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什么歌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它唱它的咱们继续咱们的。”第二天沥川仍旧送我去上班仍旧交给我一大堆饭盒。这次每个饭盒上都贴了纸条:“我是肉粥一号请热一分钟。”“我是茄子二号请热四十五秒。”“我是红烧鱼块三号请热三十秒。”“我是水果沙拉四号生吃不用热了。”女同事们羡煞了说沥川把翻译社当幼儿园了。下班沥川来接时她们都说:“小秋你的家长来了。”据我所知沥川从小就是被人伺候的从来没伺候过别人。当沥川每天都这么做时我在想这公子哥儿能坚持多久。当过了一整年他还是天天这么做时我就有了一种幸福感很华丽的那种。当然我的幸福从不长久。我对沥川这次回来也没什么指望。我就这么毫无指望地和他亲亲热热地过了一年感觉挺好!这一年沥川没有工作一张图也没画。除了替我做饭、上下班接送、陪我散步、看电影之外什么也不做。只是在我狭小的公寓里沥川行动不是很方便。终于有一天我对他说:“沥川咱们不住这里了。咱们找个大一点的房子吧。”他马上拿起了笔说:“找什么?我给你画一个。要啥样子的你说。”“大一点的。”“就这要求?”郁闷了。“嗯。浴室里多点安全设施。”“还有别的要求吗?”“没了。”过了两天沥川设计好了一个两层楼的白房子各种图样都手绘出来了一样一样给我看。“太精致了吧?”我皱眉“哪家公司愿意单独替你做这个?”“比如说我自己的公司?”“哦……那你会累的。你身体又不好不能忙这个。”“不累不累。”他乐滋滋地说。“不行你还得给我做饭呢!”“这倒是。”他沉思然后到卧室去打电话回来跟我说“我哥说他来找人替我盖条件是他和Rene得设计一部分房间。”“行啊我没意见。”“我有意见”他想了想眼睛一亮“我让他们设计地下室。”“浪费人才呀。唉!”又过了三个月沥川还是每天做钟点工一日三餐顿顿都是他掌勺。我的家务活就只剩下看电视和读偶尔刷一下碗被他说不干净他还得重刷一回。我们的房子在一个靠山的小区里里面有很多房子我们的是最漂亮的一个。建好了沥川带我去参观回来的路上他问我喜欢不我说:“楼上楼下我都喜欢!花园也喜欢!”“最喜欢哪里?”“……地下室。”沥川苦着脸说:“完了我受打击了……我得找我哥算帐。”我觉得我得安慰安慰他。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问他:“沥川今天是不是好天气?”“是啊。”“今天是不是好日子?”“也是。”“那今天咱们去办结婚证怎么样?”他怔住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为难地说:“……一定要结婚吗?就这样过不行吗?不是我不愿意我是怕活不长你又成了寡——”“你严肃点。”我板着脸。“嗯。”“‘嗯’是什么意思?”“‘嗯’就是说如果你一定要结婚我没意见。”“就这么马虎吗?没有单腿下跪什么的?”不公平啊怎么老是我吃亏啊!以后他都会说了都是我赶着要嫁给他的。“人家就一条腿……你同情一下嘛。”我拖着他进了民政局。办理结婚手续的是一位大婶挺和气。“证件都有吗?有照片吗?”我从包里拿出几个本本:“这是我的户口本、身份证。他是外国人这是他的护照、居留证。这是复印件还有三张两寸近期免冠合影。”合影也不是近期的十年前的。我把这些证件拿出来有一种阴谋的感觉。大婶检查了我们的证件见沥川一直不说话问我:“他不会说中文吗?”“会的……他太激动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我挽住他的胳膊做亲密状。“他是瑞士人我们还需要他出具一份《婚姻状况证明》的公证证明他现在没有配偶。”大婶对业务很熟悉。我和沥川都傻眼了。“说了吧要你别来你偏要来。”他严肃地看着我“现在麻烦了吧?”“沥川你不会是已经有个老婆了吧?”我抓狂了。“我哪里敢?”他拿出手机拨号。“哥我需要一个文件的公证件——《婚姻状况证明》。”“你说是干什么用的?”“快点吧。”“嗯就这样。”四句话交代完毕他收线对我说:“我哥今天去办晚上坐飞机明天到昆明。”“行效率挺高。”我给大婶一盒瑞士巧克力“大婶我们明天再来。”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到了下午我们手牵手又去了民政局。沥川说Rene和霁川都已经到了他们会拿着《婚姻状况证明》在民政局等着我们。到了大门口果然看见了他们都一本正经地穿着礼服。我和沥川都只穿着日常的衣服。我有点郁闷对沥川说:“咱们应当穿得正式点你说呢?”“用不着吧。咱们俩走到哪里都是一对俊男靓女。”大家互相拥抱Rene和霁川祝贺我们。我和沥川进去办好了结婚证。出来的时候我突然现门口站了好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外国人全都一本正经地穿着礼服。大家都用激动的眼光看着我们。我回头看沥川现沥川也怔住了。然后里面有两个混血模样的高中女生忽然齐齐地尖叫:“a1ex!小秋!e 1ove you!"沥川向她们点点头拉着我的手说:“小秋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家人和亲戚。”我的腿有点哆嗦面前有三十多个人呢。我低声问他:“这么多……都是的吗?”“来了一半吧……主要的都来了。”“这是外公、外婆。”一对很慈祥的老爷爷和老太太“你的围巾是外婆织的。外婆一共有五个孙子她给每个孙子的媳妇儿都织了一条围巾连Rene都有一条。呵呵。”沥川的外婆是法国人抱住我说了一大堆法语然后亲个没完。“这是爷爷、奶奶和爸爸。”沥川的爷爷我已经认识了老先生呵呵地笑了几声说:“原来安妮就是小秋呀!完了我一见面就把她得罪了。没关系爷爷到时候好好地陪你玩遍苏黎世。你别盯着沥川说到玩王家的人数我最会玩了。”沥川的爸爸也是瘦高的个子看得出他年轻的时候也很英俊。***个子倒不高还有点胖一头银微微带卷儿乐呵呵的挺干练。奶奶拉着我的手不放一个劲儿地说:“这么好这么漂亮的闺女沥川这些年多亏了有你沥川真是好福气呀!”沥川一个一个地介绍:“这是叔叔、婶婶、舅舅……这是我的表妹、侄女……”每个人都上来祝贺我和我拥抱。接着我听见远处有个小伙子背着双肩背包向我跑来:“姐!姐!”啊……小冬!“小冬你怎么来了?”“有人打电话到我们系办公室说给我买好了机票让我过来参加你的婚礼——他的中文我听不太懂以为就是姐夫。”我摸摸他的头说:“那个不是姐夫是Rene.”沥川笑着过来和他握手:“你就是小冬我是沥川。你姐总是提起你我们总算见面了。”紧接着又来了一辆出租车里面下来了的四个人却是我和沥川都熟悉的。我们连忙过去叫道:“姨妈!姨父!表姐!表姐夫!”婚礼之后沥川坚持要带我去欧洲旅游。鉴于他的身体状况我坚决不同意。我们一如既往地住在昆明每半年去瑞士看一次医生。我们第一次以夫妻的名义进瑞士海关时沥川一本正经地将一个红本本交给了海关的官员。那人研究了半天问道:“先生您的证件?”“这就是。”“为什么上面全是中国字?”昏那老外居然知道什么是中国字。“这是结婚证。”沥川说“护照我太太拿着呢。”那个老外呵呵地笑:“你拿结婚证干什么?”“我太太让我过海关时拿着证明我结婚了。”“噗——”海关官员忍俊不禁当地一下给我们的结婚证也盖了个戳“祝你们新婚快乐!”过了关沥川认真地收好了结婚证。我说:“沥川戏弄海关影响不好。咱们下次不玩了哈。”“怎么不玩?每次都要玩。”(完)番外1N年之后的某个圣诞夜。我和沥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夜深人静,沥川忽然问:“我们认识的那一天,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挺清楚的呀!” “那我就考考你,是你的记性好,还是我的记性好。” “我的,我年轻,当时正是记忆力最旺盛的时候,一天能背一百个单词。” “那天,”沥川说,“你把咖啡泼到我身上的时候,咖啡厅里放的是什么音乐?” “……让我想想。嗯,放的是收音机里的音乐。”废话。 “收音机里的什么音乐?” “……流行歌曲。” “哪一首?” “嗯。”我说,“嗯。” “男的唱的还是女的唱的?” “女的,肯定是女的。王菲。那时最火的人就是王菲,电台天天放王菲的歌。” “王菲的哪首歌?” “……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不是。” “不是?哎,沥川,你听不懂中文就承认好了。是王菲,她正在唱那首‘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然后,我给你端咖啡,我还记得那句呢,留着你隔夜的吻,感觉不到你有多真。想你天色已黄昏,脸上还有泪痕。” “你的想像力真丰富。” “不是的?” “不是。” “那是什么?” “Rhapsody in Blue.” “就是那个爵士风格的,有点靡靡之音的曲子?” “靡靡之音是什么意思?” “这典故太深,译成英文,就是Decadent music.” “No.” “好吧。难怪每次咱们生日你都弹这只曲子。我还觉得挺奇怪的呢!” “多少年了,我一直想唤起你的记忆,你就是一次也想不起来。我很郁闷啊。”苦恼的人说。 “那天我第一次打工,很紧张啊。我只光顾着记menu和学习收银机,没留意音乐的事儿。你问别的,别的我都记得。” “别的你都记得,这是真的吗?” “当然。那一天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啊。” “那么,我问你。那天,我的领带是什么颜色的。” “褐色的。” “不对。” “不对?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褐色。” “你是不是把咖啡倒在我身上了?” “是呀。” “咖啡是什么颜色?” “咖啡色。” “那我的领带是什么颜色呢?” “褐色。” “真是……榆木……” “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不是褐色?” “不是。当然,咖啡泼上去了就变成褐色了。我问的是在那之前的颜色。” “不记得了。你告诉我吧。” “不告诉你,慢慢想。”他有点沮丧了。 “问个简单点的吧……不能搞得我不及格呀,老公。” “好吧,问你一个简单的。那天,我的手上有什么。” “哪只手?” “左手。” “你的手上……肯定没有结婚戒指。” “没有。” “好像……也没有大包。” “没有。” “没戴手套。” “没戴。” “你在用计算机,所以手上肯定也没有铅笔。” “没有。” “那你手上有什么?” “你是想不起来,还是根本没有注意?” “……没注意。” “我的手指上,贴着一个白色的邦迪。那天我削铅笔,把手指削破了。” “好吧。我不及格。” “你为什么不及格?这说明,你根本没注意到我。” “真是天大的冤枉,不注意到你会把咖啡泼你身上?问题在于,我当时就只注意到了你的脸。” “好吧。那我,就考一个关于我的脸的问题,你一定得答出来。答不出来就要休妻了。” “你问,你问。只要是你脸上的问题,我绝对能答出来。” “真的?” “真的!” “那天,我对你笑过没有?” “答案非常肯定。没笑过。你一直板着脸。” “不对。”“你绝对没笑。” “咖啡泼了之后我当然没笑。可是,抬头看你的时候,我是笑着的。” “没有。” “有。我要是不笑,你肯定不会把咖啡泼到我身上。” “你的嘴角好像是弯了一下,不明确。” “谢小秋同学,那就是笑。你一个也不对,得了零分,怎么罚你?” 我大声说:“等等,不能光是你考我,我也要考你,没准你也得零分呢。” 他吃了一口爆米花,说:“你考,我肯定是满分。” “那天,我穿的是什么衣服。” “黑色T恤,墨绿色的围裙。黑裤子、黑皮鞋。” “我的发型……” “马尾辫,绿色皮筋,上面还有两个蓝色的玻璃珠子。” “涂了口红没?” “涂了,樱桃色的,对吧?” “我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 “俺们跳来不里烧来,蛇!”他学我的口音,女声的,挺像。我跳起来拧他。 “噢!噢!”他叫,“又来搞家庭暴力!你以前满温柔的呀。” “刚才那几道是基础题,下面开始问难的了。” “问吧问吧。别拧我就行。” “那天,除了工作服之外,我还穿过什么衣服?”我存心难为他,因为那天我进门之后,过不了十分钟就换了工作服。沥川不可能注意到这一点。 “你穿的是一件粉红色的毛衣。紧身的那种。双肩背包,包上吊着一串钥匙。胸口挂着一串珠子,什么颜色都有。下面是绿格子的迷你裙,白球鞋。像隔壁邻居家上初二的小女生。” 这回轮到我震惊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细?” “你对着一辆车的车窗理裙子,又掏出镜子理头发。你对着镜子咧嘴笑,看看牙齿白不白,还把脸蛋揪了揪,想弄红润一点。头发有点乱,你对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把头顶的几根毛弄顺。然后,你背对着车,把手伸到毛衣里整理里面的胸衣。为了看清自己的背影,你还把人家的车镜拧了拧。” 我怔怔地看着他,傻了。 “总之,虽然你没发现,你已经对我搔首弄姿,春光大泄。”沥川的黄色词汇特丰富,古典现代后现代一应俱全。 “胡说……你胡说!”我恼羞成怒了。 “因为我的车窗是挡光的那种,傍晚时分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人。当时我正坐在车里,怕你尴尬,吓得不敢出来了。” “王沥川!你敢偷窥!” “噢!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俺们跳来不里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