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美宝气坏了,差点将手上的碗朝多事的妹妹砸去。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在心里气得颤声。黑豹在众人七嘴八舌之际,沉稳地解决了早餐,朝白老夫人点了下头,举止昂然地走出众人视线。谷美宝一见他离开,慌忙地丢下连扒都来不及扒的碗,快步地追着他。“太没规矩了。”白老夫人生气地骂道。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巴着男人不放,像话吗?看来美宝真的和黑豹耗上了,恭喜他。 谷映黎望着落地窗外俊挺的黑豹兴叹。“喂!”谷美宝急急地跟在他后面喊。黑豹跨上他停在餐厅外的重型机车,来不及骑走,谷美宝就极其优雅、自动自发地跳上宽敞的后座了。“我从来没有坐过这种车耶,真拉风。你带我四处走一走好不好?”谷美宝大胆地当着餐厅内所有人的面,示威地紧抱黑豹。“成何体统!”白老夫人原已绷得死紧的脸孔,见状沉得更紧了,碗筷“啪”地往桌上一摆,气冲冲地由下人搀扶着回房了。“美宝惨了。”范舒荷预言。果然,谷美宝坐上后座不到一分钟,黑豹就冷着脸,毫不留情地转身将她丢下车,飞驰而去。“黑豹那辆机车,从不载女人。”范舒荷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美宝给她的印象愈来愈差,怪不得她。“她已经试过好多次了。”白浩庭糗着老婆,对谷映黎笑道。“那么你也……”谷映黎比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美宝,瞪大美眸。范舒荷嘟着嘴,拒绝回答这种一辈子都会难堪的问题,白浩庭却拼命点头。好个鹣鲽情深。 谷映黎笑不可抑。“映黎,刚才姑姑来过电话。”白浩庭止住笑,渐渐凝起表情。“她说你的经纪人四处找你。”“你是偷跑的吗?”范舒荷羡慕地问。“不算偷跑,我有三个月的假期可以自由运用。”她泰然自若地用餐。白浩庭紧盯着她,佩服她临危不乱的态度。“三个月吗?”范舒荷眸光闪烁。“如果没意外的话。”谷映黎奇怪地瞅着她过分兴奋的小脸,有些担心。 表嫂的娃娃脸可爱得不像一个小孩的妈,她真的和美宝同年吗?“荷,想不想去台北?”白浩庭尽是书卷味的脸庞,镶着歉疚。他最近因帮务繁忙,冷落了娇妻,不巧红狐又去了香港,难怪她寂寞的四处找伴。范舒荷简直要跳起来亲老公了。“你陪我去吗?”“我带你上台北走走,顺便把打算在你家定居的爸妈接回来,好吗?”他沉溺于老婆娇美的容颜,眸里有写不尽的爱意。“当然好!还是浩庭最疼我。”范舒荷眉开眼笑地投进老公的怀里,感动极了。他趁机调开红狐、蓝虎和青狼,为的就是给老家伙们下手的机会。这些人太狡猾,他们都在等黑豹出任务、离开“云天盟”好下手,怒气沸腾的老人家可没什么耐心。如果他没猜错,最近“云天盟”内将会出现许多新面孔,这是他等待的机会,得乘机反扑。黑豹暂时留在这里也好,他可不想失去这位好帮手及好伙伴。也唯有在帮内他才能安全些,只不过得找个人缠着他,别让他发现自己的计谋。白浩庭搂着老婆,左右为难地想道。谷映黎十分羡慕表嫂嫁了位体贴的好老公,她只愿今生也能找到另外一个白浩庭。“高兴归高兴,别忘了仔仔快醒来了。”白浩庭点醒乐昏头的老婆。“啊!差点忘了。映黎,你慢慢吃,我得去伺候我的宝贝儿子了。”范舒荷从老公怀里跳起,紧张地跑了出去。“有了仔仔,她还有时间无聊吗?”谷映黎实在怀疑。“她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白浩庭温文地笑道。“难怪表嫂的身材好得让人眼红。”她笑着扒粥。“映黎,你的枪法还像以前那么准吗?”白浩庭忽而突兀地问道,想起她对打靶的热爱,以及两人磋砌的过往。“还好。你想问我什么?”谷映黎放下碗筷,端睨他。“你到这里的真正用意。”他切入主题。这丫头还是这么率性,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拋下如日中天的事业,到这里度假?”“因为美宝可能会有点麻烦。”她冷静地点到为止,知道自己再怎么编派谎话,也瞒不过在江湖打滚多年的表哥。“其它的,你就别过问了,我不想动用你的力量。”透露这么多已是她的极限。“只因为我的身分?”白浩庭苦笑。谷映黎见状,内疚地起身移向他,“你永远是我亲爱的家人。”她诚挚地亲亲他的脸颊,不要他多心。“我要你保证,需要我帮忙时会告诉我。”他也不想她或美宝有个闪失。“你的意思是我应变能力很差啰!”她双手扠腰,状似生气。“岂敢!”望着她娇俏的模样,白浩庭突然知道他该拜托谁了。“映黎,我上台北这段时间,有件事麻烦你。”这么慎重。 谷映黎重新坐好,二话不说地点了头。“你不问我什么事就答应了?”他温文地笑道。“总不可能卖了我吧!”她太了解白浩庭有多疼她,冒险的事他绝对不会让她参与。“帮我缠着黑豹。”他不再赘言,慢条斯理地说出。谷映黎瞪大媚眸,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为……为什么?”怪不得她要问,需要人缠黑豹可以拜托美宝,她肯定会乐歪了嘴,一口应允。“让他分心。”不能再多说了。“我尽力。”她风情万种地微微漾出笑容,调皮地眨眨眼,“不过,我可不牺牲色相哦!”白浩庭闻言放声大笑。让黑豹分心,就表示表哥有事不想让她知道,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又何必多问。※※※“我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听见了没有?!”谷美宝甩上电话,冲出房间,想找东西发泄怒气。黑豹无视于她的美貌,教她当场出糗的怒气,持续了一天一夜,仍未消弭,她一定得找个人发泄怒气……适巧谷映黎经过,谷美宝火速地冲到她面前,挡住去路,大吼:“是你告诉丹尼我在这里的吗?”“你闹够了没有!”谷映黎生气地低吼,“为什么你总喜欢把所有不顺心的事,都往我的头上推?”她三天两头打电话回公司,还刻意让丹尼知道她的行踪,想了解她在公司的重要性,现在好不容易丹尼打电话来叫人了,她居然……“你……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她比她还大声哩!谷美宝被她少之又少的吼声吓愣了。“凭你的无理取闹。”真想替妈好好教训她。“你这个掠夺者,竟敢这样对我说话。”谷美宝气疯了。“你抢走我的合约,抢走我的男人,抢走我的玩具,抢走爸妈的爱,抢走一切,现在居然还敢无耻地说我无理取闹。”“这份合约,是亚梵心甘情愿给我的,是由那两张‘贞德’和‘卡门’的海 报挑选出来的。你没忘记这个摄影师当时和谁打得正热吧!”谷映黎生气地提醒她,她正是那个和他打得火热的人。“你不该扮演‘卡门’的,亚梵根本就只是想要‘卡门’而已。”辩不过,她只得开始鸡蛋里挑骨头。她真的气得牙齿打颤、骨头吱吱作响了吗?谷映黎紧握拳头,逐字加重音节,清清楚楚地从牙缝里蹦出话来,“你嫌‘卡门’太放荡,改挑‘贞德’,记得吗?”“如果你没有进入模特儿界,我就不会拿不到合约。”她强词夺理。“亚梵的合约是我奋斗的目标,如果没有你从中作梗,一定非我莫属。”“谷美宝,你真的惹火我了,你知道吗?”谷映黎步步进逼,“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进这一行,事实上我已经考上建筑师。是你替我报名模特儿选拔大赛,又逼我一定得参赛,还因此而大吵大闹了好几天,吵得爸妈差点宰了你,记得吗?”为什么这些辉煌的往事,她没一件记得住?她每件事都和自己比,比不过又没有认输的运动家风度。“要不是丹尼拼命在我面前夸你有资质,我又怎么会这么做!”谷美宝委屈地抿紧嘴,压根不相信自己的天姿国色会输给她。“你是不是又要怪我讨丹尼欢心了?”要找她碴,美宝永远有用不完的理由、说不尽的借口。“本来就是。”她不甘心样样输她!“丹尼是爸的老朋友,我们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你何不想想为何大家都比较喜欢我和嘉淮,却不喜欢亲近你?”实在是她大小姐太娇太傲,没人受得了。“因为你抢了他们的注意力。”谷美宝恨恨地指控着。“你什么都抢!”“如果小时候我真的抢了你的玩具,那么我道歉,请你原谅我的年幼无知。至于其它部分,本人一概否认。”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魔力让每个人一看到她就爱上她,讨厌美宝;是美宝太任性了。“我不可能原谅你的,你一出生就抢走了爸妈对我的爱,我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的。”谷美宝沉痛地说明。她不该瓜分大家的焦点,也不该瓜分众人对自己的爱。谷映黎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带给她这么大的痛苦和伤害,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她的厌恶刺伤了。她已经心理建设这么多年,怎知道到头来伤害还是这么的深、这么的痛。“爸妈爱你不下于我,若非你盲目又一心一意只想和我比较,你就会发现这一点。”“没有你,他们会更爱我。”她是如此执着。“随你怎么说。”谷映黎不想多费唇舌,美宝对她的成见已经深得听不进任何话,也看不清楚是非曲直了。“我不会为我的出生向你道歉,这本来就是我的权利。”美宝固执,她也不下于她。“谷、映、黎!”谷美宝扯住转身想走的她。谷映黎回过身拍开她的手,油亮的马尾因转身过剧在空中摆荡,反映出她的怒气,“你喜欢怎么尖叫随你便,我不阻止你。”反正这里地广人稀,她就是喊破喉咙也妨碍不到别人。她敢拍开她?!怒火瞬间染红了谷美宝的美眸,她脸一沉,不甘心地又拉住妹妹。“我要黑豹。”她千方百计地终于知道那个美男子的绰号,还从仆人口中得知他不是简单人物。她在向她示威,还是宣示?谷映黎不再推开她的手,冷静地等待着。“说话啊!”她怎可不言不语,一派冷然?!“要我祝福你,还是同情黑豹?”美宝多大了,老喜欢玩这种抢夺男人的无聊游戏。 谷映黎在心里嗤之以鼻。“不是!”谷美宝气得大叫。“我要你和我一起争夺他。”她要赢她。“我已经说过了,不要。”谷映黎断然拒绝,却又不能不管她,“黑豹不是玩具,更不是普通人,你最好别惹他。”谷美宝闻言,兴奋地高扬起嘴角。她居然会破天荒地警告她,那么……“你对黑豹有兴趣?”太好了,如果映黎喜欢黑豹,那么这场游戏就值得不顾一切去玩了,而且要不择手段。这是映黎头一个表示兴趣的男人,她要他,绝对会想办法弄到他。“这场游戏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你参与。”能抢夺映黎的心上人,那将是一种无上的快感、恣意的复仇。她那种期待的眼神,唉!老天保佑她了。 谷映黎在心里叹气。“不说话就表示你已默许,黑豹这个男人我要了,你等着瞧,我绝不可能再输你。”谷美宝喜不自胜,不给她任何辩白的机会,飞也似地跑开了。她简直是雀跃三尺了。 谷映黎生气地望着晴空、绿叶长叹。完了,昨天表哥才要他有空多缠缠黑豹,她也爽快地应允了,现在被美宝这么一闹,她根本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果她依表哥的话“关照”黑豹,美宝的斗志一定越扬越高、越烧越炙,最后恐怕保罗事件又要重演了。谷映黎因不经意忆起往事而心情恶劣。她顺着长廊走到道馆,不知不觉地停在鲜红、亮眼的海 报前发呆,怔忡了会,又不知不觉地坐下来沉思。这张海 报拍得很诱人,她面对海 报思忖。美宝的“贞德”也很抢眼,为什么亚梵偏要选她呢?如果亚梵选择了美宝,她凤心大悦就不会离家出走,自己也不用受这种活罪了。黑豹手持木剑,远远地走来,老远就看到头枕在曲起的膝盖上,全身蜷缩成一团,像个流浪儿的谷映黎。她应该没有听到他的足音吧,否则怎会动也不动地望着海 报?她不是和她姊姊一样喜欢缠着男人,展现她们的魅力。谷映黎听到那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了,若不是心情出奇的恶劣,她想她会别过脸看看是谁的身手这么灵巧,足音轻巧得几近零。这人的身手应该很好吧?黑豹直接走进道馆练剑,对于文风不动的谷映黎,没再投注太大的注意力;慵懒的一任夏风轻拂的谷映黎亦然。越想越郁卒,谷映黎伸伸懒腰,烦躁不已。这时,她突然听到背后有些微树叶磨擦东西时发出的窸窣声,还有细碎的脚步声;这种细碎的声音带着莫大的窥视意味。她淡淡地笑着,状似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扭动身体。趁着左右摆动之际,她瞧见那原本隐藏在草丛中的窥视者,因她突兀的举动而刻意现身从廊下小径经过。这名鬼祟的中年男子,她好象在哪里见过?带着甜美的笑容向他颔首致意时,谷映黎突然想起,他就是昨天在黑豹住处外遇见的那位勤快的仆人。这么说……她优游自在,尽量像散步般地走到道馆门口,等那名鬼祟的仆人脱离视线后,才飞快地往里面探。果然是黑豹。望着他挥动木剑的英姿,谷映黎因怀疑得到证实而开心不已。 本想开口和他打招呼,不料美宝的脸孔和自以为是的抢夺游戏又跃进脑海里,为了避嫌她只得打消念头,尽量少和黑豹接触。她可不想让美宝以为她真的对他有意,那不仅会害惨自己,连带的不好惹的黑豹也会遭殃。 保罗不就是如此?!只不过,她要怎么在缠着黑豹的同时,也让美宝明白她没有和她竞争之意,这就很费心思了。黑豹从眼角余光中瞥见谷映黎站在门口良久,似乎在挣扎些什么,最后决定离开。她……的心情好象不好?!他停止了挥剑动作,侧身望着门口凝思,一点也没发现这是他头一次在意女人的心情,头一次让女人的情绪影响了自己。放下木剑,他不由自主地走到道馆外,驻足谷映黎坐着发呆的海 报前,破天荒认真地看清楚海 报内容和内容中的女人生得什么模样。他冷冷地盯着热情的“卡门”半晌,又顺势瞥了眼旁边的“贞德”一、二秒,视线很快地又拉回鲜红、耀眼的人儿身上,心里慢慢地透进了谷映黎不着妆的素净脸庞。看了看,黑豹浑然不觉地敛起眉头,不晓得他为何会对这张热情如火的海 报起了反感,觉得碍眼。※※※夜已深沉。那个仆人应该会在这一、两天行动吧!谷映黎拿出轮鞋,轻巧地月下长廊,尽量改溜泥土小径,朝黑豹的石屋迈进,免得“打草惊蛇”。那名仆人确实在监视黑豹,而且他的身手似乎不错。不论是黑豹的私人恩怨还是“云天盟”的帮务,她都不管,冲着黑豹曾救她一命,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现在她已经管不得美宝怎么想她了,鱼与熊掌无法兼得,要顾及表哥的委托就势必会落入美宝的游戏里,也势必引发美宝更强烈、更旺盛的斗志,随她去了,反正清者自清。谷映黎散下扎得发疼的长发,轻装简便,俯着身子加速前进。今晚月色皎洁、繁星点点,溜起冰来分外舒服,只是这片偌大的林区森然了些。在离目的地约莫五公尺远的距离外,谷映黎脱下轮鞋,将之挂在肩上改为步行。这种夜晚不论多轻微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的。沿路捡拾小石头以备不时之需,谷映黎带着高度警戒悄悄走进黑豹专用的绿色隧道,躲在屋侧等着“客人”的到来。“你在这里干什么?”黑豹冷然的声音从后方出现,着实吓了谷映黎一大跳。她回头,冷不防又被他严厉的表情吓了一跳。“我只是……”只是什么?谷映黎低下眼睑苦思,不知道该怎么骗过对一切似乎了然于心的他。黑豹不答腔,看她怎么说。刚才看她的背影,他还以为是那个尊贵的大小姐谷美宝,没想到是她。她散下头发的模样,的确是漂亮得让人心动,可惜心动的人绝不是他。她这个时候来这里无非是想投怀送抱,黑豹鄙夷地闪动眸光。“只是散步,迷失了方向。”她知道这个理由相当薄弱,但愿他得过且过。黑豹变换眸光,和夜色相呼应的眼睛明显变得锐利。看样子他是不打算采信了。“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晚安。”她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还没计划好怎么“缠”他。“什么意思?”黑豹拉住她光洁的手臂,手掌被两人肌肤的接触烫得发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回头轻轻地推开他的手,吐吐舌头。弯身套上轮鞋,打算回去睡个好觉。“老大是不是曾对你说过什么?”他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要一个女人来保护他,他宁可死。难得他会舍不得她走。 谷映黎杵在颀长的身影下玩味地笑着,像个十足的小女人。她从来不晓得自己也可以这么娇校她的笑容为什么可以这么灿烂、温暖?黑豹真不愿她常毫无保留地对他笑着,明知道她对每个人都是笑口常开,他仍然不喜欢她那彷佛会掠夺人心的笑容,好象要偷走他什么东西一样。“表哥不长舌,我也不是包打听,你可以放心。”她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大笑。黑豹的冷脸虽然从头到尾没变过,可是他的眼眸却带着抹奇异的讯息,那种讯息接近恼怒吧!如果她没会错意。“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必你多事。”他冷锐、深沉、黑如子夜的双眼,明明白白地掷给她一个大大的拒绝。他的表情可以不必这么严峻的。 谷映黎不以为自己这么做哪里错了,她不能把那个鬼祟的仆人撇在一旁,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放过报恩的机会。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她而言是可遇不可求,尤其恩人是黑豹这种冷硬、身手又彷佛好得可以扛下全世界的男人。 表哥不在家,不然她会把这种事情丢给他去处理,她绝不会为了证明或好玩而去冒不必要的险,也不会为了引起黑豹的注意而牺牲,因为那太无聊了。这淌浑水不管黑豹多么痛恨她介入,于情于理她都必须适可而止地蹚入。不为其他,只为这是她欠他的。“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她笑着撇下话,轻快地绕过他。如果她的心肠真有那么硬,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她临去前那朵若有似无的笑靥,激怒了黑豹。“再来的话,后果自理。”他阴森森地撂下狠话,相当不喜欢情绪被左右的感觉,她的笑容已经可怕地拥有这种影响力。“黑豹,我不吃威胁这一套哦!”她轻轻笑出声,像个乍现的精灵,消失在风中。黑豹沉着脸,僵挺着身子毅然回转屋内。他不可能被任何女人左右心情的,这辈子不可能,不管哪一辈子都绝对不可能。第四章“回去告诉老家伙们,我在等他们。”黑豹对前来暗杀他不成,反被他轻松制住的来人冷声哼完后,出手快又狠地猛击出一拳,打昏了伤痕累累的刺客。这么漂亮的男人打起架来竟然这么强悍,天呀!他真是既帅又狠,既阴美又刚强。躲在树后的谷美宝,从黑豹被偷袭开始,到那个块头比他大上许多的凶神恶煞被他击昏为止,几度凝神闭气,大气不敢吭上半声,为的就是保命,怕被凶狠、打起架来像饿了数月的黑豹顺手给撕了,啃噬得尸骨无存。几经散财后,她好不容易才从口风极紧的仆人嘴里得知黑豹的住处。再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住在这种阴凉、森寒的偏远地带,他干嘛不搬到华丽的士屋住嘛!黑豹回屋里打电话,招来手下将昏倒的人送回高雄,物归原主。谷美宝鼓起勇气,一口气冲进屋内。这场游戏她绝对不能输,即使陪他上床她都愿意,只要能嬴映黎,要她做什么牺牲她都愿意。这种兼具力与美的男人,多陪他上几次床都绝不能称之为牺牲,她已经渴望他的身体了。“黑豹。”谷美宝心跳急促地鼓动,视线里填满了俊美、迷人的黑豹,根本没心情理会这间简陋得几乎让她皱眉的小屋。她有的是钱,要的只是他这个人,只是这场游戏的胜利,他富不富有都在其次。 谷美宝不断在心里说道。黑豹站在鱼缸前喂着鱼,对她娇嗲的声音和娇美的容颜不闻不问。他不知道这对姊妹在玩什么把戏,为什么轮流监视他?若不是他不想对女人动手,这两个女人大概已经完蛋了。他冷得让人着迷,美得让人心醉。 谷美宝走近他,轻轻地偎着他。“我喜欢你。”她大胆地表白,双手爬上他的胸膛。“那是你的事。”黑豹冷绝、不留情地推开她。这种话他从小听到大,很难动心了。“你喜欢映黎?”他又拒绝她。 谷美宝怒火顿生,胡乱地推敲起他拒绝自己的理由。“你管不着。”他低沉着冰冰冷冷的声音,阴寒似地狱使者。“映黎有什么好?”她极力压抑怒气,咬牙切齿。黑豹冷着脸,有些惊讶于她对谷映黎明摆着的怨恨。她们不是姊妹吗?连姊妹都能成仇,显见她们的肤浅。“告诉我啊!映黎到底有什么好?”她仰视他,忍不住滴出泪水,知道这种角度的自己看起来有多美。“她的男人多得很,根本就是在玩你。”“那是她的事。”黑豹面不改色地放下鱼饲料,不痛亦不痒,故意忽略心里突生的心悸。他这种冷漠、决绝的态度,表示他对映黎没兴趣啰!谷美宝喜孜孜地破涕而笑。她就不信所有人都鸡逃映黎那种虚假的魅力,至少黑豹就不会。黑豹没兴趣谈谷映黎,也没兴趣和她扯。他粗鲁地拎起笑容满面的她,将她拖到门口丢着,“别再来了,顺便告诉你妹妹。”说完,他走向停放在屋旁的机车,再次拋下眼神熠熠的谷美宝,绝尘而去。他刚才的意思是说映黎曾经来这里投怀送抱啰!谷美宝兴奋不已,简直要大声歌唱了。映黎真的对黑豹动心了?这也难怪,比起同样高大、英俊的保罗,阴美的黑豹硬是多了些男子气慨,多了些冷傲的气质。 保罗那种角色她都会动心了,更何况黑豹。太好了,既然映黎已经参加这场竞赛,她诱惑起黑豹来也就格外带劲了,她将不惜一切阻止映黎接近黑豹。比赛才刚揭开序幕,一切都只是刚开始。※※※“小姐,有什么吩咐吗?”正在修剪花木的仆人,被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谷映黎盯得有些受不了,她已经站在背后盯他好久了。“没有,我只是对你修剪花木的技巧感到好奇罢了。”她绽出笑容,企图以和蔼可亲的表情松动他的警戒。“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阿旺。”男人全身紧绷,他多少能感受到那天真的笑容底下所蕴藏的企圌。最近太常碰到她了,得小心点。糟了,他开始怀疑她了。她必须做点什么撤去他的防备,如果无法撤去他的防备,那么她只好逼他提前动手。“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她若有似无地研究着修剪一半的花草。“五年。”他简洁地不肯再多说。够谨愤了,看来要撒去他的防备很难。“五年?”她故作惊讶地张大嘴。“我以前怎么没看过你?”“小姐一向来匆匆去匆匆。”他倒是记得这位爱在园子里溜来溜去的漂亮小姐。他的方脸非得绷这么紧吗?她已经很尽力帮他松弛神经了。“说得也是,这里的仆人太多,我记性又不好,你可别介意。”她娇憨她笑着。“我不敢。”这位小姐和另外一位小姐的性子差真多,他常见她和下人聊天,另外一位小姐却只会指使他们。他眼底的戒备好象还没软化,既然他的謷觉心这么强,她干脆想个法子让他提前动手好“我常见你到黑豹的石屋,你是他的专属仆人吗?”她努力地维持可亲的笑颜,问着傻傻的问题,期盼能混淆他的视听。“是。”果然!一提到黑豹,这位仆人的脸马上皴了。脸色变了,谷映黎赞赏地笑笑。这种人好办,而且她对他的一切大概有谱了,他对她却全然不知,敌在明、我在暗,看样子她的胜算很大。“他昨天被暗殽不成,你知道吗?”她渐渐地敛起笑容,眼露精光。“知道。”仆人一派镇定地看向她。“小姐在暗示什么吗?”“你以为我该暗示什么?”她笑笑,双眼冷厉地盯着他微微发白的脸孔,“我想黑豹可能和什么人结仇,而且我怀疑杀他的人不只一个。“小姐以为是我吗?”他不高兴地反问。谷映黎听他这么回答,讶然地放声大笑,“你以为我会笨到向卧底的人坦述我心里的怀疑吗?”心浮气躁了,太好了。阿旺听她这么说,脸色不知不觉放软,“我不懂小姐的用意。”“我只是要你帮我多留意黑豹,你和他最接近。”她放柔了眼神,诚挚地说道。“我已经打电话给表哥,这些天他就会回来处理这件事。 表哥临行前吩咐我多注意他,可是黑豹很不好亲近,不得已我才会麻烦你。”她羞赧地低下头,眼底却蓄着冷冷的笑意。再来就看他上不上当了。“我会尽力。”他平平地说道。谷映黎抬头对他感激地一笑,“谢谢。”然后带着诡异的笑容轻轻点头离去。今天晚上就可将他手到擒来了。她提着轮鞋绕到白家特产的长廊,坐在栏杆上等人,并沉着地想起刚才那名中年男子有些释然的模样。要刺杀黑豹的人怎么这么多?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让人非缉杀他不可?一直在暗中监视中年男子的谷映黎,脑中不断盘旋着这个问题。经过她这几天不经意地跟踪,她大概猜得出这名中年男子本来打算在这几天动手,却因同伴失败的前例而不敢妄动。最让她鸄讶的是,黑豹似乎不曾防犯过他。她旁敲侧击地观察过后,推敲出他之所以放心,是因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理由——这人在白家工作已行之有年。黑豹似乎认定只要是在“云天盟”工作的仆人就不可能存有二心,他对“云天盟”仆人的死忠度倒是很有把握!谷映黎柔柔地笑着。黑豹这个人似乎不像她所看到的那么冷酷,他的感情是表现于无形吗?一个冷得比冰山还吓人的美男子,会拥有什么样的感情?他一旦爱起人,会是什么模样?什么样的女人才是他所想爱、肯接受的?她很好奇。 管他的,反正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如何让黑豹相信她的话。穿上轮鞋,谷映黎静静地等着某个人出现。黑豹很准时的在每天下午五点会骑车出去兜风,而且一定会经过这里,由远而近的引擎怒吼声证明了她观察无误。为了不负表哥所托,她跳了下来,挡在路中间。黑豹看见挡在路中间的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念头,稳稳当当地将车头转向,由另外一边绕过。 谷映黎快速滑动,以驾轻就熟的溜冰速度追上了他。并且拉住车身,轻巧地随机车摆动。“放手。”黑豹冷冷地命令她,没想到她的溜冰技术这么好。“不要。”她吐吐舌头,还好黑豹骑车的速度不快也很稳,不会蛇行或飚车,标准的兜风。“放手!”他深恶痛觉地厉声喝道,速度却不知不觉地放慢。“嗨!”谷映黎抬起右手,快乐地向门口目瞪口呆的警卫摆摆手,发现到他放慢速度,不禁温柔地笑着。“你别生气,我只想告诉你一些事。”“什么事?”黑豹沉着声音,对于摆脱不掉她深感厌恶。“小心帮你打扫的那位……”她太专心警告他,没留意到不平的路面,不小心被散落在路面的碎石绊倒,摔得七荤八素。黑豹见她摔倒在路边,赶紧停下车,快步走向她。“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沉着脸低咆,极力压抑心中的怒气。他粗鲁地抱起趴在地上茍延残喘的她,一张俊美的脸黑得吓死所有路过的机、汽车驾驶和行人。“你在生气?”再次躺在这令人怀念的胸膛里,她不是感激而是美目大睁。她那长长的、俏丽的马尾更因他激愤的步伐,在他健壮的手臂外猛烈地摇晃。她一直以为黑豹不会生气,顶多寒着脸,酷酷地用他那专有的杀气,砍得人喘不过气来。他的声音不是冷得永远像框着冰块吗?哪知道这会儿他却咆哮了,只为了她笨拙、粗心大意地跌倒。他一定很讨厌她,才会浪费力气发这么大的脾气。“你到底想证明什么?”看她一双匀称、无瑕的美腿擦破了皮,他就是抑制不了心中翻涌而上的愤怒。他将她放上机车后座?这个发现又让谷映黎怔忡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放我下来,我没事的。”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坏了他保持多年的禁忌,让人家以为她和他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他不可能就这样拋下这个天杀的蠢女人,她干嘛死皮赖脸地缠着他?黑豹放好她后,直挺挺地狠瞪她。谷映黎非常识相,强忍着痛苦跳下机车,不敢逗留。事实上,她觉得自己的脚踝处有些不对劲,可是黑豹的样子实在可怕,她这个坚忍不拔的勇敢女子也快被他吓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多留意平常帮你打扫的那个阿旺,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望着擦破皮的大腿,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孟浪,早知道应该穿上长裤的。丹尼要是看见她的腿擦伤了,一定会抖着壮硕的身子围着她咯咯叫。想到他可能像母鸡护卫小鸡般、焦急又想抵抗外侮的模样,谷映黎忍俊不住,差点笑出声。“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事不用你插手。”黑豹手一伸便勾住她欲溜走的身于。“阿旺不可能对我不利。”他再次低沉地否决她的怀疑。她到底怎样才会死心,别再管他的事?上次她这么警告他时,他也是用同样的表情回答她同样的话。“你怎么这么固执嘛!”她气呼呼地迎上他怒火沸腾的眼眸,不懂心中的那份焦急因何而来,可能是因为他那讨厌的冷脸和讨厌的死硬派个性吧。“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她该死的多事!谷映黎大动肝火,不明白黑豹的固执,也不明白他的冷血,既然他不要她多事,她就不多事了。忿忿地挣出他紧拖着自己的手臂,谷映黎忍着痛楚,一跛一跛地往回溜。黑豹生气地跨上机车,本想继缵兜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她,怎么也离不开。看她强忍着痛苦,扭着性子,拐着受伤的左脚溜得歪七扭八,直媲美蛇行的高超滑行弧度,他面无表情地将车子迥转,不知不觉慢下车速紧跟在她后面。两人一路上默然无语,像对闹别扭的情侣,气氛僵得连周遭的空气也混浊了。痛得受不了了,谷映黎蓦然停住身子,靠着行道树休息。早知道就别逞强了,她自认为不是别扭、小家子气的女孩啊,为何会被黑豹气昏了头?“你别过来。”回头看见他停住机车时,她没好气地谢绝了他多余的关心。“我的事也不劳你费心。”要扭大家一起来,她不想这么幼稚的,无奈情势所逼。黑豹跳下机车,冷如寒冰地走向她。 谷映黎一看到他以高大威猛之姿,带着一身的磅礡怒气,活像要宰了她似的,不禁吓得忘了脚痛,快速地溜走了。他好象勃然大怒……为什么?他的口气不也一向不好,她不过被激得失了准头而已。这个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双重标准的怪家伙。黑豹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溜得老远。可恶!他走回机车,又将机车掉头,按原路线兜他的风去,一点也不在意远去的人儿,一点也不在意。他那双黑眸冷而厉地瞇起,摒除不去对谷映黎的挂念,却坚决的不肯回头。他的生命容不下别人,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