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的时间,易绪接电话很快:“这么晚还没睡?” 苏也宜用的是宾馆的电话,有些意外的说:“你知道是谁打的电话?” “区号。” 苏也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句。 “培训很辛苦?” 苏也宜一手握着听筒,一手绞着电话线,闷闷的答:“嗯。” 易绪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再说话时,语气竟变得出奇的柔和:“要和我说?” 苏也宜被这语气严重安抚,想也没想,就把自己这些天训练的苦与累都一股脑说了出去,期间内,易绪都一直是静静的听着,偶尔出个声证明自己确实是在认真听着。苏也宜倾诉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实在说了太多,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略带抱歉口吻的说:“真的不好意思,我好像说了很久……其实,我本来是想和我妈妈说的,可是,跑步晕倒这种事说给她听,我怕她会担心,所以,” 易绪在这里打断她:“所以,你就说给我听?” 苏也宜老实的回了句:“嗯!” 隔了许久,易绪忽然沉声说:“你说给我听,就不怕我会担心吗?” 五十面 知道苏也宜在S市培训,近在G市的莫宁抽了个周末的空来看她。两人一起在S市的繁华商业区逛了一下午,晚上,莫宁请客,带苏也宜去了一家正宗的港式美味店。 苏也宜原本不打算老实交代自己和易绪的进展,无奈还是被莫宁辗转套出了话。听完苏易两人的现状之后,莫宁皱眉道:“你们俩……这算是在一起了?” 苏也宜摇头:“我也不知道。” 莫宁叹气,埋怨的说:“你知道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苏也宜垂首,瞬间满脸通红,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莫宁等不及,直接干脆的问:“接吻?” 苏也宜头垂得更低,莫宁一看,了然的点头,又继续问:“上了床没?” 苏也宜赶紧抬头,拨浪鼓似的摇头。被莫宁一把按住,捧着脸来回摇晃了一阵,莫宁气呼呼的说:“我说你是不是少根筋啊!” 苏也宜拉着莫宁的胳膊道:“你也觉得没确定关系我们就在一起我很亏吗?” “怎么会?”莫宁诧异道,“我说亏的意思是,你还没试试他好用不好用就这么死心塌地,不怕他有障碍、无能、不举什么的影响你下半生性福吗?” 耳听着莫宁谈话尺度越来越宽,苏也宜瞬间面红耳赤。其实她是个很传统的姑娘,如果易绪每回吻她都能提前问她一句“我要吻你了,你愿意吗?”苏也宜一定要果断的摇头说不愿意;而且就算他不打招呼的话,如果他吻她的时候可以不要那么迷人、她自己的思维能清晰一点,她也一定会推开他…… 可是,最无奈的事情就是这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周一诺和你联系了吗?”聊了一会儿其他的,莫宁突然问。 苏也宜:“没。” 莫宁摇头:“真够没良心的,我跟你说啊,你要是被易绪甩了,可别玩失踪啊。” 莫宁只是一句玩笑,苏也宜听着这句玩笑,却莫名的觉得不安。当然,她不安的不是“被甩”,而是…… 比“被甩”更糟糕的应该是直到被甩的时候仍然连个名分都没有吧? 苏也宜长长叹了口气,忧伤的说:“我这样性格的人……会不会很容易被甩?” 莫宁略作思忖,赞同的点了点头说:“说得有道理。” “喂!!!” “你这么傻,要是有人想玩你,那可不跟玩宠物似的吗!” “宠物?” 不理会苏也宜的疑惑,莫宁径自道:“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建议?” “你回去问问易绪,看他喜不喜欢养宠物。” “喂!!!!!!” 离开S市的前一晚,易绪打来电话。意外而又惊喜的苏也宜呈大字状躺在床上,嘴角大喇喇的笑容接起电话:“喂?” “明天几点的飞机?” 短短十四天的培训,苏也宜学会了一个词——想念。此时此刻S时灯火辉煌的夜晚,苏也宜的房间却早已熄了灯。她的房间在33层,她侧过身子就能透过落地窗的窗玻璃看到外面的灯火。这样静谧的环境里,易绪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像一根火柴,“呲”的一声,照亮了整个房间。苏也宜被他的声音勾起一种奇怪的欲望——想被他紧紧拥抱的欲望——这种欲望让她禁不住掩面,于是许久都没回答那个声音。 “苏也宜?”手机那头的人轻喊了一句。 苏也宜回过神,“哦”了一声之后又瑟瑟的问:“你,你刚才问我什么?” “明天几点的飞机?” “下午两点。”答完这个问题后,彼端沉默下来,苏也宜隐约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 “是南航?” “嗯。” “好,我还有些事没处理,你好好休息,晚安。” 这是苏也宜来S市后易绪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原本还兴奋喜悦的心情因为他突然就要结束的电话而变得有些失落,这种失落没来得及掩饰,以至于她说“晚安”的时候语调明显的变得很低。 习惯性的等易绪挂电话,未想到刚刚还说“有工作要忙”的人这会儿却半天没挂电话,就在苏也宜以为他忘了挂正打算提醒他的时候,手机里突然传来声音:“苏也宜。” “嗯?” “明天见。” “……明天见。”刚才还因为对方太早挂电话而郁闷的人听到“明天见”这三个字后又立即微笑起来。 傍晚六点多,苏也宜才回到北京。一下飞机她就开了手机,然后一直焦急的观察着手机的动静,深怕错过一条短信一个电话。 太专注于手机,苏也宜其他的感官相对就弱了许多。她是直到一个人影站到她眼前时才发现那人是易绪的。 易绪?苏也宜想过他会在自己下了飞机后打电话给自己,或者是发条短信。反正她从没想过他会出现在机场。 太意外的后果就是,苏也宜再度怀疑时空的真实性,瞠大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直到易绪伸手从她背着的双肩包上拿下太阳帽盖在她脑门上,她才算相信了现实。 相信了现实之后,苏也宜开始了发自内心的、不受控制的微笑,易绪给她戴的帽子她也没摘下,就用那么一副傻笑的表情道:“你怎么来了?” 易绪接过她手里的小行李箱,又顺手从她肩上卸下双肩包背在了自己肩上,不答反问道:“饿吗?” 苏也宜笑嘻嘻的点头。 易绪看着她的样子,嘴角也含蓄的弯了一弯,道:“想吃什么?” “火锅!” 易绪摇头:“火锅不行。” “那麻辣香锅!” “不行。” “那川菜!我要吃水煮鱼、还有毛血旺!” “不行。” “湘菜!我要吃剁椒鱼头!” “……”最后,苏也宜点菜的权力被没收了。 出了机场,苏也宜原本以为易绪或者带她去乘机场大巴,或者带她去坐机场快轨。她倒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带她去地下停车场。她纳闷的问:“我们待会儿打车回去吗?” 易绪看了看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深怕易绪不熟悉北京的交通,苏也宜好心的建议:“为啥不做机场快轨呢?到东直门倒其他的就是了,可快可方便了呢!” 虽然这么说着,苏也宜其实还是一直在跟着易绪走,直到两人到达停车场时,苏也宜的“建议”也没能得到采纳。 然后,易绪领着苏也宜在一辆黑色轿车前停步。苏也宜惊异的看着易绪拿出车钥匙,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指着眼前的车对易绪道:“这,这这这……这是你……”说出下面的话之前,苏也宜用脑子过滤了一遍,于是,她的话变成了这样,“你借的车?” 易绪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行李箱和背包都放进去,再走回车前,边替苏也宜开好车门边说:“我买的。” 苏也宜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买的车?” “昨天。” 直到易绪的车驶离机场,苏也宜仍然停留在对易绪买车的惊异中。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这车,确定这是新车之后,她有些担忧的说:“买车借了很多钱吗?” 易绪原本正在认真的看路,听了苏也宜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他皱起眉头道:“是啊,借了很多。” 苏也宜更加担忧:“那怎么办?” 易绪的眉头皱得更深:“你觉得呢?” 苏也宜低头绞手指:“干吗急着买车呢,地铁又不是到不了你公司,虽然有点挤,可是……可是你早点起来就不会很挤的。” “或者,你如果实在不愿意挤地铁,你可以搬到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住。”其实,这句话原本是个不错的建议,苏也宜说之前也是真心实意的替易绪考虑,等她说完这个建议后,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易绪搬了家…… “你之前好像让我不要搬。”易绪幽幽的说。 苏也宜别开脸,扒着车窗郁闷的想,好像是的,她好像还是哭着拉着他的手让他别搬的T_____T苍天作证,她让他搬的话只是话说得太快嘴巴一时没把门而已,千万别当真啊! 兀自懊恼了一会儿,苏也宜转移话题道:“其实买了车也不错的,很方便呢!周末出游还可以自己开车出门,省得挤地铁挤公交,多麻烦啊!这么想来,好处还是挺多的啊!” 易绪颇赞同的点头:“唔,听起来确实挺多。” 苏也宜高兴的继续说:“就是嘛,而且,这么一想来,还钱也不算什么的啊,有了这样一个压力才会有动力呀!” “嗯,有道理。” 得到认可的苏也宜像是受到鼓励一般,笑容都无所顾忌起来:“而且,你那么聪明,工作那么好,加上你还有那么多兼职,你又勤劳又辛苦……” 对苏也宜接下来的话,易绪并没有打断,也没有插话,只是衔着笑意,静静地听,不细看看不出来,他的眼里正渐渐凝聚起一簇光。 五一面 北京的盛夏热得叫人抓狂。苏也宜以前没在阁楼里住过,过了一个冬天,她本来还觉得这里不错,可自从进入夏天以来,她对这间阁楼的闷热程度却越发不能忍受。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不能和屋子里其他人诉苦,因为她还不想搬家。 不想搬家的结果就是——她还是得忍受蒸笼一样的小阁楼。 其实她考虑过装空调,为了对付这种要人命的热气温,她甚至愿意自己花钱买空调。可是,房东很明确的告诉她,因为阁楼的设计问题,物业不同意住户自己装空调。 不过,她很快找到了暂时性的解决办法。 客厅里的空调常年开着,如果苏也宜不关,没有任何人会想到关那台空调。苏也宜实在热得难受,于是只得在这个赵悦和易绪都睡着的深夜悄悄下楼,抱着空调被在客厅的沙发上应付一夜。第二天,她把“睡窝”扩张到沙发下的地板上。就这样,倒也过了两个安生凉爽的夜,直到第三天的早晨…… 易绪会在七点一刻起床刷牙,苏也宜定的是六点四十的闹钟,可这天早晨,她睡得太舒服,以至于手机响了好几轮她也没能醒来。 有人拍她的脸,她也只是抱着空调被转了个方向,地板上垫着凉席,为了避开“拍”她脸的那只手,她脸朝下继续睡。 然后,苏也宜明显感觉到自己“埋伏”起来的脸被人捏了——那种并不用力但却很持久的捏法。 醒来的时候脸上酸麻,揉开惺忪的睡眼,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再然后,苏也宜乍然惊醒。 苏也宜刷完牙后,易绪在饭厅里喊她。她忐忑的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牛奶和面包,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刷牙时打好的腹稿,这才说:“我是昨晚看电视看到很晚,就那么睡过去了。” 易绪头也不抬,道:“看电视要带凉席?” 苏也宜:“……”为啥一眼就被他看穿了! “楼上没办法装空调吗?” “物业说斜窗不好打孔,装了空调会破坏设计。” 易绪喝过一口牛奶,略作沉吟后,道:“搬家吧。” 苏也宜倒吸一口气,连忙摆手:“不搬,我不搬!我能忍受的!其实开了电风扇就不是那么热的!现在找房子哪有那么容易啊……” 易绪皱眉打断她:“或者你搬到楼下来。” 苏也宜眼一亮:“你也觉得客厅是个不错的过夜选择?” 易绪抬眸看着她,面色平静的说:“我是说……搬到我房间来。” 为了易绪这句话,苏也宜纠结了一整天。 现在的情况是,她还没从易绪嘴里听到过任何对他们现在这种关系结论性的定义。她虽然性格迷糊,但在这种事情上她很明白,易绪一天不表态,她就无法把自己往他女朋友的位置上放。她也尽力在维持着这份清明,易绪如果对她有意,她希望他能尊重她,给她个名分>________< 周日一大早,苏也宜起了个早,她昨天一夜没睡,打了五个腹稿,每一个都是委婉的拒绝他为她找房的好意。可她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易绪的影子。 易绪没出现,赵悦倒是粘了她一早上,就说一句话:“你可别搬家啊,搬了我多无聊啊!” 苏也宜十分坦诚的和他说:“我也不想搬。” 赵悦不信:“你骗我?是那个死人脸教你的?” 苏也宜坚决的说:“绝不是!我真的不搬!我不会搬家的。” “你还骗我。” 苏也宜无奈:“到底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 赵悦也不含糊,顺杆就往上爬:“走,咱们出去买点我爱吃的菜,你烧来给我吃我就信了!” 苏也宜“嗤”他:“爱信不信,我才不烧!” 赵悦立即满脸委屈状:“你知道那块死人脸把我折腾得多惨吗?在外,我被陈百梦那个没眼力的女人拒绝受点窝囊气也就算了,回家还得被他折腾,你说我容易吗?” 这个问题上,苏也宜很不赞同赵悦的话:“他怎么折腾你了?明明你是大半夜看电视吵他睡觉。” “他言语讥讽我、侮辱我、嘲笑我、攻击我。” 听赵悦这种小媳妇似的语气“告状”,苏也宜忍不住“噗呵”一声笑了出来。后来又被赵悦软磨硬泡磨了一个多小时,苏也宜终于被他磨得无力,只得草草收拾了一下,被他拖出了门。 52、五二面 ... 去超市的一路上直到回家,赵悦一直在和苏也宜历数易绪的罪状。怎奈苏也宜在配合的听完他所有的“小报告”后,非常“护短”的说了句:“你想太多了吧,易绪不是那种人。” 对苏也宜的反应,赵悦明确表示很失望。因为失望,他在一回到家之后就气鼓鼓的走进客厅,再也没和苏也宜说一句话。 苏也宜也就这么由他去,径自走进厨房开始洗菜准备午饭。 易绪进厨房的时候苏也宜正在切菜,听到门开的声音她还以为是赵悦,随口说了句:“快好了,再等等。”说完之后,身后半天没反应,苏也宜这才觉得不对劲,转过头去,看见易绪正抱臂站在门背后,目光粼粼的看着她。 苏也宜吞下一口惊恐的口水,道:“你,你怎么进来了?” 易绪不再看她,目光转到煤气上正烧着的锅里,问道:“锅里煮的是什么?” 苏也宜也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笑答:“是红烧排骨。” “快好了吗?” 苏也宜点头:“就快起锅了。”答完这句,苏也宜想当然的以为易绪就该出去了。毕竟厨房里油烟味太浓,易绪很不适合呆在这里。可谁知易绪之后竟然一直呆在厨房里没有再出去。 可他也没闲着。 配料架、作料架上的东西他都问了个遍,连八角、桂皮这种苏也宜不常用的东西易绪也指给她问过了。 然后,直到红烧排骨起锅,易绪才端着那盘菜离开了厨房。 确定易绪不会再进来之后,苏也宜这才放心的炒起其他的菜。 就在最后一道菜下锅的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然后,苏也宜在受惊中听见轰隆隆的脚步声朝厨房的方向传来。她边挥动锅铲炒着菜边心惊胆战的看着厨房门口,直到一个人推开门闯进来之后,她那颗因为尖叫声和脚步声而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赵悦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对着嘴巴扇风,怒眼圆睁的对苏也宜说:“排骨里你放了什么啊!!” 尽职的苏也宜在听赵悦的问题时还不忘往正炒着菜的锅里放了一勺盐,道:“什么?” 赵悦转身朝水池的方向弯下腰,开了自来水,猛地往嘴里灌水,然后“呼噜噜”的漱口,那架势,活像吃了大便。 后来苏也宜才知道,赵悦这种反应完全是因为他最爱吃的那道红烧排骨。她没有尝,只凭闻就知道里面加了芥末、咖喱、茴香等各种有着奇怪味道的调味料。而当她闻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她终于相信了一件事——赵悦是被陷害的,被易绪陷害的。 知道这个事实后,还是出于“护短”心理,苏也宜并没有揭发他。也因为苏也宜的据实不报,赵悦羞愤的夺门而出,临走前,他还撂下一句狠话:“狼狈为奸!” 苏也宜感到很无辜,可她很真心的相信,易绪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过,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因为赵悦那几天吵你睡觉……你才这么对他的啊?” 易绪原本在安静的吃饭,听见苏也宜的问题,头也不抬的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他还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吗?其实,他只是有些孩子气……” 苏也宜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易绪打断她:“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苏也宜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疑惑道:“嗯?什么东西?” “搬家。” 苏也宜这才反应过来,扒拉了一会儿碗里的米饭,她叹了口气说:“说到搬家,我想和你说……” “什么?” 苏也宜低下头,语速极快的接话:“其实我不想搬。” 易绪面色平静的抬头看她,道:“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苏也宜大惊:“你的东西?” 易绪放下碗,从饭桌前起身,又去冰箱里拿了水,道:“新房子很好,除了距离你公司稍微远了一些之外,其他的条件都远比这里好。”喝下一口水之后,易绪状似很随意的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已经付了一年的房租。” “噔”的一声,苏也宜的筷子落在了桌上。 苏也宜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里,这段时间,她一直坐在饭厅寸步未移,终于,开口问道:“你,你是要和我一起搬吗?” 她思考的时间里易绪就坐在客厅看报纸,听见她的问题,他转过头来看她,过了好半天,他回过头去说:“苏也宜,你以后思考问题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我是你男朋友。” 苏也宜低头,脸上立刻绯红一片。她搓着衣角弱弱的说:“可是,如果你和我一起搬,我们不就是……同居么?”“同居么”三个字苏也宜的声音非常小,几不可闻。 易绪听后却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我们不是一直在同居吗?” 在易绪很清楚很详细的交代完新家的布局和构造之后,苏也宜最终同意搬家,因为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不搬。 下午六点多苏也宜才收拾好,易绪已经先把自己的东西放进了车里,又替苏也宜把一个个的箱子搬下了楼。离开的时候,苏也宜手里拎着一个小行李箱,抬头在屋子里四望,此时她才发现,其实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这里的,毕竟,这里有不少回忆——和肖末末她们的、和易绪的…… 就当是开始一段新生活吧!苏也宜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才定定神,关上门走向电梯。 新家和易绪说的一样,是一套精装过的两居室。进屋后,易绪让她先选一间作为她的房间。苏也宜按照男左女右的原则选了右边的房间,易绪无条件同意。然后两人各自拖着自己的行李进屋收拾。 苏也宜手脚快,收拾完自己的房间又开始拾掇厨房、客厅,收拾到晚上八点,易绪叫的外卖到了,两人吭哧吭哧吃完晚餐又继续劳动。 直到十点多,新家才算收拾妥当,只余下一些高处的清理没完成,易绪包干。受累的苏也宜打扫完自己的包干区后惬意的躺在新家宽敞柔软的沙发上挺尸,没休息多久,想着待会儿易绪清理完还得洗澡,未免弄到太晚,她又挣扎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洗完澡、吹完头发后易绪还在清理阳台,为了不留他一个人干活,苏也宜愣是开了电视强撑着睡意陪他。 苏也宜很坚强的撑到易绪打扫完成,却还是在他洗澡的时候撑不下去睡着了。 新家装修好,地方却不大,易绪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看见窝在沙发里的苏也宜。她睡得很乖巧,两只手分别握成拳状揪住了两搓沙发上的绒毛。只是看着,易绪已经不自觉的嘴角浮笑,走过去的时候,他的脚步迈得很轻很轻,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在沙发前站定,易绪极其自然而轻柔的坐在了那张像床一样宽敞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苏也宜的睡颜,间或伸手替她拨拨刘海,一会儿往左拨,一会儿又全体拨回到右边,一会儿再拨到左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喊她:“苏也宜。” 声音不大,却足够苏也宜醒来,她的眼神迷蒙,定了半天的焦才锁定好目光。揉了揉眼睛,她从沙发上起身,道:“洗完澡了?那早点休息吧,晚安。”说完后打了个呵欠,她低头穿上拖鞋,起身就走。 沙发上坐着的人及时的拉住了她的胳膊,她没站稳,跌回到沙发上,正不解易绪的作为时,一股像是突如其来却分明蓄谋已久的压力朝她袭来,她整个人被扑倒在沙发上,紧接着,易绪就这么吻上了她。 他的吻出奇的轻柔,出于本能性防走光的反应,起初苏也宜的两只手是紧紧揪着衣领的,可是,在易绪的吻渐渐深入的同时,她的手也渐渐松了下去,落在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地方。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苏也宜像是中了他的蛊,在他缠绵致死的深吻里迷失了视觉、听觉、触觉等一切感觉,只知道跟着他的节奏他的步伐…… 所以,易绪的手也同时深入的时候,她只有很空蒙的意识和很渺茫的感觉。不过,她知道自己喜欢那种感觉,很喜欢——她总觉得那像某种长满了触角的生物在用它的触角抚摸着她。 易绪的吻从唇上移开后,苏也宜的意识也得以回归,也就在这回归的时候,她骤然觉得腰间一冷。低头一看,睡衣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得老高,而且,易绪正在…… “啊!!!!!”苏也宜的尖叫声里除了惊吓还有惊恐。 易绪停下了动作,他开口的时候,声音沉得让苏也宜心里发痒:“怎么了?” 苏也宜忙把睡衣拉下,结结巴巴却又坚定的说:“我……我……我不能。” 对着苏也宜闪躲的目光,易绪没说话,眼睛里像是搁进了一泓湖水,波光粼粼。 苏也宜心跳失控,别开眼继续说:“我……我觉得,我是觉得,会不会太快了。” 易绪还是没有说话,而且他还低下头去,呼吸也在渐渐平缓。 苏也宜有些担忧,说话更加小心翼翼:“你知道的,我根本抵抗不了你。所以,我请求你,下次……的时候,你能先问问我吗?”如果他问,她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无法自控了…… 可是,刚才的感觉分明还很清晰,那种清晰的、以前从未体验过的、让人恨不得立刻死掉的、心跳得都有些疼的、很舒服的……感觉。她却很怕很怕这种感觉,她怕在她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接受和他发生这样亲密关系的时候她就已经和他发生了这种关系…… 这话过后,易绪终于抬起头看她,抬头的同时,他也伸出了手,就那样随意而宠溺的替她理顺头发,迎接着苏也宜忐忑的目光,他微笑着说了一个字:“好。” 番外二 易绪后来想了很久,对苏也宜在大学里对自己的表白,他确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与苏也宜的性格形成极端对比,易绪是个任何时候都头脑清晰、条理清楚的人。父母都是建筑学毕业,他们绞尽脑汁把他送进了N大的建筑学院。只是,大二的时候,易绪自己转去了计算机系,他甚至没和父母打个招呼。 易父易母都觉得这是易绪的叛逆期延长的原因,其实他们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易绪的叛逆期开始于父母强迫他学钢琴,也止于学钢琴。 父亲的企业腔、母亲的官腔让易绪很早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父亲是建筑公司领导、母亲是税务局领导,这种身份注定了易绪从小到大生活的不平凡,太多揣着目的上门的人、太多利益的纠葛——这让易绪从小就不喜欢主动和人交往,也排斥被人搭讪。 直到高中。其实很多年后,易绪已经不记得那个同桌的样子,但他还记得很多关于她的细节。比如他们在一起讨论一道化学题,比如她在考数学的时候问他要小纸条,比如毕业那天她哭着塞给他一封表白信…… 长到那么大,很少有同龄人在易绪心里留下什么,但他知道,唯独那个同桌——很他许多其他的同学都不一样。 再然后就是苏也宜的出现。 易绪自己觉得很奇怪,他仔细的回想过,他记不得第一次见到苏也宜是什么时候,他也记不得自己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很久以后苏也宜追问他的时候,他很诚实的给了她一个回答:“你很普通。” “如果用程序来形容你,可以说,你是一道很完美的程序,没有任何Bug。但是,这都只能证明你有很好的前瞻意识,你设的防线很好,不易被攻破。” 易绪的一位同事曾经这样形容过他。对此,他本人深表赞同。太早看清楚了利益的纠葛,不愿让自己纠缠于其中,不愿意和别人虚与委蛇,易绪只好完全放弃了与人交流。给自己设的心防太重,让他从小到大身边都没几个朋友。即使有,也因为时间与空间的差距而最终陌路。 苏也宜对他这个行为的理解是:“那还不是你都不主动联系人家!”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易绪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想到一些苏也宜说过的简单却深刻的道理。他用她的道理分析过自己爱上苏也宜的缘由,之后他得出一个很准确的结论——对苏也宜,他从未设过防。 对她上心是在那次生病。 他明明看见她出门,明明看见她买了药回来,她笑着和他说这药的来历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和举措让易绪头一次觉得自己做人是否太过冷漠。因为自己的冷漠而让别人不敢对自己好。 那天晚上,易绪一口一口的喝着雪梨汤,然后想到苏也宜的脸,觉得她真傻。 然后是那天晚上谢彬生病,肖末末让他照顾醉酒的苏也宜。其实易绪很反感喝醉酒的人,女人尤其。在他的概念里,女人本来就是一种无法预计的、麻烦的物种。再加上醉酒,杀伤力翻倍,易绪原想避而远之。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有责任心,不止留下来听完她唱歌,还耐心的听她条理清晰的说着自己的琐事。最奇怪的是,他竟然也听进去了。 她先说自己的工作不顺,又说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她——都是些小女孩的心事,易绪听了也就听了,当时并没想太多。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苏也宜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手脚并用袭上他…… 倒是打破了他许多的第一次。更难得的是,他竟然没有把她从背上扔下去,而是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脖子,在自己的颈间哼哼唧唧。 他那时候还是想,苏也宜可真是个傻子。 再接着是公司年会。 苏也宜又喝醉了——虽然她本人说那次她根本没有喝醉。易绪当时却以为她照旧喝醉了的。很多年后易绪分析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对苏也宜有特殊感情的,他个人认为是这一次。 依照他以往的做人准则,在决定对苏也宜置之不理之后再折回去把她带走这个行为是绝不可能出现的。然而,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总有那么几次,他不按常理出牌。 易绪当时没按常理出牌,于是往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再按常理出牌。 不按常理出牌的陪她逛超市,不按常理出牌的走回水产区给她买了一条鱼,不按常理出牌的在指责她管别人闲事的时候管她的闲事,不按常理出牌的注意她、关注她…… 不按常理出牌的、不设防的,让她走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认识苏也宜之前,易绪想过自己感情的归路,在事业有成的年纪,如果他还没谈上恋爱,他会接受相亲的方式。实际上,来北京之前,易绪从来不觉得自己缺一个女朋友或者缺一段感情。他虽然是个有相当精力的年轻人,但他的精力大都分给了工作和挣钱。当初决定来北京的目的很明确——避开父母的势力范围,在他们管不到的地方闯荡一番。 可谁也不能预估未来的事。 苏也宜在易绪的生活里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他也渐渐习惯她的存在,有那么一天见不着她,他也会关心她去了哪里。就好比那天,极少晚归的她有一天半夜十二点才回家,当天晚上,易绪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来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客厅的动静不要去想苏也宜回家没——虽然那些到最后都没用,苏也宜一回家,他却立即静下心来…… 那一次肖末末搬家,苏也宜问他是不是讨厌她时,易绪才正式把对苏也宜的想法这个问题摆上了台面。 他记得自己的回答是:“我从没讨厌过你。”可是,他更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内心里告诉自己:“你不止不讨厌她,还有些喜欢。” 五三面 接到易绪电话的时候,苏也宜刚离开办公室,这几天加班,她每天都很晚回家,本来易绪一直接送她上下班的,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几点会下班,这几天她都让他先回去。 “下班了吗?”易绪在电话里问。 “刚下。”苏也宜答,转而问,“怎么了?” 易绪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吐字清晰的说:“你妈妈来了。” 苏也宜下意识的“啊”了一句,然后问:“我妈妈?” “嗯。” “她……她她她,来哪儿了?” “家里。” 苏也宜发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儿怀疑时空的真实性,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当下最该做的是快点回家。为此,她几乎是刚出公司大楼就拦了辆车,人还没坐稳就和师傅报了地方,直催:“师傅快走!” 此时正是晚上的九点一刻。车窗外的景在苏也宜眼里流光一样滑过,她心急如焚的想,妈妈这个时候来干吗?被她发现自己和易绪同居怎么办? (阿才灰过去:孩子,你妈妈已经发现你和他同居了-_-|||) 话说两头,这边苏也宜正在从公司往家赶的时候,易绪正和苏妈妈冷场ing。 苏妈妈不说话是因为她一直在细心的观察易绪,而易绪不说话——是习惯。 苏妈妈端着易绪给她倒的茶,在第八十六次打量完易绪之后,她终于笑着问:“你和我家也宜一起住?” 易绪很有礼貌的答:“是。” 苏妈妈点头,又问:“多久了?” “之前和其他人一起合租有近一年,之后两个人住刚满一个月。” 苏妈妈还是微笑,道:“为什么突然两个人搬出来了呢?和室友不合?” 易绪很诚恳的点了点头。 苏妈妈了然的自语道:“哦,原来是这样,也宜没和我说呢。” 又过了一会儿,见易绪没再说话,苏妈妈还是忍不住问:“你和也宜……是在谈恋爱吧?” 易绪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辞,思考了半天,最终吐出一个字:“是。” 苏妈妈又了然的“哦”了一句,继续问:“在一起多久了啊?” “一个月。” “哦。” “……” “相处着,还习惯吧?我们家也宜……缺点还挺多的。”顿了顿,苏妈妈又紧接着补了句,“不过,她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在家里,我们街坊四邻可都很喜欢她,家里的长辈也很喜欢她。” “是。” 又冷场了一会儿之后,苏妈妈颇有些难为情的问了个问题:“那你是喜欢我家也宜什么啊?” 易绪有些不可置信的回看苏妈妈,似乎没想过会从苏妈妈的嘴里听到这样一个问题。 那明亮的眼光射过来,苏妈妈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湖水,她就那么慈祥和蔼极其自然的赞美了句:“你的眼睛很漂亮啊。和你比,我家也宜就显得很普通了。” 易绪觉得自己下巴快掉了。 苏妈妈端过桌上的水杯喝水,心里禁不住的乐,这孩子被夸奖了还会脸红,看来秉性挺纯真的。 “苏也宜很好,我很喜欢,没有什么地方不喜欢。” 易绪答得太严肃,那神情就像宣誓。苏妈妈看着他,实在是越看越喜欢,表情一直乐呵呵的,心说,怪不得也宜被这个叫易绪的男孩儿迷成这样,果真是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不过,作为母亲,苏妈妈还是更关心两人的未来。于是她正了正色,道:“以后打算留在北京?” “不一定。” “怎么?还没做过打算吗?” 这个问题,易绪略作了思考,然后才说:“如果苏也宜没意见,我的想法是留在北京。但是,这里毕竟离家太远,所以,以后可能会去离家近的城市。” 苏妈妈点头:“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和朋友组了个工作室,做软件开发。” “经济压力……很大吗?” “目前还好。” 意识到自己可能问得太多,苏妈妈笑了笑,解释道:“问你问得这么详细,还希望你不要介意。之前也宜没和我提过,我了解的完全不清楚,这才问的你。放心,我是个很开明的家长,不反对孩子自己选择的感情,不过,”说到这里,苏妈妈的表情有那么些微的奇怪,“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劝你们,在还没有对未来做好完全规划的时候最好不要做出冲动的事情,不要酿成无可挽回的错误。” 谈及至此,易绪的眼神变得坚定,他把这坚定的目光投向苏妈妈,道:“您放心,我明白。” 苏也宜就是这个时候冲进家里的,推开门的时候她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神却急匆匆的射向客厅坐着的人。定焦于苏妈妈身上后,她冲过去喊了句:“妈妈!” 苏妈妈笑着看她朝自己跑过来,一把将她接进怀里,道:“跑什么呀,我就在这里。” 苏也宜在苏妈妈身边坐直身体,转头看了眼易绪,没从他脸上读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后,苏也宜撒娇似的说:“妈妈,你怎么来之前也不和我说一声啊?” 苏妈妈:“说了你打算怎么办?藏好你的男朋友?” 苏也宜:“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啊!” “上次我说要给你寄东西,你自己给我留的地址。” 苏也宜:“……” 苏妈妈:“也宜,你还想瞒着妈妈什么呀!幼儿园放暑假了,妈妈闲在家里也是无聊,你这几个月很少和我打电话,我一猜就是你有情况了,你爸爸还不信。这不,我如果不突击,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苏也宜又转头看了眼易绪,带着些求助的意味。易绪也很好的接招,直道:“阿姨吃过了晚饭吗?” 苏妈妈笑眯眯的答:“晚上在飞机上吃过了。” 苏也宜最终说动了苏妈妈,带着她去外面补吃了一顿。 当天晚上,苏也宜和苏妈妈一起睡,母女俩谈起了易绪。 “很客观的说,妈妈很喜欢易绪。” 苏也宜害羞捂脸:“我也喜欢。” “上进、努力、有礼貌……是个很好的孩子。就是话有点少。” 苏也宜忙说:“他就是这样的人,熟了就好了。” “他和你之前形容的很不一样,对我也彬彬有礼的。” 苏也宜解释:“我也觉得他和之前不一样。” “那你确定,你喜欢的不是之前的他?” 苏也宜坚定的说:“之前之后的我都喜欢。之前他遥不可及,我只能默默的看着他,喜欢他,之后我发现……发现他也喜欢我,我就……更喜欢他了。” “傻孩子。” 苏也宜抱着苏妈妈的腰,继续说:“我觉得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他也喜欢我。我有的做梦以为是假的,可是醒来却是真的,感觉好奇怪。” 苏妈妈笑着说:“傻孩子。你要知道,每个人看长相的感觉不一样,说不定哪一天有人觉得易绪长得不好看,他配不上你呢。你忘了常叔叔马叔叔他们?他们见我一次就提你一次,就说你长得好。” 苏也宜高兴的“嗯”了一句,奇迹的被安慰了。 就这样,苏妈妈暂时在苏也宜家住了下来。苏妈妈是个心态很年轻的母亲,来北京之前她带足了行头,在苏也宜和易绪上班的时候,她一个人背着相机在北京城里四处晃荡。晚上回家的时候会导出许多照片拉着苏也宜一起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挺长时间。 因为是长辈,苏也宜把房间让了出来,然后她睡易绪的房间,而易绪——睡客厅。好在是夏天,新家的沙发又很宽,所以,也没有多么艰苦。只是,苏妈妈出现之后,很多事情就变得拘束起来。 比如,易绪不再能随意的在客厅里把苏也宜扑倒亲吻一阵,比如,他们接吻的机会急剧的减少。 这天晚上,苏也宜正在厨房煮夜宵,由于心情很好,她一面收拾着一面哼着歌。新厨房很小很窄,几乎只够她一个人转身侧身。也就在她忙碌的时候,冷不丁听见一声咳嗽…… 她吓了好一大跳,转头去看,易绪正抱臂抵着门而立。 苏也宜拍了拍胸口,放下手里的葱,道:“你怎么来了?” 易绪走过来,目光随意掠过火上正煮着的锅,随意问了句:“在煮什么?” 苏也宜神秘的说:“秘密。” “你妈妈什么时候走?” “啊?”苏也宜一时没从“锅上煮什么”的问题上回转过来,怔愣了一会儿,她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你嫌弃我妈了?” 易绪的表情瞬间沉下:“你这么想?” 苏也宜做错事一样的低下头,这才回答:“我也不知道,她说她要在这里过完一个暑假。” 易绪的表情更难看了些。 这个时候,锅里煮的东西正好沸腾起来,苏也宜转了个身去揭开锅,将刚备好的小料丢进去,这才发现葱还没切,于是挥刀快速的把葱段切好,也一并丢进了锅里,又往锅里加了些凉水,这才盖上锅盖。 转头去看易绪,对方正直粼粼的看着她,苏也宜被那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就不自在的说:“厨房油烟味太重,你先出去……” 在她说完那句完整的话之前,她看见易绪的手伸过来,极其自然的拉过她的腰…… 苏也宜贴向了他。 易绪另一只手抬起,苏也宜吓了一跳,忙问:“你要干什么?” 易绪嘴角勾笑,意味深长,然后,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他要吻她。 苏也宜在不知不觉中被推向了厨房另一侧的墙壁,因为空间太窄,她整个人就那么紧紧的贴着易绪,她被他的深吻卷走了一切思维,唯一的本能性反应就是伸出双手紧紧的抱着易绪,然后,双手作用在他背上的力道随着他吻的深度和力度而加重。 “……唔,唔……我妈妈会进来。”被按在墙壁上的苏也宜趁着喘气的机会急急的说。 易绪仍旧不放开她,就附在她耳边说:“你妈妈在玩游戏。” 苏也宜被他勾得七魂六魄都丢了,磕磕巴巴的说:“锅里还煮着菜。” 易绪封上她的嘴之前很果断的说:“让它煮着。” 苏妈妈离开的那天,苏也宜和易绪去机场送机,苏也宜哭得很伤心,直到苏妈妈登机离开,苏也宜还有些哽咽。 某人却松了一大口气。 回家的路上,苏也宜问起:“我妈妈来的那天和你说了什么?” 易绪认真开着车,高速公路上的路灯在他眼里明明灭灭,他沉声答:“很多。” “她问了你为什么喜欢我吗?” “问过了。” “你怎么回答的?”其实她并不确定妈妈是否问过这个问题,她只是自己很想知道,顺便借用了一下妈妈而已。 等了良久,苏也宜却只听见易绪很柔声的问了句:“饿了吗?” 苏也宜郁闷的说:“你为什么又避开了我的问题!” 易绪笑:“不错,这次发现得很快。” 苏也宜恨声说:“你不告诉我我去问我妈妈。” 易绪不置可否。 又过了一会儿,从机场回家这个熟悉的场景让苏也宜想到一件事,然后,她有些瑟瑟的喊了句:“易绪。” “嗯?” “你……你喜欢养宠物吗?” “什么?” “养、宠、物。”苏也宜字句清晰的重复。 并没思考多久,易绪很干脆的答:“不喜欢。” 苏也宜不死心的问:“你……确定吗?” 当初保留这个问题一直没问是因为苏也宜一直以为莫宁给的这个问题很有深意,比如可以从不同的答案分析出他对她的感觉什么的。所以,得到这个答案的当天晚上苏也宜就把这个它提交给了莫宁,满怀希望的等着莫宁的答案,谁知道莫宁只回了句——这么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养宠物。 五四面 在网络剧盛行的时候,飞鸽网赶热潮也学别人做起了网络门户剧。也正因此,苏也宜迎来了人生中最长的一次出差经历。 飞鸽网投资拍摄的第一部网络门户电影讲的是一个武侠故事,苏也宜作为电影组的勤勉员工,首当其冲被派去拍摄地点进行采访。 然后,她这趟差一出就是一个半月。 滇城处于国境之南,因为自然风光美丽,很符合这部武侠剧的气质,所以,剧组选了此地作为主要拍摄地点。因为想着可以去那儿旅游,苏也宜出差之前还是很兴奋的,她的兴奋让某人深深的不兴奋。 当天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易绪泼冷水似的说:“滇城地处热带与亚热带交接地点,蚊虫鼠蚁特别多。你做好准备了吗?” 苏也宜兴奋的点头:“我带了花露水和杀虫剂。” “那里白天很热。” “我带了防晒霜。” “探班记者很辛苦。” “总不至于每天都辛苦吧,我会好好找时间休息的。” “……” 苏也宜欢快的收拾着行李,完全的忽略了身边那人。这种忽略得到的反馈就是——后者也忽略她忽略得彻底。直到送她上了飞鸽派出的开往机场的班车,易绪都没再和她说过什么。 所以,走的时候,苏也宜心里还是很郁闷的。 不过,更让她郁闷的是,易绪让她去滇城之后别给他打电话发短信,别给他诉苦…… 滇城真的很热,苏也宜到这里的时候,地面温度已经超过36度。剧组包下了一个三星级的宾馆,苏也宜被分到和新闻组的一个同事住一间。到达滇城的第一天是开工前的自由活动,苏也宜坐飞机坐得头晕,到了宾馆房间就睡了,也错过了这一天的活动。 第二天剧组开工,苏也宜背着照相机到达拍摄现场,一上午都在忙碌中度过。好在工作地点是在滇城有名的歌江旁,苏也宜撑着伞,一会儿四处跑跑,一会儿去江边吹吹风,倒也乐得清闲。 接下来几天,苏也宜一直都是这样忙碌的,因为工作关系,她和剧组的人也熟了起来。当然,和剧组熟起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苏也宜十分热心、乐于助人。她也因为能帮助别人而感到高兴,自我存在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也正因如此,她更加卖力的打杂,同时还辛苦地做着本职工作。 那个周三,剧组放假。苏也宜早上睡得昏昏沉沉的,没能起得来。新闻组同事喊她出门的时候,她只说自己累,想继续睡。结果,她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还是被电话吵醒的。 拿过电话,苏也宜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她想起身,怎料还没起得来她就整个人瘫倒在了床上,头痛欲裂。 电话还在想着,苏也宜却有些害怕——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况是发生了什么。艰难的把电话递到耳边接起时,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的语气从彼端传来:“怎么不接电话?” 苏也宜脑袋很晕,辨识了半天,才道:“易绪?” 只这两个字,易绪就听出了苏也宜话里的不对劲,赶紧问:“你怎么了?” 苏也宜摸着自己的额头,想让自己舒服些,体内还是有火浪一样的东西在翻滚。她嗫嚅着说:“头晕。” “发烧了?” “我不知道。” “你现在在哪儿?在外面?” “在宾馆。” 易绪后来还问了什么问题,苏也宜头疼的厉害,便把手机移到很远的位置,就带着那丝毫不清晰的思维,沉沉的睡过去。 电话一直在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