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板子声传了进来,靖暄没多想,往外走去,一眼瞧去便觉着不对,他知道李福定会帮了睿言,只是,看那两个小太监落板,真的是在拍灰呢!靖暄本就怒气未平,现在心中更是火起,断喝道:“来人!把这两个奴才拿了重责二十!” 两个执板的小太监吓的立马跪地,众人见皇上脸色不善,忙将他二人拖了出去。 一时间,众人下跪,一口一句“皇上息怒!” 靖暄睇了眼跪地磕头的太监们,阴沉了脸,指了李福冷声问道:“李总管,受刑的规矩是什么?” 李福明白靖暄所指,低声道:“去衣受杖!” 靖暄听了,冷笑一声,也不说话。 李福跟了靖暄这么些年,自是知道怎么做,无奈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闭眼伏在凳上的睿言,小声道:“殿下,陛下气急了,您快说些好话!” 睿言恍若未闻,李福知道这太子殿下的倔脾气又上来了,无奈道:“那……殿下,您忍忍!” “你磨蹭够了没有!”靖暄等不下去,过去拾起地上的廷杖,瞪眼看着李福。 小太监们一个个都把头贴紧了地面,皇上罚太子,哪个敢瞧?李福见众人都低了头,手伸到睿言身下,解了系带,闭着眼,退下了睿言的裤子,接触到睿言的身体,李福能感觉到睿言的轻颤,心里默叹,同那群小太监一样,跪在了地上。 睿言从头至尾未置一词,在靖暄出现的时候,他就有心理准备,接下来,他是不会好过了。去衣受杖,在睿言看来,这才是靖暄对他真正的惩罚,身体的伤痛怎么都比不得精神上的!虽然周围的小太监都低了头,但实质根本没有改变!睿言闭了眼,暗自咬了牙,但愿自己能快些晕过去! 靖暄手里的廷杖不是那种厚重木头的长棍,而是毛竹片做的竹杖,不重,所以,靖暄挥着省了不少力。竹杖打在光裸的臀上,声音比先前更响,极大的刺痛了睿言的自尊心。靖暄下手自然不存在放水的可能,一杖下去,力道十足,绯红的板印立刻浮现在睿言的臀上。 睿言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无奈靖暄下手虽无章法可言,但大多都集中在臀峰的位置,肿痛的地方接连着挨板子可不是好受的事,再是忍耐,几声轻哼还是泄了出来,臀上麻辣辣的疼,火烧火燎,滋味实在叫人难忍! 靖暄落板的节奏很快,睿言的臀已是通红一片,臀肉紧缩,想是在极力隐忍痛楚。靖暄狠打了一板子,力道之大,板子压在臀上似要陷进肉里似的。 李福在旁直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皇上饶了殿下吧!”心里则想着去万寿宫报信的小太监怎么还不来!就在他这么念着的时候,门口一声尖细的嗓子传来:“太后驾到——” 靖暄听闻文太后来了,狠瞪了眼李福,丢了那竹板子,准备去迎接凤驾。 李福松了口气,赶紧去看睿言情况,面如金纸,满脸汗水,手已是无力的垂了下来,情况很是不好,再瞧那下身,臀峰处掀起了一层油皮,周围一片红肿,实在是可怕,先前松了的一口气这一下子又吊了上来。拿过先前睿言脱下的罩衣,李福赶忙给睿言盖上。 门口,文太后匆匆往里赶,对于靖暄就当没看见似的,到了中庭,见睿言伏在凳上,瞧他身上盖了衣服,就知靖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气愤,赶至跟前,睿言虚弱的模样,更是让文太后一下子落了泪。 靖暄见文太后落泪,想着上前安慰,无奈还没近到跟前就被文太后指了骂道:“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好?他娘去的早,就剩你这做父亲的,你不疼他就罢了,偏偏往死里折磨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母后息怒!”靖暄低头,也不敢上前去搀扶,他知道,即使睿言再错,在这种时候,都是他无理! 紫沁上前扶着文太后,劝慰道:“太后别伤心了,先将殿下抬回去吧,这样子,该是走不了了!” 想到睿言尽被靖暄打的走都走不得了,更是气愤,狠瞪着靖暄,一边令人抬人,一边叫人去传太医。 文太后带了睿言回万寿宫,靖暄站在原地,心里堵的慌,想着回去批奏折,只是看了御书房的方向一步都迈不出,大叹一口气,“来人,去万寿宫!”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太医们被催的一个个都用跑的,在文太后带着睿言进来前,早已等在了万寿宫门口。 一群人拥进万寿宫,靖暄紧接着赶到,小太监想传报,却被靖暄制止了。进去后,靖暄摆手示意众人噤声免礼,走到跟前,就站在文太后身后,看着太医掀了搭在睿言身上的袍子,露出的伤痕让靖暄都吓了一跳。靖暄知道他下手重了,只是当时只觉得睿言臀上是红肿,现在看了,才发现已经破了皮,伤口细长,往外冒着血珠,先前那些红色的印子已经变成一道道暗红的板印,瞧着就觉得该是很疼。 文太后的帕子都哭湿了,摸了睿言的脑袋,心疼不已。 “回太后、皇上,殿下是皮肉伤重了,没伤着筋骨,修养几日便好了!”一名太医回头,见着靖暄站在那里,先是一惊,然后恭敬地说道。 文太后也发现靖暄来了,气的站起身,“皇上国事繁忙,还是别在哀家这边浪费时间的好!” 靖暄申辩不得,好在这时睿言有了响动,文太后忙过去看了,听着睿言几声吸气声,想是疼的紧了,过了不一会,睿言睁开了眼,瞧见文太后,还想着起身行礼,却被文太后一把按下,“赶紧躺着!不许起来!” 再瞧见靖暄,睿言明显的一缩,惹的文太后将他搂进怀里,狠瞪了眼靖暄,靖暄了然,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对李福道:“让人有了消息就来回报!” “是!”。睿言伏在床上闭目养神,小路子探了脑袋往里瞧,轻手轻脚地走到睿言跟前,小声唤道:“殿下?” 睿言一直闭着眼,直到小路子准备开口唤第二声,才缓缓的吐了个字:“说!” “已经酉时三刻了,奴才帮您传膳吧!” “不用!”睿言拒绝,先前在万寿宫被那群太医灌了两碗不知名汤药,他现在还觉着恶心,何况身后是真疼的厉害,让他更加的没有食欲。 小路子就知道睿言这么说,心里哀叹,太后娘娘可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看殿下,如果再出事,就有他好瞧!“要不待会奴才再帮殿下上点药?太医吩咐了……” “下去!”动了下身子,睿言轻蹙了眉,真是疼! 他家主子不好伺候!小路子没法子,只得退下,祈祷着太后那边千万别打发人来,要不然他小命难安!他祈祷的效果还成,只是,太后那边是没来人,但皇帝陛下却亲自来访了。刚跨出门的小路子吓了一跳,忙要跪地,却被边上的李总管给拉住了,示意他噤声。 “太子怎么样了?”靖暄压低了声音问道。 “回皇上……”小路子思考着该怎么回答靖暄的问题,实话实说说殿下身子很疼,疼的不肯吃饭不肯上药?这个答案皇上肯定不会满意,皇上不满意了,殿下肯定又要受罪了,殿下受罪了,他应该也是要倒霉的!可如果说假话,说殿下已经感觉好多了——真是没有比这更假的假话了! “太子到底怎么样了?照实说?”靖暄不耐烦道。 “先前在万寿宫太医给瞧了,药也用了,现在殿下正歇着呢!”小路子避重就轻的道。 靖暄蹙眉,也不准备再问了,直接进了屋子。 睿言懒懒的趴在床上,半睁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见着靖暄进来,恍惚了会才撑了要爬起来行礼。 “不用多礼了!”靖暄见睿言吃力的样子,摆手示意他免礼 睿言似乎没听见,硬是撑了身子下了床。小路子小跑着过去扶着睿言慢慢的站稳。动一下就是连着腰臀腿大片的疼,睿言没忍住低抽了两口气,垂首立在那儿,叫了声:“父皇!” 靖暄显得有些不高兴,睿言这样子根本就是在跟他置气,索性也不管了,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由着睿言在那站着。 父子俩一坐一站,半晌没声。李总管在旁瞧着尴尬,对靖暄道:“皇上,殿下身子不好,您就别罚他站着了。” 靖暄喝了口茶,瞥了眼睿言,身形摇晃,脸色也是不好。靖暄心里不舒服,每次太后都怪他下手重,依他看,睿言的身子根本就是他自己糟蹋坏的!靖暄冷哼了声,道:“朕可没罚他,是他自愿的!” 李总管脸上挂着笑,上前扶了睿言道:“皇上已经没再生殿下的气了,殿下赶紧床上歇着吧!”说完又问向旁边的小路子,“太医们都留了什么嘱咐?外用的药用了没?那些要煎的、要熬的药你们都准备了没?别没人吩咐你们就不动作!” 小路子跪在了地上不敢应声,李总管瞧了就明白了,低斥了道:“一个个都懒的要死,改日真要好好治治你们!” 小路子巴巴的瞅了睿言两眼,委屈的直道:“公公饶了小的吧!” 睿言疼的额上都是冷汗,微抬了手,对李总管道:“不怪他,是我吩咐的!” 靖暄眉头早就皱紧了,起身走到小路子身边,喝问道:“传过膳了没?” 小路子咽了口吐沫,怎么都冲着他?“回皇上,还没!” “太医可说需再上药?” “……是!”小路子缩了脑袋道。 “药上过了没?”靖暄耐着性子一句句的问。 “回皇上……没!” “去传膳!” “是!”小路子如蒙大赦,还没爬起来就往外退。 靖暄转头看着依然扶着李总管站在那的睿言,怒道:“身子不好还耍性子,那么想得你皇祖母同情吗?你瞧你现在什么样?” 他是在耍性子?在博皇祖母的同情?心里涩涩的,睿言说不出话来,反正不管怎样都是他有错。 晚膳很快摆好了,小路子进来请靖暄到外间用膳,靖暄看了眼睿言,吩咐道:“桌子抬里间来!” “是!” 几个小太监合力将外间的桌子抬进了睿言的寝房,摆好椅子,垂首侍立一旁。 靖暄入座后,睿言才移步过去坐了,椅子上自然是放了软垫,只是挺直了腰杆坐那,倒还不如站着。 睿言没胃口,只是靖暄在场,他硬是撑了碗米饭下去,菜基本没怎么碰。靖暄瞧了,也没多说什么,草草吃了点,便叫人撤了桌子。 睿言现在是浑身的不舒服,头是晕的,胃里恶心的直翻腾,身下的疼痛就不用多说了,所以在靖暄让他回床上睡着的时候他没有再自虐的站着。只是回到床上,趴着就压着胃,躺着就是虐待臀腿。 看睿言在床上辗转着身子,靖暄以为他只是挨了打屁股疼而已,便按了人,让他趴在那,转而对小路子道:“去拿伤药来!” “是!” 靖暄坐在床头,挥手让那些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只留了李福在旁伺候着。小路子捧了药进来,靖暄便叫他替睿言上药。睿言现在头脑犯晕,只是一手捂了胃,一手环了枕头,没有再多的反应。 小路子帮睿言褪了下身的衣物,过了这么些时辰,睿言的伤看着更可怕了,好些乌青发紫的印子,肿成一片。虽然不是第一次打睿言,也不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伤,靖暄还是不自觉的蹙了下眉头,多少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心疼的。 睿言的胃难受的要命,所以,虽然上药的时候又疼又难过,他也是出不了声了。靖暄一直看着睿言的伤,半晌才觉着睿言不对,脸色煞白,满额头的冷汗,“言儿?” 睿言闻言,仰头看了眼靖暄,再也受不住,想起身,却是趴在了靖暄的腿上,“哇——”的一下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靖暄吓了一跳,一身衣服被吐脏了都来不及管,一边令人去传太医,一边忙查看着睿言的情况。 刚进的膳食自然是吐的一点不剩,连带着下午被灌下的汤药,睿言控制不住胃里的翻腾,嗓子眼已经是撕裂的疼,胃里好像已经空了,但呕吐感一点都没有消退。 宫女太监吓的跪在地上收拾一地的狼藉,李福拿了帕子替靖暄擦去衣服上的污秽,只是靖暄根本不去在意那些,紧握了睿言的手,拍了他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连番的呕吐使得睿言的眼角已经溢出了泪,眼眶红红的,除了很小的时候,靖暄几乎没看过睿言在他面前掉泪,现在看着睿言痛苦的蜷缩在那里,靖暄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太医怎么还没来?”靖暄显得有些急躁。 “皇上息怒,已经着人去传了,该是一会就到了!”李福在旁小心了道。 “一群废物!”靖暄紧锁了眉头,亲自拿过小路子准备帮睿言擦拭的巾子,头也没抬的道:“去拿水来!” 睿言半睁着眼,想去拿靖暄手上的巾子,却是被吼了句:“安分点!” 小路子端了盆清水过来,靖暄直接瞪了他道:“拿漱口的水来!” 替睿言擦了擦脸,靖暄问道:“还要吐吗?” 比平时温柔了好些的话语竟叫睿言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摇了摇头算作回答。靖暄呼了口气,拿过宫女承上的漱口水让睿言漱了口,睿言倒是变听话了许多,也没再跟靖暄去挣什么,由了靖暄“伺候”他。 扶着睿言躺回床上,靖暄有些不耐的对着惶恐侍立一旁的宫女太监道:“派人去催,叫太医院的那些家伙都动作快点!没事别在这站着,都出去!” 这回连李福都一同退了出去,只留了靖暄坐在床沿照看着睿言。睿言还有些不适应,侧着身子躺着,面朝里。 拿过先前小路子丢下的伤药,靖暄掀了睿言身下的纱被,手拍在了睿言的腰侧,“药还没上完,趴着!” 睿言似乎已经习惯了靖暄的严厉,对于靖暄难得的温情多少有些不自在。趴伏在枕头上,睿言抬眼看着床幔,抿了唇不说话,脑袋里空空的,只是想着:父皇帮上次药罢了,没有什么的。 虽然是自己打的,但靖暄看着睿言的伤还是觉着有些刺眼,想着睿言刚才吐的那个模样,太医还不来,心里是各种焦躁汇集到了一块,手上的动作是一会轻一会重,弄的睿言本来抿着唇的无奈的改为紧咬了唇,最后握了拳头堵了嘴才控制住喊叫。好在只是抹点药,靖暄收手的时候,睿言真是感慨自己捡回了条命。 在太医进门前,文太后先是赶到了,瞧着睿言,立马掉下泪来,愤恨的瞪了靖暄一眼,便摩挲了睿言的脸一个劲的道:“苦命的孩子……” 靖暄在旁憋着气,他承认他下手似乎是重了点,但,那根本就是睿言找打!他教训儿子有错吗? 三名太医被小太监们催命似的催来了,正好被靖暄出气的斥了几句,三人连气都不敢多喘了,慌忙来查看睿言的情况。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结果,只是说睿言是伤重了点。 太医的话无疑是惹的文太后掉了更多的泪,直埋怨的看着靖暄,靖暄气的指了三个太医骂道:“你们会不会看诊?一些皮肉伤,怎么就弄的吐成那样?” 太医们磕头直道:“皇上息怒!” 半晌才有一位太医小心的道了句:“殿下会呕吐,想必是膳食的关系!” 紧接着旁边的一位太医补充道:“是啊,皇上,膳食及作息的不合理、不规律,很容易导致身体的不适。” “太子的膳食怎么会出问题?你们几个庸医,查不出原因就乱说一气!”靖暄生气的道。 “行了!”开口的是文太后,“皇上别指责他们了!”说罢,挥手对那三个太医道:“你们都先退下,汤药不用了,还是令御膳房做些药膳粥来吧!” 待几人退下,文太后看着已经闭眼昏睡过去的睿言,对靖暄道:“皇上同靖渊王爷走的潇洒,说下江南就下江南,留了一堆的事给言儿处理,为防你回来到处挑他毛病,你要他怎么去休息好?一会这个事,一会那个事,吃饭都是匆匆忙忙,我几回看了都是心疼,叫他别太认真,只是每回他都说怕你回来怪罪他偷懒,一刻都不敢放松。在你回来前他就得了风寒,吃不了多少东西,为了不让身子垮了,就让御膳房做了药膳。你倒好,回来就将人打了,还下手这么狠!你说你这做父亲的,什么时候对他好过?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靖暄轻抚了睿言的背,文太后的话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天也晚了,母后先回去歇着吧,这儿朕看着!” 再多的埋怨话文太后也不说了,只是看着靖暄道:“言儿醒了,你别再吓着他!不许再凶他!” “儿臣知道,母后放心吧!”靖暄应着 靖暄在睿言这陪了他一晚,夜里睿言开始发热,太医瞧了说拿药酒擦身子,靖暄当然亲自上阵,弄的自己胳膊疼。 第二天一早靖暄还是赶去上朝,匆匆处理了些事务便回了睿言这里,进门的时候睿言已经醒了,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戒备,这无疑是件叫靖暄气苦的事,想着说几句话安慰下儿子吧,结果常年的习惯使得他出口就是:“怎么一天到晚的叫人不省心,多大的人了,饭都不会好好吃吗?非要惹出一身毛病才顺心?”说完靖暄就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收的回? 不过靖暄依旧严厉的样子倒是叫睿言心里舒了口气,这样的父亲才是他熟悉的父亲,这样的父亲,他才知道该怎么应对,“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 本想着去试图缓和下父子关系的靖暄在听到睿言那句淡漠而又死板的话后,心里真是恼火,算了,他们父子关系难道不好吗,改什么?真是的!。34 一路赶至万寿宫,在门口却被拦了下来,靖渊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紫沁,他往右,她就往右,他往左,她就跟着往左,摆明了跟他对着干,“让本王进去!”。f0e52b27a7a5d6a1a87373 “王爷恕罪!太后说了,她现在不想见您!”紫沁看着靖渊,显得很无辜。 靖渊跺脚,“你再进去通报声!太后若今天不见本王,本王就不走了!” “那王爷在外稍候!” 靖渊在外来回走了几十圈,才见紫沁漫步出来,急忙上前,却见紫沁伸手示意他停住,“王爷还是快些去忙吧,太后说了,她不见您!” 靖渊头疼无比,紧了拳头,周围的侍卫跟小太监受到如此强大的低气压影响,都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步子,生怕靖渊王爷拖过他们去泄愤。 “本王过会儿再来!”靖渊狠叹了口气,转身匆匆走了,他现在必须去找“救兵”,否则,在他明日出发前,大概是真的见不着儿子了! “快去禀报,本王要见皇上!”到了御书房,靖渊点了一个小太监就让他快去通传。 “禀王爷,皇上不在!”小太监缩了下脑袋,靖渊王爷面色难看,满身煞气,实在是吓人。 闻言瞪眼,“什么?”靖渊一把拽过一心想缩进墙根的小太监,“皇上哪去了?” 小太监被吓的好想哭,他的腿都在打软,只是靖渊手上力气大,提了他才叫他没跪地上去。“皇上,皇上去御花园了!” 靖渊气,好呀,敢情靖暄帮着太后把他儿子给“拐”跑了,现在居然还悠闲的去逛御花园!“哼!” 靖渊松开小太监,急忙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不是小地方,能入园的地方就有好些,靖渊能在战场上排兵布阵,分析敌军动向,只是现在要他来分析下皇上的散步路线,似乎不是一般点的难! 靖渊抚额,深呼吸,努力静下了心,招来五、六个小太监,让他们进园去找靖暄,找到了立刻来向他汇报。只是,靖渊漏了一点,这里是皇宫,那些小太监都是靖暄的人,而非他的部下!于是,在靖渊王爷将御花园逛上了一大圈之后,他似乎感觉到自己被耍了。抓住一个来不及躲避的小太监,靖渊的大手抚上小太监细嫩的脖子上,沉声道:“说,皇上到底有没有来过御花园?” 咽了口吐沫,小太监哭丧着脸,“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少废话,快说!” “皇、皇上……没、没有来过!” “很、好!”靖渊咬牙切齿,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丢下抖的跟筛糠似的小太监,思考了下,决定重新去御书房。 门口起先骗靖渊说皇上去了御花园的小太监早就躲的没了影,靖渊也不去抓小太监问了,管他皇上在不在,直接就往御书房里走。小太监们大着胆子想拦住靖渊,只是靖渊一个眼神就吓的他们又缩回了角落。 李总管见着靖渊过来,才上前作了个揖就叫靖渊抓住了,“又想骗本王皇上去御花园了?你整天跟在皇上后头片刻不离,那些蠢话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奴才哪里敢骗王爷,王爷稍候,容奴才进去通传声!”李总管笑道。 “不劳总管大人了,本王自己进去通传好了!”靖渊冷哼,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怎么,靖渊又过来了?”靖暄正低头看着奏折,听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的问道。 “是啊,臣弟又来了,不知皇兄这回预计着让臣弟去哪里逛一圈啊?”靖渊憋了一肚子气,君臣之礼都不行了。 靖暄手上动作一滞,搁下朱笔,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下,然后看了靖渊道:“行了,坐吧!” 让靖渊单纯的绕校场跑步大概多少圈都没问题,只是这皇宫里地形复杂,花花绿绿,简直让他头晕眼花,一早上跑来跑去,他早就累了,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靖渊现在也没了跟靖暄绕弯子的力气,开门见山,“我要见春风!” “嗯!”靖暄点头,不置可否,只是道:“一会儿跟朕去文华殿用午膳吧!” “臣弟不饿!”靖渊忍住怒气。 “不饿也要吃饭啊,下午你还要去军营……” “皇兄!”靖渊起身,上前两步,“现在我不想跟你谈别的,我就要见春风!早上是我火气大了些,但,我罚他罚错了?你跟母后也太护短了!” “母后疼孙子疼的紧!” “那皇兄还不是总教训睿言!”靖渊瞪眼,就靖暄对于睿言的问题,已经不知让文太后生过多少气了,只是,一切依旧,根本没有任何改观! “那不一样!”靖暄摆手,不想纠缠于这个问题上。 “有什么不一样?”靖渊不悦,“不管怎样,皇兄既然已经下令让我去剿匪,我明日出发便是,但,我走之前必须见到春风!好歹他是我儿子!” “朕知道!朕有说不让你见吗?跟朕用完膳再去!” “母后那关不好过!”靖渊叹气。 “谁说春风在万寿宫的?”靖暄笑。 靖渊一愣,“难道……不是母后招春风进宫的吗?” “是母后招春风进宫的!但,春风现在在睿言那里!” “什么!”靖渊差点气晕过去!早知这样,他就直奔东宫了,睿言可不会像文太后那样拦着他,更不会像靖暄这样让他去逛圈御花园!看来他们是算计好的,真是太可恶了! 春风虽说不情愿,但还是跟着睿言去了太子东宫。本以为睿言会叫他去书房看书写字,结果,睿言只是叫他挑间喜欢的屋子,让人收拾了给他当寝室。 “我出去一下,午膳的时候就回来,有事你叫小路子!”睿言又对小路子叮嘱了番,让他将人伺候好了,说罢便出去了。 见睿言走了,本来还挺着腰杆端坐着的春风一下子就舒了口气,忘了周遭还有人,起身揉了两下屁股,只是小路子突然一声叫唤吓的他一屁股又坐回了凳上,动作猛烈的叫他直抽气,身子一弹,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小路子在旁见了也是吓了一跳,忙上前欲扶春风,“小王爷,您没事吧?” 春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摆手道:“没事!没事!” “前头殿下让小王爷挑间屋子,不知小王爷……” “我无所谓的!”春风道,“别太麻烦,你们随便挑个方便的地方给我就可以了!” “是,奴才知道了!”小路子机灵的点了头,笑着应了,走到门边唤来两个小太监,对他们说了几句,复又回到春风身边,“小王爷现在要不先歇会儿?” “不用了!”春风笑着,“这屋子不是还没收拾出来嘛!” “那不碍,小王爷若是累了,可以先到殿下寝室歇息!” “不!”让他去睿言床上睡觉?开玩笑啊!“我出去走走好了!” “是!” 说是出去走走,范围却并没出东宫。春风跟着睿言读书,除了书房跟用膳的花厅,别的地方都没踏足过,于是现在小路子就走一路给春风指一路。 最终走回书房的位置,春风不觉蹙了下眉,只是小路子不曾发现,依旧滔滔不绝地介绍道:“殿下的书房藏书近千册,有好些名家孤本,各色图书应有尽有!” “医书也有?”春风随口接了问道。 “当然!”小路子笑了笑,“左手第三排中间两层都是医书!殿下知道您喜欢看这类的,前几日还专门去书苑挑了几本回来呢!” 小路子的话□风怔了下,半步踏入书房,张嘴半天,还是不敢相信:“啊?” “昨日奴才不是还拿了本给您嘛!” 书?确实,昨天小路子确实有拿了本书给他,那是医书?他以为又是睿言拿来折磨他的诗词,所以,他根本一眼都没看! 春风忍不住走到书架前,挑了本书,翻开看了眼,是一本专讲寻脉走针的书,再挑一本,里面记载的全是各色草药,甚至还有图解。春风一本本翻过,一本都不舍得丢下,拿着书,也不去理会小路子在旁说什么,倚着后面的书架就开始看了起来。 “你这么倚着,我的书架会倒的!”不知过了多久,冷清的声音响起,睿言站在一旁,看了看春风,又看了看□风翻的左一本右一本的医书。 春风一吓,看着睿言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跟我用膳去!”睿言转身往外走。 春风盯着手里的书,有些不舍得放下。睿言感觉身后没动静,回头一看,才发现春风没有跟上,过去欲抽走春风手里的书,只是春风拽的死紧,不觉一笑。春风不想书被抢走,可无奈睿言是主人,低了头,松了手。 “小路子,把这收拾下!”睿言将从春风手里“夺”回的书丢给身后的小路子,然后对春风道:“想看书可以,但不要把书翻乱,有需要的,也可叫人送你房里!” “真的?”春风抬头,期待的看着睿言点头,转而扬了嘴角,指了几本书对小路子道:“把这几本送我屋里去!” “一次只能拿一本!别以为这是医书,我就不查你了!过不了关,就不许再看,继续背诗词去!”睿言依然冷言冷语,只是春风这回倒是没了反感,医书他喜欢,他可不怕睿言查他! 春风面上不动声色的“嗯”了声,心底却是开心的很。 匆匆用了午膳,春风拿了书就进了已经收拾好的屋子,侧身斜靠在床上,手肘抵了枕头,翻着书,怎么都不想放下。 睿言瞧了眼,招过小路子,让他去春风屋里燃了些熏香,待安神催眠的香料燃尽了,春风眼皮也撑不住了,手里依旧拿着书,只是人已去会周公了。 “启禀殿下,皇上同靖渊王爷来了!” “知道了!”睿言本欲歇息,一听父皇跟皇叔来了,知是为了春风,赶忙套上外衣迎了出来。才出了寝室,就见靖暄同靖渊已经站在春风房门口,“父皇!皇叔!”睿言见靖渊欲进不进,浅笑道:“春风刚歇了,皇叔进去瞧眼吧!”说罢,招手示意小路子开门。 见靖渊鼓了勇气进了屋,睿言欲请靖暄去正堂坐了,靖暄却是摆手,“不了,你屋里坐会儿就行了!” “是!”睿言扶着靖暄进了屋,“父皇要不歇会儿?” 靖暄摆手,笑道:“你皇叔那边朕必须看着,再出事,太后可就真恼了!”靖暄进了暖阁,“同朕下盘棋吧!” “是!”睿言应了,亲自去取了棋盘来,同靖暄坐在榻上,开始了棋局。35 春风歪靠在床上睡着了,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小路子正准备上前服侍春风宽衣躺平,却听靖渊轻声道:“你下去吧!” 小路子瞧了眼靖渊,赶忙应了“是”,快步退了出去,顺道的带上了门。 空气里还有丝丝残余的熏香味道,靖渊知道这是催眠的香料,显然是睿言让人布置的。是伤的厉害,所以疼的睡不着吗?靖渊微蹙了眉,轻步过去,先是捡起了地上的书搁在床头,然后抚上春风的额头,心里开始不断的内疚自责,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睿言是不想让春风一直看书才置的熏香。 靖渊的触碰□风觉得些微发痒,春风轻哼了声,脖子一缩,蹭着靖渊的大手偏了脑袋。靖渊看着春风带着孩子气的可爱动作,心里顿时升起暖意。 想了下,靖渊点了春风的睡穴,确保春风暂时不会醒来,才鼓了勇气,替春风解了腰带,脱掉了春风的外衣,然后一手托了春风的脑袋,替他将枕头放低,另一手穿过他腰下,托住他往下,将他原本侧着的身子再侧了些,让春风整个趴在了床上。靖渊将春风中衣的衣摆掀起到腰际,拉了他的裤子褪了下去,露出了青紫的臀。 靖渊心里狠狠的疼了下,瞧不下去,替春风拉上裤子,拿过被子替他盖了,然后便起身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了张字条,出门召过小太监,得知靖暄在跟睿言下棋,先是愣了下,接着便去了睿言屋里。 “皇兄!”靖渊进门就开口打断了那边两人的棋局。 靖暄刚要下落的子一顿,侧头看了靖渊,“怎么,准备回了?” 靖渊摇头,“我今日想在这留一晚……” “靖渊王爷,你明日可是要领兵去剿匪的!”靖暄落子,轻笑了道。 “我知道!”靖渊走到靖暄跟前,“我想过了,叫副将徐远下午点兵,军中的事他先替我代了,他跟着我那么些年,也是老手了,怎么做他都知道,有些要注意的,我也都写下了!”靖渊说着,将字条递到靖暄跟前,犹豫着道了句:“我现在……走不了!” “你是主将!”靖暄将捏起的一颗子丢回了钵里,看着靖渊,蹙了眉,只是没过一刻,便是无奈的一叹,招来了贴身太监李福,让他替靖渊去军中传信。 靖渊笑着单膝跪地,“谢皇兄!” 靖暄摆了摆手,“朕还有好些奏折要看,就不留这等你了!不许再对春风动手了,否则,母后肯定把你发配到边疆去!” 靖渊闻言笑了笑,伸头瞧了眼那棋盘,道:“比起费精力想法子翻盘,倒真不如回去批奏折的好,皇兄明智!” 靖渊一语破的,靖暄狠一瞪他,不跟他再废话,直接叫人摆驾回宫。 送走了靖暄,靖渊看着睿言,道:“你还真是不客气,连你父皇的棋都敢赢!” 睿言只笑不语,他是真的被逼的,曾经有过让棋,不论手法如何隐蔽,靖暄总能察觉到,结果自然是好些挨骂,坏些……所以睿言知道了,跟靖暄下棋,必须“较真”! 见睿言不说话,靖渊也不追问,只是自个儿往春风屋里去了,让睿言有事就去忙,不用管他,俨然成了东宫之主。 靖渊回到春风屋里,搬了张圆凳坐到春风床头,听闻春风均匀的呼吸,心里就觉得满足,微扬了嘴角,拿起先前搁在他床头的书,翻开瞧了眼,里面的内容叫靖渊愣了下,是医书!思前想后,靖渊觉得,他似乎有些地方错了,他跟他的儿子,应该好好谈谈的! 似乎不适合睡的太多,春风觉着头有些隐隐的疼,随着意识的恢复,身后的疼痛也跟着苏醒了。扭动了身子,春风抬手揉了揉眼睛,轻哼了两声,微睁了眼,从指缝间瞄见床边那个高大的身影,春风怔了怔,一下子睁大了眼,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下的疼痛让他紧抿了唇,手抚在了腰上,水润的眸子眨了两下,然后便直直的盯了靖渊瞧。 靖渊见春风一直瞧着自己,竟生出了一丝尴尬,身子前倾了些,倒是□风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靖渊轻咳了声,还是伸了手,将春风垂下的一缕头发搁到耳后,“躺下吧!” 春风轻咬了唇,“不、不了!”他躺着,靖渊坐着,总让他觉着怪怪的,不舒服。 靖渊点头,看着春风,沉默了会儿,还是开了口道:“爹打你打重了,你若气爹,爹不怪你!” 春风心里是暖的,他摇了摇头,他不会怪靖渊的。他没有好好读书是事实,他骗了靖渊也是事实,作为他的爹爹,靖渊可以管他,只是靖渊的板子似乎真的重了些,叫他有些吃不消。 见春风只是摇头,低头不语,靖渊以为春风心里是委屈,有些急的直接从凳上起来坐到了床上,搂了春风的肩,努力想着该怎么来哄儿子,“爹让你委屈了,想要什么就同爹说,星星月亮都给你弄来!” 春风抬眼,有种想哭的冲动,“您会把我宠坏的!” “不会的!”靖渊笃定,“我儿子很乖的!” 春风笑了,可一滴泪却滑出了眼眶,靖渊瞧了就紧张的问是怎么了,春风靠在靖渊肩上,低语道:“爹爹打的真的很疼!” 轻拍着春风的背,靖渊伸手揉了揉春风的臀,“爹帮你揉揉!”搂着儿子,靖渊一边安抚,一边开始自哀,“现在你皇祖母跟你皇伯伯都宝贝你的很,所以你爹我是惨了!” “爹真的要去剿匪吗?”春风想起先前靖暄说的话。 “嗯,明日就出发!”靖渊点头,“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就在宫里待着好了,想吃什么、玩什么,只管开口要!这天气渐暖,但还是有降温的时候,衣服别穿少了,尤其晚上,睡觉别蹬被子!每天都多吃点,这样身子才能长结实!……” 靖渊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说完问向春风:“听到了没?” 春风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根本没注意靖渊在说什么,听到靖渊最后的问话,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重复遍,让我看看你都记住了多少!” 一句没记住!春风不回答,脑袋埋进靖渊怀里,闷了声道:“爹爹早点回来!” 搂紧儿子,靖渊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