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惠凡说完,陶之转身撒腿就跑。“不想干活也不用跑这么快吧!”惠凡看着那个火急火了的身影,无奈的叫道。一旁的教徒见平日里说一不二的大公子吃了如此闷亏却无法行动,都憋着笑憋疼了肚子。文来看那些表情踌躇的大男人,又看了看气愤难平的大哥,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陶之哪顾得了那许多,一听说那个噩耗就失了魂一般,向定魄塔跑去。远远的,看到那个骇人眼球的场景,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个急匆匆的身影还未近前,站在塔前黑着脸色指挥众人挖枯树的灼印就已然知道了是他。心里还在思衬,真怕他见了这树会心疼,到时候才不知道要如何以对呢!他这样愁绪着,却不想陶之奔过来还未看树一眼,就一下子抓住了灼印的手臂,上上下下的把他仔细的检看了一番,口中还急急道。“怎么样?你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地方伤到了?到底怎么样了?啊?你到是说话呀!”见灼印只阴沉着脸色站着,也不答,陶之急了,几乎吼叫了出来。许久,灼印才别扭的拉开陶之的手臂,闷声道。“我没事。”“没事就好。你也是,下雨打雷么,你却好端端的跑到树底下去干什么?幸好劈坏的只是树,万一伤到你可怎么好!”看着那个对踏主喋喋不休的少年,一旁的教徒都惊的忘了手里的活,只傻眼的看着。灼印却寒了脸色,冷眼看着那些手下,阴声道。“是谁说出去的?”众人被他那幽冥一般的深情吓的都跪倒在地,颤声道。“属下不敢。”陶之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忽然大笑起来,边笑边道。“这白冥教里谁敢乱传你灼印的闲话,你就别为难兄弟们了。”陶之说完,众人无不投去感激的目光。灼印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了。陶之笑的更甚,好不容易止了笑才道。“这定魄塔是你灼印的地方,若是你不允谁敢没事跑到树底下去偷闲。猜也能猜到,那个非得站在树下招雷劈的人只有你一个!”说完陶之又止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看着一重跪地的手下都垂着头,闷声嗤笑,灼印面色阴沉难看。许久,那些苦力才将树搬了过来。放下树,众人看着那个古怪的场面,都纳闷起来,可谁也不敢开口问。若是一个不小心,触到阎王的眉头,怕就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当夜祭随后来到的时候,那个一人阴脸,一人大笑,一群人跪地闷声,一群人站旁疑惑的壮大场面,重重的震惊到了他。“怎么回事?都戳在这干什么呢?”陶之边捂着笑疼的肚子边颤声道。“天堑?这是不是就叫做天堑?”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就真真是把灼印惹火了,转身拂袖而去。看着僵硬着肩背走回塔里的灼印,陶之终于才感到心虚,对着一脸不解的夜祭吐了吐舌头,可怜巴巴的粘上去道。“我不小心把他给得罪了,你一会帮我说说好话,千万可别让他把我给列入黑名单啊!我还想着以后春天来这吃樱果呢!”夜祭无奈,摇着头朝塔里走去。——灼印站在塔顶的阔台边,低头看着那少年沉着冷静的指挥大家有条不紊的栽种那棵粗树,淡淡的弧线不经意掠过嘴角。“怎么?当真是让那孩子给气着了?”夜祭踱着缓慢的步子走到灼印身边,似是调侃道。“你说呢?”灼印也不看他,冷着脸色沉声反问。夜祭失笑,他自然知道灼印绝不会真跟那孩子动真气。只是他实在好奇,既然不是因为生气,那又是因为什么而让他慌张的逃离了那个地方。“怎么?陶之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不自在的事了?”灼印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夜祭,没答他的问,又转了眼看塔下那个忙碌的身影,淡淡道。“看来,我还是太看轻那孩子了。原以为他匆忙赶来只为了那棵树,却想不到,令他真正挂怀的却不是那棵树。”“是人吧!”夜祭幽幽的接话道,他那满面饿释然和欣慰,使那句话却更仿佛是自语。灼印转头看深沉的夜祭,心里也有了一丝丝暖意,不为外人所道。“夜祭,灼印,原来你们都再这儿啊!我说怎么在塔底不见你们的影子呢!”妥善的安排好栽种工作,当陶之匆忙奔上塔顶的时候,正看到那两个人临塔原望的背景,不禁有些惊讶道。两人转身,看着陶之手脚利索爬上塔尖,心里皆是疑惑。“顽皮都顽皮到那上面去了,你还真是有主意呢!”夜祭低低的责怪中却带着淡淡的宠溺。陶之边把手中的铸铁棒子固定在塔尖上,边头也不回的顾自认真道。“这个东西叫做避雷棒,是石竹老头儿弄出来的宝贝玩意儿。他曾经说过,太高的宅子很容易招来雷电,如果在顶端放上这个就可以避免雷电来袭了。我看中幽峰多雷雨,灼印这地方又实在够高,真的太危险了。况且他又是做这些不太什么的事情,天堑什么的说说就够吓人的了。总之,我放上这个,就是图个安心。你们也不用管我了,该看你们的就看你们的吧!我弄完了就下去,不打扰你们谈心论事。”说完陶之暗暗的坏笑着继续捆绑那跟铁棒子。灼印和夜祭相对看了看,都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淡然笑容。如此举动如此滔滔,这样的表达,也就只有这孩子能做的出来了吧!只是,这样令人发笑的事情,却也正是最能温暖人心的呀……第2卷 那少年 第八十七话 家族忙完了定魄塔里的活计就已经是日落西山了,三人个回到锁魂堂都累的没了精神。(首发)()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却都不想动筷子。“吃饭。”夜祭沉着声音命令道。惠凡和文来听听他发话立马拿起了碗筷,开始动作。这么多年了,夜祭还是连吃饭都要用命令的口气,可是,在的命令面前哥哥们也还是依旧如此如此的没脾气。看着这熟悉的一幕,陶之就痴痴的笑了起来。“专心!”夜祭又是皱眉头又是不悦还低吼。陶之马上拿起筷子,作低眉顺眼状吃起饭来。夜祭见他一如既往的假装乖顺,却不气,反而心中温润。“吃完饭都去定魄塔,你们师叔有事交代你们去办。”“是。”三人异口同声,答的无比干脆。这就是陶之的家和家人,也是大家的家和家人。虽然对于旁人来说这里神秘而可怖,但对于身在其中的人来说却是那么的安宁和温暖。白冥教不是江湖中人盛传的那个黑暗的邪教,它只是个有些特别的大家族而已吧!——“这是什么?”陶之看着放在灼印面前的古怪黑色柱状物,不禁好奇的开口问道。灼印看了看满脸不解的陶之,又看旁边的两人,才沉声道。“这是中幽峰顶绝壁之上五十年成熟一次的灵草,江湖上的人管它叫‘望幽芝’。”“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强功仙草‘望幽芝’?”陶之盯着那个看似不怎么入眼的东西,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叹道。“都说人不可貌相,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仙草也不可貌相!”他叹完这一句,站在旁边的众教徒都憋了笑,垂头抖肩。文来暗暗的拉了拉口无遮拦的陶之,才恭敬开口。“师叔是想让我们把仙草送到什么地方去?”“送出去?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送给别人,我们分了吃多好!”惠凡和文来还没来得及阻止,陶之那些随性言语便又脱口而出。“吃!吃!吃!除了吃你还知道别的么?又不是没管你饭,我们不是才吃饱过来的么!”惠凡低低的埋怨陶之。陶至撇了撇嘴,不再肆意言语,装成了乖顺状。灼印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三个人暗自拉扯低语,不禁感念,许久才道。()()“这个东西确实不送出去,教主有命,平均分配给教中人享用。”陶之听到这又来了精神,调着眉毛看完惠凡看文来,好不得意。惠凡恨铁不成刚的摇了摇头,不再跟他计较。文来却只是看他,淡淡的笑。“这东西让我们来分么?”“对。”灼印点了点头,沉声答道。——抱着那根手腕粗手掌长的黑碳棒,陶之边走边低低的呢喃。“大哥,二哥,你们说这东西真的能好吃的了么?”文来淡淡的笑,惠凡无奈的摇头。“好不好吃还在其次,我们现在的难题是该如何分它。这个东西就这么一点大,教中如此众多的人,到底该如何分配呢!”陶之抬头看着满面愁云的惠凡,狡笑道。“这有何难!我觉得怎么研用最保效才更重要些。”“看你说的这么轻松,让你来分如何?”惠凡正苦恼这个烫手的山芋无处丢呢,如今到真有愿意接的,他自然乐得轻松拱手让出。陶之点了点头,认真道。“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差使。行!交给我吧!”说完,陶至抱着那宝贝大踏步的朝锁魂堂走去。“大哥,把事情全推给陶之,这样不好吧!”文来有些不放心的开口道。惠凡倒是一脸不以为然,坦荡道。“你放心好了,他既然敢应承下来自然会做好的。难道你还不了解他么?虽然平日里有些顽劣,但真遇到事情他是不会马虎的。”“也是,看来是我多心了。我们就只安心的等他的好消息吧!”文来点头,也释然的笑着跟随惠凡朝锁魂堂走去。——躲在里头捣鼓了整整三天,陶之却始终没有迈出过房间一步。到了第三天夜里,陶之的房门之外已经围上了众多的教徒。看着那些神色犹疑又略带忧虑的人,惠凡的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陶之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否则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一点动静呢!正当大家考虑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看的时候,房门却突的被拉开了。看着那个面容憔悴却神色雀跃的少年,大家才终于松了口气。“这是什么?”文来看着陶之手中的精致木盒,好奇问道。陶之打开盒子,取出一只半截墨黑的银针,缓缓开口道。“这个就是我分好的‘望幽芝’。”听完他这话,众人惊讶。陶之看着那些疑惑的面容,许久才道。“我已经把‘望幽芝’烧熬成了浓浆,然后将那些浓浆淬进了我的银针里。只要在每次运功调息之时将这些银针打在穴位之上,便可以使药效发挥到及至。每人一只,不多也不少。”听完他的解释,许久惠凡才笑道。“真有你小子的!高!”——“乌云。”陶之站在门口朝暖阁之内眺望,许久没有动静,他才转头看着那两个戳在门口的大木头。士卒都被他看的有些别扭,不得不开口。“主上一直在里面。这么晚,也许已经睡下了。”陶之看着那个面色阴郁的尽职之人,又仰头看了看高高悬在夜空之中的弓月,许久才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已经过子时了么?好像,是太晚了些……”呢喃着他转了身,正待迈步,身后的两人却都异口同声的挽留。“四公子留步。”陶之转回身去,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两个难得主动开口一回的男子,笑的意致。士转头看卒,卒却冷着脸色装成不知。实在无奈,士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属下妄断。也许主上不会介意四公子此时进去探访。”陶之故作了然的点了点头,心里知道这是他们自行做的决定。看来这两个忠诚的卫士还真的不是没有主意之人呢!“四公子是否马上进去?”对于面前的这个俊俏小公子的研探神情,士实在是忍不得了才开口自救。“是要进去的,不过,我现在还不着急。因为跟二位兄长一起在月下畅谈,实在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士卒听完他这话,面色皆是阴晴不定,心里也越发的局促难安起来。见他们那为难的样子,陶之不再嬉耍,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转身关门之际听到门外的松气之声,他便笑,笑的狡诘。“太是顽劣。”听见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温润之声,陶之有些惊讶转了身,迈步朝纱帐里的软榻奔去。乌云低头看着那个扑进自己怀里就不肯起身的少年,疲惫的面容上泛起淡淡暖融的笑意。“这么晚赶过来又是为了何事?”陶之窝在他馨香的胸膛里,闷闷道。“无事便就来不得么?因为突然想你,我就来了。”“真是小孩子心性!”乌云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有些无奈的轻声叹道。陶之抬起头,看他越发苍白的脸色,心里难过,却强装平静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为什么刚刚不答我的话?是不想见我么?”乌云听完她接连而出的问题,只淡淡的笑了笑,娓娓而道。“听到你的唤声我便醒了。因为想继续听听你从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顽劣便没有马上答话。知道你终会进来,纵是想见也还可以忍耐片刻。”听他那样温温的一一回答了自己的无礼问题,陶之心里欢悦,笑容就不自觉挂上脸庞,还带着淡淡的得意。“听说你为了分好‘望幽芝’整整三天没有进食。”“你不说我还忘了。好像,是有三天没吃东西了。不过也不光是为了分那个古怪的东西。”乌云有些好奇,淡笑着开口道。“还不饿么?要不要现在吩咐他们弄些吃食来?”陶之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不吃了,困了,先睡觉。”说完就顾自拉着乌云一起躺下身去,不过半刻她就紧紧的抱着乌云的手臂沉沉的睡去。看她略显消瘦和憔悴的面容,乌云心里泛起浓浓的怜惜。伸手抚摸着她安净到天真的面容,看着她绯红的唇瓣,便不由自主的轻轻俯下身去覆唇而上。她的甘美是他从未尝过的,虽然带着淡淡的青涩味道,却更令他迷恋。享用过那柔软的唇瓣后,他却一发不可收拾的想要更多。小心翼翼的撬开她轻咬的贝齿,乌云的灵舌是那么轻易的就袭了进去,痴缠着与她的那条蜜香纠结不休。在乌云缓慢而又温柔的吻里,睡梦中的她轻喘连声溢出嘴角。那仿佛娇哼又仿佛呻吟的呢喃梦语将一直暗藏乌云身体深处的一把火撩拨了起来,那样的灼热和激荡之感,甚至到了无法克制的程度。突的拉起身子,低低的望着身下的她。终是没能继续放任自己的侵袭,强忍着平复了身心的翻腾。从她柔软而微凉的身体上悄悄的挪开,乌云躺下来转头望她那近在咫尺的睡容,望她那已经被自己吻的殷红的唇瓣,望她微微颤动的睫,只要能这样长久的望着她就该满足的。可是,为何还如此的不甘和激盼。“之儿,告诉我,你到底要我将你如何……”第2卷 那少年 第八十八话 疗初夏的晨风带着淡淡的清凉和馨香,轻柔的吹拂着暖阁内层层叠叠的素色纱帐,蒙胧的美迷惑了陶之的视线。(=)()终于清醒过来,却觉得唇瓣上传来微微的灼疼,陶之伸出舌头润湿那抹干燥。转过头,就看见他睡的还深沉,心中账满了蜜样的滋味。“乌云。”陶之轻轻的开口唤他,他紧闭的眼眸微微颤动,许久才缓缓的流出淡蓝光晕。乌云眯着沉沉的眼,望着她纯美的面容,还以为是梦。陶之缓缓的凑到他眼前,伸出舌头添了添干渴的唇,雀跃着轻声道。“睡着的时候我梦见自己吃到了很甜很甜的蜜糖。”乌云未醒的脑袋里有些微滞,许久才伸出手来,捧起她的脸庞,缓缓的覆上了自己的唇。假若是痴妄的梦,那便就放肆的再做一次吧!陶之不知道他会突然这样袭来,惊慌的睁大了眼睛,定定的望着他那双泛着湛蓝色光芒的眸子,失了神志。可是,他那样痴迷的品尝和吮吸,陶之却一点也不觉得突兀,更像是梦里的蜜糖一样传来甘甜。乌云伸手轻轻的拂过她墨色闪耀的眼睛,不让她再那样灼灼的望自己。若是要感知这一切,那便用心就足够了,不需看的。“乌云,我饿了。”陶之乖顺的闭着眼睛,被他含住的唇却不老实的蠕动着,痴痴哑哑言语。却不想,乌云的舌趁她贝齿开阂之际袭进了她的口中。腹中依然叫的欢快,陶之不得不再次别扭的开口想试图说些什么。口齿轻动间竟不小心咬破了他的舌,一丝腥甜味道弥散开来。陶之慌忙的想移开自己的唇,却被他拥的更紧,吻的更急更烈。憋着气,许久才敢喘息,陶之胸口闷的难受极了,终是忍不下去轻推他胸膛。乌云也不再强势下去,松了口,放她呼吸。看着大口喘,气面颊微红的她,他只淡淡似无意的笑着。“想吃什么?”陶之抬头看着他,心里却微微有些局促和慌张,埋头轻道。(.)“你的舌头流血了。”乌云微微失神,此时在她的提点下,才感觉到舌尖上的微微疼痛,之后便笑着道。“真的如此饥饿?连我的舌头都想要吃下肚去。”陶之听完他的话,顿感羞愧,更加抬不起头来。“还要不要吃别的呢?或是已然吃饱了。”乌云从不知道自己也能如此玩笑的对着她说话,可是这样的感觉,却是从没有过的轻松和惬意,他身心舒适。陶之憋闷了许久,才猛的翻身下榻,站在榻边看着躺在榻上的男子。“乌云,我会对你负责的。”乌云绝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更加没有想到她开口说出如此言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我会负责把你舌头上的伤口治好。”陶之见他不言,继续开口接着刚刚的话头道。乌云听完她这后半句,失笑道。“如此也好。那么你呢?是否也需要我负责?”陶之不解的看着他,许久才思清他话中含义,憋红了脸颊不说话。乌云清淡的笑,伸手将她拉到怀里,缓声开口。“我的之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陶之不知道乌云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只闷闷道。“我已经长大了。”“是么?那么就是长的还不足够大吧!也许,再过些年月才会更加懂得一些东西。”“我现在就懂得。”听她那样倔强的强词,乌云没再言语。也许她真的懂,也许她并不全然都懂,只是无论如何她都还太稚嫩。可是,即使有一天,他一直苦守着的这颗青涩的果子终于成熟了,采摘的人又会否是自己呢……——天气慢慢热了起来,院塘的水面之上也已经布满了密密的娇巧荷尖。午后,陶之倚靠在塘边的粗树旁,闭目养神。“在想什么?”陶之睁开眼睛,温润的望着灼印那张亘古不变的寒硬面容,淡淡道。“灼印想知道?”灼印楞了楞,复又黑着脸色道。“你要告诉我么?”陶之笑了笑,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身边那一席阴凉。灼印静静的坐了下来,看着陶之闭上眼睛开始娓娓道来。“我在草谷药堂的时候,听石竹老人说起过江湖圣殿甘露宫的事。那是一个神秘却又令人崇敬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令世俗向往的传说。传说甘露宫的宫主是灵形入命能通仙近神,并且有远古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宣武守护其命里四方位,无人可以将其伤害分毫。而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压阵甘露宫,那便注定了此宫的神圣不可侵犯。可是,三十年前的一个夏日夜晚,甘露宫宫主在圣溪边遇到了一个被人遗弃在木盆中的男婴。尽管当时的甘露宫有男子禁入的规矩,但那个心地善良的宫主还是将那婴孩留了下来。再那之后不久她便遇到一个知天机的老婆婆并为那婴儿卜了一卦。对于卦中所言,却未对外人透露过半分。再后来,她就将他悉心抚育并收为了弟子,还将自己的一切倾囊相传。这一切中当然也包括自己的护体神功和自己的四位守护神明。这许多年来,江湖中人对那个甘露宫唯一的少年弟子很是好奇,但却无一人能得见过他真颜。大概是二十年前的秋天,甘露宫在一日之间就被白冥教灭门,而那个神秘的少年却协同另一个少女弟子消失了踪迹。那个少女就是石竹老人的女儿,但却因为中毒至深终是没能活下来。那个少年也没有能够留在草谷里,他出谷后便不知所踪。而那个少年在甘露宫时一直被尊称为化雨。‘乌云身碎终化雨’其实那少年本名为乌云才对吧!”灼印听完陶之这一席话,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和聪慧,也多少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想知道什么?”陶之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满面紧迫神色的灼印,忽而笑了轻道。“灼印,你相信么?我可以感觉的到,对于当年甘露宫的那个无忧少年化雨来说,做白冥教的乌云却仿佛并不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风光无限呢!从卑微的战俘到至高无上的一教之主,那个过程,即使只是试着想一下,我的心里就纠结慌恐就隐隐作痛。我想,我终究是个懦弱的人。因为害怕知道他那些痛苦的往昔,所以自欺,所以固执告诉自己我是不想知道的。可是,对于他来说,即使想忘记却也是不能的吧!灼印,我只是想知道,如何能填补他心里的那些缺口。”灼印看着那个满面落寞和哀伤的少年脸孔,突然不再纠结,缓声开口。“他若是知道,自己已不再是孤生于世,怎样的往昔都也伤不了他了吧!”“真的么?”陶之幽幽的开口,仿佛呢喃仿佛痴问。——清晨,又是一个清晨,陶之在微薄的晨光中望他安定的睡容,心里却有些难言的苦涩。安静的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入睡、看着他醒来、看着他每日每日庸懒的靠在软榻上。就这样看着看着,一整个夏天,匆匆的过去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若能为他寻到救命的灵丹,伤痛的离别也不再会是只有苦涩。陶之翻身走下榻来,轻轻的走到门口,回过头看纱帐蒙胧中的那个恍惚的身姿,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高大的雕花木门吱嘎一声闭上了,躺在床榻上的人这时候才静静的睁开了眼睛。眼底那汪凛冽的泉,带着蓝色的波光,波光里尽是落寞和寂寥。她还是要走的,离开自己的身边。这个过于单薄的怀抱似乎总是不能留住她那颗动荡不安的心。若是不能给她想要的,那就不要成为她的羁绊吧!如此,也好。乌云低垂着眼帘,幽幽的望着窗口的光,忽然感到一种生之无奈。这个夏天,有她在身边,是否是太过温暖了呢?秋天就要来了吧!会渐渐凉起来的,也许还会下雨,很大的雨裹在凛冽的风里,长驱直入的灌进来。灌进自己那颗毫无防御的心里来,那一定会很冷……第3卷 那女子 第八十九话 不留烈风呼啦啦的吹动着肩上的斗篷,陶之牵着马拉紧披挂,艰难的在尘土飞扬的街头走着。()(.)心里想着临行前曾许下的那个承诺,便更加坚定了前行的步子。“除夕前我会赶回去的。无论如何,一定会!”长风如鞭,沙土如钉,在污浊的空气里,它们肆虐着狂啸不止。远远的那块招牌在风沙里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在地。那四个大字,陶之看的清楚,是‘不留客栈’。这就是那个传说中有求必应的客栈么?果然是出人意料呢!这个荒凉的西北村落,这个无法行路的鬼天气,这两旁破落到就快要散架的排房,还真真是符合了那些仿佛不实的江湖传言呢!陶之心里闷闷的想着,拉紧缰绳朝那处走去。风沙依然在空中怒吼咆哮,而土路两旁破房的门窗却‘噼啪’的相继关紧了。陶之掩在斗篷下的眼睛,四处瞟过。那些灰头土脸的民妇、孩子和老人,他们看见自己的时候,神情中有惊恐,而更多的却是厌恶和抗拒。看来,他们似乎是不怎么欢迎自己呢!陶之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回了神色继续朝路那头的客栈走去。高高的桅杆之上,那面黑色的破布被飓风吹的呼啦作响。陶之转头看了看客栈前横着的那个简陋的马桩和食槽,缓步而去,将栗色骏马安顿好。客栈的门是开着的,不,与其说是开着的倒不如说是躺着的还更为恰当些。陶之低眉顺眼的迈步朝门内走,跨过几乎及膝的破旧门槛,他便看见了客栈内更加破落的布置。木头的桌子和长凳其扭八歪的躺倒着,厅堂中空无一客,只是帐台上趴着一个使来岁的小童。破旧的衣裳,脏乱的头发,就连睡姿都是如此的不堪入目。陶之凝视着小童嘴角流出的口水,无奈的苦笑又爬上嘴角。“小二儿,可是还有客房?”陶之站在门内,看着帐台旁的楼梯,提高了声音开口道。小童一个激灵,惊动的醒来,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又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这才看向陶之。()()“可是还有客房?”陶之依然没有摘下身上的斗篷,也没有脱下头上的披戴,只淡淡的又问了一便。小童走出帐台,踱步来到陶之身边,污浊的脸上那说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把来客打量了一番,才转身对着楼梯那头叫道。“掌柜的,来客了。”陶之饶有兴致的抬头,也看那楼梯尽头。“来了。”一声庸懒的应承之后,灰衣灰袍灰头土脸的男子走了下来。陶之看着那个行装落魄的男子,心里低低的叹了一声。果然是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呢!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是粗鄙而邋遢的人。男子伸手抓了抓杂乱的头发,走到陶之面前,斜着眼睛低低的看着陶之,不耐的开口。“你要住店?”“正是。”陶之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还真是酸呢!”男子捂着鼻子转了身,走到帐台那边,提笔在账本上挥毫而写。陶之楞了一下,许久才了他话中之讽。这粗俗而邋遢的人竟还嫌弃起自己的客套斯文来。陶之心中不悦,却也不表现在脸上,只是少了客气的笑容,收了温润的表情,不再开口。“住几天?”“明天就离开。”陶之干脆利落的冷声答道。男子一惊,抬头看着陶之,许久才幽幽道。“只住一天。本客栈不予招待!请吧您。”陶之面无表情的摘下宽帽,从容不迫的坐在了旁边的一条凳子上,静声道。“明天你若再问,也许还是这个答案。”男子灰土遍布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邪笑,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陶之的面容,散发着精光。“你的意思是不知道要住多久?”“正是。这个似乎不是我能决定的。”“你等人?”陶之抬头迷起了眼睛,看着那个追问不休的男子,寒着脸色冷道。“掌柜的是不是管的太宽了。”男子白着眼珠,不屑的哼了一声,才转身道。“跟我来吧!”陶之起身走到男子身边。二人一前一后的上楼,男子却突的停了步子转头。陶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看,给看得惊了神色,背身的右手之上也突的山出银针。男子看了陶之片刻,又转头看着楼下那个继续打瞌睡的小童,怒声道。“小兔崽子!别再给老子偷懒!还不去张罗晚饭!”小童不耐的起身,狠狠的瞪了回来。陶之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主仆二人戏耍,面无表情的等着男子继续带路。“这个就是你的房间。”陶之看着那个只有一斑床和一席草帘的所谓‘房间’,嘴角抽搐,不悦的转头看那男子。男子仿佛故意要看陶之的笑话一般,倚在门旁,满脸的阴险和狡猾之色。对望了许久,陶之终是泄气,沉声道。“这是最好的客房?怎么连门都没有?”男子不耐的冷笑着道。“除了本掌柜的房间,这是最好的一间了。爱住住,不爱住就滚蛋!”陶之对于他的污言秽语不作反应,只默默的摇着头,走了进去。“既然如此,那我便就住这间吧!”陶之放好了包裹,转身却见那男子还依在门框上,看着自己。“掌柜的还有指教?”男子清了清嗓子,认真道。“这房间里的东西你最好不要打主意,若是丢了坏了可是都要照价赔偿的。”陶之听完他这话,嘴巴差点气歪了。但他还是示意性的看了看破桌破椅和那段只剩指头长的蜡烛,最后冷着声音道。“掌柜的多虑了。在下对这些东西并无兴趣。”“那就最好。”男子最后又不放心一般的瞟了陶之一眼才起身缓缓的朝走廊深处走去。陶之靠在门框上,看着那男子走进最里边的一间屋子,才真的长出了一口气。这男子样貌应该不难看,身姿也还好,只是这衣着谈吐却真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呀!“客官,饭好了。”陶之正失神,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小童的声音。陶之惊回,点了点头。“好,我马上下去。”看着小童懒懒的走下楼去,陶之的心里又唏嘘。如此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身后,若他不开口自己到真是无法察觉。看来,这个小童的身手必定不简单。那么那个男子呢?是否更有出乎自己意料的功夫呢!——陶之坐在布满黄土的桌前,看着桌上的一叠青菜和一碗粟米饭,无奈的拿起碗筷安静的吃起来。也当真是饿的厉害,如此难以下咽的饭菜陶之竟吃的精光。吃完饭陶之起身朝门外走去,他心下牵挂自己的马,如此潦草的地方如此潦草的人,他们怕是不会照顾到它的吧!出门却吃惊,栗色正美滋滋的吃着新鲜的草料,旁边还放着一桶干净的清水。“草料一槽一两银子,水么两桶一两。”陶之还没来得及对他们的细心报以感念,身后就传了那个十分刺耳的声音。“对了,忘了告诉你,房间和饭食一天十两。”男子站在陶之身后继续有条不紊的说道。陶之抽动嘴角,终是什么都没说,翩然转身径自朝楼上走去。男子依在门边,兴致盎然的看着那个隐忍不发的少年,狡笑爬上嘴角。帐台内的小童白眼瞟过男子,不以为意的嗤了一声,低头又睡。第3卷 那女子 第九十话 长风清晨,一声悲惨的嘶鸣把陶之惊醒。()(.)他睁开眼睛就看见站在自己眼前的小童,失神的惊口道。“为什么不敲门就进来?”小童却始终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本就没有门,又何来敲门之说!想到这他苦笑了一下,缓声开口问道。“何事?”“客官,您要是再不去后厨看看,您的马恐怕就要做今天的晚饭了。”听完这话,陶之惊的从床板上跳了起来,奔出门去。小童看着慌张而去的人,依旧是面无表情,转身又朝楼下走去。“住手!”看着那个粗犷的汉子挥刀欲砍,陶之一声惊喝。汉子停了手,把那把血迹斑斑的大刀往腰间一插,臭着脸色道。“喊什么你!”陶之顾不得汉子的不悦,奔到那躺倒在地的马匹前。看着那个头身已经分家的庞然大物,心中既悲又愤,恼火得失了神志。依在枯树旁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羞愤难平的少年,不怕死的幽幽道。“我们也有好些日子没吃肉了,今天总算是能解了谗了。好马儿,你的死是值得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陶之攥着拳头,猛然转身,眯着眼睛看那个成心找不痛快的男子,二话不说快步的走回了客栈里。男子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草帘之内,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一旁的汉子却冷冷的笑了两声,怪声讽道。“想不到你也有失算的时候。”男子转眼看了汉子一眼,不悦的皱紧了眉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盘骨肉模糊的东西,陶之体内翻腾起了酸恶感。男子斜斜的靠在楼梯旁看陶之,脸上那笑容却十分值得探究。陶之暗自扫了一眼站在帐台内的小童和偷眼草帘旁的大汉,他们似乎都在等着自己发难。终是咬了咬牙忍下了,他淡淡的笑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面上从容的陶之心中却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要让那个家伙为此付出代价!看着陶之从容不迫的吃着那些肉,小童和汉子都满脸轻蔑和嘲讽的看向了楼梯旁的男子。()(.)男子的怒气已然无法掩饰的挂上了脸庞,狠狠的瞪了那背影一眼,甩手而去。陶之握着手中的筷子,听着脚步声远,冷了神色。这匹马追随自己五年了,从十二岁第一次下山开始,它便就一直驮着自己。经历了那许多的坎坷,数次离散,但每每回去中幽峰却都能看到它安然无恙。而如今却轻易的丧命于此,陶之实在不甘心。——梦里,栗色嘶鸣着倒在血泊里,陶之看得惊醒。睁开眼睛,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却忽然感觉到了屋中另一股气息,接着他便在黑暗中露出一丝恶笑。暗暗道,小子,这可是你自找的。陶之不动声色的下床,朝那最暗的角落走去,手里的银针已然备好。另他没想到的是,那人却先开了口。“客官睡的不好吧!”陶之停了步子,冷在当下,不再近前。黑暗中,男子的气息渐渐近了,陶之浑身戒备的不觉朝后退了一步。“知道害怕了?”男子的声音带着古怪的讽刺之意。陶之不屑的开口道。“想不到,掌柜的还有深夜访客的雅好。”“我不是访客,是刺探。”陶之对于他的坦白感到有些惊讶,想他着两日的出格举动不禁提高了警惕,不再轻易相信他这话。“客官,你怕是不会不知道我这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生意的吧?”陶之许久不语,男子却越发走近。“自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只身前来。”终是忍不得他步步紧逼,陶之定声开口。男子却发出低笑之声,缓缓道。“客官既然知道,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告诉我,你能给我什么?”“你想要什么?”陶之冷静的反问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想不到除了我长风之外,天下竟然有第二个人能敢如此大言不惭。”男子许久未动,陶之不禁松了口气,却想不到他趁那当口竟突的一步近前,几乎贴面的站在陶之面前。陶之欲往后退却,却被他迅速的抓住了手臂。“你到底想怎样?”陶之被他那样制着,惊慌得动弹不得,在黑暗中却不得不故作镇定。男子缓缓的贴近他的脖侧耳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幽幽叹道。“很香。”……对于男子如此行径,陶之已然无法做出适当的反应,只攥紧了拳头。男子突的放了手,转身边走边道。“那么,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值得我要的。”看着那暗色身影消失在走廊里,陶之才泄气一般的坐在凳子上。无论如何,这第一关总算是过了。只要长风愿意道出他的姓名,那么自己就已经成功了一半。若当真能满足他的要求,那么他就可以告诉自己那两位前辈的下落了。这样,寻到灵药就真的有望了,乌云便可以得救。若能换得他的安然,长风要什么他都会给的!——“陶公子,我家掌柜的有请。”陶之立身窗前,望着窗外呼啸不停的风沙,却突的听闻身后来人之声。他转了身,从容的跟着小童来到楼下。对于他们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他此刻虽有惊讶但也未失常。江湖传言果然不假,这个长风是个厉害的角色,消息灵通的很。“陶公子真人不露相啊!”男子坐在陶之对面,不无讽刺的开口。旁边站着的小童和大汉不以为意的白眼瞟了男子一下。陶之却不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既然是陶家公子,那么定然是知道你自己最有价值的地方在哪里了。”陶之依旧不开口,等着他自己道出所求。男子似乎有些不悦,不耐道。“既然公子还不明了,在下就直说了。不论你想得到什么消息,我都可以给你。但,我要见识见识江湖盛传的那两件宝贝,神器破冰和《陶氏剑谱》。”陶之冷眼看着男子,幽幽道。“见识?”男子一楞,平了神色道。“当然,只是见识见识,不会打它们的主意,我长风说到做到。”陶之不看那男子,只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两人。果然,那两人满面不屑的冷笑。男子见这情景,面色不善,抽动着嘴角道。“怎么?陶公子信不过在下?”陶之转头看着长风,淡淡道。“那到不然,既然如此那我便答应你这个条件。十日之后,你就可以了却这个心愿。”“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