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慢点儿说。”“我……我碰上贼了。”江建平把郭芳扶到沙发上坐下:“碰上贼怎么伤成这样儿啊?”“我……”郭芳开始编瞎话了,“我追他们来着,他们偷我东西,我能不跟他们玩儿命吗?我当然得追了……那里头有……有我刚开的证明啊。”江建平又追问道,显然他没听出来郭芳是在说谎:“你在哪儿碰上贼的,怎么不叫警察啊?”“叫警察也来不及啊?……我跟他们夺东西,拉他们不让他们跑,他们也是怕警察来抓他们,才拳打脚踢的。”郭芳一委屈,眼泪又下来了。江建平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你傻啊!那都是些亡命徒……你一个人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以后再碰上这种事儿,记住,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先保人平安无事,听见没有?”郭芳含泪点点头。江建平还挺着急:“你瞎点头。真听明白没有啊,我这告诉你的可是一个警察的经验。”“听明白了。”郭芳又冲江建平笑笑,竟然楚楚可怜梨花带雨了。“等下回我跟单位请下假,陪你回老家开证明去,别一个人来回跑了。”郭芳点点头,仰起脸:“给我擦擦眼泪……小心点儿,挑没伤的地方擦啊。”江建平替她擦擦眼泪,还是心疼,声音也软了:“还伤着哪儿了?”“腿,身上,都青了。”郭芳的话音儿里带着调情了。江建平也亲昵地说道:“回头我给你揉揉。”半路夫妻第六部分管军早就憋着火呢,也就是给陈继军面子,才勉强忍了他半天,这回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了:“我说怎么着啊,合着你还真就一根筋,就想把我儿子送少管所了?那行,那我也就不求着你哈着你了……本来当爸爸的这事儿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不好意思往开抖落,可你们还登鼻子上脸了!”说着,手一指董墨问阳阳道,“阳阳我问你,那天把你衣服扯烂了的是不是他?”第16章谁才算是第三者(1)159这两天可把管军急坏了,灯具城那边事儿不断;这边孩子打架的事儿还没法解决。正当他急得想不出办法时,在街上隔着车窗看见江建平了。江建平这时刚从菜市场出来,手里还拎着菜篮子。管军把车停下,冲建平叫了一声:“建平。”江建平看见了,走过去,笑着道:“你啊,又忙乎什么呢?”管军看着江建平,带着不安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建平……告诉你一声,你别生气,孩子……出事了。”江建平大惊:“出什么事了?”“要说,都是我那丫头不好。在外头跟人家打架来着,庆庆帮忙来着,他们俩一块儿把人家打伤了。”“庆庆……还有阳阳,伤着没有啊?”“他们倒是没有。”“把人打伤了……那怎么办啊?赔人家……”管军更不安了:“问题是人家不让赔……人家不私了,要公事公办。”江建平愣了:“庆庆呢?”“他们……白天在学校上学呢。放了学去派出所。”江建平明白了:“事儿还挺严重的。出这么大事儿,怎么没人打电话告诉我啊?”“是我不让小玲告诉你。我本来想把这事儿解决好了再说……”“可你解决好了吗?”“没有……建平,我很抱歉,我没看好孩子,我得跟你道歉。”江建平心里着急,话音不自觉地高起来:“道歉,道歉……有什么用啊,道歉也出事了。奇了怪,庆庆从小长大,就从来没打过架,现在怎么就打上架了……”“我说了是我那丫头不好……”“但愿这打架不是你教的就行。”管军一听这话,伤心了:“你怎么这么说……你不如直接说,是我把他教坏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我还是一个坏人……这孩子跟我在一块儿就肯定得学坏啊?”江建平没心解释:“我不是这意思。我是着急。我不跟你说了,我得上派出所。”“上车吧,我也去派出所。”管军给江建平打开了车门。160这回人算是到齐了,庆庆、阳阳、管军、胡小玲、江建平、董墨、董墨家长都在,再加上陈继军,小小的询问室顿时显得有点儿挤了。陈继军挨个人头看了看,还是想调解:“今天双方家长、孩子都到了,派出所还是希望能够把这件事在这儿消化掉,派出所调解一下,希望你们双方私下解决。”陈继军又看着董墨父亲道,“他们也都表态了,愿意赔偿,我觉得这态度还挺好的……”董墨父亲头一歪,显得极不通情理:“私下调解是派出所的意思还是他们的意思?”“派出所的意思。”“派出所也得征求我的意见是不是?”“是。我不就是在征求您意见吗?”别说管军瞧着他别扭,就连陈继军看他都不顺眼。董墨父亲义正词严地大声说道:“我不同意。”管军早就憋着火呢,也就是给陈继军面子,才勉强忍了他半天,这回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了:“我说怎么着啊,合着你还真就一根筋,就想把我儿子送少管所了?那行,那我也就不求着你哈着你了……本来当爸爸的这事儿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不好意思往开抖落,可你们还登鼻子上脸了!”说着,手一指董墨问阳阳道,“阳阳我问你,那天把你衣服扯烂了的是不是他?”阳阳被问到了痛处,头一低不说话了。管军怒视着董墨家长,嘴上也不客气了:“你自己问问你儿子,是不是他图谋不轨来着!我告诉你,我闺女打她是轻的。他也就是没得手,他要是得手了,真打他的就不是我儿子了!是我!我还告诉你,我是放出来的,我不怕再进去!真到我动手的时候,手下就没轻的!”管军一气把心里的憋屈都说出来了,他痛快了,可气氛就此更僵了。胡小玲直劝:“管军,别说了。”管军甩开胡小玲的手,接着道:“别拉我!什么事都有个前因后果,你们怎么就揪住人家短处不放,非把人逼着往死路上走啊?这人心也忒不善道了吧?”一推庆庆,“就这么丁点儿一个孩子,你还得让他负多大责任啊?”庆庆晃了一下,又站稳了,但是脸色明显有些不对了。“那我今天也就不干了,咱们一二三四五的掰扯清楚,这前因是什么,为什么我闺女一个丫头家豁出去了要打你那人高马大的儿子!”管军此时已激愤到极点,全然没注意到庆庆的变化。但江建平看见了:“庆庆?”庆庆又晃了晃,突然就倒了。江建平忙架住庆庆,大叫一声:“管军!”第16章谁才算是第三者(2)管军忙一起扶住了庆庆:“庆庆,怎么了?”庆庆也大叫了一声:“别碰我!”推开了管军,也推开了江建平,然后,倒下去了。管军和江建平把庆庆送到医院一检查,左侧第四根肋骨骨折。这回可轮到管军发飙了。管军一言不发,劈手从医生手里夺过片子之后甩给江建平一句话:“你拿医生证明!”就奔出了医院。董墨父亲还在询问室等着呢。管军一脚就把门踹开,“啪”,把胸透的片子拍到了董墨父亲面前:“江庆庆肋骨骨折!比你儿子那所谓的脑震荡严重得多。我告诉你,这回轮到我跟你没完了!”说完就出去了。董墨父亲惊讶地望着那张片子:“这是江庆庆的片子吗?”陈继军真有点儿瞧不起他了:“他犯不上反过来讹你吧?你还是想想怎么办吧。你儿子今年多大了?”翻记录,“满十八岁了?”董墨父亲的嚣张气焰顿时没了,傻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满十八岁就算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负刑事责任了……要是负刑事责任,就不是私了能了的了,你明白吧?江庆庆的家长要真是追究起来没完,你儿子别说是不是天才了,大学肯定今年是考不成了。”陈继军一席话把董墨父亲的汗都吓出来了。这时江建平也走了进来,把两张纸放到了陈继军面前:“江庆庆的医生证明。”说完了也要走。董墨父亲着急了,忙拉住了江建平:“劳驾等等。您是……江庆庆什么人哪?舅舅?”“不是舅舅,我是他爸!”董墨父亲不明白了:“您也是他爸。那……管先生呢?”“也是。”董墨父亲就更晕头转向了:“哟……那……那我跟您商量商量行吗?咱们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办。”江建平也瞧不起他了:“跟我一个人商量不行吧?我也得找管先生商量商量。”说完,出去了。161庆庆还真住院了,在病床上躺着。管军、胡小玲和江建平都在。阳阳也来了,坐在床边上给庆庆削苹果。管军看看庆庆,又看看阳阳,虽然嘴里没说,可心里这叫一个乐。正当管军沉浸在儿女双全的喜悦中时,董墨父亲拎着东西,有些臊眉耷眼地进来了:“都在呢?不好意思,我来看看孩子的伤。”说着,走到庆庆床边,把东西放在床头桌上,“我买了一点儿营养品……”管军不见着他还好,一见着他火又来了,可当着孩子们的面,还是尽量克制住了,只动动嘴没动手:“拿走!”董墨家长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您啊,宽宏大量,大人别记小人过,这回我得求着您了,求您给我孩子一个机会。”“我给过你机会,你没接着!”管军连瞧都不瞧他。“是我不对,不通情理,现在我求您了……我儿子十八岁了,您要是追究起来没完,他前程可就毁了……咱们私了,成吗?条件您提。”“我不私了!我儿子的伤这么重,凭什么就私了了?怎么了啊?你给我多少钱我不要,你不缺钱,我更不缺钱……”耍混的谁不会呀,何况管军这回是把理占到家了。江建平和胡小玲相互看看,也都不说话。庆庆可是他们亲生儿子,要说急他们比管军更急,要不是因为警察的身份,这话他们早说了。董墨家长转向胡小玲了:“这位……警察同志,您是孩子的妈吧?那我就求您得了,您是警察,你知道这事儿要是再闹下去的后果……”管军打断董墨父亲的话:“你甭跟她说,这事儿就跟我说!”董墨家长又难住了,转向江建平道:“这位警察同志……”管军还是那话:“你也甭跟他说,就跟我说!这事儿我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董墨家长没辙了,只能还跟管军说:“管先生,就像您跟我说过的,今天我得把话又捡起来了,您也是当爸爸的,您体谅一下当爸爸的心情,我也不愿意看着我孩子的前程就这么毁了……”“这话你说了我明白我说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糊涂!”董墨家长都快哭了,这不搬石头砸自己脚嘛。胡小玲还是绷不住了:“管军,算了!还是给孩子一个机会吧。这件事对这男孩子的命运前途来说,就是一个分水岭,如果把他送进去了,牢狱之门一开,幸运之门没准儿就真关上了……咱们也设身处地吧……”管军接过话茬儿对董墨家长道:“你听明白我媳妇的话了吗?”董墨家长忙接过话:“明白。”“恐怕你不明白!我就看我媳妇的面子,给你儿子一个机会。也给你这当爹的一个机会。回家好好教育教育他,也好好教育教育你自个儿。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不能学会个宽宏大量啊?跟什么似的得理不让人,咬住人就不撒嘴啊?”第16章谁才算是第三者(3)咬住人就不撒嘴的那是乌龟,可这会儿就算说董墨家长是乌龟他也得答应了:“不好意思……”管军也总算把气顺出去了:“回去吧,明儿我上派出所,这事儿我不追究了。”董墨家长长长松了口气:“谢谢,谢谢……”说着就掏钱包,“我还是掏医药费……”管军一摆手:“免了。还是各养各的伤,各花各的钱吧。”董墨家长不理解了:“那……私了的条件呢?”“还什么条件啊?不是说了吗各养各的伤,各花各的钱!”董墨父亲还真有点不相信了:“那这事儿就算了了?”管军一瞪眼:“可不了了,你还想怎么着啊?!我还得请你吃一顿啊?”庆庆一直看着管军,这时候忍不住了,偷偷笑了。可一笑就拽着肋骨疼,忙又摸着肋骨。管军把庆庆的手挡开:“别瞎摸,也别笑!疼不疼啊!”但是他自己笑了。“咣”。江建平和管军碰上杯了。就他们俩。碰完了,连话都没有,都一饮而尽。然后,互相看着笑。“我可是松了一口气。”管军是由衷的。“我也松了一口气。”江建平也是由衷的。“幸亏是庆庆伤了,要不然,真进了少管所,又为了我那丫头,我这当后爹的,可就没脸见你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幸亏他没进去,要不然,我就得恨上你了……怎么着我也不愿意恨上你。”“我也这么想的,怎么着也不能让你恨上我。”管军忙拿酒瓶,又给江建平倒酒:“要说啊,你这儿子真不错,要说还是你教子有方……我这话可是由衷的。”江建平得意:“不是由衷的我也当由衷的听,我的儿子嘛,我知道。”两个人又碰杯,又喝。江建平说:“……我是他亲爸我可还是得说,千万别教他打架”。“我怎么能教他打架呢?我只是教他怎么做才是一个爷们儿……当然了,做爷们儿有一个素质是遇事冷静,冷静,再冷静,这个我以后再教他。”管军笑了。江建平也笑:“这还差不多。别光教他该出手时就出手,那可就变成江湖鲁莽了……爷们儿劲儿得要,处变不惊镇定自若也得要。”“那行,以后我教他武的,你教他文的,他就文武双全了。”江建平笑笑,举杯子:“他离你近,你可就多费心了。”“他跟我这儿你放心吧?”“有什么不放心的。”“行,那我就放心了。我不能跟你拍胸脯说他能怎么怎么的,可长大了我保证他是条汉子。”江建平笑,举杯。两人又碰杯,喝了。“对了,你个人的事怎么样了,听小玲说你要结婚了,几儿啊?”管军关心上江建平个人生活了。江建平笑:“没定呢,快了吧……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啊?”管军也笑了:“我着什么急啊?我怕你未婚同居影响形象。”要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啊,真是让人感慨,要是放在以前,怎么也不能想像,江建平和管军竟然成哥们儿了。162同样不能想像的是,阳阳和庆庆这么两个冰火不同炉的孩子现在变成朋友了。这天,庆庆在床上躺着,无聊地翻着书,其实是看不下去。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成天在这儿躺着早把他闷坏了。这时,阳阳背着书包进来了。两个人碰在一起,多少都有点儿别扭。但这回是少男少女在一起惯有的那种本能的别扭,而不是怄气较劲了。庆庆看着也没说话,看着阳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磁带,录音机,笔记本。“今天上课的录音,都在这儿,笔记我也都替你抄一份儿了……”说着,阳阳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学习没你学习好,笔记记得也不好,你凑合吧!”庆庆拿过笔记看道:“以后你不用替我抄,晚上回来把你笔记借给我,我自己抄就行。”“你不是伤着呢吗?……我记笔记是挺臭的吧?要不以后我借班长的笔记……”阳阳还是有些不安。庆庆笑笑:“不用。其实跟你说实话吧,原来我都没这么记过笔记,要是非记不可我就写书边儿上了,我都没有笔记本儿。”阳阳愣了一下:“啊……”这时,管军推门进来了,看见阳阳和庆庆正说话,笑了:“聊什么呢你们俩?”阳阳一见管军,反而有些生分了,起身就走:“庆庆,那我先回家了。”管军愣了一下,在床边坐下了,看着一堆的磁带和录音机:“这是什么啊?”“阳阳帮我录的老师讲课的录音。”管军没想到:“哟!……那不容易,就是为了录这玩艺儿那丫头也得天天上课堂上坐着去啊,是不是?这起码就说明她没逃学……”第16章谁才算是第三者(4)庆庆笑笑:“她又不是愿意逃学。”“你还替她说话……我发现这架打得值啊,愣把你们俩这么水火不容的东西给打和气了。那丫头以前多难管啊,比驴还倔,现在……”管军拿起磁带看着道,“这磁带上都知道标清楚哪章哪节了……不易!这看起来是要往好孩子上变了?”庆庆沉默一下道:“以前她也不是坏孩子啊。”管军笑了:“以前你多烦她你忘了?你啊,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着就做出举拳头往庆庆肋骨上砸的架势。庆庆忙拿手托住了。接着,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差不多得了,明儿出院吧!你天天跟这儿憋着,不闷得慌啊?”“闷得慌。”“是,我都替你闷得慌!”这些天的烦心事儿终于过去了,管大妈也走了。管大妈走时谁也没告诉,只留了一张纸条。管军下班回来,胡小玲正拿着这张纸看呢:“你妈带人去新疆摘棉花去了。”管军接过纸一看,上面只简简单单地写了两句话:“儿子,我走了,甭担心,我带人上新疆摘棉花去了。摩托车我也骑走了,我没事儿,勿念。”管军急了:“我妈行!她可真行!还‘勿念’!她这哪儿是去摘棉花去了,她这干脆是摘我心呢!你说她不会骑摩托车去新疆吧?”胡小玲看着管军,没话,无可奈何。“我妈这些天露出一丁点儿去新疆摘棉花的迹象了吗?露了吗?她可是蛛丝马迹都没露!你说她怎么想到的能上新疆去摘棉花?!”胡小玲还是不说话。“我这妈可不是一般的妈!我妈真不是一般的妈!我妈去摘棉花真是大材小用了!”胡小玲忍俊不禁,笑了。“她应该去带兵打仗!”管军也笑了。生活啊,怎么着也还是顺心了,没法不让人向着生活回报几分笑容。163这天,李海洋正在派出所值班,来了个南方口音的男人,他说他叫臧秋生,是来找他老婆的。可他又不知道老婆具体住在哪儿。正当李海洋盘问的时候,胡小玲回来了,一看臧秋生拿出来的照片,深深吃了一惊。因为结婚证上的女人正是郭芳。胡小玲在第一时间第一速度把江建平叫到了派出所。可江建平怎么也不相信胡小玲说的:“你那么急叫我来,是告诉我这个?开什么玩笑,无聊,你说我能信吗?”江建平嘴硬着,可心里还是感到震惊了。胡小玲尽量委婉:“可那男的拿着郭芳的照片,说郭芳是她老婆,还有结婚证……我也不信啊,才叫你来问嘛!我也想,你跟她都快结婚了,怎么可能啊?”“这男的肯定是一个骗子,不定在哪儿弄了郭芳一张照片上这蒙人来了,你处理吧……要就这事儿我可就回去了。”江建平说完,转身要走。“万一……那男的说的是真的呢?”江建平一听,不高兴了,转过身把眉头一皱,问道:“你什么意思啊?”“万一他真是郭芳的丈夫……”“你什么意思啊?!你不会是说你相信了吧?郭芳的丈夫死了,这你知道啊。”“郭芳的丈夫死了是谁说的,郭芳说的吧?别人谁知道,谁证明?咱们警察管这叫一面之词……”“小玲,你告诉我真话,你什么意思……”“我没别的意思……”江建平急了:“你这简直是恶心我呢你知道吗?什么一面之词两面之词,你这意思等于说郭芳在骗我!……你是不是这意思?小玲,不管以前咱们俩是什么关系,现在我都不能接受你这么恶心郭芳……郭芳不是完美的女人,她有一身毛病我知道,可她毕竟是我想要跟她结婚的女人,我希望你……尊重她!”胡小玲也急了:“江建平,那我也得问你了,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要跟她结婚我还不高兴了?!我告诉你这事我还成嫉妒了?我还幸灾乐祸了?我告诉你我没那么无聊!我已经是有家有业的人了,我至于吗?还拦着你结婚?……看来我替你多这份心眼儿真是多余!要是不信,你自己去问!”江建平真就自己去问了。他进了询问室,也没正眼看臧秋生,从他手里拿过了照片一看,果然是郭芳。江建平愣了一下,问臧秋生道:“结婚证呢,给我看看。”臧秋生见江建平穿着警服呢,也就把他当做了一般的警察,乖乖地把结婚证递给江建平。江建平拿过结婚证,再拿郭芳的照片比较,又拿结婚证上的照片和臧秋生比较:“怎么不像你本人啊?你身份证……”臧秋生又把身份证递给了江建平。“这身份证的照片也不像你本人啊。”“我身份证是真的。”第16章谁才算是第三者(5)“你什么时候跟郭芳结婚的?”“我们结婚七年了。结婚的时候她二十二,我二十七。”“有孩子吗?”“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儿,今年六岁了。”“叫什么名字……我问你女儿……”“俏俏。”“你多长时间没见过郭芳了?为什么她不告诉你她住哪儿?”“孩子一岁时候她带孩子跑的,我也五年没见着她,她前些天回过老家,说要跟我离婚,我不离,她就跑了。我这是出来找她来了。”臧秋生老老实实地坐在江建平面前,还等着江建平盘问。可江建平没什么可问的了。164当江建平把臧秋生带到郭芳面前时,郭芳傻了。胡小玲和江建平这下也验证了臧秋生的话都是真的,他们也傻了。看看郭芳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此时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江建平能做的只有离开。郭芳绝望了,忙一把把江建平拉住。江建平口气淡淡的了:“你松手!”“建平你别走!”“你还拉着我干什么?让我走!”郭芳不松手,也没法解释,没法辩白。江建平日常是多么宽厚平和的一个人,现在也都要气疯了:“他是你老公是不是?!郭芳,你老公不是死了吗?”事到如今,郭芳就是全身长嘴也没法让江建平再相信她了,就剩下哭。可现在,眼泪帮不了她了。胡小玲又问了一句:“郭芳,臧秋生说他是你老公,是不是?”郭芳也急了,也疯了,她向臧秋生拼死命地扑了过去。胡小玲手疾眼快,忙一把抱住了郭芳。郭芳这回的哭是从腔子里出来的,带着深深的绝望:“……是!可我早就想跟他离婚了,是他不离。我离开他都五年了,这五年我东躲西藏,就是不想跟他在一起。你们问问他,他老打我,打俏俏,他嫌俏俏是个女孩子,就老打她,他恨不能把俏俏打死了,他好再生一个……他不是人!”臧秋生仗着警察在,理直气壮地回道:“那我也是你老公。”“建平,上回我身上的伤,不是小偷打的,是他打的。我想跟他离婚,他不干,就打我,他说,我要是跟他离婚他就打死我,就打死孩子……建平!我没法跟你结婚,就因为他不跟我离,他就打我!……不是我骗你,我死都不怕,我是怕他害了孩子。”郭芳得到江建平这么好的男人不易,可谓是绞尽脑汁,机关算尽,现在全被臧秋生的出现给毁了。臧秋生刚听明白,乜斜着眼看着江建平:“噢,你就是那个……那个……”说着,话锋一转,变为指责了,“你是警察怎么当第三者啊?”江建平没法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江建平一走,郭芳就朝臧秋生扑过去,拼命:“你来干什么?你毁了我!你不就想让我死吗?我跟你死,我跟你一块儿死!”胡小玲忙把她拉住了:“郭芳,你理智一点儿。”“……他就想毁了我!我也不活了,我跟他拼了!”“那你也得理智!……”胡小玲死死抱住郭芳,又对臧秋生说道,“还有你,你也得理智一点。你们俩不是见面了吗?好好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我要离婚。”这是郭芳的希望。“我不要离婚。我不离!”这是臧秋生的回答。165臧秋生缠上郭芳了。郭芳去接孩子,他也跟着去了小学门口。哪怕是单纯从片警的角度,从工作的角度,胡小玲也要尽一份责任,跟着到了小学门口。没想到的是,俏俏一见臧秋生,就好像突然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哇”地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往后退,然后转身就跑。像要逃一个噩梦似地飞跑。这件事,让胡小玲看出什么来了。她责令臧秋生没有郭芳的同意,不许他看孩子。无论郭芳是打算跟他合还是分,都要有一个时间来处理,纠缠不休可不行。胡小玲给臧秋生指了两条路,一条路是回老家等,一条路是在附近租个房子。臧秋生当然不肯就这么回老家了。可租房子需要时间,让臧秋生去派出所。臧秋生怕胡小玲要拘留他,胡小玲神情是严峻的,告诉他这是给他一个睡觉的地方,但是又保证郭芳母女的安全。晚上,胡小玲去了平房,正赶上江建平要出去。江建平本是个好面子的人,现在在胡小玲面前都有点抬不起头了。江建平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胡小玲先打破沉默,问道:“我想问你一声你打算怎么办?”“……你真把我问住了。……我还能怎么办?……这变成人家自己的家务事了,可能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江建平一脸的沮丧,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建平……我倒是建议你,这两天有空去陪陪郭芳……”第16章谁才算是第三者(6)“……我怎么听着你有点儿讽刺我的意思……”胡小玲忙解释道:“不是。……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半路出这么一档子,搁谁身上心情可能都不会好。……但是我倒也想劝你设身处地地想想,郭芳是真想骗你吗?骗你感情?骗你感情倒也可能是真的,因为她毕竟也得到你的感情了,对吧?可咱们凡事得问一个动机,她就是为了骗你而骗你吗?她又没图你什么……”“你觉得光是感情还不够啊?”“……她要是真爱你呢?不骗你怎么办?你要是知道她有丈夫可能跟她在一起吗?”胡小玲又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看着臧秋生有点儿不对,可没证据。今天俏俏见到臧秋生撒腿就跑,那情景你没看到。……我挺不明白的,俏俏见到臧秋生为什么就那么疯狂地跑,可是又不认识臧秋生……我怀疑在她的头脑里有对臧秋生的一个阴影,可她说不出来,我也没有证据……我怀疑郭芳的话也是真的,就是臧秋生可能真的打她,真有家庭暴力……可这怀疑我也没有证据。”胡小玲的话提醒了江建平。江建平忙说道:“上次郭芳从老家回来的时候确实满身是伤,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臧秋生打的。我怕你说,这也是郭芳的一面之词。”“建平,我没有贬低郭芳的意思……郭芳可能是对你对我撒谎了……话又说回去了,可能还是得问一个动机。郭芳爱你可能是真的,可能这就是她的动机,不过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并不知道,……两个人相处,到底有多少真的多少假的这只能问你自己了。很多事情也就是一个蛛丝马迹,外人也看不出什么来,什么滋味儿你自己知道。”江建平不说话了,像是在分析胡小玲说的。“我建议你,有空还是去看看郭芳。你心里冤得慌,没准儿郭芳更冤得慌……按说不该我同情,可我还真有点儿同情她了。晚了,我得回家,我走了。”“你来就是为这个?劝我去看看郭芳?”“看你吧。”胡小玲说完,走了。166这一段时间,由于“大蜘蛛”时时刻刻“保护”着,妮可的“出行”就不方便了。可涛子是谁啊?涛子勾的就是妮可,如果她跟管军没关系,涛子还不花那么多心思呢!涛子在电话中跟妮可说了,我就想见你怎么办呢?我也不能见不着啊?你想我,我也想你,那就得见啊。牛郎织女还想着搭鹊桥呢对不对啊,咱们又没天上地下的隔着……不就隔一个人嘛?隔墙拆墙,隔人……别说管军了,就是隔着神仙也得让他靠边儿站了。妮可赴约了。“大蜘蛛”尾随妮可赴约了。进了饭店,可一转身妮可就没影了。“大蜘蛛”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包间外,顺着门缝往里望,看见妮可了。没等他把头抬起来,门“呼”地从里面开了,冲出三四个大汉,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几个人架进屋,按跪下了,跪在了涛子面前。涛子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大蜘蛛”:“就你这么一个东西,你是有力气呢还是有智力呢?啊?跟我玩儿三十六计呢?你还跟踪!我告诉你我一计就够了,书上管这叫关门捉贼,我觉得文了,太文了!特简单就应该叫关门打狗!……你就是管军派出来那狗,是不是啊?”“大蜘蛛”被三四个壮汉按着抬不了头:“我不认识你……我是保护妮可……”涛子一听笑了,把怀里的妮可搂紧了:“妮可!知道妮可是谁吗?我床上的女人!我保护她还保护不过来呢,轮得着你保护吗?……你怎么保护啊?!给他俩嘴巴!”手下叭叭打了“大蜘蛛”俩嘴巴。“你放开我。”“大蜘蛛”挣扎着,怎奈一人难敌众人。“没说不放,可放是有条件的!我还想玩儿一招反间计你看怎么样啊?”涛子话一出口,手下把“大蜘蛛”松松,让他抬起头。涛子又接着道:“管军不是相信你吗?我就更相信你了……以后啊,你还得保护着妮可,可是呢,不是替管军,是替我!你得保护着妮可平平安安到我这儿来!……怎么样啊?”“大蜘蛛”还想逞能:“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不讲信用……我不能对不起军哥……”“嗬!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男子汉大丈夫呢?”涛子冲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手下“叭叭”又给了“大蜘蛛”俩耳刮子。打完之后,涛子“叭”又把两摞钱扔在“大蜘蛛”面前的地上了:“要么拿这钱!要么再吃一百个耳刮子!挑一样!”“大蜘蛛”一听傻了,他跟管军无非就是一个号里待过,也犯不着给他卖命呀。“大蜘蛛”心里开始打鼓了。“我数一……”“您甭数了。……甭数了。”“大蜘蛛”忙接了下句,接着伸手把地上的钱拿了起来。第16章谁才算是第三者(7)167这起什么乱啊也别起内乱!得什么病啊也别得心脏病!这是管军的话。这些天,俩孩子把管军闹了个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把内忧平息了,这回该腾出手来想想外患了。小章一听管军这话,吃惊不小:“你说拿下涛子的公司?……我觉得不大好办,涛子的摊子太大了……”管军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事儿啊,不能这么自个儿吓唬自个儿。我跟你说,摊子越大越好办。你要是就有一扇窗户,哪儿透风一眼就看出来了,哪个汗毛孔感觉不出来透风啊,对不对?可要是一百扇窗户在那儿,可就不好说了,哪儿透个风不得查半天啊?再说了,窗户那么多,有一个两个的破洞也觉不出什么……明白我的意思吗?怎么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为什么蚂蚁窝能把那么大的大堤毁了啊,因为它太小,你看不见……越大的摊子,就免不了的蚂蚁在里头做窝啊……别说是蚂蚁了,耗子黄鼠狼也备不住看不见啊。”小章都听傻了,一边听他一边想着那句老话,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怎么说得那么对呀。现在跟着管军干都不是简简单单挣点钱,养活老婆孩子的事儿了,这才是老爷们儿该干的轰轰烈烈的大事儿。管军说干就干,下午他就去逛超市,细细地察看着超市里的货品。看包装,看生产日期,看价签。这时,他发现货架子上的粉丝不对劲了。管军拿着这袋粉丝出了一会儿神,接着他把货架子上所有的粉丝都装上手推车,全买了。一连几天,管军又从超市买了几卡车,把灯具城的库房都装满了。一个星期之后,管军拿着这些天买粉丝的发票找到超市货物部经理李广泉。李广泉这还得意呢,都不知道管军已经把他装在套里了:“怎么样?我批给你的货好走吧?……看不出来,你的销路还挺好,货上这么快。你把货都销哪儿去了?”管军笑:“您不去的地方……边远山区。”李广泉也笑笑:“是,我手再长也伸不了那么远。那碗饭就留给你吃了,今天你想上多少啊?”管军不慌不忙地坐下道:“今天不上货了,跟你聊聊。广泉,你姓什么来着?”李广泉有些不快:“把我姓都忘了?李。木子李。”“噢,对,李经理,我得跟您盘盘账了。”管军把一叠发票掏出来放到了李广泉办公桌上。李广泉不解:“怎么意思?有对不上的?”“都对得上。就想让您心里有个数。”“我心里要什么数……每天从我们这儿出去的货海了……”“这我得说您不会做买卖了。我做买卖,大账小账心里都有数。夜里睡不着觉躺在床上我都不琢磨别的,就算账。”李广泉还笑:“所以说你做的都是小买卖呢。”“错了吧?!我做的可是大买卖,比你这摊子大多了!……”管军不笑了,脸一沉,指着桌上那堆发票,“就发票上这些数,按照你该赔的数额来说,你已经倒闭三回了。”李广泉一下子愣了,脑门不知不觉的,汗就下来了。“这么假冒伪劣的粉丝,应该是假一罚十吧?你开在山沟里那工厂,也该关张了吧?”李广泉的脸都吓黄了:“管……管总……我得叫您管总了吧?您想怎么样?”“跟我合作。”管军把发票又拿起来了。168郭芳把俏俏送到学校,转身刚要离开,就看见了臧秋生。臧秋生赔着笑脸正向郭芳走过来。郭芳忙转身就走。臧秋生也机灵,紧紧跟着。跟了几条街,郭芳终于停了:“臧秋生!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臧秋生不怕:“你动不动老拿报警吓唬谁啊?我是你老公哎,合法的老公,我想跟你谈谈事情有什么不行的?你跑什么?”“想谈什么,你说!”“咱们不在这里谈,我跟你回家谈好不好?”“不好,要谈也行,就在这儿谈!”“行行,在这里谈就在这里谈,只不过你不要不好意思噢……”臧秋生的话音未落,“咕咚”就给郭芳跪下了。太显眼了,旁边行人来来往往的全都看着他们。“你……你干什么呀,你起来!起来!”“郭芳,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你别跟我离婚,我不离婚,以后我再也不……”郭芳脸上挂不住了,起身就走。臧秋生也马上就从地上起来了,紧紧跟着。郭芳越走越快,到后来就开始跑上了。她一口气跑回家,刚要关门,门被臧秋生用胳膊顶住了。郭芳再关就关不上了。臧秋生毕竟是男人,力气大,硬闯了进来。进来之后,他把门“咣”地关上了。郭芳吓得脸色都变了,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你……你想干什么?你再打我,我就报警……我不怕死,你打我我就跳楼。我说到做到。”说着,退到窗边,“哐”把窗子就打开了。第16章谁才算是第三者(8)臧秋生不往前去了,就在屋子中央又跪下了:“郭芳,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郭芳在窗边停着,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不错眼珠地看着他。“你别怕,我不打你……我就想跟你说,我想跟你回家好好过日子,不回家在这儿过也行,这房子……多好啊,咱们就在这儿过,一家三口过日子,你别跟我离婚,行吗?”“我……不可能再跟你过日子。”“我知道以前我不对,我心眼儿小,我光想要男孩子,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你带着孩子一走我就不那么想了,我都找了你们好几年了……”臧秋生从兜里掏东西,一大堆的票据放在地板上,“你看看,这些车票,火车票,汽车票,小公共汽车的票,地铁票……这张是拖拉机的票,还有牛车驴车的票……我坐什么车都跟他们要一个票,我就想让你知道我找你跑了多少地方,我连西藏都去了,新疆都去了,内蒙也去了,真的……骗你是王八。”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一堆票摆那儿了,各式各样,五花八门。郭芳不动,仍然盯着他。臧秋生又从地上抓起票,往前挪动:“你看一眼。”“你别动!”郭芳警惕地吼道。“郭芳,你就看一眼。你看看这些车票,我真是找了你们五年,真的……你不知道我磨破了多少双鞋……我就想就是把腿跑折了也得把你们娘俩找回来……可你一直都躲哪儿去了,我找了五年也没找着。”臧秋生说着,眼圈红了,“我好不容易盼着你回家了,好不容易的……你倒跟我说要离婚,你想想我能不火吗?能不……我不是想打你,我就是忍不住火……郭芳,我错了,你别跟我离婚……咱们俩好好过日子,行不行?”臧秋生一边说一边向郭芳靠近,突然一下子就把郭芳腿抱住了。然后,人就跳了起来,紧紧抱住了郭芳。郭芳挣扎着,可没有臧秋生有劲。臧秋生更紧地抱住了郭芳,而且开始扯郭芳衣服了。就在这时,江建平来了。江建平看见臧秋生正和郭芳抱在一起,愣住了,觉得来得不对,转身要走。郭芳终于盼到了救星,冲江建平喊道:“建平,别走,帮帮我……建平!”说着,拼命推开了臧秋生。臧秋生站稳之后,看着江建平悻悻地说道:“她是我老婆,我还不能碰了?”说完,还在沙发上坐下了。“臧秋生!你给我滚出去!”郭芳恼恨地站在江建平旁边吼道。“干什么?让我滚出去?我是你合法的老公哎!开什么玩笑!要滚你应该让他滚!你们这叫通奸知道不知道!”“你住口!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你报警好了!报了能怎么样?能把我送监狱去吗?只要我出来了,我还是你老公,我还得找你哎,开什么玩笑!我是你合法的丈夫哎!你报,你报警好啦!”臧秋生又冲江建平去了,“江建平,我也得批评你哎,你们俩的事我不追究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在这合理合法,你在这儿算什么?”江建平怎么着也是没话可说:“郭芳,你好好保重……我走了。”“建平!建平我跟你一块儿走!”郭芳一把把江建平拉住了,转身对臧秋生道,“给我出去,我要锁门了。”郭芳见臧秋生坐在沙发上不动,急了,冲进厨房绰出把菜刀,眼睛里也含着泪,向臧秋生冲过去:“臧秋生!你今天要是不滚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拼了!”江建平一见,忙一把把郭芳抱住,夺下了菜刀。臧秋生见郭芳真要跟他玩命,怕了:“我告诉你,我还会来的。”说完,忙夺门而出了。臧秋生走了,郭芳紧绷的那根筋也松了下来,接着,紧紧抱住江建平号啕大哭起来。江建平心里何尝不是百感交集。“别哭……以后,千万别……别动不动就动菜刀……怎么跟谁拼命都是拿菜刀啊?上回就是把你自己伤了,忘了?”郭芳抬起头,泪眼蒙蒙地哀求道:“建平,你别走,我求求你了……我一句两句的解释不清楚,就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啊?”“……我会来看你的。”“我不要你来看,我要你在这儿住。”“……这……不行。”江建平叹了口气,“我不能跟你一块儿住……我,没这个资格。”郭芳停住哭泣,失望地松了手,怔怔地望着江建平。“……我还得问你句话……你可得跟我说实话,不能再骗我了……”“我说实话。”“你是真的要跟臧秋生离婚吗?”“是。”“你当初真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是。”“你……跟我……是真的吗?”第16章谁才算是第三者(9)“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不知道吗?建平,为了你我死都行。”江建平心一横道:“不用死,不用死。……这句话这辈子我也是第一回问,我知道就行了。既然是这样,我江建平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这紧要关头也不会往后一缩就不见人影了。只要你不变,我就不变,这雷我跟着你扛了。”郭芳的心“轰”地一下子热了,扑到江建平怀里,感动得又掉下泪来:“建平,你真好。”江建平也抱住郭芳:“可是……下午我得走了,走了得四天……这四天,你得好好保重,也得事事小心,好好照顾俏俏……”郭芳充满祈盼地望着江建平道:“建平,你不走行不行?你请假行不行?这四天,万一……万一……”“不会有万一的。我会告诉小玲,让她关照你。过四天我就回来……”“建平,我想问你一句话,你恨不恨我……我骗你……”“别这么说……”“我是骗了你了,这是真的……建平,可我爱你也是真的……”“现在,先不说这个了,啊!你好好保重,啊!……再见。”江建平说完,笑笑,就往外走。郭芳扑上去又抱住了江建平,满脸的泪都蹭到了江建平的衣襟上。江建平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心硬着,把郭芳推开:“别哭,再哭我走不了了。我来不及了,保重,等我回来,啊!”江建平必须要走,可对郭芳也真的不放心,把郭芳托付给胡小玲了。胡小玲和江建平相对坐着,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江建平硬着头皮对着胡小玲,心里也是一腔矛盾,也不知道,在这个紧要关头上,我往前顶一步对不对……前一段时间都热火朝天地要跟她结婚了,现在,她有麻烦……我要是撤了也太不算个男的了吧?胡小玲没说话。胡小玲能说什么呢?只能听着。就是……就是这第三者的名,我听着可真别扭……江建平说,反正我也想不通,想多了头疼,就不想了,郭芳那儿,你就多帮着照看着点儿。这个嘱托,对胡小玲是责无旁贷的。胡小玲答应去居委会打声招呼,让他们多留点儿心。江建平叹气,也挺难为你的,你也挡不住他们是合法夫妻啊?这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了,这顶着合法的名义,人能干多少坏事儿啊?对这问题胡小玲也没法回答。他们是警察,他们都心知肚明,天底下真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顶着合法的名义在干坏事。有时候,就算他们是警察,可也没辙。江建平要走,又停了:我走了,把这事儿倒托给你,你觉不觉得有点儿可笑?话里不无伤感。胡小玲其实也有些伤感:我觉得没什么可笑的。你相信我,把这么大事托给我,我挺知足的。走吧!胡小玲说的也是江建平的心里话。两个人离婚了。一般的人,可能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来的。也有的,可能为了孩子什么的也见面,但相见以后都成陌生人,都比水还淡了。可是胡小玲和江建平不一样,他们彼此托付的事情是如此重大,应该说是一种别样的情义了。第17章以合法的名义(1)169江建平不在的这几天,胡小玲尽量抽时间照顾郭芳和俏俏,特别是在郭芳送俏俏上下学的时候,胡小玲是一定在的。她亲眼看着俏俏进学校,或者亲眼看着郭芳带俏俏回家,才会放心地离开。胡小玲察看了郭芳家的门锁,门上的“猫眼”,嘱咐郭芳无论谁来都不要轻易开门,如果是臧秋生骚扰她们,可以直接给她打电话,家里的电话、单位的电话和手机都留给郭芳了。胡小玲办事,从来都是硬梆梆直来直去的,什么时候温情过,再说郭芳跟江建平这种关系,放在一般女人身上,避之犹恐不及,谁还会上前啊?所以,郭芳从心里感激胡小玲了。这种感激一升起来,郭芳就想掏掏心里话,掏什么呢?郭芳现在最想跟人、跟世界表白的,就是她真的没想欺骗江建平,她真的不是成心要把江建平变成第三者。这些话胡小玲是不想听的,直接打断了,说你要是想说你跟江建平说,我听不着这些。可郭芳还是想说,想解释,因为除了胡小玲,大概没有对这事知根知底的人了,不跟胡小玲说,她跟谁说?可非要胡小玲说,胡小玲的话就不好听了。胡小玲说,“江建平怎么着也是一个警察,都跟你动结婚的心了,也让周围那么多人都知道了,到了那份儿上你都没告诉他你有丈夫……你这不是骗他是什么?你要是让我说,我觉得你不是欺骗了他的感情,是愚弄了他的智力!”胡小玲也不管郭芳爱听不爱听,话里带着气,“江建平当那么多年警察,防谁的心没有啊?可就跟你没有!一动了感情,智力上就没戒心了,让你骗了他那么长时间他什么都不知道……还一团火似的想跟你结婚呢!你这不是愚弄他吗?”胡小玲把郭芳说哭了。郭芳说:“我骗他是不对……可我不是为了害谁……我也是为了……幸福……我知道你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我,觉得我坑了建平了,可我,我不是要害建平,我喜欢他……你是女人你也知道,碰上一个你喜欢的男人多不易,碰上了,就是刀山也上了,火海也闯了,碎尸万段烧成灰也认了……我自己骗人我自己不知道吗?我早就想好了,就是下油锅过火焰山我都不管了,不能让他走,他走了,这辈子,我跟幸福沾不上边儿了……没办法就骗他吧,骗了,也就骗了……”胡小玲不说话,听着,同情了。“现在逼到这儿了,逼到这儿了……整个儿不就是逼我拼命吗?我豁出去跟臧秋生拼了,拼得不好,大不了一死,拼好了,拼死拼活我跟建平在一起就名正言顺……”胡小玲怎么着也是女人,也看到了一个女人逼到这份儿上在爱情面前的凛然,反而软了,怕郭芳不懂法,干蠢事,嘱咐上了:“你得冷静……也没到拼死拼活的份儿上。法律也简单,有理讲理。就是有一句话我得嘱咐你了,你离婚这是你和臧秋生的事,别跟江建平扯到一块儿。你可不是为江建平离婚!你明白这差别吗?你不能离婚也把建平卷进去!至于说你离完了婚,江建平和你是不是能走下去,这……就是你们俩的事了,我说不好。……我走了。”170臧秋生手里拎着吃的,晃悠着向自己租的房子走过来,走着走着停了。郭芳站在房门口,显然是等他。臧秋生呲牙一笑:“怎么着也是我老婆!想我了?”说着,向郭芳凑过去。郭芳往后退了一步,诚恳地祈求道:“秋生,我跟你商量商量,你放我一马吧,我还是想离婚……”臧秋生脸立刻阴了:“妈的做梦!老子就是不离!”“你只要跟我离婚,条件你提……”“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郭芳点头:“就连房子,我可以卖了,分你一半。”郭芳,多爱财如命的一个人啊,为了爱情,该舍的也都舍得了。臧秋生一听,更加恼怒了:“你真大方!妈的为了那个姓江的你倒什么都舍得啊?!不干!妈的,连你,连孩子,连房子,都是我的,我干嘛就要一半儿!不离!”“秋生,我求你了。”“求我没用!我告诉你一声,我找着工作了……一个清洁公司,做擦玻璃的工人。明天开始培训了。”臧秋生话语温存下来,“钱挣多少还不知道,反正是有工作了,我就能照顾你们母女俩……蜘蛛人,听说过吗?他们说没胆子的人还不敢干呢,一根绳子吊在半空擦玻璃,从地上往高处看比蜘蛛还小,包软蛋就吓破胆子了……”郭芳吓住了:“吊在半空擦玻璃?万一掉下来怎么办?”“呸!你他妈的就不会说句吉利的啊?”“别干这个活了,要钱,我给你钱,回老家吧,啊……明天别去培训。我真的给你钱。”郭芳心里有善良的地方,怕出人命,忙掏出钱包拿钱。第17章以合法的名义(2)臧秋生笑了:“干什么不让我去?怕我摔死?老婆,还是心疼你老公嘛!我摔不死……摔死了我做了鬼也回来找你做两口子……”伸手要抱郭芳。郭芳拿他没辙了,忙一转身走了。“格老子的!你是我老婆!”臧秋生对着郭芳背影,高傲、宣言一般,这是从法律上他对她的占有。171江建平从北到南,又从南到北,跑了一圈回到这个城市,心是急的,下了车就要走,可被领导叫住了。在领导办公室,领导沉着脸,把一封信推江建平面前了。江建平拿过去看,看完了,又推到领导面前了,一句话没有。领导看江建平这态度,生气了:“解释一下啊?”江建平口气是淡的:“解释什么,不都写挺清楚的吗?”领导更生气:“怎么着啊,合着你当第三者还当得理直气壮啊?”领导见江建平不说话就更加生气:“感情的事我不想评论,我就问你是一个警察,这可天底下单身女人多了怎么你就非得当这个第三者插这个足啊?啊?你干嘛就非得破坏别人家庭……”拿过信照着念,“破坏社会稳定,破坏安定团结,破坏警察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啊?”放下信了,看着江建平,“啊?”江建平不急不慌的:“您处分我?”领导愣住了:“这就是你的态度啊?!这就是你的态度啊?!”急了!“这第三者不是我愿意当的,话要是从头讲长了……”江建平不卑不亢,“举个例子跟您说吧,这样的案子咱们接的不少,火车上磕头碰脑的也常见,就是受不了家庭暴力逃婚的……她们也算是弱者,值得同情吧?”领导不表态。“她们在外面要逃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在外面要是跟谁有个七情六欲是不是也应该?合法不合法的单说,先从咱们人心说,您是不是也同情?”领导还不表态。“您要说不同情我也没辙!反正我同情!都是人,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这就是江建平的态度。领导对江建平的态度不满意:“那你就当第三者啊?”“动机上说,我没想当第三者!”“可结果你当了!”江建平头皮生硬:“对,当了!所以这结果我认!我认账!可说我破坏警察形象我不认账!……这信,我得说他这是恶人先告状!您还是调查吧,调查完了,愿意给什么处分我都接着!绝不埋怨组织!可眼前,我还得麻利儿的回家,家还乱着套呢!”起身就走。“我话还没说完呢!”领导没叫住人。江建平没停,走了。江建平第一时间还是见到郭芳了,陪着郭芳在小学门口接孩子。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跟郭芳并肩站在一起了。郭芳心里面感动这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的担当,眼泪就往下掉。江建平不允许她哭?哭什么?我江建平不是在这儿站着呢吗?江建平又说,要说这事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不就是差你跟他一道离婚手续吗?我等着。一句话,又把郭芳说得泪如雨下。臧秋生也来小学门口,名义上是看俏俏,本质上是恶心人来了,而且声音又大又难听,说江警官,一会儿您去哪儿?不会跟她回家吧?那我可得说您不对了,我可没答应跟她离婚呢……您不能还当第三者跟她回家吧?那我可不答应了。又说,江警官,按说我这人已经大人大量了,你跟她的事我不追究就完了,您该退得退了吧?孩子放学的时间学校门口聚了很多家长,江建平怎么着也顾及影响,不让郭芳吵架,护送她们娘俩回家,就回到了平房。江大妈怎么着也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了。说建平,不是我多嘴……这郭芳这儿啊,你这份儿心就搁一边儿吧,我看着没什么可盼的……嫁了那么多年的汉子,没音儿没影儿的吧,说来来了,人家在一块儿,吃也好,睡也好,怎么着也是合情,合理,也合法吧?不管郭芳怎么想,再没情分,也是夫妻吧?夫妻是什么啊,夫妻就是……只要人家两口子一关门儿,你多亲,你都是外人儿,第三者……江建平不愿意听这些话。可江大妈还是要说,建平,别剃头挑子一头热了,你听见了吗?江建平没回答,装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