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使燕双去行刺你的人,我虽然没有找到,但我想,总归就是那么两三个人……极有可能是我的族人。他们多半从小心那里得到消息,知道我曾经将水灵珠送了给你,这其间的曲折纠葛,又牵涉到敖家的秘辛,我探知这件事之后,除了愤慨,还感觉到深深的无奈与哀痛。 我一直想为家族争光,我希望可以洗刷我的出身带来的那些屈辱与歧视。我希望,我可以象我母亲期望的那样,被族人接纳,承认,看重,甚至……可是这一切,在家族庞大的利益对比下,在长老族长和许多人比海底深渊更深的难填的欲壑面前,显的那样幼稚和可笑。” “我想,我不会再委曲求全,也不会再听任家族的摆布了。”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觉得无比的轻松,背了快有千年的沉重包袱,终于甩开了。现在这份职衔虽然比原来要高,但是却不是实职。我想,我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羁留太久。但是抛开这一切之后,我忽然有种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或许你会嘲笑我吧?” “你和凤宜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可以把心里的疑问或是一些想说的话,尽量的都说出来,彼此了解了,才能彼此更加亲近和关怀。” “若是吉期定下来了,第一个一定要通知我。” “言长纸短,未尽之语再聚时和你详停。珍重。” 我在心里。把这封信。慢慢地念完。 我觉得这信上写地事情……好像。不是真实地。 这么突然。一下子。坏人不坏了。 好人也不好了。 小心没有死? 而且。连她中巫蛊。又被囚禁在水潭里。也是假象吗? 我想不通,真的…… 那天我遇到那条小金鱼,长的有点象小心,才引起我的注意,和她一起下水潭的。她说,她在这里挺好,可以离子恒很近…… 啊,对,这样一说,的确是有个破绽不太能说的通。 我一直觉得她暗恋子恒的。 而且,如果象我之前猜测的那样,是董淑涵让人下手暗算她,那,一定是出于,嫉妒的心理。既然这样,就不会把她留在随时可能会被子恒发现的,这么近在咫尺的地方,让她怀着那份令我同情,感动的心思,一直守在那儿。是啊,我当时觉得悲伤,同情,感动,同时对幕后黑手感到愤恨和憎恨。 薰淑涵如果是那样恶毒善妒的女人,以我来猜想,大概会把她远远的丢开,或是干脆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她,以绝后患吧? 更不要说,后来看到那盘汤。 可是现在我却被告之,那一切都是,一场戏。 原来水潭那场戏是等着子恒的,却被我撞见了…… 还有,既然那汤里炖的,不是小心,那……和她长的很像,又正好离那里很近的…… 那汤里,汤里是我刚过的那条叫小妹的小鱼吗? 那,难道对她下手的,是她口口声声喊着的,碧姐姐小心吗?她那么乖巧,有食物一定先想着带回去给小心分享的…… 我的手指微微一松,信纸从我手中滑落,被微风一下子吹远。 不不,应该不会是小心那样对她的吧……兴许,是别人下的手。 可是,小心她,对此事,知情吗? 凤宜缓步走来,捡起地下的信纸。他一只手上提着食盒,朝我微微一笑:“信看完了……”他的语气很快变的不再那样轻松:“怎么?信上说了什么吗?还是,你觉得不舒服?” “我……”我想开口,但是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在颤,颤的很厉害。就象……冬天忽然来了,吹北风,那风那么冷,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凤宜握住我的手臂,温暖的,充沛的灵力从他手上传过来,流过我的双臂。我轻轻呼了一口气,觉得身体象泡在了热水里,很舒服。 比刚才放松了好多。 “怎么了?” “信,你,也看看吧……” 凤宜翻动着信纸,他看的很快,我则看着他的侧脸,凤宜似乎没有表情,信上写的对我来说那样匪夷所思的算计和阴谋,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大的触动。 “怎么会,这样呢……”我还是不能相信,小心会是这样的。 就象之前,我不能相信三七其实不是蝴蝶而是魔域的蛾子变的一样。 到底你身边的人,都长着几张面孔呢? 你能否确定,你认识的,就是他们的真实面目呢? “原来是这样,你肯定是吓着吧。”凤宜把信折起来装好,放在一旁,然后伸手过来将我抱住。 他的怀抱这样坚定而温暖,似乎可以遮挡一切风雨和危险。 我把头埋进他怀里,假想自己是只鸵鸟,只要把头藏起来,那些欺骗和伤害就都不存在,都没发生。 我知道,现实不美好。 现实很残酷。 但我总会,愿意去相信我身旁的朋友,都是好的。 也许我永远无法想出一条阴谋算计来。 也许我无论到何时也想不透旁人在背后如何阴谋筹划,两面三刀…… 我很笨,我知道。 蜘蛛的脑袋很小,本来也不可能太聪明。 八肢太发达,头脑太简单。 我现在不想去思索,不想去探究,我就想,这么躲一会儿。 我也忽视了,我还没原谅凤宜。 但是,我现在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恶。 他是一直有事情隐瞒着我,而且,又变成灰大毛的样子,还给我那么苦的药喝…… 但是他的隐瞒现在想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错,毕竟,毕竟……知道李柯是李扶风的转世是一回事,我会怎么做是另一回事。他现在有前世的记忆,不过,却好像并没拥有前世的那份情意和执着。而且,还有三六横亘其中。 嗯,他变成灰大毛,好吧,我可以对自己说他是为了方便照顾我。 那碗很苦的药,我也都吐到他身上了…… 啊,不想了。现在不去想。 凤宜身上的温度,总是让我觉得温热暖和。 他抱着我,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我想起,在魔宫的广场上,他也这样抱着我,现出原形,把我紧紧护在他的翅膀底下,结果我没事,他自己却变成一只烤火鸡…… 雨还继续下着,凤宜轻轻拍拍我的头:“好啦,灰大毛不敢过来,怕你会骂他揍他,不过他准备了你喜欢的点心,来趁热吃吧。” 点心装在这种施了法的食盒里不会凉的,不过我也明白凤宜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点点了头。 凤宜坐在我身旁,把食盒的盖子打开,一阵好闻的,浓郁的香气。 “这是樱桃丸子,夹心酥卷,你先尝尝这甜汤。” 凤宜把一个汤盅拿出来,我现在却一听到汤字就会觉得不舒服,摇摇头。 “丸子吧。” 凤宜把那个盖碗拿出来,我捏了粒丸子吃。 嗯,味道真好,清淡爽口,一点不觉得腻。 而且很香。 “不开心的事情不要去想它,你现在最重要是好好调养身体。”凤宜又拿了一块夹心酥卷递给我:“要是早知道这信上写这些事,我就不交给你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子恒也不知道我现在身体不好,要是知道,他肯定不会写这些。” “酥卷怎么样?” “很好啊,酥酥的,不硬不绵,不腻不淡,火候正正好。” 酥卷外面是酥皮,里面裹的是芋泥还有其它一些果酱的馅,这东西现做现吃才好,稍微一搁,外面的酥皮就会被馅的水份给浸绵了,而里面的馅却也因为水份被吸掉而显的不再稠浓滑爽。 “嗯,大毛他亲自动手,然后急忙装了盒让我给带过来的,很是用心。” 我哼一声:“那也不能就凭一盒子酥卷儿就收买了我,我还是要多气他几天的。明明他是我徒弟,没道理不帮师傅去帮外人。” “我怎么是外人呢,”凤宜说:“我是他师公啊……唔,”被我狠狠瞪了一眼,他又添了句:“未来的,早晚跑不了。” ———————— 呃,预定的个人志全部发出!大家请记得查收哦! 伸手要票票。。。 唔,忙过了这个,我该能好好多点更新啦。。。。 盘丝洞38号*正文 一五七 送君送到大门口 概有了动力,养伤倒是有效率了……不过凤宜对此的解释为我昏迷不醒时只能靠他来替我调理经脉,所以很慢,但是等我一醒过来,可以自己运气调息,收束乱走的真气灵力,所以好的当然就快。 嗯,果然还是自己最靠得住。 李家的人又一次来辞行,我差点认不出李员外了——这才几天没见,他怎么憔悴成这样子?原来那圆滚的身材生生的瘦了一圈儿下去,圆圆的下巴也不见了,嗯,神情有些委顿,原来身上那件撑的鼓鼓胀胀的绸袍子,现在变的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呃……看他那黑眼圈,是不是这些天他都睁眼睡觉的? 当然,我理解他的心情,找儿子找到一个妖怪的窝里来,这里大妖数枚,小妖满地,他们几个普通人生活在这里,压力是大,八成吃不下睡不着的。而且他儿子吧,又不听话。他那个同来的族里的侄子吧,又惹了祸被扣起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嗯,要是搁我上辈子,这种速效减肥法会被归结为压力减肥法或是危机减肥法吧? 他有气无力的说家中还有事情要办,不好一直叨扰,这就要告辞。我看看他身后的李扶风…… 他的气质,还有长相,都给我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有些象我记忆中的李柯,但是,仔细看,又不那么象。 是了,他现在是一个叫做李扶风的人,不过,被硬塞进了一段李柯的记忆。 唔,他看起来气色尚好,比我回来时第一次见他,眉宇间显的开朗许多。也许,那天我们那番话,真的…… 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果然很有道理。 “嗯……”我也不大想留他们在这儿住下去。再住地话。要是某个小耗子精或是小蜘蛛精突然现形。或是做别地什么出格地事情。把他们吓坏吓病一个俩个地。那就不好了。 而且。李扶风在。凤宜总是压着心事。 他在担心。 我知道。因为凤宜他一点都不掩饰。他对李扶风不放心。 小心眼地家伙……不过。我却不觉得生气。 因为我现在能体会到。凤宜对我。是多么认真地。 他牢牢抓住了我,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嗯。我呢…… 反正,不觉得他讨厌。 我觉得他很真实,很踏实。 不再是以前那个只能看不能碰的高傲的凤凰鸟了。 我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让人端了一大盘对我们毫无用处的金银来,一来给他们压惊,二来就算是盘缠了。李员外说话声音直抖,见了金银也没露出商人本色来,一个劲儿的推辞。倒是李扶风很坦然的接过来放在一旁,点头说:“多谢费心了。父亲,你和姑姑先回去收拾一下,我随后就来。” 李员外极不放心的看他一眼,不过什么也没有说,哆哆嗦嗦的,搬着那盘沉重的盘缠走了。唉,拿钱还拿的这么勉强,看来是吓的不轻,大概下辈子也不再想和妖怪打交道了。 “怎么,凤前辈今天不在?” “他回东阳峰去了,处理一些族里的事儿,说了午饭不回来吃,过了午才回来。” “哦,”他指指外头:“今天天气倒好,桃姑娘要是身体还撑得住,就送我两步吧。” 他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说。 我其实身体没什么事儿了,就是灰大毛和凤宜还不放心。我们出了屋门,灰大毛就远远的跟在后头,既不太远,也不太近。 “我这次不回家去。” “哦?” “我去京城,祖爷爷年纪大了,虽然他精神还好,可是却和我说过好些次,他想寻个传人。我小时候跟在他身边长大,他说我是后辈中资质最好的一个,教了我不少东西。只是父亲执意不肯我做道士,所以我没有学道术,一点剑术还是无聊时学来强身健体的。这些日子的经历不同,我也想了很多,官场并不适合我,我也不喜欢家里的生意……我想,我会去照顾祖爷爷。若是他真的希望,那我就做他的徒弟,将来接替他的位子。” “啊?你还要做道士么?” 这个……难道是上辈子道士没做过瘾?这辈子再接着做? 我有点纳闷:“难道除了你,他就找不着别的传人了?他没别的徒弟后辈?国师观里没有别的有本事的道士了?” “这里头的事,挺难讲的。国师之下,自然还有几位护法道长,但是他们的心并不齐,有的只想超脱凡尘,有的却功名利禄之心太重。加上祖爷爷不过是道家中的一派,另外几派的实力也不弱,国师这位置虽然没有实权实衔,却也……”他笑了知:“看我,讲了。你是妖,我却对你论起道来了。” “那个……”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到关键时候我的嘴就笨的要命,什么话也不会说。 我不觉得做道士是什么好事,可是我却不会说。 “做道士有什么好呢?”我小声嘀咕。 “做道士,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别人欣羡的世俗之乐,对我并没有多大吸引力。我和你说过吧,我喜欢自由的生活。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平淡,宁静,自由自在。” 他这几句话说的非常自然,由衷…… 呃,好吧,也许他真是这么想的。 做道士,或许会是一种人生理想。 其实我自己也是个修道的,不过我修的是妖道…… 他要是做道士,嗯,三六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呢?又会怎么做呢? “好吧,那你……要是自己想清楚了,那我也不说什么了。这个……送给你。”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小的丝袋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 “嗯,小东西,不值得什么。”我说:“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织的,嗯,虽然看着袋子小,不过很能装。里面只有三种丝。一种我叫它粘粘丝……呃,这名字是可笑了点,但是很有用,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把它扔出去,粘住百十来个人绝对没问题,危急时说不定可以救你一命。你看,这样掀,就可以扔了。 第二种叫沾着倒……这种是很毒很毒的,沾到皮肤上,或是化在水里被人喝了,绝对一倒一个,包死不偿命的。”我一边说一边看李扶风的脸色,他倒好象没有觉得可笑,或是被吓着,也没有露出看不起的神情来。 “第三种叫寻踪丝,嗯,这个丝如果沾到人头发里,绝对是如附骨之蛆,除非这人死了,要不肯定取不下来。那个,但是这个丝离的不远的时候,能感觉到此人的行踪和方位。离的远了,比如,你在城里,他在城外,就不大灵光,其实用处不大,所以我都没用过。不过对你可能会有用的。” “多谢。”他诚恳的说:“都是极有用的宝贝,我也不和你客气。” “嗯,还有……”我从袋底掏出几个小瓶瓶来:“这个是……嗯,我一个长辈送的,倒出来,每天调水服一粒,很强身益寿的。下面这个是伤药,哪怕砍掉手指头,只要断的那部分还在,涂这个,再接上,能恢复的不错……”我给了他一包零碎,对妖来说其实不是很有用的东西,但是对凡人应该都是难得的良药圣品。 他微笑着都接过去。 “以后要有什么难解的事,或是需要帮忙的,差人送信儿。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不会推辞。” “这话我可牢牢记着,以后一定得多多麻烦你几次。” 李员外他们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背着来时的小包袱,还有我给的那沉重的盘缠……已经等在出洞的路口边了,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 “好了,不用送了,我们这就走了。” “嗯……” 我转过头,灰大毛机灵的凑了过来。 “大毛,你,送送李公子他们。” “是。”灰大毛没动步,先招手叫过一只小耗子精来,他叫灰眉,因为长了灰白的眉毛,所以大家都这样叫他。 “你好好伺候洞主,知道吗?” “是,大毛哥,我知道!” 我站在那儿,看着灰大毛打开大门,带着他们一路出去。 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象是掏出去了什么,又象是放下了什么…… 微微的失落,又觉得非常坦然。 过了中午,凤宜果然回来了。 他一定第一时间就知道李家的人已经走了,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极为不错!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灰大毛马上趁机会敲诈他一样好东西。那东西叫束圆金环,凤宜以前用那个束发用,但那个其实是样很厉害的法宝,可以捆住比自身强大数倍的敌人,不俱水火,能伸缩大小,就是捆一只蚂蚁,或是捆根巨柱都没有问题。凤宜用不着它,可是灰大毛是眼馋很久了。 “中午吃了什么?”他先问这个。 “嗯,喝了点汤,半碗饭。”我说。 灰大毛马上补充:“还吃了半块蜜瓜。”一副邀功的口气。 凤宜嘉许的看他一眼。 灰大毛这个没气节的,变节变的真快,处处讨好凤宜! 哼,看我回来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 又下雨啊,真是讨厌,到处湿漉漉的。 儿子今天一个劲儿发脾气,把俺折腾的焦头烂额。。。 俺要抱抱,,泪奔。。。 盘丝洞38号*正文 一五八 大水冲了龙王庙 摊开纸想给子恒回封信,前些天拿笔的时候手有些颤抖没有写字。 可是对着空白的信纸发了半天呆,我却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 远处传来隐隐的琴声。 凤宜大概今天兴致很好,灰大毛把几张他收藏的名琴拿出来请凤宜品评,然后凤宜喜欢其中一张,挑了出来想试一试。 现在,他就在抚琴哪。 我闭上眼,认真的听了一会儿——嗯,好听。 我就能做出这种判断。 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 反正我觉得弹琴这回事嘛,是不费力气,拨琴弦连三岁小孩儿都能拨,但要拨的好听,那就得有天赋,还得有悟性啥的。 我就是觉得,那一个一个的琴音,听起来在耳朵边回荡,闭上眼听的话,觉得,很空。 闭上了眼看不到东西,只听到琴声在回荡。 听着听着。好象。身周地一切都不存在。自己也不存在。空间无限茫远。那琴声高高低低地起伏。就象。水波……嗯。就象我们那天。一起看到地天河。 无数地星子地光闪烁着。就象这些琴音。象有许多水滴在你地皮肤上轻轻地流淌。带着一些凉意。唔…… 挺享受。 好吧。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不是牛。凤宜以后要是对我弹琴绝对不是白费功夫。 我低下头。给子恒写信。 “子恒。你的信我看了。” 停顿一下,接着写:“我感觉,那些,真的发生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你也是一样,离的那么远,连我想小声和你说一句,子恒,别难过,都没有办法。 你一个字也没有提,你的心情怎么样。但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直在关心你。 我又见到李扶风了,他想起了作为李柯的,前世的记忆。我很迷惘,我没有想过那个人,那段往事,还有可能寻回来。我本来以为那只是一段悲伤的回忆。但是他出现了,他又想起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扪心自问,我的心是什么样的? 尽管我不想承认,可我也不能否认,我对现在的李扶风,没有以前对李柯的那样的感觉。他的相貌是陌生的,他的气质是似是而非的,他的表情……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只是告诉他,我会尽量帮助他,希望他这一生,能平顺而幸福。三六知道这件事情吗?她对李扶风的感情又会怎么样呢? 世上的事,有时候真象是不知道谁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我顿了一下,再用笔蘸墨。我的字写的不怎么样,但是,呃,宽容的说,还算端正能见人。 我正要接着向下写,忽然砰的一声门响,灰大毛跟个炮弹似的撞进来:“师傅!出事了!” 我一惊,笔尖上的一大滴墨啪的一声滴在了纸上。 他又重复了一遍:“李公子他们一行人出事了!” “什么事?” 我把笔放下,那半封写好的信是不能要了。 “小富说李公子他们被劫走了,现在,现在下落不明!”灰大毛气喘吁吁:“我让几个小辈远远跟着送他们,对方来势汹溜了,他们没法上去帮忙,就分成两路,一个回来报讯,另一个再跟在后面,看他们被捉到什么地方去。”灰大毛说:“虽然伽会山上一直算是太平,但是山下……最近听说是有些乱了。” “是那些魔族的妖怪吗?” “应该是他们。” “难道他们常吃人?” “不,”灰大毛说:“我听说的,倒不是……嗯,好象还听说某地方有个有名的才子被捉了去,结果却没被杀也没被吃,只是教了几个小孩儿识字,过了一阵子又给放回来了,不过那个才子自己吓的不轻,回来以后疯疯颠颠的,整天说胡话。” “嗯,去跟踪的那个,有消息回来么?” “现在还没有,我们现在只知道是一直在向南走的,应该不会太远,顶多几十里地,大概马上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他们总不会赶几百里路来这里劫几个没什么油水的人,没这个道理。” 我站起身来,灰大毛却急忙上前一步拦我:“师傅,你功力未复,这件事,我领人去办就行,就算我不成,还有凤前辈呢,不用师傅动手。” “这件事……”要让凤宜去救李扶风,我知道他不会推辞,可我觉得,他的心里,会不会有疙瘩?但是如果我自己去,他会更疙瘩。 “大毛说的对,这事儿不用你出手。”凤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也是,他的知觉是很灵敏的,大毛的动静又大…… 我点头说:“我们一同去吧。” “好。” 灰大毛急忙跟在我身后,我有些狐疑的回头看。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声音故意嚷的这么大声,让凤宜自己过来,省了很多麻烦。 嗯,这小子看起来呆,可其实他一点都不笨。好多事上,我觉得他比我可要聪明多了,想事情也很周全。 我们三个的脚程自然快,刚到半山,一只腿长的小耗子连滚带爬一溜烟儿似的赶上来,它变形变的很不彻底,还是个大老鼠的模样,不过也能说人话了,吱吱的说的又急又响。 “洞主,他们进了黑云涧啦!以前那里有一窝熊精,后来听说搬了地方,那几个看起来是魔族的!他们应该是新搬来的,不知道规矩。” 是啊,伽会山下方圆五十里,也都算是我们的地盘,我的客人,他们就能随便动了吗?不过这个黑云涧地方是很偏,算是一处穷山恶水了,以前那窝熊精让我揍过一次老实了很久,现在这群要是识相呢……倒不用把他们教训的太惨。 不过要是李家的人已经有了什么损伤…… “你辛苦了。”灰大毛说:“小贵是不是还在盯着?” “是啊,可小贵也不敢跟的太近。” 凤宜一手携着我,一手牵着灰大毛,他的身法估计世上没几个能比得上的,从盘丝洞到黑云涧也只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灰大毛一直瞪着眼看,这种风驰电掣一样的速度平时的确欣赏不到。凤宜一停下来,他立刻马屁拍的如山响,一直赞不绝口,凤宜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你再说好听的这个身法也不能教你。你不是我族人,学不来。” 大毛顿时泄了气。 我虽然担心,也觉得大毛的样子实在搞笑。唔,料想这么会儿功夫那些妖怪就算是吃人,也还来不及动手下嘴。 凤宜抬手隐了他的身形,我也用了隐形之术,灰大毛隐倒也隐了,可是却还留着几根老鼠须子在外头摇晃,被凤宜当头敲了一记,才赶紧连胡子一起隐了。 黑云涧里面很阴暗,这里常年没太阳,处处阴暗潮霉,还有些瘴气,真是处鬼地方。小贵留的记号就在前面拐了弯,然后拐上了条斜路。 我们再向里走,这里山路不太好走,真亏了那几个熊精以前怎么在这儿住下的。 前面隐隐可以听到声音。我还看到了耗子小贵,他的正藏在两株并生的大树背后朝前面探头探脑张望。 “我告诉你们!最好给我放老实点儿!要不是刚才你们说话那么冲,我也不把你们绑来。哼,我朱英雄是最讲道理的!我一不打你们,二不饿你们。我们妖怪也不都是坏的,我们也是讲道理的。对了,你过来,对,就是你。你看看,这张脸见过没?” 呃? 我们的脚步同时停下来。 凤宜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好熟啊! “没见过?那这一个呢?也没见过?”朱英雄的声音听起来极不耐烦,然后砰的一声,好象是把人踢倒了。 “你这野猪精!快放开我爹!” 这是李扶风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中气十足的,应该没受伤。 这我就放心了。 我们朝前再走了几步,站在小贵身边不远的地方朝前看。 呃…… 果然,都是熟人——好吧,熟妖。 李柯他们几个被树藤捆着,而且个个看起来都有点狼狈,被擒的时候一定反抗过! 那个大鼻子肥猪脸,不是朱英雄是哪个?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啊!不过,似乎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原状,穿的 这,真不可思议啊……朱英雄他们,我有时候还会想起,然后觉得有些难过。我想他们在紫青双剑的那种威力之下,应该不会还能活下来的。连我和凤宜都弄的狼狈不堪,没道理,没道理他们还活着啊!这是为什么?真让人费解! 朱英雄手里拿的几张纸晃来晃去,我只能看见那上面好象是绘着人像的,朱英雄他们在找谁? 李员外被踢的趴在地下,哼哼唧唧的,看样挺疼。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这样继续下去也不好。 我正想出声,凤宜却握着我的手轻轻摇了一下。 我明白他这是要我稍安勿躁。 呃,朱英雄他们居然会活下来,不能不说这是个意外之喜。可是他们又重操旧业干起打劫的行当来,真是让人……我现在的心情,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再说,劫谁不好,非劫我的熟人?在哪不好劫,跑到我家门口来打劫! 一边站的刺猬小四劝他:“大哥,算啦,我看他们是不知道的,不相干的人,放他们走吧。” —————— 啵。这标题还是不满意。。 盘丝洞38号*正文 一五九 相逢对面不相识 这个绑架事件有惊无险,还看到了旧相识……可是我们气冲冲这儿来了,却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朱英雄看起来却好像余怒未消:“哼!才不这么便宜他们,正好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先盘问盘问他们,再做打算。” 我在肚里叹气,凤宜用传心术说:“你不好出面,我去吧。” 我想想,也的确不好意思见李扶风。刚才说过有困难找我帮忙呢,一转眼儿就让我认识的小妖把他们绑了。唔,不过李扶风怎么没有用我给他的防身蛛丝呢? “大哥,不如放一个回去,再拿些赎金来赎人。你看,他们盘缠都这么丰厚……嘿嘿,准是有钱人!”穿山甲财迷的咂咂嘴,提了个馊点子,朱英雄居然连连点头赞同:“好好,你说的对。那放哪个回去?” 李员外本来还在哼哼唧唧,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放我儿子回去吧,各位大王,我儿还小,不懂事……” 唉,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李扶风再不听话,李员外还是事事以儿子为先的。 “不行!”朱英雄一口否决:“放老子回去,肯定会拿钱来赎儿子。可是放儿子回去,会不会来赎老子就不一定了。嘿,照我说,留小的,放老的。” 刺猬小四拍马屁说:“大哥高明,这当爹妈的肯定是心疼儿子的。” 朱英雄指着朱员外:“你回去,七天,不,三天内,多多送金银财宝来,你儿子我也不会亏待,一收到钱就放人!” 我真是不想承认我认识他们。 这么没格调没品地事情…… 我用传心术对凤宜说:“你去把……” 可是忽然前面突然生了变故。 李扶风一瞬间就挣脱了束缚。一抬手。一片烂漫地银光挥了出去。兜头兜脸地将朱英雄他们罩了个正着。 那什么。这不是我地粘粘丝么。我很囧地看着朱英雄他们给牢牢捆住挣脱不了。李扶风这一招得了手。立刻奔过去扶起李员外。给他解开捆缚。又去松开他姑姑。两个家人。还有那个被我放了地他地族兄。 李员外老泪纵横。哆哆嗦嗦拉着李扶风左看右看。其实李扶风看起来没什么伤。反而他自己可能刚被朱英雄揍了两下。所以疼地厉害些。 “爹,你不要害怕,这个他们是挣不脱的。”李扶风到是对我有信心,不,应该说是对我的粘粘丝很有信心。朱英雄他们几个的确粘的跟个大虫子似的,在地下扭啊扭的十分狼狈。不不但挣脱不了,而且因为脸也给缠住了大半,所以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幸好鼻孔没缠死,要不还不憋死他们。 李家人惊魂稍定,两个家人急忙奔过去收拾起他们的包袱,李扶风扶着李员外在一边坐下,察看他的伤势,可李扶风的那个族兄却捡了一把不知道谁丢在一边的刀,看起来很阴沉的,杀气毕露的朝朱英雄他们走了过去。 李扶风倒还顾得上拦了他一下:“长山兄,不要鲁莽。这里离盘丝洞不远,这事也可能是场误会。” “误会什么?”他说:“全杀了干净。我倒是想知道,这些妖怪被砍了头会不会还不死!就拿他们试试看!” “唔唔!唔唔唔!”朱英雄他们大概作梦也想不到一瞬间情势全都倒转,原来束手待宰的肉票们一下子重获自由,而他们则给捆成了滚地葫芦。他们几个绝对没练过什么断头再长的本事,砍了脑袋那是必死无疑!可是现在连话都说不了,求饶都办不到。 人为刀俎,他们成了猪肉。 嗯,这也给他们长个教训,谁叫他们乱打劫的? 我当然不能真让他们被砍了脑袋。 那个叫长山的被李扶风劝了几句,把刀往腰带里一插,两大步到了朱英雄跟前,狠狠的一脚就踹上了去,火力全开的又是拳打又是脚踢,不光对付朱英雄,连刺猬小四和穿山甲小三一起照应了,真是面面俱到啊。 不过这个人,挺记仇的。他当初干嘛去我的院子外头?这事儿我还没搞清楚呢,碍着李扶风也只好把他放了。 虽然朱英雄皮厚肉粗,但是这么打,估计也是挺疼的,骨头别给打断了啊? 凤宜握了一下我的手,忽然出声说:“且请住手,听我一言。” 李家人都成了惊弓之鸟,一听这边有声音,哗的一下,反应各异。李员外是当场一哆嗦,看样子马上就要晕过去了,李扶风则把他护在身后,那个李长山则顾不上对付朱英雄他们,立刻把刀拔在手里,全神戒备。 “李公子,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凤宜朝前迈了一步,解除了隐身。 李扶风看到是他,倒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原来是凤前辈。” 咳,其实凤宜看起来也就二十余岁,但是他的年纪大辈分也长,李扶风看起来和他一般年纪却也得喊这声前辈。 朱英雄他们被揍的面青口肿。 而且……我估计他们认不出凤宜来。我们和他们认识当时是易了容的,而现在凤宜出现则是以本来面目,气度高华,俊美非凡,朱英雄他们绝对不会联想到一起。 灰大毛肯定也好奇吧,我忽然想到,要是朱英雄他们再和上次一样跟定我和凤宜不放,呃,他和灰大毛两个倒是可以一起作伴,虽然灰大毛精细,朱英雄粗鲁,可是我觉得他们就是有什么地方差不多,站一起应该挺和谐的。 凤宜安慰李家人几句,然后出手替李员外治好了伤痛——本来也没有什么伤,凤宜给他消了肿止了疼,凤宜话里透出歉意,说是让他们在盘丝洞山下遇到这事很是过意不去,这几个妖怪是新搬来的不懂规矩云云。 李扶风也很客气,说幸好有惊无险,谢谢凤宜特意赶来相救。 “这几个妖怪,回头交由桃华落,我送几位出去,这里不是各位久留之地。” 李家的几人能离开这里当然求之不得,我目送他们几个绕过一道山涧,沿着我们的来路走了。耗子小贵刚松了口气,灰大毛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挨近了他,出其不意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好小子,你倒沉得住气!” 小贵吓的一声怪叫,接着当然就辨出来灰大毛的声音,两个人唧唧咕咕的聊起刚才的热闹来。 我朝前走了几步,除了自己的隐身。 朱英雄他们连哼哼的劲儿似乎都没啦,眼睛瞪的老大,似乎没想到他们以为安全无人之地竟然一个接一个的冒出这么多人来。 而且我们的来路他们不知道,他们自身现在给捆的结结实实他们却是明白的,一时间除了惊,眼里透出来的更多的是惧。 灰大毛走过来:“师傅,怎么处置他们?” 一听处置二字,地下三个抖如筛糠。我肚里暗暗好笑,得,刚才还英雄的不可一世呢,现在马上和李员外成了一个师傅教的,就会哆嗦了。 “嗯,我想一想,敢在伽会山这儿生事,胆子也实在太大了,影响也太坏了。要让人知道,还觉得我们现在变的好说话好欺负了呢。” 灰大毛马上俐索的接过话:“是,师傅说的对,这事儿不能轻易放过,最好能杀一儆百,师傅看,是先割他们的左耳朵,还是右耳朵?” 朱英雄他们“哦哦嗯嗯”的剧烈的挣扎起来,看样是吓的不轻。 “我觉得,割耳朵么……倒不至于……” 朱英雄他们似乎又鼓起一丝希望。眼巴巴的瞅着我。 耗子小贵大着胆子插了一句:“那割尾巴?怎么样?” 这小子! 灰大毛冲他屁股踢了一记:“你就记着小时候偷嘴让人家的狗咬了尾巴这事了!真没出息。” 小贵捂着屁股躲开:“大毛哥,你的尾巴要是也被咬口试一试就知道了,那可有多疼啊!尾巴连心呢!” “胡扯,我就听说过十指连心。” 我抬手制止他们胡闹,看到散落在一旁的几张画像纸,手指一招,那纸轻飘飘飞过来落在我手里。 好几张纸上都画着两个人的头像。 呃…… 虽然抽象了点,那个,走形不少。 不过我还是看出来,画上的两个人是谁了。 朱英雄他们又是拼命的疯狂挣扎起来,这次没威胁他们要割耳朵割尾巴,他们的紧张是因为这几张纸。 我抬手点了一下,糊着他的嘴的粘丝散开来,朱英雄咆哮着朝我吼:“把画还我们!” 出其不意的大嗓门让灰大毛倒吓一跳,一边掏耳朵一边说:“嚎什么嚎,嗯?你现在是阶下囚,别这么不懂自己的身份!”他一边说一边凑过来看那画像:“噫,这女的谁啊,好丑!” 我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胡说,哪里丑了!” 朱英雄他们不会画画的,这几张画像,是怎么来的呢? 我猜想,也许是他们找了什么会画画的人,然后拼命的回想,形容,比划,然后……才能有这几张画像的吧? 我觉得眼眶有点热。 刚才我们来时,朱英雄他们还在问李员外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呢。 他们在到处找我们吗? 我和凤宜和他们不过相处了那么短的一段日子。 朱英雄打量着我的神情,忽然说:“这位,这位女大王,是不是见过画上的人?要是您知道,一定,一定告诉我们几个!您要怎么落我们都行,割耳朵也行,我什么活也都能干,您,您是不是知道?” —————————— 今天儿子摇摇晃晃走到我脚边,抬头冲我非常无辜的一笑,接着就哗哗的放水……淹了我的椅子腿儿~~ >o<坏小孩~~~ 难保他下次不对我的机箱射水炮,那就糟糕透顶。。。 正文 一六零 笑问客从何处来 “先回去……再说。”再听他说下去我怕会失态。 朱英雄的神情,就象找不着家的小狗…… 上辈子,邻居家养了一只很可爱的狗,并不名贵,但是很聪明,又听话。后来邻居家搬走,把他托给一楼的人照顾。它每天每天都跑到邻居的旧家来,用鼻子拱门,用爪子抓地,然后,就一天一天的趴在那里不动。那时候我会想给它东西吃,它很没有精神,有时候吃一点,有时候不吃。 后来它生了病,死了。 朱英雄的眼神,就让我想起那时候那只小狗。 它不明白,主人们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只有它一个。 它大概相信,只要等在那里,主人一定会回来找它的吧? 所以它哪里都不去。 我觉得鼻子直酸。 对我和凤宜来说,朱英雄他们不过是偶然遇到的,虽然后来想起来他们也会有些遗憾,可是感触不深。 但对朱英雄他们来说,我们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吧? 我想起以前。不记得听谁说过一句话。 我们地无心对别人来说。有时候是很残忍地。 更何况。朱英雄他们不是宠物。 即使是小狗也不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更何况…… “不用绑他们了。” “师傅,这样不妥吧?”灰大毛小声说。 “不要紧,现在赶他们也不会走。” 朱英雄他为了得到我们的线索,怎么肯走呢? 果然解开粘丝后,他们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在魔域的时候我没有当他们面用过粘丝,不然……也许朱英雄会由此猜想出来。 我们前脚回了盘丝洞,后脚凤宜也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还好,进来的时候步履轻捷,衣带当风。他转头看了看象缩头鹌鹑一样站在台阶下面的朱英雄几个,然后走进屋来。 朱英雄偷偷打量他,神情有些迷惑,象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表情。 也许,他能猜出凤宜来。 虽然那时候易了容,可是凤宜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的气派,那是独此一家的。 相比之下,我就没什么特色了。 “李家的人……” “嗯,我自有安排,你放心吧,一定让他们平安到家就是了。” 我点点头,倒也不跟凤宜假客气,什么麻烦你了呀谢谢呀之类的,不用说。 “把他们带回来了?” “嗯。”我把桌上那几张纸朝他推了一下。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灰大毛倒是盘问了他们几句,问他们从哪儿来,到伽会山这里多久了,又做了几件今天这样的事情。 他们答说原来是在魔域生长的,后来魔域生了变故,然后他们就四处寻找自家主人。 唉,我心里有种罪恶感。 当时觉得他们一定在变故中丧生了,也没有……想要去寻找一下。 结果,却是他们四处的在寻找我们。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过的并不好。起码,在黑云涧那种熊精都不爱住的地方落下脚……这也就是从一个侧面看出来他们很落魄了。 凤宜看完那几张纸,脸上的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沉郁的,平静。 “让他们进来。” 朱英雄的视线在凤宜身上扫来扫去,然后又转过头来看我。他的表情带着惶恐,疑惑,甚至是,惊喜。 他大概,已经猜出什么来啦。 只有我或是只有凤宜,可能还不会让他联想起来,但是我们两个同时出现,要看出来就容易的多了。毕竟易容只是改变了我们的相貌,身形气质说话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大改变的。 “你们……”凤宜刚说了两个字,忽然扑通扑通,朱英雄和小三小四一起跪了下来。 “主人,女主人,是,是你们吗?我们,我们一直到四处寻找,虽然那时候在魔宫的人都死啦,可是我就是,就是不相信。主人,你……你们……” 唉,被看出来了。 灰大毛吃了一惊,看看我们,又看看地下跪的三个家伙,显然没闹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儿。我回来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和他细说我们在魔域的经历,也没提过朱英雄他们,大毛也就不可能知道眼前这情景的来龙去脉了。 凤宜轻声喝斥:“挺大个子了,哭什么哭?不嫌丢人。” 朱英雄赶紧抹两把脸,把鼻涕眼泪胡乱擦在袖子上:“是是,我,我不哭。” “你们几个,很给我长脸啊,打劫都劫我家门口来了。” “我们,我们……原来也不知道这就是主人家的洞府啦!”朱英雄吸了两下鼻子,露出一个很难看的,又象哭又象笑的表情:“要是早知道,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啊。” “那,在别处,就能这么放肆了?” 凤宜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客气,但是,朱英雄他们却好如饴似的。 我一想也就明白了。 凤宜这态度,摆明了是没把他们当外人,一副训人的口气,外人有什么值得训的? 朱英雄他们就算没想到这个也能完全感觉出来,凤宜的口气是地道的恨铁不成钢。 不要说他们笨,其实,有时候越是心思单纯,越能靠着天性本能感觉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嗯,说来话长了。” 我让他们几个站起来,然后尽量简短的把我们在魔域的经历和变故说了几句,不过我很纳闷,刚才就想问了:“大朱,你们几个,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那种情势连我们都受了伤的。我还以为你们……所以,也没回去再找。” 朱英雄咧开一个没心没肺的笑,扯扯身旁的穿山甲小三儿:“嘿,这就多亏小三儿啦。当时我们都觉得晕的时候,他这个家伙一向胆小,先在我们坐的那石台底下掏了一个窟窿出来。他的尾巴也很厉害的,掏起洞来一点不比爪子弱。我还笑话他胆小。后来一看事态不对,他就开始拼命的掏啦,后来那个什么倒霉的法宝一作,我们就稀里糊涂的掉洞里了。我还,我还一直惦记主人……”他说着说着又要哭鼻子,刺猬小四急忙捣了他一下,朱英雄连忙言归正传:“当时就没来及……后来我们醒过来,身边儿的一切都变啦,唉,我们就到处找主人了。” “就算来得及了,你们掏出来那小洞也蹲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啊。” 穿山甲一副木讷相,挠了挠头说:“嗯,人形是钻不进啦,变回原形就行……就是朱大太胖了,变回原形也差点没钻进去……” 朱英雄恼羞成怒:“你就是胆子小。我身量魁梧,你分明是妒嫉我。” 我插了句:“小心行得万年船,他要不掏洞,你们可不都没命啦?掏洞好,下次记得继续掏。还有你,你那叫魁梧吗?明明就吃的脑满肠肥的,是该减减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