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蒋立亭的反应很快,直接拒绝了。 「喔?」梅纱脸上浮上一抹坏笑,但很快的压抑下来,佯装正经的表情问:「为什么?」神情完全没有任何八卦的味道,演技十分自然。 为什么?蒋立亭被问倒了。 脑中浮现的是这阵子以来,殷岳送她回家之后,独自将车开进车库的画面。 他们会在各自家门前挥手道别,而他直到看见她进家门,家中点亮了灯,才会回到自己的家。她则在设定完保全系统后,站在落地窗前看向殷岳家。 他一个人住在那栋日式平房,她注意到那个家不常开灯,总是幽幽暗暗的,常常一整个晚上都不会看见房子透出灯光,这个景象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总是一个人,很寂寞的样子。」蒋立亭冲口而出。也许,他只是要人陪伴,想要有一个可以关心照顾的对象。「他不会害我。」不知为何,她有这样的直觉,虽然平时殷岳很强势,不过他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于是她想开了,「他一个人,我也一个人,爸妈都不在身边,互相照应一下,OK啦!」 「干么说得这么可怜,你还有我啊!」梅纱豪爽的搂着她的肩。「你才不是一个人!」 「……可是你也有你的夜生活啊。」蒋立亭说话的语气好不哀怨。 「我哪来的夜生活?你乱讲!」梅纱反驳。 「谁教你有时候会找不到人!」蒋立亭指控。 「我睡着了没接到电话嘛!」她喊冤的反应很激烈,「我哪来的夜生活,我没有」 「好啦好啦,开你玩笑,干么这么激动?啊,殷岳到了,我先走咯。」蒋立亭跟好友打闹之际,一接到殷岳的电话,立刻朝好友挥挥手,转身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离开后,面对她总是笑盈盈的梅纱,笑容倏地敛起,开始深思了起来…… 蒋立亭飞快地脱下厨师袍离开工作室,搭着电梯来到一楼大厅,殷岳正倚在门口等她。 才要往他走去,蒋立亭却被熟人拦住。 「嘿,蒋小姐。」一个年纪在三十岁上下,文质彬彬,笑起来和煦温柔的男子叫住了她。「这么巧,你下班了?」 「李先生,你好。」蒋立亭一认出对方,立刻热络地打招呼。 李国泽,驻台的外商公司CEO,是梅家美宴的主顾客之一,每个月都会来光顾订席,是个对美食有极度要求的客户,但也是出手大方的好客人,预算总是开古宁。 「我才刚从巴黎出差回来,带了一些伴手礼,有一家马卡龙做得不错,所以带来给你尝尝,我很期待下个月招待总公司主管的宴席上,你能做出让我惊艳的马卡龙。」李国泽摇晃手中精致的手提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跟你一起品尝?」 「亭亭。」殷岳原本在看手机简讯,一抬头,就看见她在跟别人说话,还是个男人,于是他非常没礼貌的打断了,反正他这张脸就写着「我是坏人」。 「啊,等我一下。」她先对殷岳说了声,才转头对李国泽露出歉意的笑,「抱歉,李先生,我今天有事。」 其实没有什么事,但她就是下意识的拒绝客户非公事上的邀约。 「没关系,你忙吧,这份马卡龙就当作我的投资,相信你可以做出让我满意的成品。」李国泽风度翩翩地微笑,将伴手礼送给她。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定会做出让你赞不绝口的马卡龙。」蒋立亭自然是抱着虔诚的心接下这份礼物,并目送客户进电梯。 电梯门一阖上,她立刻回头,而殷岳已经不在大厅门口,而是已经直接走到她身后。 「他是谁?」 他轻描淡写地询间,听起来没什么,可她就是感受得到他语气中隐藏的火药味。 「客户。」简单两个字。 「就这样?」殷岳挑眉问。 不然呢?蒋立亭看他对这答案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努力思索着交代李国泽身分。 「好客户。」她想半天,结果只在客户前面加了个形容词。 殷岳眼底浮现一抹笑意。「那我问你,我是谁?」 「殷岳。」这什么问题,当她是学认人的小婴儿吗? 「然后呢?」 「小时候说长大——」要我当他新娘子的人……哇啊!她为什么会先想到这一个?她脑子怎么了?!应该是「爱欺负弱小的恶势力,管得比我哥还多的控制狂」才对啊! 「说长大怎样?」这下笑意不只在眼底,他连嘴角都上扬了。 「忘了。」拜托,快相信她吧,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瞎到爆的说词。 「那想起来马上告诉我。」看穿她的困窘,他没有穷追猛打。「我工作的地方有点乱,不过你可以找个地方休息,看看电视什么的。」语调听起来心情大好。 蒋立亭不是很懂为什么他突然心情好了起来,不过直觉告诉她——不要问,很恐怖。第4章(1) 老实说,殷岳的工作是什么,蒋立亭没有问过,只知道这人比她还要忙。直到坐上他的蓝宝坚尼来到市中心,进了一间落地窗全部都还贴着胶纸的店面,她才知道他开了一家店…… 很大的一家店。 引擎声呼啸,开进了敞开的大门,跑车驶上坡道,开进店内,停在明亮的磁砖地板上。 「岳哥!」 看不出是什么店面,但里头有几个大男孩正忙碌着,看见殷岳的座车立刻上前来打招呼。 殷岳下了车,马上有人向他询问事情。 「岳哥,义大利那批货还在海关那扣着,不让我领,要我补交一堆我看不懂的资料。」一个大男孩垮着脸求救。 「你别去了,叫阿彻去。」殷岳很快的指派人手,那人闻言立刻通知转手负责的人。 「岳哥,印刷厂那里送样品来了,要你去验收一下。」 殷岳身边围着一堆人向他报告事情,他一边下达指令,一边走向副驾驶座,打开车门。 「这种事情还要来问我?我怎么放心把这家店交给你们?」他口吻严厉的责备几个处理不当的员工。「亭亭,下来,小心点。」转头却是语气温和,并牵着一个怯生生的女人下车。 原本有点吵的室内,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发展瞬间转为沉静。 蒋立亭一下车,还来不及细看殷岳的店面,就立刻接收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震惊眼神,像见鬼了似的。 「嗨,打扰了。」她觉得很尴尬,但还是笑了一下,礼貌的开口打招呼。 「是活的……」有人倒吸口气。 「女的!」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但在殷岳一个咳嗽声示警之下,全都立刻闭嘴。 细长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男孩们,警告意味不言而喻,待确认每一个人都接收到他「禁止乱讲话」的威胁后,殷岳这才回头对蒋立亭说:「我办公室在里面,你在里头等我,有事叫就这些小子去帮你做。」 他亲自领她到办公室——店内唯一打理好的地方。 办公室不算小,除了一张大办公桌之外,还有一组宽敞的会客抄发,而四周的墙上挂满了相框。 「你自己随意,电脑、电视你都可以使用,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在后面。」殷岳调整了空调,从小冰箱中取出饮料,知道她还没吃晚餐,立刻派人去买了便当回来。 盯着她吃了大半盒便当,期间不时有人来敲门请示他前去处理事情,而他本人则在问了她三次「还缺什么吗」,确定她不缺了才离开。 蒋立亭待在他的办公室吹着冷气,眼前四十八寸的电浆电视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但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上头。 她放下吃不完的饭盒,跑到挂满照片的墙面前,好奇的看着,只见照片中的殷岳穿着赛车服倚着赛车,还有一些照片中出现了超过十辆的超级跑车,而他则是群体合照中的其中一人。 这下她更好奇殷岳的店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他好忙,不时在处理事情,还要盯着那群爱玩闹的员工们,而他的办公桌上,除了她没吃完的便当之外,还有一盒冷掉的便当。 「这人……盯我盯很紧,自己却犯规啊!」蒋立亭抱怨了一下。 眼睛不自觉的扫向玻璃窗,从这面玻璃可以看见外头的情况。 这一抬眼,就发现自己对上好几双跟她一样好奇的眼睛,那些大男孩手里忙着,眼睛却全都看向她,视线相对,大家皆是一愣。 有人立刻撇过头不再多看,也有人大着胆子继续看,更有人不要命了的对蒋立亭笑,朝她挥挥手,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引起旁人一阵大笑。 因为隔音太好,以至于蒋立亭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很好奇,于是打开门,探出头来问:「我可以请问是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吗?」 众人哪敢再笑。「没有!」 但有个较年轻不懂事的笑说:「我们在叫你大……唔!」他话未说完立刻被捣住嘴。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怪异,蒋立亭不解,直到她感觉到熟悉的压迫感,以及重重的咳嗽声……她立刻往那压力来源望去,是殷岳。 「吃完了?」他问,一脸怀疑。 「吃饱了。」蒋立亭报告牢头。 「无聊?好奇?」他看她眼睛不时在店里张望,想她应该是好奇,便解释道:「我最近新开了家店,现在还没有整理好,过两周开幕酒会再请你来帮忙。我现在要回一些电话,你可以在店里走一走,小心别被地上的零件绊倒。阿彻。」他朝人群中一喊。 「是,岳哥。」那是一个个头稍微比蒋立亭高一点点,口音带着腔调的年轻人,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很可爱。 「这是蒋小姐,带她四处绕一绕,注意,小心点。」殷岳交代着,接着用日文说了一句话,让阿彻敛起笑容,正色用日文回应。 原来阿彻是日本人!蒋立亭点了点头,同时发现殷岳日文非常好,也对,他妈妈是日本人嘛。 「岳哥在日本、大陆、韩国都有店面,这家店是岳哥的第五家分店。」阿彻口音虽带着腔调,可中文非常流利,他接着自我介绍,「我叫阿彻,是日本人,十八岁就跟着岳哥,至今五年了。」 「你好。」蒋立亭理解地点头,随着阿彻带她参观这间店。 偌大的场地空间,照明明亮,分隔出两大区块,较小的那一个区域大门完全敞开,就像是车厂的门面,车子可以直接开进来,经过内部的通道直接到后方,那里是洗车打蜡保养厂。 较大的区域宽敞明亮,地面上有许多特殊打造的活动展示台。 「现在车子还没进来,都述在海关那里,只有几辆镇店的好车,就像那辆。」 顺着阿彻的指示,蒋立亭看见了一台的重机,她恍然大悟,原来殷岳开的是一家重型机车精品店,而除了卖重机,也提供顶级的洗车服务,因此才开辟了车道。 听说那个「顶级洗车服务」锁定的族群还有价码,已让她瞪大了眼睛,再听阿彻说,店还没开就已经卖出很多张顶级的会员卡,那些会员的身分地位让她不禁大叹,「男人果然很舍得在车子上砸钱。」 「开幕那天会有很多人,亭姊要不要趁现在没人,上去试坐一下?」阿彻热情的问,平时可不能随便让客人试骑。 「我们之后也会有车队上路,亭姊可以一起来。」 「不用了。」看着那巨大的重型机车,蒋立亭笑着摇手。「我不坐机车。」自从她发生车祸之后,家人就严厉禁止她搭别人的车,她自己也对坐在别人机车后座挺排斥的。 「真可惜,跟岳哥一样,他开重机店,却从来不骑机车,可他明明很爱重机……」 「是吗?」她倒没想到会有这种事,但她刚才明明看见殷岳因为员工们保养店内重机的动作太草率,而斥责他们。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很爱惜车子才对,也因为爱车才开了重机店,为什么……不骑车呢? 「还有那台蓝宝坚尼,岳哥从不让人碰,更不用说载人了,你是第一个坐上那台车的人。啊,亭姊,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阿彻笑咪咪说了一堆话,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岳哥通常只吃早餐,然后就一直忙忙忙,他午餐和晚餐都没有吃,我们没有人敢叫他去吃饭,可以麻烦你叫他记得吃点东西吗?」 「阿彻,我刚才交代你什么?」殷岳一处理完事情走来,就听见阿彻出卖他,他一皱眉,阿彻就抖抖抖。 「岳哥。」完蛋!岳哥听到哪句?不会全部听见了吧? 「你太多话了。」殷岳警告性的朝他一眯眼。 阿彻闭上眼等待暴力惩罚,几秒后却发现没有动静,他大惊!竟然没有被踹?!他不禁往蒋立亭望去,知道他今天的救星就是她! 「亭姊,拜托你了!」他连忙告退,在殷岳再瞪过来之前一溜烟的跑了。 蒋立亭看着阿彻远离的身影,脑中消化着他早先的语意,心想着不会吧? 她只是有点迟钝,不是笨蛋,也有被追求过,但是殷岳对她……她直觉不可能,但若不是又要怎么解释……他对她的好? 真的,他对她很好。 「哈啾。」非常诡异的,殷岳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咳了两声。 「你不舒服?」蒋立亭拉回了注意力。 「只是喉咙有点痒。」他才没有不舒服。 「没有好好吃饭,对不对?」蒋立亭站在他面前,板起小脸。 「我有吃。」殷岳伸手弹她额头。「管起我来了。」 「哪有人这样的!自己犯规都没关系,却逼人守规矩,这算哪门子的规定啊?都你说了算!哼,快去吃饭。」 「忙完再吃。」他酷酷地回答,现在没空。 「你跟我哥一样,一忙就不吃东西,然后不舒服还硬撑。」她想到他办公桌上那个冷掉的便当,当下眉头皱了起来,一把拉过他的手走向办公室。「你一定要吃!」 平时殷岳是不会让人违抗他的,不过对象是她,而且她主动拉着他的手,这让他不禁微笑,神情柔和了下来。 他们走向办公室的途中,一些人看见了殷岳脸上的表情,手中的东西都吓得掉了。 「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吗?换你管我。」殷岳被压坐在抄发上,手捧着便当,其实他不爱吃外食,只挑出轻爽的菜色随意吃了一点。 蒋立亭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就想发火。 「你逼我一定要把肉吃光,自己却不吃,哪有这样的。」眼尖的看见他伸手去拿可乐来喝,她一手抄走。「你打喷嚏又咳嗽,还专挑好吞的东西吃,你要感冒了你,喝水。」 「我不是你,我每天都跑七公里,绝不会感冒,尤其夏天。」他嗤之以鼻。「只有笨蛋才会在夏天感冒,只不过打了个喷嚏,咳几个嗽,我会用意志力压下感冒病毒。」 她因他荒谬的回应一爵。 「你真是跟我哥有够像的……」连面对感冒都可以这么强势,真是有毛病!蒋立亭不知哪来的勇气,跟殷岳卯上了,逼他一定要吃完所有的菜才准他去工作,殷岳虽一直跟她斗嘴不肯配合,可结果还是吃完了。 这一天下班后,店里的人收拾垃圾,看见殷岳吃得很干净的便当盒,不禁下了结论—— 「不愧是大嫂!」语气中充满景仰敬佩。 星期六的早晨,外头阳光普照,室内空调凉爽舒适,让人一觉好眠不愿清醒。床上的人儿睡得香甜,但突然身体却像弹黄一样弹了起来,慌慌张张的伸手探向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 蒋立亭大惊。「我睡到八点?!」她一脸不敢相信。 她己经习惯假日的早上被吵醒,最晚七点一定会起床,因为有个牢头不会放过她,一定会把她吵到醒来为止。 可她今天竟睡到了八点,没有电话扰乱?她很不可思议的看着手机,确定没有未接来电。 「怎么可能?」呆呆的查找通话纪录,确认自己是否漏接了殷岳的电话…… 真的没有。她开始觉得怪怪的了,昨天晚上他很早就回家,她看见他家很难得的开了灯,可他晚上固定的查勤电话中并没有透露今天不去慢跑的意思。 越想越觉得奇怪,蒋立亭立刻拨电话给殷岳,电话响了,但是没人接。 「怎么可能?」她很少打电话给他,可她知道,只要是她的来电,他不管多忙都会接。 她不死心的再拨,但这通电话响了十几声后,直接转进了语音信箱,她呆掉。直觉想到的是他不可能躲着她,至于这笃定的想法是基于什么因素,不是现在该深思的事情,所以…… 他出事了?! 蒋立亭从床上跳起来冲进浴室梳洗,随意套了件运动服后,直接来到殷岳家的大门前,用力按下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她不停狂按。 但不管门铃怎么响,都没听见屋子里头有动静,她开始担心了。 「那就是逼我了!」蒋立亭看着比她还高的围墙,咬咬牙,走到围墙最边缘,那里的墙面上有一、两个凹槽,正好适合踩上去爬墙。 蒋立亭看着那面墙,脑中突然浮现清晰的画面——少年模样的殷岳摸黑回家,可惜大门深锁,他只好摸摸鼻子,翻墙进去。 长手长脚的殷岳爬这座围墙很容易,但她……然而,蒋立亭一想到里头的殷岳可能发生什么不测,她就没办法想那么多,爬了!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翻过那道墙,笨拙的跌在院子里,她一身狼狈地叹道:「我果然没有跷课的天分。」第4章(2) 站在殷家的院子里,看见草木扶疏的庭院,几乎与她少数印象中的一样。 树下的水池长满了青苔,里头彩色的小鱼优游,日式平房的屋檐下,只有一只晴天娃娃。 风徐徐吹来,吹动垂吊在屋檐下的晴天娃娃,铃挡发出清脆的声音。 蒋立亭愣了一下,一个画面倏地涌入脑海,温柔婉约的日本女人,以及坐在女人身旁小小的她,一同制作着晴天娃娃。 那些晴天娃娃两大一小,一夫一妻,以及一个男孩,垂挂在屋檐下,晴天娃娃的数量代表这一家人的人数。 记忆中三个晴天娃娃的画面对照眼前孤单的一只,酸涩的感觉蓦地充斥心田。 她忽然想起来,殷岳和他的父母感情非常非常好。 正当蒋立亭细细回想这突然浮现的记忆时,一道粗暴的吼声从屋子里头响起。 那是殷岳的声音,说着日文,她听不懂,可听得出来他很火大,也很虚弱。「殷岳!」她立刻在门廊前脱了鞋,赤脚踩上凉爽的木质地板,拉开和式拉门,走进屋子里。 木造房子有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她在前堂呆站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你在哪?」他的声音消失了,无法寻声找人。 她不知道他住在哪一间房间,这个家像迷宫一样,到处都是拉门,可没几秒,她的双脚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带着她走进内堂,在窄窄的走廊上走到最底,拐向右边,拉开拉门。 找到了,殷岳在这里。 他倒在床上,身上穿着日式浴衣,看看位置和姿势,像是站起来又摔倒。「殷岳,你醒醒!」蒋立亭大惊失色,跪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他全身发烫,烧得很厉害。 殷岳意识模糊地睁开眼睛,看见她的身影。「亭亭……」声音十分抄哑。 「你发烧了,我扶你躺好,我知道你很不舒服,可是你太重了,麻烦你出点力,好不好?」对待病人要温柔一点,因此她的语调非常轻柔。 听见她的声音,殷岳没有多余的力气回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数到一二,你就撑起来,一、二、三!」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高壮的他抬起来,让他躺回去。 这么大的动作,让殷岳身上的深色浴衣衣带松脱,衣襟敞开,露出他皮肤验黑,但肌理分明的胸膛和腹肌。 见状,蒋立亭脸一红,连忙帮他把浴衣拉起来,眼睛却情不自禁地往下看好险好险,他有穿短裤! 帮他拉好被子,调整室内空调通风,她开始想办法帮他降温。 她当然不指望一个单身男子住的地方可以找到耳温枪、温度计之类的东西,只能在冰箱里找了些冰块,以毛巾包裹着贴在他的额头上,至于冰箱里的啤酒,她现在选择无视,但会想办法消灭掉。 「冰箱里竟然只有冰块和啤酒,我真不敢相信。」碎碎念了一下,殷岳并没有因为她的抱怨声而清醒,她不禁有些担心。想到刚才在厨房里看见疑似食材的东西,她决定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做出补充营养的料理。 结果她翻遍了蔚房也只找到一点米。她洗了米,加了很多水,放进电锅里煮粥,然后回到殷岳的房间。 「殷岳。」她跪坐在他身边,摇晃着他。「殷岳,你有听见我的声音吗?」 额上的冰凉让高烧稍退,殷岳因此找回一点点神智,听见她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在作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亭亭?」 「你烧得很严重,我得找人来帮忙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药,在车上。」他手指向房间小桌上的一串钥匙。「半夜看过医生,回来来不及吃药就睡了。」 原来他已经看过医生了,那就好。 「我去帮你拿药,你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顺便回去拿些食材,你的钥匙先放在我这里,不然我又要爬墙进来了。」 「咳咳……」殷岳突然咳了起来,他很虚弱,但表情不算痛苦,甚至带着笑意。 「活该,谁教你笑我!」蒋立亭怒瞪他一眼,却为他换了新的冰块毛巾才离开。 她先回家,从家中找到一些蔬菜肉品,以及一些救急用品才回到殷岳的住处,并前往车库,在他车上找到那一大包医院开的药。 捏了捏那分量有点重的药,她不免有点生气。 「昨天听起来还好好的,生病都不会讲,笨蛋!」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关上车门,她正欲离开车库,角落一个被布慢罩起来的东西却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走过去,掀开—— 一辆重型机车倏地展现在眼前,有着酷炫的外型,特别翘的后座,车子的后视镜挂着两顶崭新的全罩式安全帽。 她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他不是不骑机车吗?」那这里怎么会有重机?而且看起来保养得很不错。「算了,这不重要。」耸了耸肩,没有多想,她把布慢重新盖好,抱着一堆东西回到殷岳身边。 先温了牛奶,把土司抹上海苔酱切成小块,送到他房里,把殷岳叫醒后逼他吃了一点,再喂他吃下退烧药,才放他继续昏睡。 接着她打算料理一锅清淡顺口的蔬菜肉粥,待他睡醒后可以吃一些。 因为不放心,蒋立亭干脆请假,今天不进工作室了。幸好昨天事情已经处理了大半,工作让其他人来接手也没问题。 她守在殷岳身边,一开始紧张地不时注意他的体温,后来他退烧了,她也安心了,一安心,,就开始打起磕睡…… 殷岳清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作梦。 「亭亭?」他坐起身,看见抱着双膝守在一旁睡着了的蒋立亭,不禁怀疑自己病到看见幻觉。 他仍能感觉到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热度,头也晕晕的,但比起深夜的头痛欲裂要好多了。 「蛤?」蒋立亭听见声音立刻醒过来。「你醒了?还好吗?」她跪坐在他面前,伸手摸他的额头。「退烧了,才几个小时,真是强悍的恢复力!」她只喂他吃一份退烧药而已。 「我说过我会用意志力压下病毒。」 她闻言挑眉。「你也说只有笨蛋才会在夏天感冒。」他就是他自己口中那个在夏天感冒的笨蛋。 殷岳词穷,转了话题。「是你照顾我的?谢谢你,我好多了。」 「没错,你总算清醒了。我去帮你盛点粥,你要吃完一大碗然后吃药,接着再睡几个小时。」 说完,蒋立亭自站起身离开,当她回来时,手上拿了一只托盘,上头放着一碗放凉的粥,一杯水以及药。 「你帮我煮的?」殷岳露出笑脸。「谢谢。」他生病中的双眼充满迷蒙水光,少了锐利,多了柔和。 蒋立亭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脸红了。「不、不客气,我只是逮到机会逼你吃饭而已,就像你平时逼我那样,何况我厨艺很烂,只会做甜点,所以算你倒霉。」她结结巴巴的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殷岳没有拆穿她的藉口,反正只要是她做的料理,再难吃他都会全部吞下肚。 正餐吃完后,接下来是药。 「吃。」蒋立亭非常贤慧的把药包拆了,掌心摆着药丸。 吃一碗粥二话不说,但吃药,殷岳就皱眉头。 「我好多了,接下来我可以靠意志力……我睡一下。」他翻身就要睡。 看他像小孩子一样逃避吃药,她吃惊的同时觉得好笑,连忙把他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