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梦留住-2

追涯粤吞辶Φ乃囟保鹊搅艘淮α楦校辛艘簧鞍ィ∮欣玻　薄　∩蜾煊倘缑榈轿易プ〉哪前蚜楦校济谎铮残Φ溃骸拔乙灿辛耍　薄　∶烂沃械慕２嘧艘桓錾碜余竭娴溃骸笆裁从辛擞辛耍忝嵌蓟成狭税　衷谖缧菔奔洌幔偎岚眨以缟?点多起床跟读了……”　　接下来就是开始给自己上形象工程了。最近由于上了三楼用水不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套不显脏的衣服换上，为了凸现体育动感，长裤褪成短球裤，再拣了一顶小白球帽带上，终于透出许多要上体育场的味道，自己拿久违的镜子上下打量，高分通过，美中不足鼻梁上架着眼镜，粗犷色彩冲淡，不过也罢，下巴多日未剃的络腮胡须把流失的分数补上；沈潇咬牙笑道：“你今天够骚！”他自己也搬出了最精良的行头，一袭天蓝色的运动装备外加一双轻易不出脚的黑色篮球鞋，又踌躇着要不要戴上墨镜，不停征求我的意见，我点评道戴墨镜黑道味道过重，不利孩子身心健康，沈潇犹豫，我补充说更要命的是不利学生瞻仰沈老师全貌，他连忙摘下。　　时间很快到了两点，我和沈潇兴冲冲分道扬镳而去。我第一节要给六年级二班上课，早上已经找好该班位置，一听到铃声便朝楼下教室冲刺而下。离教室还有十多米时，我嘎然止步，改用沉稳而略显矫健的步伐走过去，脸上堆砌着镇定的微笑。　　教室门口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孩子，看我慢慢走过去便不住兴奋的窃窃私语，我走近朝他们招招手：“你们是六二班的吗？走，跟老师到操场上课去！”　　那几个孩子一齐“噢！”地叫了一声，忙争先恐后跑到教室里面呼唤余党：“走哦！有新老师给我们上课啦！走喽！到操场上课咯！”　　孩子们闹哄哄地朝教室外跑出来，边跑边新奇的不住回头看着我，我琢磨着体育课应该要先兵后礼，先紧后宽，便作威严不可侵犯状，挺着脖子叉着腿大叫：“集合！排队！都排队！从左到右排！”　　学生们显然被我过于简明扼要的口令震懵了，乱作一团，男生互相拉扯武斗强占左右，女生叽喳争吵着顺序，我暗自吸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犯了“没有到的请举手”的错误，连忙用更加镇定的声音补充道：“男女各两排，女生在前！”纠纷终于缓和，男女生互相分开，彼此用鄙薄的眼神和轻蔑口气告诉对方自己刚刚才是正确一方，不过排好的队伍如犬牙交错，高矮不齐，我只恨自己当初体育课和体育培训课走神得厉害，忘记队列口号，咬咬牙又唤了一声：“注意了！男女同学都听好，高的同学站正对老师的右边，依次排过去！”内心不由泛起对历来教授于我的许多体育老师深刻惭愧。六年级是全校最小的年段，争胜好强之心却不见得发育得迟，两个男生为自己比对方高争执不休，仿佛不找出绝对真理就对不起新老师的三声大吼，我忙充当裁判分出高下，被评为矮个的学生嘴巴一鼓一鼓说话，举报对手刚刚把脚尖垫高。　　好不容易排好队列，我已经声嘶喉竭，比不过个个脸上带着高原红的学生们兴高采烈，好歹有时间好好打量一下他们：生在黄土高原上的他们脸膛都带着黑红的颜色，嘴唇是长年没有浸润充足水分的枯燥，头发也多是黏结在一起，男生尤甚。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双清澈的眼睛，或许老天觉得亏待了西海固的孩子，没有赐予他们更多的雨露，便补偿给书包网 m 想看书来书包网飞得更高009他们一双双比其他地方的孩子更加纯净的明哞，仿佛水晶般剔透盈亮，让我的心也感到被那种纯真所浸洗。他们大都披着单衣，或者裹着不合身或不合时宜的外套，衣服上面多有粘着灰色的土垢，脚上多半踩着布鞋。他们脸上闪着或顽皮，或羞涩，或期待，或好奇的目光看着我，努力站的笔直。　　我清了一下嗓子，笑着说：“同学们好！很高兴能在这个学期带大家的体育课，我姓叶，希望以后课上我们能互相配合沟通，大家身体获得锻炼，学习一些有意义的东西，课后呢，我们可以无拘束的交流，一起做好朋友，好吗？！”　　“好喔！”没有想到我平淡无奇的开场白能获得如此欢欣的回应，我喜出望外。接下来便开始带着学生们跑圈热身，做准备运动，我努力回忆起来原来在厦大管理学院足球队上场之前的几个动作，踝关节，弓步压腿，环绕腰，扩胸什么的，学生似乎之前没有做过类似活动，新鲜得劲头十足，弓步压腿能把膝盖压得几乎亲吻大地，扩胸扩得几乎肘部在背部相遇，只是许多学生做腰部运动颇有点羞涩，扭扭怩怩，我一一纠正加鼓励，让大家互相指正对方错误，以前先贤说过国人“好为人师”，此十多岁孩子便体现出来了教授他人的极大热情，为了先有教授其他同学的资本，便多认真听我再次讲解，终于大家都做得有点模样，我大声强调不按标准做动作对身体有害无利，加上举了几个夸张反例加以恐吓，学生们也都纷纷注意了规范做动作。　　等大家都活动开了，兴奋异常。我祭起中午绞尽脑汁回忆出来在郑州大学培训时候学的一个素质拓展项目，颇有点得意地宣布道：“好了！接下来老师带你们做个素质拓展项目！”　　“树枝太窄？”下面许多面孔一脸茫然，莫名其妙。　　我忙解释：“哦，嗯，就是游戏啦！”　　学生们长长“哦——”了一下，不知道是恍然大悟还是认为我故弄玄虚。我收起素质拓展的冠冕堂皇，继续解释：“这个游戏叫做“勇往直前”，规则如下，嗯，大家分为四队，男女各两纵队，一会大家提起右脚，让自己身前的队友抬住，单脚集体前进到对面排球网处，首个触排球网一队为胜利！都听明白了吗？”　　“听—清—楚—啦！”学生们已经开始抬脚跃跃欲试了，我作深沉状朝他们双手一压，道：“大家先别急，这里老师要强调几点，一定听清楚了，首先，在行进过程中只要有一名队员右脚着地，全队返回起点重新开始，第二，行进间要注意互相接应，前后一致，注意安全，嗯，第三嘛，呵呵，老师在郑州大学做这个项目，呃，——游戏的时候，当时我们班的四队只有一队，呵呵，也就是老师所在的队伍最终到达了终点，我希望大家比赛时候不要着急，能走到终点就是胜利。”我没有吹牛，当时在郑州全国支教团培训时候，我们班级只有一队走到终点，而且是尝试了好几次，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当时参加的可都是自诩年轻聪慧的大学生。我边说着，内心紧急盘算着一会大家很可能集体折戟后的安慰语言，虽败犹荣，再接再厉，重在参与之类的，以免打击士气过重，不利以后课堂气氛。　　我看学生们已经各就各位准备停当，环视了一下大家，又看了看五十米开外的终点，学生们早已经等不及了，大声请战，我回头看了看急切的他们，狞笑着把手高举叫道：“预备！开始！”　　“一二！一二！”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学生们马上成了一只只会跳跃的独腿蜈蚣，没有拥挤，没有纷乱，没有凌乱，大家有如在大脑输入了统一的程序一般，蓬蓬蓬地有序推进，左腿也犹如充了满格的电池，不知疲倦的蹦达着，弹跳着，嘴巴也叫的欢实，要是太空摄相卫星在高空拍照，准会认为海原地表出现新的大型生物。我忘记了加油了，张着嘴巴直打呵呵：“好……好……真好啊……”　　男生第一队率先到达终点，冲着随后马上到达的男生二队耀武扬威，男生二队只差了一两秒，垂头丧气互相埋怨，女生的两队随后也到达，彼此倒是不计先后皆大欢喜。我从发愣中醒来，原来一翻抚慰之言只能继续在肚里发酵，连忙跑到终点处整理队列，狠狠得把大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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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书来书包网飞得更高010家夸了一通，学生们觉得胜利来得过于容易，以为我所教他们的游戏和我在郑州做的所谓“树枝太窄”不是一回事情，可能难度有差别，嚷嚷着要用素质拓展的标准再来一次，我心想总不能让你们两只脚都不能着地向前跳跃吧，阻止了他们的疯狂念头，心里暗暗惊叹。　　瞟了一眼时间，还有十来分钟，本来计算好的学生们的历尽千辛万苦费力场面和一番热情洋溢励志演讲全没有机会出现，空气中出现了几秒中的凝滞，我情急生智，讲了原先给下节课准备的几个和体育有关的小故事，寅吃卯粮，算是额外补充奖励，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故事讲完了，由于学生迅速完成项目而剩下的课堂空间还没有补全，我只得问孩子们：“这是我的第一节课，不知道大家对我还有什么要求吗？”　　“老师！你唱一首歌吧！”下面不知道哪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叫了一声，他估计没有发现叶老师已经虚汗涔涔了，一有人提议，全班孩子都大声起哄嚷着：“叶老师，唱一个！叶老师，唱一个！”　　望着这些天真烂漫而生气勃勃的小脸蛋，环顾了一下四周贫瘠黄土的大背景和孩子们，一向被朋友称为公鸭嗓和破锣嗓完美结合的我，脑海里面猛地浮现出一道彩虹，我大声说：“好，那我就献丑了，接下来一点时间，给大家唱一首“飞得更高”，希望大家能体会歌曲本身给我们带来的力量。”我鼓足力气和勇气大声唱道：　　生命就像是一条大河　　时而宁静时而疯狂　　现实就像一把枷锁　　把我捆住无法挣脱　　这谜样的生活锋利如刀　　一次次将我重伤　　我知道我要的那种幸福　　就在那更高的天空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翅膀卷起风暴心升呼啸　　一直在飞一直在找　　可我发现无法找到　　若真想要是一次解放　　要先剪碎有过的往　　我要的一种生命更加灿烂　　我要的一片天空更加蔚蓝　　我知道我要的那种幸福　　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　　令自己也感到惊奇，我居然不觉得自己唱的如何不堪入耳了，比起以前在卡拉OK胡乱飙歌的张狂和无稽，在辽阔的黄土高原上引吭，更多了一份铿锵和坦然，自己唱着唱着仿佛像有了可以鼓动双翼的鸟，随着节奏迎着气流拼命地扇着翅膀。孩子的掌声噼里啪啦让我幸福得无法自抑。或许，我在这一刻，成了他们认可的老师，完成了和他们内心的一次对话和共鸣。　　下课时间也终于赏脸光临了，我暗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把处子课上砸。　　下完课后看到沈潇，也是刚刚受惊回来的表情，得知他也是刚刚目睹了他所教的学生们疯狂完成了“勇往直前”的项目，不觉更感到讶意。不过一会，我们又互相吹嘘攀比自己班级的学生如何勇猛，如何聪敏，如何懂得游戏策略。姜福也很感兴趣，只恨里面只使用单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飞得更高011词不过“one, two”，否则可以通过英语情景对话来鉴赏。　　昨天刚刚上了课，今天就是九月十号教师节了。我窃喜幸好昨天正式讲了两堂课，否则今天周末进城和大家一起过教师节，一定被其他队友消遣取笑。为了庆贺节日，加上已经被动享受了一个月不用洗衣服的福利，我翻箱倒柜搜索件相对意义上比较干净的衣服，最后还是相中出征仪式上那件红色长袖短衫，正合我的心意。套上衣服后，我不由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从厦大出征那刻，那天正好是台风“珊瑚”来袭鹭岛，风雨交加之中，我也是穿着这件红衣背着行囊队友和队友们一同登上前往大西北的火车，此刻又披此衣，虽然征袍上当初被淋湿的地方已经被吹干，心头却又拂不去当时风萧萧雨蒙蒙的心情。　　上了县城，大家互相致以最假惺惺的问候，拼命找出还没有被分配到任务的队友，最后姚克非耷拉着脑袋被揪了出来，大家欢乐地对其进行一番语重心长的鼓励，随后又找了家馆子*了一回，算是过了一生中可能唯一一个属于自己的教师节。　　趁着在县城的一天，我找了家网吧疯狂下载了许多体育教学的文章，总算是底气充足了不少。接下来的几节体育课不复当初之狼狈，大有倒吃甘蔗之感，更加踌躇满志起来。不过每晚灯下总结，仍然在日记里面写出几点改进之处：　　第一，和学生沟通不便。我强烈要求学生用普通话上课发言，学生强烈要求我用当地方言教学，并振振有辞曰：这样以后我好不能忘记他们——亏他们想的出，他们不仅嫌我普通话太标准不利听讲，连我的语速都大为苛刻，太快了！冤枉，我现在一分钟吐不出六十个字符。亏得我还带来点开明主义，一周后让学生向我提意见，否则我还真以为他们异口同声的“听—清—楚—了！”是真的。幸好上课时候形体语言丰富，弥补不足，不过普通话肯定要他们加强了，这点不能退让。　　第二，和学生沟通还是不够。上了一周课，连一半学生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咳！亏自己是学人力资源管理的，一点专业优势都没有，人家姜福现在已经可以在课堂上随意指点江山了，汗颜！虽然不排除一周一个班级只有两节课的劣势，不过这方面以后明显要上心了。学生上课和课后普遍对叶老师还是有畏惧心理，看来头两节课先礼后兵，先威后恩的战略开始显现副作用，是时候采用怀柔战术了，不能在凶巴巴吝啬微笑了，否则没有等到施恩的战略阶段学生已经退避三舍了，原来那当地老师说的也不全是真理，什么上体育课一定要凶！什么否则乱了套。这一周自己绷着个脸下课都几乎肌肉痉挛了，听说学生中间已经盛传叶老师天生脸部肌肉僵化不会笑的，嗨！已经看来完全没有必要！至少下周开始多笑点。　　第三，由于体育器材捉襟见肘，许多项目成了纸上谈兵，看来还是要加强本土化发展和硬件建设相结合了。已经说好和沈潇凑点银子下周末上县城买个足球什么的了，一来开辟了学生们又一大体育热点，虽然没有球场，学学颠球传球那块土场还是差强人意的，据杨主任说以前西坳中学还代表海原县拿过固原地区足球赛第四名，可惜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事情了，不过仍可见天时地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二来这也算是个人一强项，虽然在院队也只能是主力前锋的替补，不过好歹在绿茵场上摸爬滚打了七八年，教起学生来更没有误人子弟的担心，嘿嘿，顺便露几脚以壮自己威势，让学生瞧瞧戴眼镜的体育老师也是有绝活的！最近作为国家三级运动员的沈潇风头出大了，篮球场上的英姿让我看了都有弃明投暗弃足从篮的冲动，买了足球，此举正是我要时刻维护支教队的全能形象。　　第四，体育课还是相对轻松的，政教处的工作晚上又没有安排，要蓄谋去坐晚自习，抢夺课外辅导这块巨大的市场，哎，为什么体育老师就不给分晚自习呐。学生有向我反映经常有难题不方便找老师解答的情况，呵呵，这不是暗示他们对我的水平还是有信心的，再说我对初中各门课程还是熟谙的，具备了这方面充裕的人力资本，满腹经纶不敢妄言，那几瓶墨水总还凑合，不行，一定要厚着脸皮混进学生晚自习教室，或者讨好其他老师分我几个晚上也行，反正对于这块大饼我是瞄上了盯准了。这个事情和沈潇说，肯定也是一拍即合，他也自诩物理克克非，数学盖维思，没有理科给他上，天天顾影自怜，准早也憋坏了。到西部去012第五，……　　从晚上七点写到十点，共总结出三大章八单元十五小节，大大过了体育老师没有充足发挥备课职能的瘾，心满意足地又重新从头到尾拜读了一次，由衷地赞赏，并不觉美美睡着了，最近，因为我有了课可以上，睡眠也香甜了许多。白鸽001三　　亲爱的母亲 挚爱的朋友　　我会坚定 好好的活　　沉默的大地 沉默的天空　　红色的血 继续地流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痛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飞翔吧 飞在天空　　用力吹吧 无情的风　　我不会害怕 我无须懦弱　　流浪的路我自己走　　那是种骄傲 阳光的洒脱　　白云从我脚下掠过　　干枯的身影 憔悴的面容　　挥着的翅膀　　不再回头　　——《白鸽》　　第二天一早，我在政教处写了一段文章，听到下课铃响，突然联想到手机忘记在宿舍，反正十几米的距离，便起身上楼去。我正到了教室门口，一个身材高大，衣着略显邋遢的学生慢步凑上来朝我点头哈腰着笑，我也回敬了一个笑意，他继续跟在我身后，到了宿舍门口，我觉得有点蹊跷，回身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他搔搔头，又忙点点头说在：“您是，是叶老师？”　　我边拿钥匙边应了声：“是啊，找我什么事情？”　　他嘿嘿自己干笑一声，给自己鼓劲，又发狠憋了一会，猛不丁地吐出一句：“我想拜你们为师！”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开好了门我来不及拔出钥匙，人被固定在门前，我笑问道：“拜师？我们？老师有点不明白了，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这，这是怎么说啊？”　　他憨笑着不语，忽然望墙角那边招了招手，只见又有两个男学生从那里冒了出来，快步跑到我的面前，他把食指用力地擦了擦鼻子，抬头说：“我们几个功课差着哩，白天的课老是听不懂，晚上，找问一些问题，许多老师又回家了，再说了，也不好意思老问老问的，以后想找你，沈老师和姜老师补课来着，就晚自习之前的时候。”　　我哈哈一笑，排他肩膀道：“这个没有问题啊，你们随时来问都可以啊，不必这样专门来打招呼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哪个班级的啊？”　　他们三个紧张的脸上，散发出有如看到自己彩票突然中奖的欣喜，那个高个男生答道：“我叫张卫财。初二五的。他叫余德旺，他叫石大魁。我们一个班的。”初二五班的学习成绩一向是年段垫底的，这几个学生名字似曾相识，沈潇和姜福都是有上二五班的课程的，好象有听起过。　　我开了门，正想让他们进来聊聊，上课铃声又响起，他们三个匆匆说了声老师再见，便互相拉扯着飞快跳着地跑了。　　刚刚拿了手机，姜福下课抱着书本回来了，我笑着说：“你教的那个班级学生好精灵，瞄上我和沈潇两个剩余劳动力了，这不，刚刚上门拜师来了，说请我们晚自习帮他们补课，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白鸽002不过算他们眼睛毒，看的出来我们憋有一肚子讲解欲哦。”　　姜福道：“谁啊？五班的？哎哟，太阳西边出来了，别说，让我猜猜，李文化？马小芹？”　　我一一摇头，得意道：“好象你和沈潇都经常提起的，张卫财，余德旺，石大魁！”　　姜福嘴巴张成“O”型，歪着脑袋缓不过神来，半晌才说：“不是吧，太阳真的西边出来了，别拦我，让我出门再仔细看看……”说罢做伸脖看日状。　　我笑道：“没有错！好象就是你们以前说的五班调皮登峰造极二人组，再加上个上课瞌睡之王——，你所谓什么‘觉皇’，张卫财哦！”　　姜福道：“正是该‘特困生’！”又摇头道：“赶紧抓住这太阳西边出来的机会，扭转乾坤了。他们晚上几点来？”　　我敲他脑袋道：“呵呵，看你，比我和沈潇都猴急，还没有讲够啊？”随后和他开始进行了针对型的处方研讨。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看了课程表，是八年级一班的课程，伴着上课铃声我一副风风火火的劲头跑到操场上，学生们远远看到我便东拉西扯的互相调整排好队伍。我故意放慢脚步给他们充裕的调整时间，等到走近时候他们已经齐刷刷的排好四列了，一个个鼓着腮帮子着得意地等我表扬，我装模做样地巡视一番，笑道：“很好！同学今天的表现让我看到了大家作为一名中学生应有的素质！为此，今天特别奖励大家，准备活动多跑两圈！”　　“啊——！不是吧！”大家嘴巴里面发着快乐的抗议，其实我早知道这群高原上的孩子最不怕，或者说最乐衷的就是群跑了。刚开始上他们课时候，以为他们毕竟年幼，只给绕场一圈准备，没有想到他们用百米速度很快跑完了四百米的一圈，还大呼不过瘾，和他们一起跟跑的我几乎被拖垮，连忙制止整队，这么下来，男生尤其难过，仿佛少跑一圈便少长了几盎司的肌肉。　　“行不行啊？！”我撑腰挺胸故做鄙视状。　　“能行哦！”海啸般的大声呼喊几乎让我开心的呼吸不过来，我摆出一副老成模样，大声说：“要注意队型，四个一排对齐！你！李晓同，这次不要在自己独自跑成一列了啊，田中飞，跑步时候手不要左右摆晃，全体——向右转！左转弯，起步——跑！”　　学生们犹如欢快的流水在这黄色的土地上游动着，他们大都踩着单调黑色的布鞋，身上的衣服不仅没有都市孩子们身上的绚烂多彩，甚至连整洁或者完整都称不上，很多孩子都穿着和自己年龄不相称的衣服，大人穿旧的外套，不知道传了几年的“西装”，补丁啃补丁的短衫，各种线头杂织的毛衣，却构成了这西海固大山里面最美丽的画面，因为，我更看到了他们脸上这时无忧无邪的畅笑，坚定有力的步伐，还有女孩子头上跳跃着的朴素的蝴蝶花，小男子汉们雄壮努力的口号声，“一—二—三—四！”，我忍不住也伴着他们一起跑，一起大声地叫着号子，虽然高原上的稀薄空气让我有点喘。　　跑了近一千两百米，我可能还不适应高原的空气，胸口几乎已经透不过气来，三圈热身结束了，孩子们仍然兴致昂然，我咬牙拼死装出一副轻松模样，胸口澎湃的气流几乎已经让自己爆炸了，努力招呼着让他们调整好队伍和气息，制止几个喜欢用嘴巴呼吸的家伙。正准备做热身运动时，天空四周突然凝聚过来几片乌云，象是都喜欢往我们头顶那块空间挤压，很快黑色越来越厚重，学生们也幸福的张望着天空，几乎要拍手称好。几派云朵在这块阵地里面互相冲击糅合，渐渐饱满起来，几乎开始膨胀爆裂。　　“下雨喽！下雨啦！”不一会后，涨鼓鼓的云团开始往下滴水，随着无数滴甘霖从天而降，学生们欢呼雀跃，我也不禁笑逐颜开，却又忙叫他们跑回教室，孩子们恋恋不舍地边回跑边回头。以前就听说过海原的学生入学就读率是和老天的降雨量成正比的：老天下的雨水多点，地里的收成就多点，牲口吃的草也多点，能多养几口牲畜，生计也就不会太勒着脖子，孩子们来上学的可能性也就大点，在这片十年九旱的土地上，降雨量操纵主宰着一切，人们也没有向自然叫板的权利和能力，今年又遭遇了几十年罕见的大旱，虽然往年没有降雨的日书包网 m白鸽003子上百天稀松平常，但是今天所面临的几百天的旱魃肆虐，却让当地老百姓连哭泣的眼泪都没有能力挤出了，水价在涨，粮价在涨，连全世界在涨的油价都一起凑过来助纣为虐，让当地人连打井抽水的油钱也凑不齐了，这些灾难一起蹂躏着这片苦涩的黄土地。这个时候的雨，已经不能简单地说是“喜雨”“及时雨”了，这是救命雨啊！不知道现在海原有多少人在趴在地里喜极而泣，也不知道海原能有多少人等待这场雨等得心枯肠燥了！虽然已经有太多的庄稼可能已经等不到这九月的一天了，我望着孩子们带着哭腔的喜悦，如果不是怕他们衣衫单薄容易感冒，我太想和他们一起徜徉在雨中，沐浴在着老天对西海固难得的恩泽了。　　雨并不大，在我的江南老家，除了平添几分诗情画意，没有人会对这么淅沥的小雨如此感动。学生们坐在教室里面，不住地侧头看一下窗外，仿佛一不小心老天爷便会把这短暂的滋润没收回去，我没有责怪他们的上课不认真，此时微微的滴雨打在板结的土地上声音应该是他们耳中最美好动听的旋律吧，而我自己也有点魂不守舍地讲说着。可能太希望雨能让这里禾苗喝饱一点，让小草在苏醒一点，让大家干涸已久的水窖再装满一些，天空却又慢慢恢复了平静，那几朵云彩也努力挤干了最后一点水分，逐渐淡化成为白色。　　学生们大都把头扭了回来，带着欣喜和意犹未尽的神色。我耸耸肩说：“现在外面黄泥地一定成了泥浆场了，我们在教室里面把课上完好吗？”　　学生好没有从幸福中缓过来，好象过节似的鼓掌表示赞同，本来是没有准备室内教学内容的，我听到掌声受宠若惊，突发灵感道：“老师已经给大家上了一节课了，都是我在讲，接下来的时间，我希望同学们能勇敢地展示自我，上台来来向大家推销一下自己，好吗？”　　“啊——！”台下一片局促不安的叫声，羞涩中带着兴奋，紧张局促中掺着跃跃欲试。　　“好，大家都说“啊”！了，这是一个表示肯定的语气词！”我狡猾地冲大家笑道，“很好，现在给大家80秒时间准备，每个人上台最多给两分钟十五秒，嗯，老师希望不仅能从大家的介绍中知道大家的个人资料，更希望从中发现我们同学的爱好和理想。下面，开始准备！”　　台下开始出现了一阵骚乱，大家都急忙交头接耳着，有的还紧张的翻查着书本，有的匆忙拿出本子飞快的书写，有的瞥着眼睛偷看别人的新作，有的深思不语摆思考者塑像。我默许地朝他们微笑着，拼命找他们的眼神接触给予鼓励的充电。　　准备时间很快过去，我拍手道：“好了，时间到，下面，我以热烈的掌声有请第一位同学上台！”我手掌对着第一组第一桌的一名瘦小的学生。　　他或许已经知道自己要第一个壮烈上台，衣角在局促的心情下已然被蹂躏了好几个回合，脚底的那块地方也被他的布鞋蹭得发亮。学生们掌声雷动，愈发显得他的忸怩不安，经过上下左右拉扯推波助澜，他终于在外力的帮助下移步至于讲台，不过头还是很自觉地扬起来，让我舒心不小。他的嘴唇突然又像夹了一张双面胶，只能努力前后左右蠕动，难以上下张启，我忙问：“准备好了吗？”他点点头，腮帮鼓起一阵气流发力冲破嘴唇上的合力，用令我惊喜的清脆声音连发珠炮般说：“我叫贾魁今年十三岁家住西坳乡老城我的兴趣爱好是读书写作文跑步。”顿了一顿，看了看我，发现我一脸喜洋洋，又继续发炮：“我的理想是做一名农村老师最好是一名农村语文老师因为我觉得叶老师说的对我们这里的人普通话太不标准了这样会妨害我们和外界的交通也不利于我们家乡的发展而且作为一名中国人我们只有学好普通话才能更好的建设祖国。”　　幸好高原的孩子肺活量大，他一口气结束了自己的演讲，总共耗时二十秒，我不仅为他的‘普通话强国论’震撼，更为他的朴实抱负所打动，看到他讲完时候一脸认真的表情，面部涨得通红嘴巴重新紧抿。学生们很自觉的拼命鼓掌，我也点头赞道：“贾魁同学的演说很精彩，希望接下来的同学能继续发挥自己的才华，时间可以长一点，嗯，下面，有请下一位同学。”　　接下来的学生们的施政演讲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几乎没有说要做企业家赚钱的，也没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白鸽004有说做政治家掌权的，学生们的目标几乎都集中在了老师，警察，医生或者司机上，最“出格”的也仅是要做记者和科学家的。我回忆起自己初中时候全班同学大谈理想时候，已经大都集中在文学家科学家企业家政治家这家那家上了。眼前这群孩子，其中有两个女生还说理想是成为一名环卫工人或者学校勤杂工，我的心着实颤抖了一下，这些在许多人眼里再平凡不过，甚至被某些人斥为“没出息”的职业，在这些孩子清澈的眸子里，却正正地闪耀着向往的光芒。　　此时，我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心疼，是遗憾还是满足，感觉他们的话语就象大山沟里面不为人知的小草，每次在西海固的黄原上看到地上那些顽强的小草，便觉得他们带着生命的希望在抗争，挣扎着从贫瘠的黄土中挤出一点点不起眼的绿色，没有人会笑话他们不知道外面世界的五光十色，在他们展示自己微薄稀疏的茎叶的时候，有谁知道，在地底下他们已经努力钻扎了多深的根。　　下课铃声响起时，还有几个孩子没有讲完，我拖了课让他们从容说完。走出教室时候，雨后的海原大地的空气显得一尘不染，格外清新了，我哼着歌儿，是大学常常唱的“野百合也有春天”。　　晚上我们刚刚吃完饭，慢悠悠在爬通往三楼的楼梯，张卫财等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在楼梯拐角处闪出，每人手上捧着书本，又是三副笑脸：“老师好，吃了吗？”我吓了一跳，心想这水平都可以进克格勃了，忙支应道：“你们好早啊？吃了吗？走！开工读书去！”　　我们六人进了宿舍，拼凑了几张桌子围在一起。他们三人看来是早有准备，掏出书本问题就滔滔不绝，说实话，作为初二的学生，问这些初一的常识正说明他们水平的确堪忧，不过总算是有痛改前非的态度，我们三人倒也都端起耐心讲解。我教的是张卫财，他一直吸着鼻子，仿佛那里是他灵感的源泉，节奏性正好与他点头的频率相当，一个劲“嗯，嗯”地表示理解了，我正宽慰他倒是悟性颇强孺子可教，不料回过头来再问相同题目，他却有一脸迷茫加上十足无辜：“又不懂了……”　　我心里一阵抓狂，和颜悦色问道：“刚刚不是一样的题目？不是说懂了吗？”　　他点点头，很严肃地说：“刚刚，哦，好象有点懂，可是现在的确已经不懂了，真的，老师。”　　我几乎昏厥，心想不用和我强调这个，又强颜欢笑道：“你自己再琢磨一下，按照我刚刚给你的思路？”　　讲了一个多小时，离晚自习还有近十分钟，大家都口干舌躁了，便停下来休息一下，姜福问：“怎么今天突然热情这么高？”　　他们三个互相看了看，呵呵笑着不说话，沈潇问道：“你们平时放学回家都做什么呐？回去也可以读巩固一下啊。”　　张卫财和余德旺的脸上又多了层惊诧，余德旺道：“老师，我们回家就要开始干活了，喂牲口，拣茴香，担农货，拾发菜什么的，晚上油灯一吹就睡了，到了那会儿，其实也已经累的不行了，也看不成书了。”　　张卫财也点点头：“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我爹说下半年他们就要指望我生活了，我都不知道咋办了。不过我表叔说寒假带我去县城挣点，好歹比在田里拾掇土坷拉强。”　　我们心里轻轻叹气，又正色继续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语，眼看快十九点上晚课了，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在平淡充实的又一周教学时光后，又到了周五晚上，手机短信不时地“滴滴”作响了，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幸好我的那些猪朋狗友（他们大都1982，1983年出生）没有放过在西部荒原上的我，时不时发了几句来揶揄消遣：“喂，在西部成人干了吧，赶快喝锁水保湿SK兔”“在宁夏没有猪肉吃憋坏了吧，回来请你来我们家猪圈过夜哦”“叶老师，误了几个子弟了啊，中秋节赶快家访啊，顺便蹭饭哦”，被我一一骂了回去，不过幸好多了这几位吵闹聒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白鸽005噪，否则在海原乡下宁静的夜色，又摁不住那几分寂寥，平添几分幽思。过去在温州和厦门日子很自然地冒涌在大脑中，让人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在梦中。　　睡前，我和沈潇姜福照常打闹了几下，互相攀比宣读各自收到的搞笑段子后，十点刚刚过，就准备上床了。我刚刚铺好被子，便收到队长谢冰宜的短信：“明天周六也是中秋节，大家一起博饼如何？同意的请吱声。”博饼是闽南一带中秋节的旧俗，在厦门更是为每年八月十五的必备节目。以六个色子扔出不同组合来博分大小，四个以上红四五个以上相同数字为状元，状元大小以余下筛子数字大小区别，状元以下有对堂，四进，三红，二举，一秀等等级，依次有相应奖励。我们在厦门四年，年年都参加数次博饼，每次都是乘兴狂博，喝彩不断，高潮迭起，厦门似乎也特别厚待我这个把她做故乡的人，每年都不会让我错过成为状元的机会。如今虽然身在大西北，黄沙为伴黄土为邻，终日听到的是大风起兮歌，突然看到“博饼”二字，再仰望天上满月，回想去年此时或是正在海边与宿舍兄弟烧烤博饼，喝得酩酊大醉，卧在沙滩边听潮大声唱歌；或是在南华路逛小巷品咖啡尝小鲜，找处鹭岛小店慢酌清茶，听悠扬又铿锵的歌仔戏；正是年年月相似，岁岁人不同。一年已逝，大家各赴前程，我颇有点怀伤。　　沉吟了半晌，我忙发了个：“队长体贴民情，俺们举双脚赞成。”沈潇也在发呆，应该也是如遇见老熟人一般感慨万千。姜福天生忘记在脑子里面刻录伤感的指令，用周华健“明天我要嫁给你”的调子哼着“明天俺要去博饼啦……”，他们队里清一色厦门子弟兵，估计中秋不博饼更是如同缺氧。　　周六一大早，我和沈潇便收拾行装直奔县城，脸上都储蓄着满满的惬意。我们一到职业中学谢冰宜他们闺房门口便叫嚣：“状元驾到，为何无人迎接？”　　丛爽忙出门迎接苦力：“来的正好，水用完咯，哪个比较壮的快去提水。”说罢扬了扬手上的蓝色巨桶。　　虽然有“比较壮”的牛气头衔相诱，我和沈潇还是被他手中的庞然硕桶恐吓到了，无心攀比竞争，连忙收回刚刚的威风，抬出中华传统谦让之度：“叶兄，您请。”“不不不，沈兄，您先。”　　谢冰宜笑着变魔术般又请出那个蓝桶的孪生兄弟道：“不用礼让了，两个人都有份哦！”，我们惊诧于克隆技术民用化的迅速，只好暗骂朱景渊和杨希辽两个北方大汉怎么还没有显圣帮我们一把，只得一人领了一个桶跋涉到取水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水搬到她们门口，我们正纳闷这两个单薄的女生平时怎么把两桶水挪到自己房间的，朱景渊和杨希辽从远处乐呵呵叫道：“两位辛苦了！”　　我和沈潇交换一个眼神，异口同声痛斥：“你们关峤的下次早点来！”　　不过幸好两位女生闺房里面储存食物颇丰，我和沈潇嗅觉敏锐眼线发达，两个女生也甚为慷慨，我们迅速补充了体能，这时候在海原一中支教的姚克非，詹维思和乔阅也都相继现身，还抱来不少他们学校发的粮饷，我们四个一边感慨城乡差距逐步变大，一边用实际行动检阅他们带来食物的美味程度。　　谢冰宜看我们从空腹逐渐撑到大腹便便，便道：“好了，大家商量一下晚上博饼事宜哦？”　　“我就想吃肉，大肥肉那种，一周没有见过油了！”沈潇虽然刚刚吃了不少月饼，脸上还在演绎着饿狼传说。　　“顶！我刚刚上县城时候看到卖油的地方，我就有去灌一肚子的冲动。”我也脱口而出，“只要有肉吃的地方我都严重同意！”大家都忧心忡忡地看着以往斯文的我。　　“地方要大点，最好能在包厢。”在县城一中教书的詹维思显然不缺油水也理性尚存，“地方不要太嘈杂。”　　“嗯，要不晚上我们喝点？”朱景渊一脸坏笑盯着两位女生，“来宁夏咱就没有沾过酒白鸽006诶。城乡大比拼？我们四个在乡下的对你们在县城三男二女，你们人数优势咯！”　　“哇，那他们岂不是占了大便宜。”杨希辽心神领会，继续设套，“算了算了，我们老实人吃点亏就是了。”　　接下来就是典型的外交式交涉讨论，大家都兴奋地争吵着，一个小时后，大家讨论决定去找个好点的馆子*一回，集体抽血赞助出一个状元，再由状元埋单请客。做出这个决定后，分头让女生买了博饼的奖品，男生去订桌子和侃价，忙碌到下午月上枝头才收工，空腹准备开赴饕餮场子。　　到了一家院落式的餐馆，大家鱼贯而入。朱景渊乃公共事务系高材生，对菜谱小有研究；杨希辽原系经济学院学生，侃价颇为在行；詹维思读了四年数学系，精打细算是在行份内事情；谢冰宜本科学的是法律，随时准备维护消费者权益，丛爽专攻室内设计，座次就由她安排罢了，我和沈潇一个学人力资源管理，一个学环境科学，好不容易找到了专业对口的事情，一个喝七吆八安排大家干活，一个督促提醒着不要乱扔垃圾，学中文的乔阅和学物理的姚克非插不进手，只好一个吟诗抒发美好心情，另一个来回作匀速直线运动递这添那。大家各司其职，很快安排定当。　　博饼正式开始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大家按逆时针顺序依次扔色子。不时有人欢呼中奖，不时有人叹骂无运。奖品很简单，一秀纸巾一包，二举是牙刷一把，三红乃洗衣粉一小袋，四进为沐浴露一小瓶，对堂为洗发水一份，状元是现金近百，事先大家商量好，状元所得奖金来付今日菜金，所以状元更多只是有名无实讨口彩。　　博饼数轮，状元还未现身，乔阅收入颇丰，网罗数个对堂四进三红，姚克非出师不利，尚在垂涎一秀纸巾，其他人或多或少皆有斩获。乔阅因为财大气粗，渐渐对我们这些只有博到一点可怜纸巾的穷人出言不逊，大家纷纷声讨乔阅为富不仁，声称状元必出自己家。绕了半天，状元仍然迟迟不肯显灵，倒是两位女生也逐步步入小康，急的我们几个尚未温饱的背运家伙嗷嗷直叫。　　谢冰宜笑道：“我们闽南人有句俗话‘四进不多，状元不出’，大家要多博点四进啊。”　　乔阅无奈地指着自己桌前一小堆沐浴露，很欠扁地说：“我都博了一堆四进了，怎么状元还不来啊，郁闷！”　　丛爽也附着说：“我也全是四进，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好讨厌！”　　只有博到一把牙刷的朱景渊咬牙切齿道：“做人要厚道！”　　姚克非刚刚博到一包纸巾，激动的泪花直颤，忙大声宣称：“我要转运，我要转运了！”　　杨希辽属于中产阶级，满意地看着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战利品，扔色子时候不住地撮着手。　　我和沈潇博到物品数量众多，可惜品种单一：只有纸巾，眼巴巴看着自己心仪的沐浴露被列强瓜分。沈潇用力过猛不小心还把色子扔出碗外，取消一次资格，急得他抓耳挠腮。　　服务员不断地来催问是否可以上菜，我们坚持状元未出，决不上菜。可是已经博了一个多小时，四个红色四从来没有聚过首，大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都用钢铁意志狠狠顶住食欲的一波波进攻。这个时候又轮到乔阅扔色子，他拢好自己身前的一大摞，随意地把六个色子往碗里面一甩。“状元！”大家瞪大眼睛异口同声喊道，并马上又羡慕又愤怒的嚷道：“晕啊！怎么都被小象刮走了啊！难怪小象最近越来越长膘了！”　　乔阅故做无奈的耸耸肩坏笑道：“我也没有办法哦。”　　接下来大家只要把剩下残留的几把牙刷和几包纸巾博完瓜分尽的时间内，博饼就结束了。除非出现比乔阅的状元带四以上的状元，来压制乔阅所博的带四状元。眼看大家逐渐把剩下的牙刷和纸巾一一取走，沈潇低声对我说：“我们还缺个刷鞋的刷子，不要让最后一把牙刷跑了！”　　我看看自己身前堆积如山的纸巾，摊手道：“看来晚上走的是纸巾运。”说罢便轮到我白鸽007扔色子，我也随便往碗里面一撒，滴溜溜的色子滚了半天才排好队，“状元！又是一个！更大的！”大家渐渐游离的眼神突然集体放光，我也定睛一看，果然是个五个四的状元，几乎大无可及，一伙穷兄弟忙嚷着起哄着判定我为今晚状元，我朝乔阅嘿然一笑，他也微笑致意：“一会买单哦，叶总。”　　“好嘞！”我爽快地答应着，一边代表已经饿得张牙舞爪的大家向外招呼服务员，“快上菜咯！”　　菜很快上齐了，大家面对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热菜都垂涎不已，纷纷拔筷跃跃欲食，谢冰宜建议道：“今天团圆节，大家给家人许个愿再吃吧？”　　几个男生楞楞地把要伸出来的筷子又缩了回去，大家默视了一会，朱景渊想了想说：“诶，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在厦大海滨宿舍，和几个北方土人喝的大醉啊，真是爽啊。”　　杨希辽也点头：“我的小女朋友酒量可好了，去年中秋一起喝，我喝不过她。”　　姚克非捂着下巴说：“来宁夏没有开怀畅饮过啊，感觉大学是十年前的事情。”　　丛爽出人意料地拍了一下手说：“要喝就喝嘛！拐弯抹角得想说什么啊！服务员，上酒！”　　沈潇大赞道：“果然女中豪杰哦，今晚大家要醉，要醉啊！”　　大家让服务员搬了一箱本地的西夏啤酒和一瓶本地的白酒大曲，我们西坳关峤乡下中学的马上结成同盟要和三男二女的“县城中学帮”对拼，詹维思摆手道：“不行不行，你们四个男的，我们带两个女生喝不过的。”　　丛爽噘嘴打断道：“你怎么知道我喝不过他们，今晚男女平等！你们男生喝多少我喝多少！”　　乡下四位拍手称快，谢冰宜来海原之后肠胃一直不适，经过讨论后被特赦。大家吃了些菜后，便开始玩“五，十五，二十”的猜数游戏，“县城派”这边，詹维思一开始就心系没有吃完的美食，心猿意马的猜拳态度很快让他灌了不少；乔阅被我们称为“厦大首席才子”，可惜酒桌上比的不是吟诗作赋，脸皮很快从里到外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姚克非点的是廉价的本地大曲，不过此酒价低度数高，前劲和后劲都十足的烈，加之他被我们内定为重点剿灭对象，少时也时熏熏然悠悠晃；倒是丛爽这个小表妹（她是在支教队年龄最小的队员，男生都这么称呼她），在“乡下派”数次围攻后巍然不倒，仍然利用耍小赖边和我们周旋。朱景渊看胜利在望，向我们使个眼色，我们三个接到信号，坚决先把詹维思撂倒。姚克非虽然醉意浓浓，却看透“乡下派”意图，大呼乔阅“宁可伤吾十指，不可断吾一指”，怎奈何小象已经迷迷糊糊正似与酒仙李白对话，丛爽自保有余，让女生援救不仅道义角度上被我们四个唾弃，效果也是差强人意。姚可非只能眼睁睁看詹维思节节败退，看着他最后缩到墙角和周公会晤去了。　　姚克非见状忙举手说：“好了好了，今天晚上小饮怡情，兄弟们不可斩劲杀绝哦。”说罢朝我瞥了一眼。　　本状元装做不知，杨希辽果然蒙古长大，酒风剽悍，不依不饶说：“刚刚谁说好久没有畅饮的啊？男子汉大丈夫，不可反悔！”　　姚克非见我无动于衷，沈潇继续煽风点火，朱杨关峤二人组更是步步相逼，发狠地说：“好了！今天豁出去了！大不了你们扛我回去。我决定了……！”　　大家正欲赞美时，姚克非接着话茬继续说：“决定……再喝三杯！”众人皆倒，沈潇总结说：“诶，酒品看人品，克非不可让大家失望啊。”　　姚克非瞪他一眼，采用分而治之策略，红着眼睛说：“谁要和我喝？我只和一个人拼。”我们四个个个争先恐后。丛爽以邻为壑，看着姚克非吃吃的笑。　　谢冰宜一直以茶代酒，头脑清楚，忙打圆场说：“好了好了，我们自己人练兵就好，以后要一致对外。”　　姚克非听了感激涕零：“队长，今天晚上我听到第一句人话啊！”书包网 m白鸽008“诶！老姚，你又说错话了，罚酒罚酒！”我们四个做好收尾工作，又灌了姚克非三杯，姚克非一边喝一边指着哼唱：“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　　我们几个闹完姚克非，桌上也只剩下残羹冷炙了，詹维思和乔阅也缓后神来，我出去去付了帐，大家都多多少少收了几条短信，好象忽然发觉自己原来还是在离家遥远的宁夏高原上，看着冷碟剩盘发呆。突然服务员进门说：“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我们收拾了衣服物件出了餐馆，我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大街上很少有人走动，海原很少有人家过中秋节，今晚的街道显得更加冷清，风吹着路边的塑料棚布呼呼地响，响的我们的心感觉更加寂寥，九个影子在皎洁的月光照映下粘连在一起，大家一起依偎着默默向前走着，海原的天空很清澈，可以看到清晰的月亮挂在天际，不知道家中的父母此时是否也在月下默默注视；海原的大地很开阔，却望不见远方亲人的身影，踏着脚下一步一步的道路，我知道我们至少还在同一片大陆上行走。　　送女生到了职业中学，大家都各自散去，谢冰宜说希望以后中秋节能再和大家一起过，我们都轻轻地点头。　　第二天下午，我帮丛爽检查了一下她的老爷电脑，一看表已经近六点时分，回西坳的车已经不多了，急忙和沈潇跑到车站，幸好还有最后一班面的。一路上司机赚钱心切，六个位置的车子先后塞进去了无数搭车的，最高峰达到十一个人，连他自己都是和一个乘客一起共用驾座，十足的为了他人方便舍弃自己幸福，可见人类生存空间是可以自我拓展的。所幸一路上虽然我高度保持警惕随时准备跳车逃命，小面的还是晃晃悠悠有惊无险的抵达西坳乡，我看沈潇结实俊俏的脸已经被更加结实的人肉模具锻造成正方体，估计自己也应该受了内伤，更令人悲痛欲绝的是从县城买来一塑料袋饼干粉身碎骨，早知道如此应直接从西坳街集市时买面粉了，二者吃起来效果已经不差。　　到了学校，已经陆续有许多住校的学生返校，看到我俩都朝过来含羞笑笑。我们已经习惯了在这里许多特别的礼仪方式，比较如这种略带羞涩的笑容已经包含了对老师的莫大肯定了，这里乡下的学生极少冲老师叫“老师好”，大多数人没有这个意识，更缺乏和这里传统礼仪潜规则挑战的勇气，在这里，学生觉得给老师打招呼相对递纸条的心理成本更高，找老师沟通谈话，一来有被同学误会为打小报告拍小马屁之嫌疑，自我的心理障碍更难打破，师生间隔膜无形间高高树起。在路上，有看到学生在幸福地啃着还带泥的花红果或者大枣子，他看到你如果惊慌地停止啃咬和咀嚼，把吃剩下的半个果子递到你面前，认真的说：“老师吃吗？”千万别认为这是侮辱，这是他最大善意和尊重的表现了。我不禁想起了遥远的原始社会，人们也是应该用这种淳朴的方式来表示彼此间的亲密吧，正如现在结婚时候夫妻一起啃吃一颗同心果一样，也算是一种古风了。　　刚接近教学楼，一阵风沙扬来，算是排场不小的迎接仪式，我赶忙低头回身致避沙礼。学校教学楼里面已经有陆续回来的学生，不时朝我笑。我快步跑上了宿舍，姜福便朝我嚷道：“等你们快两个小时了，你个衰男。”　　“抱歉抱歉。”我呵呵笑道：“帮美女修电脑，误了时间。”　　晚上食堂没有开灶，我们凑合点面条和着饼干末吞下。解决完温饱问题，不觉已经近八点，姜福铺本备课，我捡了本《黄金时代》浏览。窗外风声渐渐聒噪起来，玻璃被拍打的有如纸糊的一般呼呼作响，凌厉的阵风剧烈地摩擦着底表的一切物体，发出磨砂般的钝响。小时候我听外婆说，风是老天爷的气息，暖风都是他嘴巴哈出来的，冷风都是他鼻子哼出来的；敢情今天他鼻炎发作，要拼命哼气才能顺畅。　　最近上课，我和沈潇常常蛊惑学生说我们两个乃文理全才，欢迎来我们宿舍来咨询问题，这周以来果然有许多孩子端着书本前来讨教，幸好我们牛皮没有吹破，初中问题对我们来说无甚难度，不过要和学生们讲解清楚通顺确实花了不少工夫。不过凭着我们当初制定的良好的服务态度，认真的工作作风，主动的反问解答逻辑的工作计划，并得到很好贯彻执行，越白鸽009来越多学生跑到三楼宿舍来询问，我们的业务范围很快涵盖了全校全部年段，我和沈潇虽然个人私生活屡屡受到打断，不过还是乐不思蜀，并且互相攀比各自被索问的次数，所解答问题的高难度。只不过张卫财他们三人从开始的每天都到，到后来成为断断续续，又演变成现在的偶尔露脸，我找他们追问了几次，他们都推说有事情，让人不解。　　过了九点，学生晚自习下课，我也口干舌躁，一阵困意和酸痛适时袭来。我挣扎着看了看手机上的显示，*钻进被窝。姜福还在埋头备课，我伸手拿了大学毕业照片，看着上面一张张鲜活灿烂的面孔，毕业两个月了，不知道同学们现在都在干什么，不知道去了英国和香港的姐妹现在都市的洪流中寻找什么，也不知道芙蓉2—219的那些“垃圾”人们现在都在地球的那个角落活动，猩猩，猴子和柴Bird南下去了广东，长臂猿回老家泉州摆弄烟草，丁JO和汤JO留在厦门，一个做学生一个做医生，舍长老张远赴曼彻斯特寻找梦想，虽然刚刚毕业3个月，却感觉已然半世，曾经半夜三更热烈的舍聊，曾经足球场上的快意驰骋，曾经考试前的全舍通宵，不知道什么时候很快到了大四的六月，火红的凤凰花木棉树映照着我们离别的路，在海边的狂饮，在芙蓉湖边的纵情高歌，可能一辈子也只是有那一次了，还有许许多多大学里面让我感动过大笑过郁闷过发飙过的脸庞，都勾起了不短线的思念，兄弟们啊，你们此时在那里呢，都在想什么呢，是在为爱情烦恼，还是为事业拼搏呢。只是抽身看看四周，才发觉，大学，具往矣，我已经不是学生了，我是一个老师。　　静静躺坐在灯下，我静静忍受着腹部再次一波又一波传来的剧烈感觉，可能还是最近的消化系统在和食物作决不妥协斗争吧，胃又隐隐痛了起来，抽搐和割裂的力量在那里迸发，很奇怪，这痛苦却让我猛地清醒起来，让我振奋起来，我支撑着身子坐好，由这痛楚却引发了心底的一阵充实，一阵莫名其妙的力量。我突然很想听一首歌曲，身边却没有任何播放设备，大学宿舍一起弹吉他一起吼唱的声音又在我耳畔响起，一个人，我忍不住用食指敲着桌面，咬着牙铿锵地轻唱了起来： 　　亲爱的母亲 挚爱的朋友　　我会坚定 好好的活　　沉默的大地 沉默的天空　　红色的雪 继续地流　　纵然带着永远的伤痛　　至少我还拥有自由　　飞翔吧 飞在天空　　用力吹吧 无情的风　　我不会害怕 我无须懦弱　　流浪的路我自己走　　那是种骄傲 阳光的洒脱　　白云从我脚下掠过　　干枯的身影 憔悴的面容　　挥着的翅膀　　不再回头　　凌乱的梦里，我又寻找到了在大学时光的花儿。神奇的是，我居然还梦见了一年后我和我现在的花儿说再见的时候，离我现在身边灿烂开放的小花们越来越远的时候，也有了那泪流满面的感伤和不舍，也有了一生一世的牵挂和寄托，无数孩子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有笑也有哭，不过都是好认真好委屈的眼神……第二天的一缕阳光照醒了我，我慌忙穿好衣服跑到教室，幸好，现在的花儿还在我身边。　　就好象有了失而复得的感觉，这样的感觉真好。　　下午下课后，我和姜福正盘腿在合计着如何牵条网线或者电话线解决与世隔绝的情况，书包网 m 想看书来书包网白鸽010沈潇用失传百年的凌波微步的脚法冲进宿舍叫到：“明天就有教工篮球赛啦！叶楠，我们被分到语文组了，第一场对数学组！哦耶！”　　“呵呵，那我应该是英语组的干活？”姜福掰着指头数着队友。　　“嗯！我们准备夺冠吧，哈哈。我们语文组人才济济。”沈潇得意洋洋，开始进行蓄意挑衅，“阿福你们明天遭遇政史地，鱼腩之战，哈哈！”　　“另被哇得理攻！（闽南话：我和你讲）。”姜福怒而不择手段反击，“老娘到时候一定和你同归于尽，和你一起下场。”　　沈潇看人民内部矛盾有生计趋势，忙转移矛盾对外，拨通姚克非的电话：“嘿！知道吗，我们明天就开始教工篮球赛咯！我们现在最新夺冠赔率1：！哈哈，你们要不要来加油啊，如果干勤杂干的好，我可以考虑让你上场几分钟现眼啊。”　　“靠！要是我上，包你们赔率为1：1，你们这些垃圾能夺冠，西坳无人诶！”手机那头的姚克非又羡慕又恼火，声音拥挤地冲沈潇的话筒喷泄出来，“天妒英才啊，我们这里居然没有篮球比赛！我空怀有一身中投绝技……”　　他们俩继续对杠着，我拿了看完的书，去图馆换书。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一看手机才6点出头，还有一条未读短信：天气冷了吗？多穿衣服！　　我心中一热，呆了几秒钟，便披了衣服去政教处上班。开门进去后发现李校长居然已经在埋头书写什么材料，他看到我笑着说了声早，问：“喝了吗？”　　“喝了喝了，你在忙什么呐？”我应声道。　　“保先的材料。呵呵，对了小叶，一会你给我写个东西。”他指着电脑说，“帮我起草一个处分决定。”　　“好叻！”我接过他本子上的上的记录，“就是上面这件事情？”　　“对！上周一些学生偷了村民的东西，当场被逮了。要处理一下。”李校长边写材料边啃声。　　我低头一扫眼，李宗奎？不是我教的那个班级的学生吗？再往下看，是他因为偷西红柿被抓，后来又和人打架，按规定的确是应该被处理的。我默默起草好了李校长要求的一份处分书，心里还是有个纠缠的结。　　第三节下课后我下楼拿资料，正好在花圃边看到垂头丧气的李宗奎蹲在墙角发呆，四肢展开脑袋朝天。他看到我憨羞地笑了笑，我过去微笑着问：“你在干什么？呵呵，以为自己是太阳灶咯？”　　他忙起身低头说：“体育老师好。”　　我道：“叫我叶老师就好了，你上周怎么回事？拿了别人东西？能和老师说说吗？有什么觉得委屈的地方吗？”　　他埋头理了理单薄的衬衫，很久都没有出声，牙齿紧咬嚅喏着的嘴角，拼命要把要涌出的话语堵住。我拍拍他的肩膀：“先去上课吧，有什么想不通的随时找我聊聊。”　　他“嗯”地答应了一声，却没有走开，继续低着头。这时候上课铃声响起，他触电般突然醒了过来，看着我说了声：“老师我先走了。”慢步走向教室。我看他萧瑟颤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之前，还回头偷偷望了望。　　我回身拿了资料回办公室，等早上的活计基本干完了，一看表也快到吃饭时间。沈潇跑到政教处问下午球讯，正好看见走廊过来的姜福，便继续炫耀武力：“姜老师下午加油哦，小心被盖帽！哈哈。”　　吃过午饭，姜福便换上全身打球整齐装束，只见他身披黑色绸球衣，脚蹬一双油亮的气垫阿迪，白球袜也若隐若现一个NIKE的标志，背上挂的球衣号码是象征着青春激情的“7”号，更闪眼的是一副绑着绕头绳的晶亮眼镜。“哇！酷呆！帅毙！”我和沈潇笑赞道，“不过书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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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书来书包网白鸽011下午五点三十才打球，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呐，你现在爬上来干——什——末？”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哼哼，我练球去！”姜福迈着京剧里面标准的跑龙套的步子，锵锵锵昂首出门而去，留下瞠目结舌的我和沈潇。　　五个小时后，我们看到英勇的姜老师还弹跳在篮球场上，不禁为他不高的身躯里面蕴藏的能量惊叹。球场边上聚满了放学围观的学生，有的还捧着饭碗痴痴地望着球场，姜福默认这些学生都是他的拥趸，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从比赛开始到结束都散发NBA巨星的气质，跑位也是神出鬼没般地飘忽，无论对方还是队友都无法找到他确切的位置，英语组场上进攻仿佛四人应战，只好狂打快攻，对手政史地却如同要对付十个防守队员，因为姜福玩命班地阻拦打劫抢拍抡绕，就差没有使用足球里面的飞铲。　　比赛结果是英语组小胜，本场MVP是李校长，快攻频频得手出球快准，姜福被我和沈潇评为非官方的最佳防守球员，并被拖去“小林餐厅”请客吃凉皮。　　接下来是我和沈潇所在的语文队对上届冠军数学队的巅峰对决。沈潇篮板抢断运球投射一条龙，吃了兴奋剂似的，对方想犯规都跟不上，我也凑合着大学踢球时候跑不死的美名，抢了不少篮板，防守也肯卖力气干脏活累活，樱木花道般全场手舞足蹈，其他队友老师也颇有水准，下半场还有五分钟时候就提前把比赛扫入垃圾时间。学生们在场边叫得也欢，乐的我好不容易在篮下拣了个补篮入网，便冲学生们夸张地做鬼脸动作，大半个月苦心经营的稳重严肃形象险些毁于一旦。　　比赛结束，新科冠军大热门语文组夺冠赔率几乎飚到1赔1。我和沈潇美滋滋地跑到食堂，好险饭盆里面还有半壁江山，连忙抄起大勺拣来海碗结结实实摁了一大碗，差点把碗头撑破，蹲在门口大口吞吃，一边进行各个方位的比赛精彩镜头回顾。　　下午乡邮电所给我们电话，说是乡里电话线早就用光了，没有办法拉线装电话，更不要说我们所谓的网线了。沈潇一直没有明白线不够用是什么意思，只是明白与世隔绝的情况要延续下去，着急上火，鼻头上大痘愈发红润。　　吃完晚饭后回宿舍的路上，我远远望到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便叫道：“李宗奎，你过来一下？”　　他正失魂落魄般地在操场上晃着，听到自己的名字象被针扎一般猛的四下张望，发现是我在这边招呼，还疑惑地用食指指着自己，我笑着朝他点点头，他便保持着刚刚那脸沮丧模样慢步走到我跟前。我问：“吃了吗？晚上。”　　他看了看我，仿佛思考一个难解的数学题目，费了不少力气才说：“吃了。”　　我领他到宿舍里面，他站在门口附近不安的打量着周围，我随手拣了把椅子说：“请坐吧。我们聊聊？”　　他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了我一眼，木然没有动，我笑道：“我也要坐的，你站着，岂不是你变成讲课的老师，我变成听课的学生了。”　　他笑了一下，客观的说，那几乎是脸部的一次痉挛，可能他的面部已经许久没有做类似的神经运动了，随后，缓缓的蹭着椅子上靠沿坐下了。　　我也坐下了，姜福和沈潇一个在改作业，一个在看书，并没有在意我们。我问道：“能和我说说那件事情吗？”我的眼睛猛然一瞥，发现了他小臂上爬有几条若隐若现的青紫痕迹，很刺目。　　他说的第一句话有点含糊不清：“是，是我偷人家果子的事情？”　　我没有点头，问：“家里有什么难处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他仿佛听到严厉责问后才出现的慌乱，顿了一顿，才说：“没有没有的，老师，那天就是饿了，饿得厉害了，头昏眼花的，肚子里全是酸水。”　　我忙问：“家里没有带干粮吗？没有给零用钱吗？”　　他显然对零用钱没有什么概念，正如这里的孩子对于浴室或者游泳没有什么概念一样，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白鸽012茫然的答：“干粮不够了，一天吃一个馍，那周只有带了四个，本来想一天吃一个，周五早点回家拿，没有想到那天周五走不成，周六回家全身已经没有气力走了。”　　我点点头，问：“晚上真的吃了吗？对老师要说实话！”　　他嗫嚅着没有说话，我回头透过看食堂已经关门了，便找了几块饼干，他看到我的意图，忙又声辩道：“我吃了，真的已经吃了的，老师。”　　我把饼干塞到他手里，笑道：“不管你吃了没有，尝尝老师从厦门带来的海苔饼干哦。”　　他没有过多推辞，或许也在掩饰手上的伤楚而不敢推手，我又拍拍他肩膀问：“那你怎么后来又打人啊？！”　　他眼神顿时黯淡下来，头也垂了下去，吭出几个字来：“他们骂我是贼种，骂我爹我娘……”没有说完声音便开始哽咽了，身体在微微颤抖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紧紧绷着，试图把几乎要涌出来的泪花逼回去。　　我沉默了一会，说：“以后有困难可以向班主任反应，或者随便找我们三位老师，都可以的，不要自己蛮干，自己憋在心里。”　　他已经说不出话，点了点头。不愧是是黄土高原上的男孩子，硬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把泪水憋忍了回去。只是平时他便寡言少语，这个时刻更没有什么话说出来。　　我笑笑说：“这学期功课怎么样啊？不要以为我是体育老师，就只关心你的体育哦。”　　他也缓了口气，浮出一点笑意，说：“上学期还可以，进了重点班，这学期都还听懂，就是不知道期中考试能有多少分？”　　我说：“嗯，期中考试只是一次检验，主要在初二要打好基础，中考才是真正战场啊。”　　听到中考，他又楞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猛地抬头说：“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继续念到高中了。”　　我迂回问道：“家里平时主要靠什么生活啊？一家几个人啊？”　　“爹娘，我哥读到初二去内蒙古打工了，我老二，下面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着。”他掰着指头数着，“家里靠几头羊过活的，还有几挂玉米。”　　“这么多人啊，你们家。”我不禁有点惊讶，一家三代有九口人。　　他见我大惊小怪，脸上掠过难得的一点点小得意：“这算不了什么呐，我们村最多的生了八个娃子的，都有。”　　我摇头道：“那怎么能吃的饱。”又问：“怎么不能读高中了，怕考不上了？”乡下的初中孩子能考到当地县城的高中部的几率是相当小的，成绩差的年份真的是要百里挑一。　　他重重地叹一口气，那种仿佛中年人才有的深沉聚在脸上，那种和年龄极为不般配的沧桑让我都感到震惊，半晌才吱出几个字：“不，不过家里太难了。”　　这个时候，晚自习的预备铃声响起了，他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说：“嗯，要上课了，你先过去吧，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找我们的。”　　他点点头，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有说什么，转身掀开门帘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姜福改完作业，伸了个懒腰道：“嗯！最近余德旺和张卫财都有进步，还和我说期中考试都要争取过七十，诶，就是余德旺上课老是话太多了，而且我发现有女生多的时候他明显爱现，废话和小动作频出，呵呵，看来是青春期到了。哎，石大魁老毛病又犯，上课讲话下课调皮，还欺负同学，哎，头疼啊。”　　我点头笑道：“嗯，表明事物前进性和曲折性的统一啊。我昨天看到他们几个在墙根那里啃书呢。”　　晚自习照例有不少学生跑到三楼教室型宿舍来问问题，我和沈潇为了一个数学问题谁的解题方法更先进争执的不可开交，学生在边上看到两位体育老师为数学题各执一词吵得脸红耳赤，又奇怪又紧张又好笑，也红着脸在边上偷笑。　　姜福看不下去了，更忍不住好奇之心，前来制止内讧，我俩找到仲裁，忙问他赞同那书包 网 m 想看书来书包网白鸽013种解题观点，没有想到姜福也是独辟蹊径，找到属于自己推崇的解答思路，于是一道数学题目造成了我们三人的三国演义，学生在边上听的莫名其妙，只是被我们三人认真而激烈的表情而逗得想笑不敢笑，脸皮终于憋成了赭红色。最后我们三人决议让学生来选老师来讲解，该生选了姜福，姜福满意的耐心解答问题，学生点头后抱题书逃窜，我和沈潇突然认出那个学生是姜福任教的班级的，都认为姜福肯定平时都是高压政策，胜之不武，闭门继续研究真理，姜福得意洋洋，扬言明天要找机会表扬该学生。　　晚自习铃声响起后，沈潇突然建议去走访一下学生宿舍，我拍手称好：“沈兄此言，正合吾意！”姜福作业没有改完，摇着头目送我们出门。晚自习过后学校基本上一片漆黑，只有学生宿舍门口还有几点昏黄的光在晃动，我们朝着男生宿舍走过去，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是政教处的工作人员，虽然学校没有分配给我这项任务，查巡学生宿舍也算是出师有名了。　　刚刚下课五分钟，学生们尚有短暂的时间料理琐事。远远便听到孩子们欢快的喧闹声音，铁器撞击声音和木床板摇曳声，甚至还能听到一两声“嘭”的撞击声，接下来就是“哀哟哎哟”的惨叫声，不知道哪个倒霉的家伙又不小心头撞到低矮的床板了。正要走到时候，一排的昏黄的灯光也淹没在黑暗之中，熄灯了，“喔——！”宿舍里同时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声，随即喧嚣声渐渐消沉下来，不过仍然不时有几位在小声发表宏论，或者是用乡音讲着笑话，引得宿舍里面一阵阵窃笑。　　幸好走的时候顺手拿了姜福的手电筒，这个时候打开，有如一道白色的隧道敲开黑色的夜空心脏，在眼前推出一道明亮的通道。学生们仿佛学了夜行动物的本领，对这个时候的光芒格外敏感，以为是值周巡夜老师来了，纷纷闭嘴。我和沈潇进了一间宿舍，刚刚推开虚掩的门，发现手感似曾相识，用手电仔细一照，才发现是我们刚刚来西坳收留我们的那间房子的“艺术门”，不觉暗叹与此门缘分久远。乍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酸臭味道顿时袭来，整个人好象突然失足堕入酱醋缸，而且是那种制造假冒伪劣陈醋的大缸的味道，浑身下上毛孔条件反射般骤伸骤缩，鼻子也痉挛似的不由一皱，连肠胃都要跟着翻酸水了。沈潇扯扯我衣角，想征求我的同感来证实他自己嗅觉并未坏掉，确系受到了重大刺激。　　我轻声回应：“我也闻到了诶。”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响，反而衬得这股味道更加嚣张肆虐，整个宿舍空间好象已经是它的地盘了。我屏住呼吸，用手电筒的光照在地上，余光隐约能映到床铺上的学生。一个十来平方米的小屋原先挤着我和沈潇已经感觉转身不便，现在居然能塞进来二三十个学生，陈旧老朽的上下木床铺被紧密地排成通铺，一个床位上两个甚至三个学生，或侧窝，或掎缩，几乎已经容不下被子的空间了。此时正值九月，午夜室内热且闷，耳边只有蚊虫嗡嗡的奸笑声，肆意聚集在着群瘦弱的孩子周围，毫不怜悯地吮吸着他们本来枯瘦的身体。我和沈潇刚刚徘徊了一分多种已经感到窒息，或许学生们的嗅觉神经已经麻痹退化了。我稍微凑上床边看了看，很多学生的垫褥是由做为化肥袋的编织袋代替的，不仅硌蹭难忍，皮肤起泡发炎估计也是家常便饭了；盖被也是轻薄如纸，真希望这只是夏天临时使用。我和沈潇正欲退出，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过来：“谁？！”　　我忙探出头去：“是我们，叶楠和沈潇。”　　门外人道：“哦，是你们啊。”我听出来是高老师，便和沈潇出门，问，“今天你值班？”　　黑蒙蒙的夜色里，我们也看不清高老师的表情，他轻声答道：“是啊，你们二位怎么来学生宿舍啊？味道不好吧？”　　幸好能躲在黑暗无边的幕布中，看不清楚我们刚刚几乎九死余生的神态，我说：“嗯，是啊，怎么宿舍条件这么差？一个这么小的屋住了二三十个啊。”　　高老师答：“嗨，没有办法啊，最多的有住四十的哩，都是排骨挤兑排骨了，我们这房子是五十年代盖的，我表叔他们读书时候就用着呐，照理早也不能用了，都是危房，唉，没有法子，没有法子诶。”他一连的叹气，喃喃着没有法子。　　我暗暗也低下头，沈潇也没有说话，夜色更沉默了。过了一会，高老师说：“叶老师，书包 网 m 想看书来书包网白鸽014沈老师，你们先回吧，你们上楼没有路灯，小心踩空了，我再看一趟。”我们和他轻声道别，便高一脚低一脚地摸着路上了三楼宿舍。　　晚上熄灯以后，我难以成眠，夜色蒙在脸上，我仿佛开辟天地之前的盘古，沉浸在混沌之中，想用手撑开这茫茫黑幕，却又什么也没有捉住，不知道手自己手放在伸向那里。　　日子如高原上被侵蚀的黄土层，一天一天被剥去，虽然逝走的沙土无从寻觅，剩留下的内核却渐渐成型。我一天天地在西坳中学送走自己二十二岁中的光阴，却更加感觉到青春的充实和具体。与这里一切的亲近，就像小时侯在江南小溪边爬上高高的岩嘴，“扑通”一声又一个扎猛子跳入水中，溶入其中那种融合的感觉，那种分不清那清澈的一团，什么是水什么是自己的感觉，隔了好多年，却又在这片极度缺水的高原上找到了，自己开始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现在却更发现是理所当然。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真心英雄001四　　在我心中　　曾经有一个梦　　要用歌声让你忘了所有的痛　　灿烂星空　　谁是真的英雄　　平凡的人给我更多感动　　把握生命中的每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