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又如何?躲不过又如何?”,青鸾立在窗前。目光悠远。 “若是躲过了这场大劫,却失去了那个人,活着,也是死了”,拂朗合上书,从衣兜里掏出一粒花生,却只是摆/弄。 她说:“我不想看下去了,因为我不忍知道结局”。 “无论你看,或不看,结局都已写好。有些事注定了,就无法更改”,青鸾收回目光,淡淡的说。 书摆在桌子上,阳光照在封皮上,血色的字仿佛也在发着光。 《我愿化作石桥》。 “你方才讲的故事?”,青鸾一双眼依然波澜不惊,可双拳却是紧握。就像,陆紫行握紧的手。 “就是这本,蹙家女儿弄来一本书,应该不会很难”,拂朗说。 “今天是?”。 “十四号,秦诺的签名售书在昨天,不过,听说出事了”。 “什么事?”。 “签名售书会的当场死了个人”。 “每天都会有人死”。 “可这次死的这个人,却牵涉到另一个人,你应该猜得出,她是谁”。 拂朗的话并没有说完。那道突然消失的淡青色身影,快得就像一阵风。 “她在北城警局”,拂朗望着那道背影,忧伤竟比千年万年独活下去的人儿更深沉浓郁。 ☆、第三十八章 埋伏 北城警局在一处极偏远的地方。 那里远离市区,沿着那条曲折的小路,走到尽头,就可以看到蓝白相间的警局小楼。 四周都是铁网。 北城治安很好。所以这间警局,常常处于门可罗雀的状态,可今天却格外热闹。 大批的人从警局小院走出来,有序的,却带着莫名的不安。 “听说林曙光死的时候心有不甘,所以就算事隔二十多年,他依然回来了”。 “嘘,不要说,这事邪门着呢!恐怕不会这么轻易了结。哎,都是那本书惹的祸。什么石桥不石桥的,等回家就把书烧了,免得沾上什么霉运”。 “你有那本书?”。 “没啊,不过我想把秦诺的书烧了。沾上石桥字眼,恐怕不吉利”。 “那你不如把北城那座历史悠久的石桥炸了吧。嘻嘻。比你烧书实际多了”。 也不知是谁和谁在窃窃私语。秦诺立在警局十几层台阶之上,俯视众人。微眯起眼睛,他的黑衣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色的伞。 如那夜初见蹙楚时一样,是那种纯净的黑。 月色静好。 “听说凶手找到了,是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哎,也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她下这种杀手”。 “我看未必吧?!她才多大?难道是林曙光的女儿来报仇?可当年林曙光的死,没查出来凶手是谁啊!而且林曙光死时未婚”。 “嘻嘻,也许她是林曙光的私/生/女。也许当年穆青和林曙光有一个姘/头,两个人争锋吃醋大打出手,所以闹出人……”。 话音被阻断,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说话的男人脸色铁青,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咯咯”声。 “莫要说人”,一道声音诡异的在他耳旁响起,恐惧从脚底涌向全身,那男人伸长了手,拼命点头。 窒息消失的时候,台阶上那个夜一般的男人也已不见…… 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踏踏,踏踏”。 蹙楚徒然的跟在李队身后,即使她说明了一切,却仍是这次命案的最大嫌/疑人。 那瓶矿泉水上为什么有剧毒?蹙楚蹙起小眉头,秦诺的黑色帕子,秦诺小心的略带洁癖的两次为穆青擦水瓶一一涌上心头。 “秦诺,秦诺的黑色帕子!”,蹙楚大喊。 走在头前的李队停住脚步转身,蹙楚立刻说:“对,就是秦诺!秦诺的帕子。我想起秦诺要了我的矿泉水后,曾经两次用帕子擦穆青那瓶水。一定是他,他是凶手!”。 李队又掏出一只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叹气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看到?当时有很多人看到秦诺用黑色帕子擦那瓶水,可是我们搜/查了秦诺全身。没有帕子!什么都没有!” “没有帕子?那帕子去哪了?!”,蹙楚眉头皱得更紧,她不相信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秦诺会销/毁帕子。 “我们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秦诺虽然嫌疑也很大,可是一天没找到那块帕子,他就一天不能入罪”。 “所以,你是相信我的?!你相信我不是凶手?!”,蹙楚心莫名的酸了起来,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人相信她…… “只我相信你没有用,我本来不该对你说这么多。可是,这件案子对我很重要!我相信当年那件案子一定与如今这件有密切关联,所以你还不能走”。 “是需要我做什么事?难道我是饵?”,蹙楚问李队。 李队没有说话,他盯着蹙楚身后,那种目光令蹙楚浑身发冷。 豁然回首,蹙楚就看到了他。 他一身黑衣静静的立着,手里拿着黑色的帕子。 “这块帕子如果你们需要,大可拿去”,秦诺大方的递过帕子。蹙楚犹豫着,终是接下:“你不怕我们找到你入罪的证据?”。 秦诺微眯起眼睛,语气不疾不徐:“我相信,天理”。 将帕子郑重的交给李队,蹙楚望住秦诺:“你真的是秦诺么?那个写出《我愿化作石桥》的秦诺?”。 他微微颔首,反问蹙楚:“你觉得呢?”。 长长的走廊里,只有蹙楚、李队与秦诺三个人。可李队却似乎突然睡着了,就在接过帕子的瞬间。 蹙楚只能苦笑。 “那故事的结局呢?是什么?”。 “你指的,是林曙光的故事?还是石桥的故事?”,秦诺眯着眼,问她。 “我都想知道”,蹙楚说。 秦诺微笑:“石桥的故事,结局在书里。而林曙光的故事,还没有结局”。 “还没有结局?那么就是说,还会有人死?”,蹙楚惊讶的问他,秦诺将黑色的风衣拢拢,他黑色的高领衫外套着件黑色的风衣。 “你会不会觉得被冤枉,是件很痛苦的事?”,秦诺突然问蹙楚。蹙楚摇头,再度苦笑:“反正也没有人相信我,在哪里还不是一样。我只是觉得,既然我已经成了替/罪/羊,至少有知道一切的权利”。 “你可有想见的人?或许我可以代为转告”,秦诺突然说。 蹙楚沉默下来。 “也许,有时间你可以和我讲一讲你的故事,我觉得,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秦诺说。 “也许吧”,蹙楚垂下头。 秦诺已经转身,黑色的风衣衣角无风自动。蹙楚叫住他,犹豫了半响,涩涩开口:“如果我注定不能脱/罪,你可不可以帮我转告一个人”。 “好”,秦诺回答得很爽快。 他一直微眯着的眼张开,竟如寒星一般:“你要我转告什么?”。 “你告诉他,蹙楚在北城警局”。蹙楚觉得说出每个字都那么艰难,秦诺却笑了:“他是你喜欢的人?”。 “我不知道”,蹙楚说。 “手给我”,他说。 “为什么?”,蹙楚将手藏在身后。 他却略带霸道的扯过她的手,贴在额间,然后闭上眼。 “喂喂,你放开!你这是做什么?”,蹙楚涨红了脸,拼命挣,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嘘……”。 他的样子很虔诚,良久方放开蹙楚的手,微笑道:“好,我一定转告”。 他的话音方落,人就已消失在走廊尽头,黑色的衣角带起风声。 李队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揉揉眼,问蹙楚:“刚才我好像看到秦诺?他把我们一直都找不到的帕子亲手交给你,还说相信天理”。 蹙楚长舒口气,笑道:“怎么会?也许是你做梦了!对了,你会把我关在哪?”。 “拘/留室”,李队说。 “那我们还等什么?”,蹙楚苦笑,当先走出几步却又回过头来,问怔忪在原地的李队:“不知道拘/留/所里吃饭用不用付钱。我没有钱,是个一顶一的穷鬼”。 “别人用付,你却不用。你大可以安心待下来,直等到真正凶手出现的那一天”,李队笑着摇头。看着蹙楚瘦小的背挺得笔直,这经历无数,破案无数的老警察重重叹口气,想要从兜里掏只烟,却突然发现,右手里攥着个黑色的帕子。 是那种夜色般的纯净的黑。 秦诺的帕子?! 曲折的小路两旁,是株株绿树,青鸾隐在一株最大的树枝叶之间,凝望着北城警局的方向。 高墙电网,这些都难不倒他。 夜色已笼罩了那座蓝白相间的小楼,这时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青鸾的女人,谁都不能动! 身形几个起落间,已到了那座小楼外墙,看一眼高高的电网,青鸾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轻松的提气纵身,暗恨那丫头不该到处乱跑,又猛地想起当初是自己和丫头约好,十三号一起去秦诺的签名售书会。 双脚立在电网上,青鸾右手指尖朝下,引走高压电。楼里亮着灯,点点灯光从个个窗口透出,也不知她究竟在哪个窗后。 青鸾凝神静气,左手掐诀,正欲算出那丫头的下落,却猛觉得浑身奇痛,就像千百张口在细细啃/咬着他的皮肉,那种痛,令他心一沉。 百鬼噬咬! 痛到极点之时,他觉得再也无法控制法力,偏此时背脊一阵发麻,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射/了进去。 身子晃了晃,青鸾眼前一黑,跌落到墙外,他的视线模糊,头脑也开始一阵阵的空白。 在意识消失之前,青鸾强撑着睁眼。 面前是一双脚,顺着脚向上看去,夜色中青鸾只见一个锃亮的脑门。 脑门的主人手里持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青鸾晃晃头,已听得他兴奋的压低声音,吐沫横飞:“太好了!没想到就算是千年前的古人,也会被现代技术,一管麻醉枪击倒!我要把你带回研究所!我要对你进行全面细致的研究”。 他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涨红,俯下/身来,口水就快流到青鸾脸上:“乖乖,你还长得真不赖!怎么没有皱纹?不要怕,我会很轻很轻的用很小很小的刀子,划开你的皮肉,研究你是不是基因突变……”。 他用手比划着刀子划过胸膛的样子,后面的话青鸾没有听到。 只觉得浓郁的困意袭来,青鸾从没有这样累过。 他的确太累了。那个任务,那个随记忆一同想起的任务。青鸾闭上眼之前,眼前出现的,似乎是一张脸,那张脸上架着黑框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中,为什么有着一丝难过之意? 不再是骑着牛,吹着笛的素素,不再是香气不散的竹叶青。只是那样一双眼,和那样一个女孩。 五彩斑斓的翅膀,在他面前展开,驮着他的意识,逐渐远去。 ☆、第三十九章 实验品 “李队,黑帕子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小王急匆匆赶过来,手里攥着化验报告。 “太好了!快说给我听听!”,李队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夺过报告,只瞄了一眼,脸就垮下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小王还没来得及看化验结果呢,不过看队长的样子,恐怕事情有点糟。探头探脑的挤上前,小王也大出所料。 “黑帕子上什么也没有?!没有剧毒物质?!”,小王脱口而出。 李队将化验报告大力拍桌子上,恨得咬牙:“我早该想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案子不会这么容易破!”。 小王搔搔头,奇怪队长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李队,为什么你就认定秦诺是凶手?其实那水是蹙楚给的,她的嫌疑更大啊!”。 “那都是你这种毛头小子才会觉得的。这件事如果我推断得不错,蹙楚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替罪羊,她被卷入这次命案中,我虽然猜不出为什么。但我相信,秦诺一定脱不了关系。就算不是秦诺亲自下手,他也是幕后元凶”。 “队长,这话可不像您该说的啊”,小王狐疑的看着一脸阴郁的李队,听说当年林曙光的案子也是这位队长大人经手,结果落个没有结果,看起来当年那件案子对队长刺激不小。 “我该说什么?这次案子再破不了,我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卷铺盖回家得了”,李队愤愤道。 像是猛的想起什么,他稳定下情绪,下了死命令:“无论谁来探望蹙楚,一律允许。并且尽量创造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尤其是秦诺”。 “这,队长,如果上头知道了,你会被一/撸/到底的”,小王有点为难。 “怕什么,小兔崽子,我都不怕你怕啥!”,李队爽朗的大笑。小王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一溜烟向外跑去,方到了门口,李队却又叫住他:“小兔崽子急什么!回来,我还有话交代”。 “是!”,小王打个立正。李队神秘兮兮的看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你把耳朵凑过来”。 雪白的灯光耀得青鸾睁不开眼睛。 将眼睛微微眯起,青鸾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背脊,不但痛,还伴着酥麻感。 酥麻感还有双腿双手,青鸾想要动动身子,却是不能。 雪白的灯光在头顶,那是个类似圆盘状的东西,里面镶嵌着许多雪亮的灯。 圆形的灯。 头很痛,眼前那有着绚烂翅膀的女孩却不见了,就像无数次消失在梦中一样,不留下一丝痕迹。 不问这是哪,青鸾深知,该知道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告诉你。 果然,一张油光锃亮的脸外加个油光锃亮的脑门,放大在眼前,可以闻到他口中的臭气,青鸾微微皱眉。 “乖乖,你终于醒了!嗯,看来麻醉药的剂量掐算得刚刚好。可怜啊可怜,这样完美的躯/体,就要被小刀子划上几百条口子。哎,为了我伟大的实验课题,只能委屈你了!”。 这里有些闷热。青鸾用神识环视四周。屋子里没有窗,到处都是讨厌的白,就像当初醒来的地方。 “我叫谢古,是北城最有名的研究员,专门研究濒危物种。当然,你是个特例。我没有想到现今的社会还会存留着你这样一个特殊个体”,谢研究员摸摸锃亮的脑门,接着说道:“你的细胞显示已有千年历史,可人类最长的寿命应该是三百年,但因为种种原因,所以活过百岁的老人已经很少,更不要说三百”。 他一屁股坐青鸾旁边的椅子上,兴奋地挥舞手臂:“可是,我的乖乖,你体内的细胞居然已经千年,那么你有多少岁?你居然没有老态!你知不知道,你调动起我所有的灵感,我在猜想,你到底是不是外星来客?或者物种变异?”。 “嗖”的一声,谢研究员抽出把锋利的手术刀,刀尖抵在青鸾赤/裸的胸膛上:“等我一下哈,乖乖。我会用这把刀划开你的皮肉,不过你不要怕,一定不要怕,因为,我会为你注射麻醉剂。麻醉剂你懂不懂?就是昨晚上打你后背的东西。‘磁’的一声,一点都不痛”。 他见研究台上这个最新研究课题,一直一言不发,多少有点不满:“你别告诉我你不会说话啊!那样就不完美了!我还指望从你嘴里挖出什么惊天大秘密呢!”。 他边说边拿起一旁放着的麻醉针,青鸾微微皱眉,声音里带着温怒:“拿开那东西”。 “乖乖!原来你不是哑巴!太好了太好了!可是,如果不打麻醉针,你会很痛的。我不能那么残忍的令我的研究成果受尽折磨”。 谢研究员苦着一张脸,看起来就要哭了。 可他手里的麻醉针已经刺进青鸾肉中,青鸾只来得急说一句:“该死”,意识就已再度消失。 谢研究员颤抖着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术刀,嘴里嘟嘟囔囔:“你不怕电网,不过麻醉倒是好用。当初我还怕麻醉枪制止不住你呢!”。 刀光在刺目的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华,谢研究员的脸也在发光。 刀尖锋利异常。 这把锋利的刀,已重新抵在青鸾胸口,只要微微用力,青鸾的皮肉就会在刀尖下翻卷着分到两旁。 灯光很刺眼。 灯光下,看起来食物很美味。可蹙楚却没有胃口。 她苦笑,也许她是北城自古到今,最特别的嫌/疑人。 伙食很不错,简直是相当的不错。住的也很好。独立的房间,只差那道紧锁的门。 蹙楚差点以为,这里只是她另一个家。 李队每天都会来看一回蹙楚,每次都是摇着头离开。已经关进来几天,可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她。 更别提秦诺。 这北城,似乎已忘了蹙楚的存在。 朝暮更替,日复一日,蹙楚的心越来越空。 她不怕这高墙/铁网,不怕被冤枉。可却怕,希望落空。 也许秦诺并没有履行诺言,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将话转告给面瘫。也许……面瘫本就不想来。 我算是他的什么人?我们之间的感情,又算是什么感情? 曾经以为,相爱就要从一点一滴开始,从牵小手一步步靠近。没想到自己与他省了所有程序,一步跃到不能再跃的地方。 可是,没有进途,就是死路吧? 菜一点点的凉了,蹙楚凝望着热气消失,就像她和面瘫。片刻而短暂的甜蜜假象,只为了长久的痛苦么? 人这辈子,总会有低谷。可蹙楚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低谷,竟会如此来势汹汹。 可当沉到最谷底,还有什么可怕呢?剩下的,恐怕就剩反弹。 蹙楚捏捏眉头,听说皱眉皱得时间长了,就会留下个大大的‘川’字。我又不是老虎,当然不可以在额头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拿起早已凉透的馒头,吃一口馒头吃一口菜,将嘴里塞得满满的,只为了空了的心。 “我才不在乎呢!谁不来看我都无所谓!我是谁啊?我是蹙楚,我不在乎!就算阿妈不要我了,我都可以挺过来,还有谁比阿妈更重要?还有谁可以更狠的伤我心”。 拼命的将嘴里塞满,直到再也塞不下。蹙楚不哭。 “我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我还活着,毕竟我还有手有脚,毕竟我还没有饿肚子,比起许多连饭都吃不上,连自食其力都是奢望的人,我要好得多。为什么还要怨天尤人?为什么还要难过?”。 满口的菜从口中溜出来,一跤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可是,我真的很难过!面瘫,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然后蹙楚就开始放声大哭。哭声悲恸,令这个夜,也格外凄凉起来。 蓝白相间的小楼外,黑暗处隐着个全身漆黑的男人。 是那种纯净的黑。 秦诺微眯起眼睛,目光遥远得仿佛到了天边。他似乎在轻轻叹息,似乎在喃喃的说着什么。 风拂过窗,带出了蹙楚的哭声。将秦诺本就很低的声音掩盖。 ——三天后,陆紫行领月牙去了石桥。那时夜色正浓。 月光照在陆紫行手中的石头上,那是块晶莹剔透的石头,就像一颗心的形状。 “师父,你找到石心了?那么,你可以活下来了?长长久久的活下来,永远的伴着月牙?”。 陆紫行点头,眼睛亮的就像天边的星。 “月牙,师父这次虽能躲过天劫,却会因为元气大损,需要离了这尘世,安心修炼”。 “那,会多久?”。 “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 “师父不带着月牙么?”。 “月牙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 “月牙要把我们走过的路都刻上字,这样就不会在见到师父的时候,忘了师父是谁”。 “那好,月牙边等师父边刻字,可师父千万别忘了月牙啊!”。 “不会,师父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月牙”。 “拉钩?”。 “好,拉钩”。 两天后的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雷声惊得小镇上的人一夜无眠。 镇上那座古老的石桥本该塌了,却意外的耸/立在原地。可桥下那个喜欢听各种各样故事的女孩子却不见了。 如果能挖开石桥,会看到那里有一颗心形的石头,并不是晶莹剔透,只是丑陋的黑。 “师父,月牙已经想起了一切。可请你原谅月牙。因为,月牙就是你的石心。若没有你陪在身旁,就算千年万载,我亦只剩孤独”。 风很轻很轻,蹙楚的哭声也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变成啜泣,最后连啜泣都已听不到。 她睡了。 蓝白小楼的黑暗中,秦诺长呼口气,幽幽道:“对不起,请相信我,无论伤害谁,也绝不会伤害你”。 他深吸口气,说:“因为,我就是……”。 突然响起的枪声将他的话打断,空气中弥漫开来硫磺火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