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截住我的话:“不,我不年轻了。或许年轻的只是你。我已经三十岁了!” “这算什么呢?”我笑:“章德鉴比你还要大!” “不要拿我跟他比。他是他,我是我。楚翘,你怎么老是放不开这姓章的?” 致生的忽然动怒,触动了我的神经,我心怦怦乱跳,血脉开张。 整张脸涨红得有种被烈火刹那烧热的感觉。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为自己申辩。 因为,我的确想对致生说:“让我们把章氏打理得更上轨道之后,才再谈儿女婚嫁之事吧!” 致生其实没有小题大做,他预测得十分准确。 我是有点儿不放过姓章的意向,屡把章氏的一盘生意放在我生活上的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上。 可是,我的确有权恼怒。 因为致生的语气是暧昧而含糊不清的,听进我的耳里,似乎要说我跟章德鉴的关系如何纠缠纷乱得近乎猥琐了! 钟致生稍微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我的眼光,说:“对不起,我有点言过其实,楚翘,请原谅。不知为什么,我对章德鉴总有份不放心,从第一天开始认识你,就已存在心头。这些日子来,看见你整个人、整个心完完全全地投入工作之内,章氏好像把你整个人吞噬似的,我就更加牵挂。我不希望将来的妻子,会把大部分的时间与关注放在老板身上。” “致生,这话真是言之过早。” 对方的一番挚诚解释,让我平了平气。 无沦如何,他对我的重视是一番好意。 然,趁此机会,我总应该把话说得清楚一点,以免以后,最低限度在可见的将来,要负上感情误导的责任。 “致生,我同意你的说话,一个女孩子结婚了,应放家庭在首位。在我未曾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之时,我不应更换我的角色。” “楚翘,你的那份工也不过尔尔。” 这可以是很伤自尊心的一句话。只是致生以焦虑而诚恳的语气说出来,感觉并不难受…… 我也必须承认这个事实。 就是为了平庸的一份工作之后有个吸引我的章德鉴,故而令我恋恋不舍吗? 不,不是这样的。 第21节 这几年来,我从低做起,工作成绩从无到有,这份努力的历程,令我愉快,且渐具自信。 现今就要我金盆洗手的话,是太意犹未尽了。 我从未曾想过自已有担演贤妻良母的潜质,可是,作为一个专注的独立职业女性,确实已具雏型。得来不易,我舍不得放弃。 我设法子定一定心,组织好辞藻,给致生略作解释。 他当然失望。 “楚翘,是我们的感情基础不够巩固,而令你犹豫吗?” 既然他直截了当地问到关节儿上头去,我也不妨更坦白:“感情的滋长也需假以时日,是吧?我们的很多缺点,相信彼此都未有机会经验到,一下子下结沦,不是好事。” “房子要两年后才落成,我们其实有时间。” 我笑。 这算是妥协与让步了,是吗? 致生付予我的感情是肯定比我付予他的多,这应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不知从哪时开始,致生每次送我回家去,总要在我家门前把我抱一抱,接一个吻,才肯离去。 这一晚,他的激情尤甚。 我差一点要窒息过去。 是要这样子,才可以稍稍慰藉致生的失望,或甚至恐惧吗? 我只有知情识趣地尽量迁就他算了。 睡到床上去时,我开始辗转反侧。 把致生对我说的话,翻来覆去地想,心上七上八落,无法安稳。 最令我震惊的是,长此以往下去,不知是何结局?大概非弄至跟致生跑进大会堂去是不会结束的。 如此一来,我岂不是一直只作原地跑,并没有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更难辞其咎的是,我始终狠不下心,斩钉截铁地给致生说出我的感觉。 我应该对他说:“致生,不是这样的,爱情不是这么一回事。 “有爱情并不等于非要归宿不可。 “一男一女蓦然发现非有对方存在于生活上与心上不可,完全没有计算过、想过要如何的一步一步争取所有物质需要。若能长相厮守,竭尽所能做一些令对方欢喜的事,否则,只须把他放在心上,永远地放在心上即可。” 我没有讲出这个感觉。 因为,我向现实低头。 我仍然毫不爽快地把致生的感情勾留下来,只为我自私。 万一再苦苦地干上几年,纵使事业比如今更胜一筹,然而人老珠黄,再找不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就这样孤伶伶、冷清清地过掉一世了,是吗? 想一想,都已不寒而栗。 母亲就是个摆在我眼前的实例。 从前父亲在世,老夫老妻也不见得终日有讲不完的话题,然,有个老伴在身旁穿来插去,气氛总是暖烘烘的。 直至父亲去世,母亲就一手抓住了我,拿我当成老爸的替身。 有那时那刻,我外出夜归,母亲就牵挂,额外地觉得自己凄清愁苦寂寞,候至我回家来,一定是絮絮不休地吐苦水,烦得要命。 惟其我在家里了,哪怕是闷声不响地倒在床上看书、睡觉或观赏电视,母亲的心就能安顿下来。 她老是说:“后生儿女不明自老年人的心理,有个人在自己左右,在需要时可以有声有气就好。” 多年的体验,使我或多或少能领会她的心情与需要。 甚至如今影响着我的行事与抉择。 少有的心烦气躁,挥之不去。 翌日中午,我把念真约出来午膳。 看上去,我比李念真更像个失恋的人。 毕竟一个晚上失眠,黑眼圈立即义不容辞地跑出来亮相,教我无所遁形。 反倒是念真,精神奕奕,双目炯炯有神,皮光肉滑,比前些时更见窈窕而婀娜。 念真瞧我一眼,说:“你的神情并不轻快!” “太对了,情绪极度混淆,想不通的事很多。” “公事还是私事?”念真才问出口,立即补充:“也是白问,九成是私事。若是公事的话,还不简单,一有什么不称心,不如意,拍拍屁股就可以走,另起炉灶。” “对,是人的选择呢,就艰难百倍了。社会再人浮于事,理想的工作还是会找得到,不比结婚对象。” “已到这么个最后关头?”念真问。 “对方是认真了一点点。” “你呢?” 我?我与钟致生? “不置可否。” “原是鸡肋,食而无味,弃之可惜吗?” “那你又未免讲得过分了一点,致生不致于差到那个地步。” “显然也不见得能绝对的打动你的芳心,否则,问题根本不存在了,是吗?” 念真果然一针见血。 “应该怎么办?我并不想连累人家。” “看看我的例子,自明所以。” 李念真说着这话时,脸上抹过一阵淡淡的哀愁,更见她的温柔荏弱可爱。 人家说,真正失恋的女子是额外地漂亮的,信吗? “楚翘,你真以为如今还有苦守寒窑十八年的故事了?谁不是在公在私,都是寻到了更好的,就摇曳蝉声过别枝?” 李念真微微叹一口气:“钱其昌是聪明人,他其实一直没有什么委屈,在未遇到更适合自己的对象时,他守在我身边,心甘情愿支持我发展事业。有那么一日,他遇上别人,才蓦然发觉我冷落了他,他再不能忍受下去,于是提出分手。我其实自始至终还是旧时模样,只在最后关头让人家名正言顺地把那个黑锅往我肩上一搁,狠狠地教我无辜地后悔了好一阵子。”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人在没有选择之下,所表现的忠贞,是不必评价太高的。 “楚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怪钱其昌,将来,我看那姓钟的也不便怪你。” 第22节 说得对。 如果钟致生就在今天遇到了一个比我更动人的姑娘,即使我愿意立即辞工不干,专心致志地做归家娘,他还是会嫌我的。 既没有作出任何承诺,彼此其实都在公平选择。 我还担心些什么呢? 最应该全神贯注的是投入工作。 章氏的发展步伐的确神速得不只令我们满意,且近乎诧异。 章德鉴应佛特尔的邀请,在半年内飞去非洲两次,向他们争取到更优惠的贸易条件,也由于我们交货期准确以及品质上乘,故此也接了佛特尔其他货品的订单。 在章德鉴离港期间,章氏的大本营由我把守。 就在这大半年光景,章氏最要紧的事是写字楼搬迁,因为单是职员,已经由四人变成九人。 我给李念真摇了个电话,托她问了一些有关地产的行情,然后才给章德鉴报告说:“我主张自置物业,反正首期能拿得出来的话,月供数目跟租金相去不远。” 章德鉴差不多毫不考虑地答道:“你抓主意好了。” 我知道这最近一年,公司是的确有相当盈余的。 只没想到章德鉴会如许信任我。 别说他对物业的选择毫无异议,甚至他赴海外公干前,把一笔款项拨到一个特别户口上面去,安排了我签批的认可手续,直接由我全权负责。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我当然更全心全意,悉力以赴。 我兴致勃勃地跑到致生跟前去,煞有介事地跟他商议物业按揭事宜。我说:“致生,我要较长的分期付款年期以及较小的首期金额。” “商业楼宇贷款的条件不比住宅。” “这儿是香港。” “什么意思呢?” 我坐直了身子,非常认真地说:“香港是个崇尚货真价实、公平竞争的社会。你给予我们的条件没有别家银行好的话,做少了一笔稳固生意的是你们。” 致生愕然:“这是什么话了?章德鉴自出身以来,就是我们银行的客户。” “这并不代表他要一生一世以任何条件跟你们做生意。” “楚翘,你比德鉴还要巴辣。德鉴是念旧的人!” “致生,这话怎么讲呢?你们银行从未试过免息贷款给章氏,是不是? “宾主关系密切并不同于恩重如山,这一点,你得搞清楚!既如是,彼此维系一向良好交往的方式是,你予我们额外的照顾,说到底对章氏的信心应不成问题。而我们呢,若在相同的条件之下选择银行服务,必以你们为首。这才算公平,对不对?” 话是说得再坦白没有的了。 我才不肯让永通银行以为章氏非靠它不行。一旦生了这个念头,就有“黄皮树了哥”的情况出现。 今时今日,以章氏的信誉以及我们在手上的订单,不见得没有银行倒履相迎。 所谓处生不如处熟,也是因个案不同而时真时假。 譬如说一对男女蜜月期间,彼此都额外迁就对方,过得十年八载之后,不言而喻。 在建立一个新关系之时,为了争取良好印象,还真有甚多便宜可占。 如果钟致生不知道早已有好几间银行向我们抛媚眼,送秋波,以特别优厚的条件与我们,以祈分一杯羹,他就未免太疏忽了。 我们始终光顾永通银行,一为念旧,二为其他银行提出的条件虽优,那个条件上的差距,仍未致于吸引到令我们誓无返顾地破坏与永通的多年合作关系。 世上无一人无一物是无价之宝。 江湖上有教养的人只不过把道义的价格提升至天文数字而已。 相反,如果永远有恃无恐,以为章氏有责任非跟他们来往不可,这就大错特错了。 谁在今天对谁有不可解脱的责任?除了生儿要养之外,我差不多想不到其他。 老实说,我不知多想趁机借用到新鲜的借贷名目,也跟其他银行建立关系,多一个水源,多一层指引,总是好的。 为此,我在跟致生争论条件时,成竹在胸。 他说我什么?巴辣? 简直是恭维。 商场上行走的人被贸易对手称誉为“驯品”的话,相信得出来的成绩不过尔尔。 品格是用来交代自己,业绩是用以交代老板的。我不介意将章德鉴放在首位。 结果,致生让我说服了。我得以理想的按揭条件购入中环偏西的两层写字楼单位。 就是因为有了信贷方面的额外支持,我把章德鉴留下来的给我调度的资金,应付了两层写字楼的首期。 千金难买相连地。现今还用不着的一层,且先租出去,作弹性处理,将来章氏一有发展,就可以收回自用。 尤其是我跟李念真好好地研究过地产市道,对中区写字楼的前景相当看好。 地产这回事,其实并不难懂。 有人就必须有地,故此人烟越密集之处,地价就越贵。以此类推,该繁盛的地区,如果早已汇聚成不可替代的商业中心,而又再没有可能多出地皮来发展的话,地价只有日益高昂。 要另外建立一个商业或金融中心将之取代,并非易事。所花费的精神、时间、心血、金钱之大之多,倒不如干脆以高价争取现成的地点,乐得百事俱全为上算。 况且,人们的惯性是不易改变的。 住惯香港的人,一过海,出了尖沙咀区,立时间浑身不自在。同样九龙人走在港岛上头,分明是一条电车路就可走通东西各区,偏偏觉得复杂无比。 要人们以租金地价昂贵为理由,离弃中环,并不是一件易事。 况且财雄势人的机构,充塞香江,他们老早把租值放在成本之内。 念真笑着对我说:“男人在外头花天酒地,老把家中糟糠贬得一钱不值,到头来,要他离婚,又是难舍难分,习惯成自然是一大因素。” 故而念真非常鼓励我放胆买下中区两层写字楼物业。 至于她怎么会举个如此怪异的例子,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无心探究。 总之,念真在投资方面的修养比我棒,她的指点是值得考虑的。 念真还介绍我阅读财经杂志,果然得益良多。 其中一篇文章分析世界五大金融重要商业中心的物业价格,此时香港还是最便宜的,租值上相差的百分比相当大。 于是我不妨推论,香港的繁盛程度仍可以容纳租金上一个肯定而乐观的升幅。 我的投资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第23节 章德鉴自海外业务旅行回港后,已可直接到新写字楼上班。 有生以来,拥有他的第一个独立办公室,不期然地有一份顾盼自豪。 在那一瞬间看章德鉴,年纪骤然轻了几岁。那端正的五官,似在轻松跳跃,却有一份快意似的。 人是出落得更多一点点的英伟。 我看得呆了。 怎么成功真能让人看上去比前潇洒漂亮?竟不让那些中选了的香港小姐专美。 章德鉴把他的办公室的门关起来,跟我商议:“楚翘,这些天来你累坏了。” 我笑:“我有哪个时候不是累坏的呢?不要紧。” “我有要事跟你磋商。” 我睁着眼,等待他的问题。 “你看,我们发展多一门生意,好不好?” 我仍然没回答,需要多一些资料才可以考虑出个所以然来。 章德鉴继续说:“我去非洲的这几次,认识了一位在近年移民该地的朋友,名叫麦忠信的老先生,他有一儿一女,儿子年前在跟随他到非洲营商时,结识了当地的一位华侨,结婚生子,继承了岳父家的那个果园生意,也就落地生根了。女儿在本埠,帮他经营旅行社的生意。这盘生意办得不怎么样,只为女孩儿家对生意经营到底天份有限,兴趣也不大!” 说到这儿,章德鉴稍望我一眼,诚恐他言词之间有看低我的意思。 我才不会这么小家子气。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我并不轻易妄自菲薄。 “只为麦忠信的老妻一心偏着儿子,老想含饴弄孙度晚年,故亦再不愿回到本城来。麦忠信年华也差不多了,其他贸易生意要结束,也还不太难;只是那间旅行社,就此关闭了似乎可惜,到底是多年字号,很有些长期商业客户,维持开支是足够的,营运下去,可又没有大发展,故此希望能有人接手。” “他索价若干?”我立即问。 “还未开价,大概很有得商量。”章德鉴诚恳而略带紧张地望住我问:“你认为可以考虑将之买下来吗?” “资料还未足够。原则上,我是赞成的。” 理由十分简单,搬了新写字楼,地方宽敞了,人手加强了,各种用度使费增多了,如果生意种类与金额依然故我,就等于赚少了。 趁那麦忠信老先生仍在香港,章德鉴带同我跟他见了两次面,很实在的研究那盘旅游生意。 与此同时,我摇了个电话给一位大学同学廖海慧,约她见面。 廖海慧目前在旅游协会任职,晋升得相当快。在大学里头,她其实比我高两班,然,因为同住女生宿舍,故而相当熟谙。 我开门见山地问:“海慧,旅行社的生意好不好做?” 海慧答:“前景是有的。现今的趋势已经明显,本城的人对于便捷的交通已经起了良好的回应,大家都肯把头探出去,看看世界。另一方面,来香港旅游的人,数字在这几年是直线上升,因为内地开放的缘故,停留在香港的需要和吸引力更大。旅行社的生意量是乐观的。” 海慧还向我提供了他们记录下来的港人外游与旅客访港的数字,年来跃升的百分比是惊人的。 然而,有市场只是第一步证明生意有可为,并不等于盈利丰富、甚至会有钱赚。 有很多生意,都是其门如市,结算下来,仍要亏损,教人啼笑皆非、欲哭无泪。 旅游业生意不知会不会有这层顾忌? 以此相问,廖海慧老实地答:“楚翘,你问对了,办旅行社正正是有这个毛病。生意额多,然而,盈利比例并不大。不过,有个好处是有大量现金,流通量广。” 那就是说,要看经营的手腕了。 如果可以控制成本,主要是写字楼租金与职员薪金、宣传广告等,而又同时能将手上的现金尽量发挥作用,才能使盈利增加。 我已心中有数。 除了海慧之外,我又切切实实地跟李念真商量,主要是想看清楚本城的投资气候概况。 现今每个家庭计划都把投资放在一个重要地位上去。单靠一份牛工,以及退休后的公积金,是绝对入不敷支的。 家庭也只不过是商业机构的缩影。 能够把赚回来的钱,作为投资本钱,是累积资产的捷径。 最近,我又读了一篇关于美国社会的经济营运文章。美国人是越来越流行先使未来钱了。每人都将自己手上持有的一切资产,拿去典当,套取现金,再放到各类形态的投资之上。 那些资产,除了是指固定的实物资产,例如房屋、股票、债券、汽车等之外,还包括个人的学识、职业、专业资格在内。换言之,每人都可以把自己的赚钱能力拿去抵押。 财务集团对于这这等生意尤其踊跃。为数不少的医生、律师与画师则都被受鼓励,拿他们的执照去做按揭,帮助他们增加投资的本钱。 事实上,专业人士的未来收入是相当稳固而肯定的。有学识的人,相对之下也是有品德的多,故而不会无端怠惰,而成为游手好闲、好食懒做的失业汉,且更不会在有能力之时不去清还欠债,故而做这种人的生意,是大有可为的。 另一方面,专业人士是有固定优厚收入的高级打工仔,以自己的资历借贷作为投资本钱,无非是透支一笔早晚会放到口袋里的现金,以利息平衡通货膨胀,一般是游刃有余的。 当一个人、一个家庭、推广而到一个机构,在有了固定的财政来源之后,而不思拓展方式,就未免跟不上潮流风气而变成落伍了。 何其不幸,社会进步神速得实在不可能再接受落伍一族,他们只会被日求进步者抛挤,淘汰出局。 香港当然是一个很能跟得上世界经济大气候转移的摩登城镇。 欧美各大国仍然在经济进程上领潮流之先,这是无容置疑的。 从前香港并没有超级市场,主妇们就算刮风下雨都必要上街市,宁可溅得满脚污渍泥泞,甘之如饴。整个中区的人午膳时间极短,也只有光顾云吞面铺,因为还没有快餐店。 如今,紧随着欧美的步伐,各式超级市场以及即食快餐店,如雨后春笋地林立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