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一位老先生先前过来留下的方子,说是给殿下内服的药,他还留了瓶外用的药!因为有那位老先生有总管大人跟着,于是奴才就信了,这才去给殿下熬的药!”小竹子战战兢兢的说道。 父皇半天没说话,当我跟前出现一大片阴影的时候我才抬了头,看见父皇站在我跟前,眼里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进里屋!” 我顺从的进了屋,听着父皇的指令脱了衣服,趴上了床。身后的伤口在父皇的触碰下疼的越来越明显 “怎么弄成这样!”父皇又换上了以往的温柔语调,倒让我觉着有些不真实起来。 “药去重新弄了没?快些端进来!”父皇对外面的人叫道,我拿拳头堵住了嘴,生怕将呜咽的声音透出。 “父皇真的要将儿臣送去刑部吗?”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问题问出了,可我却不敢听到答案。 父皇没有说话,连带着他手上的动作都停了,我越来越害怕,顾不得伤痛爬起身,我下床跪在父皇脚边,求道:“父皇怎么处置儿臣都可以,儿臣错了,真的错了,只要父皇高兴,真的,怎么都可以!父皇原谅儿臣吧!儿臣再不敢了!如果您不想再见着儿臣,儿臣就躲的远远的,只求您别生气了,儿臣真的……” 我话还没说完,脸就已经贴进了一堵坚实的“墙壁”,父皇在我身下狠狠拍了两巴掌,嗔怒了道:“别胡扯!朕已答应睿言,将你交给他处置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啊?”我确实惊到了,将我交给大哥处置?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是原谅我了吗?我有些不太确信,可父皇走时确实是说了,他罚我不许出门,罚我抄书,没有说要送我去刑部,真的没有! “殿下快喝药吧,皇上下旨了,照顾不好殿下,奴才们都要惨了!” 谢谢父皇!52 “你别让我逮着机会,下回毒死你!”睿情横了眼睿言,恶狠狠的道。。 睿言就当没听见,盘腿坐了便开始闭眼调理内息,一边不忘对睿情道:“罚你禁足一个月,除了每日去给皇祖母跟父皇请安,别的时间都在景秀宫待着,另外,我看你这书册不多,我已经挑了几本,放在了你的书房,笔墨纸砚都给你备好了,每日抄五十张纸就可以了,别用你那潇洒的草书糊弄我,我喜欢看蝇头小楷!” 睿情从地上爬起来,一口气堵着恨不得一拳朝睿言挥过去,走回床边,睿情很没形象的倒了下去。“睿言,你太会落井下石了!” 睿言勾了下唇角没说话,过了一刻钟,才缓缓收了功从地上站起来,“父皇将你交由我处置,我就有权罚你,你不服……也得服!” 睿情瞥了眼睿情,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半圈,将脸侧向了里面,懒的瞧睿言。 “我走了!”睿言转身就往外走,在门外遇着被小太监请来的太医,睿言斜了眼里屋,令太医留点伤药,便将他打发走了。 小竹子送走睿言后便急急的进了里屋,让人将那扎眼的春凳跟刑杖都撤了出去,然后走到窝在床上的睿情跟前,小心翼翼的道:“主子!您没事吧?太医留了药,奴才帮您……” 睿情气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夺了小竹子手里的药就摔到了一边,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药瓶没碎,小竹子慌忙过去捡了回来,红着眼睛看着睿情,他以为睿情是被睿言罚了脸上没面子,于是好言劝道:“主子,您怎么着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上点药,好的快!” “我没事!”睿情脸都被气白了,咬牙恨道。。 小竹子瞧着睿情发白的脸色,更加认为睿情是受伤所致,跪在地上抹了泪道:“主子,奴才求您了,您就听奴才的一回吧!要不,您就让奴才瞧一眼!就一眼!”。 睿情死瞪了小竹子,心里则将睿言骂了千百遍,不理会小竹子的阻拦,睿情决定去书房看看睿言给他到底留了什么样的“作业”,结果不看还好,一看,睿情更是差些一掌将桌子震碎了,好他个一天五十张字,睿言给他的纸,一张便有一尺宽一丈长,这根本就是要他抄书抄到手软!再看睿言给他留的书,《法华经》、《楞严经》、《华严经》、《金刚经》……全是经书,难道睿言是想让他出家?。 小竹子战战兢兢的拿了垫子进来搁在椅子上,睿情瞪了他一眼,只是站着,憋了半天的气,才道:“研墨!” “是!”小竹子捧了方砚台过来,“主子,这也是太子殿下留下的,说是送您的!” 斜了眼睿言留下的砚台,睿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了上去,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这无疑是上好的端砚,比他先前用的歙砚还要好,这个东西,他喜欢! “研墨吧!” “是!”小竹子取了松烟墨过来,一边研墨一边抬眼瞅着睿情,“主子,您,您还是坐着吧!” 睿情微眯了眼,轻轻一笑,“要么闭嘴研墨,要么就给我滚出去!” 小竹子委屈的眨了眨眼,也不敢再多话。 晚间,靖暄来了,小竹子就跪在靖暄跟前哭着说睿情挨了罚却不肯上药等等,要不是碍着靖暄在,睿情真想将小竹子踹一边去。 “父皇,儿臣真没事!”睿情跪在靖暄跟前,苦着脸道,只是靖暄的表情很明白的说明着他不相信。 “要么朕现在让人传两个太医过来,要么,你进屋上药去!”靖暄已经抬手准备招人。 睿情气苦,“父皇!儿臣真没事!” “来人!” “儿臣上药!”睿情感觉一句话简直要叫他虚脱了,整个人都瘫在了那,还是小竹子扶着他站起来的。 进屋后睿情又是磨蹭了半天,靖暄没耐心,抬手招了几个小太监,只是没叫他们去传太医,而是令他们按着睿情将他裤子脱了,白皙的皮肤上除了一小块青痕倒真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睿情羞愤难耐,挣开按着他的人,也不顾靖暄在场,低吼了道:“都给我滚出去!” 一群人瞄了眼靖暄脸色,松开了睿情,但还不敢退下,全都在地上跪了。 睿情穿好衣服,满脸通红的站在靖暄跟前,靖暄面无表情,上下打量着睿情,半晌道了句:“你不早说!” “我……”我说了很多遍,但您听吗?睿情委屈的要死,别看睿言跟个冰块似的,整日一副正经样,原来肚子里全是坏水! 靖暄摇头,对着一地的奴才道:“你们都瞧着了,二殿下近日伤重,所以这几日在景秀宫休养,没事的话,谁都不许来打扰殿下养病,都听到没?”。 “是!奴才遵旨!” 靖暄上前拍了拍睿情的肩,“行了,也不早了,歇了吧!” 睿情心里憋屈的话都吐不出来,点头“嗯”了声,缓缓跪下,道了句:“儿臣恭送父皇!” 第二天,太子睿言将二皇子睿情罚的下不来床的事已经传遍了朝野,每个人的反应自然是各不相同,大都认为此事可以翻页过去了,只有邱煜还是不满,后来去找了睿言,直接指出睿言这是在养虎,迟早会出事,睿言对于自己的老师态度一直谦恭,同邱煜谈了一个下午,最后邱煜虽仍有不满,但也不再多说,挥袖走了。 春风听靖渊说睿言狠狠的罚了睿情,吓的立马就要进宫去,“二哥内力失了一半,身子根本不比大哥好多少,他若是伤重了,大概不是皮肉伤的问题,是内伤!”。 靖渊揪住准备往门外跑的春风,“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被禁足在家!” “爹!”春风无奈的叹气,恳求的看着靖渊。 靖渊拉着春风往跟前拽了点,忍了半天,低声问道:“你师傅呢?” “可能……在大厨房吧!” “你师傅到底来干嘛,你问了没?” “问了,师傅不说!” 丢开春风,靖渊挥挥手,“算了,你先去吧,早些回来!” “知道了!” 靖渊想不透,虽然苏倾酒来京城看春风看雪妍都不算什么大事,但靖渊总觉得有些不对。按春风说的,靖渊果然在大厨房门口找着了在摇椅上一口酒一粒花生米的苏倾酒。 “先生!”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苏倾酒大叹了口气,摆手示意靖渊随便问。 “先生既然愿意答,那何必让本王再问呢?”靖渊笑道。 “很简单,你问不到的,我可以选择不说啊!”苏倾酒摊手,他瞧着靖渊,靖渊不接话,就那样看着他,苏倾酒耐心少的很,坚持不住的道:“哎,算了算了!我来是有目的,因为我得罪人了,来你这躲一躲,你放心,过两天我就走!另外……”。 苏倾酒一下子变了脸色,一本正经的道:“有个法子,可能,可以救雪妍!” 靖渊一听这话,手颤抖的握了握拳,紧抓了苏倾酒的胳膊,“先生说的,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东西,不在白邵!” “不论是什么,不论在哪里,只要能让雪妍醒过来,我能付出一切!”靖渊坚定的道。 苏倾酒冷笑了两声,挣开了靖渊紧拽着他的手,“罗纳国镇国之宝灵石,还有神女峰峰顶的一池镜湖水!” 靖渊一颤,罗纳跟白邵势均力敌,两国之间长期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只是近些年来边关总有一些骚动,虽然两国间有过交涉,但一直没有得到解决,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要得到罗纳的镇国宝物不可不说是难如登天。还有个神女峰,那里虽是罗纳的领地,只是神女峰上的神女教与罗纳的朝廷关系一直都很僵硬,神女教全是女人,然而那些女人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对她们来说,男人便是她们的敌人!要想得到神女峰的镜湖水,似乎比得到罗纳的国宝还难! “你喜欢雪妍,想让她醒过来,但这其中的代价……”苏倾酒面无表情的看着靖渊,“我相信雪妍定不希望你为了她一人而弄的生灵涂炭!顺其自然吧!” 靖渊点头,只是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进苏倾酒的话。 春风进宫后就去了睿情的景秀宫,只是没寻着人,说是给太后请安去了,春风跑去万寿宫,照样没寻着人,太后瞧了春风高兴,拉着春风聊了好一会,春风出了万寿宫,又去御书房瞧了,问了门口的小太监,说是睿情来过已经走了,春风思来想去,弄不明白睿情怎么就失踪了! 其实,睿情一晚上都憋着气,怎么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去给文太后跟靖暄请过安后,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一路绕去了睿言那里。 睿言正无奈的在小路子的盯视下喝着药,见着睿情来了,斜眼道:“我记得,我好想让你在景秀宫待着的!” “给皇祖母跟父皇请过安后,我想了想,似乎还应该过来给大哥你问个安!”睿情嘴上这么说,却是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小路子端着药碗瞧了两眼便退下了,睿情坐在一旁,敲打着桌面,看着睿言摆在一旁的棋盘。 “要么回去,要么,就下一盘好了!”睿言坐到睿情对面,开始收拾着棋子,睿言一点都不跟睿情客气,将白子推给睿情,自己执了黑子。 睿情也不在意,斜睨着睿言,准备报仇。 春风愁眉苦脸的来到睿言这里的时候,就看到聚精会神拼杀着的两人,春风是看不懂棋局什么的,他只关心睿情怎么样了,“二哥,你没事吧?”。 “别吵!”睿情捏着棋子,苦思了好一会儿才落了子。 “二哥……” 睿情转头笑盈盈的两手捏住春风的脸颊,歪了头道:“什么事?” “听说你受伤了……” “闭、嘴!”睿情笑的灿烂,却是狠命咬牙吐了两字,然后便转头恶狠狠的盯了睿言道:“你很满意是不是?” 睿言轻笑,“父皇昨晚不也去关心过你了?” 说到昨晚,睿情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旁边春风还想说什么,睿情立马止住他,道了句:“我很好!”。 “他没事!”睿言好心帮了睿情一句,接着问春风道:“这几日家里待的可好?” 经过了这一次,春风也不是那么反感睿言了,往旁边一坐,撇了嘴道:“整日里都闲着!” “要书的话,待会可以拿几本回去!”睿言一边看着棋盘,一边对春风道。 “实在无事的话,再过半个月这样就是七夕了,外头肯定热闹,到时去逛逛!”睿情抬眼对春风道。。 “还是别出门的好,那时候外面乱!”睿言反对。 “没事!”睿情笑着冲春风眨眨眼。 “我说了一个月不许你出门!”睿言皱眉看着睿情。 睿情挑眉,“似乎我现在已经出来了!” 睿言冷哼了声,也不再搭理睿情的话,只是对春风道:“别跟他出去!” 春风纠结了眉头,不听那两人啰嗦,决定撤出去,拿几本书就回家。睿言跟睿情也不拦他,都挥挥手示意他随意。。 只是春风走后,睿言直接问睿情道:“你七夕真准备出去?”。 “干吗?”睿情挑衅的看着睿言。 睿言不理睿情挑衅的眼神,只是专注的盯着棋盘,半晌才道了句:“别惹事!” “你!”睿情瞪眼,差些掀棋盘走人,这人,真是比以前更让他讨厌了! 一局终了,睿情赢了睿言一目,虽然少了点,但他还算满意,一脸得意的看着睿言。 睿言还是冷着一张脸,收拾着棋盘,对睿情道:“你该回去了!今天五十张的字你还没写呢!” 睿情瞪眼冷哼,再待下去他怕他会跟睿言打起来,索性直接起身走人。53 日子恢复了平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皇宫里面,太子殿下同二皇子殿下之间的火药味似乎淡了许多,但仍是时不时的会有剑拔弩张的情形出现,不同以往的是,小太监们都不再觉得提心吊胆,更多的则是带着理解的目光投向他们的主子,他们都明白,两位主子都是变相的被逼着在休养,被无所事事给憋久了,互相撒气呢! 朝中自是瞬间来了次大清扫,有人当然是正气凛然大赞朗朗乾坤,也有人则是拾了条小命伸手抹额直念阿弥陀佛。翁业花了好些日子,领着某位专职人员,仔仔细细将那些贪官的府邸都给扫劫,额,错了,应该是彻查了一番,连深井下的宝库都没有漏掉!当然了,最后在皇上的奖励下,例如某些漂亮的巨型红珊瑚屏风从此落户了翁丞相家!靖渊王爷每日更是辛勤的游走于王府与刑部之间,在其皇兄的暗示及点头下,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几位已成阶下囚的大人。 除去以上几位,当然还要说下王府中的一位——春风被靖渊无限期的禁足在家(当然偶尔的进宫除外),整日不是看医书就是满王府的找他那个神出鬼没的神医师傅,捱不住日子的空虚,春风亲自动手在自己院子里面开始翻土,让人帮着他去找各种药材来移植,更是让人将旁边的小房间打扫了出来,药柜摆了一排,各种用具也是一应俱全,俨然成了个药房。靖渊每天都过来瞧着春风折腾,日子过的算得上悠闲。 这日,睿言跟睿情一前一后的来到万寿宫给文太后请安,睿情依旧嘴巴甜的很,一个劲的逗着文太后开心,睿言静坐在一旁,虽不是一脸冷面,但还是没有多少笑容。。 睿情说了会儿,突然住了嘴,文太后问他怎么不说了,睿情苦着脸,道:“皇祖母恕罪!孙儿当然想多说些趣事给您听听,只是孙儿这些日子一直都宫里面待着,肚子里早就没货了,现在已经编不下去了,就是想逗您开心,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文太后笑笑,“想出宫就出呗,又不是多大的事!” “是孙儿先前闯了祸,被大哥禁足了反省呢!”睿情低了头,语气可谓是可怜兮兮。 睿言听的明白,睿情这就是当着他的面在跟文太后告状!冷哼了声,道:“想出宫去瞧七夕会你就明说!不过,跟我说没用,你最好还是去请示下父皇!”。 “什么事又得让朕来做主了?”靖暄正好来了万寿宫,听了睿言的话,便笑着接了口。 靖暄向文太后问了安,睿言同睿情也给靖暄行了礼。坐下之后,靖暄便问到底是何事,睿言同睿情互相瞧了不言语,文太后摇头笑了,便对靖暄直言道:“这些日子,你也让他们在宫里憋久了,过几天就七夕了,外头热闹,你就让他们出去透透气吧!” 靖暄对文太后笑着,转而看向两儿子又板了脸,“朕倒是不知,这宫里这么让你们憋的难受,整日里都想着外跑!” 听了靖暄的话,睿言跟睿情自是跪地请罪,“儿臣不敢!” 文太后埋怨的看了眼靖暄,示意睿言跟睿情都起来,“别管你们父皇,这事哀家做主了!” “母后,朕没说不答应啊!”靖暄向文太后陪了笑脸道,他只是想在儿子面前摆点威严罢了!“这想法肯定是睿情出的!”靖暄笃定的看着睿情。 睿情低头,默认了没有回话。 “行了,外头热闹是热闹,但人也多,处处小心点!”靖暄最终发话算是同意了。 “儿臣知道,会看好二弟的!”睿言率先答话道。 睿情斜了眼睿言,轻哼道:“儿臣定处处小心,不叫大哥随便给挑个大嫂回来!” 睿言横了睿情一眼,睿情自是挑衅的看着他。靖暄知道他二人已不像从前那般互相仇视,只是仍摆脱不了斗嘴的习惯,“互瞪了干嘛,想打架啊?皮痒了直说!”。 “儿臣不敢!”靖暄一发话,两人自然都是要小心着的,又说了两句,便双双告退了。 出了万寿宫,睿情冷笑,“大哥原来也想出宫呀!” 睿言冷眼,“我高兴!” 两人互瞪着,僵持了一会,结果便是睿言同睿情去了景秀宫下棋去了。半途上,睿言招了小路子,让他去趟王府,自是邀春风一块的七夕出游。。 春风得了消息,高兴去找靖渊,磨了会儿才让靖渊同意他出门,只是少不了的又听靖渊给他唠叨了半天,比如在外小心,不可招惹是非等语。 七夕那日上午,睿言同睿情来了王府,春风早已穿戴好等着了,只是要出门了,他才想起什么,凑到靖渊跟前,问能不能给点钱。 靖渊将春风推到睿言跟睿情跟前,指了他两人对春风道:“你有两个哥哥在,你还需要花什么钱?看上什么直接开口要!”。 春风不好意思,好在靖渊说是这么说,还是让冯管家将早就准备好的小荷包给春风带上了。 离了王府,几人一路看过去,最后还是睿情带着他们上了聚贤楼。 睿情显然是这的常客,进了门就同一群人互相寒暄起来。在这睿情自然没敢用真名,直接取了个“瑞清”的名字用着,他的才气大家都是见识的,见着他都笑着称声“瑞公子”,当然有些怀着嫉妒心的,只是在旁斜眼看着。 “瑞公子,好久不见!”主事的何风霖从一旁过来,打量着睿言同春风,问道:“难得见瑞公子带人来啊!” “这是我堂弟!”睿情拍着春风的肩笑道,然后指了一边的睿言,“我大哥!” “瑞公子的兄弟一看便不似我们这些粗人,真是各个相貌不凡!”何风霖笑道。 何风霖能在聚贤楼主事,自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睿情才不跟他多废话,“你们老板呢?” “外头热闹着呢,我们老板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在这待着,早出去了!” “我瞧你们这不是也挺热闹的!这都做什么呢?” “我们老板手里头多了几份花会的请柬,这不送不出去,就在这摆台子让各位才子们来比试一番,琴棋书画只要赢一项,便成了!三位瑞公子,可要试试?” 睿情笑笑,他倒是无所谓,看向睿言,只是睿言正一言不发的环顾周围,墙上到处挂着字画,看了半晌,睿言终是开口问向睿情:“这聚贤楼,是易荀的?” “你瞧出来了?”睿情笑着。 “我不瞎!墙上到处是翁业的字画!”睿言哼了声,只是他有些奇怪,易荀能干赔本买卖?不要钱就送出那几份请柬? 事情也正如睿言所料,紧接着何风霖就从旁边伙计手里拿过了一个托盘,伸到睿情他们跟前,“公子们若是要参赛,一场,二两银子!” 哼笑了声,睿言摇头,“那就当练字吧!” “那我便去弹琴好了!”睿情依旧笑着,示意后面的小竹子给银子,同时不忘跟何风霖道:“我堂弟不喜欢玩这些,你安排张桌子给他!” 见何风霖要开口,睿情了然的从小竹子那里拿了锭银子放到何风霖手中,“还有问题吗?” “自然没!”何风霖笑着揣起银子,亲自引了睿情他们往里走。 睿情给的银子足,春风自然是坐在个好位置上,整个场子都看的极清楚。睿言只是扫了眼周围,便令小路子铺纸研墨,随手写道:。 “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 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 清漏渐移相望久,微云未接过来迟。 岂能无意酬乌鹊,惟与蜘蛛乞巧丝。” 睿情凑在一边瞧着,他本以为睿言会端端正正写楷书,结果,睿言居然写的是行书,不似楷书端正,也不如草书潦草,自是一股放纵与流动,外加他刻意的柔软了笔锋,在七夕之时,做首七夕诗,无疑的,睿言赢定了!。 何风霖自是个行家,瞧着睿言的字,就已两眼发亮,心下叹服。也有一些人在旁瞧了,不住的点评,最终都是一个字:好!。 睿言头回参与这种比试,得了人的好评,心里也是高兴,略微笑了,对周围拱手,“献丑了!” “哎!”睿情在旁叹气,春风见了,奇怪的问他干嘛要叹气,睿情道:“酝酿情绪!”说完,点了点春风的鼻子便准备过去弹琴。。 睿情弹的不是《高山流水》,也不是《渔舟唱晚》,他的整首曲子上来的音调就很低沉,渐渐的开始透出慷慨激昂之气,却掩不住浓浓悲情。。 众人都一时听的有些怔住,直到琴声止住,众人才慢慢回神,何风霖直道:“闻者落泪!闻者落泪!哀!哀!哀!” 睿言蹙着眉,他不得不承认,睿情弹的很好,他心底竟隐隐的起伏着,久久不平。春风虽然不懂乐理,但睿情的琴声真的叫他心里的难受,忍不住的已是落了泪,睿情这个罪魁祸首倒是笑嘻嘻,拿了帕子直哄着春风叫他别哭。。 虽然比试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算结束,但何风霖看的明白,字与琴,已是不会再有超过睿言跟睿情者,所以,他便将红封包好的两份请柬给了睿言跟睿情,只是两份请柬似乎还不够,睿言看着睿情,睿情笑着跟何风霖道:“给你四两,我大哥要跟他们比画!”。 “还有一炷香,这时间够吗?”何风霖嘴上虽这么念叨,但手里早就接过了银子。 睿言一把拽住睿情,“我是叫你跟他们比!”。 “大哥你那么看着我,我当然以为是你想亲自上!”睿情笑着推着睿言过去,亲自给他铺了纸。 睿言瞥了眼睿情,倒没再多话的提了笔,沾了朱砂,睿言画的却是竹!。 画竹岂能用朱砂?不少人摇头,有人更是笑睿言无知,“竹非朱色!” 睿言头也未抬,只是在最后换了黑墨在旁写道:“问余何事研朱写,晓色临窗几案晴”!睿情不屑的扫了周围几人一眼,道:“竹亦非墨!”。 何风霖带头拍手叫好,自是将另一个红封给了睿言。 花会举办的地点在月湖边,到了之后,春风张了嘴巴,拉了睿情问道:“这……哪里有花啊?” 指着不远处高台之上身姿婀娜的女子,睿情道:“女子娇羞柔弱之美,不正堪比花儿吗?” 睿言似也是才明白过来,此“花”非彼“花”!“这到底是做什么?” “三年一届,各家红楼争花魁!”睿情笑着介绍,对于睿言不悦的表情,他很满意!54 “就当看场歌舞表演好了!”睿情一把拉过好奇的左瞧右看的春风就往里走。 睿言蹙眉,想叫住睿情,可睿情根本理都不理他,门口好些人都开始往他们这边瞧,睿言无奈,虽是不情愿,也只得匆匆进了花会会场。。 有了请柬才有位置,但如果想要有个好位置,那就要看你给多少银子了。睿情给了几张银票出去,给他们领路的龟奴开心的直道:“三位爷前面请!”。 真正是前面的好位置,离着前面的舞台不过三丈远的距离,桌上瓜果酒水也已备好,旁边还立着三个娇笑连连的女子。还没入座,那三个女子便自动自发的缠了上来,睿言直接挥手让那个水蛇腰快扭断了的女子离远点,坐下之后,那女子又端了酒杯递到睿言跟前,睿言接了酒杯就往边上一顿,睿情对于自己身边的女子也不理会,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睿言,挨到他边上,拍了拍他道:“说真的,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娶个大嫂回去?” 睿言斜眼看着睿情,狠瞪了他,一点都没回答他问题的打算。睿情挑眉,指了台上舞姿婀娜的女子,道:“难道大哥瞧了这些尤物竟不觉心动?” “美虽美,但非我所愿!”睿言缓缓开口。。 睿情轻皱了下眉,望了舞台,有些不解的道:“这花会,可以说是已网罗天下佳颜,火辣艳丽有之,妩媚妖娆有之,清新可人、素雅纯净的亦有之,排除这些,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女子了!” 睿言淡笑,“这么说,你是有看上的了?”。 “这……”睿情微眯了眼,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仔细的开始打量着台上的女子,嘴里还不停的嘀咕几声。 “我觉得,她们都没二哥好看!”春风插了话进来。 睿情表情一僵,转头过去就拽了春风的耳朵,“小东西,你说什么?”。 春风鼓着两腮帮子,不快的想把睿情的手给拿开。睿言听了春风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偏头看去,却觉得有些不对,拿过春风手边的一个酒杯,睿言问向春风:“你喝酒了?” 春风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旁边不停给春风倒酒的女子又黏过来斟酒,笑的嗲声嗲气的,“几位爷也真是的,来这怎么能不喝酒呢?”。 “你给他倒了几杯?”睿言夺过那女子手里的酒壶放到一边,皱眉喝问道。 那女子被睿言眼里的寒光给吓着了,小声道:“就,就三杯!” 睿言跟睿情在一边说话,春风头回来这种地方,坐在那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旁边女子递过酒杯来,一个劲的让他喝,靖渊指派跟着他的两个家丁也是被一片眼花缭乱的美女给摄了魂,于是,在众人未察觉期间,他就三杯酒下肚了。春风从没喝过酒,一杯酒就让他觉得有些犯晕,连着被灌了三杯下去,整个人都有些飘忽。听睿言跟睿情在那说台上哪个女子漂亮的时候,春风想也没想的来了句:“我觉得,她们都没二哥好看!” 喝退了女子,睿言过去扶住春风,“醉了?” 睿情单手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的道:“看样子,这小东西是真不会喝酒!” 睿言瞥了眼睿情,拿起桌上的酒杯闻了闻,有股浓郁的香气,不像是烈酒。 “这些地方的酒,按理,也不会喝醉人啊……”睿情说的小声,因为睿言的脸色挺不好看的。 “我没醉。”春风微闭了眼,看着睿言,苦着脸道:“就是有点头晕!” 睿言接过小路子递过来的茶水,送到春风嘴边,“喝点,我们马上回去!” 睿情正准备让人去雇顶轿子,“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从他们头顶快速撩过,直直的穿透了台上正在起舞的女子的胸口,可怜的女子瞬间就倒在了地上,箭上淬了毒,女子原本白皙的皮肤一下子变成了紫黑色,蜷成一团,痛苦的在地上挣动着,只是没一会儿,她便没了气息。 场内顿时尖叫四起,舞台边上的女子各个花容失色,几乎都吓的腿软跌坐在了地上。又是数支羽箭射来,□了那些嘶声尖叫的人的喉咙。 睿言在第一时间就将春风护进了怀里,没让他看见那惨烈的一幕。睿情顺着羽箭飞射来的方向瞧去,一艘漆黑的大船停在不远处的月湖中,船头上一排红衣蒙面女子,手持弓箭,她们已经拉满了弓,睿情没多想的就将桌子踢倒了挡在了面前,被那些毒箭射中可不是开玩笑的。 “赶紧走!”睿言冲睿情道。 “怎么走?你看门口!”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只是出口的地方突然杀出十几个红衣女子,吓的众人急忙顿住脚步,被逼着退回了场中。 那艘黑色的大船速度极快的驶来,在离岸还有四、五丈远的地方停住了,好些红衣女子踩了水面上了岸,最后上岸的女子也是一身红装,红纱遮面,只是那红色艳的发暗,像极了浓浓的血色。 花会中不乏江湖中人,他们也多少认出了来人——神女教,药娘子!传言她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用毒更是残忍无比,她今日在这出现,定是没好事了! “不用那么惊慌!”冰冷的女声响起,药娘子笑的阴沉,缓缓开口道:“我今日,只是来找人的!他若来了,你们大概就能活,他若不出现,那我就只好杀了你们了!”。 嚣张的语气当即激起了一些江湖中人的叫骂,更有几个初出牛犊的热血小子提了刀剑就朝药娘子冲了上去。不屑的瞥了眼,药娘子微侧了身,袖袍一挥,不知掷出了什么暗器,几人未留意,全都倒在了地上,身体立刻变成了焦黑色,有的口吐白沫,有的浑身抽搐,显然是中了毒。 睿言跟睿情在旁都瞧的清楚,那药娘子掷出的是一把细如牛毛的黑色绣针,那绣针在身上哪怕只是划出一个小口子都难逃中毒身亡的命运,看来这女子不是一般的歹毒!。 江湖侠士不止一批,自然有人再接再厉的往前冲,只是药娘子懒的再动手,弹了弹指甲,对她身边的一干红衣女子道:“杀!”。 “是!”红衣女子得了令,跳入场中见人就杀,根本不管你是会武的江湖中人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睿言他们全都躲到了一旁的廊柱后面,谁知道那些红衣女子身上有没有毒,若是她们身上有毒,一碰就死,那岂不是亏死? 会场中全乱了,不会武的都抢着往桌子下面钻,会武的则挥舞着各自的武器跟那些红衣女子动起手来。。 两道人影左闪右躲的跑到睿言跟前,一个被拖着跑的家伙上气不接下气,时不时的还捂着受了惊吓的心脏,别怀疑,这人就是翁大丞相,另一个一脸微笑,笑的让睿言都有些不敢瞧他的当然是易荀。易荀早就知道睿言跟睿情他们去了聚贤楼的事,想着睿言给他留下的墨宝就笑的一阵开怀,当今太子,未来皇上的墨宝,那还不赚死他!。 “几位殿下,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易荀笑。。 “两位大人雅兴啊!”睿情挑了挑眉,看看易荀,又看看翁业。。 “还好还好,不及殿下雅兴!”翁业干笑两声,眼见几个女子跳了过来,吓的他慌忙拽了易荀退到一边。 小路子他们手里拿着从地上捡的各种桌子椅子的断腿护在主子身边,可惜他们根本称不上会武,关键时候还需要自家主子出力来帮他们解围,实在有些丢脸。 “住手!”一道人影从花会场外越入,衣衫破旧,形象邋遢,只是一见他出现,药娘子便抬手示意手下停手。 “苏倾酒,你还真敢来!”药娘子冷笑着。。 “为何你每次都要杀人?”苏倾酒摇头,一路过去,点了几人穴道,又将几粒解毒的药丸塞进几人嘴里。 “你又为何每次都要阻我杀人?”药娘子笑着,从舞台边上拉过一个女子,一手轻抚着她细腻的颈子,锋利的指甲只是轻划,那女子便一下子痛苦呻吟起来,苏倾酒赶至她跟前,那女子已经没了呼吸。 “你随意滥杀无辜,我见着了,当然要阻止你!”苏倾酒替那死去的女子阖上了眼见,深皱了眉头,“更何况,你每次都要追到我跟前来杀人!”。 “谁叫你不肯娶我!”药娘子的话吓了众人一跳,虽说药娘子也是红纱遮面,但瞧她那个身段,听她那个声音,应该也是个漂亮的人,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就看上了一个糟老头子? 睿情缓了半天,不敢相信的看看睿言,睿言也是一脸的吃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春风难过的从睿言怀中探出头来,他头还晕着,瞧见苏倾酒,想也没想的脱口就叫了声:“师傅!” “春风!”苏倾酒怎么也想不到春风会在这,他正欲上前,药娘子却挡在了他跟前,“那就是你的宝贝徒弟?” “这里是白邵,你想杀人,回你的罗纳去!”苏倾酒身形一晃,挡住药娘子瞧向春风的视线。 “你在白邵,我干嘛要回罗纳?”药娘子轻笑,“上回那个村子的274条人命便是我的嫁妆,你既然敢收,为何不敢娶我!”。 “那是人命!”苏倾酒有些生气,这个女子根本就是不可理喻!十几年了,这女人每每都在他跟前乱杀无辜,上回可好,那女子非要屠杀那个小村庄,结果他救了那一村子人,她便说那一村274条人命便是她的嫁妆,非要他娶她,吓的他一路跑来了京城,没想到这女人现在又跑来京城闹事,看来真是他躲到哪,那女人便要追到哪,真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