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儿……她的孩子……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那一幕不断浮现脑海,他怎么敢、怎么敢毫无悔意,一犯再犯?太深沉的痛楚、太强烈的怨恨冲击着她,她疯狂、崩溃了,一声声凄厉、绝望的吼叫,自心灵深处、也自喉间涌出,传遍了将军府,教人闻之心惊——当卫少央闻声赶来时,触目所及是一地的血,脚边倒卧着一个人,利剪刺入胸口,鲜血仍不住地狂涌,身子抽搐几下,便断了气。朝里头一看,梅映宛缩在角落,怀中密密护着孩子,身上血迹斑斑,神情一片空洞。他呼吸一顿,快步上前。“小——”“走开、不要碰我——”才碰着她的肩,她便激烈地尖叫、退缩,以身子护住怀中婴孩,显然受到极大的惊吓。惜儿……那是卫的骨血,她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不能,绝不能!“是我,小姐!”他扬高音量,企图唤醒恍惚失神的她。她怔了怔,缓慢地仰眸,瞧清那张倾心依恋的面容,眼泪瞬间溃堤,倒落他怀中,宣泄出满腔的恐惧。“他……杀了允儿……还、还想再动惜儿……我、我……好恨他……好恨他……”“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们。”他连连安抚,将她和惜儿一并护在怀里。“他有没有伤到你?有没有?”她只是哭,声嘶力竭地哭。卫少央没有阻止,她压抑太久了,需要好好发泄一场.受到惊吓的惜儿,陪着她号啕大哭,他牢牢护着,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名女子阻挡在红尘纷扰之外,其余的,再也不重要了。哭累了、声音哑了,她仿佛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茫然得毫无方向。他为她备了热水净身,换下血污斑斑的衣裳,一把火烧了。亲自打理好一切,将她抱回他房中,静默着,相拥依偎,直到夜尽天明。他什么也没问,更不谈杜天麟的事该如何处置,婢仆随后被惊动而来,全教他给斥退了去。窗外天色大亮,时候不早了,他强迫自己松手,目光留恋再三,无法自那张深恋了一辈子的容颜上移开,他依依难舍,终是隐忍不住,倾前吻了她苍白的唇。这是他头一回吻她,唇温微凉,他烙下自己的温度,深深地、密密地缠吮,似要倾尽一生的爱恋,炙热、渴切。是第一回,也将是——最后一回。微微松开,他依着她的唇低喃:“别担心,一切有我。”他总是,只对她说这句话,一次,又一次,并且从未失信。梅映宛一惊,直觉揪握住他袖口,留住欲下床的他。“你——想做什么?”他不答,只是浅笑。“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你,这样就够了。”他走了,丢下忐忑不安的她走了。她环抱住孤单的身体,蜷缩在他床上,等着他回来。然而,他再也没回来,只带回了一道消息——他上刑部投案,原由是,杀人罪。她懂了。事实上,她早该料到的,杀人罪还能怎么处理?饶是他再权倾朝野、皇帝恩宠,也开脱不得……傻瓜、这个傻瓜!永远只会挡在她面前以身犯险,为她扛起一切灾厄。她无声地,默默落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的官职太高,所犯之罪又太重,刑部审理过后,上呈皇帝裁决。看着刑部呈上来的卷牍,皇上叹的气一次比一次更无奈。卫卿啊卫卿,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朕吗?末了,他掩上卷牍,亲身前往刑部,摒退了左右,只留君臣二人无言相视。皇上注视了他良久,而后叹息。“卫卿,你究竟要朕怎么做?”他这回可把事情搞大了,杀人罪,如何保他?“罪臣有负皇恩,就请皇上——秉公处理吧!”秉公处理?秉公处理?他说秉公处理?!愈在心中多重复一次,皇上便愈光火。这要真秉公处理,可是杀头的死罪!“你说这话是存心呕我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明知道我杀不得!”不是不能杀,而是……杀不了手。他用的,是“我”,而非“朕”,以一个男人纯粹的珍爱之心,而非君臣之义。卫少央静默。“你、你这是——”一顿,转而道:“你这么急着把事情扛下来,莫非人不是你杀的,怕朕追查吗?”卫少央一惊,表面上不动声色。皇上太聪明了,要瞒过,实属不易。“皇上多心了,杜天麟确实是死于罪臣之手,他夜闯将军府,意图不轨,才会教臣失手错杀。”见他明知有错,却仍错得无怨无悔,皇上一把气烧旺起来。“不过就是个女人,需要争得这么难看吗?连人命都给闹出来了,这教满朝文武看了,岂不笑话!”卫少央凝眸不动,神色未变。“于天下人而言,她只是个女人,于我而言,她是一切。”“这么没骨气的话,堂堂大将军居然说得出口!那你当初征战沙场、保卫家国的豪情壮志呢?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初见时,对朕说过什么?你说——”“我没忘。皇上,卫少央始终是卫少央,自始至终,没有变过。”皇上一愕。“你是说,那个给了你雄心壮志的女人,就是她?让你一生不碰情爱的,也是她?”“是。”一直是她,没有变过。皇上泄了气,再无力劝他。试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动摇他,如今又还能说什么?他曾说过,一生心不动,情无波。他曾说过,无关乎外在身分,亦非拘泥世俗礼教,更没有男女之分,只在于心之所系,如此而已.好一个如此而已!他确实向他证明了这一点,不是吗?无论用尽任何办法,就是无法打动他的心,最后甚至卑微又傲性地与他斗起气来,强要他娶了皇妹。他不将刘姓人看在眼里,他就偏要他按受刘姓人!可,有什么用呢?那抹影子,仍是坚定不移地存在他心底,抹不去,也撼动不了分毫。不愿承认,可——堂堂一国之君,确实败给了一名已嫁为人妇的小女子,还败得——十分惨烈。卫少央愿为她而死,无怨无悔,可——他又怎下得了这个旨?气他、恼他、却又舍不得他死,皇上闷闷地拂袖而去,临去前,冷冷丢下一句——“卫少央,你究竟有没有懂过我的心情?”身陷囹圄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难挨,刑部待他礼遇有加,他身分特殊,因而独立审讯,并未与其他罪犯同囚一室,因此他可以安静地想很多事。不着囚衣、不上脚镣手铐、吃穿用度皆与往常无二,天冷了还为他加上一床被褥,除了失去自由,他实在无从挑剔。他曾说过:“张廷尉,你无须如此。”张廷尉却回他:“当年我一时口快,冲撞了皇上,若非将军您在皇上面前力保,今儿个哪还有威风的张廷尉,这恩情不报我于心难安,将军您别为难我。”为什么每个人都说他在为难他呢?他从来就无意要为难谁。皇上说他任性,但他也只是从心而至。不知——小姐如今可还安好?才说了生相依,死相忆,却成了今日局面,往后的日子,她得自己走下去了。正靠坐在墙边凝思,便听张廷尉声音传来。“卫将军,您瞧谁来看您了?”一回头,纤细身影婷立于眼前,他惊喊:“小姐,你怎么来了!”这种地方不是她该来的。“别急别急!”瞧这对有情人隔着铁栏激动相望,张廷尉开了锁。“你们慢慢聊,天亮时我再进来。”说完,留了水酒和几盘瓜果在桌上,挥退狱卒。“去去去,全都出去,让人家小俩口单独诉诉情。”一待所有人离去,梅映宛推开牢门,直奔他怀抱,紧紧相拥。“你瘦了些。”收了手劲,纤腰不盈一握。这半年好不容易将她养了点肉,面色红润些,没几天又弄成这副模样。“比起你好多了,你这个笨蛋——”她气恼道,张臂揽下他,双唇便凑了上去,他微讶地闷哼,揉入纠缠的四片唇中,他甚至不需思索,便激切地回应,舌尖探入柔软唇腔,勾缠着,直要尝尽全部的她,不容保留。一吻方歇,她微喘,脸容浮上激情后的晕赧,羞斥:“原来你这般霸气。”“无可控制。”他压抑太久了,久到一旦释放,便再也掌控不了,连他都被自己如此狂热的汹涌情潮吓到了。“卫,杀人的是我。”眸底热度稍退,他细看左右,压低了声。“别乱说话。”“你知道我再认真不过。”婢仆赶来时,房内除了杜天麟的尸身,就剩他们两人,而他又紧抱着她,以身子挡去视线所及,让她沐浴净身、烧血衣……刑部想查,也无从由婢仆处探知真相,除非她主动吐实。其实早在那当下,他便已打定主意,连片刻思索都没有,便决定代她死。这样的男人,怎不傻?“听我说,小姐!”大掌捧住娇容,低声道:“这事已成定局,别再旁生枝节,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静静地,什么也别说,这事你知、我知,便够了。替我照顾惜儿,好好将她抚养长大,这是你欠我的,做得到吗?”多么拙劣的借口!惜儿有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皇帝舅舅、疼爱她的皇太后外祖母,还有一堆身分尊贵得不得了的亲人,岂需托孤于她?“惜儿视你为母,你也很爱惜儿的,不是吗?我无意将她留在宫中,那种权力斗争、奢侈浮华之地,不是成长的好环境,我要惜儿当个最平凡单纯的女孩,无忧无虑成长。小姐,答应我好吗?”在他如此温柔的凝注目光、如此卑微的请求下,她没有办法拒绝。她静默了下。“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卫少央松了口气,长指拂开她颊鬓发丝。“好,你说。”无论什么事,他都会为她做到。但,他绝对没有料想到这一个——“卫,我想替你留个后。”他至今尚无男丁继承香火。他惊愕地张大眼,脱口道:“那怎么可以!”“怎么不可以?”“我们未成亲!”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卫,今生我已视你为夫。”她柔柔地道。“若你真要个形式,那么一切从简。”她走出囚牢,端来事先备妥之物,上头有吉祥四果、两杯水酒,还有——”块红头巾。她先取来红盖头覆面,他却痴愣着不动,于是她又道:“我等着你揭帕子呢!”是这一抹红。他想起那年,她身着凤冠霞帔,红艳绝丽的美。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能成为他的妻,为他染上这抹美丽的红。双手不由自主,揭了喜帕。“再来是合卺酒。”他一杯,她一杯,与他共饮。最后,吉祥四果,一颗颗拈了喂他。卫少央心湖澎湃,情难自已地俯向她,深吻交缠,与她共享了四果的甘甜。她轻笑。“你比我还急。”俊颜浮起窘意。“我没那个意思……”“别!”不允他退开,她张臂揽回他,柔唇浅浅轻啄,一回,再一回,悄悄解开发上束带,十指穿梭,亲匿地抖散黑发,凝视他少见的狂野面貌,轻叹:“我怎能不爱你……”爱?她说,她爱他?!他只是个平凡的男人,心爱的女子在怀抱,如此主动、如此婉媚似水,对着他吐露爱语……理智烧成灰烬,卫少央再无法自抑,欺身将她压进被褥,肢体缠腻,脉息交错。身下的她,衣衫凌乱,酥胸半露,长发披散于被褥上,柔腻肌肤点点红印qi書網-奇书,那是他刚刚烙下的……卫少央胸口一热,动情低唤:“宛儿……”她目光含泪,动容而笑。“这是你第一次这般唤我。”由他低醇的嗓音,缠绵温润地喊出,煞是好听。“我已在心中喊过千万回。”却没有一回,有勇气真正喊出口。“再喊一次,我喜欢听。”“宛儿。”他再唤,吮住芳唇,这一回,他以无比的温存,寸寸厮磨,指掌滑过女子特有的娇软身段,感受柔软肤触,也传递深宠眷爱。宛儿、宛儿、宛儿……不知是他嘴边的呢喃,抑或她心头的低回,交织着喘息、娇吟、面红耳赤的旖旎情颠,一声又一声,荡漾着——第十二章那一簇火苗,燃起持续了整夜的欢爱,情深意动,竟夜纠缠。激情方歇,暖被之下的肢体仍亲密交缠,贴着彼此的肌肤,气息浅促。他掌心挲抚着她赤裸的肩背,她伏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肩,脸儿偎蹭着他颈际肌肤。他低低喟叹,此生已然无憾,只是——委屈了她。思及张廷尉备妥了水酒、四果,又摒退差役,怕是早已知悉,并且有意成全,就算不知,那终宵未歇的喘息呻吟,也够明眼人理解一切,如今想来更是备觉差愧。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牢狱之中,便做起这档子事来。他从来就不是注重肉欲的男子,可她却能令他每每失控,需索无度。天色将明,依偎的身子恋恋难舍,她起身穿衣,回眸一再瞧他,沉重步伐迈不开。“宛儿。”他唤,最后索来深深的一吻。“今生,我不悔。”“我也不。”她回吻。“若有来生,你会来寻我吗?”“会。”今生,聚少离多,泪过于笑,他们之间尚有太多缺憾,只恋她一世,怎够?“好,我一定认出你。”他放手让她走,临去前叮咛她别再来了,这种地方不是她该来的,她亦允诺了他。这一别,今生缘尽。他将惜儿交付给她,那么她活着便有目标,他可以稍稍宽心。他并不感伤,生命悄然寂静,独自面对人生最后一段日子。数日过后,张廷尉亲自前来,将他释放。他当下愕然。张廷尉只简单向他解释,真凶已然伏法。真凶?!哪来的真凶?除了他以外,那便只有——他神色遽变。“宛儿?她怎么了吗?”早该料到的,她若会眼睁睁看着他为她送死,那她就不是梅映宛了!他本还疑虑她怎会如此好说话,莫不是——她究竟做了什么?!“她——呈上自白书,说明真相,以命抵命换回你的清白,皇上允了。”皇上允,当然会允!为了救他,就算真凶不是她,皇上也会昧着良心去做,反正只要有人扛下罪名便成,连刑部都不管审案规矩了!他气极!“你们只知不择手段救我,但她若有个万一,我这条命留着何用!”说完,他转身而去,心急如焚地赶回府。宛儿、宛儿、宛儿……他总算明白,那一夜她抛却矜持,背后抱持的是怎样的心情。她从来都没打算活着,为他留后只是借口,她要的是一夕缠绵,图个今生无憾!宛儿……他这辈子不曾如此恐惧过,若她有个万一,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如何……一路行色匆匆赶回,慌张地撞开房门,眼前所见,教他毕生难忘!她就在他的面前,缓缓倒下,回眸那瞬间,露出一抹凄艳绝美的笑容,血丝自唇角缓缓滑落。“宛儿!”他惊吼,撕心裂肺,冲上前接下她软倒的身子。来不及!他终究晚了一步——跌落他怀中,她张口,想说些什么,更多的血自嘴角流出,止也止不住。“别说话!宛儿,你先别说话!来人,管家、翠儿——来谁都好,快去请大夫……”他心慌意乱,张手按住渗血的嘴角、鼻翼,却有更多的血水自指缝流淌,他怎么也抹不完、止不住。“宛儿——”惊痛、恐惧几乎将他逼得发狂,他不敢回想,究竟有多少血自她的眼、耳、口,鼻中流出……“别这样对待我,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我等了好久、好久,你知道吗?宛儿、宛儿、宛儿——”一滴又一滴的液体滴落她眼皮、脸庞,透明而温热。那是——泪吗?他的泪?她想出声安慰,努力凝聚目光想看清他,却怎么也办不到,视线一片模糊——她一度,成了死人,探不着生息。可他不死心,力挽狂澜,强灌汤药,怎么也不肯放弃。一回,又一回,将踏入鬼门关的人儿,硬是拉了回来。足足半年,生生死死无数回。宫里的御医,个个都被他烦透了,也个个都被他感动了。“她是我的妻。”无论何时,他永远只有这一句。所以,任何人都能放弃,独独当丈夫的,不能放弃自己的妻子。她脉息微弱,奇珍名药用尽后,总算是稳定了下来。遇上这样情痴之人,怕是连阎王也要认栽。又过了半年,她脉象更趋稳定。皇上时时差人送来珍贵补药,或许是被他那激狂劲儿给吓到了,明白她若殒命,他差不多也要疯掉了。再过半年,她面色红润了些,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他始终不离不弃,守着她,日日在她耳畔说话,等着她醒来,无论要等多久。于是,再一个半年又过去,足足两年光阴,足够惜儿由襁褓到学坐、学爬,会喊爹娘,可她,始终没有醒来。有道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环绕,害她都不能好好睡,但却无法令她厌烦,因为那道声音好温柔,听了好舒服,尤其是喊她时的独特音律低醇得醉人。“宛儿,你已死过一回,付出应付的代价,一罪不能两罚,所以没有什么事能再将我们分开,现在就等你醒来了。”是这样的吗?那她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呢?她好疑惑。“宛儿,皇上问我,即使守着一个活死人,也不愿看他一眼吗?他用那么惆怅的口气说,我真想假装看不懂……”声音停了一下,她有些心急,追着那道声音。继续说啊,你们这对君臣是怎么回事?暧昧得太过分了!“宛儿,我很难向你解释得清楚,你也永远别问这个,总之,我是你的,一直以来都是,你只要记着这一点就好。”这还差不多!他最好也明白,她不会将他让给任何人,就算那个人是九五之尊也一样。“宛儿,我想你可能不会想知道那些事,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好了。杜尚书被抄了家,目前正交由张廷尉主审此案。我没有插手,是刑部在彻查,当初因为顾忌你在杜家,怎么也无法查下去,最后便交由刑部去办……如今杜家落得这下场,我不知你听了究竟是何感受?但善良如你,恐怕也开怀不起来吧!”她开怀吗?确实不。虽然杜家带给她太多的伤害与屈辱,但她并没想过要看昔日夫家落得如此境地,她只觉可悲、可叹。“宛儿,你听见了吗?惜儿会喊娘了呢!我挺吃味的,她还学不会喊爹,就先冲着你咿咿呀呀地喊娘。”听见了,她听见了,好甜、好嫩的娃娃音,她听得心都融了。“宛儿,我告诉惜儿,她有两个娘,一个是好爱她、拚了命生她的娘,还有一个是好疼她、拚了命保护她的娘,你不会怪我吧?我不能忘了雪儿,惜儿也不行,这一生我们亏欠她甚多。”怎么会呢?他是重情重义的男子,要真将亡妻抛诸脑后,那也不是她认识的卫少央了。“宛儿,你感觉到没有?惜儿在你身上乱爬。”嗯,那坐在她腿上的是惜儿的小屁股吗?“宛儿,我发现惜儿会走路了,不过摇摇晃晃走没几步便跌了,哭得好惨直喊娘。”那有没有人去抱她、惜她?跌伤了没有?疼吗?宝贝乖,别哭啊……“宛儿,今天惜儿——啊,惜儿,别乱咬,那是娘的嘴,只有爹爹能亲,你别乱学呀。”呵,原来他老是偷亲她,这他可没向她招认过。“宛儿……”咦?今天他话很少,怎么猛叹气?“宛儿、宛儿、宛儿……你说你爱听我这么唤你,我已经喊这么多声,也喊得好溜口了,你却一声也不曾回应过,你已经不爱听了吗?”胡说,她爱听极了!她巴不得他天天喊、时时喊。她知道他每夜都睡在她身边,搂着她说些夫妻间的枕边话,直到困了、倦了,再伴着她入睡。“宛儿,都两年了,你还要睡多久呢?连皇上都说风凉话,一口咬定你不会醒来了,我怎么也不信,你再不醒来,我都快没理由回绝他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个当皇帝的心怀不轨,时时刻刻算计着想由她身边抢走他!有人君王当成这样的吗?混帐,真是太混帐了!喔,好痛!是哪个王八羔子咬她?唔唔唔,她快吸不过气了,谁来行行好,把压在她胸口的那块大石头搬走成不成?“嗯……”细细的呻吟终于冲破迷雾,很好很好,她似乎看到光了,像是被灌了一堆沙的喉咙极痛,暂时发不出什么至理名言。“咿呀——亲、娘亲亲——”到底是在喊娘亲,还是要娘给她亲亲?这得问清楚。费力睁开了眼,一团小肉球压在她胸前——总算找着凶手了!“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