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理想就跟这个一样,长大一点,就会少掉一层,」颜可一层层地剥着洋葱,「一开始是这么大这么大的,几年以后就只剩下这些,再过几年,剩下这些……到最后……」他顿了一下,不说话了,剥到了洋葱中心,被呛得掉眼泪。看颜可咳嗽着,抹掉被洋葱刺激出来的眼泪,一边不太好意思地笑。徐衍不知怎么的就很想亲他。菜很快就烧好了,碗碟不精致,但很干净,即使边上磕破了一点,或者颜色脱落,摆在一起,看起来也算舒服。颜可是很仔细的人,虽然一个人过日子,境遇也潦倒,却还是在最大限度里好好生活。徐衍尝了一口,是普通材料加上熟练技巧所能烧得出来的,质朴的美味。「嗯,好吃。」颜可被夸奖就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了笑,而后帮徐衍夹菜。徐衍无法控制地,一直盯着他的嘴唇看。颜可的嘴唇薄薄的,软软的,颜色偏淡,大多时间都闭着,偶尔微微张开的时候,露出一点白而小的牙齿。弄得徐衍忍不住满脑子都是下流的念头。很想把男人压倒,堵住嘴唇,而后舌头探进去,把那两排小心翼翼张合着的牙齿撬开,到深处粗暴地肆虐一番。莫名其妙被自己这些想法激得全身发热,徐衍也觉得很郁闷,今天又不是月圆之夜,他干嘛突然狼性大发如此饥渴啊。徐衍内心沸腾,却又不能发作,只好强作镇定,赖着不肯走,吃完晚饭还要吃水果,吃完水果又要吃点心。颜可本来以为这位骄纵的大少爷,在这种地方坐不了一会儿就该急着走了,见他似乎挺愿意待着,倒有些受宠若惊。现成的点心是没有的,就动手给徐衍包汤圆。徐衍靠在厨房门框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边端详他清秀的侧脸,还有忙碌着的、沾了一层白色粉末的手指。那些手指磨出一些茧,有点粗糙,但仍然修长得很好看。颜可现在有点年纪了,人又显得憔悴。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太重要了,而他整日都疲乏,全身灰蒙蒙的,根本显不出光彩来。其实细看之下,尽管五官算不上完美,但放在一起让人看着就很舒服,是很温和俊秀的长相。颜可平日脸色苍白又黯淡,徐衍要等凑这么近了,才察觉他皮肤其实干净光洁,也很白晰,比起那些总为化妆品做广告的艺人们卸妆以后的样子,反而还好不少。当年公司会签他,看来也不是没道理。胡思乱想着,徐衍连吃汤圆的时候都走神,不知不觉都算不清自己究竟吃了几个,连颜可的分量都被他吃下去了。大胃王的某人有点尴尬,但仍然不甘心就这么回家去,便拿过一把吉他,信手弹了两下。这吉他保养得很不错,多年前的款式,当时应该是比较昂贵的东西,不知道颜可是花了多少积蓄才买下的。「弹一段给我听听?」颜可忙连连摆手,为难地笑,「我弹得不好。这以前是我弟弟用的,他是很好的吉他手……」其实颜可的水平不差,但在徐衍面前就太班门弄斧了。徐衍被称为「神技」,虽然多少有媒体吹捧的成分,无论如何技巧也是相当出色的了。徐衍轻松地就用简单的蓝调音阶弹出堪称完美的SOLO,颜可端坐在一边听着,露出些许羡慕的表情。徐衍感觉得到他赞赏的眼光,胸口不知怎么地一热,更加大秀他自傲的光速指法,弹得更快,简直在挑战自己的最高速度。徐衍边卖弄技巧,边分神用眼角余光去看颜可的表情,颜可果然非常认真地在听,张大了眼睛,他的眼珠漆黑发亮,专注地看着人的时候,还真让人心头一动。徐衍立刻手滑,弹错了一个音。「……」不知道颜可听出来没有,徐衍顿时有些脸红,咳嗽一声,匆匆收尾,把吉他放下来,转移话题:「那个,你还有以前的照片吗?我想看。」颜可虽然还是不爱多说话,但今天明显心情非常地好,对徐衍的招待也很热情,所以尽管有所犹豫,还是转身从柜子里搬出一本相册。相册和屋子里许多东西一样,都很旧,也都保存得很好。翻开来,里面不少照片都有十年以上历史了,难免发黄,那时摄影技术也不如今日,不过照片上的人很赏心悦目,多年前新鲜粉嫩的少年,那是徐衍最爱的类型,看得口水都要滴出来了。可惜颜可单人的照片比较少,大多是合照,最多的是他弟弟的,各种各样姿势,随意自然,举手投足都是隐隐的嚣张,跟颜可恰好全然相反。徐衍看了好几张,渐渐觉得这个叫颜文的死去的男人,真的正如颜可说的那样,跟他很像。并非面貌相似,但长相、气势与他都是同一种类型,就连在颜可身边那种不屑一顾的轻蔑神态都很雷同。徐衍忍不住开口:「你弟弟,跟我还挺像的嘛。」「是吗?我也这么觉得。」颜可挺高兴地笑了。他嘴唇颜色偏淡,但形状很好,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一边很浅的酒窝。那么一个俏皮的东西,在他那神情沧桑的脸上,原本多少会不合适。但他开怀的笑容本来就不多,偶尔真的快活地那么一笑,略微可爱的表情倒一点都不会突兀。徐衍觉得心脏又「扑通扑通」乱跳起来,一瞬间差点控制不住把男人扑倒在沙发上,一把撕开衣服的冲动。还好今天穿的长裤比较宽松,痞痞的颓废风格。下半身有反应,弯着腰也不会太明显,不然当着颜可的面支起帐篷,那他以后还怎么跩得起来。不过再这样下去,连瞎子也看得出他情欲高涨了,徐衍为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站起来,迅速背对着颜可,「我先回去了!」「咦?」颜可还来不及礼貌地送客,就只能茫然地看着徐衍,像被鬼追杀一般夺门而出的背影了。***徐衍很苦恼,最近总被那种奇怪的想法纠缠,走神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想象把那男人剥光以后肆意侵犯的场景,还想象得十分投入,大起反应。自己竟然无聊到这种地步。其实,发生肉体关系是很普通的事,颜可当然也不是什么不可侵犯的对象。但他大少爷心高气傲,家世好,人长得帅,又受万人追捧,完全用不着去勉强谁。那些跟他有过关系的人,都是明显对他有意思,他也恰好有兴趣,而后才一拍即合,干柴烈火。而颜可分明是个绝缘体。没电到对方,自己就已经够没面子了,还要硬把对方按倒,露出一副精虫上脑的饿狼相,太损伤自尊心了。他可没法说服自己去做那种掉身价的事。宁可独自默默地在深夜饥渴,也绝对不让别人知道他饥渴。而这段时间以来,颜可跟他却非常亲近,常会把「像弟弟」这种说法挂在嘴边。他弟弟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他这么说徐衍,虽然未必是夸奖,但肯定是一种示好和亲密。休息时间颜可也十分愿意跟他坐在一起吃点心,气氛融洽,有时候还会把徐衍比较喜欢的点心挑出来给他吃,或者帮他切块。面对男人这样尽弃前嫌的友好和照顾,徐衍也忍不住开始自我反省,「不好意思啊,我以前对你脾气太差了。」「我,我其实,」颜可听到他道歉,立刻涨红了脸,非常愧疚地坦白,「有的时候,也会报复你。」「嗯嗯,比如说?」「我,我往你杯子里吐过口水。」颜可连耳朵都红了,羞愧到极点的表情。徐衍丝毫不觉得恶心,反而忍不住肉麻兮兮地想,你多吐一点才好呢!颜可因为歉意而发红的脸,看在他眼里都觉得挑逗,很想堵住男人的嘴唇,把他压倒在身下。这样年长的男人的滋味,光想象就让人全身发热。第五章「困……」徐衍打着呵欠,边调整在镜头前笑到发僵的面部表情,边揉着眼睛进了休息室。「徐衍,」正要出门跑腿的颜可见他进来,急匆匆地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这个给你。」徐衍接过来一看,是个佩戴在手上的小挂饰,细看是玉石雕出来的四不像小兽,做工倒也精细。「这是什么东西?」「马来貘,它会吃恶梦的。」「恶梦?」徐衍张大嘴巴,尴尬一笑。之前因为春梦连连,导致白天精神颓废,黑眼圈用粉底都盖不住。面对众人的关心询问,只好敷衍说是一直作恶梦。其实哪里恶了,他爽都来不及。「谢谢你啊,」想不到颜可会这么有心,徐衍有点受宠若惊,「特意买这个给我。」「不是新买的,」颜可也不太好意思,解释道:「我弟弟以前也睡得不好,就戴这个。旧了点,不过是请高僧开过光的东西,应该挺有用。你不嫌弃的话……」徐衍忙摇头,「不嫌弃不嫌弃。」再昂贵的珠宝首饰他都不知道收过多少,手里拿着这么个不太值钱的小玉器,感觉却有点奇妙。可能因为这还是他头一次从颜可那里收到礼物。颜可生性俭省,又很内向,不太主动跟人说话,更不会随便送东送西。他突然对徐衍这么体贴,徐衍有点揣摩不透他的用意。徐衍把那只小小的马来貘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传说中的食梦兽,长得挺笨,但也蛮可爱。正在看得发呆,听见耳边有人说:「颜可是在讨好你呢。」徐衍扬起眉毛,斜眼望着站在旁边的经纪人,「讨好?」颜可最近「得宠」,让经纪人很是吃味。经纪人说起来也就是「高级助理」,同是「助理」,同行相忌,难免有危机感。他人长得胖大,心眼却是一点都不大,忍不住就要在背后嚼几句:「你让他尝到甜头,知道跟着你有好处可拿,他当然拍你马屁都来不及。你小心被他缠住,甩都甩不开啊。」徐衍皱皱眉,「就算缠着我也没用,我能有什么好处给他。」「我的大少爷啊,你让他在你专辑里露个脸,那还不叫好处?你拔根寒毛都比他的大腿粗,随便给一点他都赚了。再说,只要跟你关系好,自然就沾光了,不用你给他好处,也有好处会自动找上他,这点道理谁不懂啊。」徐衍哼了一声。「我不多嘴了,免得你又嫌我嘴碎,不过啊,你看他最近对你多殷勤,也太明显了吧,我看着都起鸡皮疙瘩,啧啧。」徐衍皱着眉,「什么东西,听着都讨厌。做你的事去吧。」但经纪人说得也没错,颜可最近确实对他亲热了许多,跟他打招呼都会带点微笑。以前颜可都是闷闷的,表情匮乏,一天都说不了两句话,要他逼着催着才会开口发出几个单音节。现在除了会笑,还会主动向徐衍搭话。虽然无非是「累不累」、「很辛苦吧」之类的,还是让徐衍一时适应不过来。明明几天前他刚把颜可得罪得不轻,两人还是那种僵持的冷淡关系,但自从他顺手帮了颜可一个忙之后,颜可对他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算得上「关爱有加」。像这回他随口说作恶梦,颜可第一时间就送个马来貘来替他「吃恶梦」,连拍马屁一把手的经纪人都没能想那么仔细,迟了一步败下阵来。他也说不清,颜可到底是太容易原谅别人呢,还是太会谄媚。颜可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大袋子,脸上颇有些高兴的神情。徐衍好奇地抬抬眉,「那是什么?」「AMY的歌迷送她的礼物,她不要了。」拉开袋子口,里面装的是玩具熊之类小女生式的东西,徐衍挑了挑眉,「你喜欢这些啊?」「不是,」颜可笑了,「可以卖掉……」看徐衍露出疑惑的眼神,他又解释,「这些旧的可以卖给二手店,新的卖给比较熟的精品店,价格低他们都会收的。」「这种钱你也赚?」虽然不偷不抢,但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颜可还这么老实都说给他听。「多少都是钱……」颜可说了一半,对上徐衍不以为然的表情,就闭上嘴巴。「你要的话,我有一堆打算扔的,还有不想拿的,你都收走吧。」「真的吗?」颜可很是欣喜,「谢谢啊。」「你还真爱钱。」颜可没反驳,笑笑算是默认了。过两天徐衍整理了几个大袋子的零碎东西,颜可也真的都搬走了。不知道那些能换几个钱,但颜可看样子十分开心。这样徐衍又有点看不起他了。明知道经纪人很三八,除了工作上比较严谨,闲时八卦简直满嘴跑火车,说一百句只能挑两、三句听。但徐衍自己也暗暗的不确信,颜可对他亲近,到底是真心的友好,还是另有所图。他觉得颜可是很俗的那种男人,爱财,一心要出唱片,很想红,会出卖肉体,也会用钱打通关系。跟那种清高正直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反正挺贱的。听说颜可以前有为了赚红包去陪富商的经历,徐衍也不觉得奇怪了,颜可在他看来就是那种人。对这种人有欲望,感觉都有点脏兮兮的,显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谈。他都觉得丢脸,但又克制不住。晚上颜可送他回家,照例又替他收拾了一番,甚至帮他放了大半浴缸的水,试好了温度,还加了精油香氛剂。真的是体贴得有点过头。徐衍暗暗想着,试探地开口:「帮我洗头吧。」要给一个赤裸着坐在浴缸里的同性恋男人洗头,多少都会尴尬。但颜可楞了楞,还是笑着答应了,「好。你们啊……」徐衍心里已经有些确定了。等到洗过之后颜可又殷勤地替他吹干了头发,涂上各种护发用品,体贴得不象话,徐衍更加对自己的想法确信无疑。讨好得太明显了。就算不是挑逗,起码也在暗示可以提供更多的服务。穿着浴袍靠在床上,灯光昏暗,看颜可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徐衍有点口干舌燥,「你过来。」颜可应了一声坐过去,觉得他身上有点烫,「你不舒服?」抬手碰碰他额头,果然是异样地发着热,颜可有点担心,刚想去拿个体温计来,却突然被一把用力抓住胳膊。眼前一晃,嘴唇就被炽热的东西堵住了。颜可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呆呆坐着,被撬开牙关,热烈地吻了半天,要透不过气来了,才猛然哆嗦了一下,总算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吃惊地开始挣扎,徐衍却根本没打算轻易放手,顺势就把他压倒在床上。两人纠缠了好一会儿,吻得都快窒息了,徐衍才从他口腔里退出来,重重喘着气,亲吻他的脖子,单手按紧他,一脸情欲地脱他的衣服。这种突发状况把颜可吓得呆了,更多的是困惑,忙紧紧抓着皮带不敢松手,但搞不清楚状况,又不敢太激烈反抗。「你,你这是……」「不要装了,你上次不是也同意了吗?」「……」颜可脑子转不过来。「但你不要误会,这回上床了,我也不会帮你说情出唱片的。」颜可呆了一会儿,终于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猛然瞪圆眼睛,用力挣脱他的手,「我,我不是同性恋。」「我知道,」徐衍喘息着,紧压着他,肆意揉捏他胸口,一手探进他裤子里,「我会给钱的。」颜可傻了一般,直勾勾看着他。「钱包就在桌子上,你等下可以自己拿。」「……」「你记得自己的价码吧。」颜可僵硬着,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不及做什么抵抗,就被剥掉长裤。他明白徐衍的意有所指。颜文死了以后,最缺钱的时候,他陪过爱对男艺人指名的有断袖之癖的富商。他其实也算不上艺人,只是当时还算青春秀丽,可以鱼目混珠。刚好有人看上,价钱不算差,听说比陪富婆的要高很多,他实在急需钱,也就咬咬牙做了。车祸之前他和颜文两人都没买保险,肇事司机又是个赤条条的单身汉,也在车祸里死了,赔偿什么的根本拿不到。公司的合约毁了,那张出不了的唱片已经投了不少钱进去,他需要赔偿损失,还要还颜文之前花天酒地欠下的债,高额医药费要付清,又要吃药。生活迫到那种命都快没有的地步,谁还能娇气地想着什么自尊。娱乐圈里出卖身体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象和交换的东西大家各自不同罢了。看得多了自然就麻木了,又穷得厉害,那种时候不会觉得肉体有多么要紧,所以也没觉得有多羞耻。但是作为异性恋,去做同性的皮肉生意,确实很可怕,过程也非常地受折磨。一次就够了,心理都有了阴影。何况他都根本没任何名气,床上也很僵硬,也没几个人会恰巧有兴趣来问他的价码。只能拼命打工赚钱,每一毛都努力节省。每天都怕下一顿吃不饱,怕追债的人半夜来踢门,永远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一天。那段时间的生活,他到现在也没勇气回过头面对。直到后来自己作的曲子跟歌词开始卖得出去了,日子才摆脱无法温饱的困境,但他已经有恐惧感了,仍旧非常节俭,拿到钱就赶快存起来,然后拿一点点出来买必须的东西。有人送他些不要的东西,他便会很高兴地收下。FANS送给偶像的礼物,被扔掉的或者随意转送的,他也会去回收起来,拿去熟识的店里低价转卖。其他人都不屑花力气赚这种小钱,他倒是不嫌钱少,能赚的都去赚,跑腿什么的也无妨。人家叫他钱鼠。无论是笑贫不笑娼,还是笑娼不笑贫,都可以取笑他。他心里隐约也知道很多人看不起他。包括眼前这个他想好好相处的男人。颜可根本没有顺从的意思,拼了命挣扎,简直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徐衍也被他意料之外的反抗激怒了,两人在床上扭打,下手都不留情。颜可好像重重打中了徐衍的脸,自己也挨了打。男人动起拳头来,脑子就不管用了,只剩下手脚上的蛮劲。一场混战之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地,颜可没徐衍那样的体格和体力,手脚都已经用不上劲,被徐衍压着,只能喘个不停。徐衍把他的腿分开,高高抬起来,他没力气挣扎,只能小声地重复说:「我不是同性恋。」但徐衍没有理会,折腾了一会儿,粗暴地挺了进去。颜可立刻僵直了背,条件反射地颤抖着反抗,但没有丝毫作用。渐渐地他干脆不动了,只是闭紧嘴巴。***徐衍醒过来的一瞬间是有一丝后悔的。身边的颜可也醒了,但是静悄悄地,他听得见颜可起身摸索着穿衣服的声音,穿了很久,而后有些细小的动静,磨蹭了相当长的时间。他在猜颜可是不是打算动手宰了他的时候,却听到关门声。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感觉非常地糟。他想自己昨晚真的是被精虫洗脑了,强暴这种行径实在太垃圾,他自己都觉得颜面无存。他根本没打算用强的,他只是打算……嫖妓而已。他原本以为颜可应该是挣扎两下,做做样子就算了,毕竟他钱包里特意装了厚厚一迭现金,合都合不上,颜可如果嫌不够,他也不介意开支票。就算颜可不打算讨好他,对着那些钱也不可能不动心。想不到,颜可会真的那么激烈地反抗。欲火中烧、箭在弦上的,当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越遭遇抵抗就越是热血沸腾,看那个男人衣裳不整地躺在自己身下,根本就控制不住。说真的,过程中感觉还算很美妙,不然也不会彻底失控。但感官刺激只是一时的,现在快感消退了,就只剩下满心懊恼。爬起身来,看着床上激战过后的现场,徐衍心里也有些不安。自己下巴还在隐隐作痛,可能是有瘀青,昨晚的斗殴跟之后的性事差不多激烈,也不知道颜可现在怎么样。钱包摊在桌子上,被动过了。徐衍拿过来,清点了一下,知道颜可拿走了三千块。这就是那男人的价格,三千块,十年前还算过得去,现在就太贱了。当然了,颜可总是一副卑下的样子,当不上明星,连床上技巧都平平。以一个普通男妓来讲,三千块当然不算少,报纸上说过,有些在厕所里解决的才一百块都不到。但那男人不是男妓,是……好吧,那男人确实也什么都不是。他其实是暗暗盼望着颜可有点骨气,打他耳光或者把钱全撕了烧了之类的,结果没有,颜可还真的照实收了数目。如他所愿的,把这场不光彩的强暴变成了互不相欠的肉体交易。想着那人真的一声不吭点走这些钱,徐衍觉得可笑,又格外恼怒,随手就把钱包甩在地上,在飘洒出来的纸币上狠狠踏了几脚。***因为下巴上的伤,还有心里的烦躁,徐衍把下面几天的通告全部都推掉了。直到瘀青的颜色用化妆可以掩盖了,他才重新开始工作,也再次见到颜可。颜可比他想象的要安静,见了他并没有什么激动的反应,照样给他递水,拿大衣,偶尔补一下淡妆,跑前跑后的。但就是不吭声。嘴唇闭着,好像撬都撬不开。他一直看着男人清瘦的脸和黯淡的眼睛,而整个工作过程中,颜可都没有主动看他一眼,徐衍心里不是滋味,等到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就开口发问:「喂,要不要再做?」颜可闻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你可以多拿十倍的钱。」颜可还是摇摇头,而后转身走开。徐衍自觉无趣,也就不再问了。录影结束,大家收拾东西离场,颜可走在他前面,默默帮他提着箱子。徐衍从背后看那因为疲乏而微微驼着背的男人,走路有点一瘸一拐,了无生气的样子。颜可没报复他,也不像心怀仇恨。只是那些对他的关切与亲昵全都死掉了。无论那是谄媚还是友好,反正都消失了。徐衍心里也明白,颜可已经收回了对他有过的期待。没有期待,自然也没有失望的感觉。事情就这样轻松摆平了。颜可看起来就是个好说话的,没骨气,又算不得清高。被生活所迫的人是最容易摆布的,随便用钱用势,再糟的烂摊子都能收拾得稳妥。颜可就是软骨头之一,拿了钱就不吭声了,大概也是怕徐衍家的权势,骂都没骂过他一句。但徐衍却清楚地知道颜可离他一下子远了。什么都易得,人心难得。别看颜可那么服服贴贴的,好像是被钞票堵了嘴,其实人家心里现在根本没有他。徐衍莫名其妙地,满心都是不舒服的感觉,那种情绪认真分辨起来,竟然好像是伤心。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本意却也不是那么坏的。他想靠近那个男人,一把将那男人抓在手里,做点更深入、更进一步的事情。但找不到冠冕堂皇的动机。从来只有别人眼巴巴想靠近他,没有他要靠近谁,行动起来总觉得别扭。一连几天徐衍都眉头紧锁,吃不下饭,睡觉也睡不好,白天看着颜可在自己眼前忙碌,又不好主动凑上去说话,只能板着脸,晚上想的还是那个男人。时常发呆叹气,搞得像害了相思病一样。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杜悠予。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杜悠予人长得温柔,大道理不少,不过张嘴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果然杜悠予听到「强暴」两个字,立刻把打了一半的呵欠咽了回去,神色也变得严厉,等徐衍把事情老老实实的都说完,杜悠予把捏在手里的茶杯一放,声响不大,却是吓了徐衍一跳。「做出这种事来,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教你的?你这样,跟那些下流人有什么两样?」算不上疾言厉色,但从杜悠予嘴里说出来,这话的分量就很重了。「我本来没那么打算,我都说了会给钱,」很少见杜悠予皱眉头,徐衍觉得委屈,「而且最后他也真的拿了三千块,你看,他不就是个卖的嘛。」「这是什么话,像你这样逼人家当男妓,然后又嫌他贱,不是毛病是什么?」杜悠予真的恼火起来,徐衍就不敢吭声。「快去,找个机会,好好去赔礼道歉。」徐衍低着头,一脸的别扭,动也不肯动,「道什么歉,他本来就是那种人,再说,钱都给了,我又没占他便宜。」杜悠予微笑,「看你还嘴硬,真的这么想,你这么早(其实已经快中午了)不睡觉,来找我做什么。先不说这个,你后来居然还敢要去嫖第二次,就不怕人家打得你满地找牙?我真是佩服你胆量。」徐衍一下子咬住嘴唇,「他第一次都肯了,我怎么知道后面的生意他不肯做?」「难道……你觉得受伤了?」杜悠予好笑地看着他。徐衍赌气地把手里刚剪开的雪茄剪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