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跟我回去拿吧。」虽然一个劲地在心里反对,王郁平还是把让自己觉得不太对头的要求给提出来了。「没事没事,」小卫急切地回答着,「那你你……有事吗?」王郁平眼里滑过一丝明显的笑意,让小卫脸发烫。他不擅长隐藏渴望。「没事,我的课已经上完了,走吧!」跟着走出餐厅,就像一星期前所做的事,让小卫觉得很不可思议,心慌意乱又掺杂期待的心情竟和第一次没有区别。走在前面的男人,拎着一个普通的公文包大跨步地走着,看起来像上班的白领而不是老师。「你是老师?」小卫跟上他的脚步,与之幷排走着,好奇地张口问他。男人略有犹豫,最终还是回答了他,眼睛微微弯起,嘴角边一抹温和的笑容让人忘却他冷酷的一面:「不算是,我只是每个星期六上午来代教他们的一节计算机图形处理的培训课。」「哦。」小卫才明白这次碰面的时间为什么和上次一样,想起自己傻乎乎地守了一个星期,不禁让他哭笑不得。「你呢?」王郁平转头睥了一眼身边穿著运动装看起来神采飞扬的男孩子。「我是T大商管系的学生卫秋峰,你可以叫我小卫,人家都这么叫的。」小卫微笑着爽快地回答他。王郁平轻念:「小卫。」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快地向前快走了几步,又有些羞涩地停下来,左右张望就是没有回头看身后的男人一眼,不自然的举动让王郁平查觉他应该很少随便跟人走的。缺乏证据的猜测不禁让王郁平涌起点罪恶感,还有些许优越的欢喜。冷静地思索一下,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对劲,特别是再次看到这个男孩的霎间,原本以为的厌烦没有如想象中的严重,甚至还有一种「他真的在这儿」的庆幸感。也许太久了吧……太久没有释放欲望,都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所以变得有些急不可耐。乘上公车,车厢内冷清,两人不约而同地挑了最后的座位紧挨而坐。也不知谁主动的,等到王郁平惊觉,十支手指已经像蛇一样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的惊讶不言而喻。这种在公共场合和男人偷情的动作,他向来不屑为之,如果被人看到岂不是难堪得很?可是转头看到小卫紧张得举止僵硬,额头上甚至沁出细小汗珠的窘迫样子时,他不觉好笑,安慰似地握紧了一下对方的手,想抽回的念头打消了,反正车厢里的人很少,不会有哪双特别的眼睛会注意到他们的小举动。男孩的手指纤长,有着突出的骨节,细洁的皮肤上覆着淡色的汗毛,掌背上因情绪而暴起的青色筋络看起来活力十足,让王郁平有吻上去的冲动,也是这种想法让浑身燥热起来,难以克制的欲望在片刻之间翻江倒海地在体内涌动。抽开手,他回避了小卫略带惊慌的目光。「对不起……」小卫把双手摆回到自己的双腿上,立即诚惶诚恐地道歉。「没事,」王郁平被他的道歉搞得有些火大了,「你不要随便道歉好不好?」他不满地低声埋怨。「哦。」虽是答应着,小卫对他的生气还是感到难以理解。王郁平把他的迷茫看在眼里,有些懊悔自己的较劲却也不想多说什么,气氛就这样冷了起来,刚才那丝意乱情迷的燥热也随之消散。一直到王郁平的住处,两人始终保持沉默。王郁平走进屋的时候,没有听到背后跟进来的脚步,他回头一看,男孩停顿在门口,低着头一幅等待的样子。还真是来取钱包的吗?王郁平心头涌上啼笑皆非的怒气,他也懒得去招呼了,独自进屋去取钱包。「喏。」小卫盯着递上来的东西楞了几秒,确认后他才伸出手来接过。「那……再见了。」把钱包揣进衣袋,他迫不及待想走似的。王郁平不动声色地点头,失落的愤怒却在心里暗自升级:这小子还真会耍人,刚才还是急吼吼的样子,现在竟然就这样走了。算了吧。他在对方转身后,赌气式的反手把门给重重地阖上了。门外却又响起了此时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哟,这不是小卫吗?来找你表哥啊?」张先生宏亮的嗓门穿过房门清晰地传到王郁平的耳朵里,让他直想揍人。「呃……是啊。」小卫应着。「上次借你的CD听得怎么样?」「啊?」「咦?你表哥没给你吗?」「表哥……」「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王郁平再也听不下去了,把门打开对着两个人僵硬地微笑,「小卫,张先生上次有借给你两张CD呢,我去给你拿。」张先生惊讶地咕哝:「原来你还没有拿到啊,真是太遗憾了。」小卫迷糊地回了他一个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进屋人的背影。「你就要走吗?如果不急的话,拿到我屋内听啊,我新买了一对音箱,感觉相当不错呢,你去试试?」张先生热情相邀。「哦,好的。」这对小卫来说也是另外一种诱惑吧,他毫不迟疑地答应了邀请。爽快的回答让给他取来CD的王郁平听着刺耳,心生闷气。「王先生对音乐有兴趣吗,一起来啊?」张先生又转头对默不做声蹙紧眉头的人说。「不用了,你们去吧。」「怎么会这样?」关上门落得独处的王郁平喃喃自问,他敢确定刚才两人都有上床的意思,那小子明明表现出很想做的样子了,可是怎么又临阵脱逃了呢?他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如果不想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今天再一次带他回家本是件超出惯例的事,这样的话就不必去刷新两次抱同一个人的纪录了。王郁平抚慰自己骚动难安的心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工作,打开计算机调出需要润色的画稿,他对着上面坦胸露乳的人体发呆,心浮气躁。这个静心的方法今天怎么不管用了,在车厢内被降下去的欲火重新在体内阴险地窜动,把所有思路地烧毁了,无法想别的东西。「妈的!」他咬紧牙关,准备上网搜色情网站来解决。门被敲响了,现在不管什么人来都让他憎恨之极。除了…… 门外的人避开他泛着红丝的眼:「我还是……想……」,极其难堪地低着头,浑身因羞愧而轻微地颤动。王郁平「嘿嘿」一笑,伸出手粗暴地把人用力拽进门,把因惊恐而发抖的身体压制在门背上,然后俯头就朝那双吓得紧抿在一起的嘴唇咬去。「痛……」以为要被咬死的小卫张开嘴唇轻哼着,就被湿热的气息填满了口腔,柔软炽热的物体立即纠缠上口腔里的每一寸皮肤,他惊心动魄地承受着难能可贵的经验,这是深吻吧?舌头同时翻天覆地地搅动,扫着腔壁的滑腻触感,让他浑身直冒寒栗,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克制的兴奋,可悲的不确定感一扫而空,只剩下男人带着胡渣触感的下巴抵在皮肤上令人发抖的刺激。两人紧搂着一步步移向卧室的床上,四只手急促地剥着彼此身上的衣服,迫不及待的,甚至听到布料撕裂的尖嘶也没有一丝犹豫。如此饥渴?两颗心都在惊讶,是春天的关系吗?谁知道!赤裸相对,彼此的眼睛在对方身上毫无忌讳地搜索打量着,同时在心中发出感慨——真美!结实的肌肉,纤细的腰肢,精致的器官,因情欲而濡湿的眼眸燃起熊熊火焰。被粗鲁地推倒在床上,男人坚实的下体抵住腹部时,小卫才惊觉起害怕这回事,压在身上的沉重肉体贴得太紧,能把空气挤出肺似的让他难以呼吸,感觉幷不好,而且背部被压得好疼,这床太硬了,和家里的弹簧床相差太多,他不习惯。「别……」他不由抗拒着,让身上男人一楞。「不要?你来干什么?」男人冷冷地问。「我……」小卫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愿意被抱但不想被伤害的心情,在对方被欲望控制得泛血色的目光中紧张得不知所措。「哦,明白了,我会小心点的,别怕。」突忽其来的轻柔一笑,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贴近耳廓的细密啃噬,让小卫为之迷失思想。如果一直这样倒不算坏。他在被轻咬住喉结的困顿感中迷糊地思考,柔韧的舌尖在皮肤上撩拨着,颈脖后是胸部,在两个圆点上细密的啃噬着,引起一串无法控制的呻吟溢出口,身体重新被置入情欲的掌握之中,略带些粗糙的大手在身上像是要把血肉挤出来似地揉捏着,却又是呵护般的小心翼翼,让被动的身体在这双手下不由自主地颤动,迅速高热起来。「唔……呃……」用力咬住嘴唇才能压制住羞耻而充满淫荡意味的声音,肉体每个部分被对方的手充分肆虐,甚至是连自己都很少碰及的地方,难得的触摸使它们异样地敏感,一道激烈的电流从背椎末稍直窜到脑海,让他彻底失神,在无法控制的抽动中濡湿了对方的手。「不亏年轻啊!」听着这种感叹,还沈浸高潮余韵中的小卫尴尬地只想用身边的被单把自己裹起来,好离开男人略带戏谑的目光。「和我以前一样呢。」再一次掺杂着怀念的低声叹喟,王郁平目光朦胧地凝睇着眼前汗湿的人体,心里莫明掠过一丝痛楚。「上次的还疼不疼?」他冷静地问把头别向一旁的男孩,把手指伸向男孩的身下,朝着股沟中央按了按。男孩浑身一震,本能地缩起身体,然后拼命摇头。绯红的脸半边嵌进了枕头,动作使额上的汗珠往下跌落,在布料上印了一小滩水迹。他摇头后就立即懊悔,痛苦的记忆犹新,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但是,点头的话这男人会放过自己吗?他不敢肯定。「我会小心点的。」王郁平轻柔地啄吻了一下男孩紧抿着的嘴角,翻过身拉开床边的活动柜,取出保险套和一管膏体,他回头看到小卫盯着自己手中的物品,笑了笑:「上次时间太急了,没有做足准备,何况我还以为你是老手呢,所以让你受苦了。」小卫脸红得更厉害了,男人的话让他有些委屈的悲伤。当男人再次压上身体,手指沾着冰凉的膏体深入进自己的体内时,他想拒绝却做不出什么行动,因为侵犯着自己的人不停地用嘴唇极其温柔地抚慰着自己肌肉紧张的身体。放弃了抗拒,在被屈辱地抬起双腿时,他绝望地紧闭上了眼,让刀剐般地痛楚再次吞没自己,男人的东西一点点地挤入身体的怪异触感让他羞愧难挡得全身都泛上了红晕,手指用力紧扣住男人的肩膀,任膨胀的器官如火箝一样灼伤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深入内部和自己的身体以不伦的方式深深地结合,也许做了足够的润滑,男人的进入没有花大功夫,而小卫却痛得满头冷汗,微弓起身体,张开嘴大口吐气,像条快要窒息的鱼。突然静止了,对方只是用手指在两人连接的地方轻轻地按摩着。身体里有着高热的异物,让小卫难受地收缩了一下肌肉,却引来男人难耐的表情。「我要动了哦。」一声淡漠的警告过后。神智来不及反应就迎来疯狂的律动,抽出伸进如此循环不息,小卫觉得自己如同浪尖的小船被抛上又跌下,迟早会被撕成碎片。太痛了,身体要被撕毁的危机感让他想要大声吼叫,声音却卡在喉咙时无法顺利的出口,蠕动不已的嘴唇又被对方含入口中使劲地吮吸着。沉重的撞击持续了十几下,身体又被扳了个转,男人的胸部紧贴在他汗湿的背上,双臂扣着他的肩膀,又一是阵狂乱的抽插,直至一记沉闷的低叹过去,趴在身上的人终于中止了侵犯,把头埋在他颈窝里粗粗地喘着气。小卫觉得自己死里逃生,如释重负地瘫软在床上,身后的宽大手掌钻到他腹下,把他的身子翻过一侧,手指灵巧地套弄着他因激痛而软软地垂在身下没有丝毫勃起的东西,灵巧的舌尖舔拭着血色浓重的耳垂,亲昵地扫荡过他的乳首,小卫抵挡不住这种挑逗,低低地呻吟了几下,腰一挺,再次攀上了顶峰后彻底地酥软在汗湿的怀里。墙上挂钟的嘀嗒声把夕阳的桔色光线带进窗口,硬占满了半边的墙壁。王郁平醒来时浑身充盈着不真实的虚脱感,在柔和的光线里神智也花了一些时间才恢复过来。展臂想伸个懒腰却甩到了身边人赤裸的背胛,让神智完全清醒过来。坐起身体,怔忡地死盯着裹在被单里背对着自己呼呼大睡的男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把陌生人留在床上整整半天的事实。「喂……喂!」摇晃起对方的身体,只得到一声如梦呓般的低哼,其它毫无动静。太累了吧?王郁平想起今天的次数,俊脸不由发红,对方没事已经可以谢天谢地了,于是下不了手去把人弄醒了。这男孩过分的温顺,任凭自己怎么过分要求总是一声不吭地配合,也不知他有没有得到同样的快感,只是紧咬着嘴唇默默承受,所以双唇都肿了。粗长的睫毛掩映着深陷的眼睛,有着优美的线条,唇型也不错,王郁平伸出一只食指抚拭着,不敢用力,怕不小心把饱满的它们给戳破了。原来……他很美呢,年轻又英俊,就像好久以前的自己。一点淡淡的悸动让王郁平做出一个史无前例的举动,他把手臂小心地绕过男孩的腰,抱人进怀里,头靠在带着汗味的单薄背部,和着男孩的呼吸平静地闭起眼,享受怀里肉体给予的温热。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抱过人?人体不同于其它物品,有温度,柔软,摸得出生气,有味道,有呼吸,抱在怀里有充实感……总之,舒服到令人不愿放手,但又会怕被伤害,因为他们同时也是一种暗藏尖刺的物体,有时会把你刺得鲜血淋漓。王郁平在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如果能一直睡下去真是太好了,难受啊委屈啊还有让人心慌的空虚感就不会觉醒。小卫劝告了好久才能让自己睁开眼,映目的是一片黑暗。天色告诉他现在离白天已经是有点遥远的时间了。忍着腰部的麻木坐起身体,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衣物,及手处都是衣料的触感,哪分得出什么衣服和被子之类的东西,还是先开灯吧。开灯就要转身,这个「激烈」动作的后果让他皱紧眉头,在迟缓地伸出手之前,灯突然亮了。走进来的男人披着松垮垮的棉制浴袍,健颀修挺的上身半裸在外面,头发稍还滴着水,眼眸中凝着幽淡的雾气,仿佛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样子。「你醒啦?」他慵懒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走到衣橱边翻找衣服。「我要出去买饭,你先去洗澡吧,」男人边挑衣服边散漫地说,「你有什么东西不吃的吗?我不想浪费钱哦。」「我……我要回去。」小卫嗫嚅,胳膊撑在床上想支起身体。男人一怔,回过头微眯着眼角斜睨着他,嘴边噙着一丝笑意:「你不饿吗?吃了再走也没关系吧?」小卫垂下头不吭声。「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父母等着还是有事要办?」男人思索了一下,认真地问。小卫摇头,其实不是他想走,只是怕被这个冷漠的男人厌恶。「你现在走得动的话,我悉听尊便。」男人扬起嘴角淡笑,背对着他把浴袍脱下,换上衬衫和牛仔裤。小卫把头缩回被单中,眼瞥到那宽阔的背胛上有几条红色的指印,他知道这是自己留下的,眼见为实的淫欲痕迹让他的脸又不自然地泛红。男人回过头看着他,把羞涩的表情尽纳入眼底,心里颇觉一动,俯过身体,扳过想逃开的脸,攫住柔美的嘴唇细细地品尝幷得到生涩的响应。两人互相抱着肩膀吻个天昏地暗,直至气息难接才恋恋难舍地分开唇。「去洗一下吧,虽然我有用套子但还是会弄脏的,何况你自己也有啊,再加上汗,这样脏兮兮的睡着你不觉得难受吗?」在红了尖的耳朵边低声叮咛着,王郁平又坐回到床沿边往脚上套袜子。男孩被他直白的话弄得尴尬万分,背对着他把自己重新裹在被单里。「我走了啊。」随着一记关门声响过,小卫把头露出被单,确定是自己一个人了才试着把脚放到地上,痛楚没有自己想象中严重,除了刺痛和底下难堪的肿涨感,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看来那个男人的确是比上次小心得多也温柔得多。面红耳臊地回忆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进浴室,里面飘荡着陌生的香味,一切都还是湿润的,因为才被人使用过。拿着花洒清洗了浴缸,然后注满水,人躺进去,被温热的液体包围,让他满足地呻吟了一声,痛楚仿佛在溶解。温水能缓和神经压力,但完全让伤口不痛是不可能的。除了被插入前后受到对方手指的抚慰而有了两次射精的快感外,之后就只剩下炼狱了,肌肉有着被拉断似的撕裂感,痛得浑身直淌冷汗,这种做爱方式实在让人很难承受。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被他需要吧?「一直被抱着就好了……」他闭起眼沉浸在刚才的美好梦境中。为什么他在家里泡澡的时候没有这种充实感呢,只是别人家里的缘故吗?他觉得自己的想法真匪夷所思。睁开眼重新打量不甚宽敞的盥洗间,他把目光落在对面的洗脸台,上面杂乱地放着一些漱洗用具:电动剃须刀架、剃须泡沫罐、牙签盒、黑色的男士用香皂、漱口水瓶、消毒洗手液等等,还有两条不怎么整齐地搭在金属挂钩上的毛巾,其中蓝色的一条印着的图案居然是捧着蜜罐的维尼小熊。小卫忍不住想笑,冲着那只歪着头傻乐的小熊,可他的笑容没有浮上脸就凝滞在嘴角边。不知怎么搞的,想哭的心情要比笑来得更强烈,可他又不愿在有着淡淡感动的时候哭,多丢人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爱哭鬼,虽然很少真有落泪的时候,但是想哭的冲动已经让他羞愧无比了。其实那个男人没有任何表示,也不知道自己在感动些什么,置身在这间充满着另一人生活气息的浴室里,让他竟有种仿佛已经和这间屋子的主人生活了好久的错觉……也许是太累了吧,连正常的思维都迟钝了,荒唐的想法冒上来只会让自己也觉得可笑而已。◎◎◎◎◎「吃一顿饭罢了……」王郁平把竹筷摆在盛满饭的碗旁边,喃喃地对自己说。他必须为自己反常的行为找个理由或者借口,大概由于已经对人家撒谎了和小卫的关系,似乎就可以安心地享受这种关系的掩蔽。男孩从浴室里出来,脸上还带着被热气蒸出来的红晕。「吃饭吧。」王郁平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面目冷淡。「谢谢。」小卫不是很想吃饭但还是积极地应了一声。由于离开了水,皮肤干燥起来,裂伤的地方就会互相摩擦,刺痛使走路变得困难,胃口也跟着缩小,但是他不想让男人注意到自己的难受,还是挨着椅子坐下,捧着碗扒了两口饭。王郁平看着他的脸色:「还很痛,是不是?」小卫的脸更红了,他点点头。「很吃力的话,躺着吃也没关系。」王郁平叹了口气,如果只有两次这种性经验的话,身体是很难适应的,尽管自己已经尽量避免不要伤到他,但完全没有伤及是不可能的事,他心里不由懊悔起今天再跟他上床的事,明知道这家伙是新手,弄得不好害他落下什么阳痿之类的后遗症就糟糕了。「没事……」小卫吱唔着,继续往口里扒拉饭粒。「别光顾着吃饭啊?」王郁平夹了一只鶏腿放在他碗里,得到一个嘴角边沾着米粒的恬静笑容。久远的失落在心深处拉开了一个黑洞,似曾相似的场景在黑洞口掠过一个影,像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窥视着王郁平新鲜的感动,在这柔软的笑里,仿佛又是另一个陷阱。「咦?你怎么不吃了?」鼓着腮帮子的小卫奇怪地看着对面的人突然放下筷子,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唔,没事,你吃吧。」王郁平摸向桌上的烟盒。「你抽烟的?」听着这种惊讶的问法,王郁平的手指在碰到烟盒的那一刻顿了顿。小卫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楞怔地摸着头回答:「因为你亲我的时候……没有烟味……我还以为你不抽烟呢。」他在王郁平无声的笑中加深了脸上的绯色。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我不抽烟的话,家里放着烟干嘛?!」王郁平好笑地回他。「不奇怪啊,一般家里都备着烟招待客人的。」小卫低声反驳,鼻子尖快碰到饭粒了。王郁平不再理会他,把烟点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对着外面抽烟。屋内静谧地只剩下小卫吃饭的轻微悉索声,然后是他收拾碗筷的磕碰声。「你还要吃吗?」小卫问窗边的人,桌上另一个碗里的饭只动了几口。「放着吧,待会儿我自己收拾。」王郁平回了一声继续抽自己的烟。「我……我把自己的收拾掉吧。」小卫坚持着,拿起碗筷走向厨房,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双手湿淋淋的。「那么,我回去了。」他说。「等一下,」王郁平把烟头摁熄在窗台上,把最后一口烟吐出去,「你过来。」小卫乖乖地走了过来,王郁平揽过他的肩走向卧室。「我……不要了。」小卫吓坏,身体还痛得呢,再来一次的话他准得挂了。王郁平一怔,笑出声了:「我不是要碰你,听话,来,没事。」他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使男孩顺从地随着他走进了卧室。「趴着躺好。」小卫虽然迷惑不解,看着对方眼色冷静不似有情欲的样子,他依言趴倒在乱糟糟的床上,却发觉对方在扒剥自己裤子。「不要,我还很痛,不要啦!」他紧张地连忙用手去扯住裤子。「没事,我不是要碰你,真的,听话!」虽然话语里已经不耐烦了,口气还是柔和着,使小卫不知道该不该守住自己的裤子。「没事,听话。」温暖的手指摸着他的头,男人低声安慰。听着像抚慰孩子似的语言,小卫眼眶有点发酸,把扯住裤子的手收回,捧住自己的头埋在抱枕里,身后的男人做什么事他都不想管了,哪怕再被吃一次。王郁平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啼笑皆非,他褪下他的裤子,轻柔地捭开臀部,皱着眉头细细观察被自己开发过的地方,撕裂后的红肿摸上去有着不低的热度。被别人用手指在那种地方点点戳戳的古怪感觉让小卫毛骨悚然,羞愧难挡得连疼痛也忘记了,脸像火烧般地烫热,他拿起枕头就往脑袋上罩,心里祈祷这个男人没有什么怪癖才好。才想着,尾椎下的地方被男人用力一按,差点让他叫出声来。「痛不痛?」男人的声音很平静。「痛。」小卫哼着。「怎么样的痛?」口气略带紧张。「呃?」小卫楞了楞。「不是很痛……我刚才只是有点害怕。」他低声回答,那地方的痛确实不怎么厉害。「哦,那……这里呢?」紧接着男人又把手指按进了股沟里。「痛。」小卫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沉闷的痛吗?」「不是……像针刺一样的痛。」「明白了,你躺一下。」王郁平说着站起身来,向房门外走去,小卫埋着头胡乱地点着,不敢抬起来,怕被对方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忍一忍吧。」重新回到房间里,王郁平手里拿着一支消炎药膏,把绿色的膏体挤在手指上,小心地抹在红肿的地方,轻轻地揉动,接着把手指伸了进去,缓慢地按摩着,又痛又痒又凉的交叉感觉让小卫咬紧牙关,本来就发痒的眼眶差点没把泪水给溢了出来。「如果拉肚子或者疼痛不消退的话一定要去医院,知道吗?」小卫拼命地点头,对着枕头。「还有,」王郁平略一疑迟的停顿,「和别人做的时候,最好告诉对方自己是新手,让对方小心点,要不吃亏的是你自己,弄得不好……会落下病的。」小卫继续点头,脸下的枕头已经有些湿了,他怕被他看到这些可耻的水迹。「行了,你把裤子穿起来吧。」抽出手指,王郁平站起身来,看到男孩依旧趴着不动,直觉他可能在害羞,就离开卧室走进卫生间去洗掉手指上的药。等他出来的时候,小卫已经穿好裤子,在系脚上的运动鞋鞋带。「我……回去了?」他抬头问站在自己面前的王郁平。「好,走的时候别忘把门给我关上。」王郁平点头,侧身躺在床上,闭起眼,看起来很累。小卫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门开了又被关上。屋内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王郁平从床上翻身起来,大跨步走到窗前等待着。几分钟后,他看到男孩走出底楼的背影,向着自己上次告诉他车站的方向走去,穿过马路站在红绿灯下,仰着头朝这公寓楼望过来又朝前走去,直至消失在灯光斑斓的夜幕下。稀薄的寂寞慢慢渗进空气里,顺着呼吸在全身游走,逼迫着王郁平连吐几口气,似乎要把它挤出肺,但是效果不佳。他重新返回床上,这次终于安心地睡着了。【三】学校的ATM机边总有人排队,特别到中午的时候。总算轮到了。插卡,却按不下取款项,没钱了。「该死!」后面等待的人也跟着骂了一句,纷纷散开了。「走吧,还得去吃食堂饭。」小卫拉了拉站在旁边和三个女生眉飞色舞地谈论着什么的阿琰。「什么?」阿琰没听清。转过头,小卫已经走在前头了。「啊,不好意思,得去吃饭了,一起去吗?」阿琰舍不得才认识的三个小学妹,尽力想套更近的近乎,遭到拒绝后才三步幷一步地追赶今天的饭头小卫。「又没钱了,这小气的机器!」阿琰也很是愤愤不平,他的大餐诶!「下次得早点。」「嗯。」最近小卫看上去闷闷不乐的。「喂,是不是经济考砸了?」阿琰看着小卫的脸色问。小卫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嘿,」阿琰乐呵呵,「那你愁个什么啊,成绩不坏又有钱有相貌有家世,我真想不通你老不开心干嘛,世上的大好事大半都在你小卫的身上了,再不满足当心天打雷劈啊!」小卫也乐了:「要不咱们俩换一下得了。」「好啊,能换的话我早把你绑了去换,哪轮得到你良心发现啊!」阿琰一本正经地叫着。小卫不吱声,心想:如果真换了,我怕只爱女孩子的你会立即跳楼,特别是发现自己一天到晚想男人怀抱的话。他记不太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性向和别人不同的,只记得初中的时候特别喜欢一个新分配进学校里的体育老师,比他们大不几岁的模样,个子高高的,笑起来有两只可爱的酒涡,让人沉醉在其中爬不出来。教双杠运动的时候,瘦小的小卫好几次都撑不上去,有时索性吊着臂膀挂在杠子上了,让周围的同学笑得前俯后仰,老师就站在旁边,小卫撑杠的时候,他就托着他的腰和臀部替他使一把力,而这时却是小卫最害怕的时候,被触摸的惊悚让他涨红着脸心慌不已却不知道原因。这是大概算是初恋吧,它最终在小卫初中毕业后无果结束,然而之后他没有过相似的感觉,直至大学,几乎快让他忘了自己的不同。如果不遇到那个人的话,也许的确会忘掉也是有可能的。他有时会这么想。「今天陪我去M专吧?」阿琰突如其来的话让小乐吓了一跳。「为什么?」 「去报个名啊,上次不是和你一起去问过考证的事吗?这次能报名了,我得赶快去。」哦……对。小卫想起来了,那次会碰到他也是因为阿琰要去M专问计算机考证培训的事,才会在餐厅相遇的。今天是星期三,当然是不可能碰到他的……小卫不无失望地算计着。「好吧。」也是因为不可能碰到才答应的吧。自从那次结束后,小卫再也没有去过那家餐厅,虽然清楚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每个星期六会出现在那里,但是自己再去制造相遇机会的话实在是太明显了。对方已经摆明姿态不要再和自己有牵涉了,就算抱着希望也不能让自己太过于做贱地去纠缠吧?那个人幷不愿意做个能和自己谈恋爱的对象。小卫沮丧地明白这个事实,虽然他很想和他谈一次从来没有过的恋爱,如果能永远的话也不错哦。可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总是很傻的。「M专差不多是个女校啦,如果我去上课的话,一定会认识很多漂亮的女生哦。」旁边的这位根本不了解他的苦恼,兀自目光闪闪地做着美梦。「别做梦,去上培训课的大多是外校的人,不可能会有他们本校的女生,你等着和去充电的中年欧巴桑交朋友吧!」小卫无情地打击好友。「啧,你真是不可爱啊,怪不得到现在也没有女朋友。」阿琰直翻白眼。「彼此彼此。」小卫守攻兼备地回着。阿琰没有女朋友纯粹是自找的,他在熟识的女生中名气太坏了,因为他交女朋友常常是有一下再去招惹一个,丢了一下马上能找到下一个的模式,哪个女生还愿意和他诚心诚意地交往下去啊?所以小卫一点儿也不同情他。虽然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但小卫对两人之间感情忠诚的要求挺高,这点常让阿琰取笑,爱情在这年头早已是快餐而不是功夫汤,你想煲人家还不奉陪呢。小卫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老土,但是对于阿琰的观点他无法去跟随,本性使然。恋爱观点的不同没有妨碍两人继续做朋友,所以下课后小卫还是老实地陪阿琰去M专报名去。说到底,他心里总是有种不合理的期盼。M专是著名的技术学院,开设了各类面向社会的培训班。最近就业竞争激烈,考证来使就业时增加一个致胜筹码成了风气,各种考证的培训班就生意火热起来,特别是挂牌大学名下的更是生意兴隆利润丰厚。阿琰想报的计算机程序设计的培训是相当流行的课程,不大的报名接待室里竟有好多人坐在那里填报名表格。看着阿琰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等待咨询,让一旁的小卫颇觉无聊。也许家境的关系,他没有强烈的生存危机感,需要到处参加各种考证培训以期望就业的时候胜算大些。自己一出校门,大概会被能干的父亲安排到什么地方的分公司直接参加管理工作吧,往后的生活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波澜的,不知道算不算是种幸运。不喜欢的生活,有时不是自己说抗拒就能抗拒的,小卫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这种性格表现在恋爱方面同样的懦弱。那个人,当然不可能碰到,他只是星期六来上一堂课的嘛。小卫觉得自己哀怨的心情有点可笑,只是和他有关的,自己就变得没有理智也没有逻辑了,简直莫明其妙得够可以。这是喜欢吗……想到这个词,就会有种不安的惶恐,还不如不想。他慢慢走出那间挤满人的房间,在长而空寂的教学走廊壁旁看贴在上面的培训课程简介,幷下意识地去找计算机图形设计的格子,因为还不知道名字的人的关系,他看到这个课程名称都有种异样的亲切感。想不到还有执教老师的照片。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他兴奋地顺着格子往下找。看到了,熟悉的脸在照片上笑得有些僵硬,没有小卫见识到的那种淡淡嘲讽的味道,有点虚假,照片上的人似乎不喜欢照相呢。略长的头发遮了一小半宽阔的前额,加上有点散漫的眼神,使他没有如现实中让人感觉成熟,看起来像是个处于叛逆期的中学生,有着不明显的高傲,可真的是很好看的一个人啊。小卫的手指停留在照片下的格子上,照片的名字:王郁平(特聘资深教师)。原来你叫王郁平啊,这下我知道喽!小卫得意地对着照片嘻嘻一笑,心里充盈着知晓秘密的兴奋感。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看是否有人,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复合装的指甲钳,拔出小刀工具在照片四周谨慎地切割,一边紧张地环顾周围,万一被人发现他在偷照片就糗大了。「小卫,你在干嘛?」办完事的阿琰站在接待室外面对他叫。「哦,来了。」小卫心慌地想快点切下照片。「快点啦,你到底在干嘛啊?」 眼见对方要走过来的样子,小卫着急了,直接用手捏着已经切离的部分纸片去撕,结果撕了半截,他恨得牙痒,这该死的封塑纸!没办法,只得快步走向阿琰。「走了啦,我报好了。」「等一下……」突然站在原地不动,小卫发楞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嗯?怎么了?」没有得到回答。阿琰惊讶地看见傻站着的人朝自己出来的地方跑去了。「这小子要干什么……」◎◎◎◎◎气氛有点沉闷,大概是拒绝的关系吧,抑或他对女人向来是难以应付的。端正地坐在对面的女人显然有着良好的气质,恐怕是出身不俗,脸上的笑容保持得很好,一点也没有忧郁和不快的痕迹。这就是所谓的涵养吧,王郁平同情地想,就算家庭生活不幸福也要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应该是很累人的,不过这女人看起来乐此不疲。「外子对王老师的教学感到很满意,菁菁作品会被选上都是王老师的功劳,所以我们真的希望让老师继续栽培菁菁,让她在这方面有所成就。」何太太劝说着,面带恳切的微笑。听着挽留的话,王郁平只觉苦笑不已,他知道何先生不会轻易放他走的,但这种事是无法强人所难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当然,他不能对这个女人说是因为她老公企图不良才使他急于脱身的。「我觉得菁菁可以另找一位老师带比较合适,毕竟我对儿童教育缺乏经验,相信找一位对此有经验的老师对菁菁的成长更有帮助。」贬低自己教学的话在以前王郁平绝不会说的,但现在他急于走人也顾不得了。「王老师太谦虚了,」何太太连忙着急地摇头,「请您再行考虑,报酬方面老师尽可放心,请一定不要推辞。」「其实我和何先生也谈过,菁菁的兴趣不在于美术,我觉得这样强求她不太妥当,她对舞蹈很有好感,你们为什么不顺着孩子的兴趣给她发挥空间呢?」多说无益,王郁平决定实事求是地把话挑明了,任着家长的意愿强求孩子本来就是他比较反感的行为,他不介意为孩子说说情。何太太略为惊讶地看了王郁平一眼,垂下头,脸上第一次露出沉重的忧郁表情。 「那外子怎么说?」她问。王郁平叹气,这夫妻俩的沟通看来有很大的问题,孩子的教育要一个外人来点明实在是可笑。「何先生没有什么表示,不过我想他明白菁菁不适合学美术。」「是吗?」何太太温柔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沮丧,「天分真是勉强不来的……」她喃喃自语。「所以请何太太谅解,关于菁菁的家教,你们可以另请高明了。」王郁平站起身,打算告辞。何太太也跟着站起身来,双手半举像是要阻止王郁平的离开,显得紧张和慌乱,突然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双肩耸动,毫无预兆地哭了。突如其来的戏剧变化让王郁平吓了一大跳,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哭泣的女人。 「何太太,你怎么了?何太太,请不要这样……」叫人哭笑不得的场面。在画室里陪小主人画画的刘女士走了出来,更让王郁平尴尬万分,他急忙向她解释:「刘女士,何太太她不知为什么……」刚才没有旁人在场,不要被误会了才好。刘女士冲他点了点头,走到女主人身边,轻轻扶住她的肩。「对不起。」道歉了一声,情绪失控的女人用手背抹着眼泪,独自走向楼梯。刘女士看着她的背影,对还在惊讶不已的王郁平耸了耸肩,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莫明其妙。」从何府出来,王郁平对何太太失控的表现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是大不了事,何以值得看上去修养良好的富家太太在外人面前哭泣呢?难道是她老公的原因?何先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似个作风正经的人,但按理说对自己正牌太太还不会太过分吧,毕竟富家太太大多也是和夫家身世相配的角色。替别人去操心家庭问题是毫无意义的,王郁平马上就不再这件事上多费脑细胞,反正家教是推辞定了,他不想与何先生有任何交集。回到住处已经快要天黑,手里拎着晚餐想上楼时,被门口的保安叫住了。「王老师,你有信哦。」「哦,谢谢。」王郁平应着,因为难得有信件,他很少去看楼下自己的信箱,同时负责分发大楼用户信件的保安特地提醒他也是知道他有这个习惯吧。大规格的牛皮信封,上面没有发信人地址,甚至没有邮戳,摸上去沉甸甸的,里面似乎夹了不少硬质的纸片,这样的信很容易让人想到恐怖行为或者无聊的恶作剧。用马克笔写的「王郁平先生收」的字样,不用怀疑这信的确是给他的。「这信是怎么送来的?」他问保安。「上午有个男人送来的,说是老师工作上的事,因为你不在,要我们代为转交。」「明白了,谢谢。」既然是这样,王郁平也不多问了,同时也挺纳闷的,很少有人会用信的方式跟自己联系工作的。他一边拆着信封,一边走进电梯间。信封里放的只是一些照片没有其它纸件,他把照片抽出来瞧了一眼,就失手洒了一地。拍摄角度奇怪的照片都充斥着一个主题,淫乱。不管上面有多少人抱在一起,照片所侧重的主角显然只是一个人,就是他王郁平。电梯一顿,提醒目瞪口呆的某人,有人要进电梯了。以最快的速度捡着照片,王郁平缺乏人色的脸吓了走进电梯的李小姐一跳。「王先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没事没事……」连忙摇头的王郁平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捏着信封的手抖得让人看不下去,他慌乱地把照片塞回到信封里。「照片掉了啊,你脚边还有一张呢。」瞥见对方要弯下腰要替自己捡的样子,王郁平冷汗淌下来了,他赶紧用脚踩住照片,让李小姐失笑。「你怎么了?照片被你踩坏了呢。」「呃,是啊……」飞快地拾起照片,听到电梯门开,王郁平逃命似地快步走出,直奔自己的公寓。锁上门,把信封里的照片倒在桌上,他瞪着它们,几乎站不住脚。被放大尺寸的照片印得相当清晰,上面不着一缕的人体在暗淡的光线下散发着淫欲的色泽,各种角度,各种体位,不同的人物纠缠着同一个熟悉的人,就是他自己王郁平。森冷的寒意在全身缓缓流淌……他极力想忘掉的自己,放荡,堕落,被魔鬼附身的自己……全在这些照片上重新回归,从尘封的记忆中释放出来,洪荒猛兽般地耸立在他面前,逼着他记起自己曾经是什么样的人。望着照片上的自己沉浸在快感中扭曲肌肉的脸和恣意张开的双腿,紧搂着男人发红的双臂,还有始终闪烁在胸口的妖冶挂饰,王郁平只觉得胃里翻涌,恶心难忍。他抓起照片和信封使劲翻看着,却找不到任何标记,也没有威胁的话语和勒索的信息,什么也没有,送照片给他的人好象只是为了提醒他:你曾经是个肮脏的男妓!抖抖嗦嗦地把所有的照片扫进金属网状的垃圾篓里,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张把它丢了进去。望着丑恶的黑烟涌起,王郁平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用手捧住自己的头,似乎想定住在脑海深处飘浮起来的一些灰尘:油肥的男体,呻吟,抽插,调笑,精液的腥味,抵在胸口的刀尖,还有……还有一个冰凉的吻……呼之欲出的记忆,让他凭空打了个寒战,胃开始抽搐。七年前的噩梦,终究阴魂不散地尾随着他,无论何时何地。照片成灰了,带着一股难闻的焦臭。王郁平从巨大的恐慌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今天给自己这个「惊喜」的人会是何方神圣。已经从七年前的地狱里逃离了,他在陌生的城市安身立命好多年,除了记忆给自己的压力以外没有碰到过来自以往的麻烦。而这次,显然有人故意要找碴。在那些时间里被人拍照片幷不稀奇,稀奇的是有人会拿这些照片找到已经隐退很久的自己,用意是什么?现在的王郁平一无名二无财,只是一个普通的自由职业者而已,要说拿这些来威胁他就过于「隆重」了。可现在的自己毕竟已经不是一个叫「小恩」的男孩了,不是吗?王郁平冷笑,平静地掏出一支烟衔在嘴角边,他却看到它在抖动。白色的烟雾吞吐成一团迷惘的乱麻,闭起眼,七年前的往事在脑海里骚动不安地剪辑成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我为你死也没关系……」触动心深处伤痕的声音在脑海里低低地告白着。闭起眼躺倒在地板上,耳边的低语在慢慢扩大,像回声似地空气里重复。「小恩,小恩,小恩。」 够了!头颅重重地撞在地板上,声音没了,和跌落的烟头火星一起湮灭。◎◎◎◎◎麻烦。小卫对着镜子里的人扮了个鬼脸,无声地用口型比划着:你是个大麻烦。今天是星期六。他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在浴室里泡了一个小时的澡,然后对着镜子东看看西瞧瞧了好一会儿,镜子里的男生有着健康的麦色皮肤,光洁而富有朝气,眼睛清亮,因为兴奋而显得神韵十足,脸上没有一丝阴影,嘴角抿着淡淡的笑意,他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挺傻,现在他也开始习惯于自己的花痴行径了。但愿不会被厌恶,他担心地想着,如果才有喜欢的人就被对方厌恶,那就太惨了。特意换了新买的T恤,牛仔裤,镜子里的男孩子帅气得想自恋,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他匆匆忙忙地拿着教程奔出了门。如果再次看见自己,会不会把他吓一跳,将是什么表情摆上那张酷脸呢。他楞楞地把问题想到走进教室,在一大排计算机前才得以清醒,自己是来上课的啊,虽然对图形设计根本没有什么概念。教室里已经有一半计算机旁坐了人,小卫捡了个最靠后的位置。还是有点心虚,他真的痛恨自己的软弱。时间到了,坐满的教室还有些乱轰轰,直至一个修长的男人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众人才安静下来。小卫听见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伸长脖子朝讲台上瞄了一眼又立即矮下身去:真的是他啊,呵呵。「你们好,我叫王郁平,是这门课的主讲老师,请多多指教。」王郁平开始着贯常的课程开场白,新理的平直发型使整个人看上去清爽而俊朗,性感的嘴唇抿着时候,有股冷到不可侵犯的感觉,他木无表情地自我介绍了一番,转身拿起油性笔在白板上写了「王郁平」三个字。台下有声音细碎地响起,似乎在评论这老师的样子。王郁平抬起眼,目光凛冽向教室扫了一圈,声音立即消失。单凭这双目光,识相的人都可看出这个年轻而英挺的老师幷非善类。看着坐在旁边的女孩害怕得连忙闭上嘴巴,小卫却不自觉地笑,其实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啊,他想对人家说。「下面我们点一下名,互相来认识一下吧。」对于自己根本不想了解的知识能全神贯注地听了两个小时,只能归功于讲课的人了。小卫摆弄着鼠标在繁琐的软件上七敲八点的,根本没有什么头绪,大家都认真的照着范例操作,他却只顾自己胡思乱想。连名字都念到了,怎么还能保持无动于衷,连看都不向自己看一眼呢?时间太久而忘掉了?无法不冒出这样消极的念头,因为只是一夜情……不,两夜情而已啊,或许他真的不想再看到自己的。突然觉得好沮丧,心都揪痛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在是不是显得很白痴啊。 小卫把屏幕上的图形开了又关,关了又开,魂不守舍地神游太虚。「你在干什么?」冷淡的质问响起。悄然地站在背后的人让小卫僵硬得连头也不敢回。「我……」「把刚才讲的例图重新做一遍,你没听到吗?」「是。」人即走开。小卫还沉浸在刚才的余震中回不过神来。「好凶的老师哦,一点也不可爱。」旁边的女生嘀咕着。「是啊。」小卫无谓地应着,冷汗淋淋。他抬起头悄悄地向前望一眼,那人正弯着腰给学员讲解难点,突然回首正面撞上了他的目光。一抹夹杂着戏弄的温暖笑意。小卫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那双没有感情的眼里有笑意一掠而过,在四目交接的时候,只是刹那也足够让他心绪难宁,脸部也跟着发烫起来,他连忙回过头,瞪着计算机屏幕数着自己不正常的心跳。他没有生气,不是吗?要不怎么会笑?「不想学的话,来上课干嘛?」悄声责备,却听不出生气的意思。耳边有温度的气息凑近,一只大手覆上鼠标替他操作着。小卫不敢回头,心跳声乱得让人不好意思,体温也在升高,两只手合在一起的时候像在点火,热到出汗了。小卫张开嘴吞了口空气,呼吸困难起来,鼻边有对方淡淡的烟草味,他甚至感到自己的下身也同时燥热起来,只因为有这男人在身边。「我……只是想来找你。」呓语似的直白。男人哼了一声:「我知道。」小卫脸蓦的涨得通红。「我……我喜欢你……」他结结巴巴地表白后才觉得太冲动,时间地点都不适合……有点害怕了,眼睛死瞪着闪烁着各种色彩的计算机屏幕不敢向旁边望去。沉默片刻。「别说这种蠢话!」低沉地斥责,的确是生气的口吻了。手边一凉,人即走开,微热的空气也跟着消散了。小卫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却觉得胸口闷得像块石头压着。被拒绝了,不是吗?心沉到谷底,跌进冰水里。接下来的半节课他什么也听不进耳朵了,只剩下那一句生气的责备。果然做错事了。同性谈恋爱听起来的确是很可笑。可是……真的很想跟台上的男人谈恋爱啊,不是很明白原因,只是单纯地被他吸引着,从第一次见面就没办法摆脱了。下课铃声很合时宜地响起来,仿佛为了解脱小卫烦闷的心境。「下次再见,请同学们回去多加练习。」 王郁平收拾着讲台,关闭主机,把教材塞入包里,等学生离开教室,不自觉地向最后一排的位置扫了一眼,已经没人了。为什么要说莫明其妙的话?他在心里愤恨地骂那个刹风景的傻小子。深沈吸了一口气,王郁平提着包踱出教室。「王……老师。」男孩站在走廊口,惶恐地等待他走出来。王郁平置若罔闻地向前走去,小卫急促地跟上他的脚步:「对不起。」没有得到理会,男人依旧不停地大跨步地向前走着。「王老师,走了啊?」办公室门口有人跟他打招呼。「嗯,再见。」点了点头,很平常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生气的痕迹。小卫沉默地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路走到了校门口。 「不要跟着我,我今天没心情做。」王郁平突然回头,面目严肃,别扭地让人感到他的确是在生气。小卫止住了脚步,低着头还是一声不吭。「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去一些地方找人,不必专门来找我。」冷漠的声音又继续说着。「可是……我……喜欢你,我不想和别人……只喜欢你,王老师。」小卫听见自己胆怯的声音絮絮叨叨地响起,心里却又懊恼不已,明知道对方会生气的,结果又说了一遍,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了,大概是太急切想让他知道……王郁平冷冷地看着眼前攥着自己衣服下摆的男孩。小卫在他的目光下挪不动脚步,他真想逃开了去,免得被目光冻伤。「我只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他泄气地低语,因失望而焦急的心绪给清秀的脸庞抹了一丝阴云。可是,没有答案。「去吃饭吧,已经很晚了。」男人瞪着他,片刻后垂下目光,转身向前走去。结果还是一样的,到底算好不好? 小卫不知道,抱着他的男人估计也不清楚。只是吃饱了,下面就饿了,说过不想做的男人望着他的眼睛又变得饥渴起来。不管是谁先开始的,两人默契地再一次当了一回「表弟」和「表哥」,抱在一起的感觉似乎变得越来越舒适。激痛得浑身打颤的时候没感到什么快乐,而现在躺在熟睡着的男人温暖的怀抱里时,小卫有种难言的喜悦。从疲惫的睡眠中睁开眼,发觉被搂着,结实的胳膊抱在自己胸前,不紧也不松,头抵在肩部,沉稳的呼吸把体温吹到皮肤上,有些痒。如果永远能这样就是天堂,美妙得让人不敢向往。无声地绽开一个笑容,男人正好睁开眼,对着他的笑容发怔,然后凑过脸来,嘴唇和他的笑容交迭在一起,轻软地亲吻着。「其实这样也挺好……不是吗?」放在胸口的手扶上小卫的脸,嘴唇没有离开,一下下地啄吻着他的脸。小卫拼命点头,温存的亲昵已经让他沉溺到分不清方向。「不必说喜欢,但你愿意来找我的话随时都可以。」男人用嘴唇和温和的声音在他心里下蛊。有些错愕,小卫看着对方的眼睛,依旧冰冷而不见笑意,但确实听到了他求之不得的应允。虽然不说喜欢的话,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或许是自己过于迂腐了,如果的确是不喜欢的话,对方为什么要应允这种事呢。抚摸,亲吻,欲望之潮又在回流,思想也被冲糊了,在脑壳里没有方向地淌动。带着情欲的手指在身下摩挲,还留在那里的体液在揉动之下发出令人耳红心跳的啧啧声。「可以吗?」男人被欲望灼哑的声音在耳边轻喃。小卫脸红着点点头,修长的双腿颤动着缠上了对方的腰,就算像个女人般地被对待,但只要被他紧紧搂抱着,就幸福到忘乎所以的飘飘然。男人的手指作了几下扩张的准备,就把欲望顺利地插进他的体内,缓慢地作了一会小心的蠕动,又加速了频率,高热的肉体贴在肠壁粗暴的摩擦深入,呼吸跟不上身体的动作的节奏粗重而断断续续地回荡在空气中,腰仿佛随时断折,他害怕地紧抓住床单,随波逐流地呻吟着。太热了!一阵阵撞击突然带来酥麻到令人疯狂的兴奋感。「呃!」不由自主地大声叫了出来,随即又紧咬住嘴唇,他欲泣地用满是水雾的眼眼迷茫地瞪着带给自己奇怪感觉的人。王郁平笑了:「叫出来吧!」他扶起他的腰,又是用力一阵撞击,仿佛要把人给戳穿了,小卫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只有一波波潮涌而至强烈快感,使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胯下的运动扭着腰部。要……疯了! 男人再一次深到无法再深的顶入。小卫浑身抽搐着,到达了极乐的天堂。许久后的黑暗中。 电话响了。 「喂?」 「王郁平先生?」 「对,你是哪位?」 「听不出来了?呵呵。」 「不要让我猜好不好?我在睡觉,有事请快说。」 真的很累,腰部的麻木感让王郁平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纵欲了,他打了个哈欠,拎着电话筒顺便瞥了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可能会下雨吧?冷风吹在赤裸的背上,掀起一阵寒栗。 「我是何纪安。」 「何先生?」王郁平心一沉,不由皱上眉头:「你有什么事吗?」 「照片收到没有?」 「……」 小卫被一声尖锐的破碎声给吵醒,睁开眼,床铺上只有他一人。走进卧室的王郁平脸色发青面目扭曲。「我要出去,你回家吧。」他见小卫惊讶地看着自己,就牵动嘴角勉强露个笑颜。「我等你回来好不好?」小卫问。「你不回家吗?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王郁平拿起衬衫往身上套。「我一个人住啊,回去的话……也是一个人,」望着男人困惑的目光,小卫又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匆忙系着皮带的王郁平却点头:「随便你吧。」他从裤袋里掏出「叮当」作响的钥匙串,从中解下一支扔给小卫。「这个是外门的钥匙,出去的话记得锁门。以后来的话,自己开门吧。」他简洁地对他说,举步走向浴室。小卫抓起钥匙,脸红心跳地攥在手里,把被单拉过头顶在下面兴奋地滚来滚去。嘻嘻嘻……男朋友的房间钥匙耶!他自作主张地给了没明确表示过什么的人一个亲密的称号。王郁平从浴室里走出来,衣着整洁面目清爽,只是脸色和外面的天色一样阴霾,他抓起外套就往外门走。 「你回来吃晚饭吗?」小卫连忙从床上跳下地,紧跟在他身后急巴巴地问着,希望对方能像热恋的情人一般和自己吻别。「不知道,你自己先解决吧,不必等我。」可惜对方只是抛下一句干脆话就消失在门后了,让小卫不由有些怅然。不过他已经可以理所当然地待在他的房间里了,想到这个令人幸福的事实,小卫马上把怅然弃之脑后,高兴地在不甚宽敞的客厅里晃了数圈,从地板跳到沙发上,又从沙发蹦到椅子上,他要把这里的一切东西染上自己的印迹,像小狗找到了自己地盘般的嚣张,从桌上拿起的杯子也要在上面印一个透明的唇迹,这是和杯子的主人接间亲吻哦,他快乐地想象着,那不是在床上的索取,是随时随地能拥有的亲吻。衣服的风格、书籍的类型、杯子的形状、鞋子的大小、香烟的牌子、窗帘的颜色、电视机的尺寸,甚至筷子的材质,小卫贪婪地挖掘着情人的一切生活琐碎,在这个飘春雨的下午,在一个叫王郁平的男人的公寓里品尝着恋爱的甜蜜滋味。【四】又是相似的情景。年轻的男孩,用青春美貌作明天的赌注,不管愿意不愿意,从他们光怪陆离的表情上是看不出什么真实思想的,针织布料单薄地包紧身躯,像条饥饿的虫子在男人身上蠕动,一边夸张地用媚叫来激发对方的情欲。王郁平一踏入就觉得头晕目眩,想退出去,但是他不能。包房里昏暗的灯光像不怀好意的妖眸,阴森地睨视着他,还有浮荡在鼻边的香水味,烟臭,汗酸使空气像掺着迷药的毒品,吸一口能让他错觉回到许久前的某处场景中。「请坐。」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坐在皮沙发上的何纪安笑得和上次一样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他推开偎在怀里的男孩,男孩识相地走了出去,顺手替他们带好门。只有一个人,王郁平却感觉自己应对的是千军万马,或许更糟,因为他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用意该怎么对付。「原来你在乎那些照片的啊?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呢。」何纪安满意地看着王郁平顺从地坐在他身边。王郁平冷然道:「何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当年『品人』的红男妓,今天会老老实实地做个劳动人民着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何纪安笑眯眯地说。「何先生,『小恩』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你拿着他的照片来勒索我,我可以告你哦。」王郁平冷笑。「呵呵,」何纪安不为意,伸出手来捏住王郁平的下巴,凑过脸来在他的耳边轻语,「告我?你敢吗?不管『小恩』还是什么王郁平,身上可有一条人命哦。」想挣脱的王郁平闻言顿时全身的肌肉僵住了,随那只手在自己脸上轻薄,他竟忘了反抗。何纪安得意地看着眼前的脸孔惊讶地面对自己,虽然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出什么变化,但他能想象它是什么颜色的了。「小恩……哦,不,王老师,」他笑得很开心,「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有人对你十分痴情,不惜花重金包你一个月,却在头一天晚上被你用药下倒后,抢光所有的钱财幷拍照勒索?」王郁平额上冷汗如雨,语气不可置信,他惊愕地瞠视着眼前的人:「你是那个……」何纪安散慢地点头:「对,我就是那个冤大头。」想站起来夺路而逃却被一双手紧紧地按住,王郁平连脚趾头都能感到寒意。「你果然是『红牌多忘人』啊,那一夜后你从『品人』失踪,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我找你好几年未果,本想放弃了,没想到一个老朋友跟我说在此地和你睡过,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王郁平忿恨地咬牙,他就知道天上掉下的馅饼十有八九是不干净的。「你想报复吗?」何纪安仔细地观察着看起来慌乱却依旧性感到令人无法把持住的脸,不由叹喟:「不,其实我不是很介意那件事,虽然有损失,但还不算太大。而且我知道拿着照片勒索我家的人幷不是你,而是你一个朋友。」王郁平听到「朋友」一词突然震动了一下,像遭电击。看着这种反应,何纪安笑了:「哦,不,我说错了,不是『朋友』是『情人』。」「闭嘴!」「情人」一词像利刃,刺进记忆的黑洞!王郁平忍无可忍地吼了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吧?!」他倏地站了起来,怒火冲天地逼视着还安然而坐的人。「你说呢?」何纪安还是笑眯眯,仰着头反问他。「何先生,你要知道,我不再是『小恩』了……」面对对方的安然,王郁平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拳头已经握紧,但他还是想求眼前的人放过他,「小恩」已经死了,在那一夜被他的情人杀死了……「我知道。」何纪安收起笑容,认真地说:「所以上次送你回家时我什么也没有提,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还拿这些照片给我?!」「你逼我的,」何纪安淡然地耸耸肩,「既然现在你不是『小恩』,我就不能拿钱来买你,不过,是『王老师』的话,可能会在乎一些别的事情。」「你在逼我?」王郁平冷笑,这个色鬼!「不,」断然反驳,一字一顿地笑语,「你只是想告诉你,这几年来我是用你的那些照片想念你的,没有其它意思。」那些照片……王郁平脸上热白交错,就算久经「沙场」也觉羞耻。他呆立,看着对方站起身来贴近,双手像蛇一样滑进自己的衣服和裤子里却不知反应。「小恩,」声音里已见情欲的翻涌,何纪安的嘴唇在冰凉的耳垂边轻轻地舔拭喃呢,「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吧?嗯?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已经忍不住了,你这个害人的妖精,看着照片上的你在男人身下的淫荡样子,你知道你害我有多少个日夜不能睡觉吗?」「你还知道些什么?」王郁平捏住在自己胸前蠢动不已的手指。「呵,」何纪安暧昧地笑,低头咬住他的手,「喜欢你,怎么会不了解你呢,恐怕我要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呢,除了身体,不过这马上会成为过去,对不对,小恩?」「你会让我满意的,多美的皮肤,还有这腰……」王郁平哑然,任凭对方上下其手,脑子里一片混乱,被叫着「小恩」,好象重新回到了七年前的自己,他不想再去回忆。「走……」被压在沙发上时,终于开口。「我们换个地方做,要不就别玩!」他冷静地对已经勃起的何纪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