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神色复杂,这字儿,我也不认识。 意大利fabio哈哈大笑,wenny,你可是中国人,丢面子。 八国联军的洋鬼子= =。 阿衡没好气,盛了三碗饺子,说白菜猪肉馅儿的,赶快吃,吃完滚。 Fabio耸耸肩,小气,wenny,你是因为小气,男朋友才提分手的吗。 Fabio是个大喇喇闲散完全具备意式风格的雅痞式人物,家里是开餐馆的,来中国留学,就是因为听说中国菜好吃才慕名而来,学的是营销。 阿衡说,你才小气,你们全家连你家的意大利面都小气。 fabio= =。 Tom递给阿衡一杯红酒,腼腆的澳大利亚小伙有些不好意思,wenny,和你认识,很高兴。 阿衡笑了笑,咕咚咕咚喝完,说我也是,本来以为今年就我一个人过年,有你们在身边,很高兴。 Jenny也敬酒,说wenny,我还以为中国人像你这样的眼睛才漂亮,结果,还有很大眼睛也很好看的人,真有趣。 阿衡抽搐,您这是夸人呢。 Why not,楼下的那个男孩儿,真的很漂亮。 Jenny嘟囔了一声,和阿衡碰了酒。 他们吃完闹完,已经到了凌晨时候,tom 和jenny 有些醉,fabio把他们拖走了,临走时,对阿衡似笑非笑——那个字,我记得念“衡”,是吧,wenny。 阿衡洗洗漱漱,沾枕头,就睡着了,做了个噩梦,半夜,惊坐起,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儿,电子钟这会儿显示的是凌晨三点半。 她赤着脚,拉开窗帘,窗外白茫茫一片,绵绵不断地落着雪花。 低头,四处张望着地面,白色的雪影,什么都看不清。 她穿上拖鞋,拉开门,脚步无声。 走到楼下的时候,宿管房间的灯灭着,大门的钥匙放在门口小邮箱里,是留着给学生备用的。当然,只有留学生公寓有这种待遇。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钥匙伸进孔洞。 打开门的一瞬间,风灌进了披着的袄里。 在雪里绕着宿舍楼走了好几圈,什么黑外套,大眼睛,统统都没有。 她搓搓手,自己却笑了。 温衡,你傻不傻。不对,是他又不傻。 转身,却在小卖铺门口站着一个雪人,隐约露出黑色的衣角。 她走了过去,那人没注意,手里拿着一支烟,哆哆嗦嗦地靠着墙角,借着屋檐避风,点火。 戴着帽子,身材清瘦颓废,耳孔,塞着耳塞。 早已不是两年前,之前的五年的那个少年。 高傲而美丽。 她从不知道,言希,会吸烟。 她静静看着他,看着他的手指,看着他冻得麻木,动作缓慢迟钝,轻轻夺过了他手中的烟和火机。 他诧异,转身,眼睛瞪得很大,大到快睁出眼泪,呼吸却急促起来。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阿衡避开他的眼睛,说,你跟我进去。 他默默,不做声,跟在了她的身后。 雪路,楼梯,缓步,房间。 房间铺的是地毯,言希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和鞋,想了想,有些费力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就走。看你好不好。今年大年三十。 他呼出的气都是凉的,逻辑混乱,词不达意,阿衡却听懂了。 她有些粗鲁,把他拉进了房间。 拿出了在暖气片上烤着的毛巾,扔给了他,脸色冰冷。 言希擦干净了头发,阿衡又倒了一杯热水。示意他脱下外套,放在暖气片儿上烤着。 递给他热水的时候,他的手冻僵了,没拿好,打碎在地毯上。 局促,站了起来,看了阿衡一眼,小心翼翼。 不知所措,沉默没有自信的样子。 哪里,还有当年那个跋扈少年的影子。 阿衡不说话,看他面孔发白,黑发上不停滴着雪水,又拿出一床被,覆在原来的毛毯上,指着被窝,让他躺进去。 言希摇头,你睡哪。 她把他拉进被窝,自己也躺了进去,说睡吧。 伸手,关了台灯。 他的手,很凉很凉,不小心,触到阿衡,却迅速躲开,生怕冻着她。 阿衡却伸出手,紧紧抱住他,言希轻轻挣扎,阿衡却闭上了眼睛,说言希,你他妈再动,给我滚。 从不会吸烟的言希学会了吸烟,从不说脏话的阿衡学会了脏话。 言希总爱教不会说京片子的温衡说脏话,温衡总说男人吸烟是不是会显得很有男人气概。 曾经的曾经,温衡死活学不会脏话,言希高傲着脸鄙夷呀他妈的谁说老子不抽烟就不男人了。 他僵了肌肉不敢动,她抱着他像抱着个大的布偶娃娃。 言希的手指,皮肤开始温暖,趋向阿衡的温度。 她心里,却突然很疼。疼得连眼泪都出不来。 她的手指,攥住了他的毛衣,兴许,还抓疼了他,他缩在被窝里,闷哼了一声,却不躲避。 她说,言希,你是不是在偷笑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这个世界,怎么有这么好骗的女人,比什么变形金刚绿毛怪钢琴好玩多了是不是,骗了多少次,还是说什么就信什么。言希,你喜欢一个男人,想呆在他身边,你跟我说,信不信我扫好房子送你走,你骗我干什么,你说你聋了,除了达夷那样的缺心眼会信,你以为我还会信吗,言希,你以为我会信吗,你他妈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拉上我干什么,这游戏就这么好玩吗,玩了七八年,你不累吗,言希。 她伸手去拽他耳上的那对东西,他却轻声开口,阿衡,你要是拽了,我就听不到你骂我了。 他说,阿衡,我想听你说话。 她却狠狠咬住他的肩头,眼泪掉了出来,说你这个畜生,还在骗我,还在骗我,我是有多好欺负。 他摘了耳塞,阿衡,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 黑暗中,他的眼睛晶莹,挣扎中满是无从抵抗的悲伤。 她却吼出了声,破了嗓子,你怎么这么自作多情,我好受不好受,是你用一双眼睛能看出来的吗,想要我舒坦是吗,你他妈的把我的言希还给我。 还回来,你这个畜生,杀人的畜生,杀死了我的言希…… chapter98 言希睡醒的时候,阿衡已经不在。 打开窗帘,她站在楼下的雪中,拿着一块块的面包喂找不到食物的麻雀。 摸了摸耳廓,耳塞,她已经帮他又重新戴上。 他走到浴室,冲了澡,再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准备了热牛奶和烤面包。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早餐,也很久没有认清过白天黑夜,总是陆流回来,把他拉起来,一天才算开始,浑浑噩噩。 不再适应阳光,不再适应黑夜,他只是尽量,让自己适应陆流。 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明明没人,绑着他的手脚。 有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温和有序,像做数学的方程式,一步一步。快乐,悲伤,从没改变过。 他抬眼,阿衡走了过来,手里还有两个水煮蛋。 她递给他,说你吃。 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更没有昨晚的歇斯底里,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掏空了。 转了身,蹲在暖气片旁,烤毛巾。 言希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吃东西,头发险些沾到牛奶上。 两个人,各做各的,情绪互不相连,漫不经心。 言希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阿衡站起身,搓搓手,说你什么时候走。 言希嘴上有奶糊子,用手抹了抹,轻轻开口,我有……三天的时间。 他说,我有三天的时间,和你在一起。 阿衡愣,问,是这次有三天的时间,还是一辈子只有三天。 言希很沉默,半晌,才开口,不知道。你结婚的时候,我会去,你生子的时候,我也会去,看你。 阿衡说,我结婚的时候,不给你发喜帖,家具送到就够;生孩子,孩子不姓温不姓言跟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你不如,等我死了,再去探望。 有人咣咣敲门,阿衡去开门,是tom,jenny,fabio仨。 Tom还是那副腼腆的样子,笑着说,wenny,我们报了个旅行团,三日游,你要不要去……呃,你有客人在……that boy? Jenny看到言希,笑了,hey,boy,你找的原来是wenny。 言希点点头,笑了笑,不说话。 Fabio耸肩,wenny,你,好吧,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阿衡问,你们要去哪儿玩。 Fabio靠在木门上,微笑,随便逛逛,来这里,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玩。 阿衡转眼,看着言希。言希点点头。 她说,好吧,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Jenny笑得夸张,girl,就差你人了,食物早上去Carrefour准备过了。 新年的第一天,报团的人,却出乎阿衡意料,很多。大概有许多北方人,转换观念,来南方过年,也未可知。 座位大概有三十个左右,阿衡言希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fabio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不间隔的四人位子,嘻嘻哈哈,听歌,用英语快速交谈,前面的大爷大妈,小伙子大姑娘的,清一色儿黑眼珠,看着这仨,蓝的,绿的,真好奇。 走半路,大伙儿都困了,在座位上东倒西歪,睡得迷迷糊糊。 言希一路上,跟哑巴一样,只会点头摇头,好像宁愿让大家以为他是哑巴,也比知道自己是聋子好一些,掩着盖着,不知是个什么心理。 他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飞过的风景,渐渐清晰。 已经两年,在那样混沌的环境中,除了陆流还是陆流的生活,拿止血钳钳制的血液,有了舒缓的流淌。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是阿衡。 他觉得自己像吸食了大麻,无端地想要快乐,想要放肆。 阿衡淡淡微笑,她轻轻拉言希的衣服,他转了身,眼睛干净而畏缩,看着她,暖洋洋的。 她却伸手,把他的头压到了座背之下,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 她不说话,眼睛温和澄净,什么都没有,只是捧着他的头,伸出舌头,亲吻,撬开他的齿,温柔而柔软。 四周一片宁静,只剩下车行驶时,与高速公路摩擦的声音。 咣咣,当当。 她这辈子,最放肆的时候。 没有人,没有呼吸,不停地亲吻,他的面孔,他的嘴唇。 他的眼睛,瞪得真大,瞳孔几乎,缩于一个焦点,她的眼睛。 言希无法呼吸,口中涌动的都是阿衡的气味。 忽然,眼睛有了泪,他想,我都丢了什么啊。言希,你他妈的都丢了什么。 她追逐他的舌头,动作生涩,莽莽撞撞,却很是温柔,仿佛春日中点燃依偎的第一抹松香。 他抓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含住她的舌,耐心指引。 他们忘了时间,把亲吻当做一场消磨时光的大事,认真专注。 他掉了泪,她看着他的眼泪,眼睛平静,只是不停索取他口中的最后一点热乎气儿。 好像,这是个,将死的人。就剩下,这么点证明还活着的东西。 热气,温度,旖旎,痛苦,挣扎,安静,消融。 窗外出了太阳,车窗上,滴答滴答,落了一缕缕曾是寒气的水色。 到了地点。 Tom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一幅很美的画面。 阳光下,两人沉沉睡着。她依偎在他怀中,头抵着他的胸,双手抱着他的腰,依赖平和的姿势,睫毛上闪着亮光。 嘴唇,明潋潋的,红得耀眼。 他看傻了眼,说,hey,jenny,look,wenny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润唇膏,真好看。 Jenny拍了拍他的脑袋,同情开口,tom,你知道的,中国人都有些排外,wenny很保守,恐怕不能接受一个外国的男朋友。So,不是你的错。 Tom耸耸肩,笑了,大家都是好朋友。 Fabio坏笑,这还叫保守,如果没有半个小时,根本出不来这种效果。 Jenny却小声嘀咕,可惜了,阿衡的男朋友是哑巴,不会说话。 但是,之后,仨洋孩子却别扭了,见过这么奇怪的男女朋友吗。明明在车上背着大家这么亲密了,可爬山的时候,却是各走各的,一个队伍最前端,一个队伍最末尾,好像陌生人。 山上有积雪,越往上走,路越滑,导游拿着大喇叭说让大家注意安全,坚持就是胜利,山顶有天然温泉,绝对的延年益寿,美容塑身,大家伙坚持。 大家气喘如牛,tom问导游,温泉旁边有寿司店吗,我想吃生鱼片。 一老大爷喷了tom一脸口水,像天津人口音,干嘛呢干嘛呢,来我们中国,又不是鬼子窝,你找嘛生鱼,吃了不怕拉肚子,咱只凉调大碗面,海蜇皮,爱吃吃,不爱吃拉倒! Tom讪讪,wenny,什么是鬼子窝。 阿衡抽搐,就是一个有很多罗圈腿儿,很多动画片的地儿,啊,对,还有你要的生鱼片儿。 Tom似懂非懂,点头。 到了山顶,泡温泉,温度大概有四十九度,噌噌往上冒热气,水雾缭绕。 男女不同浴,有一扇竹门,隔开了,风吹过来,竹叶直往池子里掉。 阿衡露个脑袋,好大会儿,才适应温度。想起来小时候凫水那些旧事,把头伸了进去,憋着气,在水里潜了几圈儿。 山上冷,到了傍晚,又冒了雪片子。 阿衡刚上去,穿好浴衣,就听见对面男浴鬼吼鬼叫。 Boy,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耳朵,你耳朵有水,你别捂着不让扒呀,哎哟,小伙子,不成,进水了! 哎哎,你别晕呀。 Hey,醒醒,醒醒! 阿衡一个箭步,冲到对面,老大爷小伙子们红着脸开始尖叫。 阿衡在云气中也分不出自个儿脸红不脸红了,清咳,说我是医生。 低头,看言希,孩子跟烤乳猪似地,裹着个大浴巾,满脸通红。 转眼,问tom,他泡了多久。 Tom往池子里缩,捂住重要部位,说他就没出来过,刚刚游得腿抽筋了,我们才把他抬上来,拔他耳塞他捂着不让,结果,就晕了。 阿衡青脸,拖着言希,把他抬了出去,做心脏复苏。 最后,他吐了两口水,咳了一阵,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看着她,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 目光清澈,干净,没有碴子,却刺了她的眼。 阿衡说,言希你还是不是男人,连泡澡都能晕过去。 言希说,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我跟你说分手了,你说好笑吗,我怎么可能对你说分手。 阿衡绿了脸,言希你别跟我眼皮下面演失忆。 她咬牙切齿,你敢说分手是假的我抽死你。 言希闭上眼,笑了,你抽死我吧,我后悔了。 他说,我宁愿温家废了,宁愿保全你一个人,宁愿你只剩下我一个人,宁愿强迫你跟一个残废,也不愿意一睁开眼,就看不见你了。 他说,我后悔了。 这话,多……理直气壮。 阿衡黑着脸,言希你属猪八戒的是不是,三心二意,有事陆公子,无事温家女。 他挠被子,说我后悔了。 阿衡说,你他妈的说过分手了,我两只耳朵听着呢。 他蹲墙角,说我后悔了。 阿衡说,我说了,你敢说分手是假的,我抽死你。 他挠墙,说我也说了,你抽死我吧,我后悔了。 阿衡冷笑,言希,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耳朵废了,不定什么时候又得癔症三重人格了,你不是不忍心拖累我吗,你不怕,我还怕我儿子是个聋子呢。 言希泪汪汪,把头扎被子里,我知道,可是,我……后悔了。大不了,咱不生孩子了成不成。 阿衡狰狞,你说呢。你不是爱陆流吗,这两年,人人在我耳边放话呢,言希爱的就是陆流,没错儿,温衡你就是个托。 言希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纠结,那是我让人传的,我怕你忘不了我。可是,我偷看过卢莫军跟你喝茶,偷看过云在跟你逛街,我后悔了。 阿衡额上青筋挂着,你再说一遍。 言希抱头,说你打死我吧,我后悔了。 阿衡气得,坐在竹凳上,半天没吭声。 她握了竹桌上准备的象棋,说,言希你这么活着累不累,整天,黑了白的,没事儿找事儿,折腾自己,折腾别人,随时准备好演戏,你累不累。 她说,这么着,你跟我下一盘象棋,你要是赢了我,我准你后悔,要是输了,从此滚出我的视线,怎么样。 言希执红旗,先行,走兵。 阿衡从小跟着父亲学象棋,从一开始的稳输到最后的稳赢,大概是十年的时光,七年前,她曾经和言老在榕树下下过一局,四十个回合,直取对方的帅,一着将死。 别的不敢说,可在象棋上,她下的功夫不算少。 她不动声色,走了将。 又下了二十个回合,言希头上开始冒汗。他的卒,被吃了五分之四,炮,废了一双,相全无,战况凄惨。 他手指白皙,握着车,神经紧绷。 刚直退一步,阿衡淡淡开口,执子,说“吃”。 吃。 吃。 吃。 到最后,只剩下孤帅孤马。 半壁江山,土崩瓦解,不会再超过两步。 阿衡看着言希,目光沉静温和。 他不说话,喉头有些难受,手指艰涩,难动一步,看着棋盘,纵横捭阖,终于,走到了绝境。 黑发被汗水湿透,他失去了他的阿衡。 永远。 阿衡看他一眼,却笑了,忽然伸手,浴衣宽大的袖子拂过棋盘,兵戈鏖战,一切尽毁。 她说,我认输。 她说,我准许你后悔,这么一次。 却绝没有下一次。 chapter99 99 你爱我吗,除了陆流,除了言家。 ……爱。 —————题记 这个世界,总有这么一类人,钻进一个洞,死活走不出来。 她想,我爱你什么呢。 年轻貌美?可我今年也只有二十三岁。 聪明无敌?温衡你从小学时就没考过全校第四。 家世惊人?你去问问北温家是个什么家世,如果少了陆家时时窥探。 一见钟情?是了,这个……我专属,你没有。 她拂掉棋盘上的棋子,微笑着说,我认输。 让他尝尝被握在掌心摆布的地步,可是,终究,认输,因为,不过,爱着他。 她说,言希,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再好好考虑,要不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一辈子? 对,一辈子。 那天晚上,他们喝了许多酒。 凉风吹过,她说,你是喜欢我的吧,言希。 那个美貌倾城的男子却低头浅笑,你说呢。 她喝得醉态酩酊,轻轻抱着他,说,言希,你说一句话,你说,你喜欢温衡,除了陆流,除了言家。不然,我走不下去。 他看着她的眼睛,只是在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他抱着脚步虚浮的她,说,我喜欢温衡。 她却像个孩子,放声哭泣。言希,言希,你如果撒谎,罚你下辈子做猪八戒,遇不见高秀兰。 他抱着她,置于胸口,起起伏伏,说好,罚我遇不见高阿衡。 她说,言希,别人的爱情会不会也是这样难受,抓住雨抓住阴天就想哭。 言希的眼睛黑得发亮,却轻轻闭上,攥进了拳,说是的,大家都一样。 阿衡说,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可是我总看不懂,我站在你面前,如果你看过我的眼睛,怎么能昧心说我不爱你;我们如果相爱,你又有什么理由忍心不和我在一起;如果你能装作丝毫没有把我放在心间,又怎么不敢狠下心肠和我提起陆流。 她那么委屈,说,别人总是告诉我,温衡是言家内定的孙媳妇,生下来就是,那么,你告诉我,你有没有,那么一秒钟,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想起这么个小媳妇,即使你从未与她相识,即使你从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头脑昏昏沉沉,伏在他的腿上,轻轻开口。 言希抚着她的发,眉眼温柔得无法言喻,却再没有开口。 他无奈,笑,嗳,你就当我从没有想过。 有过无数次初恋的言希,怎么会想起那么一个被祖父耳提面命念着的小媳妇。 他从八岁时,知道自己有一个亲妹妹起,就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小妻子,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然后,他专门学了那些拗口的话。 她说,你告诉我,言希,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很爱陆流,有多爱,爱到可以为了他不做言家太子么。 他的指节细长,却不动声色握紧,说除了亲情和友情外,这个世界,还有第三种感情,比爷爷更容易亲近,比达夷思莞更容易习惯。 她点头,脸色潮红,伏在他膝上,望着远方,说我知道,爱情是吗,比阿衡更容易接受的爱情。 言希淡淡微笑,如果你只能想到这种地步…… 她却伴着明月,净雪,竹鸣,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他抚着她的发,干净的袖角攒去她眼角的湿润,只是无奈,你知道什么,又知道多少呢。 似乎,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那么遥远的,到达言希的距离。 永远,永远差了一点…… ****************************分割线************************ 三天两夜游结束,回到学校的时候,言希牵着阿衡的手,却意外看到公寓楼下,熟悉的跑车。 是陆流的雪弗兰。 言希沉默,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打开。阿衡站在直对角,陆流的侧颜一清二楚。 她想,这是个自律的人。指甲永远修得干干净净,眉眼惯态冷清,却永远在合适的时候露出合适的表情。 他望着远方,却冷淡对着言希开口——上车。 言希笑,你没有猜到我离开会有这么一个结局吗,和阿衡。 陆流说,言希,你给我听好。你可以娶妻,可以生子,可以喜欢一个女人,我给你绝对的自由,也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温衡不可能。 言希眯眼,你是有多害怕温衡走进我的心里。 陆流淡淡笑开,我不怕她走进你心里,我怕她走进你的灵魂里。言希,你没了灵魂,就是死的,我忍这么多年,耗费这么多心血,不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他说,你如果只是为了与我为敌,大可以找一个别的什么玩具,在这个女人身上较劲,我没兴趣。 阿衡黑线,啊这个女人好像是别人。她咳了一声——你们慢慢讨论,我先上楼。 陆流却打开车门,对着阿衡说——温小姐恐怕也要回去一趟。你温老生病,住了重症病房。思莞联系不到你。 阿衡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儿,爷爷是什么病。 陆流微笑,你离家出走半年未接家里电话,思莞闹着要和女朋友结婚,昨夜我去给温老拜年,也是刚知道,他大年三十便住了院。 **************************分割线*********************** 阿衡言希二人匆忙赶到病房的时候,也知道温老突然脑溢血,被送到了紧急病房,所幸,出血量不足十毫升,人身体并无碍,昨天已经醒过来。 思莞坐在病房门口,低着头,胡子拉碴,一脸颓废,眼睛熬得猩红,不知是多久没睡了。 温老的身份,病房自然是宽敞舒适的,陪护也轮不到温思莞站外头。想必,是温老压根儿就不想看见他。 他看了一眼阿衡,勉强笑了笑,阿衡,你回来了。 又看言希,脸却别到一边,沉默不语。 言希握紧了拳,也不说话,拉着阿衡,敲了病房门。 开门的是温妈妈,看见阿衡,先是一喜,又看到她和言希十指相扣的手,愣了愣,笑着说,你爷爷已经好了,不必担心。小希我也很久没见了,你先和思莞说会儿话,让阿衡单独见她爷爷。 温老苍老沉稳的声音却传来,说不必,让他们一齐进来。 阿衡走了进去,看着温老,仔细端详着,眼睛却湿润起来。 这个老人,满头银发,为了儿女长孙操碎了心,步步为营,高处不胜寒。 他早已是满脸皱纹,她却不孝之极,很久没有亲自侍奉在爷爷身旁。 他靠在病床上,看到阿衡红了眼,满是皱纹的手招了招,握住她的手,眼睛依旧如鹰隼一般,却满是慈爱——好孩子,回来就好,哭什么。 阿衡吸鼻子,低头,抹了一把眼,一个劲儿地说我不好,我不孝顺,爷爷,我最混。 温老笑,胡说,谁敢我孩子混,你爷爷没死,谁都欺负不到你头上。 阿衡摇头,爷爷,我最坏,我不听话,我一直气你,我没有一次听话的时候。 老人怜惜,摸摸她的头发,爷爷这辈子,就剩你和你哥哥了,你们是爷爷的命,爷爷做什么只有为你们好,再也没有坏的。谁家的孩子谁不心疼,我把你放在云家,你奶奶还在的时候就不能提你,一提就哭,总是指着你阿妈寄来的照片对我说,我们的小阿衡又长大了一点。 阿衡却放声大哭,是我混,是我想不开,是我不懂事,我错了爷爷。 老人说,我听你妈说,你预备去法国留学,准备得怎么样了。 阿衡满眼通红,转眼,言希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她说,爷爷,我想,和言希……在一起。 开始时,有些口吃,后来,却抬起头,眸子温柔似水,却熠熠生辉,爷爷,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我想和他结婚。 温老却淡淡开口,我答应你千万件事,只有这一件,我不允许。 他说,言家,不是我们家能配得上的。小希,你说呢。 老人抬眼,目光如炬,近乎严厉阴狠地看着言希。 言希默默,不做声。 温老却说,言希,你即使是我最好朋友的长孙,我却一直瞧不上你,这你是知道的。人道年少纨绔,如若是我们这种家庭,这本是常事,没有什么,可是,我的孙女阿衡,温家的女儿,虽然自幼懦弱无知,愚钝古板,却还算本分,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你们在一起,免不了磕磕碰碰,实在算不上良配。况且,阿衡四体还算健全…… 况且,阿衡四体还算健全。 况且。 言希脑中混混沌沌,嘴唇干涩,耳中又鸣痛起来,他说,抱歉,我出去一趟,温爷爷,让阿衡陪你说会儿话。 走了出去,拔了耳塞,随手扔进了走道的垃圾桶。 到自动贩卖机旁,三元钱,一杯罐装咖啡。 还是滚烫的。 放在手心,真暖和。 五指挤压,铝制的银色罐子,强大的压力,扭曲变形,褐色的液体冲了黑发,眉眼。 思莞走了起来,他说,我真的,很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言希抬头,思莞看着他的眼睛,却吃了一惊。 那样的言希,连听不到世界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的言希,现在眼中却有比眼泪更加悲伤的东西不加掩饰流过。 他说,不只是温思莞,还有辛达夷,陆流,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和你们做一辈子兄弟的打算。 褐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黑发流下,像极了泪滴。 他说,你们想要什么,权利,金钱,地位,势力,好,老子有的,全部给你们,从来没有吝惜过。就连当时决定救温家,除了阿衡,温思莞你他妈难道真的妄自菲薄到认为没有自己一丝一毫的原因吗。可是,你们呢,你们一个个,回报给老子的是什么。 他忽然大笑起来,达夷想要钱,我给他,三千万,老子在演艺圈,摸爬滚打,挣的老婆本,全部的积蓄,全部给他,一毛不剩;陆流想要一个可以陪在他身边的人,想要一个一辈子可以不寂寞的人,他设计老子,设计了二十五年还没有放弃,老子不跟他一般见识;你呢,给你什么你也不会满足,你从小,就想要和陆流抗衡,所以,他有的,你必须也一定要得到手,金钱,权势,地位,包括我,你也一并跟着他,依葫芦画瓢,设计我。 思莞皱了眉,言希,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言希手握着铝罐,突出的部分划破了他的手,血色殷红,好像初绽的梅花,触目惊心。 他望着温思莞,眉眼悲怆,他说,为什么,从没有人,从没有一个好兄弟,问问我,我想要什么。问一问,我攒的老婆本攒没攒够,问一问,我要不要爱一个男人,问一问,我这么设计你你还上套言希你是不是傻啊。 在雪色的阳光,他抬眼,阿衡走出病房,看着他,微笑起来,山水温柔,一如初见。 他也笑,对着她,笑出了眼泪。 他张张嘴,声音那么低,低到自卑的海洋中,他说。 更没有人告诉我,我可不可以娶阿衡。 chapter100 辛达夷二十四岁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那是远去法国的阿衡听过最想笑的话,结果乐极生悲,哭了。 他说,老子要是能穿越,一定对我奶奶说,您千万别生我爸,要是生了我爸,您以后虽然能得个大胖孙子,但会气死您老伴儿。 —————————题记 这个事儿,必须得摆摆了。 虽然大家不怎么待见辛陈一对,腻味男男,但是,这事儿,它不说,我没法继续剧情。 好吧,事情,我们先穿越到很多很多年前,辛达夷还是高一的大小伙子的时候,他遇到一个心仪的女孩,啊不,是男孩。 这是一个有异装癖的男孩儿,他说自己有一个英文名儿,叫rosemary。 玛利亚一样的玫瑰花儿。 辛达夷英语不好,但是小时候四人组,陆流思莞都是贼好贼好的,他爷爷也说,喊兄弟喊得这么亲,怎么不跟你兄弟学学那啥鸟儿语。 辛达夷坚持,爷,这个问题一定要怨言美人儿,他一颗老鼠屎,坏了老子一锅粥。言美人儿英语也不好来着。 所以,他一直对英语有一种莫名的情结,对英语说得好的更是情结深重。 然后,看见玫瑰花儿,情结犯了,初恋扔出去了,末了,才知道是死胡同,不归路。 他从小到大,身边儿女的,除了一个长得好看爱撒娇不中用的温思尔,就剩一个长得不好看不爱撒娇同样不中用的温衡= =。 看身边儿,姑娘们也就那样儿,论好看,不如言希眼大,论人品,不如温思莞会装,论做饭,你拉倒吧你,现在的姑娘,除了温衡这样儿的,还有几个不是等着老公伺候的。 十七八岁的时候,跟园子里一帮哥们儿到高级会所,也就是俗称的高级妓院开了开眼界,知道男女是怎么回事儿了,蓦然回首,才发现AV BV CV之流,不管欧美还是小日,纯属瞎掰,技术含量太高,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出来的。 于是,最后一道防线也破灭了。 然后,女的,这条路,好像隐约仿佛走绝了。 这么想的时候,身边儿,还剩一同桌,仇人,哥们儿,初恋,随便丫怎么定位,一扭脸就看见了,一张脸比起言希也差不了多少,笑出来还会撩眼角,整天勾肩搭背,身上还不臭,这是多难得一人。 辛达夷总觉得玫瑰花儿难得,可到底哪里难得,却说不出来。 言希耳朵聋了,出了那档子事,他和花儿拿着酒瓶子对吹,喝了大半夜,喝出了风格,从米卢脸上的皱纹说到克林顿加布什合起来智商二百五,喝出了感情,陈倦,我小时候那会儿,那会儿,好像是真喜欢你,喝出了成绩,喝到了一张床上。 男人跟男人,不知道需不需要负责,或者怎么负责,反正男未娶男未嫁,就凑合着过了。 该犯的傻也都犯过,蹲在马路牙子上看过星星结果B城沙尘暴,做建筑设计图的冬天吃过大姑娘都喜欢的哈根达斯最后嘴都冻麻了,夏天放烟花矫情一句他妈的真美蚊子直接能往胳膊上搭窝。 就这么,凑合了两三年,从言希耳聋开始,到言希冒着雪,坐着火车,去江南找一个长得不好看不爱撒娇不中用的温衡。 言希给他打电话,说达夷我刚刚吃了排骨面,和阿衡两个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多少年了啊,什么脑子,记这么清。 转眼,花儿忙着在做公司的企划案,低着头,眼角轻轻向上撩着,清潋潋的,干净明澈。一如他多年前看见一个叫做玫瑰花儿的人。 辛达夷说,神天菩萨,时光祖宗,我也记这么清。 唉,造孽。 2006年,他说,陈倦,我回家过年,陪爷爷。 辛爷爷,是个固执的老头儿。 一直,拧在辛达夷职业的问题上。即使,辛达夷已经是个资产上亿的小小富翁。 可老爷子始终认为,培养这么多年,算是废了。 他问,辛达夷你什么时候给我领个孙媳妇,你喜欢阿衡你直说啊,我告你,是男人,就去跟言小子抢,奶奶个熊,老子还不信,我老辛家抢不过他老言家了! 辛达夷直抽搐。心里说您别搁这儿添乱了,要是让言希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一个陆流,一个温家,就够他堵了。 门外有人敲门。 本是惯事,正月初五,正是亲朋走动的时候。辛老爷子虽然退休了,但辛党还在呢,从大年初一,敲门的就没绝过。 可这时间不对头啊,大半夜的。 辛达夷开门,皱了眉头,是陈倦。 他问,你怎么来了。 陈倦的脸很红,诡异的红,像是生病了。 辛老在里面大嗓门问着是谁,达夷狠心,装作没看见,说过完初八我就回去了。 陈倦也没说话,从怀里费力,拿了个袋子,说你的防寒服,忘家了,我去你们这儿的医院看感冒,顺路,给你捎过来。 辛达夷心疼得直抽抽,陈倦你他妈的可真顺路,家门口就是医院,你走三十里路来这儿看医院。 陈倦面色疲惫,说我这两天做企划,累得慌,你让我靠会儿吧,我马上走。 辛达夷心里不是滋味,抱住陈倦,不说话了。 辛老一到冬天,腿脚就不好,见孙子不回答,拄着拐杖往玄关走,脑子却轰一下炸了。 他的宝贝大孙子抱着个大男人在门口,搂得跟当年他搂他老伴儿一个样儿。 老爷子大半辈子了,什么事儿不清楚,大骂了一句小畜生,拄着拐杖就往孙子连同他怀里那个伤风败俗的男人打去。 达夷护住陈倦,说爷爷,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辛老气得青筋直爆,呸,下流的东西,鳖羔子,我这辈子的脸都让你扔干净了! 拿起拐杖,往两人身边一阵狠打。 陈倦在家做设计图,没顾上病,好几天了,头晕眼花的,一个趔趄,倒在了雪地里。 辛达夷急了,爷爷,您干什么。 夺了老爷子的拐杖,扔到了一旁,抱着陈倦,就往医院跑。 辛老眼中爆着红丝,气得浑身颤抖,喘粗气,辛达夷,我跟你说,如果你今天跟这个男人走,这辈子你就不是我孙子! 辛达夷打小倔脾气,也咬牙了,不是就不是!你从来就没有瞧得起我的时候,做你孙子,我也做够了! 他想,这一次,别说言希阿衡一块儿劝,就是加上陆流温思莞,他也不回家了! 却没有,再回一次头,看看已经气得在门畔昏倒的辛老。 等到陈倦打过针,辛达夷却接到爷爷护理小赵的电话,说辛老正在抢救。 辛达夷接到电话的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分。 辛老过世的时间,是两点十分。 当时,他还在路上。 好了,再也不用做爷孙俩了。 辛达夷跪在病房哭得血好像要从嗓子眼儿出来。 摸着辛老的手,已经开始凉了。 他养了一辈子,就养出这样一个好孙子来。 达夷撕心裂肺,天都没了。 爷爷,爷爷,爷爷!!!! 总是握着他的手,不管工作怎么忙,总是牵着他的手上幼儿园,上小学的那双长着茧子的爷爷,在公园给他用小草编过帽子,给他讲越南自卫反击战的故事,在别人都说辛达夷你比你兄弟怎么丑这么多的时候,喷着唾沫星子骂滚你娘的我孙子长得最好看言家温家陆家的算个屁。 他没有爸爸妈妈,只有爷爷。 爷爷等于爸爸妈妈,不,比存在着或者已逝去的任何人都亲。 辛达夷大病一场,没了半条命。 言老听说老友亡故,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乘着飞机回来的时候,在灵堂,看到好友的遗照,看到陪着达夷三天三夜熬夜没吃没睡的言希,气到极处,当着众多言党辛派人的面,狠狠扇了孙子一巴掌,他说,小畜生,是不是你教坏的达夷,下一步,是不是把我气死才算如意!!! 眼神,随即又阴狠地瞪了陆氏爷孙一眼。陆氏和言党,剑弩拔张,一触即发。 言老身后,一直陪着张参谋父子,张若则是唇角微妙,带着笑意,冷冷看着言希。 言希身后站着阿衡,阿衡说,言爷爷,您这是做什么。 言老看着阿衡的眼睛,高深莫测,像一盆冰水,浇在阿衡身上,他说,阿衡,跟你没有关系。 温老却目光大定,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几人祭奠了好友,一阵痛哭。 帮衬达夷过了辛老五七,言老拿出一张护照,扔给言希,说跟我走,回美国。 言希摇头,很认真说,我想要,和阿衡在一起。 言老却失望透顶,他说,你还要,拿阿衡做幌子吗。 他说,言希,我培养你一辈子,想着你秉性聪慧,想让你接我的摊子,可是,你为了一个男人,太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