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低头 果真看不见,不禁莞尔。 最近,私事让她很顺心,冷月对她百依百顺,精心呵护,好像她是温室里弱不禁风的小花,这多多少少让梨花有些小得意。结婚那么多年,冷月才知道心疼她,虽然是在离婚后,可她仍然很满足。 相反,最让她闹心的是公事。那份尸检报告已经交上去,可局长迟迟没有签字。 她也工作了这么多年,当然明白这其中的猫腻。肯定是王局长施加压力,不想让自己老婆的事曝光,如果弄不好,连小保姆之死的事也会翻腾出来。 那个王涛,也在李晓的牵线下找过她几次,以吃饭的名义委婉地请她将尸检报告改一改。 梨花没答应。法医有法医的职业道德标准,若是连这点儿操守都没了,她还混个啥? 听同事闲聊时说,上边想要查王局长,据说,原因是社保资金违规使用。梨花猜不出真假,回家便问冷月。谁让他以前说,他们商场上的人眼睛尖,耳朵灵,嗅觉敏锐堪比警犬呢。 冷月倒是没否认。 梨花把前因后果拢起来一合计,便能理解不欢而散时,王涛那阴鸷的眼神。估计他也是猜到他父母前景不妙,所以,开始频繁动作,最终找上她。除了她,他肯定也找过别人,局长那里他肯上是打点了,不然,为何至今尸检报告还没签字? 梨花手支着下颌,思忖着,局长还没亲自打电话,让她改写尸检报告,若是亲自打了,那她该怎么说? 她肯定是不能改的。人做事天在看,她得对得起良心。可是,如何与局长周旋呢?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梨花惊了一下,难道,局长真打电话来了?那她该怎么说? 手有些迟疑,顿了一下,还是拿起来。 冷月的号码! 一颗高高吊起来的心重新回到腹中。 “啥事?” “今天是回省城的日子,忘了?”冷月那边好像正在忙什么,也没在意梨花语气里的异样,更不知她遇到了麻烦,只是抱歉地说道:“我今天有事走不开,让小孙送你回去,如何?” “那就等下星期吧……”冷月不回去,她也不想回去。如今,她成了国宝级的动物,每次回省城,婆婆嘘寒问暖,山珍海味的,让她有些吃不消。 “妈看同学去了,本来不再省城,可知道今年是我们回去的日子,所以,也准备往家赶,对了,你们正好顺路接她一下……” 梨花还能说什么? 总得给冷月一个面子。况且婆婆对她,也没的说。纵使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小孙的驾驶技术无可挑剔,很快,他们就到了高速上的最后一个服务区,过了这里,再走不远,下了高速,接上婆婆,他们就可以回省城的家了。 梨花在服务区上了一趟厕所,又喝了一杯热水,车子重新启动,拐入正道,朝前疾驰。 走了几分钟的路程,小孙的脸色凝重起来,透过后视镜,他看见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一直尾随着他们。 又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梨花,她正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他没说话。 于是,他开始减速,不动声色继续观察着尾随他们那辆车的反应。 那辆车也开始减速。 小孙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于是,他开始加速,同时,冲着后座说道:“夫人,要下高速了,路不好走,扶好了……” 梨花睁开疲惫的眼,答应一声,同时,坐直身子,看着前边的路况。 后边的那辆车仿佛有所察觉,直接加速,朝着梨花他们的车撞了过来。 “夫人——扶好——”小孙警觉,大喊一声。 梨花立刻戒备起来,小孙不同以往的反应,让梨花心里一紧,她看向窗外,透过那辆车欠开车窗那一条窄窄的缝隙,一双熟悉的眼映入眼帘。 只是一瞬间,就听“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撞在一起。幸亏小孙有所防备,他紧打方向盘,调转车头,所以,只是车头撞在一起。但是,还是将他们的轿车挤在路边栏杆上。 而那辆车因为早有准备,所以,看他们的车已经变形,便后退加速,一溜烟的往前驶去,很快,在一处破损的栏杆处拐下了高速,消失不见。 一切都发生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 “夫人——”小孙满头是血,他回头望着梨花。 梨花捂着肚子,冷汗顺着额头扑簌簌落下来。 “夫人,你要挺住……”小孙想打开车门,可是,车子已经变形,他的腿被夹住,怎么也拔不出来。眼前的一切影像开始变得猩红模糊,他划拉一把脸,试图看清眼前的形势。 车下,油箱已经漏油,有滴滴答答的流水声,这让小孙感觉时间的紧迫,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拨通了求救电话,说明了位置。又把车子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紧接着,又打通一个电话。 冷月正在老地方开会。在座的几人都一脸严肃,屋子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就在这时,冷月的电话响起来。 看着熟悉的号码,单凭直觉,他就意识到,出事了。这个号码是他特意告诉小孙的,只有当紧急情况发生,才可以拨通的。 “喂……” “老板,不好了,我们出车祸了,夫人受伤……”小孙忍着腿上传来的痛苦,咬着牙根说道“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没有车牌号,是一辆黑色面包车……” 又一阵疼痛袭来,小孙一个不稳,手机掉下去。 “小孙——小孙——”冷月掩饰不住声音里的惊慌。任凭他再怎么呼唤,那边都无人接听。 像是有感应似的,梨花缓缓睁开眼,刚才她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一股股不知是血还是水的东西已经湿透了座椅,她苍白着脸,抹了一把满脸冷汗。 车下有水流声,隐隐传进耳际。 梨花明白那是什么。小孙陷入昏迷,眼下,若不赶紧离开车子,万一爆炸,他们都得葬身火海。 冰凉的手推了推车门,没一丝反应。 车子严重变形,平时开关流畅的车门此时纹丝不动。 “小孙——小孙——”梨花嘴里不停地喊着,生怕他就这睡过去。眼镜四处打量,寻找着车里可以用得上的东西,肚子被撕扯着,痛得她眼镜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看什么都不真切。 锤子,锤子,这里要是有锤子就好了!梨花祈祷着,若是现在,天上掉了下来个锤子给她,该有多好!一把锤子,可以救下他们四条人命。 夹子! 对! 梨花侧身,咬着牙,打开塑料袋子。那是她回来时特意到商场给婆婆和公公买的核桃,商家还赠了小钳子,专门用来夹坚果的。 “小孙,醒醒……”梨花一直没停止对小孙的呼喊。他回头那一刻她看见他满头是血,估计受伤不轻。 掏出小钳子,梨花朝着车窗的四个角,开始击打。平日里,轻巧如鸿毛的钳子,今日攥在手里竟如千金,肚子里的绞痛让她几乎放弃。 就在这时,胎儿更加不安地躁动起来。梨花是学医的,她明白,自己身下流出来的血水越多,对孩子的生命威胁越大,时间拖延一分,孩子生还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想起还没见过面的宝宝们,梨花奋力挥锤,“啪”的一声,玻璃碎了。 声响惊动了昏迷的小孙,他挪动一□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喊道:“夫人,没事吧?” “还好!你感觉怎么样?”梨花咬着牙,蹦出了一句话。额上的冷汗泄露了她此时的痛苦。 “腿夹住了……”小孙抹了一把刺眼的鲜血,咬得压根咯咯直响,一个用力,就把腿抽了出来。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直觉,柔软得像是面条一下的下半肢在空中晃荡着。 下肢得到解脱的小孙,翻过身来,将手探出破碎的窗外,一个用力,梨花这边的车门竟然奇迹般被推开。 “夫人,下车……” 梨花半滚半爬,骨碌出车外。 “小孙……” 小孙再次昏厥过去。 梨花爬着,来到车门前,扶着车体站起身,使劲儿拍着小孙的头:“醒醒……小孙,你醒醒……” “小孙,你是保护我的,你怎么可以昏迷?小孙,你在装睡,我就让你们老板把你开除……” 小孙,小孙,你不能死,你家里不是有并重的母亲吗?你怎么可以走在她前边?小孙! 如今,梨花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腹中孩子躁动的踢打越来越弱,小孙也昏迷不醒。 “小孙……你不能先死,你还有老妈呀……”梨花终于把在心里翻了几个来回的话喊出来。 “夫人……”像是有效果了。小孙缓缓展开眼,“夫人,离车子远些,就要爆炸了……” “你快下来……快下来……”说着,她伸出手,试图拉着小孙。可是,眼下,她只有扶着车子站着的力气,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周身所有的力气正在被身下汩汩流淌的血水一点点抽走。 “夫人,快走……”小孙大喊,可听在梨花耳中却那么虚弱。 “不……”梨花倔强起来,如今,她有预感,胎儿凶多吉少,可是,眼前的小孙确是活生生的,她不能见死不救。 想起还为谋面的孩子就这么离自己而去,梨花伤心,就像有人在她心上割下去一块肉。可看着活生生的小孙,她欣慰。于是,伸出手,扳着小孙的肩膀,决定放手一搏:“我们一起用力,你一定能爬出来……” “一二三……” “一二三……” 连拉待拽,小孙带着那双早无知觉的双腿,爬了出来。 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各种车的鸣笛声同时响起来。 梨花与小孙相视一笑,如释重负后,头一歪,再次昏厥过去。 “夫人……夫人……”小孙瘫坐在地上,忘了自己的伤痛,抱着梨花的身子,大声吼叫。 不知过了多久,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进耳膜,梨花缓缓张开眼。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在她身边,一个护士手里握着点滴瓶子,一滴滴药液正缓缓流进她纤细的血管中,原来苍白的脸色仍旧苍白,可人却有些精神头。 就听梨花断断续续央求道:“请你们快些开车,我怀的是省委冷书记的孙子和孙女……请你们救救孩子,求你们……” 历来低调的梨花,为了腹中的胎儿,第一次向别人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为了孩子,只为了孩子。她没说自己是冷书记的儿媳,说胎儿是冷书记的孙子和孙女,她也不知道这话怎么就脱口而出,也许是母性使然,满脑子都是腹中胎儿的安危,所以,脑海中盘旋的念头便说了出来。 虽然,她知道,如今的胎儿生死未卜,虽然她浑身无力,腹部绞痛,可她仍旧淡笑着,祈求地看着那些穿白大褂的人,她宝宝的安慰就寄托在这些人身上了。 就在这时,一边的医生递过一个电话,贴在她耳边,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不知冷月是怎么联系到救护车的,反正听到他的声音,梨花所有的恐惧都烟消云散。 “冷月……” “花花,坚持住……”冷月心里慌乱不堪,可仍旧一副平静的语气安慰她:“不要怕,妈已经往医院里,我们都爱你……” “冷月……孩子……”可孩子要是没了可咋办?那是辛辛苦苦陪伴她几个月的孩子呀,他们一起互动,一起聊天,想着总是在她肚子里搞怪的宝贝儿们,即使再累,她都值得。孩子要是没了,比杀了她还难受痛苦。 “花花乖,花花坚强……”冷月脑袋里一片空白。除了几句安慰的话,他竟然词穷。 平日里处事冷静的他,严峻凌厉的他,当自己深爱的人遇到危险时,他再也无法冷静理智。 有一阵疼大结局 ... 痛排山倒海传来,梨花呼吸急促,忍不住呻吟一声。 “花花……” “冷月……”梨花想起至关重要的一个细节,“那辆车上,有王涛……”‘ “花花,乖,忍一忍,忍一忍啊……”梨花声声呻吟,听在他耳中,竟如万箭穿心。 眼前闪过一片白光,梨花额前再次布满冷汗,“冷月,帮我照顾好我爸我妈……” 她自知,这次,不但两个孩子,就是她,恐怕也难逃一劫了。 “花花……花花……”这句话,像是遗言,在冷月头顶炸开,逼得他眼底一阵酸痛,掉下眼泪。 “小月,怎么样?”几个本来在开会的人,听说梨花出事,不禁都捏了一把冷汗。 冷月划拉一把脸,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我有个建议,花花刚才说,看见王涛在肇事车上,我想,不如由公安交警出面,以肇事逃逸为由将他抓捕归案,苍蝇也在王涛住处,乘此机会一网打尽,还不用引起任何人怀疑,也不用惊动任何方面……” 房间里一阵沉默。 大家都在思索此方案的可行性。过了一会,于厅长拍板儿道:“就这么办!我们只不过是把计划提前,这样,确实不会引起轰动和恐慌。” 看了一眼红着眼圈的冷月,于厅长说道:“你回去看看吧,这里的事由我们处理……” 冷月回过神来,再次划拉一把脸,坚毅的目光看着大家:“不碍事的,我回去也帮不了什么,有医护人员在,我放心。再者说,这个案子自始至终都是我策划参与的,一些细节我都知道,等将蚊子和苍蝇抓捕归案,我再回去也不迟!” “那就辛苦你了!”于厅长安慰地拍了拍冷月肩膀,转而看向在座的人员,动员道:“同志们,这个间谍集团我们已经关注了多年,今日,就是它的末日。大家做好充分准备,我马上向省里和北京请示,然后,给它一举歼灭……” 冷月在忙着捣毁间谍集团同时,梨花再次陷入昏迷。 天好冷。梨花抱着肩,走在黑黢黢的夜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护着肚子,试探的前行。脚下磕绊一下,恐惧袭来,忍不住喊道:“妈……妈……” “爸……爸……” 任她喊破嗓子,没人应答。 “冷月……冷月……你在哪里?我怕……我好怕,好冷……冷月……”梨花不敢前行,站在原地四处打量,入目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冷月,我迷路了,怎么办?”梨花忍着哭泣的冲动,大喊道:“冷月,你在哪里?不要跟我闹了,好不好?” “啊——疼——冷月——”梨花捂着肚子,一股股钻心的同袭遍全身,“冷月,我要生了,你快来,我好痛,快来……” 一阵阵蚀入骨髓的痛,让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她大哭出声,“冷月,你在哪儿?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好痛,孩子要生了……冷月……” 一道道汗水顺着额间发际流淌下来,梨花撕心裂肺的呼喊,一声声“冷月”,凄厉尖锐,回荡在遮天蔽日的黑暗中。 “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不要我了……你忍心让我一个人生下孩子,你好狠……” 梨花大声控诉 ,声泪俱下,可仍然不见冷月的身影。 他不要她了,那她还挣扎个啥?不如就这么去了吧!没人要她,妈妈不要她了,爸爸不要她了,就连冷月也抛弃她了,她还活着干吗? 梨花哭着,往前走。没人要我了,那我就随便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若是一脚跌进深渊,也未尝不是好事。 放弃生存意志的她,狠下心,决定这辈子就留在这黑暗中,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可偏不随她愿。刚迈出去没有几步,一道白光挡在眼前。那道炫目的光晕里,出现了冷阳是身影。他正微笑地看着她,眼里是小时候那样调侃宠溺的光芒。 “大哥……”所有委屈在见到冷阳的那一刻,全部化作泪水,她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大哥——” 抽抽噎噎的声音传进溢出来,“大哥,他们都不要我了,妈妈爸爸不要我了,连冷月也不要我了……呜呜……我要生了,他们没人管我,大哥,我好痛……” 冷阳一下一下,轻拍着她后背,随着他的轻拍,奇迹出现了,梨花感觉身体的疼痛一下子消失。 “大哥,你好厉害哦……”肚子不疼了,梨花有了精神头,她拉着冷阳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撒娇道:“大哥,我跟你走,好不好?他们都不要我了,我跟你走……” “傻妹妹……”冷阳阳光的脸上,是无边的宠溺,他扶正她的肩膀,一本正经说道,“不要生长辈的气,更不要生小月的气,他们都爱你,比爱自己还爱你。记住,一定要替大哥在他们身边尽孝……” 说着,冷阳就要撒开梨花的手。 梨花警觉,一把反扣着他,焦急地问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跟我回家,好不好?妈妈爸爸我们都想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过日子,好不好?” “傻妹妹,这里就是大哥永远住下去的地方。虽然无法陪伴你们,可大哥心里却永远爱着你们,看着你们幸福,大哥好高兴。傻妹妹,你和小月一定要幸福。看着你们都幸福,九泉下的大哥也就幸福了……” “大哥,跟我回去好不好?”梨花固执地牵着冷阳的手。婆婆牵肠挂肚的人就在眼前,她怎么轻易放走。 “傻妹妹,大哥走不了了。你要回去,乖,听话,转身,往回走,那里,有温暖的阳光,有爸爸妈妈的笑脸,还有小月的呵护……” 像是被蛊惑,梨花不想转身,但却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牵着她转身。 “大哥……”又是一个人走黑暗的路,梨花掩饰不住恐慌。 冷阳掰开她的手,轻拍了一下她肩膀,顿时,她感觉浑身气力充沛,冷阳的笑脸却离她越来越远。 “大哥……” “傻妹妹,往回走,别害怕,大哥在看着你……看着你平安回家……” 梨花被一股力量推着,不得已转身,突然,眼见一片光明。 远处,爸爸妈妈,公公婆婆还有冷月正冲着她招手。 她奔跑起来。奇怪,明明挺着大肚子,可此时的她竟然身轻如燕。 “冷月……冷月……”梨花朝冷月伸出手,兴奋喊道:“我看见大哥了,是大哥送我回来的……” “大哥,快来……”梨花回头,想招呼冷阳过来,身后,确是一片无边际的黑暗。 “大哥……”梨花哭出声来,“大哥……大哥……” “醒了醒了,伤者醒了……”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 “院长,怎么办?这个样子很危险,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一个声音问道。 “她的家属正在往这边赶,还是尽力都保,推进手术室……” 梨花明白过来,她睁开眼,抬起手抚上肚子,微弱地翕动唇瓣,说道:“保孩子……” “既然保孩子那你在这里签字吧……”一个人把手术同意书送到她身边。 “好……”梨花握住笔,像有千斤之重。 “保大人……”一道焦急的女声在楼梯响起来。随即,急促的脚步声踏踏朝这边跑来。 “我是她妈,我决定,保、大、人……” “花花,不怕,妈来了……”来人声音急促,但很坚定,她又重复了一遍,“卧室她妈,我决定,保大人……” 梨花费力睁开眼,看了一眼伏在她身侧的婆婆,泪如雨下,她只动了动唇,喊了一声:“妈……”再次昏迷过去。 昏迷过去那一刹那,她终于明白,婆婆是真的爱她的,像亲妈一样爱她。 冷母正好在与省城相邻的L县是看望同学,接到冷月电话立即赶到。本以为再等一会儿,梨花就会开车去接她,她们一起回家,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桩子事。 看着危在旦夕的梨花,冷母眼圈红了,可她仍旧镇定地安抚着梨花。肆意泛滥滋生的母爱,让她想哭,可是,现在她是主心骨,她不能哭。 冷父刚从会议室出来,秘书说:“阿姨来电话了,听说您在开会,就挂了,听声音很急……” “接通了,问问有什么事……”冷父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没抬。 于是,秘书接通电话,就听那边乱哄哄一片,就听冷母指挥的声音。 “建国……”这个男人才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如今,听见了老伴儿的声音,冷母禁不住哽咽着嗓音,大声喊道:“花花出车祸了,很严重,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冷父握着电话的手抖了抖,眼睛有些潮湿,很快,就恢复正常,安慰道:“别急,花花和孩子们都会没事的,我安排医生过去,你别急……” 于是,立即放下电话,吩咐秘书,“花花出车祸,大人和胎儿情况很不好。给秦厅长打电话,安排几个人过去,……”然后,回了自己办公室。 “好……”秘书立即拨通卫生厅的电话,很快,就把一切安排好,敲门进来见冷书记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看着文件。 秘书试探问道:“冷书记,那今天的行程……?”冷书记已经失去一个儿子,所以对这个儿子和儿媳很重视,如今,一场车祸,可涉及三条人命呢。 “不变……”冷父说着,站起身,忙碌着下一个行程。转身的瞬间,眼底却泛起泪光。 秘书一听,眼圈也红了,吸了吸鼻子,忙着去安排首长的下一个行程。 梨花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本能地摸了一下肚子,瘪瘪的,孩子都没了。 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她的儿子,女儿,那两个拳打脚踢的小家伙,说没就没了。 心,再次痛起来。 泪水顺着紧闭的眼角流淌下来。 如今,身上也是痛的,像是被车轮碾过。可是,竟然 比不上心里的痛。 强忍着,不去想,不去回忆,可是,眼前还是浮光掠影闪过这几个月来宝宝们陪伴的日子。 终于忍不住,还是抽噎出声。 “花花……”正伏在床边小憩的冷月一下惊醒过来。 “花花,醒啦?”声音掩饰不住惊喜,他站起来,扶着梨花的头,仔细地端详着。 梨花不得不睁开眼。虽然,她很想这么睡下去,假装一切都是梦,梦里,她出了车祸,梦里,她失去了孩子,梦里,她遇见了大哥。 可是,冷月的呼唤,不得不把她从梦里拉回现实。 现实就是,孩子没了!真真切切的没了! 看着冷月近在咫尺的脸,梨花嘴巴一张,“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怎么了?啊?这是怎么了?”冷月被弄得有些无措,他栖身,额头低着梨花的额头,担心地问:“花花,别哭,告诉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这就去找大夫……” 梨花一个劲儿地摇头。看着冷月青黑的下巴,一层胡茬已经冒出头来,她哭得更厉害。 她没用,她废物,她竟然没保住孩子。她自诩是侠女,凭着一把解剖刀,挽救了无数犯罪嫌疑人的的性命,可她却救不了自己孩子的性命。 亏冷月还在床边照顾她,她还有啥脸面让人照顾?连孩子都保不住,她还哪有脸面,再出现在他面前? 病房的门被推开。 “花花怎了么了?啊?是不是小月又欺负你了?”冷母端着一锅汤进来。 梨花想起身,可冷月按住她。她只有转身,侧脸问道:“妈,我妈呢?”小鼻头哭得通红,说话时,还一抽一噎个不停。 “下楼买东西去了……”冷母把汤锅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招呼道:“来,喝几口汤,这都睡了一夜了,饿坏了吧?” 梨花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冷月慌忙替她擦去。 “花花,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啊?”冷月也不怕老妈在,朝着梨花的脸亲了一下,“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心疼!冷月一夜没睡,婆婆又嘘寒问暖,这让梨花更加自责。 “妈,我吃不下……” “吃不下哪行?这是猪蹄汤,催奶的。还等着你给孩子们喂奶呢!”冷母以为花花不想母乳喂养,有些不悦地瞪着她,“咱家可不兴奶粉喂养啊!” 啥? 梨花没听明白,挑眉看向冷月。 冷月只好揉了揉额头,又把老妈的话翻译一遍:“妈说,要你母乳喂养孩子,不许喂奶粉……” 梨花摸着瘪瘪的肚子,又看了看婆婆手中的那锅汤,拉着冷月的手,有些急迫。 那不就是……那不就是……孩子还在? 想了想,“扑棱”一下,梨花就爬了起来,“妈,孩子在哪儿?”顿时,眼泪也没了,鼻涕也没了,像是打了鸡血,精神百倍。 “在保温箱里呢!”冷月温柔地将她按倒,“别动!你腿上还有骨折呢!” 嗨呦!梨花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感觉浑身疼,比刚才躺着时,还疼。肚皮上压着的袋子也滚了下来。 “毛毛愣愣的!”冷母轻斥一句。 梨花看着婆婆傻笑。听从冷月的安排躺下来。 于是,冷月拿过汤碗,开始喂梨花喝。 “妈,就熬这点儿汤啊?”喝了一碗,梨花觉得不过瘾,她恨不得喝下一锅,然后,奶水就像自来水似的,打开龙头,就哗哗淌下来,然后,就让两个宝宝吃个够。 “刚生产完,只能吃这么多……”这孩子,还想着一口吃个胖子,不是?冷母出去去刷锅,梨花拽着冷月的袖子,问道:“闺女和儿子都好吧?” “好……”冷月扶着她躺好,帮她掖好被子。 梨花撒娇道:“我想看孩子……” “不行,你乖乖躺着,等下午再领你去!”冷月严词拒绝。 “可是我想看嘛!” “不行!你身体要紧!” 任她怎么哀求,冷月就是不答应。 一种不好预感再次袭上梨花心头,是不是他们为了自己身体能复原,在诳她? “冷月,你没骗我吧?”如今,梨花就像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起疑心。 “骗啥?” 大结局 ... “孩子!” 见她以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冷月想起什么,打开手机,说道:“我照了几张照片,你看看……”原来,刚醒来就哭得昏天黑地,就是为了这事,冷月才明白过来。 于是,小两口头抵着头,看着手机里的的两个酣睡着的小家伙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哪个是儿子?”冷月问她,让她猜。 “这个是!”梨花一指。 “确定?” “确定!”梨花信心百倍。 “你怎么知道是?” “我是他妈,我怎么不知道?”梨花看着照片,笑得合不拢嘴,可下一刻,她就有些担心,“冷月,你说,孩子长大了,不会也这么丑吧?” 两个小家伙脸上额头上都是皱纹,在手机里看,还都黑黑的,一点儿都没有想象中的好看,可梨花仍然喜欢得不得了。 “大夫说,还没足月,要是足月,就更好看了!”安慰地拍拍梨花的手背,说道:“我提供的优良种子,能丑吗?” “切,是我这块地肥沃!”梨花撇嘴,不认同他的话。 冷母推开门,看见二人亲昵的样子,又听他们讨论什么种子,什么地的,又退了出来。这两个孩子,怎么说私房话,也不顾及一下旁人? 与冷月争执一会儿,困意袭来,梨花又睡了过去。 梨花睡着到时候,冷母和黎母可没闲着,二人正在为孩子的名字发愁呢。 虽然,让自己的孙女姓黎,冷母有些不甘心。可又怕反悔让亲家母笑话,只好求助儿子。哪成想,听了老妈的求助,他双手一摊,肩一耸,儿子对她们之间的约定撒手不管了。 于是,冷母暗自发誓,以后,一定再让花花生一胎,然后,姓冷,这样,她失落的心才能得到些平衡。 “名字起好了吗?”刚从北京回来的冷父看着坐在走廊里讨论的两个女人,唇角微挑。 两个女人,加起来有一百多岁了,可却在为孩子的名字抓耳挠腮。更可笑的是昨夜,他家的女人竟然打电话到北京,他以为花花出什么大事了,当秘书把电话给他时,就听她说:“老冷,我睡不着!” “花花不是母子平安吗?怎么会睡不着?” “我在为孩子的名字发愁呢,老冷,你说,叫什么好呢?” 他将秘书挥退,轻斥老伴儿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这么晚了,快睡觉!” 于是,今早,从北京赶回来,就到医院里来,见两个女人还在为孩子的名字叽叽咕咕。 “亲家,不然,你就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此时,黎母站起身来,很给他面子。 “是啊,老冷,这个权利交给你吧!”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冷母决定放弃。可能是老了,脑细胞不够用喽,连个名字也想不出来。 “名字不就是一个符号?”冷父哼了一声,脱口而出道:“可以叫黎冷,冷黎。或者叫黎思冷,冷思黎,两家的姓氏都在里边,还容易记住……” 于是,两个宝宝的名字就此定下来,男孩儿叫“冷思黎”,女孩儿叫“黎思冷”,后来,冷思黎长大了,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过于女性化,偷偷改名叫“冷黎”,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梨花实在熬不住了,要回家。 四位长辈也觉得,医院这个地方不适合养病,于是,同意出院。但是,因为孩子是早产儿,于是,医院的医疗设备搬进省城的家里,梨花就安心地在家里坐起月子来。 有两个当妈的轮流照看,梨花恢复的很好。吃得白白胖胖的,满面红光,奶水也十分充足。别人的月子是一个月,梨花的月子一坐就是两个月。 虽然是早产,可小家伙们生命力极其顽强,经历过这么大的磨难,都安然无恙。 一场车祸,可谓有惊无险。 因为生产,梨花的身份不得不暴露了。 同事们得知她是省委书记的儿媳,都惊诧无比。就连陈立业,也难得露出惊异,他来看梨花时,有些失落,问她:“梨花,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过朋友?” “没有,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的!” “可是,作为朋友,就该交心,而你呢,竟然连自己是身份都没泄露过!摆明了就是瞧不起我们!” “不是——”梨花急忙辩解,因为急切,声音都有些慌乱,“我就是怕失去你们这些铁杆朋友,才没敢说出真实身份的!” 陈立业长叹一声。一声长叹,将无数心事掩藏起来,尘封在心底。这辈子,再也没有勇气去翻看。 回去不久,他就与李晓结婚了,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这让梨花多少有些愧疚。 晚上,冷月回来,梨花问他:“我们局的李局长被调走了,是不是爸在这里做什么手脚了?” 冷月一屁股坐在床上,帮着她叠起尿布来,“还用爸出面?我出面就足够了!他明显是渎职!你这次受伤,与他脱不了干系!若是他不接受王涛的贿赂,态度明朗,那么,王涛就会死心,也不至于找让你!都是因为李局长态度暧昧不明,才给了王涛可乘之机!” 梨花不再说话,想着自己这次的九死一生,唏嘘不已。 转眼已经十月份。梨花身体痊愈,就连腿上的骨折也没大碍了。不但她无碍,就连断了双腿的司机小孙也恢复良好,现在能拄着拐下地溜达了,听冷月说,再过半年,小孙就能行动自如。这个好消息让梨花很欣慰。 这一日,给孩子们喂饱奶,趁着孩子们熟睡的时候,梨花蹑手蹑脚来到书房。因为,在晚饭时候,冷父说找冷月谈话。 对冷月,梨花一直很充满好奇,以前一直在忙,对冷月所做的事,她一直怀疑。可最近,她闲得身上都要长毛了,就想搞清楚冷月的底细。所以,她悄悄地尾随而来,不是有偷听的嗜好,而是,她实在是想解开一些谜团。 来到书房门口,贴着门板听了一会儿,里边声音若隐若现,此时,梨花开始恨起这隔音的门板了。于是,手握住门把,轻巧一转,门就无声无息地开了,微微欠开一条缝隙,里边的声音隐隐传出来。声音仍旧不大,可贴着门缝听,却还是能听清几分。 “你哥的心愿,你已经帮着实现,下个月就调回来吧!”冷父的声音。 “爸,这个间谍集团已经覆灭,可还有其他的……” “其他的,有其他人负责,用不着你管!”冷父声音严厉。 “爸——”冷月拉长声音。 “花花遭受车祸,让我想了许多,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冷家已经断后,我不想让余家也断后!” “爸——”冷月的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 冷父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看着冷月年轻的面庞,眼里一下子涌上泪水,暗哑着说道:“小月,你不是爸爸的儿子,其实,你姓余……”所以,他不想冷家断后了,再让余家也断了后,至少,他该保住一个儿子呀。 于是,冷父声音沉痛,将几十年的前的事翻出来,将给他听。 原来,三十多年前,冷父是一名公安警察,那日他们出去执行任务,战友余力牺牲了。那一天,冷母生产,而余力的妻子听说丈夫牺牲的消息,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的她,也生产了。 冷母因为身体不好,丈夫又不在身边,孩子生出来已经奄奄一息,冷母也陷入昏迷。 而此时,冷父却在余力妻子的床前照顾着。让人痛心的是,余力妻子生下孩子后,竟然趁人不注意,留了一封遗书,跳楼了。她是随着丈夫去了,可还留下了嗷嗷待哺的男婴。 第二天,冷父把孩子抱回来,看望昏迷的妻子。 也是在这一天,冷母生下的男婴夭折了。怕妻子伤心,冷父就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抱给三天后醒来的冷母看。 后来,出院了,偷梁换柱,一切就这么隐瞒下来,一直就是三十多年。 冷父讲完这件事,抬着泪眼,看着这个素有“拼命三郎”之称的儿子,欣慰的同时,也心痛:“小月,爸爸的心思,你明白吧?爸爸隐瞒了你这么多年,没让你认祖归宗,你莫要怪爸,爸是怕你妈承受不住,爸也怕你离开我们……” “爸——”冷月跪在冷父身前,呜咽出声,“爸,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一次,他进了父亲的书房,见父亲在写一封信,心里都是关于他的内容,后来,他看见爸爸把那封信烧了。冷月知道,那是祭奠逝者的一种方式。后来,他就开始观察起来父亲来,后来,终于让他发现蛛丝马迹。他就尾随父亲到了一个墓园,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自己亲生父母的照片。 父亲坐在亲生父母的墓碑前,烧着一封封写满他成长历程的书信,泪水纵横。 后来,冷月长大了,他开始彻查此事,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冷家的儿子,而是养子。 “你都知道了?”冷父不可置信。 “都知道了!”冷月趴在父亲腿间,呜咽着说道:“爸,你放心,哥哥不在了,还有我,还有花花,我们都会孝敬你和妈的,你放心,我不姓余,我永远姓冷,我叫冷月,是您的儿子……” “小月……” 父子俩抱头痛哭。呜呜的哭声,让站在门外的梨花也无声淌下泪水。 哭泣一阵过后,就听冷父劝道:“小月,回来吧……” “爸,我想替大哥再干几年,虽不能做到天下无谍,可我想尽力,让大哥的心愿更圆满一些……” 冷父拉着儿子的手,“那回来,到安全厅任副厅长,好不好?你一人能,不算能,你得把自己的经验教授给其他同事,让他们各个都能,这样,这个集体才有活力,是不是?常务副厅长这个位置,正好能发挥你的特长,你可以到各市去指导工作,不是更好吗?” “爸……容我想想好吗?” “那你就考虑考虑!”冷父慈爱地摸着儿子的头,百感交集。 梨花耳朵紧贴着门板,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她仿佛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役,紧张过后,后背有些湿漉。原来,冷月果真如她猜测的那样,除了开公司,还做着别的工作。也许,开公司才是副业。可是,让她无比震惊的是,冷月竟然不是冷家的人?不是婆婆的亲生儿子?这个消息不要说是婆婆了,就是她,一时间都难以接受。这其中的离奇曲折,这其中的苦涩滋味儿,一时间,她难以消化。 抹了一把眼泪,心想,还是快闪吧!这个大秘密会永远烂在她心底,尤其不能让婆婆知道。婆婆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若是得知自己辛苦养育多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会是如何表情! 梨花转身! “妈——”喊完,赶紧捂住嘴巴。糟了,糟了!婆婆站在身后多长时间?她怎么不知道? 冷母怔怔地站在那里 ,眼里有泪水在流淌。 与此同时,书房的门被“刷”地一声拉开。 “妈——”冷月最先奔到冷母身边。 “静儿——”冷父也追了出来。第一次,在儿女面前,他揽住老伴儿的肩,“走,到书房里谈……” “冷建国——”冷母杏眼圆睁,胸膛起伏不定,一看就生气不浅,她瞪着他,“你还有多少秘密?说,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说……” 也不顾有小辈在场,她疯了一样捶打着他胸,“冷建国,你这个大骗子!你说,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说——你说——” “静儿——静儿——”冷父抱着老伴儿,拖进书房,轻声哄着,“静儿,小声些,楼下有警卫员……” 见冷月和梨花迟疑地站在门外,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二人也进来,事情已经如此,那只好摆在桌面上说开了为好。 书房里,气氛有些紧张。 冷父一直攥着老伴儿的手,没撒开。 梨花偷眼瞟着公公婆婆,她这可是第一次见公公对婆婆如此紧张。 婆婆呢,想挣脱开,试了几次无果,也就放弃。可自由的那只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对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冷家发生这么大惊天动地的事,梨花有吃惊,但没婆婆那么激烈的反应。冷月的身份她早就怀疑了,只不过是从公公嘴里得到证实。而冷月的身世,她并不怎么关心。无论他是省委书记的儿子还是普通百姓的儿子,对她来说,没什么差别。她爱的是冷月这个人,与他身份无关。即使他是个叫花子,她也跟着。 切,她怎么这么没出息?她和他已经离婚了,干嘛还想这些有的没的?老冷家就是天翻地覆,与她何干? 梨花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坐直了身子,听冷父开训。 “花花,你都知道了什么?”冷父严厉地瞅着她,让她心脏砰砰乱跳。 冷月轻轻握了一下她 ,她才真神归位。 “爸,我是迫不得已才偷听的……”梨花摆出一副痛定思痛的诚意,嘟囔着道:“我与冷月离婚,就是因为他太忙,不关心我,还冲我发脾气……后来我发现他真的很忙,有时候,接电话还背着我,他会摆弄枪,身手不凡,我就更加怀疑他身份,我怀疑他是安全局的,我就想证实,所以,我才偷听。不过,他不是冷家儿子的事,我刚刚知道……我不是故意听到的……” “他真的不是冷家的儿子,你怎么办?”冷父语气缓和下来。 “不是更好,谁愿意当——”高干子弟?压力怪大的! 手上再次传来冷月的轻握,梨花急忙改口,“谁愿意当高干子弟谁当,我不愿意,怪累的。不过,当爸爸妈妈的儿媳,我觉得是我修来的福气,我受伤,爸爸亲自派人来给我治疗,在紧急关头,妈妈提出来先保住我,这一切都让我很感动……” 冷父脸色越发温和下来。 冷母眼泪也止住了。 冷月脸上也紧绷的线条也放松下来,这丫头,拍马屁功夫见长啊! “既然愿意当冷家儿媳,那就赶紧把复婚手续办了!”冷父可不忘记他一直惦记的事。 “爸——”梨花再次叫出声。这老爷子,怎么这么会钻空子呢! 她想开口拒绝,冷月又握了她一下,她只好轻声说道:“那好吧!”说完大结局 ... ,就低着头,一副乖宝宝模样。 于是,冷父转向冷母,满怀歉意说道:“静儿,小月的身世,是我有错在先!” 一提起这些,冷母情绪又激动起来:“冷建国,你以为只有你智商高吗?孩子是不是我自己的,我会不知道?我告诉你,小月三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我儿子了,我不想揭穿你,我想给你留面子,可是你呢?你骗了我一次,竟然还骗我第二次?小月明明是个商人,可你却让他到安全局工作,却没透露给半年点儿口风。我们家已经有一个牺牲了,难道,你还要再来一个吗?是不是因为小月不是你亲生儿子,你就不心疼他?你不心疼,我心疼,我不会让他再干下去,明天,我就把他调出来!” 越说越激动,冷母站起来,哭着,指着冷父的鼻子,一字一句道:“冷建国,我郑重的告诉你,我、要、离、婚!”竟然骗了她两次,这口气,她咽不下。她不是不通情达理,她也知道他们有些保密的规矩,可是至少也要给她一个暗示或是提醒吧?她这个当妈的竟然被瞒在鼓里好多年。而骗她的竟然是她同床共枕多半辈子的丈夫!哼,这口气,她咽不下! “妈——”冷月和梨花异口同声喊出来。这可糟了,老爸老妈恩恩爱爱过了一辈子,竟然为了这事离婚,这可闹大扯了! 冷月拉着老妈的说,急急解释道:“妈,是我主动要做这项工作的,妈,我不想大哥就那么牺牲,尸骨无存,我想替大哥报仇,我才主动要求的,妈,与爸无关!”提起逝去的冷阳,屋里安静下来,悲伤的气氛笼罩期间。 “爸妈……”梨花也开口,把车祸那天的梦说了出来:“我梦见大哥了,是他把我从鬼门关送回来的……”于是,她把梦境里的一切又详细描述了一遍,听起来竟如真的一样。 书房里的火药味儿渐渐淡下去,随着而来的是对冷阳的怀念。 梨花暗自嘘了一口气,战争没打起来,真的很好。不过,第一次见婆婆发脾气,她觉得很好玩儿。更有意思的是,公公被婆婆轰了外焦里嫩,更是有意思。 引燃的炸弹,因为花花的梦而被浇灭,于是,各回个屋。 “我到婴儿房陪孩子们睡……”冷母说了一句,就红着眼出了去。 梨花看看公公不好的脸色,心里暗想,看来,老爷子要有一场硬仗打了!不过,公公是怎样哄婆婆的?她很好奇哦!是不是也像冷月一样,一口一个“宝贝儿”的,又是亲,又是咬的?看来,公公那张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冷脸,只因婆婆才能有波动喽! 嘻嘻,有好戏看了! 看着她骨碌碌乱转的眼,就觉察到她又有什么鬼想法了。拉着梨花出了书房,冷阳轻斥她:“唯恐天下不乱!” 梨花嘻嘻笑着不语。 第二日,是周六。梨花早起,帮着厨师忙活做早餐。然后,准备回房间给孩子喂奶。路过婴儿房时,敲了敲门,提醒婆婆可以起床了。没一会儿,婴儿房的门被打开,走出来的不是婆婆,竟是公公!可能以为花花已经走了,他竟然还穿着睡衣。又过了一会儿,婆婆也穿着睡衣出来,二人一前一后回了自己卧室。 梨花猫在楼梯处,看着这一幕,捂着嘴巴一个劲儿地偷笑。 突然,一直长臂拦在她腰间,一把扛起她,就上楼。 梨花吓得差点大叫出声,当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时,她拍打着他的后背,小声道:“冷月,放下我……” “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干这种偷听的事!”冷月扛着她回到自己卧室,一把把她甩在床上,高大的身子也随着扑下来,“有偷听的时间,伺候伺候我吧!” 说着,魔爪就撩起她衣襟,从下摆伸了进去,一路势不可挡,爬上她的胸,急切地揉捏着。 梨花推着他的脑袋,“起来,孩子们都饿了!” “我也饿了,怎么办?”他都忍了几个月了,实在是忍无可忍,尤其是花花正在哺乳期,丰满的胸部让冷月馋得心旌摇曳,心猿意马,心不在焉。 揉捏了一会儿,听花花发出嘤嘤咛咛的声音,更加刺激了他,把衣襟直接推高,头就埋了进去,叼着一颗草莓开始撕扯吸吮。 随着他狂野的拨弄,开始有一股股甜美的奶汁流进口中,冷月照单全收,吮了几大口,咽进肚子里,还吧嗒吧嗒嘴巴,不满足的样子。 “冷月,别吃了,孩子们还没吃呢!”虽然被冷月撩拨得意乱情迷,梨花还是没忘了孩子们。那些奶水可是孩子们的早餐呢。 像是感觉到了床上的动静,摇篮里的两个小宝宝都睁开眼,吮着手指,依依呀呀的叫起来。幸亏昨天临睡前把孩子们抱回来啦,不然,就当公公和婆婆的电灯泡了。 冷月不得不停下来,有些不甘地看着两个小家伙,抱起其中一个,递给梨花,怨念地说道:“这两个小兔崽子,跟老子抢福利了!”说着,还贪婪地看着梨花滴着奶水的前胸,在梨花的瞪视下,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抱起另外一个宝宝轻哄着。 早饭后,梨花上网,翻看着有关讯息,然后,唤冷月过来,指着显示器问道:“这几个学校,哪个好些?” “干嘛?”冷月不解,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问道:“想考研究生?” 梨花点点头:“想考个在省城的,离家近,还能照顾宝宝和长辈们……” “那以后呢?还回F市吗?”对于梨花的决定,冷月颇感意外。 “毕业再说吧!最近,我也想了许多。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爸和妈也希望我们都在身边,你喜欢你的事业,那,我就适当做些让步吧,希望我的牺牲,能换回爸和妈对你的支持!” “花花……”冷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抱着梨花的肩,将脸埋在她颈窝好半晌,不说话。 “怎么感动的哭了?”梨花调笑着,反手揉着他的头。 “花花,我对你说过吗?” “什么?” “我爱你?” 梨花摇头,故意板着脸,苦大仇深回道:“我记得你曾经说我是老黄瓜,老玉米,老茄子,市场上到处都是,一抓一大把!” “花花——”冷月打断她,一把抱起她,小心翼翼放到床上,俯身,额头抵着她额头,深情地凝视着她,“我为我所说过的话道歉!” 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梨花掐着他耳朵拽了几下,笑道:“不用道歉,我这个老黄瓜,这辈子只有仰仗你了,所以,冷二少爷,以后,求您赏小女子一口饭吃。你可以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小女子别无所求,只求二少您赏口饭吃!” 梨花说得一本正经,可怜兮兮,就像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妇,不看表情,单听声音,简直让人声泪俱下,同情心泛滥。 可惜,冷月离她很近,他们四目相对,他把她眼里的笑意和狡黠看得一清二楚。 “你个小妖精!”冷月一下子压在她身上,欲开始一番掠夺。 看看身边的摇篮,空空如也,婆婆吃过饭就把孩子抱去婴儿房了。抬头看了看卧室的门,虚掩着,梨花急忙喊停。 “让爸和妈听见不好!”梨花硬是把已经饥渴得红了眼的冷月从自己身上推开。 冷月还是将头埋在她胸前,有些郁闷地问道:“花花,我们爱爱可以吧?” “爸妈听见怎么办?”以前,他们都在自己的小窝里,怎么折腾度没事,如今,在长辈眼皮子地下,怎么也得收敛点儿。 冷月胯间那个坚硬火热的东西顶得梨花大腿根儿发麻,可怜的娃呀! 喘着粗气的冷月突然抬起头来,拉起花花就走。 边下楼,还不忘喊道:“妈,爸,我和花花去书店买书啊,她要考研究生……” 看他一副猴急的样子,梨花以为真的是带着她去买书呢。 当车子与书店背道而驰时,梨花才意识到不妥。等她明白过来时,车子已经在一片新开发的住宅区停下来。 把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停好,冷月拉着花花的手进了电梯,便兽性大发,抱着她再也不撒开。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来,这里一个楼层只有一户,所以,拥着梨花走出电梯,靠着走廊的墙,冷月便暴露出本来面目。 熟悉的男人气息将梨花包裹在其中,她不忘问一句,“妈的房子装修好了?” “好了!”冷月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他流连在她性感精致的锁骨上,使劲儿吮着。 原来,这里不是别处,这是梨花妈妈的新家。 梨花生产后,黎母考虑到要照顾外孙子和外孙女,于是,同老伴儿商量,在省城买了所房子,每个单元,每层只有一家住户,还有电梯,这一直是黎母期望的。 房子离冷家很近,房子买下后,梨花坐月子时,冷月负责找人装修。 “宝贝儿,想死我了!”冷月眼睛都红了,就像是饥渴了多少天的狼,见到猎物后,两眼冒着绿光,恨不得将梨花撕碎了,吃进肚子里。 他的亲吻抚摸,挑起梨花沉睡已久的□之弦,她抱着冷月的脖子,像只小猫儿,终于找到主人,不停地发出叫声。 像是心有默契一样,走廊里,二人疯狂的撕扯着彼此的衣物。眨眼间,外罩,内衣,胸罩,洒落一地。冷月抬起梨花的腿,让她缠住自己的劲腰,他一手托着梨花粉嫩的臀瓣儿,一手掏出钥匙,打开早已经装修好没人入住的房子,一路上,二人都急不可耐,来不及道卧室,就双双倒在地板上。 “哥……哥……慢点儿……轻点儿……坏蛋,轻点儿……”梨花十指深深陷进冷月的脊背,随着冷月劲腰的挺进,梨花忍不住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