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仍然炎热,皮肤和空气接触,有一种热烘烘的感觉。走了一会儿,身体已经开始出汗,贴在衣服上,不太舒服。毕竟入夜了,又是在湖边,有微风吹拂,阵阵凉意,拂面而过,让那热不觉得是热,而是一种热与凉的替换,很惬意很畅意。他觉得奇怪,自己的手被一个女人挽着,他的心竟然可以如此纯净,完全没有想到别的。是这个女孩有特别的魔力?还是周围的环境,有了心灵净化功效?他不明白。冷雅馨的手机响起来。她接起听了一下,说,我和朋友在一起。挂了电话。唐小舟说,你的家人催你回去了?她说,烦死人,老觉得我是个孩子。他说,你本来就是个孩子嘛。她叫起来,说,你以为你好大吗?我都二十岁了。他说,太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路上怕不太好走。上了车,他说,我送你回去吧。她说,我不想回去。他问,有什么不妥吗?她说,没什么,烦他们。他问,那怎么办?她说,到你的酒店去。他的心一阵狂跳,这是一种暗示吗?据说,现在的女孩非常开放,兴之所致,和谁都可以上床。难道她也是一样?虽然犹豫了一番,他还是把她带回了酒店。进入房间,她欢天喜地扑向其中一张床,整个人跳起来,仰躺在床上,说,今晚我就睡这张床。唐小舟大吃一惊,她准备在这里过夜?他的诧异还没有完,她又突然说了一句:你不准欺负我。他带点挑逗地说,如果我欺负了你,怎么办?她说,你敢,我杀了你。他说,哇,我怕怕。她突然变得认真起来,说,你是不是真的要欺负我?他说,当然是真的。她说,哇,原来你这么坏呀。那我不敢在这里了。我回家。真是个孩子,她说走就走,立即从床上起来,向门口走去。他一把将她拉住,甚至想把她搂在怀里。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真的开始喜欢她了。可想一想,还是克制了自己,仅仅只是拉住她的手而已。她说,你干嘛拉着我?他说,你不是说今晚就睡这里吗?她说,我怕你欺负我。他说,我和你开玩笑呢。她说,真的?他说,真的。她说,我不信,你要发誓。他觉得好笑,说,男人如果真想欺负你,发誓有什么用?你呀,孩子就是孩子。她叫了起来,说,谁是孩子?唐小舟,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说我是孩子。连他也觉得奇怪,这个晚上,她真的和他住在一个房间里,他们各自睡一张床,关了灯后,还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他竟然没有一点邪念。整个晚上,主要是她在说,他在听。她的话很多,甚至很弱智,说的都是她和女同学以及老师们之间的那些芝麻屁事,他却听得津津有味。许多时候,他心中有一种父亲般的温馨,令他想起从前不知什么时候,女儿成蹊也曾非常喜欢这样和他说话,说的是她在幼儿园里的各种趣事。第二天早晨,两人一起在酒店吃过早餐,将她送回家,唐小舟便驱车返回雍州。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上班时间。唐小舟没有耽搁,直接去了赵德良的办公室。赵德良正同夏春和以及梅尚玲谈话,见到唐小舟,便说,小舟,什么时候回来的?唐小舟说,刚到。赵德良说,正好,春和同志尚玲同志都在,我们一起听听吧。唐小舟坐下来,侯正德进来给他送了一杯水,又退出去。唐小舟打开笔记本,将情况说了一遍。夏春和说,看来,需要采取一点行动。赵德良说,我把你们找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有什么想法?梅尚玲说,我没来得及和夏书记商量,先谈一谈自己的看法吧。我觉得,事实已经清楚,证据也非常充分。对于涉及柳泉市黑恶势力的干部,省纪委、省监察厅和省反贪局应该采取一些行动。不过,这个案子,涉及的干部比较多,省纪委以及反贪局的力量恐怕不够,估计要从其他市纪委抽调一部分力量。赵德良思考了片刻,问夏春和,春和同志,你的意见呢?夏春和说,我有点担心,如果那样的话,柳泉市官场就会发生一场大地震。而且,阻力也一定会非常大,这对柳泉市的稳定不太好,对全省的稳定,同样会有不利影响。这些不利影响,有可能干扰我们办案。赵德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我看这样吧,先从祝国华入手。他虽然已经退下来,但还是享受待遇的,仍然属于国家公职人员。从祝国华入手,影响不会太大,牵涉面,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广,而且也可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今天晚上,我们几个常委,临时碰个头,由纪委把祝国华的事通报一下,提出一个方案,常委会议一下。第十六卷 神秘而来的调查组 神秘而来的调查组16唐小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想彻底解决柳泉市的问题,并不是投入力量多少的问题,而是常委会能不能通过的问题。柳泉的班子显然烂了,可是,将这样的议题拿上常委会,阻力一定不小。相反,先从一个退下来的干部着手,切入点很小,非常隐蔽,不容易引起某些人的警觉。见他们谈的事特别,唐小舟告辞出来,进了侯正德的办公室。侯正德显得满面春风,对他说,小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要好好请你。唐小舟大概也知道他所指什么,却故意装糊涂,问,有什么喜事?侯正德说,昨天已经定了,让我去阳通。唐小舟说,去阳通?什么职务?侯正德说,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唐小舟想,这个位置,确实很适合他,不仅解决了正处,而且是个实缺。便说,那是要好好庆祝一下。有一句话,唐小舟想问,却没有说出来。侯正德走了,赵德良这里怎么办?有没有一种可能,叫他仍然回来?有没有一种可能,赵德良安排一个新秘书?彭清源那一席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彭清源看出了他心理上的波动,暗示他要忍耐?如果真是这个意思,那是不是说,赵德良是在对他进行考验,心里早已有了安排?联想到赵德良为了让他当扫黑联络员,先安排他去跟进王会庄自杀案,唐小舟有了预感,自己一定会回来。赵德良做事的风格是深思熟虑,步步为营,每一件事,他都会想到后来好几步,自己重新回到赵德良身边,是完全有可能的。更进一步想,赵德良如果不想安排他,他死乞白赖跑去陪赵德良晨练或者早餐,一定会被赵德良拒绝吧。赵德良之所以表情平淡,恰恰说明,他心中早就有数。侯正德说,我估计,我一走,你又会回来吧。唐小舟说,谁知道?老板的事,别人是不可能猜到的。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便问其他人的安排。彭清源的秘书也安排了,以正处高配,到闻州的一个县去当专职副书记。这两个职务,都不是副厅,自然不是昨天常委会的议题,看来只是顺带给解决了。唐小舟真正想了解的,是昨天常委会的议题,说白了,也就是翁秋水的安排。见侯正德始终没有提起此事,唐小舟不得不直说了。唐小舟问,公安厅那个副厅长安排给谁了?侯正德说,好像没有安排吧。唐小舟奇怪了,说,不会吧?这个位置空出来半年多了呀。侯正德说,我听说,组织部最初物色了一个人,手续都履行了,就差上常委会。这时候,公安厅自己提出来,这个人选的考虑不是太成熟,向组织部申请,把这个人撤下来。昨天讨论的时候,组织部根本没有报这个人选。唐小舟糊涂了,到底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公安厅那边发现翁秋水有问题,提出了反对意见?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翁秋水毕竟是没戏了,自己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他原以为,这个结果,会令自己非常兴奋非常快乐。实际并非如此,他一点快乐的感觉都没有,相反,唐小舟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极其不爽。这种情况,就像一个旧伤疤,原本已经结痂不痛了,你偏要将痂揭开,于是又痛起来。他想喝酒,甚至想把自己灌醉。很想约个什么人出来,仔细思考之后,又觉得这种时候,约什么人都不适合,只能放弃。临近下班,孔思勤闪进他的办公室,问他,还不下班吗?他说,正准备走。然后问她,你晚上在哪里吃饭?她说,我反正一个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很好解决。你准备请我吃饭?他说,好啊。她惊喜地说,真的?你不是拿我开心吧?他说,当然是拿你开心,让你吃得开心嘛。你说吧,想去什么地方吃?她说,我家对面开了一家海鲜酒楼,我早就想去试试了。那家酒楼的名字叫得很响,叫东京湾海鲜。酒楼装修倒也挺上档次,一楼完全空着,除了大堂领班之类的服务人员,就是一个又一个大玻璃池,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海鲜,客人点菜,现场看到什么点什么。服务小组领着唐小舟以及孔思勤点菜的时候,孔思勤趁间隙向唐小舟介绍说,听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女的,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她到日本留学,学的东西非常明确,日本料理。学成之后,她并没有立即回来,又去香港打工,了解香港海鲜的一些做法吃法,然后将日本料理、日本海鲜以及香港海鲜杂糅在一起,弄出了这么间酒楼。唐小舟说,我觉得日本料理最有名的,还是生鱼片。孔思勤说,是吗?我也喜欢吃。唐小舟问,你习惯吃芥末?孔思勤说,第一次吃,觉得这是什么东西,真难吃,往嘴里一放,嘴里像是要爆炸一样,无数的虫子往每一个地方钻,难受得要死。多吃了几次,我慢慢开始喜欢了。唐小舟说,那就好,我们今天就吃刺生。你选,是鱼类还是贝类?孔思勤说,龙虾和象拔蚌太贵了,还是吃鱼吧,三文鱼怎么样?唐小舟说,我倒不是怕贵,只是一只龙虾,我们两个人吃,不能点别的菜了。就听你的,三文鱼肉刺生,三文鱼头香煎。孔思勤说,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一下子点这么多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