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再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和三七达成了协议。她暗算我们,而我们放了她。 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想法,我小声问凤宜:“要是她换回三六时做什么手脚……咳,你有没有什么防范办法?” 凤宜微笑不语。 我想有他亲自看押,三七耍不了什么花样。 第二天午后,三七让人把三六送到了盘丝洞外,然后作法再对调两人的魂魄。 我解开缠丝的捆缚,放了她走。 彼此都没有再多说话。 到了这地步,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们的关系,从朋友,姐妹……现在变成了敌对的关系。 也许,是情敌,也许不是。 大概是一朝被蛇咬,我盯着三六足足看了一刻钟,看到她极不耐烦的冲我瞪眼,我才点头确定,这是三六。 “你怎么着了她的道地?” 三六摇头不说。 “哎。我又不是外人。说给我听也不会丢面子地。” 反正她就是不说。不过后来却又象想到什么似地。告诉我:“虽然我被她暗算了。不过……这倒也是件好事。我和她地交情。从此后是真地一干二净。再也不剩半分了。下次再遇到她。大家再不是朋友。我出手时。不会再顾及旧情。” 我小声嘀咕:“你早就不该顾什么旧情。再说。你和她又不是搞那个。哪来那么多旧情要顾啊。” 三六竖起眉来就来扭我。虽然扭不疼。可关键她净扭在我地痒痒肉上。 我笑的喘不过气来。 可是我心里明白,三六她……她心里很难过。 能有一个相识相伴的朋友,能有几百年的交情,可是现在,却说翻脸就翻脸了。 我能体会,因为,这种心情我也经历过。 乍一知道三七的事情时,我也失望,难过,气愤,疑惑……三六此时,就象我那时一样。 笑累了,闹够了,我们坐在院子里,就这么坐着。 “三八,我们之间,会不会也有那样一天?”三六声音很低,不仔细听就会忽略她这句话了。” “不会的。”我轻声说。 “三七她……不,或说是,蝶魔,我昨日到了约定的地方,我问她,在和我相遇之前,她是不是自魔域而来。她承认了,从一开始,我们认识的那只可爱的漂亮的小小彩蝶就未曾存在过,那不过是她的伪装。” 我不觉得意外。在魔域的见闻,让我已经猜到,她先是蝶魔,然后才变成我们认识的三七的。 “她说她也不想做为蝶魔生存下去,正好触了魔域封印的禁制,破开了一个很小的裂缝,来到人间,只是一身修为都在穿过那裂缝时损失了,所以和我相遇时,她正从头修炼……我一直不知道,她一直隐藏的很好。她说她不想成魔,不过,我知道她这句话并不是真话。如果她真的想与过去一刀两断,那在桃花观时,她为什么要向凤前辈打探地狱花呢?她……我们认识的三七,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她是蝶魔,一直都是。” “嗯,我也是这样想。但是,心里还是觉得难过。那时候我遇到你们俩,然后才能拜师进入了桃花观,不然,我大概会冻饿而死,不会有机会学本事,不会认识子恒凤宜他们。” 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测啊。 “对了,我好象一直没有谢谢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把要献给观主的礼物给我喝了一大半,算是救了我一命呢。” “好啦,这些就不用说了。要说救命,你也救过我啊,以前就不说了,这次的事……不但我中了蝶魔的算计,还险些连累了你和凤前辈。” 我大力拍她肩膀:“没事啦!反正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想了。不过你的那个蜜酒,这次是被她给弄去了啊。” 三六一笑:“是被她搜去一些,不过我还有不少的。你和凤前辈子快要大喜了,剩下这几十瓶,都留给你宴客时用吧。” 我一边吸口水,一边眉开眼笑的道谢:“嘿,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可不用来宴客,我要私藏着,自己慢慢的喝。” 不远处,朱英雄他们正被灰大毛教训的哇哇乱叫。 凤宜则在另一边的亭子里打棋谱,自己和自己下棋。 我觉得心里很宁静。 我的朋友,我的爱人,我的家人…… 我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我也希望,这种平安,这种幸福,可以长长久久的,圆圆满满的留存下去。 外面的世道,还是动荡起来了。 三六告辞之后不久,我陆续收到了几封信。 三六写的,京城附近已经很不太平,道庄几次被道士侵扰。李扶风也来了信,他正式跟从师潜心修道学艺,但是近期,他们有好几个修为颇深的同门都折损了,只有一个身负重伤回到观中,其他的全部身死,连遗体也找不回来。 子恒也有一封信来,他说最近虽然日子闲散,但是仙界的整体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一些修仙的人都主张要降妖灭魔,也有一些只肯独善其身的。还有许多以妖身得道成仙的则隐隐有同情扶助魔道的意图,仙界也不复往日安宁,或许,从来就未安宁过,只是现在,火药味越来越浓重,他在信尾感慨了一句,究竟何处,才有真正的太平安宁? 我担心他的家族依旧对他紧逼不放,他信上却没写到这个。 外面的正邪之分,魔与道,黑与白……所有人都在艰难的前行,就算不知道选择的路是对是错,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其实,人们往往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我们面前,其实只有一条路。 只能前行,无法后退。 盘丝洞里也走了一些耗子精和蜘蛛精。我没有勉强他们留下,只是在他们走后重新撤换了洞外的阵法和山洞的防护。 我视盘丝洞中所有的耗子和蜘蛛为亲人一样,但是,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盘丝洞中的生活是平静安定的,但是年少气盛的妖精们却觉得这是死水一样沉闷的,毫不精彩。他们中有许多不肯这样自甘平凡,想去外面闯一闯,或是干脆去投奔了魔道所建立的那座万魔之城。也有妖怪之的来伽会山,有的是在此暂停歇脚,有的则是奔着盘丝洞的名气来的。我没出面,灰大毛和朱英雄将他们一一打走了。 采玟师姑来探过我们一次,她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直接问起我们打算何时成亲,现在世道不太平,快些成亲,也让他们一众长辈安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凤宜替我解了围,用我现在修炼的功夫不适宜成亲作为解释。 我想起凤宜那次说的,他不介意等。因为他知道我心中的天平一定会渐渐的倒向他这一边。 我有时候看着他秀美俊逸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这样蹉跎时光实在很不应该。难道要等到美男子变成美老头儿的时候,我们才能共偕连理? 灰大毛都看不过去,他突然冒出句:“师傅,我觉得你一定投错了胎了,你不该是蜘蛛的。” 我一愣,难道大毛他能看出来我上辈子其实是个人,这辈子错投了蜘蛛胎?他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我有什么破绽吗? 他接着又说:“你不应该投胎当蜘蛛,应该投胎当乌龟才是。胆子又小,性子又慢。一遇事,就赶紧把头缩进龟壳里头躲起来。做件事磨磨蹭蹭,你到底要把婚事拖到几时啊?” 得,吓我一跳,原来他是说这事,我还以为我最大的秘密被人知道了呢。 “师傅,说实在的,象凤前辈这么好的人你要错过了,可就再也没处去找了。 “你又不是什么天仙大美女,又不聪明,也没啥嫁妆,你说说你有啥好值得犹豫的?我觉得该犹豫的是凤前辈才对啊,外在美没有,内在也美不哪儿去,唉,我要是你啊,就赶紧的扑上去赖上他才对嘛!” “你闭上嘴行不行啊。” 他说话也太直接了,一点都不给我留面子。 凤宜也没闲着,他让我看过了他给我准备的嫁衣……话说这东西应该我自己预备吧?可是他却先预备上了。 那天他微笑着递给我一个盒子让我打开来看,我以为是什么寻常东西,也没在意就打开了。 可是打开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呼吸心跳都停了。 那衣裳华美的……无法言喻。 金光灿烂,异彩辉煌。 就象河面上反射着的万点霞彩,就象……日出时东方第一线光华的无限瑰丽。 凤宜低低的声音象是轻风一样。 “这是集百鸟之翎成丝而纺,以九天彩霞织绣的……”凤宜轻轻从身后环抱住我:“我在想,你穿上它之后,会是何等模样,一定,很美……” 我过了好半晌,才干巴巴的说:“是衣服美,不是我美。” “这衣服,是衬你的。”他的声音里有笑意,但更多的却是柔情蜜意,比三六的蜜酒还要醉人。 “为我穿上它吧。” 这句话里面意思,我当然明白。 捧着那美丽的嫁衣,我觉得……自己在犯罪。 答应是犯罪,不答应更是犯罪…… ———————— 啊,快要中秋了。。我喜欢吃月饼!哈哈哈,更喜欢吃月票。。 请大家,呃,那个。。。嘿嘿,请俺吃月票馅的月饼吧。。 一六六 小雪初晴 老人们常说,有的人很睿智坚毅,拿得起,放得下。 但是遇到真正的烦难,谁能轻松拿起,又能断然放下? 我要是能够在顷刻间做出决断,我就不是我了。 凤宜也没有再进一步说什么,他留下了衣服在我这里。 我抱着那个木盒子睡了几夜,这嫁衣美的象个梦幻,上面的刺绣精美华贵,手抚上去,衣服柔软光滑,象是在摸一片水波一样。 这衣服……还有凤宜的情意,让我自惭形秽。 衣服很好,他很好。 我不好。 我握着凤宜的手的时候,经常会想起从前。 李柯他说话的样子,害羞的样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含蓄而温和的笑容,但是他的性子很固执…… 李柯已经成为了一段过去,可是那段过去,因为后面几十年他的相伴相守,变的沉甸甸的,压在我胸口。 我告诉自己。现在地李扶风。不是李柯了。他是另一个人。拥有全新地。二十来年地人生经历。他想起了前世地事情。却没有重新拥有和前世一样地感情。 好吧……劝服别人容易。劝说自己很难。 东阳峰现在地事情也多。虽然他地大部分族人去了南方过冬。但是仍是有族人零散来投。张罗这么多张嘴地每天地口粮都不是件轻松地事。呃。关于这点。他倒是没用我支援。虽然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支援他地准备了。 凤宜在我表示可以帮忙地时候,不慌不忙地拿了张清单给我看。 我眨眨眼。这上头地东西……呃。好吧。先不说上面写了什么。这和清单可是够长地啊——扯开了绕我地屋子转一圈还有余。 上面全是各种粮食储备。品种之多数量之大……我看得自己差点变成蚊香眼。看地晕头转向还没看完一小截。 “我说,你什么时候存的这么些……”我简直要怀疑凤宜是不是不做百鸟之王,改行想做大粮商了。 看看这上头写的。 黑米五万石,黄豆十万石,扁豆两万石,谷子五十万石,麦五十万石,稻五十万石…… 下面还有红豆绿豆莲子松子糯米干笋蘑菇火腿红薯干鱼柴禾油脂茶叶以及油盐酱醋等等若干…… 乖乖,这么些东西他都藏哪儿的啊?这么,这么,这些东西别说提东阳峰的那些鸟吃了,就算我们盘丝洞上下老小一拥而上帮着他们一起吃,吃个百八十年也没问题。 “嗯,有时常思无,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凤宜说:“有些是从前遇到荒年时储存的,有的则是别处得来的,陆陆续续积少成多……” 我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失态。 但是,实在没办法把漂亮,高贵,优雅的凤宜,和拼命囤货的灰大毛……联想到一起去。 我本以为囤东西只是老鼠的特性。可是我忘了,好多鸟也是有这种本能的。在食物充裕的时候囤积起来以备过冬或是养孩子的时候吃…… 凤宜手指点了一下,把那张单子收了起来:“所以盘丝洞要有什么不足之处,你也可以告诉我,千万不要客气。” 我晕晕乎乎的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和你客气。” 不过灰大毛囤的,也够我们全洞上下吃上个数十年的了…… “不过,你怎么想起来给我看这单子?” 凤宜笑意变深,唔,笑的我有点不自在。 “我的,迟早还不就是你的?让你看看咱们有多少家底,过起日子来心里也有个安排算计不是?” “咳咳,”我喝的一口茶呛到喉咙里,咳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凤宜现在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有时候我想起自己刚认识他时,在他面前诚惶诚恐大气不敢喘,把他看成恶魔与天神的综合体一样又敬又怕,感觉这落差真是太大了。 也或者可以这样认为,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在别人面前,凤宜仍然是绝代风华,高高在上,傲不可攀。 但是他现在在我印象里,可怕二字是绝对没有了,被可恶二字完全取代! 凤宜把茶杯放下:“不过,明年,后年……恐怕天时不好,庄稼的收成也不会好。你也有点心理准备。” “啊?”我愣了。 虽然我们是妖,可是毕竟没到不吃人间烟火的那种神仙境界。就算是神仙,还要享受人间的香火供奉呢。 “你是说,要有天灾吗?” “嗯,魔域封印崩解之后,天象也变的一片混沌杂乱,明年有天灾是一定的。” “是旱是涝?” 凤宜苦笑,表情很无奈:“先旱后涝,大约还有瘟疫。” “嗯,大灾后总有大疫……” 先是天灾,引发人祸。 “可是,子恒他以前不就是管行云布雨的么?那,有灾没灾的……” “他布雨,也不是随心所欲的啊。”凤宜摇摇头:“再说,没有云的话,也不能凭空变雨出来。” 这倒是,现代的人工降雨,也得趁有云层的时候发发弹才行,要是万里无云一片晴空,打再 也白搭,这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而且,魔道两方恐怕明年都不会消停。虽然不关我们的事情,可是城门失火,池鱼难免会被波及,所以,你也得打起精神来,既不能让魔道的人钻了空子,也不能让正派那边的找个由头寻衅。” “唉,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人不容易,妖不容易,魔和道也不容易。 活着本来就是一件艰辛的事,需要认真的对待,努力的向前走。 入了冬,下了第一场小雪。 凤宜不顾我的严辞拒绝,还是把我拉出洞去,说是去赏雪。 拜托,我是蜘蛛啊,你见过大冬天的哪只蜘蛛在雪地里乱晃赏雪玩的吗?就算我成了精成了妖,我还是怕冷啊。 “我不去啊,我不去,我会冻死的——”我被凤宜一路拖着走,垂死挣扎,就差喊救命了。 冬天的伽会山十分寂静。 鸟儿都在窝里,老鼠和蜘蛛也在窝里,冬天是个休养的季节,最近没听说什么新消息,大概魔城和道士一齐歇了,大家都得缓口气儿,大概预备着来年春暖花开了继续接着对掐。 刚下过一场小雪,天气半阴不晴,冷风嗖嗖的割面如刀,山坡上的枯草被雪覆盖,一片莹白。远处的山峰罩着一层浓浓地雾气,缥缈朦胧,似近犹远。 我不肯迈步,凤宜笑着把披风解下来给我围上。 啊,好温暖…… 我享受的缩着脖子,把脸披风的领子竖起来护着脸。 呃,我眨眨眼。 温暖的其实,不是披风,而是凤宜的体温吧? 这是他刚刚解下来的啊。 凤宜拉着我一只手:“我们去清凉涧看看。” “哦,好……” 这披风一定是温暖牌儿的,我现在一点都不冷了。 脸上,胸口,手掌,都热呼呼的。 小瀑布那里并没有完全上冻,没走到跟前就听到水声淙淙,一些细碎的雪块,冰粒落进水里,被水流冲的互相撞击,叮咚作响。 我们沿着溪流一直走,脚下的积雪被踏的咯吱咯吱响,除此之外,只有风声。 好安静啊。 这时候,觉得天地间就剩了我们两个。 雪地上印下我们两个的足迹,这些脚印不会留存很久,等下一场雪落下,就会将它们盖起。也可能,太阳出来,雪融化后,这些脚印也就消融了,不会留下痕迹。 可是我记得,我不会忘。 “凤宜,你不想成仙吗?”我轻声问他:“以你的修为,再攒些功德,这事对别人来说很难,可是对你来说却很容易的呀。” “成仙有什么好吗?上次我们的所见所闻,你不是也对仙界已经不再憧憬了吗?” “仙界应该……不全是那样的啊,我们见到的不过是一些散仙。” “是啊,那不过是一些散仙,但是一叶知秋,再向高处,斗争依然存在,只是更隐晦,也更残酷。其实你说不全对,我生为凤凰,本来就居于仙界,是我自己不喜欢那里,主动离开的。我在凡间游历,后来,在桃花山附近落脚。那里后来百鸟群集,被称为凤凰坡。” 是这样啊……凤凰也算是天之骄子了,他生来就是神鸟,和我们这样辛苦修炼的小妖小怪可不一样。 我们在一处没有雪的树下停下歇息,凤宜随身带着小酒壶,给我喝一口,他自己也喝一口。 雪后的空气都特别的干净好闻,我呵一口气,酒香变成白雾。 “伽会山很安静,这里也没有什么纷争,是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 “是啊。”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你。” 这句话我没接,不过,握着他的手,微微的紧一紧。 “冷么?” “你的披风都给我了,怎么会冷。”我把手掌贴在脸上,感觉暖暖的,朝他笑笑。 “刚才是谁说要冻死的?”他戏谑的问。 我冲他扮个鬼脸,然后我们向回走。 “真希望这份安宁可以一直一直的持续下去啊。” 他没有说话。 我也知道,我们这份宁静,是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的。 谁知道明年,这世道会怎么样呢? 谁又真能知道,自己的前路有什么在等着呢? 也许,我不应该再为难自己,也为难凤宜。 因为,我们拥有的时间并不是无限漫长的。 三七的事情虽然暂时过去,可是并不表示已经结束了。 正相反,那象是一个开始。 “那件衣裳,还合身吗?” “嗯,我没有试呢。” “回去了,试给我看看吧?” 我转头看他。 斜斜的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恰好,就照在他的身上。 他看上去,如此美好。 —————————— 呃,四个字的标题比七个字的好取。。。哈哈哈哈。。 一六七 原来我是一个饼 一刻,凤宜坦荡而温柔,美丽的面庞象神祇一样。 天光浅淡,雪光莹莹。 四周那样安静。 “其实,我是个很笨的人。我觉得不能这样答应你,因为我的心里还有对别人的愧疚。我想把那些都理清,都放下之后……其实,凤宜,我还是在自卑,你太好,我不够好。” 雪后的山林,这样干净宁静,让人把心底的话都很自然的说出来:“我知道,我和李柯的事,已经成为了一段过去,但是我却觉得我对不起他几十年的守护。每次,想起他那时候的生活,我会猜想他那个时候的心情。每次我都觉得难过,觉得这里沉甸甸的,无法放下。” 冷风吹过脸颊,很凉…… “我希望,他能幸福。” “前世的李柯也好,这一世的李扶风也好,其实我自己明白,幸福这两个字说起来轻松,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就算是子恒那样的本领,那样的才学,日子过的还是不顺心。凡人几十年扰扰攘攘,生老病死,困苦良多,红尘辗转尤为不易。人情债最难还,我真希望他是个贪财之人,那我就送他无数金银财宝。或者是他想要高官厚禄,这也容易办到。我欠的是情,却不能以情去还,我不知道该如何了结这段旧缘。就算他跟我说了,他不是李柯,他已经可以淡然看待那段前情,我却不能,我总觉得自己欠了债,利滚利,三百年,却还不上……” 凤宜淡淡一笑:“你还是很笨。” “我本来就笨。” 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我有点纳闷。 “轮回汤会让他想起地。应该不止和你地那一段情。你没有问他。他和三六百年前地那段纠葛吗?” “呃?他没说……” “那是因为他没有你那么笨。也可能。他自己也理不清楚。”凤宜说:“你觉得你欠了他。但是。也许他觉得。他欠了旁人。三六替前世地宋书生建庙。一直对他念念难忘。闭口仙地测字是莫大地人情。她却只为了找他就轻易用掉了。更不要说。轮回汤也是很难到手地。要是人人都能熬出一碗轮回汤来。这世间早就乱了套了。” 唔。这话……好象也有点道理。 我和他。他和三六…… 嗯。要认真说。我觉得我背负着他漫长地。一生地守护。那份深情。就象一座山。压在我地心中。 但是,后来,他转世成宋书生,遇到三六……那时候的他不记得我,会和三六发生感情,肯定说不上见异思迁的。 “我不知道……这笔账,找天官来都断不清吧。既然谁都没有错,为什么现在大家都觉得不快活呢?”三六记挂着他,我觉得亏欠他,他呢?他是怎么想的? “如果那时候我没向你提亲,而是告诉你,他可能是李柯的转世,你会怎么做?如果他说,他还如前世一样对你钟情,你又会怎么做?会欣然与他双宿双栖吗?” “不会的……”我茫然的看着前方的一片雪白。 因为我身上带毒的缘故,我从没象三六一样希冀去寻找情人的转世,指望再续前缘。就算那时候知道了李扶风是李柯的转世,可是,还有三六。 他会爱谁?他会选择谁?三六会怎么做?我又该怎么做? 即使没有凤宜,这些问题我一样要面对。 而我的解决办法,大概也就是和现在一样……很蠢,很懦弱的,拖下去。 凤宜真的没错说,我太笨了。 不光笨,还很消极,很软弱。 这样的我……我自己都看不上。 如果我能再聪明一点,再果断一些,或者,再偏执一些,事情大概不会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呢。 “三八,我对你并非一见钟情,这么多年,也足够我完全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心肠软,胆子小,手脚笨脑子也笨,还很懒,总想得过且过,活一天算一天,安身保命为上,出头惹事是从来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宜扳着手指一条条数落我的缺点,而且大有滔滔不绝之势。 我瞪着眼,可是不得不承认,凤宜说的完全是实情,一点没有夸大。 “你想等李扶风有个结果,你再和我成亲,其实也是很自私哪。” “喂,你说够没?” “没。”凤宜半分不让:“你还是那种消极的想法,等啊等的,想让别人来为你做决定。李扶风娶了老婆也好,做了道士也好,你是不是如果那样,你也等了若干年,算是还上了人情,还有,李扶风有了结果,你再嫁人就不算亏欠他了?” “呃……”这些话怎么这么尖刺啊……凤宜好久不发飙,我都快把他当成没脾气的好好先生了。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嗯,是叫字字诛心吧? “那你觉得你现在和我成亲,与十年二十年后和我成亲,事情有所不同吗?”他咄咄逼人,刚才那种云淡风清的和气样子全没了。 我算明白了,凤宜这家伙还是个坏脾气的恶鸟,以前那君子状多半都是假装! “区别,还是有的……”他的气势一涨,我就低声下气 这不是怕他,而是,而是……咳,大概还是本能在作祟。 “难道等上十年,他没遇上情投意合合,不成家,你就一直干耗下去,或者,”他的声音危险的压低了,脸也逼近了:“你还想去以身相许不成?” “不不,”我绝没想过以身相许……我又不是白素贞,李扶风也不是许仙啊,我绝没有以身相许还前情的打算。 “那要是他这辈子孤身终老一个女人也没瞧上,你是不是还想再到他下辈子,下下辈子,他终于成亲,你才觉得你不欠他了?” “那个,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我是让人气的!”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做事磨磨叽叽拖泥带水,前怕狼后怕虎,又要自己心安理得,又想好处全占。你是不是笃定我一定跑不了,一定就捆死在你身上了,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耗着我?” …… 我继续瞪眼。 他说话可真是……真是的,我有那么厚脸皮黑心肠吗? 我顶多……其实,我就是个小市民的心态,《围城》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主角就是那种小知识份子,老实人吃亏和骗子被揭穿这两种倒霉事让他兼而有之的同时赶上了……其实他就是胆不够大皮不够厚心不够黑…… 我要真是再坏一点,我早就把推倒霸占了嘛!他这么一个金光闪闪的绝世大美男,傻子才不霸占呢! 我觉得胸口堵的慌,不知道是被凤宜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还是,还有别的原因。 反正就觉得这口气堵的厉害,眼眶发热鼻子发酸,眼泪涨满眼眶立马就要决堤了。 “是,我是会等。”他口气终于软了一点,但还是没退让:“但是你想让我等多久?你就真的不怕我转身走了吗?” 我冲口而出:“我就是在等你走!” “什么?”凤宜愣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神情看来阴沉沉的,这种神情比暴跳发怒还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你再说一次!” “我本来就配不上你……也许我们真的成了亲,你第二天就会后悔。我这人不但没有外在美,也没有什么内在美,这辈子都学不聪明,也当不了什么贤内助。你或早或晚,大概总有一天,后悔找了个和你一点都不般配的丑老婆,出身又不高,什么长处也没有……那时候,那时候,我怎么办……与其那样,不如现在你就走了好了……”我捧着脸,越说越快越说越难过,索性蹲在地下哇哇的哭起来。 凤宜用力呼气,吸气,做着深呼吸,然后静静的问:“你一直这么想吗?” “才不是!”我用力鼻涕:“你对我的好,我又不是瞎子,我看得到。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我能体会出来。你就象个大馅饼从天而降,一下子掉在我手里,我想吃,又怕咬一口之后,馅饼的主人突然蹦出来说,这饼是属于我的,不属于你,你是个贼,你痴心妄想……没尝过饼的味儿,要交还出去还容易。要是真的咬了,那……那怎么办……那怎么还,还不了了……”我一边哭鼻子一边语无伦次。 凤宜为什么突然这么凶?难道他现在已经开始不耐烦,开始后悔了吗?他到底……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感觉我形容的一点都没错。 不过,这是不等饼的主人寻来,这块饼自己就要拍拍翅膀飞走了。 凤宜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原来我在心中,就是……一块饼啊?” 一块饼…… 我又用力的一把鼻涕,掏出帕子来擦泪。 然后凤宜也在我面前蹲下来,我泪眼模糊的看着他。 他多漂亮啊,多精致啊,多好,多好啊…… 呜呜,还没有失去,我已经开始舍不得,胸口疼的我都呼吸困难了。 他叹口气:“要是你哪天死了,一定是笨死的。” “你胡说,猪八戒才是笨死的……” “猪八戒是谁?算了,那不重要。你就不想着,把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饼,”他说这个字时有点艰难:“赶紧藏着,掖着,昧下来,或是马上吞下肚去,谁来也不给吗?你怎么光想着我不属于你?而不想着把我占为己有呢?” “呃?你这是鼓励我……把你吃干抹净不认账吗?”我呆呆的看着他。 凤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吃干抹净可以,想不认账,没门!” 山风继续吹…… 呼,呼…… 我搔搔头,打个喷嚏……那什么,我们这对话,怎么变的如此诡异了?明明开始的时候是良辰美景雪映风前,凤宜深情款款我挺娇羞的第G次求婚场面……一转眼怎么拐到,这里来了? —————— 今天的标题连个梗都没打就起出来了。。。 凤宜啊,乃就是一个饼啊一个饼~~~~哈哈哈哈~~~~~ 一六八 芝麻不开门 “你要是愿意再想,那就继续想。不过,你再想十年才通。我呢,也是犯了糊涂,一开始就不该听子恒的,对你要温柔宽和,尊重你的选择。你这种笨蛋什么时候会自己做选择了?不都是等着别人替你选择?” 我被他训的一愣一愣的。 “腊月初八,我请师伯师姑他们来替我们主持成婚。” “啥?”腊月初八?那还有几天啊?我扳扳手指,得,差不到十天了! “你是说……我们,那个,腊八成婚?” 凤宜怜悯的望着我:“怎么,你嫌太慢了?” 慢个鬼! “太快了!不可以!” “我说可以就可以!” 凤宜一声吼,我又缩起了头。 他一把拉起我,大步流星朝回走。我跌跌撞撞的跟在后头,雪地很滑,让他一扯我脚下更是一跌一绊的走不稳。 洞门就在眼前。凤宜一声断喝:“芝麻开门!” 大门纹丝没动。 他转过头瞪我。我才想起我把洞门地口令改了。一天一换地轮流来。今天不是芝麻值班…… 迫于恶势力。我有点哆嗦地声音喊:“馅饼开门~~” 大门应声而开。可是凤宜看我地目光。那凶恶指数好像。似乎。仿佛又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好吧。我知道。哪个美男也不喜欢自己被说成个大饼。但是我也只是比喻一下啊。 这人太小心眼儿了!以前的大方都都是装的! 他扯着我继续一路风风火火的进了洞,灰大毛揪着朱英雄的耳朵迎上来,一照面愣了下,才问:“师傅,凤前辈,这是……有什么急事?” “有。”凤宜松开我的手,一点头:“马上准备,腊八我要与你师傅成亲!” 灰大毛被这句话震的一个趔趄,好险没栽个跟头。可是后面的朱英雄却哈哈的傻笑起来:“啊,要办喜事啊!好好!恭喜主人,恭喜女主人!两位白头到老,恩恩爱爱,早日生下小主人!” 我憋的脸通红,正想出口反驳,凤宜一个眼刀丢光过,我所有的话一下子噎住,转过身儿狂咳一通。 “师傅,你没事吧。”还是大毛帖心,连忙关切的问一句。 “你师傅他是高兴过头了。”凤宜冷冷的说:“你快去准备吧,别到时候什么都来不及,出了什么岔子,我唯你是问。” 高兴……过头了…… 人家这种时候还能吐血表示悲愤,我是只能默默的朝肚里咽啊! 灰大毛正想朝我迈过来的步子硬生生顿住,朝凤宜鞠躬保证:“师公放心,我一定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师,师公? 为什么这里的地下没有缝? 为什么这时候天下不降下一道雷? 天哪!你不辨贤愚枉为天! 地呀!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我为啥这会儿还醒着?我怎么还没被打击的昏厥过去啊!人家小说里女主角悲愤交集,说晕就晕,我这可好……身体倍棒,就是晕不了! 看灰大毛拔脚要走,我挤出一声:“大,大毛啊……” 他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我,那目光中充满了同情,可他说的话却让我想一头撞死:“师傅,这事早该办了,早晚都是一刀,你就洗干净脖子等挨宰,不,你就等出嫁吧。” 我……我现在真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凤宜一声咳嗽,我又缩一下脖子。 “你现在还有什么事要做?” 我还有什么要做?不都让你说完做完了吗!我悲愤又胆怯的瞪他一眼:“没有!” 凤宜说:“既然没事做,就来和我一起写喜帖。” 呃? 我反悔了,我想说,其实我很忙……可以么? 喜帖其实……咳,也没用我怎么写。 凤宜拿了许多张空白素帖,一挥袖,那些素帖统统瞬间变红,比扔染缸里变的还快还彻底。 然后他拿了一张帖子,提笔蘸墨……话说凤凰不愧是凤凰,这笔字真是龙飞,那个凤舞……我从头看到尾,就认出癸申年,还有凤桃联姻这几个字……咳,凤桃,这两个字联在一起,怎么看着这么怪异呢? 他写完这张帖,提起来吹一吹墨迹,从头到尾看一眼,点个头。 然后他将这帖放在桌上,与其他的红帖摆在一起,轻轻一弹指,所以的帖上同时出现了一样的字迹……呃,不是完全一样,请的客人的名字是不同的! 哇,凤宜还有这种高端智能复印机功能的法术…… “你也来署上名。” 呃? 我愣一下,凤宜用一种“敢不写你就试试看”的目光盯着我,我打个寒战,硬着头皮把笔接过来,战战兢兢的在帖子旁边,凤宜署的名字旁边,也写上我的名字。 怎么感觉象是在供罪状上画押…… 又感觉象是在卖身契上按手印的感觉呢? 写好了。 名字并列。 一大一小,一俊一丑,一个挥洒自如一个扭扭捏捏…… 怪不得都说字如其人呢,果然我人和凤宜不般配,字也不配。 凤宜。 桃华。 凤桃联姻。 凤宜拿起来看看,神情没显露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吩咐我:“把其他的也都签上,照好处写。” 呃,难道我敢故意涂鸦乱画吗? 我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张张签起名来,一边签一边腹诽。 凭什么他就能一蹴而就,我就得一张张写呢?他就不能让我也写一个,然后一起复印一下吗? “不给你找点事做,你就得给我找事。”凤宜站在门口,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我的手一颤,把个桃字涂成了黑团。 “我已经通知了师伯师姑他们……”凤宜的语气变的和软了一些,问我:“你没有什么长辈,我再请几位年高德长的故交来,算你娘家亲长,替你主持安排,打点婚事吧。” 呃,这倒是。我没爹妈没兄弟没姐妹,就是自己一个。 怪不得他语气温柔多了,大概是怕我难过。 其实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本来就是独自一个,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哦,也好……” “你师姐三六,也要请。” “嗯。”我呆呆点头,反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李扶风,就不请了。” “哦……哦?” 凤宜看我一眼:“你想请他来观礼?” “那个……那就不请吧。” 这种事就是做也错不做也错,说是错不说也是错。凤宜哼一声,说:“继续写你的吧。” 我老老实实低下头继续签名…… 说实在的,我这辈子写自己的名字次数都没有今天加起来多。朋友少写的信也少,这又不像上辈子似的,办什么事都需要填表签名,我写名字的次数着实不多。 凤宜这要请的客人真不少,我已经签了几十张,可是看那边没签的,还有厚厚的几迭。 这客人得有好几百吧? 他有这么多亲朋故友啊,呃,这还没算他族中那些人头有脸的人呢。要是都算上……乖乖,盘丝洞能挤下这么多人么? 算了,我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反正现在这事不由我做主,让凤宜自己去筹划吧!哼,凤扒皮,凤霸天,凤…… “你是不是在肚里拼命骂我的呢?” “啊?没有没有,你误会了。” “哦?没有么?”凤宜不紧不慢的坐在我旁边,话说,他坐的也太近了吧…… “那你是在肚里夸我呢?” “对对。”我点头如鸡啄米。 “好,那你都夸我什么了,说出来我也听听。” 呃,上套儿了…… 凤宜一脸的自得,还把二郎腿翘了起来,捧起一边的茶盏:“快说吧,我这洗耳恭听呢。” 呸,这家伙越来越厚颜无耻了…… “那什么,当然是,觉得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学过人,风流倜傥,貌美如花……”我特意在如花上加了重音,不过他又不知道如花是什么尊容,这句形容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我搜肠刮肚,把他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凤宜的表情,象是被赞的心旷神怡一样,一边用手在扶手上轻点,一边还不忘说:“继续签,可别偷懒。” 签你个头! 我真泪向肚里流,一边签一边鄙视自己。 我明明是有一颗人的心啊,为什么蜘蛛的本能还是根深蒂固的在我骨子里埋着就是去不掉呢?为啥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呢?我就不能有骨气的奋起反抗将他打倒推翻吗? 写完那些帖子,天都黑了,外面簌簌的轻响,还偶尔有几片碎雪落在院子里。 又下雪了。 灰大毛来了好几趟,向凤宜低声汇报情况,完全无视了我这个正牌师傅正在这里被奴役,这个没骨气的,就知道攀高枝,抱上凤宜的大粗鸟腿就不理会我的死活了,哼,瞧我赶明儿怎么收拾他! 外面似乎在忙了起来,隐隐听着人声喧哗,我终于签完了最后一张贴子,感觉手指手腕手臂一起叫嚣抗议!刚才不觉得,一放松才感觉受不了。 凤宜接过我的手,轻柔的替我按揉。 呃,这是糖衣炮弹!不要上当! 刚才来硬的,现在又来软的,我才,不上他的当呢…… 就要象别人说的,糖衣就给你吃下去,炮弹就给你退回去…… 凤宜抬起头看我一眼,那一眼…… 那一眼里象是沉淀了无数的岁月,敛尽了无边的云烟。 那么清朗,那样温存。 —————————— 呃,哆嗦着站出来…… 打,打,打劫……把所有的票票交出来! 正文 一六九 一见桃花更不疑 喜帖子送出去了,这件事,等于成定局啦。 到这时候我反而轻松了,灰大毛晚上让人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还自己下厨给我烤了一只子,他的手艺倒不是特别好,但是他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火候的。 我的胃口好的让灰大毛瞠目结舌,他给我盛汤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师傅,其实你貌似悲戚,心实喜焉吧?” 得,灰大毛进益啦,都会拽文了。 我嘴里嚼着肉,一伸脚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下去,然后还碾了两下。 他表情怪异,紧紧抿着嘴,把汤勺放回去之事,小声嘀咕:“被说中了心事就动手动脚,太没风度了。” 凤宜好象什么都没听到,他吃的少,而且清淡,一份粥就打了,倒是好养活。 我下厨是不大行的,顶多能把生的做熟,这些年过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反正凤宜要娶我,也不是图有人洗衣服做饭。 我咬着汤勺了一会儿呆,继续。 难道我真是心实喜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