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的男子和红衣的女人一齐转头,看向两人右侧的白衣人。 这是一片极为茂密的森林,茂密到各种树木伸开的树冠枝叶把天空遮得密密实实,即使是白天也透不进几丝阳光。但眼前并不黑暗,相反的,目光所及都笼罩在一层淡淡金光之中,显出符合气氛的神圣庄严。 而金光的来源,是一棵树干像一堵墙的巨树,更奇特的是,这棵树居然浮在半空中,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动来动去的根! 这棵树……是某种生物? 眉梢一挑,他双手环胸,目光投向盘膝端坐在树下的三位。 在这个刚刚创建一万年的新世界里,不管是神妖人,甚至阴鬼都知道这三位仅次于神的至高身份。 长老会,由神在三界各选择一名代表组成,秉乘神的旨意,协助神管理三界的代理者。 名字虽叫“长老”,其实无论左边代表人界的红衣女人,中间蓝衣人和右边的白衣人,看起来都颇为年轻,简直比他这个三千年道行的狐妖更幼齿。 中间的蓝衣男子微抬眉睫,目光与他一触,罕见的,皱了皱眉。 “狐妖?” “废话。”对神仙没有丝毫好感,他懒洋洋的转向右边的白衣男子,对方正在微笑,唇边绽出一个浅浅笑涡。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他怔了下,今天是他修行三千年第一次脱去狐狸外形,睁开眼睛就被带到这边,脑子里有过去三千年各种大事的记忆,却总也想不起与自身有关的事。 “我叫……”他抬头看天空,却只看到讨厌的枝枝丫丫。 叫树还是叶?不然叫树叶?随便啦—— “云。” 他蓦的低头,三长老正摆出三种表情等着他的回答,附近没有其他生物的气息,那么……刚刚的声音…… “我的名字……叫云。”他打个呵欠,续道:“自我介绍完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云……”红袍女人抬起头,他这才发现她有一双白色的眼,细看是瞳仁上蒙了一层白翳,本应无法视物的眼睛却准确的对着他:“已经提早预见了命运的变幻无常吗?” 蓝衣人审视了他片刻,忽的一笑:“真的是他吗?看来像是……不好操控的角色啊……” 作为低语对象的另一方立刻回答:“在过程中出一点意料之外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好,或者……是神的旨意。” 白衣男子说着,一手在膝盖上敲击,笑容的弧度变得更大。 “说完了?”懒得理这三个家伙在猜什么谜,他掉头就想离去。刚刚进化成形,肚子还饿着呢。 “云!”白衣人扬声道:“从今天起,你要担任三界的生命之源‘生之晶’的守护者,准确的说,你是四方守护者之一,东方东云卫。” 忽的转身,他以突发性严重耳鸣或者怀疑自己思觉失调的表情瞪向对方。 白衣男子双手交叠撑住下颚,笑容可掬的道:“从今天起,三界的未来,拜托了。” “砰!”厚重的金属门被粗鲁推开的撞击声。 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运用,使门在撞上墙壁之前,又缓缓倒回,发出嗡嗡低鸣和类似呻吟的长音:吱—呀—— 不过,即使是接连两次噪声,仍没能引得空旷大殿里唯一生物的注意。 东云卫没有再前进,身体斜倚在门框上,他满腹疑窦的打量大殿中央那名女子。 是的,虽然她背向而立,但那纤细的身姿毫无疑问是个年轻女子,而且,是人类。 她穿着代表人类的红色袍子,长长的黑发一直垂到小腿肚,正安静的站在大殿正中,似乎是在祈祷。 他抬起头,她的正上方是一扇天窗,也是大殿里唯一的光源,阳光正透进来,洒在她的黑发上,整个人像被淡淡光晕包围。 “喂!”他终于失去耐性,作为一只刚刚“成年”的狐妖,虽然活了三千年,他的性格和十几岁小孩儿也差不了多少,更是完全不懂礼貌为何物。 “你也是被那三个变态抓来的?” “噗哧——”脆生生的少女嗓音从身后传来:“敢说三界长老是变态的家伙,胆大的程度也接近变态了。” 他回过头,发现说话的少女美得像一块发光的宝石,心下赞叹一声,再看向旁边同样身着蓝衫的男子。 两人目光交汇,心头同时打了个突。 就算是天生强者的神仙……也太强了吧! 蓝衫男子有一头璀璨的金发,随意拢在脑后,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看来与仙界长老有几分相似,但那双纯净的蓝眸多了前者没有的东西。 对了……感情……想不到神仙也会有感情! “你是谁?” 蓝眸与他对视,男子沉稳的道:“我是北星卫,她是西风卫,你应该是东云卫了,南雪卫到了没?” 那少女西风卫扁了扁嘴,道:“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人类只会碍手碍脚,明明有我们就够了嘛。” “风!”北星卫轻斥一声,转向他露齿一笑:“对不起,她还只是小女孩儿,说话不经思量。” “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东云卫耸耸肩,侧身让他们看入殿门里面。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口中没用的人类早就到了。” 一声轻笑,女子声音轻道:“也不用跟我道歉,在我们没用的人类的教育里,说真话是不需要道歉的。” 这声音……没错!凭妖精的听觉,虽然只听过一个字,他也绝不会认错!东云卫一愣,旋即回神,飞快转头。 这座大殿高逾百丈,阔在三十丈左右,由于四壁萧然,除了玉白的墙面外什么也没有,愈发显得空旷,那女子孤零零一个站在正中,显得异常渺小脆弱。 而她慢慢转过身来,低眉敛目,带着一个虔诚的微笑。 称不上美貌,至少比起在场另一位少女,她的眉清目秀也仅仅只算“顺眼”。可是在她笑时,眉舒目展,粉红色的唇瓣衬着小颗小颗的牙齿,略显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也有了光泽,整个人……真是特别、特别、说不出的……“顺眼”…… 两个男人齐齐抬手按住胸口。 怎么回事?东云卫想,为什么我的元珠,不,“心脏”会跳动!修炼成形的妖精不是没有心跳和呼吸吗? 他不知道,站在他身后,比他更不可能有这种人类生命征象的神仙陷入更深的困惑。 而数里外森林深处的风筝树下,三界长老相视一笑。 “四颗星子终于出现在同一片天空。” “这一切似乎比我们想得更有趣。” “宿命的轮回,开始了。” 神殿的上空,红白蓝三色光芒盘旋不止。 他究竟是怎么了? 东云卫一边在森林中漫无目的乱逛,一面苦苦思索着。 数千年来四方守护者合力守护三界的能量之源“生之晶”,虽说三界不无隔阂,他们之间的友谊却是超越了身份。 ……友谊。 四人常常一起修炼,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停留在南雪卫身上。 开始是笑容,渐渐看着她的说话、走动、甚至无意的一个小动作。 只要看着她,身体就感到一阵暖洋洋的酥麻,像是元珠又加注了新的妖力,舒服得想要呻吟。 为什么呢? 为什么当发现北星卫和他一样注视着她,身体某处地方又像针一样刺痛? 东云卫摇了摇头,仍是抛不开疑惑,忽然听到侧方林中传来怪响,他纵身而起,落到一棵十丈来高的树横枝上,探头下望。 响声越来越近,已能听清是动物急促的奔跑声,一人高的草丛忽的分开,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慌慌张张的蹿出来,后面跟着数条体积比它大一倍的灰狼。 他眉梢一挑,头下脚上从树上倒栽下来,眼看小狐狸奔得力竭,哀鸣一声滑倒在地,灰狼前爪伸出,他先一步抄起 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空中一个倒翻,又跃回树上。 瞥了眼绕着树干打转的灰狼,他在横枝上坐下,小狐狸挣扎了几下,他松开手。 “小子,没事吧?”他一眼就看出这只看起来幼小的火狐有一百年的修行,应该能够沟通。 小狐狸摇摇头,红色的眼珠转动着看看他,再看看树下的群狼。 “谢谢你救我。可是,为什么不杀了它们?” “为什么要杀它们?” “狼比我强,所以能杀我,你比狼强,当然能杀它们。”小狐狸理所当然的道。 “能不能和该不该是两回事。”他低下头看着蹲坐在树下守株待“狐”的灰狼,不屑的勾起唇角:“力量不是用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杀生总是不好。” 小狐狸瞪大眼,像是听到什么荒谬的话。 “你……你是妖精?” “废话!” “听你的口气我还以为你是神仙。”小狐狸冷冷道:“妖就该像妖的样子,想杀就杀,有什么好不好!” “去!”他推它一把:“少装那副鬼样子,妖也归神管,胡乱杀生,不怕长老会的审判?” 小狐狸盯了他片刻,摇摇头。 “你的消息太落后了!造物神离世,三长老失踪,神界和妖界为争谁是老大打起来,哪有人再理那些臭规矩!” 东云卫一惊之下站起身,晃了晃,差点从树枝上掉下去。 “你说什么?!” “这些事三界无人不知,真不知道你缩在哪个旮旯里。”小狐狸跟着起身。 他茫然望它一眼,忽然想起什么,纵身跃下树。 树下的群狼一齐扑上来,他哪还有心情理会,袍袖一拂,怒道:“走开!” 群狼虽被妖力震开,利齿仍在他臂上留下伤痕,他头也不回的疾奔而去。 这一切是真的吗?他焦躁的想,造物神离世,变态三长老失踪,神仙和妖精开战……每一件都是足以天翻地覆的大事,堂堂四方守护者居然丝毫不知! 等等——他缓下脚步,记起北星卫和南雪卫这段日子常在一处耳语,神色忧郁,见他走近又装作若无其事——难道他们都知道,只……只瞒着他!? “喂!”那只小狐狸不知何时追上来,叫道:“你的道行很深,怎么好象没什么攻击能力,要不要我教你?” “小子,回家去!”他勉强抛开胡思乱想,他们四个是伙伴,南雪卫也不会这么待他…… “真的不学?”小狐狸坚持不懈:“媚心术可是别的狐狸想学也学不到的哦!” 他顿住脚,转过头。 “媚心术?” 小狐狸得意的一笑:“对,正是传说中只有狐狸才能修炼的幻术绝学:媚心术。” “不学。”他干脆的拒绝,俯下身瞪着它:“这是邪术,我劝你也别学。” 说完又要举步,身后传来小狐狸讥诮的话语。 “什么叫邪术?你是妖啊,不管你多正统多光明正大你也是妖,你以为别人会把你当神?” 他被说中心事,脊背一僵,久久才大步离开,走得远了,仍能听到小狐狸尖锐的嗓音。 “与其背了个虚名,还不如做个名副其实的妖邪!” 小狐狸一直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像是浑然不觉一直追着他们的群狼越来越近,跑在前头的一匹褐色皮毛的狼悄没声息的扑上! “刷”一声,仿佛风过树梢,阴暗的森林深处突然有了一柱阳光,小狐狸抬起头,看见群狼在眨眼间被切割成无数碎片,血肉扑籁籁落到草丛里,头顶上两棵大树彼此交叉的枝干也被斩断,在下落的中途变成飞灰,枝叶遮盖的森林上空出现一个洞,清澈的阳光从洞中透入。 “呜汪——”刚才扑出的那匹褐狼是唯一的幸存者,它龀牙怒吼着,瞪着树林深处。 一个白衣人从林中缓步走出,右手持一柄剑身淡白剑尖微蓝的短剑,左手虚按,白色的光罩住群狼的尸骸,尸骸在光中渐渐化为乌有。 褐狼趁白衣人施法,悄悄潜到近处,猛的扑出! 白衣人左掌顺势一扬,白光击中褐狼最柔软的肚皮,当下发出一声悲鸣,仰天翻倒在地。 白衣人走过去,低下头饶有兴致的观察那匹褐狼,见它挣扎着昂起头,一口咬住他垂下的袖尾,死死不放,他笑了起来。 “有趣。这么弱又这么固执的生物,还真是少见。”他俯身用一只手抓住狼尾将褐狼倒提起来,笑道:“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会让你变强,如果想杀我,等到那时候再试吧。” 褐狼像是听懂他的话,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白衣人正要离去,小狐狸挡在他面前。 “我要跟着你,我也要变强!” 他望向小狐狸,见它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样子,笑道:“你不怕?” “怕什么?” “你不怕我……”白衣人一扬手中长剑:“也用这个对付你?” “你不会。”小狐狸吞了口口水,道:“你要我帮你问的那个人,他不肯学媚心术,我学。” “哦?”白衣人笑得更开心:“我为什么要教你?” “因为我想变强,想保护我的族人,有欲望就一定会听你的话,而你需要一个听话的部下。” 白衣人蹲下身,用握剑的手轻抚那只小小的火狐,感觉掌心油光水滑的皮毛,真想一把抓下去。 不,现在还不行。 “你很聪明。”白衣人笑吟吟的与小狐狸滚动的红眸对视:“只猜错了一点。我不是需要一个听话的部下,我需要的……是一个傀儡,虽然这个傀儡的名字叫做——王。” “狐族的王。” 东云卫一直冲到神殿前,“砰”一声推开殿门。 “啊!”西风卫叫道:“他来了!” 他见三个同伴都安静的坐在大殿当中,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一边想你们大祸临头还不知,心底深处却是一喜。 他们……没有瞒着我。 急步走向殿心,他的目光不禁投向南雪卫,她也正抬眸望着他,从容微笑。 “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找你。” “我刚刚听到大消息!”他挤到她身旁席地而坐,怕吓着她,压低声音道:“听说造物神离世了,连三长老也失了踪,神界和妖界谁也不服谁——” “不是。”北星卫打断他,与南雪卫对视一眼,沉声道:“我们正想告诉你,是妖界挑起战争,神界应战。” “你们?”他不自然的望向两个女人,西风卫接道:“那些不知死活的妖精根本不是神仙的对手,他们明的打不过就来阴的,居然派了军队到‘遗弃之地’来——” 他再次傻傻重复:“遗弃之地?” “就是我们身处的‘神属大陆’。”南雪卫叹道:“外面的人说造物神的离开是对我们的遗弃,所以称它‘遗弃之地’。总之,妖界大军进攻的目的是为了‘生之晶’,我们寡不敌众,要预先商量出办法。” 他离她很近,人类的呼吸轻轻喷到他脸上,温暖而微微颤抖,像一只蝴蝶飞过…… 原来……原来…… 他的目光从三张面孔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她脸上。 她的表情带着期待,像在等他的回答。 他低下头,慢慢笑开嘴角。 原来,他真的……只是妖啊。 “不行!” 喊声在空旷大殿回荡,余音袅袅,仍能听出其中的惊讶、愤怒与……心痛。 东云卫一把抓住那只细瘦的纤腕,几乎凑到她脸前去叫喊:“我绝不同意你冒险!“ “这不是冒险。”南雪卫平静的看着他,黑色的瞳仁宁定如初:“这是我的责任,是我们的责任。” 他像被迎面一拳击中,因为那女子淡如水的表情,她竟没有丝毫……丝毫激动…… “云。”北星卫伸手搭在他臂上,他转头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看到相同的平静如水。“放开她。” “你也同意她的主张?” 蓝眸眯了下,睁大,与他对视。 “是。” “该死的你!”他放开她,改为揪住他蓝衫襟口,破口大骂:“你他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对她怎样,明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你居然不阻止她愚蠢的英雄主义,居然送她去死!?” 话音未落,他不出所料的看到北星卫脸色骤然刷白,身体微不可觉的颤抖。 但那双蓝眸凝定,看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你们别闹了!”西风卫努力拉开两人:“办法是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出来的,目前这种情况也是唯一能保全生之晶的方法。牺牲怕什么,从生为‘四方守护者’的第一天就该有为神献出性命的自觉。” 牺牲……算什么? 他震惊于她轻描淡写的口吻,回过头,南雪卫浅浅一笑,似是认同西风卫的话。 她从头到尾都如此平静,是认命了,还是,从一开始就等待这样的机会,让她可以去牺牲,去奉献给……他妈的神!?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神情古怪的东云卫身上,北星卫悄悄的,深吸口气。 而握紧的双拳,仍在颤抖。 再吸口气,这种无意义的行为却使他迅速平稳了情绪,正想开口,延伸到神殿外的灵思突然感觉到异常。 “妖军从东面接近神殿!”他沉声道:“数目不多,像是先锋。” 另三人同时一凛,东云卫咬紧牙,转头往外走。 他想叫住他,却有一个声音抢先一步。 “云。”南雪卫踏前一步,“你别乱来!” 这声音……北星卫愕然看向她。 东云卫没有回头,所以没有发现那张平静面具的裂缝,也没有听出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感情。 “我去拖住他们。你们抓紧时间加强结界。”他大步走到殿口,停住,又道:“在我回来之前,别的都不要做。” 北星卫望着那袭白衫消失在殿外,再转头时,南雪卫的神情又恢复淡然无波。 西风卫道:“他去挡妖军?他是不是忘了他自己就是妖精?” “风!”南雪卫顿了下,背对着她道:“他是我们的同伴。” 西风卫“哼”了声,望着殿门不再言声。 北星卫慢慢转头看着那女子,慢慢的,眯起眼。 只是……同伴吗? 他急速的飞奔,白衣下摆在风中高高扬起,整个人像在风中飘浮,仿佛播散在风中的草籽,一种遥遥无期的飘流。 他已经回不去了。 一切的最初就像一个荒诞的梦,在深沉的黑暗中蜕变成形,睁开眼就突然变成担负世界的四方守护者,只想当个任性自由的妖精,却在见到她的一刹那甘心失去自由。 不明白啊,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他还是不明白。 他只知道,他要守在她身边,如果生之晶是她的责任,那么也是他的责任,如果世界是她想要保护的,那么,就让他拼掉这条命吧! 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白茫茫的大雾像是从天而降,无声而迅速的淹没一切。 是神殿原有的保护结界。 他暗诵咒语,视线所及恢复清明,很快搜寻到一队数十名妖兵。 那是他的同类……他摇摇头,悄没声息的掩近。 这群妖兵确是大军的先头部队,而且是最精锐的一小队,不但骁勇善战,在运用妖力进行施法方面也颇有造诣。 小队长看到雾起,立刻判断出是结界,命令部下就地待命,他则运用全部妖力试图破解结界。 众妖兵将队长围在中心,分配了八人守卫,其他人坐的坐靠的靠,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最佳战斗状态。 由于无暇旁骛,加之过于自信,没有人发现守卫的队员相继失踪,同伴中站着的人越来越少…… 一名妖兵猛然睁开眼,被一双近在咫尺的墨黑瞳仁吓得“啊”一声,声未息,胸口一阵剧痛,他低下头,看见一只手从胸前插入,穿过心脏,直透脊梁! 叫声惊动其他妖兵,小队长震了下,停止施法。 所有人瞪大眼,望着那个纤弱的、秀气的男人。 那分明还是个少年! 下颚示威似的扬起,黑眸中像有火在燃烧,那少年纵身而起,扑向最近的另一名妖兵,又是一爪探入他的胸膛,捏碎他的元珠。 不可能!小队长又惊又疑的望着他,那名部下的战力他有信心,不可能挡不了一招! 看到同伴的破碎的尸体倒下,其他妖兵像是如梦初醒,竟不待队长发令,嘶喊着一拥而上,要杀死这个令他们恐惧的敌人! 那种……从深心涌上的恐惧…… 白影在众妖间穿插,抓不住,甚至根本看不清人,直到胸中出现空洞,直到无力倒下,眼中仍只留下白衫一角的残影。 小队长越看越惊,心念一动,双手迅速结了几个印,将一柱白光射向一名部下。 “嗤!”鲜血溅了他满头满脸,东云卫一把抓碎妖兵的心脏,手肘一提,手掌竟拔不出来! 一柄厚刀从后斩落,他闪身躲避,尸体拖慢速度,刀刃扫过脸颊,鲜血从长长刀痕浸出。 破相了,反正也不如某人英俊。他自嘲的想,喘着气,瞪着横刀的小队长和余下几名妖兵。 “这下逮住你了。”小队长恨声道,他在一旁观战,早发现这少年只是速度快,出手狠,没什么攻力技巧,更缺乏战斗经验,所以在部下身上施禁锢咒,果然束缚住他。 他望了一眼部下,厉声道:“一齐上,撕烂他!“ 眼见众妖兵扑上,东云卫不假思索,左掌高举,毫不留情的劈下,竟把拖着尸体的整条右臂斩落! 鲜红的血,狂涌! 冲近的妖兵眼前出现一幕奇景,那鲜血喷溅而出的形状,竟像一朵花,白衣如雪,那雪地上盛开的鲜花,艳丽到不沾一丝尘埃。 小队长的刀不停斩落,刀影在血光中变得恍恍忽忽,似乎砍到,又似乎斩落虚空。 一眨眼间,所有的部下都倒在地上,他战栗着抬起头,望着那白衣的,白衣上盛开红花的少年。 “你……”那少年一步一步逼近,他不由自主后退。 “你到底是谁!?” 那少年趔趄了下,脚步一顿,偏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大喜之下转身就逃,耳边听到一声暖昧的怪响,整个人定在原地。 一只手从背心探入,抓住他的心脏。 那少年轻声的,仿佛自言自语:“我是……妖啊。” 手抽出,尸体“砰”一声扑倒,东云卫也同时坐倒在地,急促的喘气。 “唉!”一个温和的声音突兀的在满地死尸的血腥战场响起,“太难看了,对付这种杂碎也弄得这么难看,我对你有点失望呢。” 东云卫喘着气,偏头看着不知何时又更浓郁的白雾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 “是你!” 白衣男子微笑着蹲到他身边,左掌聚起一团白光将他笼罩在内,只片刻,他消耗的妖力已得到补足,断臂处一阵发痒,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只新手! “妖界长老,你……你不是失踪了?你是来攻打我们还是帮助我们?” “不要问问题。”妖界长老笑眼对上他:“只需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意思?” “你……想要那个人类女人吧?” 他一惊,差点儿蹦起身,被他一掌按住肩头,压在原地。 “想要吗?” 他凝视着那双笑成弯弯月牙形状却异常深邃的黑眸,点头。 “那么就当今天没见过我。” “为什么?” “因为……”他笑着站起身,举目望去,轻易透过结界看到巍峨神殿。 “因为那个女人的心还没有你进入的余地,人类的守护者竟是出乎异料的圣洁。她还需要经历很多,才能变成适合你的女人。” “不过,”他转过头,“那时你不一定会要她了。” “我会。”东云卫慢慢站起身,活动新生的右臂,眸光闪动,“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守着她。” “那我换一种说法,她不一定会看上你。女人很少喜欢粗鲁到缺心眼儿的男人。” “难道学你一样阴阳怪气?” “说不定哦。” 两人对视片刻,妖界长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进雾中。 “等一下。”他叫住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妖界长老仍是笑着,没有回头。 “对你来说,这答案重要?” 他盯着他的背影,久久,转过身。 “不,不管你是怎样的疯子,不管这个世界存在还是毁灭,都不重要。” 他抬起头,天风扬起他的发丝,白色衣摆在身侧拍打。 甚至这天上是否真的存在过神,也根本不重要。 他只是任性的妖,只想守住某个人,而不是一块石头。 这才是他选择的宿命。 西方篇 风,空气流动而生,也有人说,风是神的呼吸。 又做了同样的梦。 她睁开眼,在黑暗翻身坐起,一头微微波浪的长发披散了全身,仿佛从黑暗中抽取的精华,带着夜的魅惑与馨香。 天上无月无星,附近的几棵树叶片一动不动,这个夜晚甚至连风都没有。 真是讨人厌的……沉闷。 她伸欠了下,耳中听到异声,慢慢直起身。玲珑有致的身段只胸部和腰部有两块勉强遮羞的皮草,即使在这么黑的夜里,仍能看到丝缎般的皮肤随着走动的频率泛出微光。 仿佛,她是天生的光源。 她顺着声音的来处走去,不多久,在一片小山坡上发现她要找的人。 那是片斜度不超过二十度的小山坡,长满各类杂草,坡顶并生着两棵树,树下是软绵绵的草窝。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半躲在草窝中,双手举到唇边,奏出似有若无的乐声。 仿佛感应到她无声无息的接近,男子没有停止乐声,只右手向后招了招,指着右侧方的草丛。 她缓慢而优雅的走过去,姿态像一只高傲的豹,而一坐下立刻倚住男子的行为,又像一只撒娇的猫。 男子的唇从横笛上移开,瞥了她一眼,问道:“又做梦了?” 她娇慵无力的点头,身子贴得他更近。 “有没有变化?” “没有。”她撇嘴:“还是雪白的墙壁,四个面目模糊的人,当红蓝白三色光芒射出,我就醒了。” 他轻笑,笑声在夜色中缓缓荡漾。 “以你的耐性,能够连续做同一个梦三百年真是不可思议。根据人类的心理学,或者你本质上是个很念旧很有耐性的人。” 她伸手叩他响头:“去你的!你人间界待太久,头壳坏掉了?” 他握住那只手,看了会儿,移到唇畔,她一把挣脱。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灼灼的凝视她,低声道:“忍不住想逗一只尖牙利爪的小猫。” “小猫?”她瞪大一双褐色眼眸:“我可是狼王的女儿乌芙丝!” 他笑了笑,转过身,很快,似断似续却又千回百转的一缕清音流泄而出。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继续瞪他,这男人居然敢拿背对着她! 安静的听着音乐,她不知不觉柔软了表情,侧转身,背心与他相贴。 鼻端萦绕着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从相贴的部分涌入她体内,好温暖,很安心。 仿佛他们生来就相识,相知,信任深入骨髓。 笛声依约的夜色里,两个人同时在心底叹了一声—— 足足……三百年了…… 三百年前—— “父王最讨厌了!” 小少女狠狠拔开挡住前路的长草,随着她的动作,草丛向着一个方向渐次倾倒。 大太阳在天上毒辣的照着,广阔草原上没有一处可供遮荫的所在,那些高过人头的野草在阳光下散发着微甜的香气。 “明明答应我的,居然偷跑!”小少女的自言自语响亮的散入风中:“这么重要日子、这么重要的日子……” 大嗓门越来越低,她咬牙又咬牙,眼角的湿润仍是滑落。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啊…… 关于素未谋面的母亲,父王总是说她很美很好,值得他守护一生,甚至在她逝世后不愿再娶。 ……我不会再娶……她脑中浮现出父亲平静的表情,他看着那些上门提亲的客人,温和的笑容与说出口的话恰成对比……因为世上不会有比她更美更好的妖,不,就算是神仙也比不上她。她是独一无二的…… “唯一”吗?小少女生机勃勃的褐色眸子沉潜下来,想起当年所见的一幕,那个拼命护着身后女子的金发男子。 神仙啊…… “在你的心里,她也是你的‘唯一’吧?”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这句话脱口而出,而她轻抬的眼眸,赫然撞上另一双黑眸! 对方是一个和她年岁相若的少年,短发宽额,浓眉下一双星亮的眼,错愕的与她对视。 她的手维持着分开草丛的动作,他则前脚抬起,明显正要举步。 “喝!”两人同时出声,同时后跃,摆出防御的姿势。 不过一眨眼的呆滞时间,敏锐的嗅觉立刻让他们发现对方的身份。 臭狗! 恶狼! “我是狼王的女儿乌芙丝,”她戒备的盯着他:“这里不是犬族的地头,请你尽快离开!” “狼王的女儿?” 少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不服输的瞪回去,对峙的气氛颇有些诡异,尤其,他最后笑起来。 古铜色皮肤衬着一口白牙,只一个笑容,竟像满天阳光都聚到他身上,灿烂夺目。 “明明是一只……小猫……” 笑容未歇,身体猛然向前倒下,头丝轻扬,一小绺拂过她裸露的腿,整个人陷入厚软的草丛。 她被唬了一跳,醒过神才发现那少年已在她脚边昏迷过去,背心的衣衫破碎,露出一道几乎砍断脊梁的深痕,鲜血从刀口汩汩涌出。 “喂!”她踢他一脚,没反应,蹲下身,推他肩膀:“臭狗,别装死啊!” 触手处又湿又腻,他穿的黑衣看不出来,其实早被鲜血浸透了。 “醒醒!”她拍他脸颊,下手渐重:“你给我醒醒!” 不管她拳打脚踢威逼力诱,少年仍是一动不动,若不是元珠所在的胸口尚有余热,她几乎以为他已经是尸体。 可是,只要他还活着,身为这片领地的狼公主,她就不能眼睁睁放着他不管,以免将来与犬族产生不必要的纷争。 也就是说,她必须把他弄回去。 “凭什么!?”她怒极大叫:“父王欺负我,莫名其妙钻出一条臭狗也欺负我!” 骂归骂,她仍是不情愿的弯身拖起他,打算把他负在背上背回去。 一阵风从草原上掠过,草丛顺着风向倾倒,草浪翻涌。 前倾的身体骤然收到警号,就势倒地向前翻滚,堪堪躲过头顶的扑击! 背上的躯体顿失依靠,软软滑落,她昂首挺胸挡在前面,深褐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渐渐转为明亮的金色。 这一次与她对峙的,是一条足有小牛犊大小,咧开大嘴露出尖牙和血舌的……狗。 她就知道!少女愤愤的想,所有人都欺负她! 少女的修行尚浅,还无法运用妖力施术,只好摆好架式,准备用拳脚收拾面前不怀好意的臭狗。 那狗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叫,纵身扑出,白生生的牙齿滴着口涎,啮她颈侧! 少女抢先一步跃起,半空中腰肢扭动,右臂抡了个半圆,重重一击在大狗腰上! 大狗“呜”一声悲鸣,从空中摔落地面。 少女趁胜追击,虽没有和犬族交手的经验,但狼族和犬族的生理结构几乎相同,她照准了狼的弱点打,果然事半功倍。 再一脚踹在大狗腹上,那狗在草地上滑行了几步,全身颤抖,挣扎许久也没爬起来。 那少女犹豫了下,决定放过它,留点力气应付另一个大麻烦。 转过身,迎面一阵不大不小的风,草叶争先恐后拂过她的细嫩面孔,遮住她的眼睛。 她拨开草叶,一怔。 草丛中,那少年倒伏的位置只留下一滩鲜红的血,在碧绿草丛映衬下,格外怵目。 血腥味……消失在风中…… “呜——汪!”愤怒的吠叫声让她回过神,那条重伤的大狗终于勉强立起,仰颈狂吠,只片刻,四面八方有动物奔跑声接近。 “糟了!”她猛然醒觉,转身往族人居住地疾奔,百忙中偶一回首,长草掩映中,果然看见数十条大狗衔尾追来,越来越近…… 她跑得心慌气促,侧方忽然一只手伸出,她下意识一掌劈下,那人转腕抓住她手肘,硬将她拖入草丛。 “放——”剩下的话被吞回口中,她垂眸看了看捂住唇的手掌,一肘向后顶去,听到一声闷哼。 “是我!”那人仍是抱着她,手长脚长,胸膛包住她的肩胛,温暖的热气奇迹般安抚了她的烦躁。 她向后睨了一眼,用眼神回应:知道是你! 那少年苦笑了下,身受重伤下再挨她一肘,很好,这笔账他记下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水,在她身上各处喷了喷,她皱起眉,瞪大一双恢复褐色的美丽大眼。 这是什么? “能够掩盖气味的药剂。” 那少年笑了笑,一手伸到前面揽住她的腰,怔了下,似乎惊叹于那细巧的曲线,连她又重重一肘撞在胸膛也没感觉。 两人缩在草丛中,看见一群白色大狗匆匆忙忙奔过,居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他们。 直到狗群远得只剩下白色的小点,他仍不愿放开她,她挣扎了几下,拗不过他的力道,一怒之下张开口,狠狠咬在他掌心! “呀!”他猝不及防,痛得一缩,她趁机挣脱,跳开,美眸喷火的怒瞪他。 他瞥了眼掌心的牙印,乍一看,像是一颗心的形状。 这美丽的女子用充满生命力的美丽眸子瞪着他,唇边还沾着……他的血。 他眼中的墨色加深,如星光般的闪亮却沉潜下来。 “狼王的女儿……乌芙丝是吗?”他微微弯身,黑色的发垂下来遮住他的眼。 “请赐予我身为你的骑士的荣誉……我的公主……” 深沉的天幕中出现一缕光,似乎有顽皮的星子从黑暗背后探出头来,眨眼。 “骑士?”美丽女子嗤笑道:“你那时候就对人间界过于痴迷,常常讲一些奇怪的话。” 与她背贴背相依的男子继续吹奏出清越的笛声,只头向后仰,猛的撞在她的后脑上,听她痛呼一声,嘴角的笑意扩大。 女子揉着后脑勺,想了想,也没生气,仍是后仰靠在他的后脑上。 “Ray,当年你和父王进密室谈了一下午,出来就把你收为近身护卫,要知道我父王从未如此信任一个陌生人。我一直很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 男子不答,笛声渐渐转为缠绵。 “还有,你的族人为什么追杀你?” 见他一直没回应,乌芙丝干脆转身摇晃他:“回答我!死人Ray,听到没有?说话!” 这位公主一定不知道,此刻她的行为多像在对恋人撒娇……男子垂下眉睫,低低失笑,终于将横笛放下。 “我的族人追杀我……因为我在成亲当天抛下新娘跑了。” “成亲?”乌芙丝瞪大眼,顺手一拳捶在他肩上:“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又耍我!” “至于我对狼王的说词……”男子低头把玩竹制的横笛,抿住唇。 “是什么?” “……小姐,”他回过头,深深的看着她:“好奇心会杀死猫哦。” 她一窒,看他大声的笑出来,才发觉自己又被耍了,一怒之下扑了上去,肢体交缠,两人扭打成一团。 柔软的草丛像天然的地毯,两人滚来滚去,隐约可见草粒飞扬,模糊了夜的视线。 她一拳击向他脸,被他一掌包住,平躺在地上,笑吟吟的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她,她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把两个人覆盖其中。 “不打了。”乌芙丝向侧方倒下,学他伸展四肢,一起仰面看着天空,看着看着,神情变得恍忽。 他坐起身,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她在想……那个人? “Ray。” “嗯。” “你说……仙界在哪里?” 他不动声色。 “不知道。我们是妖精,仙界是神仙才能到达的地方。” “……Ray。” “嗯。” “我想当神仙。” “……想成仙的人不该三不五时拉着我陪她到狩猎场来。” 她久久不语,他一直看着她,看着一朵娇媚的笑容绽放开来,纵使在黑夜里,仍是明艳得令他目眩神迷。 “我第一次看见他就在这里。他是个神仙,所以我一定会成仙。” 他震了下,从她的笑容回过神。 “你就这么喜欢他?” “也不全为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自己不该当妖精,我应该是神仙。”她转头看他,喜气洋洋的道:“死人Ray,干脆你也和我一起修行好了,这样你就不会真的变死人,又可以陪我去仙界——” “抱歉。”他打断她,“我不想当神仙。”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站起身,声音忽然转冷:“与其做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梦,我宁愿想想眼前。乌芙丝,你不会忘了我们来遗弃之地的任务了吧?” “罗嗦。”她嘟囔着坐起身:“抓一两个小叛徒,有什么值得紧张的?” “就怕不只‘一两个’!”他身形凝立,目光缓缓的扫过坡底,停在几棵树投下的一小片阴影里。 “连光都没有的夜里居然有这么明显的阴影,”他似笑非笑:“烂到底的伪装。” “滚出来吧!” 那团阴影慢慢的蠕动起来,由扁平变得立体,就像由一块毯子,变成一个披着毯子的人。 一只手伸出来,抓住“毯子”,挥开,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毯子”后的人形时,山坡顶端两棵并生的树上无声无息跃下一个黑影,扑向乌芙丝! “咣!”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同一瞬间,乌芙丝疾冲下坡,双掌接连虚抓,“毯子”后的人身不由己迎向她! “你——”树上的黑影不停变招,每次都被Ray用藏在袖内的护臂架住,他咬牙切齿的道:“你怎么知道我躲在树上?” “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Ray随口道,盯着他闪着金属光泽的双爪,眉梢一挑:“修为提高得很快啊,左将军。” 对方傲然一笑,底下连环踢脚,趁他跃起避开,终于一爪抓伤他右臂。 “这就是遗弃之地的好处。” 他右肩微微一沉,浑若无事的又攻上来。 “难怪我刚才感应到几股妖气,你吸了他人的元珠吧?别怪我提醒你,即使在遗弃之地,这种行为也是非法的。” 左将军一轮急攻,破口大骂:“老子狼王都叛了,还怕什么狗屁法令!” 他的力道大得出奇,饶是Ray纯取守势,双臂也被震得发麻,右肩的伤口痛楚过后开始出现麻痒。 他情不自禁缩了缩右肩,左将军立刻发现,大笑道:“忘了告诉你,被我吸取妖力的其中一个家伙是蛇妖,蛇毒的滋味儿不错吧?” Ray闭口不答,用眼角余光瞥向乌芙丝,对方似乎在她的飞云爪下毫无招架之力,只要他能撑到她来…… “啊!”尖叫声粉碎了他最后的希望,乌芙丝踉跄后退,又急又怒:“你……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