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晟笑了笑,又坐了片刻,这才走了。待他走了,绿篱收拾着桌面上动也未动的茶水,像是心有余悸般地说道:“娘娘,奴婢突然觉得现在的皇上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了,虽然看着像是脾气小了许多,脸上也常带笑了,可奴婢见了皇上却更觉得害怕了。” 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嗯,咬人的狗一般都不叫。” 绿篱的手便跟着哆嗦了一哆嗦。 到了八月底,张家与贺家正式联姻,因为是齐晟的赐婚,所以贺秉则和张家二姑娘的婚礼很是风光,据说只二姑娘的嫁妆这边进了贺府的门,那边还有没出张府的门的呢,看得盛都百姓齐齐咋舌,贺家娶得哪是媳妇啊,这是往家里搬了座金山啊! 不过,即便这样,贺府的当家主母林氏的脸依旧是拉着个老长,比往日里长了足足有一寸有余。倒是二姑娘,脸上虽难掩新妇的羞涩,却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不管婆婆如何待她,都是一副柔顺模样。 两者相较,高低立显。 太皇太后宫中,我瞥了一眼来谢恩的林氏和二姑娘,侧过头偷偷地与绿篱叹道:“二姑娘不简单啊,人前小白花,人后霸王花,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绿篱怔了一怔,忽地低声问我道:“比咱们幽兰殿的那位呢?” 我思量了一下才答道:“没有可比性,江氏不管是什么花,反正都离了枝了,不足为患!” 绿篱还欲再问,那边的太皇太后已是转头瞧向了我这里,笑得很是慈祥,“皇后身子沉了,又在这坐了这许久,千万别累着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二姑娘也陪着你姐姐过去,姐妹两个关上门也好说几句私房话,一会子你母亲走得时候,我再使人去叫你。” 我稍稍有些意外,由绿篱扶着站起身来,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二姑娘嘴上谢着恩,眼睛却是偷偷地去瞄贺母的脸色。贺母见她如此,脸上便又黑了两分。一旁坐着的太后却是先笑了,打趣道:“分明是母后自己想要留自家侄女说些贴心话,却偏要借着人家姐妹的由头,得了,臣妾也紧着回自己宫里去了,省得在您老人家这碍眼了。” 虽是这样说着,人却是没动地方。便见太皇太后指着她对众人笑道:“瞅瞅,这都是做太后的人了,还这般耍贫,也不怕皇后笑话你。” 太后就掩着个嘴呵呵地笑,殿中的众人也忙都跟着凑趣地笑了起来。 婆媳大战如火如荼地在中国延续了几千年,我自问没本事能叫她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又怕一个不留意那火星子再燎到自己身上来,忙借着太皇太后早前的话起身告辞。估计二姑娘也看出了些势头,这回连自己婆婆都顾不得再瞄上一眼,与绿篱两人一边一个地架起了我,如火烧屁股一般,脚不停歇地出了殿门。 回到兴圣宫中,绿篱借口去倒茶避了出去,二姑娘一看左右再无别人,一言不发地跪到了地上,郑重地给我磕了两个响头,口中说道:“菁菁谢大姐成全之恩。” 我有心敲打她,也没急着叫她起身,只是说道:“过往的事情我都不问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若说丈夫是女子在娘家的脸面,那这娘家是女子在婆家的腰杆。皇上之所以给你赐婚,不是因为你嫁的是贺秉则,而是因为你是咱们张家的女儿!你是个懂事的,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二姑娘明显地愣了一愣,这才又深深的磕下头去,沉声说道:“菁菁明白了,谢大姐教诲。” 我冲她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又与她闲话了几句,没等着太皇太后派人来叫,便叫绿篱送她回太皇太后那里。 绿篱这丫头腿脚利索,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神神秘秘地走到我身边,连说带比划地小声嘀咕:“奴婢送二姑娘过去的时候,贺夫人那脸拉得足有这么长,连眼圈都是红的,一看就知道是被太皇太后训斥过了……” 嘿!这一脸的幸灾乐祸啊! 我笑笑说道:“绿篱你还别笑话人家贺夫人,你想想啊,要是你有个独生儿子被人用绳子捆结实了吊在两艘大船之间,这两艘船若是能一直亲亲密密地携手并行还好,若是一旦翻脸,不管从哪边挥刀砍绳子,这当中的儿子都要落水,你是他娘,你能不哭吗?估计你连跳河的心都有了。” 绿篱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点头叹道:“哭,一准得哭,奴婢只怕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找不着。” 看这丫头一点就透,我心中大为宽慰,一面下意识地摸摸自己滚圆的肚皮,一面笑道:“道理就是这样,所以贺夫人有脸色也不奇怪的。” 两人正闲说着,写意从殿门外禀道:“娘娘,承乾宫来口信了,说是皇上一会儿过来用晚膳。” 此话一落,我只觉得胸口有些憋闷,一旁的绿篱倒是立刻喜笑颜开,瞅了我一眼后忙又强压下了满脸喜色,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奴婢说句僭越的话,皇上已是向您低头了,您也别太驳他的面子,若是真的惹恼了皇上,吃亏受苦的还不是娘娘自己吗?” 我明白绿篱的意思,她这话直白了说就是齐晟已经够给我脸的了,我千万不能给脸不要脸,可着劲地装字母,哪天装字母装过头,一下子装成单词了那就完了。 我默默地坐了片刻,转头问绿篱:“你喜欢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冷屁股吗?” 绿篱被我问的一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哪,连绿篱一个小小的宫女都不喜欢,齐晟作为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每日里连小手指头都不用勾,就会有无数的美人往他身上扑,他为什么要来这里看我的冷脸? “人有所求,所以才会伏低做小,所求愈大,姿态愈低,明白吗?傻丫头!” 绿篱又摇了摇头,仍是一脸不解。 我想了想,决定换种表达方式,便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简单地画了一个迷宫图,一个入口,却有着几个出口,然后指着那些出口说道:“这男人啊,在走迷宫的时候都会表现的对你极好,却不见得是为了从‘情爱’这个出口出来,他们或为‘权势’,或为‘名利’,甚至只是图个‘刺激’,你不能只在一个口蹲着傻等,明白了吗?” 我这样一解释可好,绿篱连带着小眼神都有些直了,摇头道:“奴婢还是不明白。” 我本有心再给绿篱讲解几句,省得以后她被男人卖了还要给人生孩子呢,可看到她这一脸的懵懂之色,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唉,女人啊,哪怕看着再机灵,可一扯到情啊爱的上面就糊涂了。 算了,我还是省省吧,与其费劲给她开窍,还不如想法把她卖一个富裕点的厚道人家算了。 待进入九月,天气一早一晚地凉爽起来,我那挺了几个月的肚子终于停下了继续变大的势头,眼瞅着就要瓜熟蒂落,事到临头,我倒是一反以前惶恐忐忑,意外地镇定下来 因是齐晟的头一个孩子,我又占着皇后的位子,所以各方大佬都对这一胎极为关注,兴圣宫的编制顿时满员,那接生的稳婆都严重超编了。齐晟早前就派来的两个,太皇太后与张家又各自送了两个过来,后来太后觉得自己没有表示面子上过不去,索性也送了两个稳婆过来。 好嘛,正好凑足了八个,够开两桌麻将的了。 我与齐晟提意见,说稳婆有两个经验老道的就够了,这又不是要搞八仙过海,非但凑足了数才能成仙,你搞这么多来,万一有个事,听谁的是呢? 齐晟沉思片刻,答道:“要不再多叫两个擅妇科的太医在这候着吧,还稳妥些。” 我真想翻个白眼,一想那动作太娘了,这才强忍住了,沉着脸问他:“用不用再叫两个擅长儿科的来候着?” 齐晟正色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倒是把这点给忘了。”说着便又转头吩咐随侍的内侍,“去太医院问问,看看哪个最善儿科。” 得!又凑了一桌麻将来。 到了九月中,齐晟往我宫中跑得越发勤快起来,由三天两头逐渐地变为一天两趟,到后面索性宿在了我的宫中。 齐晟对我如此热情似火,叫绿篱真是又是欢喜又是愁,一会子满脸喜色地和我念叨:“娘娘,皇上是真看重您和小殿下呢。”一会子又忍不住发起愁来,瞅着没人时和我低声抱怨:“娘娘,皇上一直在这,家里的东西怎么送得进来啊?” 张家为了保证我能“一举得男”,早已是在宫外有所安排,有好几个和我产期相近的孕妇都时刻准备着呢,本来这事都已是疏通好了的,可眼下齐晟连着宿在我宫中,若是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捣鬼,这可真是太难了。 九月二十三日晚上,我正打算叫绿篱给端些宵夜吃了再睡的时候,猛然觉得腹中一阵抽痛,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我突然间意识到,他大爷的!老子这回是真的要生娃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废话。本文初步设定的是30万字左右,至此已经行文到半。这阵子写文思路一直比较乱,因为开这个坑的时候,正是《阿麦》写得最困难的时候,为了放松自己,所以才开了这么一个不着谱的坑,开文最初,没有完整的大纲,所以写着虽然很哈皮,可到后面就有些乱了起来。再后来,阿麦完稿,想要专心写这个文的时候,却发现了开头随意的弊端,再加之因为阿麦的缘故,很长一段时间,自己的脾气都很暴躁,点火就着,见不得一点的堵心,受不得一点的闲话……猛然回头时才发觉,这还是我吗,这还是那个娱人娱己的橙子吗?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偏离了写作的初衷?我已经失却了最初的心境?所以,突然间觉得惶恐,觉得茫然。以后一段时间,会停下来理一理思路。我不想为了更新而写作了,不想每次都逼着自己码出一千五百字来应付大伙。有个读者说的挺对,既然慢,就应该完稿后再开坑,这样一直半死不活的,对读者也是不负责任的。所以,我会继续写下去,但是却不想催促自己,想轻松快乐的写作,慢慢存稿,直至本文全部截稿。性子急的读者请先出门看一看其他作者的文,网上看书本来就是个消遣,别因为这个叫自己不开心,失了本意。至于出版,随缘吧,在截稿之前不想再考虑这个问题了。什么事情一旦牵扯到利益,总会变得不那么纯粹了,虽然一直在避免,却是无奈……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和宽容,请允许我暂时离开,我会回来,希望再次回来的时候,能回到最初的那个我。☆、第 54 章 齐晟这阵子一直宿在我的宫中,可今天云西那边来了六百里加急奏报,他一直召了几个重臣在大明宫议事,晚饭前还派人传了话回来说今夜里就不过来了,谁想到我就偏偏赶在今儿晚上要生了! 绿篱那里早已是吓得脸色都白了,却强自镇定着,凑在我耳边低声问道:“娘娘,趁着皇上不在,可叫家里人先把孩子送进来?咱们只留了家里送过来的稳婆在产室,到时候不论娘娘生男生女,都说做是双生子便是!” 我擦,你这丫头也太敬业了,老子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玩阴谋诡计啊!双生子也是能随便生的吗?这宫里七八个稳婆都从没摸出过我这是双生子来,你叫我突然给生了两个出来,别人怎么想? 好吧,就算她们摸不出来是因为业务不过关,与我不相关。可你也得想想现实啊,人家那一胎生两三个的,那娃娃能有多大?而我这里生出来的是多大?你从外面抱进来的那个又有多大?你说我抱两个加起来小二十斤的娃娃送齐晟面前去,我好意思说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吗? 你真当齐晟是个傻子吗?我肚子在这摆着呢啊,他又不是没见过,他能信吗? 我忙摇头,“快拉倒吧!这宫里有八个稳婆,你只留张家的那两个,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捣鬼是不是?” 绿篱瞪大了眼,问道:“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答道:“还是听天由命吧,你叫人进来,先把我扶到产室里再说吧。” 绿篱认同地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便突然慌失措地高声叫道:“快来人啊,娘娘要生了,娘娘要生了!” 这一喊不要紧,就如水泼滚油锅,兴圣宫里顿时就炸了。 稳婆宫女各处乱窜,几个稳婆卷了袖子齐齐上阵,团团把我围住,七言八语说得那叫一个热闹!写意等几个宫女都被她们指使蒙头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吩咐好了。 你大爷的,老子总算见识到什么叫“人多不干事,鸡多不下蛋”了!好容易挨到一阵阵痛过去,我指着围在四周的稳婆们怒声骂道:“都他娘的给我闭嘴!” 这稳婆们估计是没见过我这样脾气火爆的产妇,吓得立刻噤了声。 自古以来女子生产便是极危险的事情,更是有“一脚踏进鬼门关”的说法,老子可不想在这鬼门关的门口再被人从背后偷偷推上一把。 我转头看向一直守在身侧的绿篱,见她面上虽然还带着些许的慌乱,可眼神却是十分地镇定,便暗中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掌,吩咐道:“留两三个老嬷嬷下来,其余的都叫她们外面等着去。” 绿篱明白了我的暗示,冲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抬头看向那几个稳婆,看似随意地指点了其中三个,说道:“你们三位留下,别的人都出去!” 那没被点名的几个稳婆似都大松了口气,相互看了看,赶紧低着头退了出去。 殿内顿时清静下来,我叫绿篱扶着我坐起身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被留下的三个稳婆,猛地冷声喝道:“都给我抬起头来!” 那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抖了一抖,迟疑地抬头看向我。 这三人,其中有两个是齐晟送过来的,在我宫里待了有多半年了,是早就熟识了的,剩下的一个却是张家前段时间送进宫的了。 我盯着她们几个,□裸地威胁道:“我不说废话,我若母子平安,自然少不了你们三人的荣华富贵,可我若是有个好歹,也会有人替我报仇解恨,别以为有人在背后给你们撑腰就能平安无事,他护得你们一时,却护不了你们一世,保得了你一人,却保不了你全家!” 话刚说到一半,那三人便噗通一声齐齐地跪下了,一个劲地连连磕头,颤声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我在一阵咚咚咚的磕头声中撂完了那些狠话,见这三人磕得这么实在,又没个停下的意思,生怕她们几个再都磕晕了过去,只得赶紧给绿篱使了个眼色,叫她出来唱一唱白脸,安抚这几人一番。 绿篱忙对着那三人说道:“三位嬷嬷快些起来,只要娘娘能平安诞下皇嗣,各位便都是有功之臣,日后少不了荣华富贵的。” 那三人这才惶恐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等站直了腰,就听得绿篱又继续说道:“这才对嘛,娘娘是个直爽脾气,才与几位嬷嬷把话都讲透了的。大家别害怕,娘娘待人可是极宽厚的,上次宫里的梳头丫头把娘娘的头发扯落了好几根,娘娘也不过是只叫人打了她四十棍,都没……” 我连忙掐了绿篱一把,止住了她下面的话。 丫头啊,掉几根头发就能打人家四十棍,四十棍都能打死一个壮汉了!就这还叫待人宽厚?绿篱,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果不其然,那三个稳婆腿上一软,又都跪下了,吓得身子也跟着哆嗦起来。 我一看总怎么下去也不行啊,只得又亲自出马安抚她们道:“行了,都起来吧,这会子害怕也没用了,既然大伙的命都捆一条船上了,就都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吧!”说着又指了当中那个模样最为干练的婆子说道:“吴嬷嬷,以你为主,她们两个为辅,赶紧地吧!” 话音刚落,却又是一阵阵痛袭来,这次却比上次还要厉害,就跟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连带着还向下扩撒了过去,痛得我忍不住向后仰倒过去。 绿篱忙又攥住了我的手,急声叫道:“娘娘,娘娘,你挺住,挺住啊。” 我擦,我挺你个头啊,我挺住挺不住也得生啊!说这废话有用嘛! 关键时刻还是老同志显示出了高超的职业素质,那吴稳婆估计是把事情都想明白了,噌地一下子从地上窜了起来,二话不说掀了我裙子就做起了产科检查,过得片刻就听得她沉声说道:“娘娘别慌,这是刚开始的阵痛,离生还得有段功夫,您先攒着些气力。” 她说着又转头交代绿篱道:“绿篱姑娘,一会子娘娘过了这阵痛,咱们扶着她下床来走一走,这样子生得更快一些。” 另外两个稳婆也回过神来,应和道:“就是,就是,下来走一走,宫口开得快。” 我这里早已是疼得七荤八素的,若不是碍着面子,都恨不得哭爹喊娘的了,哪里还有功夫想什么宫口宫门的,只觉得过了好一会,那痛感才下去了,然后就被她们几个架着下了产床,在殿里溜达起来。 正咬牙溜达着,就听得写意在殿外惊喜地喊道:“娘娘,娘娘,太后娘娘来了,太后娘娘来了。” 我正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撒,闻言便没好气地叫道:“请到正殿里歇着去!” 片刻之后,写意又满是欢喜地喊道:“娘娘,娘娘,太皇太后来了,太皇太后来了。” 我咬了咬牙,强忍着怒火,吩咐:“也请到正殿里歇着去!” 谁知刚过了没一会儿,外面又传来写意激动高昂的声音,“娘娘,娘娘,皇上回来了,皇上回来了!” 擦啊!我说你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吗?不就是齐晟来了吗?我听你声音还以为是玉皇大帝要下凡了呢! 我这里阵痛发作的更加频繁起来,脾气是真忍不住了,便扬声骂道:“去去去,都到正殿里坐着去,你给他们支张桌子,凑在一起打马吊好了!” 绿篱见我发火,忙在一旁劝道:“娘娘别急,别急,皇上他们也是看重娘娘,心里放心不下。” 身旁吴稳婆还嫌不够乱一般,又紧着交代我道:“娘娘,您别这样张嘴吸气,容易腹痛的,您得这样……”她说着,还给我做起了示范。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一夜,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地上溜达了多长时间,什么时候上了产床,中间又被加了几顿饭。待到外面天色渐明的时候,我那阵痛已是连上了趟,疼到后面连神智都开始不清起来。 昏昏沉沉中,像是绿篱在我耳边念叨:“娘娘,娘娘,皇上一直在外面守着,您别死忍着,放开了嗓子哭喊几声,也好叫皇上焦焦心。” 他再焦心有个毛用啊?能换他进来替老子生娃娃吗? 我疼得实在是太厉害了,连叫喊的劲都没有了,只恨不得司命那厮现在能提了我的魂魄走,哪怕是进地府的油锅里洗个澡也比这会子舒服一些。 又有人过来强行地掰开了我的嘴,也不知道塞了什么辛辣的东西到我嘴里。 还有人在用力地往下推着我的肚子,厉声喊着:“用力!顺着奴婢的手用力!” 好吧,老子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拼了老命地用了把力气,就听得吴稳婆惊喜地叫道:“出来了,头出来了,娘娘再缓着点用力,好,好好……” 就觉得腹中一空,似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中一下子滑了出去,撕裂般的痛感顿时消失了。 片刻之后,听得几声清脆的拍击声,紧接着就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又听得有人欢天喜地的叫道:“是个小公主,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不知怎地,我脑子里忽地闪过了三俗大师的那句话——一窝一个公主,一窝一个公主,最后一窝一气生了俩公主……我擦!老天,你真想着这么玩我的吗? 我只觉眼前一黑,顿时没了意识。 再醒过来时外面天色又是黑的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像被人拆散了又重新组装起来的一般,各处的关节都僵硬无比。 齐晟正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见我醒来便倾身凑上前来,轻声问道:“醒了?可觉得好些了?” 我脑子还有些混沌,愣怔了片刻,问道:“孩子生出来了?” 齐晟微笑着点了点头,答道:“是个小公主,长得很像你。” 一提“公主”两字,我立刻清醒了过来,见齐晟还攥着我的手,下意识地就抽了回来,随口应承他道:“哦,公主啊?” 齐晟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滞,默了一下才又说道:“奶娘已经抱下去喂奶了,我叫她们抱过来给你看?” 正说着,绿篱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从外面进来,见我醒了也是十分惊喜,忙疾步走上前来,叫道:“娘娘,您醒了?可是觉得饿了?奴婢给您做了鸡丝面,您吃一些吧。” 齐晟那里还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绿篱不知缘由,又问了我一遍要不要吃鸡丝面,我很有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在吃饭与看孩子之间做出了选择,“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齐晟眉宇间闪过一丝失落,却没说什么,只起身让开了床边。 绿篱先把我从床上扶了起来,在我身后垫上了厚厚的靠垫,这才端着碗喂我吃东西。 一碗热热的汤面下肚,我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绿篱拾了碗筷出去了,殿中又只剩下了我与齐晟两人,齐晟站在床前看我片刻,忽地低声说道:“芃芃,我很欢喜,我真的很欢喜。” 我本就觉得身体乏惫,实在没有兴趣和他斗嘴皮子上的心眼,索性说道:“臣妾还是觉得疲乏难耐,想再睡一会儿,皇上也早些回去歇着去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在床上躺了下去,就见齐晟又默默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走了。 此后一连几天,后宫诸人纷纷到我宫里来恭贺我喜得公主。 紧接着,宫外的那些公主、郡主、王妃、夫人之类的也都走马灯一般来我这里报到,就连赵王、楚王两个还是孤家寡人的难兄难弟,也叫人给我捎了贺礼过来。 就这样,兴圣宫中一直热闹了少半个月才清净下来,这时候人们才突然发现,这些日子皇帝齐晟的身影却从来没有在皇后宫中出现过。 宫中什么传言都有,经过绿篱的整理总结,可以归纳为两大类: 一说是因这几日接连有云西的紧急奏报送来,齐晟实在分不出身来后宫之中。 二说是因为皇后生了个公主,叫一直盼望子嗣的齐晟大为失望,于是化失望于力量,一心扑在了朝政之上,连女色都不沾了! 绿篱一面给我绑着腹带,一面说道:“娘娘别听那些闲言碎语,那日得知娘娘生了个公主,皇上可是高兴得喜笑颜开的呢,当场就给小公主起了名字,奴婢还不曾见过皇上那样高兴过呢!依奴婢看啊,定是朝事太忙了,皇上才抽不出身过来看娘娘。” 齐晟来不来看我,我倒是不在意,不过听他最近在大明宫中勤于政务,我心中却是一动,想了想便交代绿篱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心情不好总是有点的,你想法借着太皇太后的手,偷偷地安排几个美貌温柔的宫女到大明宫去,到时候定然能有意外之喜!” 绿篱正给我收着腰,闻言手上猛地一紧,差点没把我勒得闭过气去。 我忙叫道:“轻点,轻点!这是我的腰,不是江氏的脖子!” 绿篱却没理会我这个岔,只是问道:“娘娘,前阵子咱们也没少往皇上身边送美人,我听说皇上可是一个都没沾的,这会子为何还要送美人过去?” 唉,绿篱啊绿篱,你这就不懂男人了! 齐晟之前不沾那些美人是因为那都是从我这里送过去的,他为了防止身边埋下我的眼线,对那些美人自然是碰都不碰的。可若是太皇太后送过去的宫女,自然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这男人身边一旦有了无关紧要的美女,谁还愿意总去劳烦自己的五姑娘啊! 更何况最近又朝事繁忙,他那里每日都得批阅繁多的奏折,必然会觉得枯燥压抑,少不得想要找个解压的途径。 绿篱那里还眼巴巴地等着我的答案,不过这些男人的龌龊心思我却没法对这小丫头讲出来。 我一面自己动手松着腰间的缎带,一面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嘛,你别问了,照我说得做就是了。” 绿篱迟疑了一下,却是说道:“奴婢瞅着啊,皇上像是并不喜欢娘娘做贤良淑德的,娘娘还不如换个法子,也学学那江氏,也向皇上要一要专宠,没准皇上真能为娘娘散尽后宫呢!” 我心道快拉倒吧,江氏为了齐晟算是都抛家弃夫不顾生死了,也没能要得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到最后不过是落 得个幽兰殿养老的下场,就这还是靠着齐晟的愧疚之心。 我脑子抽风了才会放着一个大好的皇后不做,哭着求着去做一个只仗着男人情爱活着的宠物呢! 绿篱见我这里不说话,张了嘴还欲再劝。 我忙止住了她,转而问道:“哎?我说绿篱,咱眼光能别总放在男人这一亩三分地上嘛?你好歹也是皇后的心腹,你也关心关心朝堂,琢磨琢磨政事。这阵子云西那边总送急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朝中是否要发兵平叛?若是真打起来,是就用云西贺家的兵力,还是会趁机叫咱们张家带兵南下,借以削弱张家的兵权?可北疆那边形势又如何?一旦齐晟执意叫张家带兵南下平叛,必然会导致北疆兵力空虚,北漠是否又会像数十年前一般趁机南下?万一北疆告急,谁又可以守靖阳?是豫州的莫氏,青州的薛氏,还是泰兴的杨家?莫氏与薛氏那里能力要稍逊一些,倒是杨豫那里比较合适,可他儿子杨严却是跟楚王上了一条船,齐晟能否信任他?” “等等!”绿篱急忙大叫,“等等,娘娘,奴婢听糊涂了,您说慢点。” 我乐了,笑道:“瞧瞧,这才不过是一个云西叛乱,就武将之间的那点事你都听糊涂了,若是再加上朝中文臣们之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你脑袋岂不是都要成了浆糊了?” 绿篱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叹道:“不用再加了,奴婢的脑袋现在就已经是转不动了。原来前朝的事情竟然这样复杂,奴婢还以为咱们后宫是这世上最最险恶的地方呢。” 我摇头,“一伙子女人能斗出个什么结果来?谁能多陪着齐晟睡两觉?可这有用吗?外面若是没有得力的父兄撑着,你也不过是皇家的一个玩物。说到底,后宫不过是朝中各方势力的一个剪影罢了!除非皇帝昏庸软弱,这才使后宫女子有机会借他的名义掌一部分皇权。否则,只一个圈在后宫的女子,外无朝臣支持,就算你能打遍后宫三千佳丽无敌手,又能怎样?” 绿篱早已是听傻了,愣愣地看着我,好半晌才问道:“娘娘,这样说来,那咱们还有什么好争好斗的?管她什么江氏不江氏的,只要张家无事,谁也动不了您的皇后之位啊!” 我听她如此说,不由得老怀欣慰,叹道:“丫头啊,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绿篱接过我手中的缎带,仔细地帮我把腰束好,过了一会儿却又突然问道:“娘娘,若是如您说的那般,后宫不过是前朝势力的剪影,可宫中黄氏、陈氏等人的娘家都不过是中等之家啊,那李氏的父亲更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她们怎能代表得了朝中的一方势力?按您说的道理,宫中应该有贺氏、杨氏、薛氏等人家的女子才对啊!” 绿篱能问出这样的话来,叫我不觉有些意外,同时也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个善于思考的好学生!若她真能跳出男女情爱的圈圈框框,倒是一个可造之材! 我思量片刻,答道:“由此可见齐晟此人是个十分强势的人,做太子时的百般忍让实属无奈之举,一旦皇权在握,他绝不允许自己受制于他人,更不允许自己的后宫成为平衡朝中势力的工具。所以,他宁肯在前朝小心经营步步荆棘,也不肯将其余几大家族的女子纳入后宫,借以来分化张家的势力。” 我转过身,郑重地看着绿篱,轻声说道:“绿篱,你要记住,咱们要斗的从来不是宫中的莺莺燕燕,而是——齐晟。” 绿篱果真是个好姑娘,她并未躲避我的视线,而是抬眼直视着我,认真地问道:“那我们要依靠的是张家才是,娘娘为何还要联络楚王?” “制衡!”我低声答道,“君主之道就在于制衡,即便是我们,也不能看着张家一家独大,因为咱们是嫁出来的女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张家最后能走到废齐晟而自立那一步,好处也落不到我这个齐室皇后身上。所以,咱们要想好好地活着,现在只能制衡!” 绿篱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上下打量了这丫头两眼,发现她这两年出落地越发俊俏,整个人都水灵灵的,眼角眉梢都带了些妩媚。 我心中一动,忽地问她道:“绿篱,你今年多大了?” 绿篱的思路像是还放在“制衡”之说上,听我忽地发问不由一愣,反应了一下才答道:“奴婢今年十九了啊。” 我不由得一惊,呀,都十九了?这放在古代可算是大姑娘了,要是再不嫁就得要老在我手里了! 绿篱那里问道:“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稍一核算,问她道:“你自己可有什么中意的人?” 绿篱怔了一怔,这才明白了我的意思,顿时羞得满面绯红,低下头去揪着衣角扭捏道:“娘娘!” 这一声三颤的,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绿篱飞快地睃了我一眼,很是忠心地说道:“奴婢不嫁,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娘娘。” 我感动地点了点头,“好,你若是真想一辈子跟在我身边,我也成全你!” 绿篱闻言顿时不扭捏了,立刻变了说法:“奴婢还没中意的人呢!全凭娘娘给奴婢做主。”作者有话要说:光棍节快乐!另:求公主名字及封号……剧情提示:这是齐晟的长女,捧在手心里的女儿。☆、第 55 章 我乐了,这才正常嘛,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又不想和老子搞蕾丝边,怎么可能想要一辈子老在宫中嘛! 我又问道:“那你觉得赵王如何?” 绿篱这下子是真愣了,睁大了眼睛看我半天,迟疑地问道:“娘娘说得是哪个赵王?” 我奇怪了,这赵王还能有几个? 又听得绿篱问道:“可是娶了江氏的赵王?” 我点头道:“没错,就是他啊。” 绿篱这次头摇得很是坚定,“不行,奴婢不想和江氏共侍一夫!” 我实在不理解绿篱这丫头和江氏哪来的这么大的仇,再说人家江氏也已经死遁了,这会子正老老实实地在幽兰殿待着,等着齐晟给她一生一世呢,和赵王也没关系了啊! 我有心用绿篱去拉拢赵王,便好言劝道:“不管江氏如何,那前赵王妃都已是死的,永远不会再回赵王府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赵王虽然是个二婚吧,可人家毕竟是个皇子啊,小伙子长得又精神,你能嫁给他也不算亏啊。” 绿篱还是摇头,又说道:“奴婢身份卑微,实配不上赵王殿下!” 我生怕绿篱是在欲迎还拒,又试探地说道:“即然这样就先算了,我再给你留意着,看看朝中还有没有些别的好的。” 绿篱低着头没说什么,只替我整理着容妆。 我见她这是真不愿意,便想着就此算了,结亲嘛,就是要结两“性”之好,若是再结成了仇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谁知过了一会儿,绿篱替我打理完了,忽然低声问我道:“娘娘,您要用赵王?” 我稍一愣怔,决定还是和她实话实说的好,便答道:“也算不上用,只是想先埋下一步棋。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准到最后会得了谁的好,吃了谁的亏。万一以后他能得了势,有你在他身边的话,我也能沾点光。” 绿篱一听我说赵王以后也可能得势,小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惊讶啊,连嘴角都跟着不由自主地撇了撇。 哎!绿篱小丫头你快把脑门上的“不屑”两字擦了,还别这么瞧不起赵王,这生活总比小说还精彩,万一齐晟与楚王斗得两败俱伤,最后携手去面见如来佛祖,还真没准就能叫赵王捡了漏,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可是不少! 绿篱瞧了瞧我的面色,迟疑了一下,垂着眼皮说道:“娘娘若是觉得赵王有用,那就把奴婢赐给他吧。只要是为了娘娘,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话虽是这样说着,小模样却是无比的委屈。 我一瞅她这样,只得摆手道:“算了,算了,此事以后再说。” 那边暖阁里,乳母已是给小公主喂完了奶,叫了写意过来问要不要抱了小公主过来给我看。 我不觉有些犹豫。 上辈子我这个连爹都还不曾做过的人,眼下却一下子给升级成了妈,一时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就好比你一个用惯了XP系统的人,迫于无奈用上了lion系统,本来就手忙脚乱不知道哪是哪呢,偏偏又有客户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给你装了一新程序,更坑人的是这程序还是他妈的开机就自动运行,时不时地就要跳出来更新一下! 我很是不适应,每次对着她的时候心里都会有些纠结,我这到底算是她爹还是她娘…… 绿篱瞧我不说话,还以为我是因为生了女孩不喜,急忙劝道:“娘娘,人都说先开花再结果,有了小公主,就不愁小皇子的。再说了……” 我实在怕了绿篱的唠叨,又怕她习惯性地往齐晟身上拐,忙止住了她的话,“得,叫她们把孩子抱过来吧。” 绿篱得了我的话,喜滋滋地叫写意去暖阁里传话。 过不一会儿,写意便同着乳母一起把那小娃娃抱了进来。 我往乳母怀里一探头,见那小娃娃已是不像前几天那般红彤彤的了,五官似又长开了些,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 乳母见看孩子,忙问道:“娘娘可要自己抱一抱小公主?” 我一怔,还没说话,那边绿篱已是上赶着答道:“抱,娘娘试着抱抱小公主吧。” 乳母听了,二话不说就将小娃娃往我怀里送了过来。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不接,只得架了两条胳膊起来去接小娃娃。乳母动作娴熟地将孩子交到了我怀里,又在一旁细声软语地指导着,“娘娘的胳膊不用这样端着,放松些就好。” 我何曾抱过这样的小娃娃!只觉得怀里像是抱了一个面团,处处都是软的,亏得有小襁褓包着,这才能有个落手的地方。可即便这样,不过片刻功夫我就紧张地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胳膊也越发地僵硬起来,连动一动都不能了。 这哪是抱个孩子啊,这抱得就是个炸药包啊! 绿篱与写意两个偏偏还凑在一旁添乱,一个轻叫:“哎呀,娘娘!您看小公主睁眼了,睁眼了。” 另一个低呼:“娘娘,小公主长得真像您哪,您看看这眼睛,嘴巴,和您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闻言不由仔细瞅了瞅小娃娃的五官,分明长得和齐晟更像一些嘛,怎么就成了和我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了?这模子走形走得也忒厉害了点吧!不过,这奶娃娃倒是真的挺可爱,尤其是那红红白白的小胖脸蛋,叫人见了就忍不住想用手指头戳一戳。 几个宫女正围着我叽叽喳喳,一连多日都不曾登我门槛的齐晟却是从外面进来了。 我这里还没反应过来,围在身旁的绿篱等人却是“嗖”的一下子散了开去,齐齐地曲膝给齐晟行了一礼,然后便都低头敛目地往我身后退了下去,就连那本就站得靠后的乳娘都又往边上退了一步,低着头站住了。 嗯,不错,都挺懂礼的,可为嘛没人记得把我怀里的小娃娃也接过去?难不成叫老子抱着这娃娃给齐晟行礼? 许是我抱得她不舒服,小丫头嘴巴撇了撇,忽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顿时惊得差点三魂离体,差点顺手把她给扔了出去。 齐晟那里已是走到了我的近前,视线从我面上一滑而过,然后便落在了小娃娃身上,认真地看了片刻,问我道:“她哭什么?” 我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得低头问怀里的小娃娃道:“哎?你哭什么?” 小娃娃嘴巴撇了撇,哭得更大声了。 我很是无奈,抬头回答齐晟道:“哪,她不肯告诉我,要不你自己问问试试?” 齐晟没答话,只表情古怪地看着我。 站在一旁的乳母估计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凑到我身边,小心地说道:“娘娘把小公主交给奴婢抱吧。” 我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中一松,抱了这许久的炸药包总算能递出去了,伸了胳膊正要递给乳母,却听得齐晟在一旁突然说道:“我抱一抱试试。” 我瞅瞅齐晟,又瞅了瞅乳母,略一思量,转身便将小娃娃交到了齐晟怀里。老子受了这半天的罪,也该换你尝一尝这滋味了。 不曾想小娃娃到了齐晟怀里却是突然不哭了,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齐晟。 我看得又是惊讶又是妒忌,一旁的众人倒是都跟着凑趣,有说什么小公主和父皇投缘的,还有说小公主长得真像皇上的,简直就是和皇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哎,绿篱啊绿篱,我说你刚不还说这娃娃和我像是一个模子里的嘛?怎么这才屁事节的功夫,就转到齐晟那个模子里去了? 一伙子人正恭维着齐晟,就听得门外有宫女禀报,说是黄贤妃,陈淑妃与李昭仪等人过来看望皇后娘娘和小公主,却是没提齐晟。 不过齐晟前脚刚,她们几个后脚就追了过来,这到底过来是看谁,大伙都心知肚明。 绿篱面上就忍不住有些恼,我却忍不住暗自叹气,这齐晟半月没进后宫,她们几个要不是真等得急了,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唉,都是青春大好的年轻女子,整日里守着这活寡,不是在守寡中爬墙,就是要在守寡中变态了。 我低低地叹了口气,吩咐宫女把那几人请进来。 齐晟却是抬眼向我看了过来。 我正好也在看他,琢磨着这小子是我亲自验过货的啊,一没隐疾二没阴影,动力足耐力久的,怎么就对美女不感兴趣呢?要知道古往今来英雄都是爱美人的啊,不知道有多少英雄没死在敌人的刀下,却败在了美人关前,更别说牺牲在美色战场上的皇帝有多少了…… 我估摸着,齐晟这样的,且不论他算不算得上英雄,只在皇帝界都算是朵奇葩了。 黄贤妃几个轻轻袅袅地进来,口头上都说着来瞧小公主,可等凑近了齐晟,那眼神却都忍不住往他身上转悠了过去。 更有那胆大的黄贤妃,借着去逗弄小公主机会,把整个胸脯都压在了齐晟的手臂上。就见齐晟的眉头就隐隐皱了皱,往旁边退了一步,转身将小公主交到了乳母手上。 黄贤妃脸色便有些尴尬,站在那里窘红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 我瞧得有些心软,忙清了清嗓子,叫乳母把小公主抱到暖阁里去喂奶,又吩咐绿篱给齐晟及各位美人让座上茶。 齐晟扫了我一眼,借口前朝还有政事,便先走了。 我以为齐晟这么一走,这几位美人也得跟着走了,谁知道她几个却没走的意思,看样子像是有话要说,可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相互望了半天,就是没一个人肯先开口。 我最怵猜女人心思,见状就问道:“几位有什么话要说?” 倒是黄贤妃是个性子直爽的女子,一咬银牙从座上站了起来,说道:“皇后娘娘,臣妾几个有话想说,还请您屏退他人。” 我很是意外,看了绿篱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糊涂,显然也猜不到黄贤妃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不过她既然提出来了,我总不能不给美人个面子,便挥了挥手,示意绿篱与写意几个都出去。 待殿里只剩下了我与这几个美人,黄贤妃先看了其他几人一眼,带头走到我身前跪了下来。她这一跪可不要紧,另外的陈淑妃与李昭仪等人也起身过来跪下了。 除了过年过节的,这些嫔妃还从未对我这个皇后行过这样的大礼,我惊得差点没窜椅子上去,忙问她们道:“这是怎么了?离过年还远呢啊!” 黄贤妃几个却是红了眼圈,悲切地说道:“臣妾几个求皇后垂怜,许咱们出家去给太皇太后、太后,皇上和皇后诵经祈福。” 这是唱哪一出啊,要搞集体出家呢?难不成是嫌我这个皇后专宠,霸占着齐晟了? 可这也忒冤枉我了啊,我来这皇宫都快三年了,满打满算就和他睡过两次啊,真不算多啊!再隔长点时间都快比上奥运会了。 那李昭仪心眼多,抬头瞄了我一眼,又重新俯□去,哭诉道:“娘娘,臣妾们知道娘娘您大度贤惠,对咱们又一直是宽厚仁爱,咱们也是对娘娘感激万分的。可臣妾们心里是真的苦啊,自从皇上登基,他就再没去过咱们几个的宫里。臣妾几个想着,既然咱们这样不讨皇上的喜欢,不如就都把这位子让出来,也好叫皇上选可心的人入宫伺候。” 她这样一说,其余的几个也是跟着随声附和起来。 我一看今儿这事不好办了,各部门主管商量好了一起来辞闹职,搞得我这个后宫总经理很是被动。 这样可不行,我得好好劝一劝,怎么也得先把各位主管安抚下来才好。 “起来,都起来,有话都好好说,咱们大伙谁都不容易。” 我扶了这个拉那个,亲自把这几位美人重新让到了座位上坐定。 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说公司董事长是错的了,除非你打算亲自去抗这面大旗,带着这帮子小主管们一同造反。 我想造齐晟的反吗?自然想啊,可造反也不能带着这帮子女人们玩啊。 我清了清嗓子,替齐晟开脱道:“大伙的委屈我明白,不过皇上这些日子也实在是忙了些。自从皇上登基,各处大事小事不断,不是北疆生事,就是云西闹乱,他就是有心往各位那里去,他也没那空啊。再说皇上又一门心思想要做圣君,在女色上总是要节制一些的,他又不是只晾着你们几个,他后宫都很少来的……” 说着说着,我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这他妈不是不圣君跟睡不睡后宫有个屁的关系啊?周文王是不是圣主?唐太宗算不算明君?他们朝政不忙嘛?可人家后宫少睡了吗?儿子少生了吗?这历史上的皇帝从夏商周往后数,除了个别有难言之隐的,有几个皇帝不爱美人的?齐晟老兄,怎么轮到你这你就例外了呢? 黄妃几个不说话,只是十分淡定地看着我。 ☆、第 56 章 这几个美人也都不是什么厚道人哪,明知道我这个皇后不讨齐晟的喜,你们来找我说这个有什么用?再说了,我这连月子还没出呢,好歹你们也得等我休完了产假再来闹吧。 想到这,我也没那么好脾气了,扯紧了面皮装腔作势地扫了她们一眼,说道:“总之一句话:皇上忙,对大伙难免有个顾不到。大家的情绪我能理解,我呢,尽量劝着皇上多往各位那里走一走,大伙回去呢也都再考虑考虑,要是实在是看破红尘想出家呢,我也不拦着。” 估计是没想到我能这么狠,待这番话一说完,下面几个美人顿时怔了。 我一看心里顿时有数了,好嘛,你们这不是真要出家啊,你们这是拿这个来威胁我啊。 我也就起了个坏心,也想吓唬吓唬她们,干脆又说道:“你们几个都是住惯了富贵乡的,若是去清苦的寺院必然会不惯,不如我奏请皇上给大伙盖座新的,找块风景好的地方,你们几个凑在一起也能做个伴。” 说着,便叫了绿篱进来,吩咐她去找人选址。 绿篱心眼子也不少,口中虽应得干脆,却是没有立刻转身就走。 黄贤妃几个相互看了看,连忙都站了起来,立刻向我表示说想出家不过是几人一时的冲动,还是很不成熟的想法,希望我能容她们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 凡事总不能把人逼得太过,见她们几个这样,我略做迟疑一下,便也借着台阶就下了,只说道:“也好,等你们考虑好了,回头咱们再细商量这个家怎么个出法。” 谁知她们几个这一考虑,竟然考虑到年底也没能给我一个回信。倒是齐晟自从那次后往我这里跑得勤了不少,隔三差五地就会抽个空子过来瞅一瞅那小丫头,有时候还要亲手抱一抱。 过了除夕紧接着就是元宵节,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照例在延春殿举行皇家晚宴。 我与绿篱提起黄贤妃要出家的事,绿篱对那几个妃子的态度是一贯的不屑,愤愤然道:“娘娘也太好脾气了,她们几个也就是愁着您心善,这才敢蹬着鼻子上脸,要想出家自己关了门铰头发去,来咱们这里说什么!” 写意正在衣柜里给我找晚宴上要穿的衣裙,听见了紧跟在后面煽风点火,“就是就是,你瞧瞧那黄贤妃,每次见了皇上都恨不得把自己贴到皇上身上去了,不就是胸口比别人多二两肉嘛,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整日里挺着个胸……” 听了这话,我就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 张氏这身材本来就算是玲珑有致型的,现在又因生了娃娃,这胸前的波涛就更为壮观了些,比起黄贤妃来也不逞多让了。 绿篱在一旁紧着干咳了两声,写意那里猛地便停下了,转回身胆怯怯地瞄着我,眼圈都红了,只等着我一有所表示就跪地上哭求赔罪。 “没事,没事。”我很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再说黄氏也没错,有资本就得露出来嘛,回头你们也多找些丰胸的补品吃一吃,这女人嘛,还是胸大了有优势的。” 绿篱与写意两个相互看了一眼。 我瞧见她们两个的小动作,合计着这俩丫头可能是被我说开了窍,也要好好地补一补,谁知没过一会儿,写意却给我从衣柜里挑了一件低胸的宫裙出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娘娘,晚宴上就穿这一件吧,最衬娘娘的身材。” 我看了两眼那裙子,很是无奈,“写意,这连正月还没出呢,你倒是真不怕我冻着!” 绿篱闻言,紧着又抖开了一件皮草斗篷,笑道:“不怕,娘娘裹着这个,奴婢把手炉给娘娘烧热些,辇车上再多放个火盆。” 写意还在一旁补充道:“延春殿笼得有火龙,进了殿只热不冷的。” 说着便同绿篱一起上前帮我更衣,吓得我一把推开了她们两个。 快拉倒吧,你家娘娘现在是皇后,是良家妇女,是国母,国母!什么叫国母懂不?要的就是端庄矜贵的派!这等就差把“勾人”两字写胸脯子上的衣服能穿吗? 再说了,想当初我在宛江落水的时候,身上好歹还穿着齐晟那身湿衣,面前也不过茅厕君一个小叔子,齐晟那脸还黑得跟锅底一般呢!眼下大冬天的,你叫我露着半拉胸脯子出去给整个皇室的老少爷们儿看,他还不得吃了我? 不行,绝对不行! 我严词拒绝了绿篱与写意两个的建议,改穿了一身正统的皇后礼服,先去了大明宫等着齐晟,又与他一同去请太后与太皇太后,待一伙子人都会齐了,这才浩浩荡荡地去了延春殿。 延春殿里果然温暖如春,黄妃几个也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个个媚眼如丝,恨不得都把齐晟捆把结实了拽自己身边去,一点也不像那看破红尘,一心向佛的。 我看了很是欣慰,这些美好的如妖精一样的女子们还是留在人间祸害吧!就不要去打扰佛祖的清修了…… 茅厕君与赵王两个依旧是老样子,一个单身,一个丧偶,两人一左一右各占一席相对而坐,倒是对称。 太后对茅厕君的终身大事很是着急上火,太皇太后对赵王续弦的事情也很上心,只是茅厕君与赵王两个段位太高了,根本不为所动。 太后一提娶亲这事,茅厕君就明确地婚姻大事不能将就,总得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才能过一辈子。 太皇太后眼神刚往赵王那里一瞄,赵王就立刻举杯饮酒做各种情伤难抑之状,害的太皇太后连续弦这事提都不敢提了。 我再扭头看一眼视殿中各种美人如无物的齐晟,觉得这哥仨在对待美人的态度上还真有点像!那样的先帝能生出三个这样的儿子来,也真算是个奇迹了! 酒宴举行到一半,赵王又离席出去,我一猜他这定是要出去放水,想了想,便也不动声色地起身带着绿篱出去。 自从出了殿门,绿篱就开始活动手脚,很是欢快地向我保证道:“娘娘放心,今年奴婢一定不会坏娘娘的事。” 我猜着绿篱是误会了领导的意图,便解释道:“今年咱们不打赵王了。” 绿篱一愣,瞪着那纯真无邪的大眼睛问我道:“不打赵王了?那咱们今年打谁?” 我很是无奈,转头看她,“谁也不打!” 绿篱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这个答案,气势顿时颓了下来,很受打击。 我笑了笑,带着她踏雪往殿后而去,到廊子里去蹲守赵王。 赵王如厕出来,一见又是我与绿篱两个守在道边,面色倏然一变,忙作揖求饶道:“皇嫂,好皇嫂,今年可是不能再打了。” 我想他和绿篱还真是登对,连大脑回沟的走向都这般想象,这以后要是能在一起了,定然容易沟通。 我笑着,摆手:“不打,不打,今儿是有正事商量。” 赵王听了面露疑惑之色,问我:“皇嫂有什么事要吩咐臣弟?” 我看了看四周,觉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引着赵王去了不远处的望梅轩,留了绿篱在外面守着,自己则带着赵王往里面走。 赵王迈台阶的时候犹豫了下,停下来一本正经地与我商量道:“皇嫂,要不还是叫绿篱姑娘进去吧,咱们两个在外面,就跟去年一样。” 我明白他是想要避嫌,想了想觉得他考虑的也对,便又把绿篱叫到了跟前,说道:“你进去暖和一会吧,我和赵王在外面谈些事。” 绿篱十分惊讶,“让奴婢进去?娘娘,这合适吗?” “没事,没事,”我看了一眼赵王,笑道:“去年你自个还在里面睡了一阵呢。” 赵王听了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对着绿篱轻轻欠了一欠身。 绿篱迟疑了片刻,还是照着我的吩咐进去了,赵王十分殷勤地上前给她关上了门,这才转回身来看着我,问道:“皇嫂要与臣弟说什么事?” 我想着能找个地方坐下聊,可四下里看了看却没看到能坐的地方,只得又像去年那样在台阶上蹲下了。 见我如此,赵王明显有些紧张,特意选了个离门口远点的地方蹲下了,小心地与我表白道:“皇嫂,臣弟早已是看破情事了,正想抛却往事重获新生呢,再不想提与任何与江氏有关的事情了。” 我不由怔了一怔,这才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我曾用屎壳郎比江氏的事情来。 赵王还一脸小心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今儿咱们不提屎壳郎的事情……”就见赵王那里明显地松了口气,我又继续说道:“咱们聊聊粪球的话题吧。” 赵王的表情就有些囧。 我随意地问他道:“你自小便与皇上的感情很好?” 赵王许是没想到我会问起这个来,稍稍怔了一怔,想了想这才答道:“臣弟母妃去世的早,是在静贤皇后宫中长大的,所以皇上待臣弟便比其他的兄弟要亲厚一些。” 我听着便点了点头,他所说的静贤皇后是齐晟的生母,也是老皇帝的原配媳妇周氏,这位悲催的周氏刚由太子妃升职为皇后没几天就挂了,老皇帝装模作样地悲伤了几天,然后就以后宫不能无主为由提拔了宠妃宋氏做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茅厕君的生母。 据说静贤皇后在世时,老皇帝对太子齐晟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后来静贤皇后一死,老皇帝便对齐晟疏远了许多,又加上齐晟也渐渐大了,在军中的威望日益渐增,老皇帝对他的太对便有疏远变为忌惮了。 果然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啊。 我无意八卦上一辈们的情事家事天下事,只想知道齐晟现在为嘛跟美女这么过不去,可这话却实在不好问出口,总不能直接问赵王:哎?你知道你哥为嘛明明是个可以坐拥三千佳丽的皇帝,却选择过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吗? 我琢磨了又琢磨,还是觉得话说得模糊些比较好,便转了头看赵王,问道:“皇上他……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赵王一脸愕然地看着我。 我只得又解释道:“比如说受过……女人刺激什么的?” 赵王脸上的愕然之色又加了两分。 没办法,对于这样的人也只能敞开山门说亮话了,我咂了咂嘴,很是无奈地说道:“我总觉得皇上像是不太喜欢女人,我查了内起居注,从去年开春到现在,皇上就没睡过一个后宫的美人。” 许是我这山门开得有点大,话也太直白了些,赵王一时有点傻,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一直没睡过?” “一直睡在大明宫,连黄氏几个的宫里都不曾去过……”后面的话我没说,只是耸着肩膀摇了摇头。 赵王还是不信,追问我道:“难道也不曾召什么人到大明宫里?” 我依旧是无奈地摇头。 赵王已是镇定下来,沉思半晌,语气颇为沉痛地说道:“皇上从来就是一个用情专一的人。” 我琢磨着他是不是又想到了江氏身上,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歉疚,正想开口安慰他两句,却见他有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我们齐家的男子向来如此,洁身自好,至情至性,贯出情种的。” 洁身自好?那你叫死在美人身上的老皇帝情何以堪哪? 赵王默默地看着我,一脸的严肃正经。 我也静静地看着他,十分想把自己的鞋底子踏到他的脸上去。 ☆、第 57 章 我深吸了口气,控制着脾气,与他说道:“皇上是不是情种我不关心,只是黄妃几个总是到我那里抱怨,叫我很难做。既然皇上对女人没什么阴影,你能不能劝他几句,叫他也偶尔去安抚一下后宫的这帮女人们,不管喜欢不喜欢,都是他娶进来的,总不能真叫人家虚度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赵王表情有些意外,顿了一顿才又说道:“皇上是真忙吧,云西那边总不消停,北疆也也频发事端,朝中诸多事情也是不叫人省心,皇上是真不容易,哪里还有心思去后宫。” 我想了想,问道:“朝中局势真地紧张到了如此地步?” 赵王点头,答道:“我虽然闲散,可军中却还有几个私交不错的将领,听他们说云西平叛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皇上已经命人筹集粮草,紧接着就是要动兵马了。” 我已猜到齐晟要打云西,却没料到他动作会这样快,而且张家那里也没听到什么调兵的消息,现在听赵王这样一说,不觉有些惊讶,问道:“可是知道这兵马要如何动?要谁去云西平叛?” 赵王看了看我,答道:“瞧着皇上的意思是想借此机会把整个云西都拿下来,废除其附属国的地位,建州设郡。这样一来,只靠贺良臣手里的那点兵是不够的,必然要从别处调兵。京都戍卫军必然是不能动的,那就只能从江北调了。” 果然是要趁机消减张家的兵权了吗?我不由有些紧张,定定地看着赵王,等着他的后话。谁知这小子却只是淡淡笑了一笑,说道:“至于具体会动那里的兵力,臣弟也不知道了。” 去你大爷的吧!你若是不知道,你刚才还说那么多?你无非就是想吊老子胃口罢了!老子就还偏不求你了,我就不信我自己打听不出来! 我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路上却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待一屁股都坐席上了,这才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哎呀,我怎么就把绿篱那丫头给扔望梅轩了啊! 我第一个反应是抬屁股回去找绿篱,可屁股刚抬了抬就想起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齐晟来,用眼角余光一瞄,果然不出意外,这小子也正在看我。 我那屁股就沉了一沉,又重新坐回到了位子上,琢磨着绿篱也这么大的人了,又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在这宫里估计也没人敢招惹她。 这样一想,我便坐的安稳了些,故意视齐晟的目光而不见,装模作样地端起杯酒来,凑到了嘴边细细地抿着。 齐晟的视线只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过了头去和太皇太后闲谈起来。 我不自觉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小心也放了下来,顿时觉得这么小口地抿酒实在太娘,索性就将一杯酒都灌入了口中,还不及咽下,却见绿篱低着个头,做贼一般从外面摸了进来。 我瞧得奇怪,待她在我身后跪坐了,忍不住回头低声问她道:“怎么了?” 绿篱脸色涨的通红,吭哧半天只说出几个字来:“娘娘,奴婢,赵王,奴婢……” 我听得奇怪,转头去看赵王的席位,见那席上还空着,赵王竟然还没回来。我又回头瞧了一眼绿篱,心中陡然一惊,坏了,望梅轩那里一向冷清,不会是已遭了赵王那厮的“毒手”了吧? 正又惊又怒又后悔间,又听得绿篱吭哧道:“奴婢,奴婢把赵王给打了……” 我这一口怒气还没喷出来,瞬间又被吸回了肺里,当时就呛懵了。 尼玛赵王再无权无势也是个王爷好不好?他是齐晟的弟弟,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 我去年能打他那是因为他们哥仨儿在宛江差点没玩死了我,他们齐家实在对不起我,不管是他也好,还是齐晟也好,心中多少都是觉得对不起我的。所以我打了也就打了,可他是你绿篱能打的个人嘛? 绿篱小心翼翼地瞄着我的脸色,一脸的心虚,嗫嚅道:“奴婢在里面等得困了,不小心就迷瞪着了,醒来的时候就见眼前凑着一人,当时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就打了……” 听她这样说,我合计着赵王也不全算无辜,又见绿篱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叫人心软,只得小声安慰她道:“算了,打了就打了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没打头脸就好……哎?你没打他头脸吧?” 绿篱没说话,只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既是歉意又是害怕地看着我。 我与她对视片刻,转头看了眼那处依旧空着的席位,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只恨不得把这小姑奶奶立刻打包塞回去张家去!我擦!这晚宴刚刚过半,赵王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你叫齐晟那里怎么想? 太皇太后要是再问一句“赵王呢?”怎么办?啊?你叫我怎么办? 正这样想着,就听得太皇太后那边奇道:“哎?老五呢,怎么出去了这半天都不见回来?” 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哆嗦。 齐晟视线从赵王空空的席位上转回来后就落到了我身上,目光中带着询问。 我琢磨着这事要是落到绿篱身上她就只有死路一条,当今之计也只有我替她顶缸了。我干咽了咽吐沫,也如绿篱那般吭哧道:“我,我又把赵王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