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立即去交涉,不一会儿便让人打发回来:“太太,章大人家遇到些事。车暂时……” 只听得那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谢氏挑了帘子朝外头看去。章家的蓝色绒布马车边跪着个年轻人,只是不住地在地上磕头。谢氏指着那个年轻人问道:“那个是谁?惊了章太太的驾?” 仆妇对着外头瞧了一眼,轻声道:“是章大人的一个庶子。来接章太太晚了些。” 谢氏甩下帘子:“她若是要教训儿子回家刷威风去。在这里给谁看的?” 仆妇却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干笑。 世英看了看:“母亲不必生气。她堵在那正好,我有话想同母亲说。”她挥了手命人出去,金莲原本是坐在外间的,一听如此,也顾不得这是在外面,从车上下来,往后头车上去了。 世芸亦注意到外头的事情。 那个年轻的男子不住的磕头,一句解释也没有。木然地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是已经做惯了这样的事。 她有些悲凉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男子。即使是庶子,也该留三分面子,怎么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 如果是章太太亲生的儿子,她必不舍得在外头给他这样的难看。 庶子,就是让人这样遭际的。只是因为卑贱的出生,便让人任意糟蹋。 且不说只是一点点不是,就算不是他们的错,到最后为了保存自己,也要将错误推到他们的身上。 保全了世英,自己那样狼狈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若是她是嫡出,她大可不必这样,至少不会令自己失去那样的机会。 泰宁侯府……她有些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泰宁侯府能要一个今日出了丑的人做女主人么?泰宁侯太夫人又送了跌打药给世英。 世英方才落落大方的模样肯定赢得了泰宁侯太夫人的心。 而世英,先前那羞涩的模样,显然是中意泰宁侯。那样英武的男子,怎么让人不注目呢?就连她也有些动心了。 只是旁人看不上她罢了。 她不行,那就找旁人,可是又必须是她的姐妹,跟她处于同一战线的,那是——世萱。 世萱比自己长得好看,而且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非同一般的气质,就连她常常都觉得五妹长得极为出色,令她挪不开眼。 有这么一个机会,世萱一定可以超过世英。 只是现在欠缺着机会。 要能创造出一个机会就好了。 马车终于动了。 一阵风吹过,车窗帘飞起。世芸看到那个跪在谭太太马车边的年轻男子站了起来,他低着头,瞧不清他的模样,只是他那轻抿的嘴唇露出一丝不甘。 不甘。 又是一个不甘命运的人。 * 收藏啊,推荐啊~ 第十七章 上香(上) 从表面上看,谢氏这些日子还跟平日里一样,可稍微留心,便晓得她的心情还算是不错。不但免了闭门思过的世芸的处罚,连被关了大半年的世萱也就人放了出来。 世萱重新出现在谢氏的面前,非但没有越发恭谨,反而处处与谢氏针锋相对。 “太太何必刻薄我?日后六妹妹要嫁到好人家,还不是要把我送出去做踏脚石?若是我一时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可别耽搁了六妹妹的终生大事!” 谢氏立即怒的涨红了脸:“你这是在威胁我?” 世萱抿着小嘴,口中谦卑,下巴却倔强地扬起,明亮的双眸迸发张扬的快感:“女儿怎敢。” 不敢,还在这挑衅。 世英柳眉倒立:“你这是在跟母亲说话?哪里来的长幼尊卑不分?” 世萱瞥了世英一眼:“你又是在跟我说话?你又是哪里来的长幼尊卑?” 完完全全地被堵了回去。 “你……” “我怎么了?”一双明眸水灵灵的,如上好的墨玉;长而密的睫毛轻轻忽闪,姣好的面容述说着无尽的无辜。 谢氏更是恼怒。早知道当初就该把她打死了事。如今居然敢招呼到她的头上。 谢氏越看越觉得那纤纤十指上的蔻丹刺眼。 那是才染上的。鲜红夺目。 高傲地,带着挑衅的姿态重新出现在谢氏面前的世萱,让世芸一度挪不开眼。世萱的紧逼让她称绝,只是,她这样高姿态,就不怕谢氏的报复么?她们还都掌握在谢氏的手上,谢氏一时不痛快,是要让她们一辈子不痛快。 也许,选择世萱是完全错误地选择。 世英捧了茶:“太太不要生气。且不惯她,也不晓得她是得了哪门子的失心疯。” 谢氏一口气喝干了茶汁,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张口放要说话,瞥见世芸还在一边,话锋一转:“你去吧。我今日累了。明日起早些,二奶奶要带你们去隆佑寺。” 世英道:“我还是在家伺候太太好了。再说又不是初一十五的。” 谢氏杏眼一挑:“你也去。礼佛哪里还分初一十五?只要是诚心,什么时候都一样。” 世英只得应了,却是问了:“去隆佑寺做什么?那么香火又不胜,不若护国寺的好。” 谢氏道:“你二嫂子说年前发了愿,京中的寺庙都要供奉的。这两日我身上不大好,去不得。你就替我去了。再说你父亲的寿辰也要到了,你们姐妹也该跪经了。” 世芸从屋里退了出来,默默地走着。 二奶奶佟氏发了愿,谢氏去做什么?只能说事关二哥谭世勤前程,所以谢氏才会想着亲自去。可是以身上不好为由,这却说不过去,今日身上不好,改日呢?事关谭世勤的前程,谢氏怎会如此不上心?再说,跪经一向是谢氏的小佛堂做的,专门到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一定是有旁的什么事。 为什么是隆佑寺?为何会选择那样的一个地方。 回到屋子,横云在外头打起了帘子,低声道:“五姑娘来了。” 世萱到自己这来? “四姐,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等了许久了。”世萱放下手中的针线,依旧盘腿坐在榻上。 世芸笑了走过去,洗了手,换了件家常衣裳,也盘腿坐了:“太太说明日让二嫂子带我们去隆佑寺上香,便多说了两句。”她看了世萱替自己扎的半朵花,不由赞道,“你这花扎的真好,是怎么扎的?” 世萱笑道:“不过是把线多劈了几道,针脚细了,也就精致些。” 世芸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你的活计总是那样的好。上次有几家小姐见了你给我荷包,好生羡慕。” 世萱笑了笑:“你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好多呢。四姐姐这次可交到几个知心姐妹?” 世芸抿了口:“人家哪里能瞧的上我这样的人。”细细地回想起,那日去泰宁侯府的各位小姐并没有几位庶出的,即使是有那么一两位,也是出类拔萃,是她不可比拟的。 “姐姐怎么会如此说。若是只看身份,就算是认识又能如何?” 世芸笑道:“你到是会宽慰我。其实,她们并没因为我是庶生而瞧不起我,反而跟我说了许多的话。” 那是因为晓得了她是庶生,所以没把她放在心上,也就愿意同她多说话。 “四姐。”世萱突然伸出了手,随即做了个乞讨的模样儿,“我来了许久,四姐都不给我杯茶吃?” 桌上放着一杯茶,怎么能说不给杯茶。 “横云倒茶来。” 世萱摆着手:“这茶到哪里都有,我要旁的。” 世芸笑道:“你就这么贼精?太太才给了我一盘樱桃。”她转头对丫头道,“把太太给的那盘樱桃拿来。” 世萱却是不满意:“一盘樱桃就好?太太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你这送,我哪里什么也没有。” 世芸只得又打发人再取些果子来。 世萱直叹气:“点心茶水怎么能不给?四姐就这样小气?太太给你的这些东西你又吃不了,我帮你打发了多好?” 世芸只得再次打发了人去取点心,又问道:“可还要什么东西?” 这屋里的丫头已经被她打发的差不多了。针线这样细致的人,怎么也不是个心情毛躁的人。 或许,在谢氏跟前的张扬不过是要降低谢氏的警觉?一个张扬,沉不住气的庶女,比起一个受了打压消沉的庶女,前者怕是更让人放心。 世萱坐直了身子:“四姐去了一趟泰宁侯府可有什么见闻?说出来让我一听听?” “哪里有什么见闻。也不过是坐坐,泰宁侯的两位公子来致谢。” “哦?长得什么样?” “世子……一本正经,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只是太老成,反让人觉得可怜的慌。那小的就更不要说了,听说都五岁了,可还让人抱在怀里,长得小小的。跟经哥儿放在一起,不晓得要小多少。” “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 “谁说不是?”世芸叹了口气,“若是遇上那些个贤良的后母,还好,若是遇到那些个心思歹毒的……”世芸轻轻地摇摇头。 世萱抿了口。给泰宁侯府吊丧,去了那么多云英未嫁的小姐,现在就在准备续弦的事。已经有两个嫡子,子嗣并不是什么大事。要的只是能保住这两个孩子。 “我听人说,泰宁侯太夫人很是六妹。” 世芸道:“你是听哪个说的?” 世萱笑道:“家里怕是都知道了。六妹崴了脚,泰宁侯太夫人让人松了药来,前两日还派人来看六妹怎么样。” 因为泰宁侯太夫人再次派了人过来问候六妹,谢氏才会更觉得有希望。 泰宁侯太夫人真的看中了六妹。 若是六妹真的做了侯爷夫人,她们便会更如草芥。 比起六妹,她更希望是出身庶女的她们能做了侯爷夫人。 世萱瞧着世芸一直在出神,不禁道:“若是六妹真的成了侯爷夫人,四姐姐也能嫁个好人家,不晓得这四姐夫是什么样的人。” 世芸顿时涨红了脸:“你这是说什么呢!让人听了还不笑话死。” 世萱冷哼一声:“难道太太把我放出来不是因为要我嫁人了?太太一向不喜欢我,肯定是随手把我送出去,姐姐就不一样。” 不一样?在谢氏的眼里,她们都是一样的。 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她们从此便的不一样。 …… “姑娘,我悄悄地找了珍珠,那小丫头说,二奶奶并没说要上隆佑寺,是太太说的。” 晚上是簇水守夜的。 谢氏为何要说隆佑寺,这么说只能说明日去隆佑寺有什么事要发生,说不定是好事。 “还有…….”簇水压低了声音,“我快走的时候,太太把六姑娘身边的雯儿叫过去。” 果然是跟六妹有关系。 明日隆佑寺一行,定是有非一般的事情发生,果然是这个机会。 …… 因为要上香,大家起的都很早。只是让人格外诧异的是世萱也出现了。 看到世萱,世芸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以为世萱不会来。早上,她匆匆地让人把一卷弥勒经绣件送过去,还担心世萱不晓得自己的意思。 青色绣竹叶圆领被子,白色纱裙,装饰不过一只银鎏金蝴蝶簪,一朵雪青色绢花而已。 同精心打扮过的世英比起来,她并不出色,很平常。 世芸微微有些叹气,世萱完全被世英压了下去,也许就今天根本就没希望了。 看着世萱身上那半旧不新的衣裳,世芸微微叹气:“五妹妹,你怎么穿这样……我还备了一身衣裳,你且穿了我的吧。” “这样就很好。真的四姐。”世萱平静地双眼含着温和的笑容,只是这平静不是那样的自然。 她有些紧张。 “你看六妹便晓得今日会有什么事,你这样到要让别人小瞧了你。” 世萱只是勾起嘴角来。 她再怎么打扮也比不过世英,就算是她超过了世英,打扮的比世英美十倍,谢氏还能让她出这个门么?无论怎样,只有出了这个门,她才有机会。 她握着世芸的手,借着这个机会疏散自己的紧张:“最重要的是,四姐,我出来了,不是么?“ 是啊。只要能出来,她们就成功了第一步。 世萱望着世芸:“四姐,你会帮我的是不是?我们是一起的对不对?” 世芸慎重点着头。是!她们是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就没有PK分么?拜托大家了,总不能让红包光腚吧~ 第十九章 上香(中) 隆佑寺在城外智仁山。 待世芸她们到的时候,山脚下已经停了一遛的马车。 “怎么会那么多人?不晓得今日我们要过来么?”佟氏挑了帘子,吩咐人把那些人都撵了。 外头的仆妇领命,却了没多久便返回:“二奶奶,泰宁侯府上的高瑞家的来给奶奶小姐们问安。” 佟氏面上一顿。谢氏昨日吩咐她的时候便说了,今日进香是泰宁侯太夫人相邀,泰宁侯府来了这么多人?这么说太夫人今日亲自来了? “谭家的奶奶跟小姐们可来了?奴婢高瑞家的。” 泰宁侯府家的人已经来请了,就是再不快,也要应下。 佟氏率先下了车:“高嫂子好。今日这上香的人怎么那么多?” 高瑞家的身手搀了佟氏下车:“到让奶奶小姐们劳累了。这隆佑寺虽然远些,但有几株花还是不错的。” 跟在后面的世芸也下了车,正听到高瑞家的说的话。 这么说就是泰宁侯太夫人邀请了她们来赏花。 可是一眼瞧了过去,那些马车虽然都是蓝呢子轿衣,但是在装饰上还是有差别的。 除了泰宁侯府的人,还有别家的。 也就是说,泰宁侯太夫人并没有决定哪家小姐,今日的考量怕是真的吧。 这对她们来说就更有利了。 世芸往身后瞥了一眼。五妹,这是个机会,我们都能把握么? 高瑞家的瞧着谭家多来了个人,瞧那模样也是个小姐,只是那打扮寒酸了些。想着,谭家只有那么一位嫡出的小姐,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谭家的这位嫡出小姐打扮的并不出挑,只是这两位姐姐都一般,也将她衬出三分出众。 “谭二奶奶,诸位小姐们,请。” 高瑞家的殷勤地迎了佟氏她们进去。 这时候迎出来的却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姑子。那姑子笑嘻嘻地道:“阿弥陀佛。老尼静虚。谭二奶奶,诸位小姐,有礼。” 佟氏揣度着,既然泰宁侯府选在这地方,这想必是泰宁侯府的家庙。这个姑子在太夫人面前必是时常走动的,因此对她也甚是有礼。 “老爷的生辰就要到了,今日是来跪经的。还请师太替我们准备一二。”既然对方都不说明,她也乐得做个聋子。 静虚又念了一声佛:“奶奶小姐们慈悲。且跟贫尼来。” 静虚带着佟氏等人跪了佛祖,又请她们上了香。 佟氏率先跪了上去,她对小姑子能不能做成泰宁侯夫人并不是很大兴趣,小姑能成为泰宁侯夫人自然好,可那毕竟不是她们自己。她要的是自己出人头地,而不是靠那所谓的裙带关系。首要的是相公能够高中进士,希望儿子能平安长大,日后能有出息。 世芸世萱世英三姐妹是一同跪拜的。 世芸觉得自己要求的太多了。一是求,自己日后能有好的归宿,不再受太太的挟制;二是求,弟弟日后能有出息;三是求,世萱今日能让泰宁侯府瞧上眼。 她所有的一切,就只有世萱能不能入得了泰宁侯的府的眼。只要世萱能够踏出这一步,她才能所求更多。 “四姐?” 世芸诚心诚意地向佛祖祈求着,待世萱叫她,她才发现,原来她们已经起身,就在等自己了。而泰宁侯府的那个仆妇高瑞家的面上带着一丝的笑容。 她顿时红了脸:“我……对不住……我……” 世萱拉起了世芸:“四姐姐的愿怕是最大,不虔诚些,怕佛祖不应么?” 佟氏已经添了香油钱,见世芸跪拜完毕,便道:“咱们去后面看看。静虚方才说,她这里的菩萨最灵。咱们这就去跪经。”又对静虚道,“太太平日里攒下的佛豆,今日也让我带了的来。还请师太替我们太太舍了去。” 清虚忙谢过:“这是太太慈悲。贫尼在菩萨前为太太诵经百遍,保佑太太福寿安康。” 世芸世萱是常跪经的,一开始犯错,她们都会被谢氏关在小佛堂,她们习惯了。百遍不过是一会儿的事。世英却是有些不习惯,跪了不多一会儿,双腿便麻了,她晓得这个时候必是有人瞧着她们的动作,不能出半分差事。饶是腿麻得难受,也咬牙忍了下来。 “奶奶小姐们辛苦了。请到雅室歇息。”清虚在一旁伺候诵经完毕,请了她们去雅室。 待掀了帘子,屋里的人见到进来的她们,微微一怔。佟氏世英看到屋子里坐着的人时,面上也微微一怔。 并不是单单只请了她们,还有别家的。 世英趁机环视着雅室里的小姐们。有的正襟危坐,有的顾盼生辉,说不尽的燕瘦环肥,品藻冠裳。 那坐首位的一位老妇见她们进来,冲她们点头含笑。高瑞家的忙道:“这是辛家姨太夫人了。” 瞧辛太夫人的面相,怕是泰宁侯太夫人的妹子。今日,想必是泰宁侯太夫人请了这位娘家妹子前来相看。 佟氏忙带了世芸三姐们上前问安,众位小姐也相互行礼。 辛太夫人只是随意地瞧了两眼世芸,待到世萱的时候道:“这是你家的六小姐?“ 佟氏道:“这是五妹妹。这才是六妹妹。” 辛太夫人舍了世萱,拉了世英的手:“听说你脚崴了,如今可好些了?” 世英见辛太夫人对自己有加厚重,心里一阵窃喜。行礼道:“多谢泰宁侯太夫人赐药。有劳太夫人惦记。已然好了。” 辛太夫人点了点头,连声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辛太夫人这样高兴,大家只当她喜欢世英。在座的小姐随即反应是泰宁侯太夫人说了什么。 世芸嘴角微微翘起。这么早流露出中意,不是树靶子难道还是喜欢? 世英已经从泰宁侯继室的候选中舍去? 若是这样,那今日请她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自己?世芸有些自嘲。怎么也不可能落在她的身上。 那为什么泰宁侯太夫人会请了她们过来? 不过吃了一盏茶,辛太夫人便站起身:“咱们到外边走走。这样好的天,闷在屋子里可就不好了。这隆佑寺的花还是不错的,咱们瞧瞧去。”辛太夫人说着,便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章六小姐,可愿陪我走走?” 世英施然站起,走到辛太夫人身边。她的神情平静,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这种恬然的模样,更是让辛太夫人满意,辛太夫人面带笑容地轻拍世英的手背。 世芸世萱跟着走了一段便不再走,只说累了,要歇一会儿。那些小姐太太们自然是不会留下了,泰宁侯府的人则是准备了坐垫,让她们歇息。 “你不用管我们,且伺候辛太夫人跟各位太太奶奶小姐们去吧。”世萱接了茶,打发了泰宁侯府在跟前伺候的人。 世芸笑道:“不打紧。我们的丫头也在。嫂子且伺候太夫人吧。我们姐妹要回去。” 因为每位太太奶奶小姐跟前都随了自家贴身的丫头,泰宁侯府的人到没几个。而去,又不是随处乱走,而是要回去,仆妇也就应了,亲自将她们送了回去,又让人送上了点心,这才出去。 “四姐为何要回来?” “难不成,你还想留在那?“ 世萱拣了一枚樱桃放在掌心把玩。泰宁侯府准备的樱桃,虽小如珍珠,但色泽红艳光洁,玲珑宛如玛瑙。圆润的樱桃在玲珑剔透的掌心滚来滚去,甚是喜人。 “四姐想另找法子?”世萱吃了樱桃。味道甘甜微酸,这是昨日在世芸那里吃到的樱桃味道很不一样。那樱桃虽然好看,却没什么味道。泰宁侯府的权力真是不一般。 用手绢接了籽儿:“四姐想怎么做?” “你不也知道么?又何必问我?” 世萱笑了笑,站起身:“我想去大殿,不知道四姐可愿陪我一同前去?” 世芸亦站起来:“荣幸之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泰宁侯夫人百日祭就在这两日。泰宁侯太夫人就算是急着给儿子续弦,可是前头媳妇的百日祭她还是要顾得上面子。今日只请了自己娘家妹子来陪,便晓得其中的道理。 这样的话。 这个时候还是去佛前念几遍往生咒到是相应景。 她们沿着原路返还,绕过这边的回廊便到了“慈航普渡”的观音堂。 这里的围墙下种植了许多爬墙植物,一个个依墙攀爬着。花儿也想看看墙那边的精致么?世芸随意地朝墙头看去。 这一看,她身形一滞,那墙头分明冒出一个人头来。 世萱见世芸停了下来,面上还白白的,顺着她的目光瞧去。 一个人正卖力地爬着墙。他艰难地翻过来,迅速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目光与世芸世萱姐妹碰了个正着。 男子身形顿时不稳,翻身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世芸世萱掩住嘴。 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是死了么? 若是死了…… 世芸世萱紧张地对望着。这该怎么办? 两个人慌乱地对望着。几个人从那边跑了过来,一阵脚步声,已经冲到了门边,簇水南浦忙跑到前面将二人的身影挡了。只听来人问道:“姑娘恕罪,可看到有人闯了进来?” 第十九章 上香(下) 世萱抬起手,要示意那些人,他们找的那人就在墙角。 世芸一把拉住了世萱的,紧紧地握着,示意她不要做声。 因为,那摔下来的男子正艰难地抬起头,一脸恳求地看着她,艰难地向她拱起手。 无言的祈求,双眼恳求最后一丝希望。虽然觉得没有希望,却依旧把那当做是希望。虽然是祈求,可是那倔强的嘴角,令她似曾相识。 门口的人相互议论了下,抱拳离去。 得到解脱的男子颓然地垂下了脑袋。 世芸忙道:“簇水,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世萱叫住簇水:“别去。”转面对世芸道,“四姐,你又好心了?他若是对咱们不利怎么办?若是他日后说见过咱们,咱们的努力可都要废了。” 且不无论今日的结果如何,只要有一丁点的消息传出,她们都没有任何活路。 没有世芸的话,簇水走了上去,伸出脚,踹了男人两下。 男人再次转过头,迷茫地往世芸她们这边看去:“没事了?” “没事了。” 男人双手撑地,艰难地坐起来,双手揉着大腿。显然,他大腿处受伤了。 “你快走吧。” 男子坐在地上,拱手向世芸道谢:“多谢姑娘。”他双手扶墙,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垂下眼,轻声道,“泰宁侯同世子都来了。”说完,警惕地瞧了瞧四周,拖着受伤的腿离去。 世芸世萱听了尚没有什么反应。到是南浦突然道:“快去把人拦下。” 世萱叫住南浦:“不用去了。我听得清清楚楚的。泰宁侯同世子来了。” “我听见了。却是要问他。姑娘,你不觉得奇怪么?咱们素未谋面,他为何要告诉咱们这件事?他又是如何知道咱们这个时候来这里?” “你说的都有道理。”世芸低着头,“那我要问你,他又如何知道我们的目的?” 南浦被世芸一时问住了。 “有可能是旁人安排下来的。可是,咱们是要为老爷诵延年保寿经的。今日来这,太太也说的是陪二嫂子来的。即使遇见了,也不过是巧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反正,咱们本来就是破罐子。泰宁侯府的亲事对于咱们来说可有可无。” “若是咱们就这么遇上,反而不会让人认为有什么旁的。即使这门亲事没成,也不会毁了六妹的闺名。” 世芸世萱俩姐妹一人一句,说的合情合理。 两人话音落了,相视一笑。同时伸出手,紧紧地握在一处,朝前头走去。 南浦心里着急,跺了脚追上去便要再劝。却让后头的簇水拉住了手:“姑娘有了计较,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南浦很是着急,“你们姑娘跟我们姑娘不一样。太太早就视我们姑娘是眼中钉,肉中刺,正愁没法子整治我们姑娘。我也不指望你们姑娘能劝我们姑娘,只求你们姑娘不要像从前那般给我们姑娘使绊子便好。” 簇水冷笑道:“姐姐这是在说什么?什么使绊子?是我们姑娘劝着你们姑娘去还是怎么了?你方才也听到了,是你们姑娘要去的。你怎么不说你们姑娘的不是,到来说我们了?” “我不同你说。一丘之貉。” 簇水一时没能明白南浦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不是什么好话,想这要回嘴,可是又掂量着姑娘的盘算,只得暂时忍下这口气。 世芸世萱去了殿中,此时,大殿里跪着两个人。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姐妹俩对望了一眼,抬脚向殿内走去。 殿内设有数个团蒲,俩姐妹放缓了脚步走进去,跪下,双手合十,低喃诵吟。 世芸的嘴角微微地翘起。她借着跪下的一瞬间,瞧到了来人的模样。 八字眉,锐利的目光,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正是她见过一次的泰宁侯。 他今日依旧穿了一身白色圆领长褶通身样式衣裳。若是非要所有什么变化,只是周身的冷气更浓烈了。那眉头轻轻地锁起,好像有什么烦心的事。 世芸不动声色地挪了身子,微微地朝便是挪着。哪怕是一点点,她都会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 他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令人不寒而栗呢?难道,这世上杀伐决断的人都是如此? 世萱瞧见世芸翘起的嘴角,也没忽视她轻轻移动身子。 这个人就是那个泰宁侯? 她已经听说了些泰宁侯的事。虽然这个人周身冷的厉害,虽然他并不是自己中意的郎君。但是她没有那么多的机会,让她去选择。 他,泰宁侯。是自己离得最近的一根稻草。她要好好的把握,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称心诚意地向佛祖诵经。心里暗暗地祷告着:一定要让她顺利嫁入侯府。 泰宁侯郑濬在来人进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淡淡的香粉味,步行间环佩碰击的声音,告诉他,来的是女子。 他眉头微微一皱。方才从人已经告诉他后山停了许多女眷的马车。今日,到这间庙来,也是太夫人说什么他先头的夫人曾在这里许愿过,他才来的。却不想太夫人另有意图。那日,那个鲁家的女儿就冒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本以为这两个女子知晓是他,还要上前搭话。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祈福完毕,她们也没开一口。 郑濬睁开眼,望了身边诵经地姑娘一眼。 两人口中喃喃地诵着延年保寿经,根本就没受到身边任何的影响。 他站起身,站到一边,看着长子诵经。妻子故去,长子一夕之间长大了不少。他爱怜地看着儿子。 世芸最先结束诵经,她磕了头站起来。瞧见郑濬立在边上,身形微微一动。她还是受不住郑濬冷峻的模样。 她微微侧了身,低下头,只要不看郑濬,她才微微有些心安。 郑濬借着余光看着两个女子。那个最先站起来的女子,好像有些怕他,背了身子,却没有急着出去,好像是在等另外一个女子。 那个穿青色衣裳白纱裙的女子到是很沉稳,诵经结束后站起来:“四姐姐等急了?”她明显也瞧见了自己,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低了头,“四姐,咱们走吧。” 那个女子不怕自己。还没有哪个女子见到自己是这么沉稳的。即使是先头去了的妻子,她对着自己也是战战兢兢,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父亲,你在看什么?”郑禛已经站了起来,看着父亲眯着眼前注视着一处,他也顺着瞧了过去,他只看到那个女子的侧脸。 郑濬收回了目光:“我们回去吧。” 郑禛摇着头:“儿子还想给母亲点盏长明灯。母亲是天上的花神,这隆佑寺有几株花甚好。儿子想到那里祭奠一番。” “也好。”那日,儿子便说先头去的妻子是花神,他本身没什么在意,却是听儿子郑重其事的说着,就连家里人也说什么仙乐之类的。 先头的妻子身子一直不好,续弦的事在她还活的时候,岳家的人便已经提出要从家里的女儿中选出一个来,要照顾两个孩子。 他们以为这是对妻子的好,替她照顾着两个孩子,好让她安心。可步步紧逼,让妻子愈加憔悴。就连禛哥也利用上了。 禛哥本对妻子去世很是哀恸。如今,孩子有了这个转念,他也甚是欣慰。 “好。我同你一起去。” 他在朝堂上,什么大风大浪,阴谋诡计没见过,难道如今到要把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耍什么心眼? 禛哥甚是高兴。 未到花园,郑濬便瞧见守在门口的仆妇,有几个约摸是自己府上的。果然同太夫人又关系。 “侯爷。老太太在里头,小的去通报。” 郑濬点了头:“也好,我去给姨母问安。” 辛太夫人见到郑濬微微一愣:“你今日也来了?我还问了你母亲,今日这里你可有用。到坏了你的兴致了。” 禛哥儿道:“父亲跟我一起来为母亲诵经。不想您在这里,便过来问安。” 辛太夫人见了禛哥儿满脸堆笑:“你母亲晓得你这样有孝心,定是高兴。” 禛哥儿微微沮丧:“我若是能早些长大就能多孝敬母亲一些。”又道,“母亲最喜欢这里的花,我去摘些供在母亲神主前。” 辛太夫人得了泰宁侯太夫人的话,巴不得禛哥不在场,好让郑濬能多留一些时候,能把这些个小姐们瞧上一瞧。 郑濬只是端坐着,目不斜视,不主动发一言,若是辛太夫人问了,他才答,不过是寥寥几句。 他犹如冰山一般坐在那,又跟那镇山太岁一般,方才还嬉笑嫣嫣的小姐们,此时都收了口,端庄的坐着,微微地低着头。 辛太夫人:“你把禛哥留下陪我一会儿。” 郑濬猛然抬头:“方才在想一件要紧的事,一时走了神,姨母说的是什么?” 辛太夫人叹道:“你有要紧的事尽管去办,把禛哥留下来吧。” 郑濬道:“姨母这里有客人,还是不麻烦了。今日还要上学的。” 辛太夫人劝道:“今日难得有这样多的客人,休息一日也是可以的……” 话未落音。高瑞家的匆匆忙忙的跑来,对着郑濬行了礼,凑到耳边说了两句话,又退了一边。 辛太夫人瞧着郑濬脸色顿时沉了,忙问道:“什么事?” “世子爷不见了!” 第二十章 幼子 转过那边的回廊,世芸微微地喘了口气。泰宁侯那瘆人的气息,让她浑身不自在。 “那便是泰宁侯?” 世萱瞧出来了。 世芸道:“是。你不觉得他很严肃么?” 世萱回想自己匆匆地那一眼。泰宁侯给自己的感觉,是不大亲切,他周身闪发出锐利的气息,让人不敢在他身上多停留半分。 “四姐怕他?” 世芸诚实的点了头:“是有一些。”她随即看向了世萱,“我看你一点也不怕的。” 世萱伸出了手,拉住了世芸。 世萱白皙柔润的手掌居然冒了薄汗。 原来她也是害怕的,可是,她方才表现出的神态却是那样的镇定自若,波澜不惊。 “书上说,心有波澜而面如平静者,可为上将军。”世芸冲着世萱微微一笑,“五妹,成大事的人都是这样能沉地住气。你是可以成大事的人。” 世萱微微红了脸:“四姐,你太过于夸赞我了,我哪里担的起。我也是害怕的。” 世芸笑了笑,没在多说。她在感叹着为何不是男子,若是男子,必然要去建立一番功绩,只是,她们只是女子。 “哪里来的野种!” 转往花园的路上,一个婆子拽着个男孩迎面走来。男孩的手里还抱着几株花。 “这些花都是留给贵人看的,哪经你这样的掐。你是从哪里钻进来的!” 男孩子挣扎着:“我不是野种,你放开我。你混帐!”男孩提起一只腿,便往那婆子踹,只是他年小体衰。那几下早婆子身上也是不痛不痒的。 “你还晓得还手!走去见管事奶奶去。没王法了。小杂种!” 男孩被骂,又挣不开婆子的箝制,嘴儿一扁,就呜呜的哭了起来:“我不是杂种,我没有乱摘,你放开我!” “没乱摘,那你手上的是什么?给你母亲摘的?你母亲也配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混帐女人。”那婆子是个老寡妇,又年老昏迈,好容易舍了银钱得了差事,今日又逢小姐们出来,自然是要十分的细心。却不妨在自己管制下,有人居然摘了这么多花。只觉得心疼肝断,抓住了这小贼,定是要好好的训斥一番,送到管事的跟前,好好表现一番,只盼能多几个赏钱。 “我目前是天上的花神。”小男孩叫嚷着。 婆子本还以为是外头的小户人家的小孩儿,一听男孩这么说,便道:“放你娘的屁!你母亲若是花神,这个时候怎么不来救你?” “我哥哥说了,母亲是花神。你快放开我,我饶你不死。” 理直气壮,让婆子不由地笑了:“呦,这位小爷,你哥哥有是哪门子的神仙?散财童子,还是阎王跟前的小鬼!” 男孩鼓起腮帮子:“我哥哥是世子!” 婆子笑了:“呦。你哥哥是世子啊。可吓坏了我!”婆子活动着手臂,随即冷笑一声,“你哥哥若是世子,我还是太后呢!” “太后娘娘,才不像你这样呢!”男孩跳脚道。 “走,跟我去见管事奶奶去!” 婆子拉着男孩已经走到世芸的跟前。 “大娘,他犯了什么错,你说几句便是了,何必惊扰管事呢。”世芸拦下了婆子。 她瞧了一眼这两人,装扮很是一般,还是半旧的衣裳,想来是哪位小姐跟前的人,一把夺了男孩手中的花枝,让世芸看:“你看看。这样好的花,他就摘了。” 世萱道:“不过是几枝花,摘了就摘了。” 婆子本就生气,又恨这两个丫头不会瞧眼色,还在这里鼓噪着。气得在男孩身上拍了几下,骂道:“你个丧门星。哪个让你摘地?” 男孩被打,吃痛的叫住来。 世芸道:“您这是做什么?我说你一句,你打了她,是臊我么?” 婆子强嘴道:“你且不管我们府里的事。就算你们姑娘在又如何?这是泰宁侯府的事,慢说你们姑娘还没嫁过来,就是嫁过来,我难道管错了不成?”她说着,又扬手给了那男孩两下,嘴里嘀咕着,“也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红烧鱼里的姜蒜,还把自己当盘。” 南浦只觉得这位四姑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在泰宁侯府下人跟前丢了面子,这不是要坏了她们姑娘的事?就说这位四姑娘靠不住。 “大娘,你且拿了他去。这样好的花,大伙还没赏呢,就让他摘了去。真是该打!方才太夫人跟小姐们还说,这花开的格外的好。要人好好的收拾呢。” 婆子听了南浦的话,心里舒服了,笑着道:“正是这个到底。我这就回禀大管事去。”说着就要拽着那孩子走。 世芸示意簇水把人拦下:“是我让他摘地。您老只管去回。” 南浦听了直跺脚,这个四姑娘……她焦急地望着世萱:“姑娘……” 世萱也觉得世芸似乎太好心了,怎么要为个孩子跟泰宁侯府的人起争执,若是知晓是她们,名声也就不好听,日后这门亲事怎么能成。 “放开我弟弟!”这里推搡着,那边飞奔过一个男孩。冲着那个婆子就是一脚,“放开我弟弟。” 婆子被踹地仰身翻倒在地,也松开了那个男孩。 “你怎么样?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拉着你做什么?”大男孩紧张的拉过那个小男孩,上下打量着他。 “她打我。”小男孩嘟着嘴,委屈地向哥哥诉苦,又抡起胳膊,“手也疼。” 翻开袖子。小男孩的细小的手腕上留着红色的印记。被掐的不轻。 “你该死!”大男孩上去又给了婆子几脚。 踢的婆子是满地打滚,嘶失声力竭的痛嚎着。 “要打死人了。快来人啊,要命了。有人造反了!”婆子号叫了几声,见世芸她们站着不动,不由的急道,“你们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把这小畜生拉走。” 南浦上去就要拉,却叫世萱拦住了:“这是别人的事,我们管不着。” 小男孩看着哥哥大显神威,高兴地拍着手叫:“打她,打她!”纯真的笑脸上还挂着泪痕。 世芸不禁蹲下身子:“不哭了?” 小男孩红了脸,挪着身子就往哥哥跟前靠。 “你已经教训她了,就别打了。到省得日后旁人说你刻薄。你若是气急了,让下面的人教训她去。何必自己动手?到失了体面?”世萱在一旁开口,劝着那个大男孩。 小男孩也揪住男孩的衣角,低语道:“哥哥,我已经不疼了。” 大男孩得了弟弟的话,收了手,心疼的道:“不疼了?回去找太医瞧瞧,这都掐红了。” “真的不疼了。”男孩弯弯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随着说话,睫毛颤颤的抖动着,泪珠在睫毛上跳动着。 男孩展开笑颜,活动着手,向哥哥展示着自己没事,又不好意思地抹了眼睛。嘟着嘴:“我没哭。”随即,又苦着脸,紧紧皱起眉头,轻轻抿起嘴唇,“只是花被她弄坏了。我想摘给娘的。” 大男孩道:“没事,再摘就是了。你怎么自己跑了出来?你不见了,可吓坏我了。” 小男孩不好意思的笑笑:“哥哥你总不来找我,我就……多亏了这两位姐姐。” 大男孩这才转了身子向世芸世萱道谢:“多谢二位小姐。二弟,快过来,谢过两位小姐。” “又是你。”大男孩这才认出对方是谁,随即对着世芸露出不怀好意的颜色,“怎么又是你。你是故意的吧。方才在大殿就是!” 男孩正是泰宁侯的两位公子。 世芸勾了勾嘴角。她一开始便认出那个小的是泰宁侯的幼子,是心怀它意,所以不动声色。不过大殿遇上,更多的应该是巧合才对。 “这人是你家的下人,怎么又成了是我们故意的了?”世萱也认出了大男孩是郑禛,只是对方这么说,确实有些有失偏颇了。她笑道,“难不成,我们这样的人还能使动尊府的人?” “犬子无礼,还请二位小姐海涵。”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泰宁侯郑濬快步走过,拱手向世芸世萱赔礼,“还不赔礼?” 男子只是轻轻一哼,却威力十足。 郑禛连忙应下,做足礼。却是有些不服气。 “却是无礼。”世萱冷冷的道,她面色微沉,显示对郑禛的不满,连郑濬的面子也扫了。她说了话,拉着世芸便离开。 郑濬微微一怔。这个女子,直接扫了自己的面子。 原来是个辣子! 泰宁侯来了便走,辛太夫人年纪大了,逛了一会儿,便说累了,在这偏僻的小庙中,众位小姐也没玩的兴致。不多会,也就散了。 马车上,世芸悄声道:“你这样不给泰宁侯面子,到时候……” 世萱道:“是他自己说的无礼,难道我还要驳了侯爷不成?” 这些日子,跟泰宁侯打招呼地女子无一不是迎合他,自己又不晓得他满意什么,与其同旁人做那些个没用的,到不如自己另辟他径。 若是要抚育原配留下的孩子,还有什么比娘家妹妹还要好的人选?可是,泰宁侯并没有选顾家的小姐。 不是抚育孩子,那么又是什么呢? 不晓得,今日自己的行为泰宁侯认为是什么? 世萱想着心事,世芸也没停下。五妹那大胆的作法,泰宁侯会怎么看?是新奇还是…… 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马车停住了。 “怎么了?” 南浦挑了帘子,看了后道:“房家跟谭家的车让咱们让道,正跟她们理论呢。” 世萱点点头。她挑了帘子看向外头,外面的太阳很烈,有些不舒服。今年是个热天。 “嘭。” 随着一声声响,车子一歪,世萱整个人压向了世芸,一时车上连连发出惊呼。 “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 援手 “咱们的车叫人撞翻了。”仆妇大惊失色地从车上跳下,慌慌张张的回了话。她还在为方才那突如其来的祸事心惊胆颤。 世萱见她只回话,不由气道:“那还不叫人来弄好?”她努力地挪着身子,“四姐,你没事吧。” 世芸抚着额头,轻轻地摇摇头。后脑勺撞在了车壁上,还是有些晕晕的。再加上世萱整个人撞向她,又让她受到一次冲击。 世萱吩咐了,却半日没有回应。簇水南浦瞧了瞧,两人艰难地爬了出去。 不一会儿,簇水回道:“姑娘,五姑娘。六姑娘的车也歪了。他们说,先没那么多人手,让姑娘们等一会儿。等二奶奶的车扶了,再过来。” 世芸讥讽的笑笑。 因为那车上坐的是二奶奶跟世英,那些人都一窝蜂的拥了上去,前呼后拥的,即使是做不了什么,也要表现出自己的殷勤。 这就是庶女。 好好的车,怎么会歪了?而且还是两辆车一起歪了。 “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浦没走开:“方才已经问了。房家的车跟谭家的车争了道儿,两边理论不清,咱们的车也走不过去,便停了。哪里知道,后面区家的车赶上来,硬是要超过,结果撞上咱家的车。都歪了。”南浦没有上车,只在外头的,靠着车窗道:“姑娘,不若跟四姑娘到后头的车上吧。” “二嫂子跟六妹妹呢?” “二奶奶跟六姑娘的车毁的厉害,车身都变了形,车门打不开。” 世萱沉了声:“那咱们便等等。四姐,你看呢?” 世芸不舒服的撑了身子,总是斜着也很不舒服:“没事。簇水,你去问问二嫂子跟六妹妹怎么样?” 簇水踏上一步:“没事呢。六姑娘在哭呢。那个区家的小姐可真是厉害,一直在骂人,还要把人拉出去杖毙呢。” 世芸没有笑。 六妹在哭。那么要强的她,怎么会哭。 六妹这是在示弱。有什么原因值得她示弱? 世芸挑了帘子,看向了外面。 因为三辆车相撞,这条道前前后后被阻的车马排成了长龙,都是在叫骂催促。两家的管家,头上冒着热气,只拿了帽子抹汗,一边失声力竭的催促着跟班:“都上手,都站在这做什么?快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