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有些酸痛,屋子里还有某种淡淡的香,那似乎是花香,却比花香还要清淡,仿佛是木叶的味道,可这城市中,何处还存在着那样一片绿洲? 也不知这样躺了多久,蹙楚方睁开眼,屋子里一片狼藉,倒了的桌子,碎了的酒瓶子,凌乱扔在地上的几件衣服。 随手抓过衣服,蹙楚穿在身上,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好闻的木叶清香,可屋子里却只剩下她一个人。 拼命用拇指按压太阳穴,蹙楚依稀记起,昨夜那个面瘫脸的家伙,他似乎很愤怒,似乎在呵斥着什么。 可此刻,他去了哪里? 猛的想起那对五彩斑斓的翅膀,蹙楚忙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穿衣镜前,紧张的照了又照,发现那对突然出现的翅膀已凭空消失,蹙楚这才放了心。 昨夜,我是来找线索,然后该死的土遁术失灵,再然后被逮住,再再然后呢?那个面瘫脸好像被推倒,推倒…… 蹙楚拼命抓头发,她记不得后来的事,不过看起来昨夜的事情不太妙,而且应该是很不妙。难道是某个面瘫被扑倒了?!惨了惨了,他不会回来要我负责吧? 莫非他是去找帮手了?或者报警,说是自己被女流/氓侮/辱了? 蹙楚越想越心惊,这种时候如果还留在案/发/现场,实在是件很不理智的行为。蹙楚忙不迭脚底抹油,拎着裙摆轻手轻脚的溜着墙根,顺着人家楼梯下楼。 眼见着胜利就在眼前,在离一楼地面还有几节台阶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他穿着淡青色的袍子,长发随意绾起,一张面瘫脸恐怕是蹙楚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 “呵呵,你回来了”,蹙楚傻笑着,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白痴。 他摆着一张臭脸,连用眼皮夹一下蹙楚的心思都没有,声音淡定异常,好在蹙楚的软钉子碰的不算彻底,无论如何这家伙还不至于连话都懒得和她说。 “嗯”,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今天天气不错哈”,蹙楚尴尬地抬手指指门外,门大开,院子里铺撒了一地的阳光。 “嗯”。 “那改日再见啊”,蹙楚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汗,忙着垂下头从他身边溜过去,方擦肩,已听他淡淡道:“以后别喝酒”。 “哦,哦,”蹙楚觉得自己根本就是狼狈逃窜,恨不得立刻飞出去,可一双平时很近视的眼,偏偏好死不死的瞥见他后脖颈子上一枚淡淡的草莓印。 脚底一软,蹙楚差点没被自己的裙角绊倒,傻乎乎的补问一句:“你脖子上是什么?”。话出口蹙楚很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可这世上什么都有得卖,偏偏就没有后悔药可卖。 苍天啊,看来以后说话一定要先经大脑过滤三千次! 他本已错身而过,乍一听蹙楚的话,不由身子一僵,愣了半响,冷冰冰说:“我过敏”…… 屋子里的采光很好。 吕楠端坐在椅子上,半开的窗送来他身后小园里的香气。 那里种满了各色奇花异草。 他面前的案子上摆着刚刚画好的春山秀水图,笔墨恰到好处,留白恰到好处,无浓墨重彩,却别有一番小桥流水人家的惬意。 他修长白皙的手里,握着的却是一管碧玉笛,此刻他目光悠远,一曲《将军令》吹奏得端是个豪迈激昂。 蹙楚就是顺着这笛声而来,从青鸾租住的小楼出门,尴尬的和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房东大娘打了招呼,蹙楚觉得阳光太刺眼,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太荒唐。 先是莫名其妙的成了救世主,接着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对翅膀,后来又经过了稀里糊涂的一夜。 行踪飘忽的白泽与火狐,好像还有什么事瞒着她。眼下这面瘫脸青鸾,自己和他偏有那么点扯不清。 长呼口气,当风吹过脸颊的时候,送来了隐隐的木叶清香。蹙楚不由微蹙起小眉头,这香气好熟悉! 她不想回家! 顺着那木叶清香一路向北走去,就到了这里。 站在小园外,蹙楚被满园子的奇花异草吸引,各色香掺杂在一起,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味道。 已有笛音悠悠地在半空中荡开,如今的北城到处都是西洋乐器那冷冰冰的音阶 ,这有着七千年历史的横笛,早已鲜有人触及,蹙楚却偏是喜欢这清脆纯净音色的。 站在小园外听了好一会,笛音突然了了,半开的窗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吕楠微笑开口:“蹙小姐为什么不进来坐?”。 “不了,我只是随便逛逛”,蹙楚打着哈哈,她可不敢随意靠近这个暂定的危险人物,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凶手呢,何况北城关于他的传闻并不好。 蹙楚自认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这吕楠人品究竟如何,还有待观察,况且经过冉星演艺公司那恐怖的一夜,这吕楠早被蹙楚在心底化为危险人物了。 吕楠静静的立在窗前,笑容温和,手里握着那管碧绿的笛,也不多留蹙楚,只是温柔说道:“那就不多留了,蹙小姐什么时候愿意过来坐,这吕园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呵呵,好好”,蹙楚抹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想着怎么就到了这里,看这吕楠一副人模人样的,会不会这就是所谓的人面兽心? 忙着离了吕园,蹙楚皱紧了小眉头,见四下无人干脆用了个土遁术离开。 一路疾行,这次土遁术倒是安安稳稳,没有出差错。 公寓里,沙发上窝着火狐,它正用毛爪子梳理头顶上那撮杂色毛,嘴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知唱着什么老掉牙的曲子,白泽见了蹙楚,一双妖孽十足的眼中,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默默的为蹙楚倒了杯水,递过去时却垂下了头,足尖无聊的碾着地面上一小撮头发,蹙楚接过水杯,瞧一眼,不由蹙起眉头,问他:“这是什么?”。 “红糖水”,白泽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看起来有点郁闷。 “天气这么热,要煮也应该煮绿豆水吧?”,蹙楚随口一问,他却当了真,张张罗罗的去厨房忙活,偏不给蹙楚搭茬的机会。 蹙楚不由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火狐:“他怎么了?”。 火狐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没事,他抽风了”。 “嗯?抽风?抽什么风?对了白泽,昨夜你们去了哪里?”,蹙楚高声问厨房里忙个不停的白泽。 他手里正端着一只碗,乍闻得昨夜两字,“啪”的一声,碗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白泽,你怎么了?”,蹙楚见他蹲下/身子忙着捡碎了一地的碗碴儿,也就走过去,想要和他一起收拾。 白泽没了平日的嬉笑,只是闷着头一个劲的对地上的碎片使劲,蹙楚只能默默的将碎碗拢到一处,却在无意触了他手的瞬间,他“呼”的一声站起来,“噼里啪啦”将那些碎片扔到地上,极快地说:“我心里不舒服”。 “白泽,你到底怎么了?”,蹙楚怔怔地看着他的脸,那张万分完美的脸上,布满了寒霜。 “我只是生自己的气,与你无关”,他恨恨跺脚,摔门出去,只留下蹙楚傻乎乎的立在原地。 蹙楚求助地看向火狐,火狐也不知从哪里弄出只鸡来,撕一条烤得金黄流油的肥鸡腿,先是凑到毛鼻子前闻了又闻,方不紧不慢地说:“不要理他,他自从知道压制魔毒的方法后,就变成这样了”。 “哦”,蹙楚闷闷的应一声,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人这辈子注定了有缘无份,有些人却是注定了有份无缘。 火狐将肥鸡腿塞嘴里,大嚼特嚼后终于满意的长舒口气,嘴里又哼上了小曲:“共饮一杯酒啊,人间本来情难求,别管黄鹤去了何楼,别管泪儿为了谁流,不如划呀么划扁舟,不如逍呀么逍遥游……”。 屋子里只有火狐那不押韵,夹杂着几声吧唧嘴的奇异歌声飘荡。 “笃笃笃”,正此时,紧闭的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第十三章 诱人的交换条件 他立在门外,笑容如和煦的春风。 “蹙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吕楠?! 蹙楚忙后退几步,经过冉星演艺公司的恐怖一行,她对吕楠就有了心理障碍,虽然他后来的解释看起来还说得通,可作为一个已经吃了二十八年盐的剩女来说,一点不防备是不可能的。 他似乎也看出了蹙楚的不自然,可笑容依然温和,就连表情都很淡定:“蹙小姐,我可以进来么?”。 蹙楚回头看一眼毛狐狸,那家伙吃完了肥鸡,正肚鼓肠圆的,四仰八叉躺沙发里打瞌睡呢。 “进,进来吧”,蹙楚略略侧身,让出门口的路,他施施然进门,环视起屋子的摆设来。 “咖啡?还是茶?”,蹙楚礼貌地问他,他温柔笑道:“茶好了,我喝不惯洋玩应”。 “哦,是么!我以为你会喜欢喝咖啡呢”,蹙楚为他沏了杯茶,递过去,他双手接住笑着道了声谢。 毛狐狸已经打起了呼噜,这家伙是万分的不靠谱。蹙楚递了茶也就无话可说,毕竟这吕楠实在不熟,他又是突然到访,冷场也是必然的。 气氛有些尴尬,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慢慢的饮茶,大抵是把这里当茶馆了。 蹙楚搬了张椅子坐得远远的,看吕大公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架势,蹙楚闷着头坐了半响,不由开始溜号。 她心里杂七杂八的想着,白泽大抵是嫌弃自己了,这才那么大反应,而且出去了大半响也不见回来。 蹙楚不由觉得郁郁,忍不住长叹口气,看来美好的师徒恋就这样化为泡影,都怪那该死的面瘫!为什么摆出一副欢迎被扑倒的架势?如今又偏是死不认账的样子,真真是恨得人牙根痒痒。 越思越想她越郁闷,再看一眼吕楠,人家正悠然地喝着茶水,吹着电扇,这种公子哥不是应该坐在空调房里喝着咖啡泡着秘书么?如今死赖在这里不走算什么? 蹙楚干脆起身,把一肚子气撒在这公子哥身上,也不给人家好脸色,只是冷冰冰说句:“我要去忙一下”,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进了卧室。 在卧室里偷眼去瞄,他稳稳当当的坐在原地,势要把沙发坐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自觉无趣起身告辞! 蹙楚拉开抽屉,百无聊赖的把上次采风时拍的那些照片拿出来,一一摊开在桌子上。 照片上是一面石鼓,沿着鼓周刻着些好看的花纹,这石鼓中她放出了白泽,蹙楚一向对妖孽男没有抵抗力,不过看来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受控制。 她随手拿起一张照片,看着石鼓周身那些花纹,越看越觉得那些花纹很像某种奇异的图腾,将照片倒过来看,她突然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些花纹有蹊跷。 “拍摄角度很专业,这应该是尼康x3000机子的杰作,只是感光度设定得偏高,片子过硬,不够柔和”。 蹙楚正专心致志的研究鼓身花纹,身后猛然传来吕楠的声音,虽然是在挑缺点,可话听起来却又很有说服力。 “嗯,的确是设定得高了”,蹙楚将照片放回抽屉,微蹙着小眉头,她越看越确定,石鼓上的花纹就是图腾,而且她见过。 再看一眼天色,夜色将至,这吕公子还真是待得住。 该回来的人没回来,该走的人偏不走。蹙楚不由觉得火气上升,转回头对他说道:“吕公子,我不知道你怎么打听到我家的,不过我觉得你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水,点评照片吧?!”。 他温柔的笑,也不生气,等到蹙楚把话都说完了方开口道:“是的,蹙小姐很聪明也很直接”。 “所以我希望你也直接一点,别拐弯抹角的,我脑子笨,绕不过来太多弯”,蹙楚站起身来,一眼瞥见毛狐狸已经醒了,正瞪着一双小圆眼睛蹲在沙发上看吕楠。她不由有了底气,只是话说完,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吕楠也不计较,只是笑,蹙楚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来时吃错了药?否则怎么这么好脾气。 他微笑着看蹙楚,突然抬手,扯开了自己衬衫上领口的扣子。 他手伸向怀里,看样子十分像是要拿出杀/伤性/武器。 蹙楚忙后退几步,惊叫道:“别动哦!我可是有后援的,毛狐狸!”。 蹙楚方发声,毛狐狸就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窜到他们中间,威风的叉腰,大声说:“对,你这家伙千万不要想着拿武器哦。告诉你,本仙的法术很厉害的!你那个什么枪啊炮啊的对我没作用!”。 它还不忘回头数落蹙楚:“请不要粗鲁的叫我毛狐狸!请叫我天上地下旷古绝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美貌与智慧并重聪明与帅气均等的第一聪明地仙火狐大人”。 其实,蹙楚很担心它被那一长串名号憋死过去,可如今她们是统一战线,怎么也不能被敌人笑话的。 毛狐狸呼呼哈哈的比划了几下,吕楠却挪动脚步走向她们。 蹙楚与毛狐狸忙着后退再后退,两双眼睛紧张地盯着吕楠的手,只觉得汗水滴滴答答落下来。毛狐狸大呼着不紧张,可一双毛腿却哆嗦个不停,连带着蹙楚也开始心跳加快。 在吕楠离蹙楚与毛狐狸近得不能再近的时候,他终于停住脚步,并把手从怀里拿出来,他手上攥着什么东西,高举起来,还未开口,毛狐狸已经大喝一声,道:“手/榴/弹,卧倒!”。 毛狐狸的尖嗓子伴随着一个标准的前扑动作,将蹙楚彻底吓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毛狐狸已经一爪子抓住她裙角,直接将她拽倒在地,并用毛爪子护住她头,整个毛身子都伏在她身上,虽然尖嗓子已经抖成海豚音,依然不忘说名号:“不要妄想炸死我哦,我可是天上地下旷古绝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美貌与智慧并重聪明与帅气均等的第一聪明地仙火狐大人,什么都没有用,我要誓死保护蹙楚”。 话说完它忙将毛脑袋塞蹙楚脖颈窝里,吕楠却已蹲下/身子,微笑道:“不要怕,我只是想将它给你们而已”。 “拿走拿走拿走!”,毛狐狸看也不看,只是一叠声说着,蹙楚好不容易探出头来,抬眼去看吕楠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条铂金项链,下端坠着一颗硕大的宝石。 女娲灵石?! 蹙楚大惊,忙问他:“你什么意思?把灵石给我们?”。 他更正道:“是欲/望之心,也是女娲灵石”。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女娲灵石?”,蹙楚话出口立刻后悔,这不等于不打自招么!而且他曾经把女娲灵石送给韩柔,韩柔就死无全尸了,据说还不止韩柔。如今他又把灵石拿出来,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他说:“我知道你们在找欲望之心,也就是女娲灵石,我也知道北城人都在传韩柔的死与我有关,事实上北城关于我的种种传闻,我都清楚,可我不想解释,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呵呵,是么。有警/察叔叔早晚会破/案的,什么伪君子真小人该落网的一定会落网”,蹙楚应一声,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吕楠,暗暗揣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已再次说道:“我也知道蹙小姐一直都不相信我的话,的确,如今的社会突然说出什么魔王尊主,是很难令人信服,何况你对我有成见,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我只是希望蹙小姐看一个人的时候不要只用眼睛和耳朵,还要用心。”。 “这有点难”,蹙楚蹙起眉头。 毛狐狸终于肯从蹙楚身上爬起来,咋咋呼呼的一把夺过吕楠手里的女娲灵石,激动的有点癫狂:“妈呀,女娲灵石!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蹙楚,蹙楚,咱们实在太厉害了,瞧瞧这么艰难的任务居然就这么完成了!我的天啊!我的亲娘啊!我的妈妈啊”。 “不行,我们不能平白无故收你的东西”,蹙楚从毛狐狸手里夺过灵石,塞到他手里,毛狐狸立刻垮下一张脸,看起来就要哭了。 “我并不是平白无故送你们灵石,我只是希望可以用它做交换条件。的确,今天我来不止为了喝茶水看照片,而是有事相求”。 “求我?!你求我什么事?”。蹙楚彻底怔住,这吕楠到底什么意思? 他将女娲灵石放回怀里的口袋,毛狐狸见状伸长了爪子,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蹙楚反而轻松了些,他叹气道:“既然蹙小姐不敢收灵石,我就先拿回来。等到哪一天蹙小姐敢收了,吕楠再将它拿出来,到时吕楠会说出要求蹙小姐的事情”。 他转身就走,脚步不停,没有丝毫犹豫。 “等等”,眼见着他已走到了门口,蹙楚这才开口叫住他。 他停住脚步,蹙楚微蹙着小眉头,问他:“你到底求我什么事?居然拿女娲灵石做交换条件?”。 他无奈地笑了下,说:“反正这灵石我也不稀罕,要不是因为天生的病根,我早就毁了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蹙楚问他。 他豁然回首,微笑道:“那么,蹙小姐愿意请我坐下来细谈么?”。 ☆、第十四章 末夜 他向蹙楚伸出手来,温柔的笑,那种笑容令人无法拒绝,他的话也同样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魔力:“我带你去个地方”。 蹙楚怔住,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吕楠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腾空而起。 “喂喂喂,你要做什么?”,毛狐狸大惊失色,尖声叫着,毛爪子结印,发出两簇火红的光团直奔吕楠而去。 “放开我!”,蹙楚这一惊可是不小,猛的想起在冉星演艺公司发生的事来,尤其是那双万分诡异的眼,令蹙楚记忆犹新。她忙着去挣,可这吕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力气却是大得惊人,手竟如钳子般箍紧了她的手,直接无视掉毛狐狸那两簇看起来杀伤力不小的光团,带着蹙楚消失在半空中。 “蹙楚!”,毛狐狸眼睁睁瞧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火焰团击空,而那该死的家伙居然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掠走了蹙楚,不由仰天长叹,果然吃太多鸡不练功会法力大退步的啊! 突然想到从前看到的种种新闻,听说有些公子哥是有特殊爱好的,惨了惨了,他不会将可怜的小蹙楚带走这啥那啥吧! 毛狐狸越想越怕,忙着盘膝坐地上,从怀里掏出根龙涎香香头,在心底过滤一遍九虚山万里跟踪术,急急忙忙的念口诀,还不忘絮叨:“蹙楚,你千万等着狐狐哦,狐狐一定会救你的”。 这九虚山的法术曾经在仙侠时代叱咤风云,想当年也出过不少风/流人物,毛狐狸深信虽然自己只剩一截香头,不过寻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思及此毛狐狸忙念诀结印,龙涎香香头头上慢悠悠燃起一小撮烟来,烟影中毛狐狸的眼前出现一幅景象。 那是一片茂密的丛林,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影子来。 风吹草长,远处低矮的灌木丛中,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响。 毛狐狸忙着睁大自己的小眼睛,努力向灌木丛中看过去,一张毛脸彻底垮下来,完了完了,蹙楚一定是被变/态公子哥拐到草丛里xxoo了,苍天啊大地啊,蹙离啊花九啊,俺对不起你们。 虽然小丫头昨夜可能也许大概差不多扑倒了某位面瘫,不过自愿和被迫是两码子事,而且那不是为了压制魔性么,如今这样被掳走,恐怕有点那啥。 毛狐狸一时间只觉得悲恸异常,一张毛脸上眼泪鼻涕横流,虽然不想继续,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控制神识,继续看下去。 那灌木丛看起来有点眼熟,“悉悉索索”的响了半天,从里面钻出一物,毛狐狸一见那鬼头鬼脑的家伙来,立刻破涕为笑。 肥鸡?! 难怪这灌木丛看着眼熟,原来是自己耗费了大半截龙涎香,盯了好多天的肥鸡王老巢。 ——这下我就放心了,不管怎么说灌木丛中捣鬼的是这只肥鸡,虽然眼下/身为堂堂地仙的可爱火狐大人,也就是我,没时间搭理你,不过早晚肥鸡你会成为我的盘中餐。 毛狐狸越思越想越开心,不由咧开嘴,冲着面前龙涎香里那只肥鸡挥了挥爪子,一张毛脸笑开了花,可很快它的笑容就已僵在脸上,因为它突然发现个要命的问题。 龙涎香追踪到的只是肥鸡,那么也就是说,龙涎香追踪不到蹙楚和吕楠!天啊,龙涎香居然追踪不到他们! “妈啊!亲娘啊!完了完了,休矣休矣”,毛狐狸拉长了音儿,扒开嘴大嚎特嚎起来。 “哭什么哭?”,正当它哭得劲头十足、抑扬顿挫之时,身后猛的响起个妖孽至极的声音来,毛狐狸吸吸鼻子,忙回头去看。 果然,它身后正立着那摔门而去的白泽。 他抱着膀子冲毛狐狸挑眉:“天刚擦黑你就嚎,会招鬼的”。 “啊啊啊!”,毛狐狸哭得更起劲了。 白泽耸肩,一双眼有意无意地看向蹙楚卧室,自言自语般说道:“睡得可真早”,他的话更是引来毛狐狸又一阵狼哭鬼嚎。 白泽扬起下巴来,一双眼乜斜着毛狐狸,问它:“你到底在哭什么?难道是哪只肥鸡抛弃你投奔到猫儿的怀抱了?”。 “不是,是@#%¥”,毛狐狸拼命吸鼻子,断断续续说着。 白泽唇角微微上扬,慢悠悠晃荡到冰箱前,随口问道:“你这是哪国语言?”。 “我这是标准的地仙语言,我在说……蹙楚被人掳走了”。毛狐狸呼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以一千二百分贝的音量大喊。 白泽正开冰箱门,手里提着一袋红烧狮子头发呆,闻言袋子“啪”的一声掉地上,他一张妖孽十足的脸也变得苍白:“你怎么不早说!”。 “我这不是在说么!我一直在说蹙楚被掳走了被掳走了。喂喂,你要去哪里?”。 “去找蹙楚啊!难道留在这里?” “可是,我已经用了龙涎香,却找不到蹙楚的方位”。 “什么都不是万能的,我只知道,决不能在这里干等”。 毛狐狸只看到一个比闪电还快的影子,“嗖”的一声从眼前消失,带起了一股子强风,吹得开着的冰箱门晃荡不停。 “喂喂,白泽你等等我,我也去找”。 北城与独立小楼毗邻的公寓十八楼,两道身影快如闪电般冲出来,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小楼的二楼主卧室,正挡着厚重的窗帘,窗帘后静静的立着个淡青色的身影,看着那两道急如闪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深处,他一双波澜不惊的眼中,已有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风很轻很柔。 很柔的风从脸颊拂过,带来了阵阵木叶清香。 蹙楚睁开眼,这里只有黑。 已是深夜,也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用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眼前虽然只有黑,可有时候人在失去一样东西的时候,反而某些感觉会更灵敏。 比如,嗅觉以及听觉。 鼻腔里满是好闻的木叶清香,不知怎么,蹙楚就有一种感觉,这里应该是个很原始的地方,没有受过污染,天应该很蓝,云也应该是悠悠的。 耳边有虫鸣鸟啼,蛐蛐也不知躲在哪里,叫个不停。 也不知飞了多久多远,只知道风声呼啸着从耳旁掠过,那些喧嚣的汽车喇叭声早已不见,吕楠带着她一路疾飞,落下云端的时候,蹙楚就发现,自己眼前只剩黑了。 随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这里,吕楠终于肯停下来,不过他依然抓着蹙楚的手,好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飞了。 蹙楚苦笑,她倒是很想飞。 “这里美么?”,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来,吕楠,那个带着自己凌空飞起,在黑夜中穿行,不知到了何处的人。 蹙楚点头,她微蹙起小眉头,突然发现,原来不是因为天太黑,而是因为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了。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却很平静,没有紧张也没有难过,只是平静,出奇的平静感令她有些惊讶。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是的,我已经闻到了木叶清香,而且我觉得内心很平静”。 “那是因为你还看不到,恐怕你看到了以后,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我相信你会觉得触目惊心的”,吕楠的声音里满是坚定之意。 蹙楚歪头,问他:“触目惊心?可我觉得这里应该是个小村子,刚才你带着我落下云端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和你打招呼,我想你应该来过这里,至少你是认识这里人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可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你不怕么?”,吕楠却不直接回答。 “怕?”,蹙楚小眉头紧蹙着,微微摇了摇头,纳闷地说:“我应该怕的,你忽真忽假,时而温柔时而又一副法力强大的样子,可我不知为什么居然没有害怕”。 她似乎很想不通,歪着头拼命的想,鼻腔里满是好闻的木叶清香,眼睛虽然看不到,可这轻柔的风,以及风拂过时,树叶的响声,都令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笑,像是在安慰自己般说道:“我想,谁会在这里杀人呢?这里应该是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应该有各种奇花异草,应该有天真烂漫的孩子,就是不该有血腥”。 “你忘了冉星演艺公司的事了?你忘了那个神秘的魔王尊主了?你不怕我就是魔王尊主?”,吕楠突然打断她的话,问道。 蹙楚愣住,想了想摇头道:“我没忘,不过这里好像有某种魔力,可以令我静下心来”。 “你放心,我真的不是尊主,关于冉星演义公司的一切,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发现,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之所以暂时封住了你的五色,是因为我想要给你最大的震撼”。 “震撼?”。 “是的,震撼”。 “传说,用美丽的女子血肉灌溉,可以长出一种特别美的植物,它们不是花,却比花还要芳香。不是草,却比草的生命力还要顽强,这种植物叫做末夜”。 “末夜?”。 “是的,是末夜,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见到这种植物,然后帮我一个忙”,吕楠一直都很淡定的声音里,竟有了一丝奇异的狂热。 他微微停顿,当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满是虔诚之意:“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惊讶”。 他话音刚落,蹙楚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道极亮的光华,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能看到了。 ☆、第十五章 凶案 蹙楚缓缓睁开眼,向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