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问题不是出在他的身上,是出在了王天寿身上,怨不得人家杨明山。现在向他去要钱,让我怎么开得了口?张丽娜指着他说:“你这人真是死脑筋。他杨明山说送给王天寿就送给了王天寿?谁能证明他送去了?他好给,我们就好说;他要是不好给,我们就告他去。说不准他为了贪污那5万钱,把王天寿毒死了。”王文达说:“你越说越不沾边儿了,人家是拥有几百万上千万资产的大老板,为了区区5万元去害市长?听都没听说过。”张丽娜脖子一梗道:“那好呀,既然他那么富有,不在乎5万元钱,他没有办成事,就让他把这5万元还给我们。”王文达说:“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给你说了,问题不是出在杨明山身上,他已经说好了,今天一上会就会敲定我的事,是王天寿死的不是时候,这能怪杨明山吗?”张丽娜急眼了:“不怪他怪谁?你说怪谁?难道要怪我吗?你要是不敢去找他,我明天去找。他好给就给,不好给了我就去告他!我就不相信他杨明山敢耍赖?”王文达说:“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你告人家有什么证据?人家不承认怎么办?再说了,这点事儿要是张扬出去了,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我以后还在单位工作不工作了?”张丽娜一下跳了起来:“你的脸面重要,还是5万元钱重要?那里面可有我父母的养老保险金呀!为了你的事,我东奔西跑,求爷爷告奶奶才借到了钱,现在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面对我的父母?”说着说着,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王文达说:“你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还清你父母的钱。”张丽娜哭诉道:“砸锅卖铁?你说得比唱得得还好听,你砸的谁家的锅,卖的又是谁家的铁?肉烂了在一个锅里炖着哩,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还不是这个家?嫁上你这样没用的男人真是倒霉透了,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什么砸锅卖铁?这是一个男人说的话吗?”王文达也火了:“那你让我怎么说呢?我也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事情出了偏差,好像成了我一个人的责任。”张丽娜说:“难道是我的责任?你要有本事,也用不着让老婆东借西借帮你借钱买官,也不会干出这种没有屁眼的事。”王文达一挥手说:“好了好了,是我没本事,连累了你。谁有本事你找谁去,你借的钱我保证还给你!”张丽娜一下大哭大吵了起来:“好你个王文达,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个小科长吗?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还牛逼啥?现在又想撵我走,走就走,谁怕谁?你以为离了你别人就活不成了?”边哭着,边跑进里屋收拾东西。王文达知道,这时候他要是出面劝一劝,大不了张丽娜再闹一下,也就放下包儿不走了。但是,他没有,他觉得这个女人太不近情理了。本来这是两个人定好的人生计划,操作过程中出现了问题,也不能把责任全推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再说了,问题出了,就等于做生意做砸了,还说什么告状之类的话,你这不是明摆着让你的男人当面出丑吗?她走就走。他想,在娘家待不上两天她就得灰溜溜地回家来。对于女人,该哄的时候需要哄,不该让步的时候就不要让,不能惯出了她的坏毛病。张丽娜收拾好了东西,不见王文达劝阻,气就越发望外冒,话也更加刻薄了:“嫁了你,我算倒了八辈子霉,一天清福都没有享过,啥事都得我操心,到头来还落得啥都不好,现在又要撵我走,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说着眼泪吧嗒地流了出来。王文达心想,你没有享过清福难道我享过?你自己的单位不行还赖我什么?这样想着,便接了话说:“你想走就走,谁也不拦你,不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张丽娜打开门,又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三天后你要不把钱追回来,我跟你没完。”说完一甩门,带着一股冷风走了。王文达只听到楼道里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近而远地消失了,内心这才像撕破了一个血口,一阵疼痛钻心一样地袭来。为了一点经济利益,夫妻竟然反目。这叫什么呀?早知如此,他又何苦去借那个钱,何苦去买那个官?想想昨天的这时候,他们两口子还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满怀希望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没想到今天却一起跌入痛苦的地狱中互相折磨。人生的必然总是由无数个偶然组成的,也许命运的转折就是从一个个小偶然开始的,它可让你走向阳光灿烂的大道,也可以使你进入阴暗灰冷的羊肠小道。他不知道明天的路该如何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苍白,浑身上下仿佛失去了支撑一样,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仕途希望的破灭让他痛心,妻子的蛮横无理让他伤心。为了驱散内心的苦闷,他拿过酒瓶,自斟自酌了起来。酒,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你暂时忘掉一切不快,抚慰孤寂的心灵。现在他就是想让酒来抚慰他那颗苦涩的心。这种苦涩,是无法与人分担的苦涩。不能够与人道明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能够与人分享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他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眼看就要到手的官位,竟然一夜之间变成了不敢向人启齿的泡影。昨天还梦想着当了副局长要泡钟晶晶,没想到钟晶晶没有泡上,老婆却跑了。哈哈,世间的事真是荒唐,荒唐透顶!就在这时候,女儿静静回来了。女儿上初三了,今晚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也好像喝酒了,小脸儿红扑扑的,像个大姑娘了,长得却像她妈张丽娜。其实张丽娜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歌也唱得好。他经人介绍,一见面就相中了张丽娜,可是,还有一位比她大8岁的小老板刘光德也在追她。当时他的丈母娘嫌他是农村出来的,在城里没有根基,也没有房子,倒是倾向于刘光德,觉得他有钱,将来的日子会过得自在。而张丽娜却倾向于他,觉得他有知识有文凭,还是国家干部。那时候文凭和现在的文凭不一样,现在的文凭就像股市里的股票,可上世纪90年代初期,本科生还是响当当的。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文凭,底气才足。丈母娘不同意归她不同意,他只管隔三差五地给张丽娜写信,硬是把张丽娜打动了,然后又生米做成了熟饭,丈母娘这才着急了,不得不把女儿嫁给了他。“爸,我妈吗?”静静一边换鞋一边说。“你妈……她,她上你姥姥家去了。”他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静静突然走到他的跟前。“没……没有,哪吵架了?”“看你的样子就像吵架了。”“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别耽误了。”“那我妈什么时候回来?”“过会儿,就……就回来。”静静就走进了她的卧室,刚到门口,又转过身来说:“爸,你少喝点,都醉成那个样子了还喝。”“没……没事儿的。”看着女儿进了卧室,他突然觉得他当时应该挡住张丽娜,给她一个台阶下,她也就不会到她父母那里去。女人嘛,心眼儿小些,发发牢骚也没有啥,过去就过去了,何必那么斤斤计较?这样一想,却越发地后悔刚才不应该与她较劲儿,更不应该让她回她父母家里去。然而,不仅王文达没有料到,就是张丽娜也没有料到,她没有去她父母家,却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张丽娜一出门,被冷风一吹就清醒了。清醒后,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到哪里去?到父母那里去,又怎么给父母解释?前几天刚刚拿了他们的钱,说是要为王文达升官用,父母都很高兴,现在哭丧着脸再去,岂不是给父母的心理上加重了负担?这样一想,她就有点后悔。我为什么要出门呢?这是我的家,是我辛辛苦苦攒钱买的房,是我辛辛苦苦收拾好的家,要出门也是他出,我为什么要出?她又一次恨起了王文达。在这样的状态下,女人总是爱耍点小脾气什么的,我说走,那是气话,他就不知道过来劝劝我。要是不劝把我挡住也行,可是他挡也不挡一下。一想这些,她就伤心得几乎要哭。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有的成双成对,有的手捧鲜花步履匆匆,她这才突然想起今天是情人节。情人节,情人节!别人在情人节里充满了浪漫温馨,我在情人节却流落街头。同样的节日,我为什么这么惨?我张丽娜曾经往台上一站不知迷倒过多少听众,为什么今天落得这样的下场?要是当年我跟了刘光德,现在要啥有啥,也不至于为这5万钱害得我像个泼妇一样蛮横无理。一想起刘光德,她就想起上次见他的情景。那还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她在巴士车站等车时,刘光德正好开着一辆锃亮的黑色小车路过巴士车站。看到她在等车,他主动停下车要带她。她推辞不过,就上了他的小车。自从当年嫁给王文达后,她就再没有见过刘光德,也没有再联系过了。没想到十多年前的小老板,已经成了一家装潢公司的大老板了。“你还是那么漂亮。”刘光德看她的目光依然那么深情。“哪儿呀,老了,不像过去了。”听到别人说她漂亮,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现在过得怎么样?”刘光德一边开车一边问她。“很好呀。你呢?”她回答的是实话,她觉得她与王文达的确过得不错。人到中年,只要平平安安就够了,她没有太多的奢望。“我呀,现在正闹离婚哩。”“你们这些有钱的人呀,一有了钱就变坏,是不是有了婚外情,喜新厌旧,就要抛弃糟糠之妻?”“哪儿呀?”刘光德说,“是感情不和。”张丽娜就笑着说:“什么感情不和?那只是一个幌子,你们这些男人呀……我当年幸亏没有嫁给你,要是嫁给你,说不准今天的下场就是我。”刘光德嘿嘿笑着说:“你不一样的,因为你是我的偶像,我爱你。如果当年我娶了你,我肯定会忠贞不渝地爱你一辈子。”张丽娜说:“得了吧!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摘不到的星星总是最闪亮的,溜走的小鱼总是最可爱的,错过的老电影总是最好看的,没有得到的爱情总呢是最爱的。你没有得到,得到了就不是这样的话了。”刘光德说:“不愧是文化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张丽娜哈哈大笑着说:“哪里呀,这是手机上发来的顺口溜,我哪能说出这么精彩的话来?”正说间,市歌舞团到了。张丽娜下车的时候,刘光德给了她一张名片说:“以后有空了联系,我请你吃饭。”她说:“好的,有空了就给你打电话。”她看都没看,就把名片装进了包儿中,从此再没有翻出来过。现在都有各自的家庭,日子也过得很平稳,没有必要惹那种麻烦了。然而,当她此刻再一次想起刘光德后,心里却突然闪出了一缕从未有过的火花,何不找他聊聊?也许心情会好些。这样想着,就翻起了包儿,终于找到了刘光德给她的那张名片。她试着给他拨了一个电话。“喂!请问你是谁?”电话那头传来了刘光德的声音,旁边好像还有嘈杂的声音。“光德你好,我是张丽娜。”她尽量平和地说。“丽娜,是你呀?祝你情人节快乐!”刘光德显然很兴奋,声音异常洪亮。“你还挺浪漫的,在与朋友过情人节吗?”她避重就轻,故作轻松。“哪里浪漫,一个人在外面喝闷酒呀。你在干吗,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我在路上溜达,想起你来了,就打个电话过去。”“那我请你喝酒好吗?”“好呀!你在什么地方?”“你说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邮电大楼旁边。”“好!十来分钟就到!”挂了电话,张丽娜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失落。情人节,她第一次与别的男人约会,她并不想寻找婚外情,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仅此而已。刘光德的车果然不到10分钟就开到了她的旁边。刘光德主动为她打开车门,说了一声请,张丽娜就上了他的车。“想到什么地方去?”刘光德热情地问。“随便,你带我去哪里,我就上哪里。”张丽娜只有在刘光德面前,似乎又恢复了她年轻时的高傲。“那我们就上西部娱乐城吧。”说着掉了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刚走没多久,刘光德停了车说:“你听会儿音乐,我下去买样东西马上就来。”张丽娜点了点头说:“好的。”说完,心里便想,刘光德其实也是一个挺不错的男人,很会关心人照顾人,当初如果选择了他,也许生活将是另一个样子。人生真是说不清楚,选择男人就像买股票,买上了绩优股,就会让你幸福一生;如果买了垃圾股,你的一生也就等于白白搭进去了。正胡思乱想着,车门开了,一束鲜艳的玫瑰花一下拥到了她的眼前。“祝你节日快乐!”刘光德微笑着站在一旁。“谢谢!真的谢谢你!”张丽娜接过玫瑰花,一阵惊喜伴随着心跳一起涌上心头。女人本来就爱花,何况是情人节里的玫瑰花?更何况在她非常郁闷和孤独的情人节里?她感到非常高兴和激动,没想到这个年近50岁的老男人还如此浪漫多情。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日子,但是有时候也需要浪漫,因为那是人类共需的。他们来到了西部乐园的甜心咖啡厅。这里的环境十分优雅,灯光温馨柔和,悠扬的琴声轻轻地飘荡着,淡淡的芬芳弥漫在整个咖啡厅的角角落落,平添了几分浪漫。刘光德将菜单推到张丽娜面前说:“你点,喜欢什么点什么,我请客!”张丽娜虽是搞艺术的,但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高消费的地方,对点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就把菜单一推说:“还是你点吧。”刘光德也不客气,就点了水果拼盘、玫瑰茶花、点心小吃、沙拉,又点了瓶洋酒。点完等服务员离去,才对张丽娜说:“丽娜,今天能与你一起第一次过情人节,我真是……”张丽娜淡淡地一笑说:“你还是那么会关心女人。”刘光德嘿嘿一笑说:“哪里呀?这要看是对谁,我只会关心你而不会关心别的女人。”张丽娜听了很受用,嘴上却说:“就是嘴上的功夫。”刘光德急了:“我说的是真话,对别人我不会这样的。”说着,水果、茶花、洋酒、小吃一一上来了,堆满了一桌。斟上了酒,刘光德举起酒杯:“祝你节日快乐!”张丽娜抿了一小口,什么酒呀,难喝死了。但是,她知道这是外国酒,很贵的。不是不好而是自己不习惯。她端起了玫瑰茶花,喝了一小口,立即感觉甘甜如饴,整个身体都觉得贯通了。“来来来,吃点水果沙拉。”刘光德主动将小叉递给了张丽娜。张丽娜一边吃着这些她从来没有吃过的东西,一边想,我活的是个啥人呀?一年四季按部就班,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做饭,哪知道西川市还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饮食?半辈子过去了,真是白活了。正想着,刘光德又点了一瓶红葡萄酒。“不是有酒吗?你能喝多少?”张丽娜说。“我看你不喜欢洋酒,就喝咱中国酒吧。”刘光德关切地说。“你怎么看出来我不喜欢?”她问。“你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他自信地说。张丽娜再没有说什么,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是多么得细微关照。女人喜欢男人的细微,因为只有爱才会细微。一个对你爱之不深的人,绝对不会对你细微起来。她的心里动了一下,掠过了一缕幸福的快感。“你不是说你在闹离婚吗?还没有离?”她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他上次说过的话。“离了。春节刚过完就办了手续。”他很平静地说。“哦……”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竟然想不出一句非常得体的话来。“你呢?还幸福吗?”他问。“我……还算行吧。”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这样,他们边喝着酒,边聊着天,一直聊到了很晚,聊得也很投机。聊着聊着,刘光德就隔着桌子伸过手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就由了他去握。“我爱你!多年来我一真还爱着你。”他说。“……”她的心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如果说我还有遗憾,一生的最大遗憾就是没有得到你,哪怕就一次。”他的声音有点颤颤的。“你……别那么想,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她自谦地笑了笑,心已被他的话灌醉了。“今天,你就了结了我的这个遗憾好吗?”他紧紧地捏住了她的手。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吱声。没有吱声那就意味着她并不反对。也许是今晚她喝了不少酒,也许是因为那束玫瑰花,也许是因为王文达的言辞伤了她,导致她无家可归,也许是她太压抑了,觉得需要释放一下……正因为有这么多的也许,她终于跟着刘光德走进了一家酒店。就在她进入浴室洗浴的时候,她怕洗澡的时候有人来电话,不接不行,要接又太麻烦,就关了机。问题坏就坏在了关机上,一个豆子大的红色小键,轻轻地一摁就关住了。这一摁,从此改变她的人生道路……正文 第二章 大领导冬虫夏草汤苏一玮早上一起床,感觉分外精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精神。他真感奇怪,按说,昨天晚上的活动量那么大,今天肯定会昏头昏脑的,没想到反倒精神了。究竟是钟晶晶滋补了他,还是老婆李兰花给他煲的汤滋补了他?昨天晚上,苏一玮从钟晶晶那里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他以为老婆李兰花已经睡了,没想推门进去,李兰花还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因干了“坏事”,他心里有愧,就一边换鞋一边主动打招呼说:“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不是在等你吗?”李兰花回应了一声。他心里不免有点感动。多少次了,他无论回家多晚,她都孤零零地一个人守在沙发上等他。过去,儿子明明在家,还有个伴儿,后来明明上了大学,家里就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他本想再说句温暖人心的话,没料到扭头看去,见李兰花脸上蒙了一层白面膜,像个蒙面大盗,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说:“你搞什么呀?”李兰花就咧了嘴笑。她不笑还好,一笑才看清楚,她的一口牙全黄了。平日看去,牙齿也没有这么黄,想必是面膜衬托的作用。李兰花就这样笑着说:“想臭美一下,被你看到了。好了好了,我这就取掉。”说着就上了洗手间。苏一玮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由此联想到,本来是白的东西,如果与更白的一比,就显得不白了。女人也是一样,本来也是不错的女人,要是与更漂亮的一比就丑了。就好比李兰花与钟晶晶,不能比,一比,就会把李兰花比下去了。不一会,李兰花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又进了厨房。在苏一玮的眼里,臭美过的李兰花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还是那样儿。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再臭美也掩盖不了岁月的沧桑,不臭美又怕自己的男人看不上她。没办法,这就是女人的悲哀。苏一玮正瞎想着,李兰花手里端过来一小碗汤说:“喝点汤再休息吧。”苏一玮接过汤:“这是啥玩艺儿?”李兰花说:“这是我给你煲的冬虫夏草。”苏一玮说:“从哪里搞来的?”李兰花说:“你忘了,这不是上次赵守礼从云南出差回来给你带的吗?”苏一玮这才想起。赵守礼不仅给他带来了冬虫夏草,还给他带来了一盒伟哥。这样的礼物,也只有赵守礼才敢送,要是换个别人,即使能想得到,也未必有那个胆量拿得出手。据赵守礼说,伟哥是外国货,作用非常大,而且对身体没有副作用。他没敢带回家,在办公室里放着,想着等下次与钟晶晶约会时吃一点,看看管用不管用。他喝了一小口冬虫夏草汤,味道确实不错。李兰花便说:“我听我们医院的赵大夫讲,这是大补,但是,必须要坚持喝下去才管用,否则,就很难见效。”苏一玮一听是大补,就高兴地说:“好好好,只要你坚持煲,我就坚持喝,这有什么难的。”王天寿的死对他触动很大,只要是有利于健康的,他都愿意接受。李兰花说:“你看你,成天不着家,生活一点没有规律,我就是把汤煲好了,你不回家还不是白搭?我看你这个市长要是这样当下去,早晚会把身体搞垮的。”也许李兰花一个人待在家里太寂寞了,一接了话茬儿就喋喋不休起来。苏一玮最烦的就是她的罗嗦,本想狠狠地说几句,但一想起自己刚刚掏空了身子就来喝她煲的汤,要再说她的不是就太不厚道了,于是便换了笑脸说:“不是忙吗?有时候也想早一点回家,可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呀。”李兰花又罗嗦了起来:“人在官场也得注意身体,不注意,疾病就会找上你。王天寿不是这样吗?他要是早知道注意健康问题,少饮酒,平时不要太累了,也不至于这么年轻就猝死。他死了不要紧,留下老婆孩子谁来管?”苏一玮不想听她继续罗嗦了,就说:“谁是谁的命,别管人家那么多,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吧。”苏一玮有时也平心静气地想,李兰花确实是个大好人,贤惠、善良,对他的关心可谓无微不至。但是,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过分的关心会让人反感。人不仅需要生活上的关心,还需要心灵上的爱抚,需要一些小情调作为双方感情的润滑剂。人的需求是多方面的,如果把感情仅仅归结为单方面的付出,毫无节制地施加给对方,其结果恰恰适得其反,非但得不到应该得到的报偿,反而会引来抱怨。这就是好多中年妇人的悲哀,也是她们到了中年之所以拴不住自己的老公的原因所在。聪明的女人完全可以摸清男人是个啥东西,以便调整自己的心态。当然,苏一玮对李兰花是不抱任何希望了。他知道她怎么调整也无法调整过来了,就继续当好她的家庭妇女好了,她身上所缺的,他完全可以从钟晶晶那里加倍找回来。晚上睡下,李兰花想让他温存一下,他哪有精力和兴趣呀?便轻轻地推开她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处理哩。”李兰花就一转身说:“我们半个月都没有过了,是不是我老了,你没有兴趣了?”苏一玮伸过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都老夫老妻了,你还以为我们有多年轻?别胡思乱想了,这几天工作压力大。我实在困了。”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看来这公粮不交也不行。苏一玮正胡思乱想着,车已到了市府大院。一下车,他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是那么得蓝,空气是那么得新鲜,人们是那么得可爱,环境又是那么得优美。过去,他上班下班时,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从未悉心体会过这种感受。他只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别人套架中的一匹驾辕的马,只能老老实实地拉车,没有权力站在一旁吆五喝六。可是,今天就不同了,他觉得压在他头顶上的那块乌云被风吹走了,头顶上顿时亮出一片蓝天,他第一次有了当家作主的感觉。他再不是那匹套在辕中的马了,而是一名手握长鞭、立于车前的驭手。尽管他知道要想长久地握住这根长鞭,还需做进一步的努力,但现在至少给了他一线希望,一次契机。他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得到他应该得到的。来到办公室不久,几个部委的头儿就来向他汇报工作。他知道,这些人汇报工作是假,投靠他是真。过去,这些人跟王天寿跟得紧,表面上对他这个常务副市长也很尊敬,但内心深处根本不买他的账。对此,他完全可以理解。在现有的政治体制下,无论哪个单位,哪个部门,无论市委还是政府,都是一把手说了算,产生这样的干部也是正常的。人嘛,谁都一样,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如果他们跟我跟得紧了,王天寿怎么想?换言之,如果我是一把手,他们同样会对我忠心耿耿。可是,问题是,王天寿现在尸骨未寒,他们就这么着急投靠我,讨好我,也未免太让人难以理解了。官场中的人,难道在利益的驱使下果真就这么善变,这么薄情寡义吗?秘书长李家昌也进来了,手里拿着早已起草好的治丧委员会的名单,还有一份王天寿同志的悼词,交给苏一玮。昨天下午,他带着政府的一班人会同关天宇、副书记卫国华一块儿去慰问了王天寿的家属。王天寿的老婆徐桂花一夜之间好像老了许多,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老是以一副贵夫人的姿态自居,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人了。那副悲悲切切的样子,终于让人看到了她悲伤的怨妇良的一面。苏一玮跟在关天宇、卫国华身后,也说了一些节哀顺变,有什么要求尽管向组织提出来之类的话。徐桂花没有向组织提出什么特殊的要求,就是想提也提不出来,因为王天寿是死在家里的,要是死在了办公室,情况就不一样了。她只希望组织上给老王隆重地开个追悼会,时间上不要拖得太久了,最好是三天后,拖得越久,心里越难受。关书记当场答应:“说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要给王市长开一个隆重的追悼会。”出了王天寿的家门,关天宇就吩咐他说:“一玮,这悼词就由你们政府这拟吧。”苏一玮说:“好好好,我们拟。”说完看了一眼李家昌,李家昌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