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赵忠祥的个性,觉得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其实那是他的成熟,是他的大智若愚。我直觉他身上有一种不太能言传的意境,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品味。品味和精神世界当然是分不开的。他的品味和精神世界不能用“高”这个字来形容。准确地说,是一种雅,一种平实不做作的雅。他雅得很实在。他既书卷气很浓,又农民味十足。在采访中,无论长者少者,无论官员平民,他都一视同仁。这不是世故,而是他做人的准则。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对谁也没有过分的亲近,对谁也没有超常的距离。他反对哥儿们义气,他更鄙薄酒肉朋友。然而对所有的人他都真心诚意。你与他相处,你会感到他骨子里有一份尊严,虽然埋得很深。但你时时能感到他的力量,你会为此敬重他。赵忠祥活得很累,这是外人的看法,其实他也常常做出使人想不到的事。有时他有点孩子般的淘气。1992年我和他一起去广州主持“飞天奖”颁奖晚会。因为提前到了一天,大会没安排工作,我们就一块儿去友谊商店逛逛买点“行头”。路上搭了一辆出租车,一上车小伙子就问:“你们是哪里来的?”赵忠祥开玩笑说:“我们从山东来。”“做什么来啦?”“做什么来啦?”那个小伙子一边开车,一边看着赵忠祥:“广州的化肥好哇,你们那里看来挺富的啦。”赵忠祥学着他的广东话:“是啊,很富啊。”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司机回头看看我,问:“这位小姐是干什么的呀?”“我们村儿的会计呀,我的秘书呀。”“你的秘书挺漂亮啦。”一直到下车小伙子也没认出他身边坐的是赵忠祥,或许他不看电视。赵忠祥付钱的时候,给了他两张十元的,“剩下的五块不用找了。”小伙子挺高兴,赵忠祥也很高兴。下了车我说:“小伙子不认识我倒情有可原,他要是不认识你,那他得多少年不看电视啊。”赵忠祥说:“不被人认识,活得多轻松啊,想干嘛干嘛。到哪儿都得戴上这墨镜,生怕人认出来,多累。”那一天在车上我确实看到了赵忠祥不被人认识时的轻松。但这样的时候太少了。他常说:“我盼着早点退休。我有好多事要做,我要写书,要画画,练字,搜集古董。倪萍,你应该给自己选择一个业余爱好,雅一点儿的,比如收藏书画呀,你会从中找到无比的乐趣。”我说我不行,我对这些一窍不通,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你可以从小东西开始,不要花大价钱。”后来我真的受了他的影响,抽空去逛逛潘家园文物市场。不知为什么赵忠祥挺能影响他周围的朋友,他其实并不想把自己的观点、爱好强加于人。除工作外,只要有时间,我们就去一些画家朋友那里作画。画画的过程,使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不足,和许多大画家的文化。知识、艺术感觉相比,我简直就是一个小学生。我想赵忠祥十八岁就工作了,要不是他善于向周围的人学习,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功。他是我身边最近的一面镜子,他很少指导我如何主持节目,交谈更多的是主持以外的人生、社会。“读好书,交高人”,我有幸和他在一起共事,也庆幸只要努力,就不算晚,我相信未来是用现在换取的。赵忠祥的书卷气不是天生的。他一辈子都在学,五十开外的人了还像小学生一样,对什么都有兴趣。他说你能动几下笔,你的生活就又有了另一扇窗户。一个主持人如果不能写两笔,不能画两下,不多读点书,多交几位文友,光靠嘴皮子,一辈子难成大器。赵忠祥还有什么爱好,我不清楚,但知道他既会影响别人,也极容易受别人感染。听说前年去了一趟芬兰,同行的外单位两位记者爱好古玩,于是赵忠祥回国后就上了瘾。赵忠祥喜欢收藏,他从不向朋友索画,而是自己去买画。我估计他的钱都化在这上面了。一双鞋几百块钱他嫌贵,可一个明清时代的有缺口的瓷罐他却舍得化几千块钱收藏。他入此道不久却已经入了迷。“心连心艺术团”去延安的途中,在西安只停几个小时,他和歌唱家杨洪基连饭都不吃,就到西安博物馆去了。赵忠样的占文底子好,全靠自学。许多唐诗都能倒背如流。我们“综艺大观”的几位编导曾下决心拜他为师,补补古文的课。头几堂课上得还认真,后来工作一忙,杂事多,我们就忘了,倒是他好几次问我们:“下一堂课什么时候上呀?”真是愧对老师,我们的脑子里只剩了“红日已高三丈透”。这些年我已数不清有多少次和他一起主持节目,一起外出,一起聊天,一起吃饭,始终让我心悦诚服的是他那不同一般的敬业精神。他在台下准备稿子的那股投入与认真的劲头,真应该让同行们都看看。他不是天才,但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一个为中国电视事业倾尽全部心血和生命的人。稿子的那股投入与认真的劲头,真应该让同行们都看看。他不是天才,但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一个为中国电视事业倾尽全部心血和生命的人。我说:“这双鞋绝对不行,不说好不好看,一不小心你给绊倒了,到那时后悔莫及,你必须买一双好鞋。”“好鞋多少钱一双?”“你给我一千块钱吧,我给你去选一双。”他大笑:“开玩笑,一千块?你不如把我从这个窗户上推下去。”这事是1992年的事儿。我敢说那年的衣服,他如今大部分还在穿着。据说,杨澜从美国回来,见到赵忠祥,第一句话就是:“您这件T恤还穿着哪,有五年了吧?”他说:“衣服不就是遮体、保暖吗?买什么名牌?”他有他的生活哲理。我最不能容忍他的是,年年春节晚会他都在西装裤里套上一条厚厚的毛裤,毛裤腰太长了,他再翻下来,显得特别臃肿。有一次,我和杨澜硬逼着他在直播前把那厚毛裤脱下来。他说害得他差点感冒。人家都是上了台恨不能扒掉一层皮才好,可他每回都拖里拖拉,但观众都不曾记得他穿的什么样,始终打动人们的是他的那份厚道,那份真诚。赵忠祥对吃可是独特,什么吃的到他嘴里都有滋有味。他说他一生不知道饱是什么滋味。那次在人民大会堂演出的后台,我们在闲聊,不知怎么提到1960年,赵忠祥说:“现在你们日子过好了,不知道挨饿的滋味,都不知道什么叫香啦。我们那会儿,谁家要是用葱花炒个鸡蛋,那香味满楼道都是,我就从家拿个馒头站在楼道里就着香味儿吃。”我和王刚都笑出了眼泪。“知足者长乐”,他似乎太容易知足,以致生活态度似乎与当今社会格格不入。比如分房子吧,去年台里有机会把他的一套三居室六十多平方米的住房换成四居室有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间,只因离台里稍稍远一点,他就不肯搬。用他的话讲,够住的就行了。我几次劝他,他都不听。我说你会后悔的,他又是笑笑。前几年,台里给我们配备了BP机,他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大哥大,他一直锁在抽屉里,他家人也不用。现代化的东西似乎他都难于接受,可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们一家三口开始学车了。这是我第一次反劝他:“赵老师,你这个年龄绝对不能开车的。再说你也写过你的汽车观,这不是说了不算吗?”我其实知道他胆子小,我刚学会开车那会儿。为了显示一下,硬要从台里开车把他送回家。结果半路他下车了,声称老命不能断送在我手里。这回他真的学会开车了。只是拿到了驾驶本那天起,他就再也没开过车。倒是妻子、儿子越开越熟练,赵忠祥说:“我陪他们去学。我这辈子可以不开车,可我儿子应该会开车。”我相信他们这一家是上一辈子就组合好了而投胎人间的,要不怎么会那么默契,那么协调啊。儿子赵方很像他们夫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和他接触时你不觉得他是一个现代青年,听他说话,看他衣着,倒很像六十年代的一个小知识分子。他看了美国电影《阿甘正传》后激动得好几天不平静,说他终于找到他的偶像了。大方下得一手围棋,他最佩服的人不是他父亲,而是聂卫平。他身上没有一点名人儿子的轻狂。据说考大学那天,考生的家长都在场外陪着孩子,他们夫妇俩也想陪大方去,不成想他们拿起书包,大方就放下书包。“你们去考吧,我不去了。”吓得父母赶紧说:“好,好,我们不去了。”赵方生活得很有自己的章法。有时我逗他,“大方,都大学毕业了,还不找女朋友?”他很认真地告诉我,他想过几年工作一段再说,现在的女孩大多他都不敢要,生活条件要求太高,他没钱养活。赵忠祥听了这话心里保准乐开花了,儿子真像他呀,一辈子实实在在,认认真真。据说大方上了四年大学,他们班上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赵忠祥的儿子。赵方其实从心里爱他爸,只是他们之间太“民主”太“平等”了。我们不去了。”赵方生活得很有自己的章法。有时我逗他,“大方,都大学毕业了,还不找女朋友?”他很认真地告诉我,他想过几年工作一段再说,现在的女孩大多他都不敢要,生活条件要求太高,他没钱养活。赵忠祥听了这话心里保准乐开花了,儿子真像他呀,一辈子实实在在,认认真真。据说大方上了四年大学,他们班上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赵忠祥的儿子。赵方其实从心里爱他爸,只是他们之间太“民主”太“平等”了。了解了赵忠祥屏幕下的生活,也就懂得了为什么屏幕上的他会那么受观众欢迎。老百姓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长久喜欢一个人,中国人多得是。在这个岗位上工作的人也不少,并非人人都能像他。他确实把自己的根深深地扎进了生活的土壤,也伸向了大地的四面八方。一年四季,接受阳光雨露的滋润,也承受雷电风雨的袭击,因根深而叶茂,因高大而受世人注目。我很庆幸,这几年有机会和赵忠祥一起工作,他给了我很好的影响。与他共事让我常常感到差距所在,激励我发奋努力,让我知道百尺竿头还需再进一步。我对赵忠祥很信赖,遇到大事,总是先给他打个电话,找他商量一下怎么办。“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不希望把他说老了,但我真的又把他当成前辈来敬重。就在我写这本书之前,还专门和他说过几次写什么,怎么写,以什么样的视角,什么样的文笔写,他都恨认真地帮我出了主意。他鼓励我,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了。只要写得真诚、流畅就可以了。我曾见过他在飞机上用清洁袋拆开后写作,也曾看过他在出书后为读者签名。去年秋天,在长春的一个宾馆的房间里,堆了一屋子足有几千本书。他关上门一个人几百次几千次地写着赵忠祥三个字。第一本和最后一本的签字一模一样,他并没有因为签到最后而敷衍读者。在他眼里,每一个读者都是知心人,都是他应该尊重的人,他应该对得起花二十块钱买书的人。这就是我要向读者说的赵忠祥,我写的都是职业之外的琐事,也符合赵忠祥自己的观点。他说主持人首要的是做人,技巧有个几年摸索都能掌握,而且巧妙各有不同,但是做人就难多了,甚至很难口传心授,只有一辈于修炼。我想他也许还在修炼,至于修炼什么,道行深浅,我就不可能都知道了。我只想说这就是一个我所了解的赵忠祥,这就是我要学习的一位同事。肃儿肃儿──自题牛群的妻子叫刘肃,跟着牛哥论辈儿,我叫她肃嫂。肃嫂人长得很小巧,差不多比我矮半个头,但我告诉你,她是一个力量无比的女人。这种力量不了解她的人。不走近她的人是永远感受不到的。我恰是那个走近了她,也了解了她的人,于是,我坚信我能为肃嫂画一幅肖像..肃嫂的面庞很柔和,前额在高兴的时候就发光,平直的发缕,像个中学生。你问问如今的女人,谁没烫过头?肃儿没有。据说,牛哥没认识肃儿之前,肃儿是一个可以把《红楼梦》倒背如流的女才子,对古书的酷爱如同今日美女喜好营养霜、精华素一样,仿佛她对人间的一切早已了然,她那不大的脑袋里填塞的是生命最本质的智慧。于是,一个二十岁的弱小女子被书装扮得在牛哥面前呈现了与众不同的美,祖传的古朴而高尚的气质,清晰地存留在眉目之间。那副深度达600度的近视镜,配上她那好看的翘鼻子,远远看上去是那么娟秀,那么清恬。牛群娶了她。成了牛哥妻子的肃儿从此再也没有了自己。她像一条甜蜜丰满的河流,载着牛哥这只帆船,日夜航行。早先是帮牛群写相声,找“包袱”。当牛哥成了最受欢迎的一位相声演员之后,牛哥叫肃儿辞职,而且毫无商量的余地。那会儿是八十年代中期,人人还都在为自己寻找一个铁饭碗,而牛群却要肃儿扔掉这铁饭碗,肃嫂说她舍不得,但是为了牛群,她离开了工作多年的单位,成了京城最早的个体户之一。牛群很有远见,紧接着又提出让妻子去外语学院读书。连ABC都不会的肃儿二话没说,三十岁的人了,又开始了课堂小儿郎的生活。那时,他们家住在八大处,外语学院在城里,每天,天不亮肃儿就和京郊的菜农一起迸城,晚上再躲过塞车的高峰期回家。为了让肃儿学好英语,牛群也算绞尽了脑汁,他不知从哪几打听了一个偏方,声称每顿饭吃一盘虾仁,记忆力就特别好,就能把英语单词记牢。于是,牛哥命令肃嫂每天中午必须吃那六块钱一盘的炒虾仁。那时的六块钱可不是小钱,肃儿不舍得吃,也不喜欢虾仁那腥味,但是,因为是牛群说的,她孜孜不倦地一直吃了近两年的虾仁。也许真是虾仁的作用,肃儿英语进步特别快,从开始班上的倒数第一名成了班上的正数第一名。那时,他们家里到处贴的都是英语句子、语法,冰箱上,床头上,门上,都被遮蔽得密密麻麻。肃儿悄悄告诉我,牛群曾因她英语没考好,还用尺子打过她的手,打得很疼,决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为此我还恨过牛哥,我质问他:谁给你打肃儿的权力?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你学学试试!恐怕连肃儿一半也赶不上,牛群憨笑:“是,是,肃儿是比我好!”我觉得生活在牛群身边的女人真委屈,他太事业狂了,但是肃嫂却真的很乐意,很知足,很幸福。仿佛她生命只有一扇门,只通向牛哥,对她来说,牛哥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她很从容,从容得具有另一番神韵。我知道她不必向我掩饰。当肃儿的英语正在向高级班大举进军的时候,牛群又提出了让肃儿去学开车。这会儿肃儿怕了,肃儿天生胆小,是父母的娇女,特别是那双近视眼,她无论如何对自己当司机没有信心。但肃儿太了解牛群了,实在不是为了摆阔气,而是为了事业,家在八大处,每天牛群在电视台录相,广播剧团演出,交通成了他的大问题,时间对牛群来说每分钟都是金子。又是肃儿理解了牛群,收起愁苦的模样,温良地含着泪走向了如同刑场一样的驾驶场。阔气,而是为了事业,家在八大处,每天牛群在电视台录相,广播剧团演出,交通成了他的大问题,时间对牛群来说每分钟都是金子。又是肃儿理解了牛群,收起愁苦的模样,温良地含着泪走向了如同刑场一样的驾驶场。嫁给了牛群,她就属于牛群了。肃儿使牛群得寸进尺。“肃儿,童儿该上学了,一二年级打基础是最重要的阶段,为了给孩子选一个好学校,决定让他在城里上学,你跟他一块住在城里吧。”于是,肃儿领着童儿一起住进了城里肃儿妹妹燕儿的那个小家,开始了与丈夫分居的生活。肃儿比一般的妻子更依恋丈夫,十几年的夫妻了,肃儿只要看见牛群,她那双不大的眼睛就开始发亮,神情就像阳光一样明朗。多少次,牛群来“综艺大观”说相声,几百名观众里就数肃儿乐得最厉害。不是包袱的地方她也笑,那份喜悦,那份知足,那份快乐,让任何女人统统羡慕!每到这时,我总是不看台上牛群怎么说相声,而是看台下的肃儿怎么乐。看肃儿笑得明亮晶莹。肃儿代表着牛群,把儿子牛童培养成了一个在北京都数得出名次的好学生,单就电脑这一项,牛童就几次获得全校,全区,全市的第一名。电脑386、486、586,一溜儿都被牛童做为奖品搬回了牛群的家。那个时期,肃儿一见了我,说不上三句话就开始讲牛童了,我说:“怎么样,肃嫂,童儿终于取代了牛哥在你心中的位置了吧?”“没有,泥巴,我只盼着他快点打好基础,我好回八大处那边照顾牛群。”肃儿说得那么迫切,她的神情中分明有丢不下的牵挂。童儿的基础打好了,肃儿开始自己学电脑了,这一次为的还是牛群。牛群把家里的木头家具都换上了铁桌子,声称为了事业。我开玩笑说:“你们家像我们办公室。”牛群更来劲了。在他的家,几乎就没有纯粹的生活,牛群的生活就是事业,家庭只是事业的一个辅助品。突然有一天,牛群回家向肃儿郑重宣布:我要学摄影了。牛群一开始把架子就拉得特别大,踌躇满志,势在必得,可了不得!牛群先买了一套即使是专业摄影师也不敢问津的名贵镜头。一向规定给自己买衣服不超过二百块钱的肃儿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那时,我劝她:“肃儿,牛群神经病,别让他花这么多钱,日后拍几天,高兴劲儿一过,他又仍下了。”可是,对于肃儿来说,牛群的爱好就是肃儿的爱好,不存在同不同意,一切她都心甘情愿,一切她都言听计从。钱是什么?只要牛群高兴,日后喝西北风也是甜的。随着牛群照片越拍越多,他的家就越发变得像资料库了,两个冰箱全都把食品倒出来,一个装还没有拍过的新胶卷,另一个装已经拍过的胶卷。原先装衣服的大橱不见了,一排像中药房卖中药的那种带有无数个小抽屉的大橱子立了一墙。此时,肃儿成了牛群最得力的助手,出门开车,进门查资料。“肃儿,你是老婆还是文秘?”我急了。肃儿说,什么都是,做什么都行啊,只要牛群需要。肃儿分明是牛群的影子。正午太阳最鼎盛时期,影子不见了。太阳越弱,影子越长,越深。牛群最辉煌的时候,你永远找不到肃儿,但只要牛群需要,肃儿马上会出现在牛群的身边。影子越长,越深。牛群最辉煌的时候,你永远找不到肃儿,但只要牛群需要,肃儿马上会出现在牛群的身边。月5日,牛群在中国美术馆成功地举办了“牛眼看家”的摄影展,那天是我和赵忠祥主持的。我的开场白是这么说的:“七年前的1月5日是我来中央台主持第一期‘综艺大观’的日子,那一期刚好是和牛群做搭档,在即将开播的时候,牛群对我说:‘泥巴,你不用紧张,有我在。如果一旦忘词了,你就笑着看我,我就假装我自己忘词了,这样观众就会以为我出错了。’这就是牛群的人品,今天,牛群的摄影展应该说是靠他人格的魅力成功的。他的作品像九月金秋的庄稼,件件饱满充盈。”事后,敬一丹跟我说,摄影展上,她一直在看肃儿的那双眼睛,眼睛告诉她这是一个多么可爱可敬的女人。肃儿确实可爱,可爱得让你心疼。我每次见了肃儿都说她,“肃嫂,看你穿得乱七八糟,真不讲究。”她总是像个男孩子一样笑笑,从不把我的话当回事。那天,赵忠祥、水均益、敬一丹我们四个人是专程从上海赶第一班飞机回来为牛群助阵的。我在去中国美术馆路上还猜想:今天是牛群的摄影展,肃儿一定会穿得好一些,这么隆重的场面,这么多重要的人物都来,这么多台摄像机都拍着,她是牛群的夫人啊。我错了。从大堂里跑过来帮我们拿行李的还是那个肃儿,像谁家的小保姆,穿了一件那么不合体的面包服,肃儿的话像豆子一样从竹筒里倒出:“泥巴,太好了,我就担心你们的飞机不能准时到,太好了,你还没吃饭吧?”都忙成一锅粥了,可是她还记得我没吃早饭,这就是肃儿。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在牛群摄影展上,肃儿说话总是气喘吁吁的,不知是激动还是慌乱,她始终半张着嘴,好像随时准备回答牛群的问话。中国美术馆那个偌大的院子,二楼那个偌大展厅,肃儿没走一步,只要抬腿就是小跑,四十的女人了,跑得像个孩子。开幕式上,所有的记者,所有的名人,所有的摄像机将焦点都对准了牛群..肃儿在一旁远远地站着,伸长了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牛群,生怕牛群在需要她的时候,第一声喊时,她没听见。而我,则站在更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肃儿。“肃儿,牛哥的摄影展太棒了,许多照片是历史性的。牛哥他成功了!”我拍着肃儿那弱小的肩膀。“真的!泥巴,你说的是真话?”“当然。”肃儿哭了,哭得那么幸福,那盛满了爱的泪水像喷泉往外涌,“肃嫂,我夸牛哥,又没表扬你,你激动什么?”我的恬滚到了嘴边,泪水也滚出了眼眶。为牛群的成功,更为肃嫂的付出,我这人最没出息了,只要谁一哭我就跟着哭。牛哥的摄影展是喜事,喜极而位,我搂着比我矮半头的肃儿抹去泪水走进了展厅。前不久,我在春节晚会剧组看到肃几时还开玩笑:“肃嫂,我估计牛群要是现在跟你说,我决定从这个楼上跳下去,体验一下临死前的感觉,你绝对会说,好吧,牛群,等我回家把童儿安排一下,然后回来跟你一块跳下去。”说这话时,牛群、肃儿都在,牛群哈哈大笑,肃儿不反驳,我分明说中了。作为女性,也曾做过别人的妻子,我和肃儿多么不一样,我怎么肯做男人的影子?我怎么可能任凭丈夫的摆弄?我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安排?凭心而论,我争得了幸福吗?我得到过牛群这样对肃儿忠贞不贰的爱情吗?当然没有,也不可能有。肃儿在牛哥身边,是一个有生命,有智慧,有优越感的影子,绝不是机器。牛哥的职业是把欢乐带给所有的人,这里面也有肃儿所给予的许多。当所有的聚光焦点都对准了牛群的时候,我看到了肃儿,看到了如今少有的女性,看到了美丽的女人,看到了我自己的丢失。作为女性,也曾做过别人的妻子,我和肃儿多么不一样,我怎么肯做男人的影子?我怎么可能任凭丈夫的摆弄?我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安排?凭心而论,我争得了幸福吗?我得到过牛群这样对肃儿忠贞不贰的爱情吗?当然没有,也不可能有。肃儿在牛哥身边,是一个有生命,有智慧,有优越感的影子,绝不是机器。牛哥的职业是把欢乐带给所有的人,这里面也有肃儿所给予的许多。当所有的聚光焦点都对准了牛群的时候,我看到了肃儿,看到了如今少有的女性,看到了美丽的女人,看到了我自己的丢失。袁伟民和中国姑娘袁伟民和中国姑娘们都说他具有大将风度。──引自鲁光的报告文学《中国姑娘》袁伟民不再担任中国女排的主教练了,消息一经传出,在我心里的那支具有生命之光的红烛就泯灭了,何人何时才会重新点燃?我和球迷们都期待着。袁伟民离开了中国女排,如同一串璀璨的玉珠被抽掉了丝线而身不由己地散落四处一样,我为袁指导与中国女排珠联壁合的排球生涯结束而痛惜。这是一支世界上最好的排球队,这是一群世界上最可爱、最可敬的人。我一生有幸,能在中国女排1984年即将远征洛杉矶奥运会的前夕,在她们对外完全封闭的日子里,在中国女徘的训练基地郴州,和他们朝夕相处了三十五天。这是我生命中重新认识自我、修正自我、改变世界观的一段时光。就在那里,我认识了袁伟民,认识了郎平、张蓉芳、杨锡兰、周晓兰、杨希..认识了全国人民都熟悉的女排姑娘。当时的郴州基地,真是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除了徘球队的工作人员外,其他任何人一律不推进。食堂、宿舍、训练场都被一扇高高的铁门关迸了院儿里,我们几位演员是为拍摄鲁光同志的报告文学《中国姑娘)而特殊被批准去那里体验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