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枪指着雷蒙德,本处事不惊的展琳此时竟也有些失措了。全面受制。 怔忡间,隐隐感到手背上有什么在轻触。 视线下移,瞥见雷蒙德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淡然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然,他左手食指的指尖却正以不易察觉的速度在展琳垂下的那只手手背上坚定游移。 有些粗糙的指勾勒出一张目前他们所处境遇的草图:正前方距离五排位置三个人,右前侧两个,右后方距离三排位置处分两排共四个,后方四排处两个……在正前8排位置的距离,那道舱门的地方,他着意用力画了个圈。 你想干什么,雷蒙德,这个时候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们两个,把抢扔到地上,出来!"用枪指着雷蒙德和展琳,边上的人冲他们一侧脸。 "啪。"站起身,从衣内掏出枪随手往前面一丢,他半举着空空的双手离开座位朝前慢慢走去。 枪口始终对着雷蒙德,注视着他的背影,僵硬。 仿佛有所感应,他轻轻回头,黑色深沉的眸子望向身后僵立不动的展琳,复杂的目光中,似乎隐隐流动着一种叫做……温暖的东西。 心,微微一颤。 犹豫片刻,垂下手,展琳亦把自己手里的枪抛开,手反背在脑后紧跟着走出。 "雷蒙德,不可一世的你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倒真没想过。" "呵呵,打算出多少赎金?一座纽约市如何……"话音,因着雷蒙德突然激射出精光的双目及瞬间爆发的速度而滞住! 瞪大眼,怔怔看着那猎豹般的身形鬼魅似的朝自己扑来。端着枪,脑中一片空白的费诺门斯下意识扣动扳机。 "呯!"一声巨响,子弹在已经闪至费诺门斯身前的雷蒙德肩膀穿出一个血洞。稍稍一顿,抬眼,瞅着这名背叛者的目光透出抹没有温度的笑意。肩膀倾斜,带动胳臂一拳朝他脸上挥去! 猛烈的撞击,来不及吭一声,费诺门斯硕壮的身躯笔直撞向背后隔断商务舱与经济舱之间的大门,头在金属门上崩射出鲜红的血花,几乎是立刻间,毙命。 与此同时,展琳已趁雷蒙德提速冲向费诺门斯而引开持枪者所有注意力的当口迅速跃翻至前,落地的刹那拾起丢在地上手枪,转身,在费诺门斯开枪向雷蒙德射击的同时扣动扳机,朝已经熟记在心的每个目标,连射! 电光火石般的瞬间,几乎完美的配合。 然…… 对面最远处一人在倒地的霎那抬枪盲目朝前方射出一梭子弹,飞射的弹头并没击中一人,却将展琳身侧舱门的安全阀穿透!'丝'的一阵轻响,紧闭的舱门悄然打开,刹时,巨大的气流铺天盖地贯穿入舱内,气压造成的吸力如同一只巨掌将毫无防备的展琳猛地朝舱外拖去。 "琳!" 即将滑入舱外之际,她的手指将舱门上的把手勉力抓住,总算没有随着费诺门斯紧跟而出的尸体一同从3万英尺高空坠落。 机体内的气压以极快的速度不断下降,颠簸……警报器不断重复:"rning。。。。。。" 抖动的机身将昏迷的弗丽姬亚震醒,用力攀住扶手,她摇摇晃晃站起身。 "坚持住!"紧贴舱壁,雷蒙德一步步朝舱门处移动。 3万英尺高空肆虐的风,如同利刃切割着展琳风筝般飘荡的身体,此刻的她,眼里什么都看不见,耳中什么都听不到,只除了惨白的云雾,以及呼啸的狂风。 突然,一阵更为猛烈的震荡贯穿了整个机体,揪着扶手,弗丽姬亚被迫滑倒在地。惊恐,首次出现在她一向镇定的脸上。 "咔……"可疑的声音自摇曳的舱门处传出,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那扇厚重结实的合金门已在气流强劲的压扯下生生裂成两半! 圆润的晶石自手中滑出,在无边的云海,如同一点蔚蓝的星光,同展琳一起朝下堕去…… "雷!!石头!!" "啪!"闪电般出手,在展琳同天狼之眼一同落下的刹那,雷蒙德有力的指越过那枚闪烁着诱惑般光芒的石头,将她的腕牢牢扣住。第十七章 破命之局 摇坠……飘忽……混乱…… 一片苍白……强劲的气流,将自己在无垠天际中显得如此渺小的身影撕扯,挤压。 恍惚中,好象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金色铠甲,暗红色短发,由自己体内突射而出,不断向上攀升…… 遥远而似曾相识的声音,这一片空茫中悄然响起:"我即是一切,过去,现在,未来……俄赛利斯,阿普雷迪三世长子, 凯姆?特至高神官,以神的名义,召唤天狼之眼开启三界之门。" 窒息般压力,展琳觉得自己即将被气流所形成的旋涡所吞没。 眩晕……眼看便要失去意识,身子一沉,压力忽然奇迹般消失,紧接着,感觉自己突然被凌空抛起。 下一秒,落入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腕内…… 微微一荡…… 温热的触觉,促使展琳慢慢将因受不了气流撕扯而紧闭的双目睁开。 乌黑纷扬的长发,烙刻着经历无数征战而留下深深浅浅刮痕的铠甲,清俊的脸庞上,一双天狼星般幽深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凝视着她,那藏匿在阴影内看似平静的目光中,隐隐溢动着惊涛骇浪! 雷……张口,赫然发觉声音早已哽在喉间,怎么努力都吐不出来。雾气迅速弥漫整个眼眶,抬手,小心翼翼用指划过那青涩的轮廓:雷……雷啊…… 觉得抱住自己的身躯轻轻一颤,手指突然收紧,猛烈的力道几乎让展琳窒息。微张开嘴,抬眼看着他,那星辰般闪烁的眼啊……幽深中有如两道熊熊烈火在蔓延燃烧! "雷伊!你在做什么?杀了她!"不远处,传来久违了的亚述王透着愠怒的声音。 "杀了她?"始终注视着怀中的人,雷淡淡地道:"王,她已经快死了。" "把她丢下去,锉锉凯姆?特军的锐气。" "我不想这么做,王。"背对着亚述王,他轻轻将被自己救上来的一霎那穿着已经完全不同,甚至连被自己所刺的伤口都消失不见的展琳放到地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从地上拾起剑,辛伽不动声色欺近俯身看着展琳的雷。 "雷伊,对自己的王说这种话真是大逆不道啊。"高举起剑,他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得不到的,不如就毁掉罢!毫不犹豫,闪着寒光的剑锋直刺向雷的脊背! "扑!"剑未落,身形却止。 也不见雷是怎样出手,手中那柄断了一截的剑刹那间被他反手插入亚述王穿着护甲的胸膛!头未回,眼始终没从展琳脸上移开过。 "你……"指着雷,辛伽瞪着不可思议的双眼。 猛转身,雷肩膀微侧,斜扣住亚述王握着剑的手,毫无温度的眼朝他淡淡斜窥。安静,却充满危险气息,如同看上猎物的猛兽…… "辛伽,"低沉淡然的声音:"利用我的代价你出不起。" 拔剑,猛刺--对着他没有防护的腰部。 拔剑,继续刺--对着鲜血疯狂喷出的伤口……面无表情,一下接一下,直到亚述王颓然跌倒在地上。 跪下身,用膝盖抵住他的胸,伸手,一把将他戴在脸上的面具扯落:"不需要这样的面具,你完全称得上是个魔鬼。" 失去面具掩盖的脸,苍白,爬满血痕,红得触目惊心。痉挛着,辛伽咯着血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高傲的黑鹰……真想能控制你一辈子……得不到你……不如毁了你……毁不掉你……那不如被你毁掉吧……" "疯子!"抬手,举剑,用力砍下。 城楼下,传来埃及军斗志高昂的喧哗。 凯姆?特赢了,安全了……丢掉手里沾满鲜血的残剑,雷一步步走向那个立在墙边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女子。 忽然,耳朵内传来隐约异声。微侧头,眼睛余光瞥见右方不远处高台上一名混身浴血的弓箭手扯满弓,愤怒的眼神对准展琳。不假思索,他纵身朝她飞扑而去! 闪电般抽出插在背后的TMP冲锋枪,抬手,几乎不需要瞄准,一连串子弹刹时将还来不及把箭射出的弓箭手扫射得直不起身!顷刻间全身被弹孔所穿透,瞪着狂怒而惊恐的眼,他颓然倒地。 遍地尸体,整个城头在激昂震耳的机枪扫射声过后显得突兀的安静。 硝烟……刀剑的撞击……胜利的呐喊……一切仿佛不再存在。 静逸的世界,天与地之间似乎只剩下这两个人。 垂下枪,展琳低头有些纳纳地对着眼前神色复杂紧盯着自己的那人,咬了咬下唇:"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和落下城楼前不太一样。" 半晌:"没错。"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很多。" "那……"抬起头,话音未落,人已经被一双手猛地拽入它主人结实的胸膛! "雷……" 干净的气息,吹拂她耳边柔软的发丝:"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琳。" "是的……"熟悉的味道,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 "你是不是那个像白痴一样……却让我爱到心里发疼的傻女人。" "雷……!"张开手,使劲将那高大的身躯抱住,一颗微热的水珠,终忍不住自眼眶内滚落下来。雷啊,雷啊!终于能真真切切感受着你,拥有着你了啊!三千年的交替变更,对你来说短短一刹,对我却是沧海桑田,不许你再离开了,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绝对不许你再离开! 侧头,搜索到他近在耳侧气息不稳的唇,踮起脚,狠狠地吻了上去! "琳……"蹙眉,在长长的热吻间发出含糊的呻吟:"别……这里是战场……你……快要让我发疯了……" "雷……"纠缠着他的脖颈:"爱我吗?" "爱……" "那就继续爱我……"话音,消失在雷因她的话而伏下身急风骤雨般狂野的回吻中…… 颤动,由脚下蔓延开来,越来越强烈的抖动,仿佛大地快要崩裂,伴随隆隆震响,惊醒沉醉在柔情中的两个人。 "琳!雷伊!快过来!" 随着沿楼梯奔上城头,远远对着他们惊呼的法老王的声音,一道灵蛇般蜿蜒的裂缝自城楼走道中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蔓延、扩张,转瞬间将城楼生生割成两半! 不可逾越的沟渠,站在裂口的另一断,与彼方的法老王遥相对望。 摇撼,这半座近20米高的城楼在底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摇摇欲坠。进无门,退亦无路…… 抬头,询问的眼神看向沉默不语的雷,怎么办…… 迅速扫视四周,目光,落在远处高耸在城门外的锥形石柱上,目测过距离,皱眉:"我需要一根极长的绳子。" "绳子,这里怎么找得到绳子?"越烧越高的火焰,逐渐倾斜的楼面,抓着雷的手,展琳不知不觉中失却平时的冷静。 低头,嘴唇轻触她额头的发丝:"如果能再挺过这一关,琳,不管前途有再大阻碍,我要你马上嫁给我。" 无语,伸手,用力将他抱住。 又一声爆响,楼面猛颤了一下。突然间脑中灵光闪现,展琳的眼神亮了亮,急急退后一步,抬起头:"绳子……我们有绳子!" 满腹狐疑地看着她颇为兴奋地低下头,拉起身上的衣服:"你……" "啊!"意识到他的目光:"你,转过身去!" 依从她的话,转身。片刻,一条缀着银亮装饰物的黑色带子自侧面闯入他的眼帘。接过,上面还留有淡淡的余温:"这个?" "绳子。" "太短了吧……" 捏着自己的皮带,展琳在搭扣处轻按了一下。 "嗖!"一道细而柔韧的钢绳从里面飞射而出,在地上蜿蜒,盘绕…… "够长了吗?" 眼里闪过一道惊诧,却并不多问,这女孩,总是无时无刻地制造着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天空盘旋的飞鹰、被自己救起的刹那莫名改变的服饰、消失的伤口……如果这世上真有神,那么琳一定便是神赐予自己的奇迹。 跑到不远处高台上那名弓箭手的尸体边,踢开尸体,抽出被它压在底下的长弓。回头,抬手一把接过展琳抛来的绳索头,剔除上面金属制爪子状的东西,紧紧缠绕在箭尾,起身,朝展琳走去。 地面隐隐抖动,破损的城墙,残缺的护栏,称霸一时的亚述特有的武器伴随操纵者的尸体散落一地。 "你把底下拉紧了。" 带着展琳来到距离城外那根石柱最近的位置,站定,将箭搭在弦上,挺身,张弓,完美的姿势…… 抓着皮带,看看他手中的箭,再看看远处的柱子:"雷……那个……柱子可是石头的……" 扬眉,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亚述的弓箭都是铁制的,相信我,琳。即使不相信雷的话,也要相信曾是凯姆?特最年轻神射手的话。" "吹……"话语,因着那离弦之箭如黑色闪电般齐身没入石柱内而止。铁制的箭,坚硬的石,相交的一霎那激起一串金色火花! 用力扯了一下,牢固。 拉着绳索,转身,底下熊熊火焰映着他双眼闪射璀璨的光芒:"琳。" "嗯?" "把衣服脱了。" "什么?!" "你裹得比河马还要臃肿,怎么跟我走?"挑眉,有些坏坏的眼神瞥着展琳瞬间飞红的脸颊。 低头,飞快脱去军用短大衣、工作装、防弹衣……仅剩下淡蓝色吊带衫,军裤,她曼妙的身姿几乎令雷无法移开视线。 "啪!"银亮的枪口抵住雷的额头:"我好了,将军大人!" "凶暴的本性一点没变呢……"叹息,将她搂住:"抱紧我。" 灼热的气流逼近楼面,整个城楼发出难以忍受的呻吟。不再犹豫,低头:"准备好了吗?" "是的。" "走!" 抬腿,轻点,借着护栏的弹力,两道身影如同比翼之鸟,飘然荡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声轰鸣,强烈的震荡中,巨大的城楼终于在火焰中彻底支离,坍塌! 风,掠着耳边柔软发梢。爱人的体温,熟悉的气息,如同飞鸟般翱翔于半空……真希望,时间就此停伫…… "卡……"轻微而可疑的声音。 被周围石头磨损,不堪重负的绳索突然断裂!半空中,两人因失去支持点而骤然间垂直朝下堕落! 这高度,这速度,摔下去必死无疑,缓冲,需要缓冲! 抓住雷的手逐渐用力,念头如车轮般在大脑里飞速旋转。 缓冲……缓冲……低头,一眼瞥见手里的冲锋枪,眼神一亮。 抬头,同雷对视,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眼。随即毫不犹豫,提枪,在接近地面的刹那对着下方,急射! 银色枪口,喷射着金色火舌,一瞬间,籍着它带来的那股强劲的后坐力,迅速而有效地减缓了两人急速堕地的身形。凌空翻越,落下,借着冲力雷紧抱展琳滚落于地以缓解速度带来的冲击。 死里逃生。 "琳,没事吧?!"当一切混乱停止,雷松开手,有些紧张地看着怀中的展琳。 透了口气,她眨了眨眼:"如果……我坐的这块地方不会裂开,我想我不会有什么事。" 用力将她搂进怀里,笑:"傻瓜……" 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松开手,看了展琳一眼,雷静静站起身,抬头,朝那个正向自己慢慢踱来的修长身影走去。 年轻的法老王,年轻的将军。 面对面伫立,无语,对视…… 同样冷静的神色,同样淡然的表情,同样读不出内心的眼睛。隔着一步的距离,两人黑长的发,在微风中轻轻纠葛……静……静得只听得到彼此低缓的呼吸。 当周围的人逐渐因着这份沉寂而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之际,空气中传来奥拉西斯低沉的声音:"你回来了。" "是的,王,我回来了。" 静……透过那漆黑的眸,似乎隐隐有着什么在那双极美的眼中流动…… 跨前一步,突兀的,奥拉西斯伸出有力的手一把将雷紧紧抱住,附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欢迎归来,雷伊……" 震惊!雷一时竟不知所措。 半晌,迟疑着,将自己的手伸出。随后,将这位凯姆?特神一般的男子宽阔的肩膀缓缓抱住:"王……" 公元前XXXX年。 凯姆?特人在亚述一役全面获胜。 欢呼声,喧嚣声……亚述城熊熊的烈焰仿佛成就凯姆?特人在这一刻欢腾激越的盛会。 展琳坐在地上,看着火光与人群前相互拥抱着的那两个男子,嘴角,轻轻荡开一抹微笑…… 一轮红日自东方缓缓伸起,历史崭新的一页,开启了…… '成功打开三界之门,命运轨迹完全混乱,王,我最心爱的弟弟,俄塞利斯所能做到的仅止于此,哪怕未来的惩罚是魂飞魄散,我终是向神扭转出这破命之局!' (本剧终)番外篇 静夜随想--王的独白 10岁的时候,我在哥哥俄塞利斯庄严的带领下踏上神坛,继承被阴谋毒杀的父王阿普雷迪三世手中偌大的江山。凯姆?特帝国由尚在儿提时代的幼小王子统治,全国上下议论纷纷,只是无人敢反对,因为那是伟大的神官、神明一般的神官俄塞利斯金口钦定的,他说:这是神的意志,奥拉西斯必将繁荣我凯姆?特。 于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我稀里糊涂成了上下凯姆?特的主宰。 别人眼中金雕玉砌,奢华糜烂的生活却成了10岁的我眼中的噩梦。放纵的母后,阴婺的宰相,谋杀、政变、入侵……惟一能依靠的哥哥却又是目不能视腿不能行的残疾,弱小的我几乎在惊涛骇浪般宫廷生活里失去存活下去的勇气。 每个寂静之夜,俄塞利斯守在床边拥抱着我,一遍遍在耳边对我低语:奥拉西斯,不要信任任何人,要防备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奥拉西斯,你要学着独立,坚强,冷静。奥拉西斯,要活下去,你必须学会残酷…… 我想他是成功的,十五岁时清理宫闱,那个我称之为母后的女人,因涉嫌同宰相偷情并密谋毒死父王而遭废黜并幽禁,宰相赐死,权利机构大换血,宰相余党尽数铲除。十六岁平定叙利亚,与之结盟。十七岁亲自上阵击退赫梯国进犯,十八岁时遇到雷伊,那个与我一样天生睿智而野性的少年,我同他一起培养出强悍的黑骑军,拉开了新朝军骑征战的序幕…… 自幼学会以冷漠示人,除了权利和领土,对任何都不屑一顾。敏锐、冷酷、威严,运筹帷幄……毋庸质疑,我是个天生的王者。 女人,太多。从十五岁开始,形形色色的女人纠缠在我周围,络绎不绝。 从不拒绝,也从不接纳,常常会带着审视的目光将他们同我那个有凯姆?特第一美女之称的母后作比较,想看看被剥下迷人、虚荣、伪善、诡计之类层层外壳后她们妖娆的身体里还会残留下些什么能让我感兴趣的东西。结果是,失望。 '王,'她们常会这样问我:'你爱我吗?'对提这种问题的人我的回答只有一种--微笑,缠绵,而后抛弃。爱是什么,我爱权利,爱领土,但我不会分出多余的爱给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我亲爱的妹妹。 妹妹,呵呵,我亲爱的艾布丽莲,继承了她母亲出色的外表和愚蠢的头脑,妄想出卖领土来换取我的垂青,有意思,母后出卖了父王,你却出卖哥哥,从小在我身边长的你,竟不知道我最讨厌的便是背叛吗。 厌倦,在18岁以后的日子。最富有的王国,最俊美的王,女人对我趋之若骛,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需要付出一点点爱,我自被爱所包围。麻木。 我常常在想,如果她这辈子不出现,命运的轮盘会怎样旋转。 那个寻常的午后,喧闹的街头,一双桀骜明媚的眼就这样突如其来撞进了我的心房。错鄂。 她叫琳,不知道从哪来,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旷野里风一般的女子,没有弱点,不知道害怕。而她竟对我无畏,有意思……我却发现从此后便总想这么看着她,和她说话,激怒她,看她生气时神采奕奕的样子,喜欢,真喜欢…… 但却不能留下她。周身散发出的自由气息如同翱翔于空中的飞鸟,强留下来,会折翅疯狂。而我,亦不想在她身上渐渐看出自己的弱点,自己的本性,于是,放她离开。只是指派我最得力的部下埋伏在她身边,总归好奇着她的来历…… 从来不知道我也会有作出错误选择的时候。 一向高傲矜持的黑鹰将军雷伊,竟然爱上了自己监视着的女人。 雷伊在某些方面来说,确实和我很像,这就是为什么俄塞利斯一直告戒我不要轻信任何人,我还是不由自主将他区别于其他部下来对待。这次,他连感兴趣的对象都和我一模一样,半开玩笑,我淡淡问他:'雷伊,如果有一天你在我的床上看到了她,你还会同上次一样吗?'上次,是雷伊头一次带自己的女人来宫里赴宴,那女孩本是奴隶,但长得极美,甚至超越我的妹妹艾布丽莲,雷伊的金子将她装点得光彩夺目,跃身为当天最受注目的女子。雷伊,那是第一次对女人动心吧,总之,他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子,而这美丽的女子在见到我后,却爱上了我,呵呵,雷伊,我可怜的孩子,不到18岁的你魅力怎可同我相比,轻易的,她便投入了我的怀抱。 第二天,他在我的床上发现了仍在酣睡的她,没多考虑,拔刀,他砍下她的头,随后提着她的头来向我请罪。雷伊,你和我最大的不同在于过于执着,严谨而死心眼。我却不同,只是一个女人,怎值得去怪罪我最得力的部下,这事,不了了之。至此,他身边再没出现过能称得上他女人的女子。 听我这么问他,他略沉吟,随后正色道:'琳有她自己的意愿,自己抉择的权利,不管她选择谁,我尊重她。'微骇,我认真打量他。琳在他心目中已是如此重要,重要到即使她成为别人的女人,他都不悔。然,我却无法再说什么,他的想法竟然就是我的想法,琳在我们心中是与众不同的,她有她的思想,她的选择,而我们,谁都无法擅自掌控她。 就由她自己选择吧。她,选择了雷伊…… 在孟菲斯看到胜仗归来的雷伊同几乎有些失去自制的琳紧紧相拥在一起,我的心突然,坍塌…… 琳曾说过我没有心,是的,我不需要有心,伸手可及的爱,我不需要去爱。但是却错了,我低估了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如果没有心,那当时令我窒息的感觉是什么?如果没有心,想立刻从雷伊手中夺回她的意识又是为了什么! 我调离了雷伊,只为给自己一个得到她心的公平机会。俄塞利斯说我失常,是的,我失常,我疯了…… 那自由的灵魂,桀骜的心,灿烂的笑脸,我要把她抓住,牢牢地抓住,我惟一爱人的感觉。必要时,也许可以用镣铐把她锁住,然后再慢慢将她征服……守在她身边,这念头不止一次在我脑中闪现。琳,爱我! 天不遂人愿,就在琳不再对我充满戒备的时候,赫露斯却带来雷出事的消息。 征战,再次让我看到她出类拔萃的一面,这场战争几乎靠她一人扳回局势。天晓得,当打开城门冲进去的一刹那看到伏在地上她娇小的身影时,我紧张得心脏几乎要裂开,还好,还好她平安。如同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我不顾一切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天知道,我是多不愿意让她去冒这样该死的危险,可是却又无法违背她的意志,就象天空中翱翔的鹰,我能控制天下人,独独控制不了她一个。 意外而短暂的相处时光,全因雷伊丧失记忆。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将琳留在身边,守侯着她,看着她。 第一次见到她惶恐,第一次看到她流泪,第一次为别人说出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承诺,心碎……安慰得了她,却安慰不了自己。 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定格成为我记忆中永恒的夜,在那些漫长的岁月里陪伴我熬过无数寂寞的日子,反复闪现……琳,你可会记得,有这样一个夜晚,躺在一个曾令你不安的怀中,安静地熟睡了一整晚…… 如果可能,真想就此将她留在身边,不顾一切,让时间来抹去对雷伊的记忆,让时间来令她慢慢接受我对她的爱。然…… 无法漠视她为征战亚述所做的努力。 无法漠视她见到雷伊时眼里光芒的闪现,即使,那个雷伊完全将她当作敌人,完全的,只是将伤害她作为自己的目的。 于是,第二度征战。 我的祖辈告诉我父王要信神,我的父王告诉我要信神,我的周围塑造了无数巨大的神像,我的哥哥乃至我被人当作神一般膜拜……这世间究竟有没有神的存在?不知道,也无所谓去知道。但,有一个人却让我看到了连神都无法让我们做到的事,是的,那个人便是琳。 轻易的,她令我200名士兵如鹰一般翱翔于天际,亚述那号称不破之城,硬是被她插上翅膀一举攻破! 火焰上飞舞盘旋的无数巨鹰,激励着我凯姆?特所有将士,激荡着我沸腾的心,琳……琳啊……你叫我如何能不为你而疯狂! 破城,屠城,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城楼。辛伽在那里,失忆的雷伊在那里,琳一个人在上面简直是落入……死地。 脚步在看到亚述王将刀自雷伊体内拔出的刹那停滞。身中几乎致命的一箭,再被辛伽穿透背脊,雷伊已经恹恹一息,只是,头不回,手紧抱着怀中昏迷的琳始终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