裴迪文挑了下眉,突地一把抱起她塞进车内, “啪”地关紧车门,然后转过去,从另一侧上了车。舒畅看着窗外飞掠而后的夜景,无力地闭上眼: “裴迪文,你到底要干吗?”“你知道的。”“我不想知道。那样的痛,一次就够了。”舒畅眼眶里泛出一丝湿雾, “我只想很平静地生活,不要太患得患失。你不要把你的意识强加于我,回香港去,放弃北城区的项目,我不想再领你什么情意。”裴迪文微微苦笑, “舒畅,别急着一口说绝好吗?再给我们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吧!”舒畅没有接话。裴迪文注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有点泛白了, “从滨江回香港的半年,我一直保留着滨江的手机号,集团的事务特别忙碌,一忙就忙到半夜。我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办公室内,有时凌晨醒来,我以为还在憩园,睁开眼就喊:舒畅,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回荡,不知道有多凄凉。那个时候,特别想给你打电话,一次次号码拨出来,又慢慢删除。我知道我的状况还没有彻底好转,我需要忍耐,等到我可以给你完完全全一块没有委屈的天空时,我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的适应能力比你强,我的一切已回到正常的轨道,我不想再脱轨了。”裴迪文悲凄地笑笑,车很快开进北城,拐上了小巷,他在巷子头停下了车。舒畅拿着包,转身欲离开时,他拉住了她,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舒畅,不管你会不会再接受我,我都不会放弃北城区的,我会帮你守住那个回忆。”说完,他松开了她,默默地看着。“我……不需要什么回忆的。”舒畅语气激烈,挥着手,可不知怎么,眼眶发热了。裴迪文淡淡地笑, “你有多久没去看舒晨了?我昨天去的,给他带了两听可乐,陪他坐了一会。他说很久没看到你了,他想你。七月十五是传统的鬼节,你不要忘了给他带礼物。”舒畅傻傻地半张着嘴,一丝愧疚从心底里漫上。上次去看舒晨,还是清明。她纠缠于自己的心结,人变得很浮燥,不想去惊扰晨晨宁静的灵魂。而爸妈现在有了宁致,很少再提起晨晨了。一晃,晨晨都走了一年多了。她抿紧唇,有些心酸地向裴迪文点了下头,转身往家走去。“舒畅,其实我想说的是,不管是北城区,还有你,我都不会轻易放弃的。”裴迪文在她身后一字不句地宣告。舒畅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没有回头。为了请裴大小姐吃晚饭,舒畅还真花了点心思。她特地找了综合版的几位记者,打听滨江市内哪家餐馆的菜很有特色。有个记者推荐了一户农家菜馆,说里面的菜很有乡土味,却又非常精致,和平常的一些大餐馆风格是不同的。不过,地点有点复杂,藏在某条小巷子的小院里。舒畅听得头晕,让同事画了张地图。四点时,裴乐乐打来电话,提醒两人六点有约。舒畅失笑,有点怕了这位裴大小姐。她五点半收拾东西出了报社,车刚开出大门,突然看到路边站着一个久违的身影--杨帆。杨帆是很爱干净的,头发总是一丝不乱,衫衣穿之前都要熨一下,裤缝永远是笔直地垂到鞋面。今天,他不知是因为忙乱还是怎么的,头发乱得象个鸟窝叩在头上,膝盖处一大块油渍,衬衫皱得象梅干菜,两肩耷拉着,灰眉土脸。舒畅惊异地打量着他,谈小可产假早就休完,说是身体虚弱,又请了半年的假,杨帆会在这里呢?杨帆一看到奇瑞,眼睛一亮,忙伸出手。舒畅不得不把车停下,她没有下车,从车窗里探出头, “嗨,杨帆!”神情是浅浅的冷淡。“唱唱,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有事吗?”舒畅疏离地看着他。“也没什么大事,我……我们好久没见了,一块吃个饭?”“我有朋友有约了。”舒畅温婉地说道。杨帆失望地哦了声,笑意很快从脸上流逝,眼神黯然。“你……不回去帮着你老婆照顾孩子?”杨帆用手指拨拉了几下头发,舒畅看到他的指甲很长,每只里面都有一层黑的污垢。“不想回去。家里烦死了,小孩哭,我妈和小可吵,保姆的音量又惊人,丈母娘还要隔空指挥,我在家好象没一个容身之所。心里面闷得慌,想找人聊聊。唱唱,想起我们以前……”舒畅冷冷一笑,打断他,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 “我想不起什么以前、以后了,我赶时间,先走。”连再见也不肯说,坐回原位,加大油门,奇瑞飞似地掠过杨帆。“我……我还……说完呢!”杨帆落莫的声音涅灭在黄昏的喧嚣之中。他还有脸提以前,舒畅都替他难为情。艳遇、突如其来的怀孕,到一团纷乱的婚姻生活,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有本事做了,就有本事承担后果,抱怨什么呢!这个时候跑来找她怀旧,想从她这儿找到慰藉。真是可笑之至。舒畅这时才深深地感觉到,分手,有时候未尝不是一份幸运。虽然当初有点痛,过了一段时间后,再回看,不禁暗暗欣喜,幸好自己当初没有嫁给这个男人呀!如她和杨帆,要不是因为晨晨的病,她永远也看不到他的真面目。真正的杨帆,一点也不阳光、俊朗,也只是一个自私、狭隘、有些猥琐的普通男人。裴乐乐真是一个体贴的客人,早早地就站在华兴大酒店的门口等了。看见舒畅的车,兴奋地直摆手,生怕舒畅不停车似的。舒畅笑笑,打开车门,让她上车。裴乐乐红唇一弯, “舒畅,你今天表现不错,我好象有一点喜欢你了。”“你还是别太喜欢我吧!”她承受不了。舒畅把车调了个头,按照同事给的地图,往某条幽深的小巷前进。“呃,舒畅,你怎么连个手环、链子都没有?我大哥不会这么小气吧,他年前就让我帮你设计了一整套的首饰,没给你?”裴乐乐闲不住,在椅子上动来动去,侧过身,看着舒畅光光的手譬和脖颈,纳闷了。“我们……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并不是可以互送礼物的朋友。”舒畅温婉地说道,额头上不住地往外渗汗,这小巷真是窄,车不好开。裴乐乐鬼鬼地睨着她, “这叫矜持还是矫情?你骗谁呀,你知道大妈和我妈这次来滨江干吗的?我告诉你,在裴家,女人可以随意花钱,可以学学插花、珠宝设计,但是不准过问生意上的事。她们别看尊称什么夫人,但开张、剪彩这样的仪式是没机会参预的。大哥把她们特地从昆明拉过来,就是为了把你正式介绍给她们,然后顺利的话,大妈要和你爸妈一起吃个饭。”“什么?”舒畅手中的方向盘一滑,车“咚”地下撞到巷子里的一棵树,落中象雨一般,纷纷飘落。“激动了吧?嘿嘿!”裴乐乐很得意, “说什么你和大哥只是上司和下属,你们不仅同居过,而且还有过孩子。只是……唉,有次大哥喝醉了,突然痛哭流涕,说他梦到那孩子了,孩子张着两只小手,喊他爸爸,他想抱孩子,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哥流泪。舒畅,你……”舒畅脸突然白得象张纸,嘴唇和手不住地颤抖着,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 “裴小姐,你会开车吗?”第十二章裴乐乐会开车,却看不懂舒畅放在方向盘旁边的那张地图,舒畅此时又象全身虚脱般,话都讲不齐全,她只得把车移动下,看见前面有家干干净净的药膳馆,索性就地用餐。“药膳,营养又美味,这家挺好。”裴乐乐安慰地对舒畅说,一点也没因为扔下那么一大枚炸弹感到丝毫由疚。舒畅连笑都笑不起来了,那个匆匆来去的小生命,一直是她内心里的一根刺,一碰就隐隐作痛。她以为她己犯一切深深地隐藏,收拾得好好妥放在某一个没有人触摸的角落里,此刻,昔日的点滴一点点流淌石眼前,心里面犹如翻江倒海般。她咬着牙压制着白己想要冲口而出的一声叹息,选样的用力让眼睛有些涩涩的感觉,她只能仰起头看着渐渐昏暗的天空,努力让这一阵情绪波动过去。裴乐乐长期居住国外,居然中文还不错。她看了下菜单,也不问舒畅意见,自顾点了一堆的汤汤水水,美其名曰:“秋天就要多补补,补结实了,才好过冬。”服务员先给两人上了壶姜茶。喝着等着菜。舒畅抿着茶,看看裴乐乐,不知该聊什么,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定开头,“你和你大哥感情好象不错。”裴乐乐娇憨地弯起嘴角,“那当然,我是女生,对任何人都形不成威慑力。”“厄?”舒畅又为她的回答露出一脸傻傻的神情。裴乐乐抬起眼睛,很理解地笑笑:“普通人家,没什么家资,不管男生女生都得出外打拼,可以理直气壮地大讲男女平等,可是在我们那种人家,怎么可能呢?就连长子与次子,谪出与庶出,都有巨大的差别。象我最多是嫁妆丰厚,至于家产,那和我没半点关系的。所以讲我虽然是庶出,但因为我是女生,在裴宅里可以过得非常悠哉,大妈也当我如亲生般,反到我妈唠叨个没完。唉,她就是不懂眼头见色,也不知自己现在的地位有多尴尬,要不是爷爷镇着,我爸对她那点情份,十年前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豪门生话也如职场、战场,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舒畅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也理解不了那种复杂的家庭模式。她的第一反应象在听故事,可看着裴乐乐俏皮的眼中闪烁着无奈的波光,她只能说不管是清贫人家还是豪门大户,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正好服务员上菜,一大盘猪手,她连忙说:“这个猪手闲着很香,闻着没什么药味。”裴乐乐一翻眼晴,“是我点的。”服务员听到也笑了,替两人用刀具把猪手分开,又上了几盘菜,然后恭敬地让两人慢用。“其实我哥哥也非常优秀,不差似大哥的,只可惜他是庶出。”裴乐乐拿起筷子,突然冒出一句。裴乐乐口中的哥哥应该是与她同父同母的裴迪声,舒畅想起赵凯资料上讲他是天才设计师,天妒英才,英年早逝。裴乐乐抿紧唇,眼中慢慢地溢出泪水,她慌乱地从身后包包里找出纸巾,胡乱地拭着,“他……都走了快四年了,我很想他,但却不能提。有时候,我真想拿把刀,耙宋颖那个女人给剁了,然后吃光她的肉,把骨头埋在后花园。”舒畅被裴乐乐愤怒仇恨的口气吃了一惊,“能…… 。换个别的方式吗?”她故意轾快地调侃。裴乐乐眼瞪得溜圆,“这还是轻的了。知道吗?我两个哥哥都被这个女人害得很惨。”舒畅局促地“嗯” 了一声,不太能消受裴乐乐这份突如具来的信任。裴宅神秘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开启,她逐渐看清了里面的设施。她没有好奇,也没有荣幸,却有隐隐的害怕,裴乐乐暴露出来的家事越多,让她感到越发混 乱。“裴小姐,菜都凉了,快吃吧!”“我不饿。”裴乐乐打开了话闸,就不想关了。她猛喝了一大口姜茶,“不要叫裴小姐,叫我乐乐好了。”舒畅笑得悻悻的。“我大哥一定没和你说起这些吧?舒畅低下眼帘。“舒畅,你不了解男人的。当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面,他们是不会把衣衫掀出来,让她看到里面旧日的伤疤,我大哥又是那种苛刻得极似于完美的男人,就是被你误会着,他也有可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何况是那么一个无法启口的伤疤呢!”裴乐乐象是跌入了往事,闭上眼,沉默了好一会。“那就不要说了,毕竟已经是过去。”“我要是不说,你心里面那道坝就不倒,那我大哥什么时候能追到你,我们裴家什么时侯能象中正常人家过日子?”裴乐乐猛地睁开了眼。舒畅愕然,裴乐乐这个强要来的晚餐,果真是有目的的。“这些事,确实称得上是家丑,就连香港几家最能挖八卦的周刊,都不知道。我有时很佩服大哥的隐忍和宽容,若不是他,怛宇集团只怕在去年的金融风暴中就一蹶不振了,去年恒宇的股票跌至上市以来的最低点,人心惶惶,爷爷突发心脏病,大哥不计前隙,与荣发银行联手,和宋颖出双入对,打破两人不合传闻,让外界以为恒宇背后仍有雄厚的资金支撑,这样又把怛宇的股指重新攀回了原点,宋颖以为大哥回心转意,那个得意的样,真令人恶心,其实那只是应付媒体的假像。舒畅,我大哥和她四年前就离婚了。”舒畅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裴乐乐,她把手放在桌下,在膝盖上拭了拭。两手都是汗,腿也控制不住的有点发抖。裴乐乐就象是中高明的相声大师,包袱太多,她只要张大嘴巴,傻乐裁行,根本不需要装出一幅感兴趣的样子。不是不震惊的,可是却又不感到有太多意外。裴乐乐给自己斟满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出一幅长谈的样子。“宋颖和我二哥是同学,两个人在高中时就好上了,但双方的大人都不清楚。后来二哥去国外读书,宋颖留在香港。毕业后,二号进恒宇设计师,宋颖到她家银行做事,那时,我大哥还在法国呢!我二哥是个设计天才,而且管理能力也很强。我大哥修的是建筑和新闻双硕士,他毕业后就在法国一家杂志社做总编,业余时间就到各国的古建筑看看。现在想起来,大哥那时是懂二哥,他在国外住那么多年,就是想给二哥一个广阔的天地,让爷爷看到二哥的表现。只是二哥再好,却不是谪出,也不是长子。工作做出一番成绩后,二哥向宋颖求婚。宋荣发听了后,说你可以嫁裴家,但是只能嫁给裴迪文。”“怛宇集团那时还不算是香港的楼王,手上有几个大项目,但周转资金吃紧,我爷爷想找一家实力雄厚的银行长期联合,荣发银行就是其中一家。爷爷和宋荣发有次吃饭时,谈起这个计划。宋荣发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闲闲地问爷爷,我大哥什么时候回香港,有没有谈婚论娶呢?我爷爷当然懂宋荣发的言下之意,于是在桌上就谈好了两家联婚的事,那是在我二哥求婚之前。爷爷立即电召大哥回香港进恒宇工作,并委以工程部经理之职,地位在二哥之上。二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觉得大哥什么也没付出,就能坐到这样的高位,很是不服。再加上又知道了大哥和宋颖要定婚的事,他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我大哥还蒙在鼓里,以为爷爷身体不好,进怛宇帮叶忙是份内的事。他和爷爷去宋家做客,也当作只是生意上的应酬。宋颖之前与我大哥没有碰过面,一见之下,大吃一惊,她可能没想到大哥会是这么英俊,芳心立刻就倾斜了,可能宋荣发也做了不少工作,酒席间,爷爷和宋荣发就暗示了不久之后的婚礼。大哥当时没吱声,回来后就向爷爷表示不同意。爷爷是大家长作风,只生了我爸一个儿子,因为溺爱,成了个不学无术的执绔子弟。他吸取教训,在大哥的教育上,非常严厉,而且早早让大号自立。他对大哥讲的话就如同圣言一般,不可违抗。然后我大妈也来劝我大哥,说如果和宋家联姻,怛宇才能发扬广大,他是怛宇未来的接班人。”说到这儿,裴乐乐又重重地叹息了。舒畅没有出声,见她杯中的茶空了,忙给她斟上。香港的豪门,没有几家婚姻是因为相爱而结合的,为了家族利益,很多时候都会选择商业联姻。我大哥当时也没心仪的人,宋颖又对他很热情,表现得一幅娴雅的淑女样,他不喜欢,但也不讨厌,为了怛宇,他和牺牲了自己的小爱。他那样的男人,一旦付出承诺,便是一辈子。”“之前,你二哥没把地带回家里去?”舒畅忍不住插了句话。“我说过我二哥是中骄傲的人,庶出的身份让他够压抑了.他为了扬眉吐气,一心想做出成绩,再隆重地把宋颖介绍给家里,他私下不想让宋颖受一点委屈。他们恋爱几年,我们都不知道的。不久,就有了那场撼动全港的裴宋婚礼。婚礼之后,二哥回来了,整个人瘦到脱形,他找到爷爷,要他一碗水端平,不然他就当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人,另谋他职。我爷爷惜他.也想弥补他,于是,让大哥开发欧洲市场,二哥开发大陆市场。大哥出国了,二哥来到大陆。两年之后,两人都创下了可观的业绩。二哥不再象以前那样天阴沉沉的.好像重拾了自信.嘴角经常挂着笑意,我问他,他都神秘地一笑。四年前的冬天,是个雨夜,我记得二哥昨天刚从大陆回来过圣诞。管家突然接到警察的电话,说街上发生了一起车祸,里面的的人好象是二哥和宋颖。我爷爷立刻让警察封锁了所有消息.和我爸妈赶去现场。二哥的车和一辆载货的大卡车直接相撞,方向盘都嵌进了二哥的身体内,车中血肉模糊,宋颖当在后座,人是昏迷的,额头上还有点轻伤。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爷爷,没有大碍,而且腹中的孩子也很好子。爷爷和我爸妈一听说孩子都吓住了,医生说都四个月了,只是宋颖瘦弱,身穿大衣.孕相不明显.爷爷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回到裴宅。大哥离开已经一年.孩子四十月,用膝盖也知道孩子是谁的。恒宁的发言人对外承认了二哥的车祸.宋颖受伤的事只有我们家人知道,发现的那个警察,爷爷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回家养老了。”“大哥是第二天回来的,宋颖已从医院接回了家中,她闭着嘴,什么也不说,我妈哭得象个泪人,家里的气氛很沉重,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喘。大哥沉默了一天一夜,从房里走出来时,看了看我妈,说:留下孩子吧,毕竟是二弟唯一的血脉。宋颖突然大叫道:速只是个意外,我不要孩子。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大哥笑了,问她:我们还有以后吗?爷爷也发了话,要孩子。宋荣发夫妇没有过来看宋颖一眼,可能是没那个脸面吧!五个月后,孩子出生了,弱智加双腿残疾,宋颖看都不看孩子一眼,让女佣送到福利院去。我妈妈舍不得,求她留下孩子。满月之后,大哥让管家把孩子登记在自己的名下,然后和宋颖离婚。宋颖撤回了宋家,对外说帮父亲打理生意,孩子由我妈抚养。爷爷让人不要对外张扬此事。我大哥对爷爷说他有点累,现在大陆是市场和欧州市场发展都很稳健,他想离开恒宇,做点白己喜欢的事。我爷爷没有拦阻,只说给他三年。他来到了这里,做了《华东晚报》的总编。事实证明,他来对了,他遇到了你。”舒畅短促地一笑,心象被谁紧攥着,她有些呼吸困难,不得不一直张开嘴大口吸气。桌上的菜早冷了,两人都没动筷,到是姜茶,连着添了两壶。裴乐乐话讲太多,嘴唇发干,不住地喝茶。她大概怕威力不够,又加了几句:“其实这次大哥肯回恒宇,有一大部分是因为你。他说服荣发银行贷款给恒宇,就是想拿下滨江北城区开发的项目。宋颖过来调研,一口就否决了,但他坚持,写了厚厚的一本潜在商机的可能性报告直按送.到宋荣发那儿,宋荣发这才同意贷款。他和宋颖现在只是业务上的公事化的接触,并没有其他。就在滨江分公司开张的前一周,大哥正式向媒体公布他己与宋领离婚的事实。舒畅,你别钻牛角尖、也别怪大哥。他并是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恒宇的命运,有些事,需要一个过程。你别轻易放弃他,试着站左他的角度多理解他。”时间不早了,买单出来,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舒畅送乐乐回的酒店,道别之后,她没有急于回家,而是把车开到憩园。她没有进去,车子停在院墙外面,开了车窗,任秋夜的凉风肆律地吹拂过来。她默默地盯着其实—扇窗,闭上眼,都能描绘出里面的布置,只是,现在听说是空关着的。天空中,火车轮的明月悬在憩园的天空,浮云缓缓流动,月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并没有多少星星。有许多个夜晚,她依在他的怀里,也象这样,仰望着天上的月亮。她倾听着他的心跳,他俯下头吻她的头发、然后嘴唇慢慢向她的额头,再灼热地烙在她的唇上。月光柔柔地洒在两人的肩头。舒畅对着夜空,嘴角浮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此情,此景,早已不再。昨天,她对裴迪文说:这样的痛,一生只能经历一次。这样的痛,是用全幅身心地去用力地爱着天边一个遥远的人儿,看得见他的影子,却触不到他的体温。明明相爱着,却注定不能相守。不管是宁致的话,还是赵凯提供的资料,即使在香港亲眼目睹,她伤心欲裂,心里面却总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白己:裴迪文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苦衷。她痴痴的盼望,她的想法是对的。那群的心灵契合,那样的温柔体贴,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是不肯能做到的。她不止一次想回头,走到他身边,扑进他的怀中。在那些无助而又矛盾的日子里,她是那么那么想念他的温暖。但是,太多的事击碎了她,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淹没了她。她的心慢慢地冷却,直到结上厚厚的一层冰。男人的脸面有那么重要吗?相爱的人,应该共享快乐,也应共肩风雨。她不是呆在象牙塔里的水晶娃娃,她经历的事没有他那么轰轰烈烈,但也够绕梁三日了。当她决定接受他的爱时,她自如地在她面前敞开了一切,渴望他的抚慰,渴望他的倾听,渴望他的帮助。他却把过去的事深深理在心底,宁可被她误会着,远离着。他这样:不仅让她伤心、绝望,还失去了他们之间的孩子。是不是他就看准了,她的心定然会为他坚守着?还是在他心里面认为,她喜欢他,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完美的偶像来崇拜,眼里容不得一粒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描绘的就是一个相互依偎的画面。你给我力量,我给你温暖,不能只索取,不付出。他为什么会喜欢她,想从她这得到什么呢?!孤单时一个拥抱?他是一个完美的上司,却不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他在自己的外围包裹着一层防护罩,不让她看清他。现在,裴乐乐撩开了他神秘的面纱,她看清了他,却没有一丝劫后重生、苦尽甘来的喜悦感。不是爱与不爱,而是她无法接受他们之间永远充斥着隐瞒和谎言。他不会变的,即使以后他们在一起,遇到事,他还是会咬着牙独自承受,却为她撑起一块没有委屈的天空,让她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有一天,当她提知她幸福时,他却在痛苦中,她还会无忧无虑吗?还有他身家过亿的背景,也是一个挑战。裴乐乐长篇讲述中,就是裴家子女都过得那么艰难,作为一个豪门长媳,她能胜任吗?舒畅肯定地摇头。有一天,如果她勇敢地为他放弃所有随他去香港,他也不会让她委屈地做只米虫,可能会在恒宇某个部门挂中职,做做慈善事业,他出去应酬时,她在他身边做道风景。他身上的重任,让他不可能整天陪在她身边,忙起来,有可能几月都见不上面。她会越来越消沉,再深的爱,慢慢也会在时光中磨尽。她是小门小户的女子,适应为五斗米折腰的累,回家依在老公的怀里,抱怨物价过高、天气越来越不好、孩子调皮又没写作业,过热呼呼的日子。她真的怕自己不知觉成了一个怨妇。一个怨妇,还能得到他全身心的爱吗?如果再加上谎言和隐瞒,她真的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一个人。也许在很久之前,她就预感到了今天,但还是绝然转身。做一个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位置的女子吧。让他在老了以后,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爱过一个女子,那位女子独立、坚强,做过他的下属、学生。想着他那些年的辛苦,那么尊贵的男人,被老大这样戏闹着,都没有倒下,何其艰难呀,心里面为他又不禁涌上铺天盖地的疼惜。可是他的那一面,不让她看到。于是,她犯所有的不舍咀嚼咀嚼,再咽进肚中。一片流云飘过来,这住了月光,舒畅的面孔陷入黑暗之中,她抬手拭去眼中的泪。很久之后,她才调转车头回家。夜色里,她喃喃地说:“装迪文,我爱你,但是我要慢慢地将你忘记。”卷七枫若犹红 第一章华兴大酒店顶楼的套房内,一阵夜风夫着雨气从窗外吹进来,把桌上的纸张吹得哗啦啦直响,裴迪文揉揉太阳穴,抬起头来。下雨了。秋雨无声无息,带着几丝萧瑟、清寒,他不禁打了个冷战,站起身去关窗。外面,千家万户己恬然安息,灯光却依然辉煌。书房这扇窗朝北,裴迪文扶着窗沿,默默地看着远方,轻轻叹了口气。有人敲门。门未上锁,敲了几声,便从外面推开了,储爱琳端着一碗参茶走了进来。裴迪文嗅到人参的那股药味,眉头拧了拧,“妈咪,秋天喝参茶火气大。”“你工作这么累, 怎能不吃点人参补补元气,你太温和了,有点火气才能镇慑人。”储爱琳把茶搁左书桌上,拉了把椅子与裴迪文对面而坐“你还是搬回憩园去住吧!酒店再好,就是个客栈,晚上想煮个汤给你喝,还得叫客房服务。”裴迪文笑笑,浅抿着参茶.没答话。他从《华东晚报》辞职后,憩园的房子没有出租,一直续着约。恒宇公司在滨江有几层写字楼,离公司不远的小区,公司买了几套公寓,作为员工宿舍。毕竟有一部分人是从香港过来的,他这一阵,都住在酒店里。他,是要搬回憩园的,但是不想一个人搬回去。储爱琳看着儿子,迟疑了下,还是启口问道:“迪文.那个舒小姐……各方面是不错,就是性格刚了点,看人的眼神都带着距离,你要不要再考……”裴迪文迅即抬起眼,把她后面的话打断了:“妈咪,我有慎重考虑,不要担心。”储爱琳看着裴迪文提着茶杯的于,指关节都微微泛白,她没再继续。她这个儿子,从生下来之后,便送到法国读书、接受国外的礼仪教导,到这么大,没什么让她操心过。因为他,她在裴家女主人的地位一直屹立不倒。她虽然嘴上没说,心里面一直以他为豪。没想到,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在婚姻上跌了那么一大跤。这件事,也有她的错。她怕他他拂逆了裴天磊,惹恼了老爷子,会影响到迪文的继承权,于是拼命地劝解他,最终让他妥协了。储爱琳一想到这事,就后悔不已。裴迪文到滨江工作三年,只要回香港,她都想方设法地介绍名门淑女给他认识,他都一概拒绝了。她和老公,就是裴天磊,也只能听之任之,对于他的婚姻不再指手划脚。裴迪文的婚事是裴家一个死角,没人敢轻易去碰。直到去年年底,裴天磊生病住院。出院那天,他在饭桌上一脸认真地说他要对外公布他与宋颖的离婚信息,因为他想正式迎娶一个叫舒畅的大陆女子。裴天磊在饭桌上没有吱声,饭后把他喊进书房,祖孙俩谈了很久。装迪文出来时,告诉她,爷爷让再缓两个月,怛宇的股价正在上升期,不宜有什么风吹草动看着儿子脸上难得一见的柔情,她没敢问这女孩的家世、长相。难得儿子终于动了心,她真怕他会孤老一辈子。当她在昆明时,裴迪文打电话请求她来滨江见下舒畅时,她二话不说,立即搭机过来了。“那我什么时候和她爸妈见下面?”裴迪文苦笑,“可能要换个时间了,她对我有些误会,我们之间正僵持着呢。”“她还敢拿矫?”储爱琳瞪大眼,不敢置信。裴迪文自嘲地闭了下眼,“妈咪,你以为你儿子行情很好吗?”储爱琳愣然。“我有些事是没做好,她生气是应该的。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她的。妈咪,滨讧渐渐冷了,你气管不好,早点回香港吧,小妈和欣儿也早呆不住了。”“迪文,你不要太宠她。其实她能嫁到裴家,不知要修几辈子昵!”“嫁到裴家很好吗?”裴迪文反问。储爱琳突然无话了。“妈咪,你这些年心里面就真的幸福吗?”“我幸福呀,我有你啊!现在你爷爷身体不好,你是恒宇真正的掌权人,妈咪再也不要象以前那样患得患失了,随便你爸在外面怎么胡来.我也不往心里去。以后,他们部得看我脸色行事。”储爱琳骄傲地说 。“妈咪,女人的幸福有父母给的.也有子女给的,但大部分是陪着她到老的人给的。妈咪,这些年,你挺辛苦的。”裴迪文站起身,不舍地搅着储爱琳的肩。从他记事起,裴宅里好象总是在为他父亲的风流债在买单。伍盈盈属于很有心计的,怀着孩子直接找到裴天磊,跑在他面前不起身,告诉裴天磊,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裴天磊无奈,让裴迪文的父亲娶了她。但是他父亲并没有就此收心,去年股价大趺,其中有一中原因是他为了给某个女人买首饰、豪宅,偷偷抛售手中的股份,从而给了有心人机会,幸好裴夭磊发现得早,却因此也气坏了身子。“妈咪,如果我让她感觉不到我的爱意,如果我不宠她,我真怕地没勇气嫁给我。”裴迪文笑道。“她要是听到你这番话,会哭着笑着答应的。”储爱琳站在女人的角度,真是很羡慕。“她才没那么好哄。”裴迪文眉宇问满溢着完溺。“可是你是装迪文呀!你想做的事,总会成功的。”储爱琳自信满满地看着儿子。裴迪文笑,希望如此吧!母子俩叉聊了会,裴迪文送妈咪回房间,门一开,听到走廊上裴乐乐在哼歌。两人看过去,她光着脚,穿件睡衣,耳朵里塞着耳机,唱得旁若无人。“这哪有个淑女的样。”储爱琳气得直瞪眼。装迪文拍拍妈米的肩,让她回房睡,他走到裴乐乐面前,炎地牧下她的耳塞。裴乐乐回过头,咧开啃笑了,“大哥,你也没睡啊!”“你这午夜狼叫, 会出人命的。”裴迪文调侃地挤了挤眼。裴乐乐噘着嘴,“欣儿也不知怎么了,晚上一直在哭闹,吵得我睡不着,我妈妈又唠叨个没完,我嫌烦,就跑出来了。”“欣儿想家了吧!我明天让特助订机票,你们回香港吧!”“啊,我还没玩够呢,这么快就要回去?”“你把妈妈们送回香港后,以后再来吧!”“也行。”裴乐乐歪着头,一脸神秘地看着裴迪文,“大哥,昨天舒畅请我吃饭的。”“是你赖上她的吧!”裴迪文随意搁在窗台上,点了下眉心。裴乐乐嘿嘿地笑,“真是知妹莫若兄呀!是的,你别心疼,我没怎么她。不过,吃过一餐饭,我想你的追妻之路可能会快捷些了,大哥,你要怎么谢我?”裴迪文脸色一下大变,“你……对她什么都说了?”裴乐乐点点头。他闭上眼,重击了下窗沿,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大哥,我做错了吗?”裴乐乐惊讶地问道。裴迪文睁开眼,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你早点去睡吧!”说完,他转过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裴乐乐在身后纳问地直眨眼。房门关上,裴迪文拿出手机就拨舒畅的号,手机关机中。他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他看了三年的人儿,他怎么会不了解她的性情呢!只怕不是快捷,而是这条路上又要设置了无数个障碍物了。他就是迟疑了下,就将事情陷入了僵局。他正在努力融解时,乐乐这一来,她还会给他机会吗?第二章九月十日,三季度记者例会,顺便上报下季度的标题。舒畅在办公室坐了没几分钟,就拿着资料去会议室了。她现在属于资深记者,座位安排在前几列。叶聪和一帮实习记者坐在最后面,她扫了一眼,叶聪冲她扮了个鬼脸。舒畅抿嘴扯出一个弧度,算是回以一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寒。叶聪眨巴眨巴眼,有点懵。舒畅古怪有几天了,她虽然不是一个呱噪的人,但还是很爱讲话的。这几天,她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他以为是女人一月中特别的日子到了,可是以往每月特别的日子里,她很正常呀!叶聪鼻观眼,眼观心,自省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惹恼了小师傅。今天会议室里坐得比较满,就连谈小可也来了。她可不像杨帆那样蓬头垢面,整个人收拾得很光鲜,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但眼角和嘴角还是不自觉流露出疲态来,为人母还是很辛苦的。新闻部的首席记者先发言,舒畅低下头看资料。南京一家老字号的糕点店前天被暴光,把隔年生了霉的月饼馅放在今年的月饼里,并卖出不菲的价络。再往前,石家庄一家乳制品企业传出婴幼儿奶粉中含有有毒成份,这家企业是国内很着名的上市公司。这些事其实每年都层出不穷,但好像都没今年出得大。舒畅想着做一个有关食品质量案件的系列报道,她已经收集了许多资料和案例,也采访了相关部门和专家,只等总编审核通过,她便开始着笔。提到总编,舒畅皱起眉头,抬起眼,今天怎么没看到总编?“舒畅,”坐在她身边的崔健碰了下她的胳膊,凑过头低声说,“咱们又换总编了。”“啊?”舒畅大吃一惊,“还没到一年呢?高升了?”崔健耸肩,他上个月刚添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精神头和以前都不同了,特别爱笑。“充军发配去了。六月份的半年奖你拿了没?这个季度的季度奖你看到了?还有现在出去采仿的各项补贴喊的减、免的免,一个月拿到手的能有几个钱。这样下去,大家可要想方设法走歪门邪道赚钱了,传出去,《华东晚报》这牌子可就砸了,社长慌了,向新闻总局要求换总编。唉,想想以前裴迪文任总编的日子,真是幸福呀!人呢,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是不是家里多了两口,手里紧张了?”舒畅揶揄地看着崔健。崔健呵呵笑,“那当然,以前是一人吃饭全家不饿,现在可是四口之家,大家庭呢!其实,也不仅仅是奖金和补贴的事,裴迪文的管理也和这位总编不同,让人容易接受。”舒畅没有附和,陪着崔健叹了叹气。与裴迪文接触过后,人总会情不自禁留恋着他的好,她也不能幸免。只是……她摇摇头,命令自己集中心力看稿。会议开到午餐时间才结束,舒畅没有和大家一起挤电梯,而是改走楼梯,才下两极,便听到后面响起脚步声,回过头一看,叶聪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舒畅,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我可以充当下知心大哥,借你肩膀靠靠。”叶聪追上来,拍拍自己的肩。“你还知心大哥呢!”舒畅莞尔轻笑,“别吓人了。我挺好,没什么的。”叶聪斜着眼,“挺好?可是你不知道你最近变得很深沉,吓得我在你面前喘气都小心翼翼的。”“不会吧?”舒畅停下脚步,摸摸自己的脸,“有那么夸张?”叶聪认认真真地点头,“你至少有三天没和我搭话了。家里有事?”“没有!”“宁总欺负你了?”“他人在北京,哪欺得了我?”“在北京?我昨晚和朋友在夜巴黎喝酒,有遇到他呀!他还请我喝酒来着,嗯嗯,让我想想,他是和一男一女去的,气质都挺贵气,普通话说得有点绕舌,象广东那边的口音。”舒畅沉默了下,笑笑,继续往下走。“怎么了?”叶聪陡然间觉得自己好像闯了个大祸。“没有什么,我要赶时间去吃饭,然后还要去机场接胜男和安阳,要是晚了,胜男会把我k死。”舒畅说道。叶聪线了声,偷偷打量舒畅,神情很平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舒畅吃饭时,接到胜男电话,说武汉那边大雨,飞机可能要晚点,让舒畅不要着急去机场。等上飞机前,她再给舒畅发短信。舒畅这下不着急了,细嚼慢咽地吃完饭,回办公室做事。下午五点,胜男发来短信,才上飞机。武汉到滨江,飞行得一个半小时,舒畅想想,先回家吃晚饭,不然,把他们接到,再送回农场,怕是要到很晚才能回家。舒畅拎着笔记本包下车,发现小院里站满了人,象在开大会,轴心位置站着的是于芬。“妈,发生什么事了?”她挤进人群,担忧地看看屋内。医生叮嘱舒祖康,不能太心累,要心静、平和。这一院的人,她真怕吵着她爸爸。于芬看到女儿,嗓门越发亮了,“今天,居委会把街场邻居都喊去开会,做拆迁动员。”“你也去了?”“我和你爸去医院复诊,他们没碰到我们。这不会议一结束,大伙儿全来了。我和他们说,如果致远公司中了标,大家不仅有大房子住,连装潢的钱都有人出。但是如果被那个恒宇集团中了标,咱们就死活不要搬。那是香港人的公司,跑咱们滨江来发横财,听说他们在北京、青岛,都是仗着改府撑腰,对拆迁房很苛刻,动不动就让联防队来强制拆迁。这次他们故技重施,又搬出改府,咱们可不怕。实在不行,咱们也闹个集体自焚,谁怕谁?”“妈?”舒畅惊得浑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感觉于芬象入了什么邪教,被洗过脑了。于芬悄悄对她挤了下眼,“咱们在这北城区都住了大半辈子,有的是祖上留的房子,不能说拆就拆。大家听好了,不要随便答订合同,大家一起行动。”众人应声,然后慢慢散去。舒畅瞪大眼睛看着于芬,象看一个陌生人,“妈,你这样煽动群众,是犯法的。”于芬进屋拿了杯茶,“又没偷又没抢,也没杀人放火,犯什么法?公民都有发言权的。”她抬眼瞧了瞧门外,察觉人都走远了,把舒畅拉进屋内,“傻瓜,我这不是支持宁致的工作吗?咱们可是一家人。”舒畅急了,感到事态有些严重,“咱们怎么和他是一家人了?”于芬戳了下她的额头,“你们不快结婚了吗?”舒畅无力地咬着唇,摆了摆手,什么也没有说,往楼上走去,一点吃饭的胃口也没有了。开了门,她把笔记本包随意搁在椅子上,弯下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小四方盒塞进包内。宁致把戒指给她时,让她好好考虑,她并没有答应这桩婚事。现在于芬象有点走火入魔般,已经把致远公司当作自家产业了,她觉得有必要和宁致好好谈一谈。她神色凝重地给宁致打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宁致的音量压得很低,“舒舒,我在开会,一会再回你。”舒畅听着电波里传来“嘟、嘟”的忙音,烦闷地闭了闭眼。她从衣橱里拿了件外衣,几场秋雨过后,早晚温差很大。她“咚咚”下楼,突然看到晨晨的房间里亮着灯。她推开门一看,舒祖康坐在里面,身边放着一个纸箱,正慢慢地把晨晨摆在桌上的玩具一件件放进去。“爸爸,你这是干什么?”舒祖康对着女儿慈祥地一笑,“不是马上要拆迁了吗,咱家要做好带头作用。到时忙不过来,现在先带着收拾。”舒畅不知怎么,眼里酸酸的,她蹲在舒租康的面前,握着他的手,“爸爸,你舍得离开这里吗?”“所谓的家就是有家人的地方,只要看到你妈妈还有你,在哪儿都无所谓。唱唱,你的幸福最重要。”“爸爸,你怎么会认为搬离这里,我会幸福?”舒畅颤声问。舒祖康疼爱地摸着舒畅的头,“难道你不想致远公司中标吗?中了杯,宁致说几年不接工程都可以。我想着—那样他就能多出时间陪你。唱唱,你最近都很少笑。”舒畅喉咙中一哽,感到自己过得是如此失败。一份真挚的感情付出,应该是无怨无悔,为什么还要有交换呢?“爸,我去机场接胜男,你别累着!”她站起身,急匆匆往外走去。稍晚一些,她怕她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一路上,舒畅的车开得飞快,到达机场时,胜男的飞机还没到航,她不能把车横在路上,先开到停车场。拨出钥匙,推开车门,附近一个停车位上也刚有辆车停下。她还没抬眼看过去,就听到一声惊喜交加的尖叫:“舒畅,没想到你会来给我们送机。大哥,这是你偷藏的惊喜吗?”舒畅头嗡地一声,迅即空白,脚一着地,身子就被一双长臂紧紧抱住。世界真是小得可怜,看来人类应搬往浩瀚的银河系,这样,才有可能与不想碰到的人再无相见的机会。舒畅自嘲地一笑,抬起头,对上裴迪文促狭而又欢喜的双眸。储爱琳也有些意外,伍盈盈抱着裴欣儿,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菲佣和男仆正忙着取行李,最是裴乐乐兴奋了,象只树熊攀在她身上。“怎么不一起吃晚饭?”储爱琳温和地问道。舒畅嘴角抽搐了下,不好说自己其实是来接机的,并不是来送她们的,可她真的怕打击到裴乐乐,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报社里有点事。”“迪文,那你带舒小姐先去机场餐厅吃点点心,别饿伤了胃。”“不……不要了,我不饿。”舒畅忙应道。“妈咪,先送你们登机,我一会再带唱唱去吃饭。”舒畅眼睫哆嗦了下,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哇,他叫你唱唱,好亲昵的称呼。”裴乐乐鬼鬼地和她说悄悄话。舒畅笑得象在哭。一行人大包小包地向机场大厅走去。“舒畅,本来我们准备前天走的,可是大妈气管炎犯了,拖了两天。我还郁闷碰不着你,没想到你突然从天而降。你什么时候去香港?”裴乐乐挽着舒畅的胳膊,问道。舒畅一个头两个大,“我……最近采访任务比较多。”她委婉地回道。“大陆十月一日不是有长假吗?”储爱琳接过话,“抽个几天来玩玩吧!”舒畅干干地笑,不敢接话了,眼角的余波瞟到裴迪文递过来的柔光,她翻了个白眼,裴迪文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几人走进机场大厅,男仆和菲佣去托运行孕、办理登机证。舒畅的手机响了,是胜男的。“唱唱,我下飞机了,取好行李,就在机场外面等你。”舒畅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扭过头正要道别。“小舒,你过来帮我看一下,我这脸上沾到了什么?”储爱琳突然说道。舒畅一愕,有些茫然地走过去。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撞入了她的眼帘。“是不是沾到唇彩了?”储爱琳往前几步,又问。“呃?”舒畅拉回失神的视线,看了看,捏出一根头发丝,“是头发。”“怪不得痒痒的。”储爱琳高贵地笑了,目光笑直,“陪我走到安检线,然后和迪文早点回去,路上好好开车。”舒畅几乎是被强迫地挽着储爱琳的胳膊,往安检线走去。裴迪文淡淡地朝已经站得僵直的身影点了下头。裴乐乐接过伍盈盈手中的裴欣儿,叹了一声:“妈,你真得向大妈好好地学学。”这不动一枪一炮,就把对方的气焰压得死死的。宋颖瞧着大妈对舒畅这幅亲和友好的样,怕是死的心都有了。为了挽回大哥的心,宋颖可在大妈身上下足了功夫,大妈就是吝啬得不给一个笑脸。而舒畅,这才和大妈见了几面,就被大妈疼成这样。看着宋颖那一脸呆愕加愤然,裴乐乐忍笑忍到内伤。裴欣儿趴在裴乐乐的肩上,到是在看到宋颖时,笑出一嘴口水。宋颖羞恼得攥起拳头,她今天干吗要来机场送宋思远呢!要是不来,她不就看不到这恶心的一幕了?第三章滨江的机场不大,只有为数不多飞往国内的几个航班。储爱琳一行乘坐的是去上海的航班,客人很多,安检线外排了长长的队。裴迪文一直陪在她们身边,他时而和储爱琳说几句,时而叮嘱男仆和菲佣几句。他也会摸摸裴欣儿的头,和伍盈盈谈些什么,再一脸纵容地看着裴乐乐撒娇。舒畅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裴迪文确实是个杰出的领导者,就是在处理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上,他能把每个人都照应得面面俱到,而又不动声色。她记得晚报上登过一个家长里短的帖子,说一个男人对母亲的态度可以反映出他对女性的尊重程度、体贴程度、忠贞程度,他现在是这样对他母亲,日后对老婆自然不会差半分。做他的老婆,是件很幸福的事,她悄悄地打量着他俊美的侧面,线长柔和,轮廓鲜明,已经吸引了安检线外无数双目光。只是这样的男人,和她有缘无份。舒畅耳畔嗡嗡作响,眼眶滚烫,面容却冰凉。无奈的思绪在脚底缓慢上升,化作水银,渗透进心脏的每一条缝隙和纹路。她礼貌地目送储爱琳一行走进候机大厅,然后掏出手机,立即转身而去。“胜男,行李拿到了吗?”她尽力保持着声音的平静。胜男抱怨:“传输带出了问题,到现在行李还卡着。要不你先来这边吧,我给你带了武汉特产。”“好!”舒畅答应。突然,握着手机的那只手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掌心包裹着。“唱唱,我们去吃晚餐。”裴迪文湿澜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舒畅只是失神了一秒,她抬起头,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裴迪文,“我还要去接人。”“唱唱,这是天意。”他来送人,她来接人,不早不晚正好遇到,他们已有三日没有见面了,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身影。察觉到别人的注视,他把她拉着走向一个稍微安静的角落。她没有反抗,她是知道这个男人某些时候是固执的。“天意又怎样?”她深呼吸,面带无力,“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吗?”裴迪文温柔地一笑,“傻孩子,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吗?”这宠溺的口气,久违了,舒畅听得眼眶湿湿,“裴迪文,我已经努力在忘记你,我承认这有点难,所以你就帮帮我,别在出现我面前,行吗?”裴迪文震惊地看着她,“你明明心里面装的是我,为什么要抗拒?”舒畅沉默了一会,象是在抑制着心中强烈的情绪,当她再开口时,声音沙哑了,“在感情中,不是没犯原则错误,一切就能原的了。我一直在想,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地做三年的上下级,做情侣却没有撑得过半年,这说明我们真的不适合相爱。”她象是说得艰难,不得不中断了下,抬起头,对着天花板上一盏晶亮的吊灯眨了好久的眼睛。“有时候,你以为的周到、体贴,不一定就是对对方的好。裴迪文,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这不需要我多多评价,认识你的人都会这样认为。但是,我宁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重新认识、并努力去接受对方,也不想再和你重来一次。爱情里,谁都有秘密,如果能维持爱情的美好,我们都会将秘密保守下去。可是,那些不是善意的秘密!”“你看着我起疑,你知道我在试探,你都不着痕迹地避开,绝口不提。我去深圳采访的每一天,我都在等待你主动向我承认你的身份、向我解释宋颖和裴欣儿是怎么一回事。知道吗?我那时甚至很没骨气地想,只要你讲的理由我能接受,哪怕你暂时不能恢复自由之身,我都会爱你、等你。你天天都打电话,会说天气,会说思念,会关心我,只字不提别的。我站在香港的街边,看着高耸屹立的恒宇大厦,看着象庄园一样的裴宅,看着你与宋颖手牵手……小偷抢走我所有的证件和钱,宋颖拿着支票对我嘲笑……后来我发现怀孕了,我心里面天人交战……在最后一刻,我想留下孩子,可是他却主动地从我身体内离开了……”舒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柔着。裴迪文脸一下失去了血色,他一直以为是舒畅主动去医院做的人流,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定是她那些日子情绪波动太大,胎儿呆在母体内不安稳。他愧疚地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推开。“对不起……”“裴迪文,如果道歉能挽回一切,该有多好!”她苦涩地笑,鼻腔里满是他的气息,温暖而又熟悉,“我一直都不后悔和你相遇并相爱。被你这样的男人爱上,真的很虚荣。我们相爱过,努力过,结果却是这样。裴迪文,放开我吧!让我过我想过的生活,也许我不会再遇到象你这么好的男人。他们不优秀,可是很真实,让我有安全感,那才是我想要的。我们当初开始的时候,我是把杨帆从心里面清空了,才接受了你。现在,有一个不错的男人向我求婚了,为了对得起他的诚意和信任,我也不允许自己与你有任何牵扯。不管一份感情的结果是圆满还是遗憾,我都想认认真真的。”裴迪文抬头注视她,他俊朗的面孔此时表情是沉郁的,他张了几次嘴,什么也没说出来。舒畅将开他的手臂,身子慢慢抽离他,“我……该去接胜男了,她那个火爆脾气,最恨别人迟到。”她没再看他,掉头就往领取行李处的大厅走去。他没有追上,凝视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有从心到身的倦意慢慢袭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失败的男人。这种感觉,比听到宋颖怀上弟弟的孩子都来得强烈。“你怎么了?”胜男和安阳终于拿到了行李,正往外走,与舒畅碰了个正着。多年的闺蜜,胜男一眼就看出舒畅的异常,眼眶红红的,笑得非常勉强。“还不是等你等得太久。”舒畅白了她一眼,故意轻快地说,“我来帮你拿包。”“现在的大力士在,你逞什么能。”胜男四下瞧瞧,看到了不远处象座雕像般的裴迪文。自从陪着舒畅做过人流之后,胜男早已把裴迫文当作一号重犯,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是不是又来纠缠你了?”“没有的事,只是碰上打个招呼。快走吧,我好饿。”“这种渣滓有什么好招呼的,直接当空气好了。”胜男音量吼得很高。安阳偷偷捏了下她的手臂,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一物降一物,胜男果真立刻就收敛了,忙改变话题,一到车上,就献宝似的把从武汉带回来的礼物给舒畅看。“喜欢吗?”说了半天,都没人回话,胜男抬起头。舒畅脸朝向窗外,盯着旁边的欧陆飞驰,手中握着车钥匙,目光悠远,已是一幅飘荡于云天外的境界。胜男默默和安阳交换了个眼神。“我来开车吧,你和胜男坐后排脚天去。”安阳拍了下舒畅的肩。安全第一。舒畅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胜男,你说什么?”胜男沮丧地耸耸肩,“我啥也没说。”她往里挪了挪,把舒畅拉上车,突地点了下舒畅的额头,“你个没骨气的叛徒……”舒畅苦笑,“任何伤口愈合都要时间的。”胜男和安阳叹息。安阳发动车,驶出停车场。舒畅的手机响了。宁致开完会,有空回电话了。“舒舒,我现在往你家赶,你在家吗?”“我来机场接胜男,半小时后进市区。宁致,我们在外面见面吧!”宁致迟疑了下,“那来我公寓,我今天太累,你要吃什么,我买点带回去。”“方便面。”舒畅合上电话,发现讲话时有一条短信进来。她拧拧眉,打开一看。“舒畅,那就把我当作一个新出现的陌生男人吧!”舒畅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又怎么了?”胜男探过头来看。舒畅把手机紧紧握在手掌内,“没什么。”裴迪文坐在欧陆飞驰内,盯着手机好一会,见没有回应,无奈地咬了咬唇,发动车,准备调头,车门被轻轻拍了几下,宋颖对他扬了扬手。自从裴迪文正式对外公布了离婚消息之后,两个人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在恒宇和荣发协商贷款的会议上,没有憎恨,也没有排斥,纯粹是应酬式的礼貌,公事公办的疏离。家颖心底早已凉透,“能谈一会吗?”“这个地方?”裴迪文扫视了下夜幕中的停车场,嘴角一挑,“明天你到我办公室吧!”宋颖冷笑,“她都走了,你没什么可顾忌的。就这里好了。”裴迪文怔了下,把车门打开。“你不好奇我怎么会在滨江?”“我这个人向来没有好奇心。再说,我不是你的主管,你的行程不需要向我汇报。”宋颖微微一晒,咬紧了牙,“别讲得那么绝情,我们有过婚姻,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要在我面前提婚姻这两个字。”裴迪文声音一下彻寒如冰。宋颖冷哼一声,“你没资格说我的。这份婚姻的失败,你没有责任吗?我们结婚的两年,你总是把我独自扔在香港,去开发欧洲市场,一走就是一年,想想,你陪过我几次?送过我几件礼物?我的生日在哪一天,你记得吗?就是……就是你回香港来,我们又有几次同床共枕过?你总是在忙,总是在开会,我给你打电话,有一大半是你特助接的。你这样的老公,不要也罢。”裴迪文冷漠地扬扬眉稍,眉宇间闪过一点儿不耐,“有些真相都已尘封,你一定要掀开回看吗?”宋颖突然瞪大眼,“你……这话什么意思?”“结婚后,爷爷让我去欧洲开发市场,二弟去大陆。就在出发的前几天,二弟找我喝酒,他醉了,哭着对我说,我抢了他的女人。隔天早晨,我头晕晕的去恒宇上班,到了办公室,才忘记带上公文包,那里面有一份重要的合约,我回家去拿,刚踏进花园的前门,就看到你和二弟在花房的角落中相拥着亲吻,我……转身走开了。后来,我去了欧洲,我……一直都在等待你主动向我开口,要求结束婚姻关系。”第四章宋颖的脸立时火烧火燎般发烫,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这个词来形容了。“你……就没有试图挽回过我?”她也觉得这句问话有些恬不知耻,可是她就是想知道个答案。其实裴迪声与她之间的那个吻,只不过是一个告别之吻。后来再与裴迪声有牵扯,是她看到他可以经常大陆与香港之间往返,而裴迪文一踏上欧洲,就好象忘了她这个人存在了。她借酒浇愁,喝醉之后,与裴迪声上了床。裴迪文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嘴角浮出一丝讥诮, “本来就是商业联姻,得到也不惊喜,失去也不失落。”宋颖心中一阵惶惑烦乱,她强作冷笑, “你到处之泰然,潇洒得很,骨子里根本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冷血商人,所以你当个宝似的舒记者不也弃你而去,欲投入别人的怀抱。”“宋女士,我无意欲与你打嘴仗。现在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谈私事已经不适合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请下车!”裴迪文声音平和, 可是宋颖听出了决绝的意味。“裴迪文,你可能不知道,这次荣发不只是与恒宇有合作,我们另外还看好另一家地产公司,你不要以为你胜券在握。你能对我做得如此冷情,那么我宋颖在此发誓,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助另一家地产公司竞得滨江北城区的地标。”裴迪文微微一笑, “那我先向宋女士恭喜了。既然你如此坦承,那我不妨也和你说说从商之道。一个成功的商人,在做重大投资时,首先不会带进私人情绪,他要为全局考虑,其次,他不会把掌控权旁落他人之手。不止是荣发会双重选择,恒宇同样也有双重选择。我之所以对荣发侧重,是看在多年的合作关系上,其实我内心里更倾心于……中华银行。宋女士现在这样一说,那我就不勉强了,我会电告宋董事长,有机会我们以后再合作。”宋颖惊得眼瞪出了眼眶。中华银行是香港最大的集港资与外资双重并发的综合性银行,裴迪文居然说服了他们同意贷款?“你是不是早有预谋,不过在等我这句话罢了。”她突然醒悟过来。“宋女士真是健忘,刚刚是你先声明,要竭尽全力帮助另一家地产公司击倒恒宇,我不喜欢束手就擒。”“裴迪文,你真是奸诈,把荣发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宋颖恼羞成怒。裴迪文叹息,抬起头,凛然地看着她, “宋颖,你有什么资格来说别人奸诈!如果你当初选择爱情,你会得到二弟一生的深爱,你放弃了他,选择了联姻,这不能指责于你,因为我们有时候是没得选择的。你做出了承诺,却又不能信守。你太贪心,太自私,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要以为你只是丢失了裴迪文太太的身份,很早之前,你也早已失去了二弟的爱。”“你错了,迪声他一直都爱我。”宋颖大叫。“不,二弟心里面已经爱上了另一个美好的女子,他曾向爷爷提到婚事。可是你却毁了他……”裴迪文突然仰起头,俊容痛苦的扭曲着,他大口大口地呼吸, “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没有说过……欣儿不是二弟的骨肉,对不对?”宋颖脸刷地一下失去血色。“所以你在生下欣儿时,拼命要送去福利院。当裴家留下她时,你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你可能会讶异我是怎么知道的,有次欣儿生病,是我带她去医院,需要验血,我和二弟是一个血型,可是欣儿的血型有点古怪,非常罕见……”“不要说了。”宋颖突然象疯了一样大叫, “你这是在诬蔑我,你有什么证据吗?”裴迪文笑, “你不要以为二弟死了,就真的没有任何证据了。我们兄妹三个,从小到大,家里都为我们建了一套健康档案,我想二弟的应该还保存得好好的。宋颖,舒畅在去年年底一下子对我的身份了解得一清二楚,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你的功劳。你心里面一定很庆幸,怎么那样巧,宁致会是舒畅的初恋男友,而且他的车正好撞上了她的哥哥。当宁致和你说起时,你没往心里去。可是你听说我要开发北城区,又在我办公室遇到了舒畅时,你一下子把什么都联系上了。于是,宁致开始追求舒畅,然后不经意地说起了我。”宋颖慢慢地对视上漆黑如子夜般的眼眸,苦涩地弯起嘴角, “原来真的什么也瞒不了你。是又怎样,事实你就是撒谎了。”那时,为了在世人面前保持两人恩爱的形像,两人开始出双入对。她以为他凝冻的心开始融化,她不能让两人之间出现任何一个障碍物。“不怎么样。宋颖,我也在这里告诉你一声。舒畅,是我的,北城区的开发,也是我的。”他的语调不高,讲得又很慢,宋颖直听得脊梁后,凉嗖嗖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与他做夫妻不长,可是却深知他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她无力地咬着唇,推开门,狼狈离开。裴迪文“啪”地关上车门,神情平静地发动车,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胜男与安阳这次去武汉,似乎是确定了两人的关系。安阳在路上,不住地提到他爸妈对胜男爸妈的问候。胜男心里明白,他这是想让她也把他带回家见下父母。到了这时候,矜持就显得矫情。她是个率性、爽快的人, “很晚了,今天我们不回农场了,你就住我家吧!”她讲得很自如,一点也不扭扭捏捏,只有通红的耳朵,出卖了她心里的羞涩。“方便吗?”安阳喜形于色,还装模作样地问一下。胜男拿眼瞪他, “我说不方便,你会乖乖地回农场?”“做人不能这样没礼貌,难得你如此盛情相邀。不过,我会尽量把自己融入进去,成为一家子,那样就彼此方便了。”“你还得寸进尺。”胜男脸也羞红了,偷瞄舒畅。舒畅一直幽幽地看着窗外,根本没注意听两人在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