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碳元素呗,这谁都知道!”她:“哎?你知道的还挺多……我开始就想,那些科学家太笨了,非得跟地球上生物类似才能算是生物啊?太傻了。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如果那个星球上的外星人跟人类不一样,外星人不呼吸氧气,不吃碳水化合物,它们吸入硫酸,吃塑料就能生活,那我们就很难跟他们沟通了。所以,科学家不笨,他们先找到跟地球类似的环境,大家都吸氧气,都喝水吃大白菜,这样才有共同点,生命基本形态相同,才有沟通的可能,对吧?”我不屑的看着她:“这算你的发现?”她耐心的解释:“当然不算我的发现,但是我想的更深,既然生命有那么多方式,也许身边的一些东西就是生命,只是我们不知道它们是生命罢了,所以我开始研究它们,我觉得我在地球上就能找到新的生命形式。”我:“那你都发现什么是生命了?”她神秘的笑了:“蚂蚁,知道吧?那就是跟我们不一样的形式!”我:“呸!小孩都知道蚂蚁是昆虫!”她:“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其实蚂蚁是细胞。”我:“啊?什么细胞?”她:“怎么样,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其实蚂蚁都是一种生命的细胞。我命名为‘松散生命’。其实蚁后就是大脑,兵蚁就是身体的防卫组织,工蚁都是细胞,也是嘴,也是手,用来找食物,用来传递,用来让大脑维持。蚁后作为大脑,还得兼顾生殖系统。工蚁聚在一起运输的时候,其实就是血液在输送养分,工蚁是兼顾好多种功能,还得培养新生的细胞——就是幼蚁。蚂蚁之间传达信号是靠化学物质,对吧?人也是啊,你不用指挥你的细胞,细胞之间自己就解决了!明白吧?其实蚂蚁是生命形式的另一种,不是简单的昆虫。你养过蚂蚁没?没养过吧。你养几只蚂蚁,它们没几天就死了,就算每天给吃的也得死,因为失去大脑的指挥了。你必须养好多只它们才会活。就跟取下一片人体组织培养似得,只是比人体组织好活。咱们看蚂蚁,就看到蚂蚁在爬,其实呢?咱们根本没看全!蚂蚁,只是细胞。整个蚁群才是完整的生命!松散生命!”我觉得很神奇,但是我打算知道更多:“就这点儿啊?”她:“那可不止这点,石头很可能也是生命,只是形式不一样,我们总是想:生命有眼睛,有鼻子胳膊腿,其实石头是另一种生命。它们看着不动,其实也会动的,只是太慢了,但是我们感觉不到,它们的动是被动的,风吹啊,水冲啊,动物踢起来啊,都能动。但是石头不愿意动,因为它们乱动会死的。”我:“石头怎么死?”她:“磨损啊,磨没了就死了。”我:“你先得证明石头是生命,才能证明石头会死吧?”她:“石头磨损了掉下来的渣滓可能是土,可能是沙,地球就是这些组成的吧?土里面的养分能种出粮食来,能种出菜来,动物和人就吃了……吃肉也一样,只是多了道手续!然后人死了变成灰了,或者埋了腐烂了,又还原为那些沙啊土啊里面的养分了,然后那些包含着养分的沙子和土再聚集在一起成了石头,石头就是生命。”我:“聚在一起怎么就是生命了?”她严肃的看着我:“大脑就是肉,怎么有的思维?”我愣住了。她得意的笑了:“不知道了?聚在一起,就是生命!人是,蚂蚁组成的松散生命是,石头也一样,沙子和土聚在一起,就会有思维,就是生命!石头听不懂我们说话,也不认为我们是生命。在它们看来,我们动作太快,生的太快,死的太快的。你拿着石头盖了房子,石头还没感觉到变化呢,几百年房子可能早塌了,石头们早就又是普通石头了,因为几百年对石头来说不算什么。在石头看来,我们就算原地站一辈子,它们也看不到我们,太短了!”我目瞪口呆。她轻松的看着我:“怎么样?你不行吧?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和石头沟通。研究完这个,我再找找看有没有看人类象石头一样的生物。也许就在我们眼前,我们看不到。”说完她得意的笑着又蹲在一块石头边仔细的看着。我不再假装研究那根草,站起身来悄悄走了,怕打扰了她。后来差不多有那么一个多月吧?我都会留意路边的石头。石头那漫长的生命,在人类看来,几乎没有尽头。第十一篇《杀戮动物》他基本是被“固定”在椅子上的,椅子牢牢的被固定在地上。他:“怎么又做分析啊?就一个人?”我:“我不是给你做鉴定的专家,过几天会有专家组的。”他:“哦,就是聊聊是吧?”我:“对。”他:“聊什么?杀人动机?我说了没动机。” 他的表情怡然自得。杀人,这么惊心动魄字眼在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吃饭打牌那么轻松。我又翻了下资料,他一共杀了22个人。男女老幼都有——包括在牢里。而且,大多都没动机。我决定换个角度问。我:“你杀过动物吗?”他:“那可多了。”我:“第一次杀的什么动物?”他:“狗。”我:“为什么?”他:“它对我叫。”我:“没别的原因?”他在椅子上扭了一下:“有。”我:“什么原因?”他:“我觉得那狗也看不起我。”我:“也?是什么意思?”他:“能给我根烟吗?”旁边的工作人员点上根烟递给他,他勉强抬起手接过来,费力的低下头吸烟。我等着。他:“我小时候特胖,同学都笑话我。叫我肥猪,叫我板油村村长,我假装没事儿,其实心里恨死他们了,但是又打不过他们人多,我都忍着。后来路过一个同学家,他们家狗对我叫,我知道那是狗看到它主人看不起我了,所以也看不起我,我半夜就去用绳套把狗勒住弄出来,拉河边杀了。”我:“怎么杀的?”他:“拿我们家菜刀把狗头剁烂了。”我:“之后开始就有了杀人的念头?”他:“没有,开始弄了一身血,觉得很恶心。回家洗的时候,我觉得血的颜色很鲜艳、很漂亮,那种红画不出来。看着那种红色被水冲下去,露出我手的肉色我觉得心里特别舒服。”我:“心里舒服?”他:“嗯,后来我就偷偷找别的动物杀。我不喜欢杀鸡,鸡毛的感觉不好,也没劲。”我:“杀过多少动物?都有什么?”他:“那可多了,猫、狗、小猪仔、老鼠、猴子什么的。”我:“猴子?哪儿弄来的?”他:“买的。”我:“有卖那个的?”他:“有的是,你不知道罢了。”我:“都是为了看血舒服?”他:“开始的时候是,后来不是了,我发现开膛后,看着内脏流出来的感觉很好。我买猴子就是为了杀人做准备,后来发现其实不一样。为了做实验我杀了2两只猴子。都是慢慢杀的。”我:“虐杀吗?”他:“虐杀?那叫虐杀?反正我玩了好几天才杀。因为猴子太贵了,一下杀了玩不起。”我:“然后就开始杀人?”他:“对,从当年笑话我的同学杀起。”我:“描述一下动机和想法。”他:“我都说过好多遍……那会都小学毕业好久了,后来我瘦了,我见到那同学的时候他都不认识我。我跟了他好几天,然后有天晚上假装路上遇到了,特热情的拉他吃饭,他开始还挺高兴,白吃谁不高兴啊,后来灌他喝醉,我假装送他,把他弄我事先看好的一废墟去了。”我:“什么废墟?”他:“拆迁楼的地下室,一大楼里一共没几户人了,地下室好几层呢。我把他拖到地下三层去了,本来想再往下,有水,下不去了。我把他捆在一大管道上,泼醒了后拿东西堵上他嘴,告诉他我小时候多恨他,他就哭。本来我想多玩儿会儿的,但是觉得不安全,就开膛了。当时没想什么,就觉得特解恨。”我:“你杀了几个当初笑你的同学?”他:“我就找到4个。3男1女。”我:“你杀人的时候不怕吗?”他:“最开始吓了一跳,肠子跟很胖的蛇似得跳出来,我还以为活的呢,后来习惯了,不过没什么血……”我:“我指的是法律。”他:“没想过。后来想了,大不了枪毙我。”我:“你杀了能找到的同学后,什么促使你杀其他人的?”他:“警察是追我我才杀的。”我:“其他人呢?”他:“好玩儿,杀动物那时候已经满足不了我了。只能杀人。” 我:“你一共杀过三个警察吧?你那么瘦,怎么打得过警察的?那会儿你胖吗?”他:“那会不胖,我这么瘦好多年了,警察动机是抓我,我跑不过动机杀他,我们俩目的不一样。再说了,杀人杀多了,一刀就解决了,很快,不用打架。”我:“你心理上不会有自责的感受吗?你杀那些人的家人怎么办?”他:“跟我没关系……你吃肉,你还会想那些猪的家属怎么办啊?”我:“那是一回事吗?”他:“当然是,跟你吃肉一样,不吃难受。杀人对我来说是日常必需的,不杀难受。”我:“你真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吗?一次不安都没有吗?”他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有过一次。”我:“什么时候,怎么想的?”他:“有次我杀一个女人的时候,她死前一直死死的盯着我,最后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开始我没当回事儿,后来我做梦梦见她了,我醒了后就想:对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才会舒服呢?为什么就我跟大家不一样呢。那几个月我都没杀人,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儿。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什么了?”他:“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段电视,可能是动物世界,我记不清了。拍的是一只动物,忘了是什么了,很瘦,很长,肚子都是瘪进去的,那个动物冲到各种各样的别的动物群里,杀了很多动物,但是它并不吃,只是不停的抓,不停的杀。”我:“那是你的印象吧?有那种动物吗?”他:“嗯,也可能。后来一直杀到黄昏的时候,它累了,在夕阳下满足的往回走,肚子还是瘪的,但是它很满足。就跟你们去迪厅去酒吧去K歌去吃饭出来一样,心满意足的感觉。那个画面我到现在还记得。想起来那件事儿,我就明白了,没什么理由,没什么可内疚的,我天生就是想去杀。狮子老虎狼为什么抓了别的动物杀了吃肉?因为它们就是天生的食肉动物,狮子老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狮子老虎,只是按照天性去做。我也是,我想通了,我没必要去考虑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只要去做就好了。这就是我的天性,我就是一只杀戮动物。”他的表情无比的镇定、坦然。我想我没有什么再问的了,我也能预测到后面的专家组会下什么样的定义。我猜几天后专家们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那是一股冻透骨髓的寒意,那种寒冷纠缠住每一块骨头,每一个关节,冰冷的皮肤紧紧捆住肌体,让人即便在夏天暴烈的阳光下也毛骨悚然,惊惧不已。那种感觉会长久的、紧紧的抓住心脏不放,并且慢慢的扣紧,直到把最后一滴血液挤出心脏,整个身体不再有一丝温暖…………不是噩梦,不是电影,不是小说,是活生生的来自心底的恐惧。我想,这个世上,也许并没有地狱,但是坐在我面前的一定是恶魔。第十二篇《苹果的味道》他失踪了大约快一个月,家人找不到他,亲戚朋友找不到他,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等到警察撞开他家门的时候,发现他正赤身裸体的坐在地上迷惑的看着冲进来的人们。于是,几天后,我坐在了他的面前。……他:“知道他们觉得我有病的时候,我快笑死了。”我:“……”他:“这个的确是我不好,我只说出差一周,但是没回过神,一个月……”我:“你自己在家都干嘛了?”他狡黠的笑着:“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信吗?”我:“你是真的什么都没干吗?”他想了想:“看上去是。”我:“为什么这么说?”他:“嗯……我的大脑很忙……这么说你理解吗?”我:“一部分吧。”他:“我是在释放精神。”我反应了一下:“你是指打坐什么的?”他:“不不不,不是那个。或者说不太一样,我说不清,不过,我从几年前就开始这样了。”我:“开始哪样了?”他:“你别急,我还是从头跟你说吧。我原来无意中看了达摩面壁9年参禅的事儿了(一说10年),我就好奇,他都干嘛了?一口气山洞口坐了那么多年?到底领悟什么了?这个我极度好奇,我就是一好奇的人。特想知道。”我:“你信禅宗?有出家的念头?”他:“没有没有,我觉得吧,我是说我觉得啊,出家什么的只是形式,真的没必要拘泥于什么形式。想信佛就信好了,想参禅就参呗,谁说上班就不能信了?谁说非得在庙里才能清心寡欲了?信仰、信仰,自己都不信,去庙里有意义吗?回正题……看书上说,那些古人动不动就去山里修行,大多一个人……带女的进去不算,那算生活作风问题……大多一个人,在山里几年后出来都特厉害;还有武侠小说也借鉴这个,动不动就闭关了,啥都不干把自己关起来……不过古人相对比较牛一点儿,山里修炼出来还能御风而行……”我笑了下:“有艺术夸张成分吧?诗词里还写‘白发三千丈’呢。”他:“嗯,是,不过我没想飞,我就想知道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我:“然后你就……”他:“对,然后我4年前就开始了。”我:“4年前?”他:“对啊,不过一开始没那么久,而且每年就一次。第一次是不到4天,后来越来越长。”我:“你终于说正题了。”他笑了:“我得跟你说清说动机啊,要不我就被当成神经病了。”我:“精神病。”他笑的极为开心:“哦,是这样,我第一次的时候是挑休年假的时段。事先准备好了水,好多大白馒头,然后跟爸妈说我出差,自己在家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锁好门、最后拉了电闸。”我:“拉电闸?”他:“我怕我忍不住看电视什么的,就拉了电闸。然后我什么都不干,就在家里待着。不看书看报看杂志,不做任何事情,没有交流,渴了喝水,饿了吃没有任何调味的馒头,困了睡,醒了起。如果可能的话,不穿衣服。反正尽可能的跟现代文明断绝了一切联系,什么都不做,躺着站着溜达坐着倒立怎么都成,随便。”我好奇的看着他。他:“最开始的时候,大约头24小时吧,有点儿兴奋,脑子里乱糟糟的,啥都想。不过才半天,就无聊了,不知道该干什么,我就睡觉。睡醒夜里了,没电,也没必要开灯,反正什么都不干。那会儿特想看看谁发过短信给我什么的,忍住了。就那么发呆到凌晨的时候,觉得好点儿了,脑子开始想起一些原来想不起来的事儿了。”我:“都有什么?”他:“都是些无聊的事儿,例如小时候被我爸打的多狠啊什么的。第二天晚上是最难熬的,那会儿脑子到清净了,可是就是因为那样才倍觉无聊。而且吧,开始回忆出各种美食的味道——因为嘴里已经空白到崩溃了,不是饿,是馋。其实前48小时是最难熬的,因为无所事事却又平静不下来。”我:“吃东西吗?”他:“不想吃,因为馒头和白水没味道。说个可能你不理解的事儿:我迷糊了一会儿感觉在吃煮玉米喝可乐,醒了后觉得满嘴都是可乐和煮玉米的味道,真的,你别笑,真的,都馋出幻觉来了。”我:“那你为什么还坚持着呢?”他:“这才不到两天啊,而且,我觉得有点儿东西浮现出来了。”我:“浮现出什么来了?”他:“别着急听我说。就快到48小时的时候,朦朦胧胧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很有意思,但是后来困了,就睡了。醒了之后我发现是有什么不一样了。我体会到感觉的存在了,太真实了,不是似是而非那种。”我:“什么感觉?”他:“不是什么感觉,而是感觉的确存在。感觉这个东西很奇妙,当你被其他感官所带来的信息淹没的时候,你体会不到感觉的存在,至少是不明显。感觉其实就像浮在体表一层薄薄的雾气。每当接触一个新的人物或者新的事物的时候,感觉会像触角一样去探索——然后最直接的反馈给自己信息。想起来有时候面对陌生人,很容易一开始就给对方一个标签,如果那个标签是很糟糕的评价,会直接影响到态度,而且持续很久,这就是感觉造成的印象。每当留意一个人的时候,感觉的触角会先出动——哪怕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你有没有过这种情况?面对陌生人微笑或者不再留意?那就是由感觉造成的。直接造成的。当然了,对方也在用感觉触角试探你,相互的。事实上自我封闭到48小时后,我就会一直玩味感觉的存在,还有惊奇加好奇。因为,感觉已经平时被色、香、味等等等等压制的太久了,我觉得毕竟这是一个庞杂到迷乱的世界,能清晰的意识到感觉的存在很不容易——或者说,很容易?只是很少有人愿意去做。”(受字数限制,本篇未完待续)我犹疑了一下问:“那会儿你醒了吗?”他:“真的醒了,而且是醒了没睁眼的时候,所以感觉异常的敏感,或者说,感觉带给我的信息异常明显?应该是吧。你小时候有没有过那种情况:该起床你还没起,但你似乎已经开始刷牙洗脸吃东西了,还出门了,然后冷不丁的清醒了——原来还没起!其实就是感觉已经先行了。”我:“好像有过,不过我觉得是假想或者做梦……”他:“不对不对,不一样的,肯定不一样的。那种真实程度超过假想和做梦了。第一年我只悟出感觉,不过那已经很好玩儿了。后面几年都自我封闭能到一星期左右,基本没问题。”我:“闭关一星期?”他:“啊?哈哈,是,是闭关一星期。不过,感觉之后的东西,更有趣。”说着他神秘的笑了。我也笑着看着他。他:“一般在‘闭关’4、5天之后,感觉也被淡化了,因为接触不到陌生的东西,之后的阶段,有可能会超越感觉。之所以说有可能,是我不能够确定在那之后是什么。所以我就先暂时的定义是精神的存在。感觉之后浮现出来的就是精神。当然我没意念移动了什么东西或者自己乱飘,但是隐约感受到精神的存在其实还是有意义的,具体是什么我很难表达清楚,说流行点儿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朴素点儿就是有了很多原来没有的认识。而且,我说的这个认识可以包括所有。例如我把记忆中的一切都翻腾出来挨个滤一遍就明白点儿了,看不透的事情看透了,想不清的事情想通了,钻牛角尖的状态和谐了……大概就是这样……那种状态会很有意思,那是一种信马由缰让精神驰骋的……嗯……怎么形容呢?就用状态?也许吧……那样到底多久我不清楚,也许十几个小时二十几个小时或者更多,时间概念淡薄了,这点特别的明显!”我:“不能形容的更明白点儿吗?”他:“嗯,根本说不明白,反正我大体上形容给你了。其实这次本来我计划两周的,没想到这么久……但是他们进来那会儿,我已经隐约觉得在精神后面还有什么了,那个更说不清了,真的是稍纵即逝。一下就觉得特神奇,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了……而且还有一点,可能也跟运动量小有关,处于自我精神状态的时候,一天就吃一点儿,不容易饿,哈哈,真的。”我:“精神后面那个,你隐约觉得是什么。”他:“不知道,我在想呢……那个,不好说……给我多点儿时间我可能能知道。不过,我的确明白好多了,其实达摩什么的高人面壁好多年也真有可能,而且不会觉得无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聊?”我:“没觉得,你说的很有意思。”他:“真的?”我坦然的看着他:“当然是真的。”他又狡黠的笑了下:“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每次闭关我都刻意准备一个苹果作为‘重新回来’的开始。”我:“苹果?是吃吗?”他:“嗯,不过,最后吃。那才是苹果的味道呢!”我:“苹果?什么味道?”他陶醉的半眯着眼睛回味:“当我决定结束的时候,就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苹果,把苹果洗干净,看着果皮上的细小颗粒觉得很陌生,愣了一会儿,试探性的咬下去……我猜大多数人不知道苹果的真正味道!我告诉你吧:用牙齿割开果皮的时候,那股原本淡淡的清新味道冲破一个临界点开始逐步在嘴里扩散开,味道逐渐变得浓郁。随着慢慢的嚼碎,果汁放肆的在舌尖上溅开,绝对野蛮又狂暴的掠过干枯的味蕾……果肉中的每一个细小颗粒都在争先恐后的开裂,释放出更多更多的苹果的味道。果皮果肉被切成很小的碎片在牙齿间游移,把味道就跟冲击一样传向嘴里中每一个角落……苹果的清香伴随着果汁滑向喉咙深处……天呐……刚刚被冲刷过的味蕾几乎是虔诚的向大脑传递这种信息……所有的感官,经过那些天的被遗忘后,由精神、感觉统驭着,伴随着一个苹果,卷土重来!啧啧,现在想起来我都会忍不住流口水。”看着他溢于言表的激动真的勾起我对苹果的欲望了。我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你试过别的水果吗?”他又咽了下口水:“还没,我每次都想:下次试试别的!可事到临头又特馋苹果给我的那种刺激感……真的,说句特没出息的话:为了苹果你也得试试,两天就成。”我已经被他的描述感染了:“然后呢?”他愣了一下才从对苹果的思念里回过神来:“然后?哦,然后是一种找回自己的感觉,没有因为那些天的神游而打算放弃肉体,而是坚定的统驭肉体。那是真实到让我做什么都很踏实的感觉。是统一的,是清晰的。我觉得,被放逐的精神找回来了。”那天回家的时候,我特地买了几个苹果,我把其中一个在桌子上摆了很久。那是用来质疑我自己的:我真的知道苹果的味道吗?第十三篇《生化奴隶》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病例。他每天洗N次手,如果没人拦着他会洗N次澡,而且必须用各种杀菌的东西洗。不计代价的洗。就是说:对人有没有害不重要,先拿来用再说。跟他接触的时候绝对不可以咳嗽打喷嚏,否则他会跳开——不是夸张,是真的跳开,然后逃走。这点儿让我很头疼。最初以为严重的洁癖、强迫症,后来才知道,比那个复杂。我:“你手已经严重脱皮了,不疼吗?”他低头看了看:“有点儿。”我:“那还拼命洗?你觉得很脏吗?”他:“不是脏的问题。”他看人的表情永远是严肃凝重,就没变过。我:“那你想洗掉什么?”他:“细菌。”我:“你也看不到,而且不可能彻底洗掉的。”他:“看不到才拼命洗的。”我:“你知道自己是在拼命洗?”他:“嗯。”话题似乎僵住了,他只是很被动的回答,不想主动说明。我决定换个方式。我:“你觉得我需要洗吗?”他:“……你想洗的话,就洗。”我:“嗯……不过,怎么洗呢?”他皱眉更严重了:“你还好吧?洗手洗澡你不会?如果你不能自理的话,楼下有护理病区。”我:“呃……我的意思是:我希望象你那样洗掉细菌。”他依旧严肃的看着我:“洗不干净的,从出生到死,不可能洗干净的。”我:“但是你……”他:“我跟你的目的不一样。”这是他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主动发言,为了是打断我……我觉得他很清醒,于是决定问得更直接些。我:“你洗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洗掉细菌。”完,又回来了,这让我很郁闷。就在我觉得这次算是失败的时候,他居然主动开口了。他:“你看电影吗?”我:“看。你喜欢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