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儿多谢了,不晓得你们要多少碗面?” 差役对着世芸笑了笑:“大人们早就吃过了。” 这明显是来帮她们的。 “章太太,您就在我们这摆,没事的,他们刑部再模,这是大理寺同都察院的后门,他们刑部管不着。” 不用问已经有人交待了,世芸笑了笑,开了门炉:“还请您留下来吃碗面。” 差役倒也爽快,不过去拉了许多人来一起吃,一直声称今天是他请客。 钱师爷紧紧的盯着那个差役,这个差役…… 差役很快便注意到有人在注意着自己,很自然,落落大方的抬起头,迎着钱师爷警惕的目光微微一笑。 这一笑到让钱师爷觉得那么的不对劲。 这是什么样的人?差役似乎不像。这…… 第174章 御史(下) 忙完了这一通总算可以歇一会儿。 钱明捧着茶吃了一口,伸了懒腰道:“夫人,今日这里头透着奇怪呢。” “我也觉得奇怪。刑部的人...” 世芸往刑部后门那望了望,又瞧了眼虚掩后门的大理寺“今日好像是专门针对我们一般。”刑部的人要以她在这乱子将她带走,而大理寺的人却跑出来帮她说话,那个差役更是叫了一大帮子的人过来吃面。没有一个人指使他,一个小小的差役怎么敢做这些。 “而且,奇怪就奇怪在,都察院竟然没动静。,”这是世芸觉得最令她感到奇怪的地方。难道那位崔大人,真的要做到不偏不倚? 钱师爷点头道:“正是。不可学生思量的却是另一桩事情。钱师爷不等世芸开口便道,“夫人,大人虽说是没事了,可是却是遭了张家的记恨,张家随时都会给大人上眼药的。” 世芸一听不由的紧张起来”若张家真要动章延闿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他们就是有防范的心也抵挡不住张家的手段”若是章延闿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钱师爷没有去安抚世芸,其实就连他也觉得危险,刑部的人出来找他们的麻烦,虽说有大理寺的人出来帮了忙,但是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无数的困难,难道每次遇到困难都有人来解决?若是每次都有旁人来解决,也就把他们保护的太严实。连他们也被保护的这样的严实,那大人呢?还有待在家里的大姐儿? 世芸白了脸,站起来便要回家,她也想到了,若是湘儿出了什么事,那她要怎么办?她要回去看孩子。 “夫人,且听我一言。””钱先生拦住世芸。 “你还要说什么?我要回去看看湘儿。” 他当然晓得母亲关心孩子的心情,但这一时的举措能做些什么:“既然咱们这都有人盯着,为了让大人放心办事,皇上又怎么会让大小姐出 事呢,”皇上一定会派人连湘儿也守护的。 世芸听了这话虽然有些宽心,但仍旧不放心,她一定要亲眼见才好。 钱师爷有些为难的看着这摊子,这离老来子来接他们还要好一会子,他又挑不动,只得放弃,等会叫人拿了再说:“夫人,其实学生有个法子,能让夫人同大小姐安然无恙。” “什么法子?” 钱师爷道:“这法子却要让夫人吃些苦头了。” “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愿意。”吃苦算什么,只要孩子平安那一点的苦头又算的了什么。 “大人的尊翁章老大人的夫人...” “她?找她?,”找章夫人怎么可能会保稿了湘儿。 “老太太是黄体元大人的外侄孙女。夫人,您带着大小姐住回家,老大人在,住在家里这是人之常情。都是后宅,总要惊动那么两位的。若是张家的人大胆动了老太太,黄大人会如何?久在内阁的人,若是连皇上的这点、心思都猜不到,黄大人这次辅也做到头了。” 黄体元或许不会因为这个外侄孙女同张家翻脸,但是毕竟不舒服。黄体元为了首辅的位置等了许多年,这次是个机会。可是黄体元真的会这样么?世芸觉得还是不那么放心。她还要再想想,还要再想想。 正在这思量着,忽然有个差役跑来:“章御史叫建昌侯的二公子拦住了!快走。” 世芸与钱师爷对望一眼,赶紧往那边跑。跑了有两条衙,只见一个官员被人硬压跪在地上,一个锦衣公子正破口大骂:“姓章的。你什么狗屁御史?我问你,你是哪一科的进士啊?就是我家的奴才放到外头做官也要他正正经经的考了科举,你算什么个东西?连我家的奴才都不如,你知道的哪门子的朝廷法度?” 章延闿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张二公子,你又是什么人?敢拦阻朝廷命官?” 世芸只要从过去,钱师爷却紧紧的拉着她只不让她上前。大人这样,夫人在过去肯定也是受辱的份儿。 “我是什么人啊?”建昌侯二公子环视着自己身边的人,笑着道,“你还来问我是什么人?他连我都不知道。连我都不知道,你还在京城当什么官儿,你还当什么巡城御史。我就好心的告诉你,我啊”是建昌侯的二公子,太后的亲外甥,皇帝的亲表弟!你晓得了么?” “回二公子的话。”章延闿似乎变的跟温顺,看热闹的人一部分是得意洋洋,正打算瞧着看热闹,另一半则是认为章延闿这么快认怂没什么意思,打算离开。 世芸揪心的看着双臂被反扭的章延闿。 “下官并不晓得二公午是太后娘娘的外甥门既然二公子这么说,下官还是要规劝二公子。二公子这是藐视朝廷,是建昌侯家教不严。”, 建昌侯的二儿子不由的笑了起来:“呦。听听,听听。这到是我的不是了。”他将手伸到章延闿的面前,“那你把我拿去法办啊!你拿啊,我让你拿啊。呸!”他对着章延闿的面上狠狠的啐着,“我让你拿你也拿不得。我藐视你,我藐视你怎么着了?别说你个小小的巡城御史,就是你们左都御史来了,见了我也不敢跟我说这话。”建昌侯二公子说着露出明黄色卧龙腰带。 周围的人都倒抽了口气。这是御用的东西,戴着这个,谁敢?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把御赐的东西不当回事随身戴着的也只有章家,这是恩宠,赏的太多了,已经不当回事了。 章延闿果然没了话。 建昌侯二公子十分的满意。他还就不信了,自家能让这么个狗东西给弄的人心惶惶了?他要让这个狗官晓得什么才叫做权势,他要让他知道他们张家不是那么好惹的。 “你哑巴了?那时候不是叫的挺欢腾的么?就是那巴狗儿也比不上你。上了高枝就要欺负人了?告诉我,哪门子的高枝啊?” 一群人迎合着笑了出来。 有那官儿瞧着建昌侯二公子这么着不好,忙劝慰着道:“二公子还是不要同这小人见识。到时候反让他得意了,到让侯爷同您为难。” “我为国纳谏,我怎么是小人了?”章延闿身子一挺,不顾双臂被人反拧硬是直起身子”他反抗的越大,那压制他的人就越用力,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咔,章延闿面上白了再白,额际冒出汗珠。 世芸但觉得不好,叫人反剪了胳膊,他还这么硬扛,那胳膊...” 张家的仆人也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怏快的松开手,章延闿胳膊就那么耷拉着,显然是脱向了。他却挺直着身子,咬着牙,口吻却是异常的强硬:“二公子的话我没听明白,我欺负了谁了?二公子若是认为我参的不对,到上折子辩白!是非曲白朝廷只有公断,难不成二公子要借我堵天下人之口?” 建昌侯二公子没想到章延闿回那么的强硬”方才那清脆的一声咔所有的人都听见。这人的嘴里还说出了这样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是在说他欲盖弥彰。张二公子来火了,指着章延阅大骂道:“堵你的嘴,就是要堵你的嘴。我堵了你的嘴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给我拿屎堵了他的嘴。” 张家的下人听了真的跑到路边找粪去塞章延闿。 这若是塞了去那就是出大事’旁边的人忙劝着建昌侯的二公子,这要是塞了,那就真是侮辱朝廷命官,还好不好的是个御史’这事就要闹大了。皇上正没拿张家的把柄,现在就直接送上去,怎么也要拦着那位二公子。 偏偏章延闿那嘴角微微上翘,一抹讥讽的笑容刺痛了建昌侯二公子的双眼,这个人是明显的瞧不起他。他今天就要让这个芝麻绿豆官吃苦头,要让他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给我塞,给我塞!”” 世芸再也忍不住,使劲的诤着,一下便挣开钱先生的抓持,奔到章延闿的跟前:“我看你敢!” 在她的这一声脱口之时,另一个男声也同时响起,之间一个中年人大步阔进的走了过来,中年人黑沉着脸:“孽子!” 建昌侯二公子一见到那个中年人立即低下了头,乖巧的唤了声:“大伯。”, 来人正是寿宁侯,太后的大弟。 寿宁侯不去理侄儿,亲自来到章延闿的面前,长揖下去:“章大人,你受苦了!还不用我的轿子送章大人回去。” 章延闿整个人靠在世芸的身上,冷冷的笑了一声:“侯爷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这打一巴掌一把糖地事侯爷还是留给旁人吧。” 他不顾寿宁侯是什么样的神色,一步步的走着”瞧见本司御史,请了人帮忙只说自己要早些退衙。他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人敢说什么,忙应下。 世芸搀着章延闿到医馆将脱向了的胳膊上了回去,郎中一再强调这些日子不能再使力,以免再次伤到。 “你陪我走走。”, “你的胳膊伤了,还是回去吧。”” 章延闿笑了笑:“好容易今日有空,我也陪你出来逛逛,这么多年来,我从未陪你逛过一次,走吧。陪陪我。今日我高兴!” 第175章 街市 章延闿开被人围着打的地方就在廊房头条,到廊房四条不过是三条街的距离,京城之精华尽再于此,热闹繁华莫过于此。世芸虽说是出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可是这么多年来,却也是头一次来这。 这头两条街皆是珠珍珠珍玩犀玉,再往那头的珠宝市街,这里集中了十多家官炉房,专门熔铸金银元宝:“那开了许多的钱号,你还记得我头一次拿了的银子么?” “记得。” 章延闿笑笑:“我就是放到那边生息的。泰宁侯夫人要的银钱也是从那边的得的。”章延闿一路走一路同世芸说着,这一块的分布。 “那是买卖衣物匹帛之处,再那则是书画器物之处。哦,我陪你去选枝玉簪子。“ 世芸这才想起这已经到了换簪子的日子。在京城三月妇女换玉簪,再到了八月换金簪,如今都过了多少日子了。 “待会儿咱们绕到崇文门那边,那有个花儿市,专门卖插戴的纸花,我陪你去选两支。” 世芸笑着点着头,却是道:“钱先生让我到这瞧瞧卖吃的,你可晓得在哪里?” 章延闿颇为熟练的领着世芸往一条街上去了,那一条街两边皆是酒楼,就是街边也到处摆了小摊子,只听着那吆喝声此起彼伏,无数的妇人腰间系着青花布手巾招呼着来来往往之人。世芸一一瞧过去,花样真是不少,各色餐点有那叫上名也有叫不上来的,就一个卖面食的就不下数十家,又那刀削面片儿,还有用手上功夫拉扯出细细的面来,这做面的花样着实不少,还有那些大锅 中熬煮地不住沸腾起来的汤头不住吸引行人伫足,这时候那摊主便会招呼你坐下来吃一碗。 “他要你看这个做什么?你莫不是还要卖面?” 世芸笑着看着章延闿:“不好么?” “做这个太辛苦了。” “做什么不辛苦,我想好了,我的面馆要做大,日后,我要在这有一家自己的酒楼。”世芸随手一指,指了家酒楼。 章延闿顺眼瞧去不由一惊,他夫人好大的志向,这是家颇大的酒楼,置办下这样的酒楼要多少的本钱,他又一笑,指了另一家:“只要那样的便好了,太大了也太累了。” 世芸看着章延闿指的略小一点的饭庄点点头:“也好,你觉得哪家好?” “好像都差不多。”能在这里摆摊的手艺味道都不差,而且光只是看哪里晓得什么好,章延闿对着世芸道:“既然这样,咱们就一家家的吃,所有的面摊都吃个遍,看看哪家最好。” 每家都吃,那要吃多少,还不把他们撑死,世芸忙拉着“冲动”的章延闿,“还是不要了,咱们看看,看哪一家好,看他家做的是什么样的,要吃咱们回去再吃。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章延闿指着肚子:“我忙了半日还没捞着吃东西,你且让我吃些。” “还没吃?” “本来是回去要吃的,不是遇上那桩事,也就没来得及,正好来了这里就吃吧。你也歇歇,一大早就起来做饭。” 世芸瞧了瞧,寻了一家最近的面摊坐下来,让人端了面来,又让加个荷包蛋,摊主随即应声却是问道:“这位嫂子,您就要一碗面?可还要旁的什么?我家蒸地包子好,个大儿,馅儿也多。您是要吃什么馅儿的?” 另一家摊主却大胆的伸了头,明目张胆截了生意:“这位嫂子,要不您尝尝我家的馄饨,我家的汤是那骨头汤熬的,保证你两文钱一丁点也不亏。” 章延闿突然笑道:“这怎么好?我想吃碗面,却又想吃馄饨,这该如何是好?” 那卖馄饨的笑着道:“那敢情好,您来一碗面再来一碗馄饨便是。” 章延闿似乎在故意刁难人,摆摆手道:“可我只有这一碗面的钱。”他从荷包里摸了两文钱出来,示意自己再无多的钱。 那摊主也不恼,却是笑着道:“这好办。挑子,你数一文钱的馄饨,我这出一文钱的面,一起下了,这位客官,两文钱的馄饨面?” 章延闿忍不住拍着掌:“好,就来一碗两文钱的馄饨面。”又对世芸道,“你吃什么?” 世芸道:“我不吃,你一个人吃好了。” 章延闿招呼着卖馄饨的老板:“要一碗馄饨。你不陪我吃做什么。一起吃就是了。” 世芸摇摇头:“我不爱吃馄饨,你自己吃,我方才看到那边有卖粉的,我去吃那个。” 章延闿站起来,瞧了瞧那边:“我去帮你买。你在这坐着。” “你乱跑什么事,你手伤着,还是我去。” 章延闿不由笑着:“这点算不得上什么。你坐着我去买。” 不一会儿章延闿便端着一碗凉粉儿过来:“这玩意出来的还真早,这才几月的天,就有人吃了。这天还凉着,你少吃两口,对了。我看到有卖榆钱糕的,买了两块儿,好家伙这都多少年没吃了,哎。待会儿咱们再去喝碗豆花。” 世芸点点头,一双眼睛都盯在那一小碗的凉粉上。白白的,刨得细溜溜的凉粉儿细细的码放在碗里,点点翠绿的细葱花相间其中,再配上那各色调料,着实的好看。 她尝了一口。这入口异常冰凉,酸酸的味道带着一丝的甜。在怀湘儿的时候,她就想着这个,成日里都在想京城的凉粉儿,在遥远的贵州,这就成了稀罕东西,可是在京城,这到成了寻常的东西,三月天都有这卖了。 章延闿看着世芸突然低落下去,不由问道:“怎么了?不好吃么?” 世芸摇摇头:“好长时间没吃了,感觉同以前的味道不一样了。” 章延闿瞧了那凉粉一眼,伸了筷子吃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的酸,他急忙咽下去,喝了口面汤,只是道:“怎么这么酸?牙都要倒了。” 世芸瞥了他一眼,“酸么?我吃着还好啊。”她又吃了一口,哪里酸啊,她觉得正合胃口,虽然感觉没有以前吃的那样的味道,可是她还是觉得一种满足。 章延闿若有所思的看着世芸。 世芸叫他瞧的不好意思,捂住脸:“你看我做什么?” 章延闿摇摇头,突然笑了:“没,没什么。”他问着世芸,“除了这个还想吃什么?那边有水晶鹅,不,有酥鸡,还有烤鸭,是不是觉得油腻了?想吃酸酸的东西?嗯,吃雪藕。那是酸酸的,又清爽又酸,最是好的。” 世芸奇怪的看着章延闿:“你这是怎么了?” 章延闿笑着道:“没什么没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同我说,我什么都买给你。” 世芸越发的觉得章延闿奇怪,他还总盯着自己瞧,她身上又没什么:“你……” 章延闿忙安抚着着急起来的世芸:“别急别急,急了不好。慢慢的,我不问了,咱们吃面,吃面。”章延闿虽说是停下来吃面,可是吃两口又抬起头来看着世芸,吃两口又笑。 世芸叫他这种奇怪的看法看的不舒服,干脆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章延闿放下筷子认真的问道:“你没什么要告诉我的?” 世芸叫他这么一反问,只觉得好气:“我要告诉你什么?我在问你呢。你这笑笑看看,看看笑笑的要做什么?” “真的没有?”章延闿似乎还不死心。 “你到底问的是什么?”世芸话语中带着微微的重音。 “你身子没有什么不适?有没有觉得困?或者是像有湘儿那样……” 世芸这才晓得章延闿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好笑,却又觉得一丝羞赧,“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我瞧你跟有湘儿一样,那似乎你不就成天的想吃凉粉么?还有喜欢吃酸的。我看着像,就……到底是不是啊?” “怎么会。没有。”她的月事才来过,怎么可能有身子。 “哦,”章延闿有些怏怏的,拔了面,给了钱。 世芸见他心绪不好,当他是因为自己没有身子感到失落。她自从那次小产后便没动静,成婚这么多年,她却没有个儿子。 “你不高兴了?” 世芸只当章延闿否认,却不想这人居然点了头:“是不高兴。” 世芸一时倒没有话,只是看着章延闿。 章延闿握住世芸手:“你有孩子了就不用出摊了。” 他还念着自己出摊的事,世芸低声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章延闿摇摇头,牵着世芸的手走着,丝毫不理会路人投过的眼神,“你喜欢就去做好了。我只是恨自己没出息,还要让你跟着吃苦。”章延闿突然停下来,认真的对世芸道,“你等等,你再等一些日子,一定会不一样的,一定会好的。” 她当然会等的,她相信他,她相信他说到做到。 夫妻两个慢慢的走着,一起瞧着天渐渐的黑下来,看着自己的身影在门口的灯笼的照耀下渐渐拉长,一直伸向很远很远。 世芸就想这么一直的走下去,慢慢的走下去。 “大人,大人,原来您在这啊。叫我们好找。方才有人找上来说是府上的管事,顺儿已经确认过了,却是太后娘娘打发了人到老大人那里传旨给您。” 第176章 旨意(上) 太后派人来传旨意,这是为了建昌侯二公子扫尾的,打了他,羞辱了他,再派人过来赏些东西,再说几句好话,这件事便了解了。 章延闿笑道:“既然是给我传旨,怎么会到老爷府上?” “不知道,想来宫使当大人在老大人府上住着。” 可是事情没那么简单,这是要拿章老爷压制章延闿,太后派人到家里传旨,那还是为了进一步压制此时事,或许已经要从章老爷口中传话出来。 章延闿笑笑:“走,咱们回去,见见那位大管事。” “呃。大人,老大人府上管事的已经回去了,留了话说是请您直接上老大人府上。” 章延闿指着自己的双臂:“你到老爷的府上,就说我身体不适,走不了那么多的路。” 章延闿只在自己的小屋子坐着,慢慢的吃着茶,他不着急,反正他是个病人。 果然,一盏茶还未吃完,章家的大管事匆匆赶来,一见面便连连的催着:“二爷,老爷命您回去,千万别叫宫使等急了。”找二爷就花了不少的工夫,怠慢宫使,太后娘娘若是要怪罪下来那便不好了。 章延闿看了大管事,示意吊着的胳膊:“哦。年叔啊,我身上实在不适,实在过不去,你就同宫使道,我就在这里接旨。” 话说到这,世芸趁机挑了帘子进来:“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香案,你去看看行不行?”她又佯装这才看到大管事,忙道,“年管事,许久未见,您可好?我年纪小,没遇过这样大的事,还请您帮着看看,看看这么着可行?”说着竟是要请管事出去看香案设置的可好。 年管事见二爷要在这里接旨,心里着急了。别说二奶奶从未经历这么大的事,章家什么时候接过太后娘娘亲自赏的东西,长房已经开了宗祠,只让族里的人都去,二爷不去,他哪里能交差。 “老太太已经命人开了宗祠……” 章延闿受宠若惊的道:“别,这么点事,怎么惊动了老太太,还开宗祠。我不过是个庶子,又已经分了家出去,到底不好。” 年管事深深的吸了口气:“二爷,还请看老爷的面上……听说太后娘娘传旨褒奖二爷,老爷格外高兴……” 章延闿垂下眼睑,是觉得自己争脸了,也好,自己就往那府上走一趟:“夫人,你也换了衣裳吧。咱们也不好让大伙等急了。” 章家族人都等在祠堂,等了许久也不见来人,忙忙打发着人再去看,偏此时有人来回话:“老太太,老爷太太。五老爷家的延二爷已经到了。” “人呢?快叫进来,快去请宫使。” 下人气喘吁吁的道:“宫使已经往五老爷家去了,延二爷在家接旨了。” 章老太太只的气血翻涌:“这是怎么弄的?把老五那个孽障给我叫来!” “老太太,儿子已经领了这个孽障来给老太太赔不是。”章老爷也不好捆着章延闿,只叫人押着送过来,自己先跪下,侧头训斥着章延闿,“孽障,还不过来同老太太请罪。” 也不知道章延闿是不是故意寒碜人,他们夫妻穿的都颇为寒碜,章延闿寻了一件半旧的七品官服,而世芸亦是一身半旧的衣裳。 再看章家的其他众人,男的各个崭新的衣裳,女的则是插金戴银,一身的珠光宝气。往等待接旨的众人面前一站,到显得那些人才是接旨的正角儿。 章老太太一看章延闿极为的不情愿,再加上先前的事早就落下了脸,她却是不对章延闿,而是对章老爷道:“老五,你如今有了这么个硬气的儿子,也瞧不上我这个嫡母了。哎。” 章老爷是连连磕头:“老太太,儿子怎敢,怎敢。” “你却是敢了!”章老太太双眼中迸发出一道寒光,她随即又变成一幅病怏怏的模样,“算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你心里有气,怪我这辈子都冷落你。” 章老爷一句句:“老太太这样不是让儿子死无葬身之地么?”向章老太太赔不是,可是章老太太却根本不理会这些,声泪俱下的同人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无非就是一句话,养大了庶子,庶子却忘恩负义。 章延闿突然冷笑一声:“老太太这话我听着就不明白了。老太太多少年没见老爷,何来对老爷的好了?旨意是给我的,我在我家里接哪里不对了?长房接诰封时,也没叫我们去接是不是?再说老太太,我们这啊哟出的可分出去许多年了。” 章延闿的话刺激章老太太,他那每一句话都说,章老爷是分家出去的人,已经算不上是一家。 老太太依旧不同章延闿说话,只是同章老爷理论:“你果然还是怨,还是……” “孽子。”章老爷抬手便给了章延闿一巴掌。他在瞬间爆发的力量是骇人的,清脆的巴掌就 响在众人的耳边,一巴掌似乎不够,章老爷还再来一下。 世芸快步的走到章延闿身边跪下:“老爷,明日二爷还是要巡城的……” 世芸的话非但没劝住章老爷,还让章延闿又多挨了两下。 章老爷下的是重手,没有作假的样子,长房的人看着章延闿被打幸灾乐祸,有人带着憎恨的眼光盯着受辱的章延闿,还有那带着怜悯的目光,只是无一人劝解。 章太太今日却很是满意章延闿的动作,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庶子出息,而开始到底没在长房接旨,让长房落了面子,到也让她出了口气,看着章延闿又叫章老爷打了,觉得两边也舒服了,到上来劝解道:“老爷仔细手疼,儿子不好教训便是了,二小子如今都这么大人了,还是个御史。你怎么也要给他留份面子。” 章老爷大声的道:“他忤逆!” “老爷这话就不对了,二小子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你也晓得皇上任他为御史就是因为他讲大实话。”章太太冷冷的瞧着长房的人,转头对世芸道,“你还不把老二搀扶起来。”她看着章延闿裂开的嘴角,心里痛快的笑着,“他在外面叫人欺负了,回到家还叫人欺负,这样还不叫人寒心。” 章太太说了话,也不去管那什么面子,领了人便走,她最是讨厌长房那自以为是的嘴脸,活像只要是人都差上他们一截般,今日借老二出了口多年的恶气,总算是舒服了。 章太太前头走了,章延闿也站起来走人,这正角儿不在了,其他人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只留着章老爷对着章老太太磕头请罪。 “怎么能下的了这样的手。都流血了,明日还怎么上衙。”怨了章老爷世芸又怨章老太太,“老太太怎么这样,不叫老爷打死你,她不舒服么?”章老太太是阴坏,她没有理由,却拿着章老爷是庶出的身份,一句句的割章老爷的心,逼得他出手教训章延闿。 章延闿揩了嘴角:“没事,我从小就被打惯了,这点不算什么。咱们回去,该做的都做了,咱们回去。”他只瞧了一眼长房那高大的院墙,这地方,他最后一次来,至于章老太太,他会让她记得今日的所作所为。 章延闿第二日没有去上街,可是朝廷上却因为他闹开,雪花般的奏折送到皇帝的手中,都察院数十名御史联名上奏,齐参建昌侯二公子当街责打侮辱御史,大理寺参建昌侯教子不严。 一时之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昨日闯祸的建昌侯二公子及建昌侯。建昌侯带了二公子入宫请罪,可是皇上根本就不见,建昌侯只好求见太后,希望通过太后求情,就在太后派人去请皇帝,为娘家侄儿求情,皇上却命人来传话,只说了周王的故事。 张太后在听了所谓周王之事,顿时浑身冰凉,周王,周王是什么故事,她能不知晓?周王是太祖的兄长的遗腹子,太祖对这个侄子疼爱异常,可是这个侄儿日后恃宠而骄,为非作歹,太祖得知后,亲自赐死了周王。 皇帝的侄儿犯了罪赐死,那太后的侄儿就能免了?皇家子嗣尚且不能免,而外戚呢?皇上要说的是这个。 张太后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她儿子的作案,一把悬挂在她头上的大刀似乎随时准备落下。 章延闿笑着同钱师爷在屋子里讨论着今日得到的消息。 “大人,若是没有大人忍辱负重,这事情怎么能进展的如此之快?” “我也没想到建昌侯的那位二公子那么的不经事,一惹就爆了。”他嘲弄的看着自己的胳膊,“舍了这两个胳膊倒也值得!” 世芸端着猪骨汤打算送进去,却听见章延闿的话,他那是故意的?故意弄成那天大街受辱,世芸碰的推开门,盯着章延闿,“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师爷哪里想得到这话就叫世芸听见了,忙道:“没,我同大人在说建昌侯二公子的事。如今不只是参建昌侯二公子,连带着建昌侯也参了。” 世芸只看着章延闿,只听章延闿的解释。 章延闿坦然的看着世芸“是。我是故意的。”不闹大,根本就动不了张家,张家的人都不是那么好对付,想来想去,只有设计这位脾气暴躁的建昌侯二公子,而他也成功了。 “你疯了是不是?为什么要残害自己,参他有多少法子,你……” “可我却选择了这一条最快的法子。”章延闿伸手将世芸揽在怀中,钱师爷已经退了出去,“为了你还有湘儿,就是丢了这条命我也愿意。” 他不是皇帝可以等,他有一家的人,他的家人不能受牵连。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有事了。”他的作用就是把水搅浑,水已经混浊了,如今就没有他的什么事了是。 177章 旨意 下 皇上不说话,太后的求情也没用,建昌侯到不想让儿子受罚,依他的性儿就这么着,他不表示皇上还想要了他儿子的命么?可是他大哥寿宁侯却不许他这么做,逼着他将儿子领到了刑部,领四十大板,建昌侯想着也就表面功夫就算了,可是皇上知道了还派人来监刑,结果,那四十大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建昌侯二儿子的臀上大腿上。因为有人监刑,掌刑的刑部差役也不好作假,打的建昌侯二儿子皮开肉绽,到最后昏过去。 建昌侯咬牙切齿的抬着儿子回家,心里只抱怨哥哥,出了事,不帮着救侄儿,还将自家侄儿送入虎口;僧恨那些掌刑的差役,下了死手要他儿子的命。更怨恨他那个皇帝外甥,他是他亲舅舅,就这么不给舅舅脸面,非要他舅舅都死了,这才高兴? 打归打了。这边建昌侯的二公子抬回家,那边皇上便派了四个御医轮流照顾,又赐了上好的棒疮药,接着则是一堆的补品,其后便是下旨嘉勉建昌侯大义灭亲云云,末了给了建昌侯一个少保的封赏。 建昌侯看着那圣旨恨不得烧了它,撕了它,打一巴掌给一粒糖,当他会乐呵呵的受了?他这口气他绝不会咽下去。 赏了建昌侯这边,章延闿这里也接到了皇上嘉许的圣旨,不过这一回他却是同传旨的太监说要回老宅接旨,要让家人一体皇恩,他甚至邀请了长房的众人。 章老太太听了来人的传话气得扫了桌面上的东西,却不能将圣旨拦在外头,只得咬牙切齿的命人开了宗祠。 圣旨的内容无非是说章延闿不畏权贵,敢于直谏,乃御史之中的楷模,命为十三道监察御史之中的福建道御史。 虽然是平级调动,身份却大大的不同,巡城御史巡的只是这京城,十三道监察御史的权责却是更大。就譬如说章延阅如今所任的福建道,福建道协管户部、宝钞提举司、天财、承运、广惠各库(注:承运库为内库,就是皇帝使用。)总之,本朝的钱财都在这福建道的监察御史的监管下。 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惊喜,最让人惊喜的是,章老爷章煦,因为教子有方,封正六品承直郎。承直郎是散阶,是个虚头,可是章老爷到底混到了六品,连带着章太太也得了六品诰命的凤冠霞帔。就连着世芸也有诰封。 只是......世芸却没有接旨。 传旨的太监挑了眉毛:“章孺人?” 世芸道:“妾委实不敢领旨。我朝法度,嫡在不封生母,生母未封不先封其妻。妾夫生母尚为青衣,妾受封有违国法,妾不敢领旨。” 世芸的这话一出,惊得章家一干接旨的人大惊。这是 ...这是要给一个妾讨封赏?章老太太同章太太此时才明白过来,章延闿回老宅接旨并不是所谓的耀武扬威,而是公开向皇上讨生母的诰封。章太太更是忍不住,难道要她同一个妾平起平坐?她不允许,不也不许。 “章大人?”,“贱内所言属实。臣为庶生,生母尚在未封,不敢领旨。” 传旨的太监闻言笑道:“却是这样。但也不能为了这个抗旨不尊。章大人最将法度的,还是莫要抗旨。 传旨的太监走了,章家祠堂的气氛变得格外的诡异,章四老爷看着手棒圣旨的章老爷忽而笑了:“老五,你有个好儿子啊,不但给你挣了前程,连带着小老婆也要诰封了。我就没那么好的儿子媳妇。真是让我羡慕啊!” “老四!”章大老爷开口训斥着自家弟弟,转脸笑着同章老爷道喜。 有那同长房交恶的,瞧着长房叫了个庶生的后嗣压制了心里无限的畅快,那眼珠儿一转鬼主意便出来了,笑着同章延阅道:“延哥儿,我们家以后就要靠你了。好好的干,给你父亲母亲挣了脸面不算,这祖父母的也要一并挣来才好。” “正是。老太太的诰命也等着你呢!” 这话说的是喜庆,让人听到高兴,可是章老太太却是火冒三丈,诰命祖父母,她只是章老爷的嫡母,章老爷还有个生母,照着章延闿媳妇的说法,那个死了的妾也要有诰封。 章老太太阴沉着脸瞧了章老爷一眼.轻声道:“是啊,是要好好的干。光宗耀祖还要靠你们这些小辈呢!” 章老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儿子不敢,儿子断不敢做这样的事。” 无论章老爷怎么解释,章老太太都不听他的,领着人直径走了,独张四老爷留下来,蹲在章老爷面前:“老五,你这装给谁看呢?谁不晓得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庶生就是庶生,凭你怎么蹦达还是一样。你趁早给我收了这歪主意。” 章老太太离开了,其他的族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章太太早就离开了。 章老爷双手捧着那诰封的圣旨,沉着脸盯着章延阉:“你跟我来。 世芸看着章老爷黑沉着脸。对章延闿感到担心,她闯祸了,可是这又是唯一达成章延闿心愿的办法,她在知道章延闿要回老宅接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章延闿的用意。而她的不接旨就已经是间接让皇上诰封李姨娘。 章延闿对世芸笑笑。他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他本来是想让章太太把赶出家门的李姨娘迎回来,想要通过太监的嘴巴告诉皇上,他其实是庶生,却没想到世芸这么直接。 他晓得,无论皇上有没有诰封生母,母亲都要被接回来,堂堂正正的被接回来。 章老爷才进了家门,便被章太太一把揪住,当面狠狠的啐了一口:“姓章的,你硬气了,你的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圣人教你的礼义廉耻,教你的糟糠之妻不下堂呢?若不是我娘家,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个道貌岸人的伪君子。你要宠妾灭妻?好,就给我个痛快!你就一根绳子勒死我,也省得我当众出丑!” 章老爷被章太太抓着揉拧半日,他面上越来越阴沉,他却是不说话,只是忍受着章太太又哭又闹。 章太太闹的也不大,破口大骂一通后叫上人带着自家的孩子便要回娘家。章幼阅是巴不得到舅舅家去,在一旁大叫着备车。 章老爷不理会章太太,只抬起脚往书房去。 看见章老爷的身形消失,章太太也停止了哭闹,面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章幼闿疑惑的看着停止哭闹的章太太,上前道:“母亲,我们还去舅舅家么?” 章太太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不打一出来,揪住他的耳朵一通乱骂:“去什么?你还不给我去读书?你要气死我是不是?让个**生的骑到我头上来了?给我去读书,你若是这次还考不上,我就勒死了你!” 章幼闿叫章太太吓了一大跳,章太太哪里同他说过这样的重话,吓得他老实的站住不敢再说任何的话。 章太太双眼盯着紧跟过去的世芸,招来人:“把那个**给我拦在外头。”给她难受,她要让他们十倍百倍的难受。 章延闿跪在书房的空地上,章老爷双目冒火的盯着那个毫不在意的章延闿,他越想越气,火越来越大。抓起案台美人耸肩瓶中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朝章延闿打去。 章老爷憋着一肚子的火。他在宗祠叫长房的人奚落,回到家中又被妻子鄙视,都是因为这个孽子,都是因为这个贱妾生的东西,妾生的就没个好东西。 章老爷用力的打着,偏章延闿一声也不吭,他心里更是火大,手里的动作更加用力,恨不得打死这个畜生。 世芸叫人拦在外头,她只能听着章老爷在书房打骂章延阅:“你出息了,要母以子贵。 好嘛,有皇上给你做主,叫你父亲丢人现眼。 你眼里既然没有我这个父亲,我也就没你这个儿子!” “老爷,难道您就不想诰封老姨奶奶?可怜的老姨奶奶。”世芸在外头听见章老爷在那里说什么“也没这个儿子”只觉得要坏事,这是要打死章延闿。她被那一群仆妇拦在外头不能进书房,只得不顾一切的大叫起来。 老姨奶奶是这家对章老爷生母的称呼。那个姨奶奶没的很早,家中的人都没有记忆。 母亲的音容却在章老爷的眼前浮现。他的生母是个谦卑本分的人,日日夜夜的伺候老太爷老太太。他只记得母亲总是吩咐他要本分。 他日日守着本分,小心翼翼,从不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身为庶子就该守本分。 眼前的这个儿子,他的感情是负责的。他不好读书,他气愤,希望他能考取功名,日后也好有条出路。他一次便考取了举人,他高兴,从教谕到现在,他一步步走过来,得到皇上的重视,还因为他不畏权贵,为他挣了个六品,他这努力了二十年的。这样好的儿子上哪里找呢?可是,他却同自己一样是个姨娘生的。他的一个嫡长子子读书不成从了商,落了下层。续娶太太的嫡子自小聪明,可是如今二十了,科举半点不成。眼瞧着这个庶子不住的升官,受重视,太太心里难受,就给他气受。 他可以忍着。可是,现在这个孩子连身为庶子最基本地本分却忘了,要给个妾请封。媳妇的那番话肯定是他唆使的。 章老爷又狠狠的给了章延闿两下,竟然拂袖而去。 世芸忙冲了进去:“都是我的不是,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打到哪里了?” 章延闿说:“怎么能怪你,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说的。既然已经说破了,就不要担心了。咱们这就去把娘接到家里。她要等着她儿子给她争脸面,我非要让他一事无成,非要让她靠着我....., 庶庶一家亲 第178章 回门 “我得罪不起还躲不起么?我在这庵里安静,舒坦。我难得过几日好日子,做什么要回去。”李姨娘只是不愿回来。 章延闿忙道:“娘同我去,我伺候娘在家里供奉菩萨也是一样的。” 李姨娘她抱住已经出息了的儿子,笑道:“我叫她赶了出来,你再这么把我接回去,像什么?人家不晓得要说你不尊嫡母,我好好的儿子,为什么要叫人指指点点的。我就待在这,等你出息了,堂堂正正的回去。你到时候再当当正正的把我接到你家里去。” 世芸在边上听着暗暗佩服这位李姨娘。若是他们把人接了走,就会有人认为这是对嫡母的不敬,不晓得那些个老理学又要扯什么。可是她躲在庙里,人家外面的传说,只会是因为妾生的儿子出息了,章太太心里有气了,把安给撵了出去,到要同情起章延闿来。 “娘,我一定让你堂堂正正的回去。” 李姨娘笑道:“这才是。你快同你媳妇回去。我看着你媳妇瘦的厉害,多给她补补,跟了你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世芸同李姨娘这对婆媳并没有什么感情。才嫁给章延闿那一回,李姨娘成天在章太太身边伺候,接触的机会甚少,就是单独说话,那更是少,她能看到的,几乎都是李姨娘守在被打的章延闿边上流眼泪,再后来章延闿中了举人,也不过是一个多月,他们又到了外地,这一年五六年,到了今日才回来,到现在才又见到。为李姨娘的诰封说上那么一句话,其实是晓得章延闿的心里,并不是因为她对李姨娘有多深的感情。 可是李姨娘一句贴心的话,让世芸暖暖的,她以前也听说过,婆婆只会关心儿子,却没想到李姨娘反过来要章延闿给她多补补。 “媳妇不苦。” 李姨娘舍了儿子,搂着世芸:“哪里不苦,如今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再是庶生,原先也是一堆的人伺候的,可如今主事却要自己。” 辞别了李姨娘,章延闿突然道:“你不回家看看?”离家这么久,她肯定想念刘姨娘的。 回去?世芸到有些心动:“好,明日我就回去。” “你先回去,明日我放衙了再去接你。” 一日清晨,世芸坐了顺儿雇来的车往谭家去,车子停在大门口,却叫人挪到边上去:“六姑奶奶回来了,往那边挪挪。” 六妹也回来?却不晓得她嫁的是什么人?她这出去的前几年之中,原先还会同家里来信,但跟着章延闿去郧县后,事情越来越多,她同家里的联系到也断了。 横云的嫂子迎了出来:“四姑奶奶,您回来了,我这就回太太。”她歉意的道,“六姑奶奶几日回来,太太的心儿都挂在六姑奶奶那,怠慢姑奶奶了。” 世芸笑笑不当回事:“六妹嫁的是哪一家的?” 横云的嫂子笑道:“六姑奶奶的夫家是礼部尚书大人家,六姑奶奶嫁的是礼部尚书徐大人的孙少爷。” 礼部尚书? 横云的嫂子讪笑道:“姑奶奶,您提点着些,徐大人是太后娘娘的姑父。” 太后的姑父,章延闿当众参张家兄弟,太太肯定是不会给好脸子的。 “我晓得了,金嫂子,你公公可好?” 横云的爹得了病,一直要吃茯苓调着,靠家里的那点钱也是供不起的,多亏了横云跟在四姑娘跟前这才能弄到那么一点,横云嫂子忙道:“好好好。我公公还说待姑奶奶见了老爷太太后过来给姑奶奶请安呢,姑奶奶您慢着点。” 谭家的几次联姻,令谭家的地位抬高了许多,家里似乎有修葺一番,比先前的还要华丽,一路上让湘儿看的是目不暇接。 世芸等了许久才见到谭太太谢氏,谢氏瞧见她冷冷的:“你如今也出息了,到连亲戚也得罪起来了。到让我在亲戚面前好生没脸面,连带着你妹妹也在婆家没了脸面。” 世芸低着头,轻声道:“姑爷在外头的事我一概不清楚,如是晓得,女儿一定会劝的。” “你劝?你的话管什么用?” 世英笑道:“我同四姐多年不见,是要一起说话的。四姐咱们好生的说话去。”世英还是那样的张扬,拉起世芸便往外头去。 一出了谢氏的院子,世英便甩开了手,恶狠狠的盯着世芸:“你们自己要闹自己闹去,别连累了一家人同你们受罪。” 在谢氏面前还是笑容靥靥,转脸就变成了夜叉,世芸道:“不晓得六妹妹说的是什么?” 世英冷冷一哼:“你别在那里跟我状,这京城哪个不晓得你们是最会装的,你若是再得罪张家,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世英话语中警告的意思不小,世芸真的想张口问问,若是章延闿还继续参张家,她要怎翻脸不认人?难道说这回章延闿无事,她起了不少的作用?她还顾及了亲戚脸面?世芸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模样:“这……这事,我实在是管不了。”何止是她管不了,章延闿如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 “你管不了也要管。”世英对着世芸下着命令,她瞧了一眼世芸身上的穿着,不由一笑,“四姐夫不是才做了一桩大事,升官了么?怎么,还是这样寒酸?你若是不想永远这么过,你按照我说的,立即去建昌侯府负荆请罪。” 世英是嫡女,有着谢氏的撑腰,她一向是趾高气扬,嫁人后,一点也没磨灭她的傲气,反而更胜当初。 品红蟒妆缂金丝长身褙子,月色压光棉长裙,橘红绣双凤齐鸣如意流苏网绦,发间那枝五尾镂空金镶珠凤钗光华异常,好一个豪门大户里的奶奶。 世芸做出实在不理解的模样:“可是,相公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是建昌侯世子当街羞辱他。”世芸说着换了一副生气的模样,“他被建昌侯弄伤了胳膊,那边却一句话也没说。六妹同我不是姐妹么?我们这是正经的亲戚,六妹如今的胳膊肘却要向外?” 世英轻蔑的看着义愤填膺的世芸:“哪个与你是正经的亲戚?建昌侯才是我夫家正经的亲戚,我看在你以前还算老实的份上提醒你,你不领情算了,只是别连带着我们全家。” 世英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世芸也干脆放下了脸:“既然你还瞧着以前的情面,那我也有句一样的话,你别连带了我们全家!” 世英哪里想到世芸会突然硬气起来,在家的那么多年,她认识到的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的世芸,却不想她这般的嚣张,胆敢在她面前教训她。 “你大胆!” “六姑奶奶你怎么在这?太太正寻你呢。快去吧。”大奶奶孟氏笑着拉走了世英,对着世芸使了眼色。 孟氏不一会儿便回来了,笑着拉着世芸的手:“终于又见着了。六妹就那个脾气。她一进徐家就有了身子,两年就抱三,还都是男孩,徐家上上下下都宠着她,她的脾气就更涨了。现在连太太也说不得她了。你莫要生气。”孟氏上下打量着世芸,“你比以前瘦多了,还黑了,这是我那外甥女?到长得白白净净的。走,到我那里坐去,大爷若是知道你今日来,肯定是要早回来的。”她说着便打发人去衙门告诉大爷。 “我先去见刘姨娘,待会再去见嫂子。” 孟氏一笑:“这是自然的。”她笑着道,“刘姨娘一心向佛,太太在那边开了个独院让她安心念佛,三弟如今也慢慢的出息了,就是五妹……五妹常打发人回来给刘姨娘问安,你放心,好的很。” “多谢大嫂子。” 孟氏又是一笑:“你大哥总在夸妹夫,只说人不可貌相,妹夫如今大为出息,居然不畏强权,翰林院不少的大人对他是赞不绝口,连带着你大哥也得了不少的面子。” “这是大哥哥的功劳。” 孟氏并不晓得当年谭世懋为章延闿中举花了多少的心血,只以为世芸在说客气话,也笑笑不当回事,将她送到刘姨娘住的院子便停住了:“我在屋里等你。咱们好好的说会子话。” 刘姨娘所在的小院很偏僻,在谭府的西北角,当初五妹世萱出了差池便被谢氏安置在这。敲开了院门,走进去,便听见木鱼敲击声。 “姨奶奶,姨奶奶,您看看是谁回来了?”一看到是她,丫头忙推开佛堂闯了进去,“是咱们四姑奶奶,四姑奶奶回来看你来了!” 木鱼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身穿赭石棉布褙子的妇人出现在门口。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手中握着一串细溜溜的佛珠,她倚着门边,呆呆地看着望着立在院子中央的世芸。 世芸有些不敢认,这还是那个当年花枝招展的母亲么?她的印象里,生母总是艳俗的很,一点见识也没有,到了哪里都中咋咋呼呼,可是现在出现自己面前的那个沉静的妇人。 “娘。” 刘姨娘浑身一怔,俯下身子将跪在自己面前的世芸揽在怀中:“四丫头,你总算是回来了!” 第179章 兄长 刘姨娘让丫头开了箱子拿银子到大厨房加点心:“拿四姑娘爱吃的,湘儿喜欢吃什么?”她抱着自己的外孙女一句句的问她话,小丫头口喯清晰,刘姨娘面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 世芸怔怔的看着微笑的刘姨娘。她从来就没见过生母这样笑过,她的记忆中,生母只有开夸张的笑容,毫不掩饰的笑,原来母亲淡淡的笑容是那样的美丽。 刘姨娘瞧着世芸望着自己出神,不由的笑了:“你瞧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不成?” 世芸摇摇头:“我只觉得娘瘦了。” 边上的丫头道:“姨娘成日里吃素哪里能好。姨奶奶,如今四姑奶奶也回来了,姨娘也不用供奉佛祖了。姑奶奶,自打姑奶奶同四姑爷上任,姨奶奶就一直吃斋念佛,保佑姑奶奶跟姑爷。” “姨娘。。。” 刘姨娘笑着道:“我年纪也大了,你还指望着我伺候老爷?如今你们好了,我也就好了,我还争那些虚的做什么? 这里倒是安静,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 刘姨娘上下打量着女儿,“瘦了,也黑了。”刘姨娘握住世芸的手道,“趁着这回回来,好生的补一补。上回五姑奶奶送来的阿胶都拿出来给她带回去。” “姨娘自己留着吃,我好着呢。” 刘姨娘责道,“你年轻以为自己就是好? 拿着,这是好东西,多吃有好处。你多吃些,好生的把身子养了,上回我接到老三的信,说你小产了。怎么就那么不小心。” “也不晓得,才疏忽了。” 刘姨娘看着自己怀中老实坐着的湘儿不由道:“你也该再怀一个了。我听说有几家瞧妇人最好的郎中,你也去瞧瞧。你还没个儿子,我心里也不踏实。” 世芸笑着应下。 “我除了担心你,也就你兄弟了。也不晓得他成日里都在做什么。跟着侯爷虽说是好,但是他都多大的人了,还没有个功名。”说到儿子,刘姨娘少不得叹气。 “是。娘不必担心,三弟自己肯定会谋个前程。再说侯爷也喜欢三弟,也会帮衬的。” 刘姨娘摇摇头:“喜欢他也没见他为你三弟说什么亲事。他如今都多大了,又没功名,年纪又大,还指望哪家小姐跟他? 你既然回来了,哪一天到侯府去,瞧瞧五姑奶奶也去看看他。一年没两日在家,回来了,饭也不吃又走了。” “是。” 刘姨娘说了一大通只觉得好像没什么话说了,只盯着女儿一个劲儿的瞧。原先为了女儿的亲事操心,姑爷先头的风声不好,她只觉得心都死了,却不想姑爷是个争气的,一下子就考中了举人,又放到外头做官,官虽不大,到底是正正经经的官身。这里想了想,这么多姑爷之中,姑爷的出身虽然是最不好,但姑爷是靠自己,是真本事。到底还是自己女儿最有福气。这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福气呢?刘姨娘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姨娘想到什么好事了?” 刘姨娘笑道:“没什么,只是瞧着你了,心里欢喜。”她又低着头看着乖乖的湘儿, “烦了吧?”接着却对世芸道,“也不留你了。你去吧。” 世芸没想到只不过是才坐了一会儿,刘姨娘就赶她走,“我再陪娘一会儿。” 刘姨娘笑了笑:“去吧。我这里供奉着菩萨。我见着你好就好了。去吧。”她突然对世芸眨眨眼,“别叫太太如意了。” 世芸不禁愕然,她同刘姨娘生分,太太才觉得舒心? 这。。。她只得道:“我改日再来。” 刘姨娘摆摆手:“去吧。”说着,自己又敲响了木鱼,低头诵经。 世芸只得带着湘儿出来。 “怎么今天这么乖?”小丫头老老实实的待着,一句话也不说,这有些不像她。 湘儿仰着头:“我弄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了?” “到底哪一个是我的外祖母?我怎么有两个外祖母,两个祖母呢?可是,我只有一个爹爹同娘。” 小丫头真的觉得很苦恼。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是乱的,比如说先前见的那个是外祖母,这一个怎么又是外祖母;就跟那日一样,家里有个祖母,可是母亲却说那个祖母不是自己的亲祖母。 世芸不由的哑然一笑,若是湘儿一直长在京城当然晓得这里头的复杂的关系,可是她一直跟着自己,身边就没所谓的什么妾 之类的,她哪里晓得这样的事情。她只笑着道:“那有两个祖母,两个外祖母疼你不好么?” 没想到小丫头摇摇头,表示自己的不愿意:“可是,我不喜欢她们啊!” “为什么?” “那个祖母和那个外祖母都凶凶的。”小丫头鼓着脸,皱着眉头,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是凶凶的,可是鼓着的笑脸,只让世芸觉得想笑。不过,小丫头没说错,章太太同谢氏都不乐见他们,对着湘儿也就不那么亲切。 “那还有一个祖母同外祖母呢?你也不喜欢么? 她们没有凶你啊。” 小丫头很是为难:“没有凶我,我也不喜欢。娘,为什么他们要对着菩萨,跟我们说话不好么?为什么都要跟菩萨在一处?菩萨又不会说话,也不会动,有什么好玩的?” 世芸只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去大舅母那里。大舅母家有三个姐姐,你同她们玩可好?” 小丫头鲜少有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玩,一听到有人玩,不由的高兴起来,很快便把烦恼的事情抛在脑后。 孟氏跟前的两个大女儿世芸都是见过的,只有这个小女儿却是世芸离开后所生,同湘儿差不多大,两个人虽然瞧上去一般高矮,可是到了一处,世芸才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管的松了那么点。 静儿是人如其名,安安静静的坐着,说话小声小气道,一眼瞧上去就是个大家闺秀。若是对女孩湘儿算是活跃了,世芸到也觉得没什么,关键是面对自家表哥谭纶,她还是那么的显眼,简直就是个上蹿下跳的皮猴。她有活力,说话中气十足,偏偏自己有同父母在外地,见到的看到的听到的要比三个从小就被关在家里的姐姐还有多。四个小姑娘到了一处,就听着她在那里不停的说。 原本是她同孟氏说话,显然都停了下来,听着湘儿一个人在那里说话。 “我们到济宁去的时候坐的是好大好大的船。”湘儿不晓得要怎么形容,只是张大着双臂,表示很大,“我们是顺汉水南下,到了武昌府,然后再顺长江到扬州,再沿运河北上到济宁。” “武昌,扬州我都知道。武昌有黄鹤楼,有鹦鹉洲。”大些的谭维德一听到自己晓得也来了精神。 “对,我还上了黄鹤楼,那好高好高,比京城的楼都要高。我还去了岳阳楼,滕王阁。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湘儿不由的卖弄了起来。 “这一句我晓得。这是王子安的《滕王阁序》(王子安即王勃,字子安)。你可知道岳阳楼有什么名句?”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谭家的大姑娘见难不倒湘儿,想了想:“你若是能用一首诗把黄鹤楼都包含进去我就服你。” 这可把湘儿难着了,抓了抓脑袋,一摊手:“我不晓得了。” “纶儿可晓得是哪首诗?”低沉的男声在外头响起。是谭世懋回来了。 孟氏忙站起来将丈夫迎了进来,谭世懋对着世芸笑了笑,端正的坐下,盯着自己的儿子:“你大姐说的,你可能回答上来?” 纶哥一见到父亲变得小心翼翼,他怕父亲, 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半个字。 谭世懋的脸越发的黑。 纶哥还没表露点什么,湘儿突然哭了起来,扑到世芸的怀里便说怕。 谭世懋的黑脸吓到了湘儿。 谭世懋被湘儿这么一哭到有些慌乱了,一见面就把外甥女吓哭,他算是头一份了。谭世懋只得站起身:“我去换衣裳。四妹,你且坐一会儿。” 孟氏笑着抱着湘儿:“别哭了,大老虎走了。”湘儿这才揉了揉眼睛表示没事,孟氏歉意地对世芸道, “你大哥就是这样。孩子们都怕他。偏偏纶哥儿。。。”孟氏轻轻叹口气,“经哥越来越聪明,你二哥不如你大哥,这孩子却反了。你大哥。。。恨铁不成钢。” 世芸晓得自家女儿那里是装的,她怎么可能因为谭世懋的黑脸就哭。这个小鬼头。 “嫂嫂多虑了。我觉得纶哥儿很好。不过是大哥太急切了。纶哥儿,你可知道?悄悄的告诉姑姑跟妹妹可好? 我们都不晓得呢?” 纶哥儿抿着嘴不说话。 谭维德要说,世芸只是摇头:“纶哥儿来告诉姑姑可好? 姑姑觉得,只有纶哥儿会。” 纶哥儿的眼睛微微一亮,轻轻地说着。 他的声音虽小,可是大家都听得见。 孟氏只觉得是意外之喜,纶哥儿居然把整首诗都背了出来。她一把揽过纶哥儿:“你会背?” 纶哥儿点着头。 孟氏欢喜笑着对世芸道:“这孩子打小就跟你有缘。” 世芸笑着道:“别骂他,一骂他,他害怕,以后就因为害怕不敢开口。” 孟氏因为儿子的意外表现格外的高兴,对着世芸更是亲切。几个孩子才说笑了一会儿,偏谭世懋又过来, 又一个个的不说话。 谭世懋皱了皱眉:“你们到外头去玩,我同你们姑妈说话。” 几个孩子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可是世芸分明听见,才出去的那一会子,孩子们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严厉的谭世懋,孩子怎么不怕。她也不习惯大哥的黑脸。 “大哥,有什么事?” 第180章 题本 谭世懋瞥了世芸一眼,指了自己边上的位置:“坐。” 世芸依言,只挨了一点点的位置。对着这个冷面心热的大哥她还是有些怕的,哪怕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这幅子冷面就让她好受。难怪家里的孩子对他这样畏惧。 谭世懋瞧着世芸只挨着炕边坐问道:“你也怕我?” 世芸抬起头笑了笑:“我怎么会怕大哥呢?” 谭世懋自嘲的哼了哼。他晓得世芸这话说的假,却也不去揭穿:“也没什么事,只是有句话你告诉妹夫。他这次的事虽说做的漂亮,但是却做的过了些,目前还是低调些。” 世芸低头低声道:“大哥是听到了什么么?” 谭世懋反问道:“难道还要听说什么?我又不是聋子,他闹的那么大,我就是不想知道也难。” 世芸不好意思地笑笑。 “连六妹都警告你了不是么?” “大哥这就晓得了?”世英对自己的警告也不过才发生不久的事,大哥这就晓得了,这家里传的也太快了。不过这样也好,自己的那些话也就传了出去,不过,也不不齐自己的那些话叫人顺便跳过去。 谭世懋哼声表示认同。 “可是,大哥,这事他停不下来,也不能停。” 谭世懋看着在瞬间中散发出光彩的世芸。这个妹妹并没有因为劝告而对之后的事产生后怕或畏惧,而是带着一丝勇往直前的坚定,坚定,他没有看错,在她的眼里确实闪耀着坚定的光彩。到比以前有活力了。这几年跟妹夫在任上虽然是吃了不少苦,可瞧着顺心不少。谭世懋不由的点着头。 世芸见谭世懋点头只当谭世懋是在示意自己说下去:“如果他现在停下来,张家的人就晓得他怕了,会变本加厉,反倒是危险了。若是想活下来,只能是我们变本加厉。” “胡闹,这是要出人命的。”张家的人想要谁的命还不容易?“你以为太后下了旨意褒奖他,这事就这么轻易的过去了?太后是什么性子难道你不晓得么?” “晓得。”她怎么不晓得。太后心胸狭窄,最为记仇。 “晓得,你还说的这样的轻松?太监何鼎的事你听说过么?” 世芸轻轻地应道:“知道。”太监何鼎向先帝奏报建昌侯不法,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居然派人将何鼎活活打死。 谭世懋见世芸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不由竖了眉头。 “大哥,他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其实他们怕死,章延闿怕死,她也怕死,可是这个时候不是怕死就能解决的事。他们只有不怕,只有变本加厉的让张家兄弟自顾不暇,他们才有反败为胜。世芸对着谭世懋笑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完蛋也要大家一起完蛋,总之不能做了亏本买卖。” 谭世懋铁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我原还想为什么那么多人上奏都没消息,四妹夫这一道上去,却 一击成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你这话说错了,而是这年头,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脸。” 世芸不由的笑了出来:“原来是这般。果然是从翰林院出来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谭世懋笑笑,从袖口中摸出一本题本送到世芸的面前,“妹夫进都察院,我没什么好送的,这个就权当贺礼,你且看看可满意?” 世芸接了过来慎重的塞进怀中:“大哥准备的自然是好的。” 谭世懋不置可否的笑笑:“你看都不看?” “这烦心的事还是让他去做好了。” 谭世懋摇摇头:“你去吧,我今日也不留你了。这些日子你也不来家了。” 世芸低下了头。他们要走的路谭世懋拦不住,他能做的只有默默地给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