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老子《道德经》七十七章“上帝就任凭他们存邪僻之心,行那些不合理的事。装满了各样不义、邪恶、贪婪、恶毒。满心是嫉妒、凶杀、争竞、诡诈、毒恨。..行这样事的人是当死的。然而他汀不但自己去行,还喜欢别人去行。”——《新约·罗马书》第二章]“..我的肺腑啊,我的肺腑啊!我心疼痛,我心在我里面颂躁不安,我不能静默不言。因为我已经听见角声和打仗的喊声。毁坏的信息连络不绝。因为全地荒废。我观看地.不料地是空虚混沌;我观看天,天也无光;我观看大山.不料,尽都震动,小山也都摇来摇去;我观看,不料,无人;空中的飞鸟也都躲避。我观看,不料,肥田变为荒地。一切城邑..都被拆毁。”——《旧约·那利米书》第五章“..弟兄们..凡有弟兄不按规矩而行,不遵守从我们所受的教训,就当远离他。..我们在你们中间未尝不按规矩而行,未尝白吃人的饭。倒是辛苦劳碌,昼夜作工。..我们在你们那里的时候,曾吩咐你们说,若有人不肯工作,就不可吃饭。”——《新约·帖撒罗尼迦后书》第三章“..弟兄们,我..劝你们都说一样的话,你们中间也不可分党。是要一心一意,彼此相合..”——《新约·哥林多前书》第一章“..我是世界的光,跟从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着生命的光。..”——《约翰福音》第八章“..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也必复活。..”——《约翰福音》第十一章..................“我又看见一片新天新地,回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了!”——《启示录》第二十一章人物陈白露——在××旅馆住着的一个女人,二十三岁。方达生──陈白露从前的“朋友”,二十五岁。张乔治——留学生,三十一岁。王福升——旅馆的茶房。潘月亭——××银行经理,五十四岁。顾八奶奶——一个有钱的蠕妇,四十四岁。李石清——××银行的秘书,四十二岁。李太太——其妻,三十四岁。黄吉三——××银行的小书记。黑三(即男甲)——一个地痞。胡四——一个游手好闲的“面首”,二十七岁。小东西——一个刚到城里不久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第三幕登场人物另见该幕人物表内)时间早春第一幕在××旅馆的一间华丽的休息室内。——某日早五点。第二幕景同第一幕。——当日晚五点。第三幕在三等妓院内。——一星期后晚十一时半。第四幕景同第一幕。——时间紧接第三幕,翌日晨四时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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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是××大旅馆一间华丽的休息室,正中门通雨道,右——左右以台上演员为准,与观众左右相反——通寝室,左通客厅,靠后偏右角划开一片长方形的圆线状窗户。为着窗外紧紧地压贴着一所所的大楼,所以虽在白昼,有着宽阔的窗,屋里也嫌过于阴暗。除了在早上斜射过来的朝日使这间屋有些光明之外,整天是见不着一线自然的光亮的。屋内一切陈设俱是畸形的,现代式的,生硬而肤浅,刺激人的好奇心,但并不给人舒适之感。正中文着烟儿,围着它横地竖地摆着方的、圆的、立体的、圆锥形的个凳和沙发。上面凌乱地放些颜色杂乱的座垫。沿着那不见棱角的窗户是一条水浪纹的沙发。在左边育立柜,食物柜,和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些女人临时用的化妆品。墙上挂着儿张很荒唐的裸体画片,月份牌,和旅馆章程。地下零零散散的是报纸,画报,酒瓶和烟蒂头。在沙发上,立柜上搁枚许多女人的衣帽,围巾,手套等物。间或也许有一两件男人的衣服在里面。食柜上杂乱地陈列着许多酒瓶,玻璃杯,暖壶。茶碗。右角立一架阅读灯,灯旁有一张圆形小几,嵌着一层一层的玻璃,放些烟具和女人爱的零碎东西,如西洋人形,米老鼠之类。(正中悬一架银熠熠的钟,指着五点半,是夜色将尽的时候。幕开时,室内只有沙发旁的阅读灯射出一圈光明。窗前的黄慢幕垂下来,屋内的陈设看不十分清晰,一切丑恶和凌乱还藏在黑暗里。(缓慢的脚步声由甬道传进来。正中的门呀的开了一半。一只秀美的手伸进来拧开中间的灯,室内豁然明亮。陈白露走进来。她穿着极薄的晚礼服,颜色鲜艳刺激,多褶的裙据和上面两条粉飘带,拖在地面如一片云彩。她发际插一朵红花,乌黑的头发烫成小姑娘似的鬈髻,垂在耳际。她的眼明媚动人,举动机警,一种嘲讽的笑总挂在嘴角。神色不时地露出倦怠和厌恶;这种生活的倦怠是她那种飘泊人特有的性质。她爱生活,她也厌恶生活,生活对于她是一串习惯的侄梏,她不再想真实的感情的慰藉。这些年的飘泊教聪明了她,世上并没有她在女孩几时代所幻梦的爱情。生活是铁一般的真实,有它自来的残忍!习惯,自己所习惯的种种生活的方式,是最狠心的桎梏,使你即使怎样羡慕着自由,怎样憧憬着在情爱里伟大的牺牲(如个说电影中时常夸张地来叙述的),也难以飞出自己的生活的狭之笼。因为她试验过,地曾经如一个未经世故的傻女孩子,带着如望万花筒那样的惊奇,和一个画儿似的男人飞出这笼;终于,像寓言中那习惯干金丝笼的鸟,已失掉在自由的树林里盘旋的能力和兴趣,又回到自己的丑恶的生活圈子里。当然地并不甘心这样生活下去,她很骄傲,她生怕旁人刺痛她的自尊心。但她只有等待,等待着有一天幸运会来叩她的门,她能意外地得一笔财富,使她能独立地生活着。然而也许有一天她所等待的叩门声突然在深夜响了,她走去打开门,发现那来客,是那穿着黑衣服的,不做一声地走进来。她也会毫无留恋地和他同去,为着他知道生活中意外的幸福或快乐毕竟总是意外,而平庸,痛苦,死亡永不会放开人的。(她现在拖着疲乏的步向台中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盖着嘴,打了个呵欠。陈白露(走了两步,回过头)进来吧!(掷下皮包,一手倚着当中沙发的靠背。蹙着眉,脱下银色的高跟鞋,一面提住气息,一面快意地揉抚着自己尖瘦的脚。真地,好容易到了家,索性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舒展一下。“咦!”忽然她发现背后的那个人并没有跟进来。她套上鞋,倏地站起,转过身,一只腿还跪在沙发上,笑着向着房门)咦!你怎么还不进来呀?(果然,有个人进来了。约莫有二十七八岁的光景,脸色不好看,皱着眉,穿一身半旧的西服。不知是疲倦,还是厌恶,他望着房内乱糟糟的陈设,就一言不发地立在房门口。但是女人误会了意思,她眼盯住他,看出他是一副惊疑的神色)走进来点!怕什么呀!方达生(冷冷地)不怕什么!(忽然不安地)你这屋子没有人吧?陈白露(看看四周,故意地)谁知道?(望着他)大概是没有人吧!方达生(厌恶地)真讨厌。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人。陈白露(有心来难为他,自然也因为他的态度使她不愉快)有人又怎样?住在这个地方还怕人?方达生(望望女人,又周围地嗅嗅)这几年,你原来住在这么个地方!陈白露(挑衅地)怎么,这个地方不好么?方达生(慢声)嗯——(不得已地)好!好!陈白露(笑着看男人那样呆呆地失了神)你怎么不脱衣服?方达生(突然收敛起来)哦,哦,哦,——衣服?(想不起话来)是的,我没有脱,脱衣服。陈白露(笑出声,看他怪好玩的)我知道你没有脱。我问你为什么这样客气,不肯自己脱大衣?方达生(找不出理由,有点窘迫)也许,也许是因为不大习惯进门就脱大衣。(忽然)嗯——是不是这屋子有点冷?陈白露冷?——冷么?我觉得热得很呢。方达生(想法躲开她的注意)你看,你大概是没有关好窗户吧?陈白露(摇头)不会。(走到窗前,拉开慢子,露出那流线状的窗户)你看,关得好好的,(望着窗外,忽然惊喜地)喂,你看!你快来看!方达生(不知为什么,慌忙跑到地面前)什么?陈白露(用手在窗上的玻璃划一下)你看,霜!霜!方达生(扫了兴会)你说的是霜啊!你呀,真——(底下的话自然是脱不了嫌她有点心浮气躁,但他没有说,只摇摇头)陈白露(动了好奇心)怎么,春天来了,还有霜呢。方达生(对她没有办法,对小孩似地)嗯,奇怪吧!陈白露(兴高采烈地)我顶喜欢霜啦!你记得我小的时候就喜欢霜。你看霜多美,多好看!(孩子似地,忽然指着窗)你看,你看,这个像我么?方达生什么?(伸头过去)哪个?陈白露(急切地指指点点)我说的是这窗户上的霜,这一块,(男人偏看错了地方)不,这一块,你看,这不是一对眼睛!这高的是鼻子,凹的是嘴,这一片是头发。(拍着手)你看,这头发,这头发简直就是我!方达生(着意地比较,寻找那相似之点,但是——)我看,嗯——(很老实地)并不大像。陈白露(没想到)谁说不像?(孩子似地执拗着,撒着娇)像!像!像!我说像!它就像!方达生(逆来顺受)好,像,像,像的很。陈白露(得意)啊。你说像呢!(又发现了新大陆)喂,你看,你看,这个人头像你,这个像你。方达生(指自己)像我?陈白露(奇怪他会这样地问)嗯,自然啦,就是这个。方达生(如同一个瞎子)哪儿?陈自露这块!这块!就是这一块。方达生(看了一会,摸了自己的脸,实在觉不出一点相似处,简单地)我,我看不大出来。陈白露(败兴地)你这个人!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别扭,简直是没有办法。方达生是么?(忽然微笑)今天我看了你一夜晚,就刚才这一点还像从前的你。陈白露怎么?方达生(露出愉快的颜色)还有从前那点孩子气。陈白露你..你说从前?(低声地)还有从前那点孩子气?(她仿佛回忆着,蹙起眉头,她打一个寒战,现实又像一只铁掌把她抓回来)方达生嗯,怎么?你怎么?陈白露(方才那一阵的兴奋如一阵风吹过去,她突然地显着老了许多。我们看见她额上隐隐有些皱纹,看不见几秒钟前那一种娇痴可喜的神态,叹一曰气,很苍老地)达生,我从前有过这么一个时期,是一个孩子么?方达生(明白她的心情,鼓励地)只要你肯跟我走,你现在还是孩子,过真正的自由的生活。陈白露(摇头,久经世故地)哼,哪儿有自由?方达生什么,你——(他住了嘴、知道这不是劝告的事。他拿出一条手帕,仿佛擦鼻涕那样动作一下,他望到别处。四面看看屋子)陈白露(又恢复平日所习惯那种漠然的态度)你看什么?方达生(笑了笑,放下帽子)不看什么,你住的地方,很,很——(指指周围,又说不出什么来,忽然找出一句不关轻重而又能掩饰自己情绪的称誉)很讲究。陈白露(明白男人的话并不是诚意的)嗯,讲究么?(顺手把脚下一个靠枕拿起来,放在沙发上,把一个酒瓶轻轻踢进沙发底下,不在意地)住得过去就是了。(瞌睡虫似乎钻进女人的鼻孔里,不自主地来一个呵欠。传染病似地接着男人也打一个呵欠。女人向男人笑笑。男人像个刚哭完的小孩,用年背揉着眼睛)你累了么?方达生还好。陈白露想睡觉么?方达生还好。——方才是你一个人同他们那些人在跳,我一起首就坐着。陈白露你为什么不一起玩玩?方达生(冷冷地)我告诉过你,我不会跳舞,并且我也不愿意那么发疯似地乱蹦跳。陈白露(笑得有些不自然)发疯,对了!我天天过的是这样发疯的生活。(远远鸡喔喔地。叫了一声)你听!鸡叫了。方达生奇怪,怎么这个地方会有鸡叫?陈白露附近就是一个市场。(看表,忽然抬起头)你猜,现在几点钟了?方达生(扬颈想想)大概有五点半,就要天亮了。我在那舞场里,五分钟总看一次表。陈白露(奚落地)就那么着急么?方达生(爽直地)你知道我现在在乡下住久了;在那种热闹地方总有点不耐烦。陈白露(理着自己的头发)现在呢?方达生(吐出一口气)自然比较安心一点。我想这里既然没有人,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陈白露可是(手掩着口,又欠伸着)现在就要天亮了。(忽然)咦,为什么你不坐下?方达生(拘谨地)你——你并没有坐。陈白露(笑起来,露出一半齐整洁白的牙齿)你真是书呆子,乡下人,到我这里来的朋友没有等我让坐的。(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推他坐在一张沙发上)坐下。(回头,走到墙边小柜前)渴的很,让我先喝一口水再陪着你,好么?(倒水,拿起烟盒)抽烟么?方达生(瞪她一眼)方才告诉过你,我不会抽烟。陈白露(善意地讥讽着他)可怜——你真是个好人!(自己很熟练地燃上香烟,悠悠然呼出淡蓝色的氲氤)方达生(望音女人巧妙地吐出烟圈,忽然,忍不住地叹一声,同情而忧伤地)真地我想不到,竹均,你居然会变──陈白露(放下烟)等一等,你叫我什么?方达生(吃了一惊)你的名字,你不愿意听么?陈白露(回忆地)竹均,竹均,仿佛有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叫我了。达生,你再叫我一遍。方达生(受感动地)怎么,竹均——陈白露(回味男人叫的情调)甜的很,也苦的很。你再这样叫我一声。方达生(莫名其妙女人的意思)哦,竹均!你不知道我心里头——(忽然)这里真没有人么?陈白露没有人,当然没有人。方达生(难过地)我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知道我的心,我的心里头是多么——[——但是由右面寝室里蹒跚出来一个人,穿着礼服,硬领散开翘起来,领花拖在前面。他摇播荡荡的,一只袖管没有穿,在它前后摆动着。他们一同回过头,那客人毫不以为意地立在门前,一手高高扶着门框,头歪得像架上熟透了的金瓜,脸通红,一绺一绺的头发搭下来。一副白金眼镜挂在鼻尖上,他翻着白眼由镜子上面望过去,牛吼似地打着噎。进来的客人(神秘地,低声)嘘!(放正眼镜,摇摇晃晃地指点着)陈白露(大吃一惊倒吸一口气)Georgy!.. ①进来的.. Georgy(更神秘地,摆手)嘘!(他们当然不说话了,于是他飘飘然地走到方达生面前,低声)什么,心里?(指着他)啊!你说你心里头是多么——怎么?(亲昵地对着女人)白露,这个人是谁呀?方达生(不愉快而又不知应该怎么样)竹均,他是谁?这个人是谁?进来的乔治(仿佛是问他自己)竹均?(向男人)你弄错了,她叫白露。她是这儿顶红,顶红的人,她是我的,嗯,是我所最崇拜的——陈白露(没有办法)怎么,你喝醉了!张乔治(指自己)我?(摇头)我没有喝醉!(摇摇摆摆地指着女人)是你喝醉了!(又指着那男人)是你喝醉了!(男人望望白露的脸,回过头,脸上更不好看,但进来的客人偏指着男人说)你看你,你看你那眼直瞪瞪的,喝得糊里糊涂的样子!Pah(轻慢似地把雪白的手掌翻过来向外一甩,这是他最得意的姿势,接着又是一个噎)我,我真有点看不下去。陈白露(这次是她真看不下去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方达生(大了胆)对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两只质问的眼睛盯着他)张乔治(还是醉醺醺地)嗯,我累了,我要睡觉,(闪电似地来了一个理由)咦!你们不是也到这儿来的么?..①英文名字,即乔治的昵称。陈白露(直瞪瞪地看着他,急了)这是我的家,我自然要回来。张乔治(不大肯相信)你的家?(小孩子不信人的顽皮腔调,先高后低的)嗯?陈白露(更急了)你刚从我的卧室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张乔治什么?(更不相信地)我刚才是从你的卧室出来?这不对,——不对,我没有,(摇头)没有。(摸索自己的前额)可是你们光让我想想,..(望着天仿佛在想)陈白露(哭不得,笑不得,望着男人)他还要想想!张乔治(摆着手,仿佛是叫他们先沉沉气)慢慢地,你们等等,不要着急。让我慢慢,慢慢地想想。(于是他模糊地追忆着他怎样走进旅馆,迈进她的门,瞥见了那舒适的床,怎样转事转西,脱下衣服,一跤跌倒在一团柔软的巢窠里。他的唇上下颤动,仿佛念念有词;做出仲仲手势来追忆方才的情况。这样想了一刻,才低声地)于是我就喝了,我就转,转了我又喝,我就转,转呀转,转呀转的,..后来——(停顿了,想不起来)后来?哦,于是我就上了电梯,——哦,对了,对了,(很高兴地,敲着前额)我就进了这间屋子,..不,不对,我还更进一层,走到里面。于是我就脱了衣服,倒在床上。于是我就这么躺着,背向着天,脑袋朝下。于是我就觉得恶心,于是我就哇啦哇啦地(拍脑袋,放开平常的声音说)对了,那就对了。我可不是从你的卧室走出来,陈白露(严厉地)Georgy,你今天晚上简直是发疯了。张乔治(食指抵住嘴唇,好莱坞明星的样子)嘘!(耳语)我告诉你,你放心。我并没有发疯。我先是在你床上睡着了,并且我喝得有点多,我似乎在你床上——(高声)糟了,我又要吐。(堵住嘴)哦,Pardon me,mademoiselle,对不起小姐。(走一步,又回转身)哦先生,请你原谅。Pardon,Monsieur ①(狼狈地跳了两步,回过头,举起两手,如同自己是个闻名的演员对许多热烈的观众,做最后下台的姿势,那样一次再次地摇着手,鞠着躬)再见吧,二位。Good night!Good night!my lady andgent1eman!oh,good—bye,aurevoir.Madame:etmonsieur,.. I—I—I Shall—I Shall—②(哇的一声,再也忍下住了,他堵性嘴,忙跑上门。门关上,就听见他呕吐的声音;似乎有人扶着他,他哼哼叽叽地走远了)(白露望望男人,没有办法地坐下。方达生(说不出的厌恶)这个东西是谁?陈白露(嘘出一口气)这是此地的高等出产,你看他好玩不?方达生好玩!这简直是鬼!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跟这样的东西来往?他是谁?他怎么会跟你这么亲近?陈白露(夹起烟,坐下来)你要知道么?这是此地最优秀的产品,一个外国留学生,他说他得过什么博士硕士一类的东西,洋名.. George,在外国他叫乔治张,在中国他叫张乔治。回国来听说当过儿任科长,现在口袋里很有几个钱。方达生(走近她)可是你为什么跟这么个东西认识,难道你觉不出这是个讨厌的废物?陈白露(掸了掸烟灰)我没有告诉你么?他口袋里有几个钱。方达生有钱你就要....① Pardon(英语),意为“对不起” monsieur(法语),意为“先生”。陈自露(爽性替他说出来)有钱自然可以认识我,从前我在舞场做事的时候,他很追过我一阵。方达生(明白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已经不是他从前所想的)那就怪不得他对你那样了。(低下头)陈白露你真是个乡下入,太认真,在此地多注几大你就明白活着就是那么一回事。每个人都这样,你为什么这样小气?好了.现在好了,没有人啦,你跟我谈你要谈的话吧。方达生(从深思醒过来)我刚才对你说什么?陈白露你真有点记性坏。(明快地)尔刚才说心里头怎么啦!这位张乔治先生就来了。方达生(沉吟.叹一口气)对了,“心里头”,“心里头”,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永远人心里头活着。可是竹均,(诚恳地)我看你是这个样子,你真不知道我心里头是多么—(门呀地开了,他停住了嘴)大概是张先生又来了。(进来是旅馆的茶役,一副狡猾的面孔,带着谗媚卑屈的神气。王福升不是张先生,是我。(赔着笑脸)陈小姐,您早回来了。陈白露你有什么事?王福升方才张先生您看见了。陈自露嗯,怎么样?王福升我扶他另外开一间房子睡了。陈白露(不愉快)他爱上哪里,就上哪里,你告诉我做什么!王福升说的是呀。张先生说十分对不起您,喝醉了,跑到您房里来,把您的床吐,吐,──陈白露啊,他吐了我一床?王福升是,陈小姐您别着急,我这就跟您收拾。(露起来,他拦住她)您也别进去,省得看着别扭。陈白露这个东西,简直——也好,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