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立刻拉着小朱冲下楼去,跳上美国吉普,一阵风似地冲向军区大院。在军区里,林强找到保卫部长,一同到保密室进行了严格检查,终于发现最新的沿海布防图已经被拍了照。“夜里谁值班?送军事法庭!”保卫部长几乎气炸了肺。林强知道,他不能参加骂大街中去,他让小朱立即通知广州市公安局长,在所有出城的交通要道设卡,严格检查出城人员。然后他自己开车回到医院里,去押解那个女军医。当他在地道里看见女军医时,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可细细看去,却无外伤。林强有点奇怪,撕开女军医的衣服,只见她胸口处一块巴掌大的紫色淤血。“黑鲨会‘千钧掌’!”林强从牙逢里冒出一句,知道今后博斗时更要重视黑鲨。在军区医院院长室,林强心情有些沉重地给公安局长打了个电话,询问设卡检查的情况,他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一丝疏忽了。公安局长从耳机中传出的声音既有些得意,又有点嘲讽:“林强同志,已经用不着设卡了,黑鲨现在正戴着手铐,坐在我的审讯台前面,确实有点厉害,不过还是被我制服了。”“什么这不可能!黑鲨非常奸滑,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落网。与其说林强不相信这事实,倒不如说是让公安局长小心上当。公安局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那请你马上来验证一下,高个子,白脸,戴眼镜。”林强放下电话,走出门去,坐上美国吉普赶到广州市公安局,从全局讲,一他当然希望抓到的是黑鲨,这样就可以避免损失,但从他个人角度讲,他希望黑鲨还是由他抓获更好。走进审讯室,里面确实坐着一个高个、白脸、戴镜的中年男人,他的代号也确实叫黑鲨,然而,这绝不是林强一直渴望着的那个敌手。公安局长此时才感到要出麻烦了,因为交通要道的检查哨还没布置。林强并不想发布什么命令,他知道公安局长会尽力去弥补过失的,他只是觉得自已对黑鲨估计得还不够充分,因此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陷入他的圈套。林强没有愤怒,只是发动吉普车在广州狭窄地街道上飞驰。几个交通警察都被他在市区里居然敢开到一百公里的时速吓坏了,伸手让他停下,又连滚带爬地闪到路边。林强在争夺时间,而且他现在需要强烈刺激,在这种高度地兴奋的时候,他可以使大脑转到最佳状态。现在,他是和黑鲨是在斗智!在几乎和一辆汽车相撞之时,刹车的尖叫声使他终于醒悟到了什么,脑海里闪光了,智慧之花骤然开放。他扭了一下方向盘,汽车驰回军区医院,他从停车到冲进副参谋长病房,用了不到十秒钟。副参谋长还在卫生间拉肚子,林强顾不得礼貌了,拉开玻璃门问:“你的外甥女向你提过什么要求?,尤其是在有关国家安全的时候,持此证者的地位。“没,没……什么。”副参谋长回答得很勉强,显然隐瞒了真相。“你再好好想想,也许忘记了。”林强再一次掏出红色的特别证件,让他认识到这个中年人可以享有的权力。副参谋长不大情愿地说了实话:“他和男朋友想到军港去玩玩,让我给他们写了张证明,办了两张到军港防区的通行证。”林强哼了一声,离开副参谋长,坐上没有熄火的吉普车,继续发狂地驰向军港。每一个岗哨都向林强证实,确实有一对男女军人开着摩托车经过,持有的是副参谋长签署的通行证。林强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不再继续追下去,调转了行驶的方向。驾摩托车的人正是黑鲨,他放出一股又一股烟幕,甩下一个又一个诱饵,终于使自已安全窃得了机密,又安全离开了广州。前边是军港,十几艘战舰停泊着,隐约可见海军士兵正在操练。黑鲨扭了一下车把,摩托车拐向山崖,很快就驶到了零公里处。黑鲨停下摩托车,和女人攀下不高的山坡,来到了很窄的沙滩上。黑鲨从石缝中拖出一套装有小型推进器的潜水衣,微笑地招呼女军人来穿上。女军人脱下军装,正要把头套进头盔,黑鲨飞起一脚,正正踢中女军人的下腹部,女军人惨叫一声,昏倒在沙滩上。黑鲨拍拍女军人苍白的脸,歉意地说:“没法子,只有一套潜水衣,等光复了大陆再来会你吧。”他边说边穿好了潜水衣,准备回台受功领赏了。但是黑鲨还没迈进蔚蓝色的大海,就站住不动了,因为从海水中先钻出来一个比水怪还令他敬畏的人-----林强。“你……还是堵住了我……。” 黑鲨来不及掏枪,赤手空拳地扑了上去。两人在沙滩上展开了一场恶斗。八卦掌、武当拳、少林功夫,各显神通。本来两个人的武功不相上,但由于黑鲨身着潜水衣,行动不便,很快便被林强击倒在地,从他上搜出手枪、匕首和微型胶卷。正当林强拿着胶卷,稍微分神的一瞬间,黑鲨顺手扬起一把细沙,甩向林强的眼睛。林强只觉眼前一黑,但却恶虎扑食砸向黑鲨,然而黑鲨已滚向海水。扑空之后,林强揉开眼睛,只见海浪一掀,两只蛙脚使劲一打,黑鲨整个潜入水中。林强虽然马上拔枪,连连射击,可也无济于事了。林强知道,他水性再好,也是无法追上穿着带有小型推进器的黑鲨了,幸好微缩胶片已在手中,没让黑鲨占到便宜。但是,当林强走到还在喘气的女军人身边时,不由格轻叹了口气。因为这女军人并不是他在病房看见的那个副参谋长的外甥女,这说明肯定是还有一卷微型胶卷从另一条道溜出了边境。当然,假如公安局长不自以为是,严密设卡的话,是完全可以抓到那个女特务的。林强站起身,望着不平静的大海,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中翱翔着的白色海鸥,不由得产生了对妻子儿子的歉意,轻轻地自语着:“真对不起,又不能去团圆了。”因为他明白他必须赶赴海峡那边,继续和黑鲨斗争,以夺回被窃走的高级秘密情报。涨潮了,凉凉的海水爬上他的脚面,爬上他的膝头。C. 巧渡海,高雄勇救少女广州的花会是很吸引人的,千万盆鲜花陈列于街道两侧,男女老少都身着春装,观赏奇卉艳草,如同过节一样。为了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广州市又举办了一次盛大的花会。林强早就听说过广州是座花城,广州的花会举世闻名。但是,他没有时间浏览奇花异卉,他正在军区高度保密的电话间内,用直通北京的红色电话向部长汇报了破案的全部经过。汇报中,他没有过多地责怪广州市公安局长,而是严厉检讨了自己的失误。他知道,任何一个出色的侦察员也会出现错误,而不凡之处只不过在于他能及早地发现错误和弥补漏洞。林强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这不算晚,他还要求去弥补这个漏洞,他绝不承认自己已经败在了黑鲨的手下,他要再一次前去较量。“……首长,我相信自己的力量,这不是狂妄,而是进行了科学的分析,趁黑鲨还处在兴奋状态中,把胶卷夺回来!”部长沉默了-会儿,他不是不相信林强,而是事关重大,个人难以决定。他告诉林强: “你先休息一天,我找总参情报部的领导研究研究,晚上八点钟听回电。”林强放下了电话,但他能估计出研究的结果,因为我军不可能一下子改变整个沿海布防的部署。这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军事开支。因此,最简便的方法就是派人打入台湾,夺回微型胶卷或迷惑敌人情报部门,使其认为这是一份假情报,是我们故意泄露出去的。在现代间谍史上,这种手法经常使用。林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皮椅子上坐了几秒钟,推开电话间厚厚的木门,走出保密电话室。很快,回到了他没有退房的珠江旅社。客房内,公安局秘书小朱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已经坐在竹椅上了。“等久了吧?”林强有点不安地问。小朱摇摇头,并不是表示她没等久,而是表示没关系。她报告着:“九龙海关已经来了电话,确认军副参谋长的那个甥女已经出境,身份是新华社驻香港分社记者。”“当然香港分社没有这么一个女人了。”林强悻悻地说。“是这样。”林强知道那女人一过境就会被接应走,还会用最快速度使她返回台湾,此时,他只是觉得我们的公安和反间谍力量还不够强犬,现代化设备也太少,和我们地广人众的国家很不适应。女秘书见林强在沉思,一时不知道该走该留。林强醒悟过来,忙说。“坐吧,小朱,这次破案你做了很多工作我已经直接向部长做了汇报,他让我传达他对你的表扬。”小朱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用手摸着裙子上手绣的一朵小红花,但一股温情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林强的脸上。林强觉察到了,任何射向他的细微目光都逃不过他敏锐的感觉。他微微笑笑,剥开一个桔子送到小朱手里。林强知道自己的身材、仪表、风度、气质是吸引女性的,也有过好几次,姑娘主动追求他,但他很委婉地拒绝了。倒不是他有什么柳下惠的精神,而是他觉得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女性能比得上他的妻子。在他的个人爱情生活中,有他的妻子就足够了,他一心一意地思恋她,她也刻骨铭心地思恋他。当然,由于他谍报工作的特殊性质,有时也必须逢场作戏,以假当真。但他绝没有对任何女性产生过爱,他认为,这的的确确是不可能的。现在同样如此,他不会爱上女秘书小朱,但他理解这是一个纯真的姑娘,不能用冷漠来伤她的心。于是扶她站起来,低沉而富于温情地说:“这几天都太累了,应该休息一下。我还从没有逛过花会,你能陪陪我吗”女秘书小朱欣然答应了,她感到很快乐,当然,她不知道明天林强可能将奔向另一个世界,即使不行动,也不会再在这个旅社住了。他将无声无息地离开广州。花会很热闷,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强极有兴趣地一盆一盆地欣赏着名贵花卉,虽然身边陪着当向导的是女秘书小朱,但他心里则想着妻子会最喜欢哪一种。黄昏之时,林强为小朱买了一束玉兰,再一次表示对她相助的感谢,然后看看表,匆匆赶到军区的保密电话室。林强没有估计错,晚上八点钟,他一接电话,耳机立刻传来部长的声音:“我命令,你马上越过海峡,取回胶卷或让敌方认为那是假情报,所需经费装备立即电传广州准备。”林强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顿时精神百倍。放下电话后,就找到保卫部那个老战友,让他调来全部有关台湾方面的资料,灯火通明的看了整整一夜,最后让这位老战友对他研究台湾资料之事一定保密。天空微露晨曦之时,林强赶到部长指定的一个装备站,领取了经费和简单的装备,然后研究了一下进台路线。他不能走香港,也不能从东京绕道,因为办签证太麻烦,而且由香港或东京进入台湾的旅客被检查的很严,倘若黑鲨预料到他将跟踪而至。那就更会在各个关口严加戒备。最安全的通道目前只有一个,那就是走海上。海岸线太长,任何国家和地区不可能都防守得滴水不进。林强下定决心后,先驱车到达一个渔村。然后找到村长说是要化装成渔民到公海上监视台湾军舰的活动规律。村长是一个民兵英雄,对于军事方面的请求,当然不会反驳。几分钟后,林强穿上一身村长为他借的旧衣衫,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渔民,登上出海捕鱼的大帆船出海了。当祖国的海岸线渐渐消失在茫茫雾海之中时,林强没有感慨万千,更没有惆怅流离的心情,他只是觉得他渴望的生活顶巅即将来临,就象大海中那高高的波峰一样,使人刺激、冲动。他追求这险境,这可能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危难,在这种状态下战胜对手才会使他获得欣慰、喜悦、兴奋,可以使他感到有力量。船尾的水痕中有一条鲨鱼在翻动,林强真想一个猛子扎下去,用一把短短的匕首与它搏斗,让它的血染红海面,让它的同类把它的尸体咬成无数碎块!这只大帆船追上了先行的船队,随它们顺风向渔区疾驶了一天一夜。按海图,这里离台湾岛不算太远了。船老大一边下网一边说;“台湾的渔船也常常来这里捕鱼,渔民之间不常发生冲突,只是蒋军的炮艇有时会突然出现,撞翻大陆的渔船,抢走咱们下的网。”林强“嗯”了一声,说:“好吧,那我就在这监视他们。”说完。他顺绳索爬向大渔船后面一直拖着的一只带划子的小木船,这只小船已经很旧了,勉强能用,是林强在渔村买的。“同志,你一个人划这种小船太危险。别说碰上蒋军炮艇,就是大些的风浪也经不住啊!”船老大非常不放心。林强一笑,抡刀砍断绳索。向船老大告别:“我有办法,你们放心捕鱼去吧。”林强划着小船向台湾方向驶去,他想若碰上蒋军炮艇,就装成是从大陆“逃”到台湾的渔民。据他看的资料讲,这种逃来的渔民照例会由当地治安机关审查一番后,送到一个渔村去,给一点奖励,就自己养活自己了。然而,林强的打算落空了,竟然整整大半天都没有遇到一艘蒋军的炮艇,他只有一个人在夕阳的照耀下,孤独地划着桨,向还有几十海里的台湾岛靠近。想着不知在岸边会碰上什么样的情况和如何应付。天快黑的时候,起风了。海面掀起一米多高的波浪,白花花泡沫飞溅着,打湿了林强的衣服。小木船就象一片秋叶在波峰浪谷里漂来荡去,时时都有被打翻砸碎的可能,狂暴的涛声震耳欲聋,更增加了恐惧的气氛。林强有些焦虑,他并不是怕掉到海水中,凭他的水性只要再加上块破木片,和波涛搏斗几十个小时没有问题。关键在于他会因此耽误宝贵的时间,如果他不能早些赶到台湾,那卷微型胶卷被送至台湾当局最高军事首脑中,就麻烦了。不仅仅是他白跑台湾一趟,无谓地冒了一次风险,更严重的是将对我军沿海军事设施产生极大的危害,甚至会对沿海地区安全产生可怕的后果。突然,他发现昏暗的海面上有一个黑影,慢慢地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渔船。而且他一下子断定那是只台湾渔船。他一阵欣喜,冒着风浪,拼尽全力把小艇划向黑影。果然,那是只台湾渔船,因为它装着一台柴油机为动力,而大陆的渔船一般还是以帆为动力,没能装上这种机器。林强一边划桨,一边大声呼救,最终挣扎着靠上这只大船的船舷。海上的人们都会救难的,一根棕绳抛下来,把浑身水淋淋的林强拉上了甲板。林强马上用闽南话说:“我是一座孤山岛的渔民,一家人都打渔为生,结果前天大船触礁沉没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划着这只破小船死里逃生,不想又碰上风浪,要不是遇到你们呀,我可就算真完了,太谢谢了,日后定会报答此恩。”林强具有极强的语言模仿能力和语言记忆力,他只要和I讲任何一种语言的人一起呆上三个月到半年,就可以流利地和对方交谈了。他不但会几种中国的方言,还会日语、朝语、俄语、英语等几国的语言。船老大对狼狈不堪的林强没有丝毫怀疑,他也没有心思怀疑别人,只是愁眉不展地说:“谁见了都会救你的命。打渔这行当太难,就算保着命又有什么用,一船鱼,过了夜就臭了,一个钱捞不到,家里入等着买米,抓药呢。”“那就把船开快点。”林强不明白船老大发的什么愁。“快!快个屁,柴油机坏了。又碰上全逆风,回潮浪,只能离家越来越远。”船老大几乎哭出了声,十几个水手也唉声叹气。林强一下子轻松起来,修理各种机械是他的拿手好戏。他冲船老大一笑: “我弄过这机器,来试试吧。”说完,他跳进机舱,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柴油机便突突地转动起来,渔船顶着风浪向台湾岛缓缓驶去。船老大当即就拿出白酒,烧了几条石板鱼,炸了一盆大虾,和林强对饮起来。“可真谢谢你了,救了我这一船鱼虾,也就是解了我一家的危难。到了地上,你就住在我家里。下次出海,我送你回孤山岛。”船老大热情极了。林强一抱拳:“还是我谢你,你救了我的命呀。”“这叫善有善报!”船老大一大碗酒下了肚,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林强却装作饮不下酒的样子,十分为难地说:“你们那地方对外人恐怕不太欢迎。我听说凡是生人都当成大陆去的探子抓起来。”船老大生气地嚷起来:“你还能算生人吗咱们这就点香磕头,拜把子成兄弟。要是大陆探子都是你这么仗义的汉子,我宁肯都结识,都认成亲哥哥,亲弟弟!”林强并不推辞,马上和船老大共同朝天上拜了三拜,又连干了三大杯烧酒,算是成了拜把兄弟,他称船老大为大哥。和风浪整整搏斗了一夜,当朝阳跃出海面之后,林强看见了象一条长龙一样卧在浩淼大海中的台湾岛。渔船加快了速度,如同孩子看见母亲似的直奔高雄市。接近海岸线后,波浪一下子小多了,渔船也不太摇晃。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海上生活,林强竟然一点不晕船,这不能不说是奇迹,这可能也跟他练过内功有关系。码头上有一些女人和孩子在招手了,他们终于又一次放下心来,迎接到了自己的亲人。船上的水手们也升起了小旗,表示是满载而归。就在这时,一条绿色的小快艇把海水犁开一条深沟,向渔船冲来,然后熄火靠上船帮,随即跳上两个穿白色警察制服的小伙子。林强看见他们腰上的手枪,略有点紧张,做好了应付的准备。不过,这两个警察倒并不象大陆电影、小说中描写得那么凶神恶煞,甚至还给船老大敬了个礼,放下手后例行公事地问问船上几个人是什么关系,家住在哪?又弯腰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船舱,最后提走两条大黄鱼,笑笑便下了船,别说审查林强,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因为他那满身的海腥味,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船老大送走了警察,拍拍林强肩膀:“嘿嘿,没有你们小岛上人听得那么可怕吧?都是打鱼的谁管那么多,这俩小子的爹也是靠打鱼挣了几个钱,做起小买卖来的了。”林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大哥,你家住哪里?”船老大指指远处绿林丛中一片高矮不齐的砖瓦结构的平房说:“打鱼的都只能住这种地方,进不了市区。”“我去你家借住,邻居们会问什么吗?”林强依然不放心地问。到了这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能出一点疏漏。“问什么,哪家没有三朋六友?”船老大说着把揽绳甩上了码头。随即有人搭上踏板,一群小伙子便上来搬鱼。林强也一声不吭地帮着忙,把一筐筐鱼卸到码头上,果然,到一船鱼都卸光了,也没有一个人打听他,这他才放了心。在船老大在洗刷船舱和甲板时,林强一个人走出码头,看看这第一次踏上的土地。对于大陆人来说,它是神秘和恐怖的。码头外面就是柏油路,从路标看,是直通高雄市区的。路两边绿树成荫,看不出是人工种的,还是原生的。一些小商店、饭铺涂成各种颜色夹杂在绿荫之间,大块的广告牌竖在屋顶上,行人不多,但也不是过于稀疏,在商店、饭铺出出进进,时而有汽车开上码头,拉走鲜鱼。林强摸了摸临行时带的台币,想试试去买包香烟,钱包里摸出来,有两个长得不难看、穿绿旗袍的年轻女人凑到他身边,嘻笑着:“大哥钱包挤得好满哟。”林强一下子就认出这是码头上那些常对渔民和海员做皮肉生意的女性,解放前在大陆他也遇到过。他嘿嘿笑了声:“我老婆在家都等急了,这钱得先给她买条金链子。”他懂得对这种女人不能回绝得太生硬了。两个女人嘟哝着:“家花哪有野花香啊。你老婆怕是个黄脸婆哟,身边孩子七、八个,奶都搭到了肚脐眼。”说罢,她们用自己高耸的乳峰去碰撞林强的肩头。林强这时才做出为维护老婆尊严而显出的愤怒,一瞪眼说:“你们再年轻十岁也赶不上她。”两个女人见谈不成生意,只好无聊地走开。一转眼又纠缠上另一个年轻渔民。那渔民一定是个光棍汉,一手搂住个个女人进了小酒店。林强很自然地买了一包美国骆驼牌香烟,觉得不会有什么破绽了,又买了一瓶上好烧酒和一大包猪头肉,使向码头走回去,想和船老大再叙叙友情,以便有个牢靠的立足之地。可一阵少女的啼哭和无力的叫骂使他站住了脚。他侧目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片椰子树下,四个衣着随便的男人正在调戏一个女学生。女学生穿海军衫连衣裙,一边哭喊.一边徒劳地抵御着四个男人粗鲁大手的抓摸。几个行人匆匆走过,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甚至都不敢正眼看一下。而四个用人也旁若无人,不但把手伸进少女的裙子里,而且象狗熊挤小羊一样把少女挤进了椰子林。看来这少女很难逃脱被轮奸的结局了。少女只剩下了无望的悲啼。林强走上前去,步子从容,象是去砍柴。本来,他不该多事,他首先需要的是保护自己的安全,这是一个搞情报工作的人最最起码要遵守的原则。但此时此刻,他把这条原则丢到了脑后,而是去关注别人的安全。他不是冲动,也不是忘记了,只因他还是有自已生活的第一准则:那就是他是个男人,一个正直勇敢的男人,一个这样的男人就不允许世界上存在任何丑恶和黑暗!正是由于他有这样的信念才会使他不惧怕任何危险,主动去寻求一般人所难以面对的艰难。当然,一瞬间他确实闪过了许多念头,可这些念头没有一个是使他向后转的,都促使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转眼之间,他已经站在了那四个都很粗壮的男人背后。“喂,这姑娘还是个孩子呢。”林强声音不高,但充满了气愤之情。一个汉子先回过头来,冷冷地打量了林强一下,断定他能对付得了,于是哼了声:“孩子她都能养孩子了。不信你看。”他灵巧而用力地一挥手,把女孩子的外衣和内衣一下子都撕开一个大口子,露出少女已经隆起的小小乳峰。女孩子尖叫一声,蹲下身去,双臂抱住了胸口,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四个男人淫荡地笑起来。还是那汉子说着:“准是个没拆过封的原装货。”林强眉毛立了起来,身子抖动了一下,依然不提高声音地说:“我请你们放了她,中午的酒钱我付了。怎么样”一个黑脸汉于撇了撇嘴:“谁稀罕你那几文臭钱,你小子恐怕不是本地人吧知道不知道我们东南西北四鲨”林强当然知道,但也是刚刚知道不久。他是从资料上看到的,这四鲨乃是高雄市警察局长黑鲨的四个得力部下,看他们的主子一样除了四处进行间谍和破坏活动外,对钱和女人也颇感兴趣。真是冤家路窄!林强在这一瞬间确实犹豫了一下,但这不是惧怕敌不过这四个壮汉,而是怕这四个坏家伙吃了亏回去向主子一诉苦,那黑鲨从他们的叙述中完全可能断定是林强踏上了台湾岛。四个小鲨是没有这种辨别能力的,而黑鲨却可以不管林强如何化装也可以一眼识破!女孩子的衣服在沉默中又被撕去一片,这裸露身躯的少女的可怜样子使林强坚定了信心。他决定不把这四个家伙制裁得太狠,只达到放走这姑娘,使她免遭侮辱的目的就可以了。这样,四个小鲨没有吃到什么苦头,自然也不会去向黑鲨诉苦了。黑鲨也就掌握不了林强到来的信息。主意一定,林强大喝一声:“老子就是不认识你们,管你们是鲨是王八,先吃我一拳!”话音未落一个横拳扫去,四个小鲨歪歪扭扭倒下了去三个。林强顺手揪起少女,一个顺水推舟,少女已经到了十几米外的柏油道上。她先是愣了一下,后即受本能驱使顾不得羞耻,袒胸露背,风一样向远处跑去。说时迟,那时快,倒在地上的三个小鲨并不忙于起身,而是同时飞起双脚,吼了声:“踢倒泰山!”向林强猛攻而来。林强知道这功夫虽不至于踢倒泰山,但六只脚把一个人的上中下三路全部封住,只要挨上一脚就可以让人致残。他无处可退,双拳也挡不住六脚,只能单足一顿,拔地而起,从空中翻出危险之外。以守为上策。然而,林强躲过踢倒泰山一招,脚还落地未稳,那个没挨上他一脚的汉子已趁势来了一个迎面掌。这叫做“金猴撞钟”。林强无法闪过,也不想再闪,便运了口气,用肩头接住,假装“哎哟”一声喊叫,倒在了地上,身子缩成一团。那家伙得势不饶人,抬起脚就用千斤锤往下狠跺,想置林强于死地。林强借势轻轻用双手接住他跺下来的右脚,然后往上一推,两股力抵消掉了。林强没事,那家伙却如同踹到一块花岗岩上,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林强知道危险并没有过去,他一站起来,脑后刮来的疾风说明另外三个恶人也已经跳起来,并在飞身向他后脑、后心、后腰踢来。他知道,这不是穿心脚,运用他的内功,完全可以化解,或干脆迎上去,以硬碰硬,恶治一下飞来之脚,起码让他们大脚趾骨折。但他估计那女学生已经逃出险区,船老大肯定已收拾干净了船等他回家,他也不能让四个小鲨留下太深印象,适可而止,应该借机抽身离去了。于是。林强猛地向前一冲,但并没有闪开,那三拳加上三脚都落在身上。不过,由于距离拉开,打倒林强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劲了,但林强还是惨叫一声,佯做力不胜敌,拔腿连滚带爬地向码头跑去,一路上连头似乎都不敢回。他知道,这四个傲慢的地头蛇绝不会追赶。果然,东南西北鲨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土,嘟哝着:“这种脓包还敢来较量,真是找打。”“倒霉,这么嫩的小鸟让这只黑乌鸦给惊飞了。”“现在可他妈不是出好汉的年代了。”“别废话,还是到咖啡厅去找女招待解解闷去吧。”四个家伙一步一晃地走远了。而林强到了渔船上,才想起烧酒和猪头肉都丢在了路边,感到十分懊丧。看看船老大正抽烟等着他,只好笑笑跟着船老大下了船走了三里多地,进了半山坡的渔村。渔村的房屋显得非常零乱无章,不高的水杉东一棵西一棵,石板小路通向一丛丛剑麻中间,每—丛剑麻围起的不大的空地中间就有一座房子,也就是一个家庭。渔村的人们对于船老大领来的陌生人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奇心,无非问问住哪,富不富而已,只是有几个待嫁的姑娘悄悄从门缝里窥视一下魁梧高大的林强,显出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神情,一些孩子们围着船老大要花贝壳也就纠缠起林强来,船老大挥挥拳把他们吓跑了。在船老大的家中,船老大用渔民特有的最热情的方式款待了林强,给他办上一桌丰盛的鱼宴,一共有二十多种海味。两个人—直对饮到黄昏时分,夕阳已经惨淡了为止。林强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放下酒杯说:“大哥,我想去市区看看。“行,让我儿子陪你去,他路熟。”船老大伸手招呼十几岁的男孩子。“不,不用。”林强站起身。“一个人方便。”船老大异样的笑笑,他把林强的意思理解成了想去逛逛窑子,渔民们在外大都会干这种事,没什么丢人的。船老大只是叮嘱道:“莫迷了路,晚上最好回来住。”林强点点头,大踏步走出渔村。在他遇到第一家小服装店,便买了一套质地很好,但只有八成新的西装和一双新皮鞋,而后又坐进了理发店,刮了刮胡子,剪整齐头发,还吹了风。走出理发店,他闪身躲进一片椰子林,把那身沾满海水腥味的粗布衣衫扔进草堆,借着一潭溪水擦擦身子,这溪水是他和四个小鲨搏斗时就发现了的,洗干净身子,他换上新衣服,穿上皮鞋,扎上领带,再走出椰子林时,已俨然一副小知识分子的模样。他来到柏油公路上,伸手拦住一辆开往市区的旧卡车,塞给司机一张钞票,坐进了驾驶室,二十分钟以后,他便来到了高雄市的闹市区。对于那些闪烁不停的霓虹灯和大玻璃窗内的各种美国商品,街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汽车和摩托车,熙熙攘攘的涂脂抹粉的艳妇和貌似庄重的男人,形形色色的巨大广告牌和下流场所的无耻门面,林强已经丝毫不足为奇了。在旧中国的上海,在汉城和香港,他早就司空见惯了,那里甚至比这里还要繁华十倍,因此他绝不会流露出与他身份不符的神情。他在梧桐树和棕榈树下的方砖便道上沉稳从容地走着,象任何一个做学问的人一样,有点高傲地只向前面看。其实他无时不刻不在观察前后左右,有时从橱窗的反光,有时从十字路口的圆镜,有时是穿越马路左右看车,有时是似乎看到熟人猛然回一下头。就这样走了半个小时,他才确信了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身份和盯他的梢。在一个较大的十字路口,他看了看街牌凭记忆他知道离他要去的高雄市警察局不远了,他的超人的记忆力使他在认真看了几遍台湾地图后,便把几个主要城市的大致情况印在了心中。他很坦然地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在大陆时就已准备好了的《绿岛周刊》的记者证,插进西装上兜,然后走进一家高级美容院。用于一个小时的时间把本来已经剪齐的头发熨得略有些弯曲,眉毛抹得更浓更粗,脸上使人察觉不到地抹上一层粉脂,他那有点黑红的肤色和浓浓的胡茬都不见了。使人感到他象一个要去赴女人约会的机关职员。林强又到一家咖啡店坐了好一会儿,摆脱了一个妓女和一个小瘪三的纠缠,大约十点钟左右,阔步向座落在林岗道的高雄市警察局走去,这是他预定计划的第一步。天早已经完全黑下来,夜风带着淡淡的湿气,云朵一阵一阵地遮住月亮。 林荫道在夜幕下显得过于宁静甚至有些阴森由于镇压“二.二八”起义的手段残酷、血腥,人们对于高雄市警察局的恐怖还远未消失。既使有几个行人在这条柏油路上经过,也是匆匆忙忙、提心吊胆,似乎被鬼怪追赶着。林强整整领带,很坦然地走向亮着红灯的水泥大门。穿着制服的门岗倒不象林强想象的那么横眉立目、满脸杀气,只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伸手拦住他问:“先生,有何公干”林强摸出了那张准备好的蓝皮派司,挺大方地递了过去,然后斜眼瞧了瞧门房内。只见里面灯光昏暗,收音机在播送台湾歌星的缠绵歌曲,再往院内看,两排柏树墙中间一条不宽的车道,直接通向一座四层灰砖大楼,这座楼的大部分窗子都是黑洞洞的,没有任何动静,林强不知道黑鲨是否还在里面办公“哈哈,记者先生,今天可没有你们感兴趣的案子,什么裸体女尸啦,什么银行被抢啊,都没有,这是我们警察局严肃治安的功劳。门岗显然一个人闷雷得慌,废话特别多。林强装好派司,很认真地说:“我不是来搜罗这些黄色新闻的,我是来找贵局长采访。他白天忙于公干,约好今晚十点会见我,淡谈关于本市治安建设的设想。”“局长已经回家啦!”门岗不屑地挥手。“这不可能,局长不会言而无信,我们早晨就约好了。”林强大声说,显得有些着急。“不信怎么着,我亲眼看见他和他四个兄弟,坐一辆本茨轿车走的。” 门岗也认真起来。“噢!”林强口气软了,“那可能是他约我去他家里谈,我没有听清,真对不起。他家是住别墅路一号吧?” 林强知道这条路上住得都是高雄市有权有势的人物,便信口说了个门牌。“不对,那是胡市长家,我们局长是住在十七号。”门岗纠正着林强的错误,也为了显示一下自己识多见广。林强道过谢之后,向别墅路走去,这两条路相距最多半里地。林强感到胜利在望,因为他知道不用冒险进电子设备警戒的保密室了,黑鲨从来只相信自己,他肯定是把胶卷藏在身上。五分钟后,他就来到了建筑高雅、绿树成荫、灯光柔和的别墅路。这里反倒并不十分宁静,好几家铁栅栏院前停着十几辆小汽车,大厅内灯火辉煌,照亮了外面的草地和水池,显然不是在举行舞会就是酒会。林强冷眼扫视了一下,一眼就看中了一辆崭新的美国跑车,特黄色的,有几条黑颜色的条纹,功率肯定很大,越野性能好。眼下车门锁着,车厢里没有人。正是个好机会。林强用万能钥匙打开车门,看到电路钮匙还插在锁眼上,一乐,又轻轻关上门,向十七号大院走去。若是一会儿想快速撤退,从高雄市消失的话,这辆跑车就是最好的工具了。十七号院和别墅路上新有的建筑一样,是一个爬满青藤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座二层的红砖小楼,半圆形的封闭式阳台使人感到主人的高贵。院子前面没有象军政要人一样设上岗哨,院内很安静,连警犬都没养。看来高雄当局很自信,认为本市地界内绝不会再发生什么骚乱,治安肯定没问题。这里也确实受过蒋介石的赞赏。林强看看四周无人,双足一顿,身子跃过了不高的铁栅栏墙,轻轻落在了草坪上。趴在柔软的草地上静听了一下,没有什么动静,便又蛇行到亮着灯光的窗下,伸头望了进去。里面原来是一间大会客厅,林强的死对头黑鲨正西装革履,谈笑风生地坐在一张大沙发上,他周围是和林强交过手的四个小鲨,他们听得很认真。林强将耳朵贴上玻璃窗,依然听不太清,而总保持这个姿势,又太容易暴露,街上随便有人经过都会发现他。林强缩下头,侧目看到门厅没有上锁,虚掩着,便弯腰溜过去,轻轻推开,见里面没有一个人,不禁暗暗感叹了一下,不知是对黑鲨轻敌的蔑视,还是对他不需在森严壁垒中生活而产生的羡慕。他进了门厅后,在宽大的过道里依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只是注意到地毯上有几处应该有人经过但却很新的地方,他断定这是踏板警铃,于是便轻轻绕开,先冲上二楼,查看卧室、书房,只看到有两个女人在对织毛衣,没有什么保卫人员,便安心地回到一楼,贴身于客厅的门边,客厅内的讲话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原来黑鲨也是早晨刚刚泅渡回台湾岛的,他来去神秘,警察局的人也并不知他去了一趟大陆,此时他正在给自己这几个贴心部下吹嘘到大陆如何英雄:“……我是一个接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大环套小环,小环又接大环,哪一个环不抓住都奈何我不了。最后林强拿枪逼住我,搜去我的胶卷,但还是又被我击翻在地,让我从容下海了……”“那情报……”一个部下焦急地问。黑鲨得意地一笑:“没跟你说一环套一环吗冒充共党副参长外甥女的白牡丹从陆路安全出境了呀。这个娘们是个好手,我离开大陆时把她安插下是对的,现在管大用了。我早就发现她和那个共党高干的外甥女长得很象,就干掉了那个女学生。”留短头的汉子笑笑:“大哥恐怕对白牡丹不光是情报战上使用吧,那床上……”黑鲨毫不隐瞒:“床上她也是把好手,只是在大陆太紧张,还没有认真享受。回来就可以痛快啦! ”几个小鲨哈哈大笑一阵,其中一个嘟嘟哝哝地说:“本来咱们哥们今天也可以痛快一下,不知哪来了个大个子渔民给搅和了,居然不知东南西北四鲨的厉害,可惜经不住我们四个人的拳脚,被一溜烟打到海里去了。”“大个是不是我给你们讲的共党头号间谍林强”黑鲨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身子依然仰靠在沙发上。“不会,他的模样你给我们介绍过,我们能认出他来。”小鲨给黑鲨吃着宽心丸“何况,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进入台湾”黑鲨这时倒欠起身,沉吟着:“林强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要追踪而来,夺回他们的沿海军事布防图。我不能把这胶卷再放在我身上,应该马上把它送进总统府。”“可蒋总统出访还未回台北呀。”一个小鲨有点疑问。“那就交到侍卫室。哼,要是交国防部,他们这帮蠢猪准会又说这是假情报,是共党阴谋,是我黑鲨想骗取奖金、勋章……”黑鲨恨恨地说,双手挥动着,似乎如果国防部情报局的人在他面前,他肯定要拧断对方的脖子。林强正在考虑黑鲨会把胶卷放在身上哪个位置,是等他入睡后潜入卧室行动还是藏入他的私车内明天早晨行动。突然,只听身后一个女人尖叫了一声,“有人偷听!”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在二楼卧室中织毛衣的两个女人中年轻的一个,穿着睡袍不知下楼想干什么,看见蹭在客厅门前的林强,吓得乱呼起来。一出动静,断然再无法下手,林强起身便走。在客厅里听到女人慌张之声,黑鲨立时冲出门来,刚好看见向外疾走的林强的背影,他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林强!”林强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翻出铁栅栏墙,想尽快离开险区,在宁静的石板街道上,他紧跑几十步,想去开动他已经看中的那辆美国车,然而,到了那堆汽车跟前才发现那辆车已经被主人开走了,再掏万能钥匙去开别的车门显然已来不及了,因为黑鲨和他的部下的身影一个接一个翻越过栅栏墙,落到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一边跑,一边吹响了尖厉的警哨。林强急中生智,一闪身进了铁门大敝、灯火通明,响着音乐的院子,但他并没有溜进挤在一起、晃来摇去的跳舞的人群中,而是直接穿过草地,到了后院,翻进了另一家,然后再跳入第三家、第四家……黑鲨并没有追上来,林强在第十个院子里微微喘了口气,正暗自得意在旧上海摆脱敌人追捕的方法现在用起来还挺灵时,就发现十几辆闪着红灯的警车已经把这一带所有路口都堵死了。“真快!”林强不由得赞叹了一声。他知道,现在台湾警察的质量远远高于旧上海那个时代了,这大概就是黑鲨过分自信的基础。他也遗憾若是在广州有这样迅速的机动力量进行围捕,那他也许就用不着跑到这岛上来了,不过此时的这个险峻境地正是使他得到强烈刺激的机会,他不会为自己陷入围困而埋怨谁,他只会运用自己的全部智慧和力量战胜敌人。穿着黑红制服和皮夹克的警察们,打着电筒,提着手枪,出现在每一个院子的门口,急促的按着电铃。林强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断定一时很难找到空隙钻出包围了,只能在这些被包围的院落中寻找藏身之地。他抬头看看,轻轻跃上一棵枝桠伸得很远的梧桐树,顺一根枝桠来到另一座院子他觉得这院子中小楼的尖顶上可能可以隐身。但是当他又要落到阳台之时,两支手电的光柱牢中地照住了那个地方,他只好攀开着百叶窗的后窗台。窗内是黑暗的、后院也是黑暗的,林强的身影从远处根本看不见。他扒住窗檐,腾出一手摸了摸,心中暗喜,原来玻璃窗同样没关。只有一道纱窗遮挡着。他运气于食指一下子将纱窗捅破,拨起了插销,推开了窗子,悄然翻进屋内。随着他身子落地之后,那个纱窗又被重新关好, 他的手刚一离开纱窗,一道电光就扫了过来。大约静默了几秒钟,林强的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黑暗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卧室,靠墙的单人床上睡着一个人,慢慢悠悠地传来少女身体的味道,林强想,这大概是一个姑娘的闺房了。他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找到去顶楼的通道。正在此时,楼上的电铃响了起来,显然搜查的警察已经到了门前。单人床上睡着的人扭动一下身子,伸手按亮发出淡绿光芒的壁灯后,坐了起来,一边拉着滑下去的睡衣,一边不满地嘟哝着:“刚睡着,又来人。”林强在灯光下,无处可躲藏了,但也就是在这柔和的灯光下,他不能不感谢命运的公平了,因为眼前这个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少女正是在码头上被他搭救过的女学生。善有善报,此时,也许她会帮他的忙的。“小妹妹,”林强轻轻的呼唤了一声,随即又一个箭步扑上去捂住她恐怖得要叫喊的嘴,急切而温和地说:“小妹妹,你忘记了上午在码头边上,四个坏蛋欺负你,我……”这个样子机敏的少女居然认出了林强,她点点头,扒开林强捂她嘴的手,使劲喘了口气,可马上又疑惑地打量着他绝然不同子上午的打扮。林强听见有脚步声走下楼去,肯定是去院子里开门,于是迅速地解释着: “我是《绿岛周刊》的记者,到码头去采访渔民子弟上学的问题,怕他们不肯直言,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就乔装成渔民,不巧采访完碰上有坏人欺负你,就冲上去收拾了他们一顿。谁想到那四个人是警察局的,要抓我去吃官司,我就躲到这里来了。”“警察,警察都这么坏!”少女气得大叫起来,林强慌忙又捂住她的嘴。外边,已经听见有人在跟警察对话,并准备开门了。林强看着少女说:“小妹妹,我一个人斗不过他们,不过你若是害怕,我就冲出去和他们一拼到底算了。”他这话其实是在促使少女下决心掩护他。果然,女少拉住林强的胳膊。说:“别,好汉不吃眼前亏。”随即她翻身下床,赤着脚跑到立柜处打开柜门。但林强早已经把这屋里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想过了,最后把目光凝聚在那张软软的席梦思床上,他问:“你还有被子和床单吗”少女点点头,立刻拉开壁柜门抱出两床鸭绒被和一张床单。外面的脚步声说明警察已经进楼来了,但还在楼下搜查林强拉平了床上的被子一下子躺上去,整个身子立刻陷进软垫之中,他吩咐着,“小妹妹,把这两床被子压一床在我身上,再搭好床单,你睡上来,盖好被。对了,睡上来前,把你的香水到处喷上一些,怕他们带狗来。”少女手脚麻利地做完了这一切。不到半分钟,敲门声就传来了,一个和善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在叫:“玉杉,玉杉,来开开门,警察先生要来看一下。”叫玉杉的姑娘假装迷迷糊糊地嘟哝着:“什么警察呀,妈眯。”“小姐,请开门吧,这是公务。”一个老年督察客气中带着威胁地说。门被玉杉打开了,她又装着怕冷和睡衣过于透明而不好意思的样子躺回床上,睡眼惺忪地望着进来的不速之客。没有警犬,但两个警察却很认真地拉开了壁橱和立柜看,又探着头看不大的卫生间。“小女的住房里若冒出一个男人来岂不是令人太荒唐我这脸面也全没了。”女主人不高兴地发着牢骚。两个警察又弯腰看看床下和天花板,也觉得这屋子里确实不太可能藏人后,便客气地道歉:“对不起,太太,我们都是为了反共大业嘛。”当整座楼都搜查完毕,这所院子安静下来后,林强才从被底下伸出头来,虽然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问,但他已经被憋得满头大汗了。玉杉看见他那汗水淋漓的样子,咯咯地笑了,她正要到卫生间去拿毛巾给林强擦汗,卧室门却突然又被推开,玉杉的母亲,那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屋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还是玉杉嘴快,一下子扑到母亲怀中:“妈咪,就是这个叔叔救的我,那些坏蛋是警察,他们以势压人,想报复这个叔叔,就说他是大陆共党分子。他们太坏了!”中年妇女一点也不怀疑女儿的话,但面对此种情况又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紧紧地搂着女儿,一声不吭。不过,林强一限就看出了这个中年妇女的感激之情,忙不失时机地走上前去,掏出《绿岛周刊》的记者证,很有风度度地说:“太太,我是记者,无意中躲到这里,打扰您了,您老感觉不便,我即刻离开这里。”玉杉着急了, 挡住林强,“叔叔, 那些坏蛋还没有走远。”又在母亲的怀里撒着娇:“妈咪,妈咪,咱们要报答叔叔啊。”中年妇女点点头:“好吧, 先生, 我们当然应该报答您。您住在我这里,躲几天吧,我丈夫到海外去做生意去了,家中只有我们母女二人,所以您尽管放心。而且我们这是富人区不用……”林强微微一笑,打断了中年妇女的话:“太太, 谢谢您,家中只有两个女人,留宿一个单身男性很不方便。所以我明天一早肯定会离开贵府,到外地去想办法谋生的。”中年妇女看看女儿埋怨的神情露出了微微的歉意,说:“这样做确有负于先生的大恩,但……您若是到台北去,我可以给您一些帮助。”“这可太谢谢了。”林强眼睛—亮。“哪里,哪里,不用谢。您不能在此地生活下去完全是为了使小女免遭大难,我丈夫回来后,一定会重谢先生的。林强高兴地摸摸玉杉的散发,没有再说什么。他被女主人带到一间很舒适的客房,一睡下就进入了梦乡。D.入蒋府,假交侍卫密友(1)列车在崇山峻岭间飞快的奔驰着,绿树、溪水,电杆,蔗田和高山族打扮的男女老少都一闪而过,蒸气的白烟一缕缕飘荡过来,时而挡住车厢内旅客的视线。林强正坐在这列火车的一个软座上,眺望着窗外。这是穿越台湾腹地的特快列车,终点站就是台北市。大海早已从视野中消失,但林强的大脑中正如海水在翻腾。他在黑鲨家偷听来的谈话表明,黑鲨肯定也将在今天把那份微型胶卷送至台北。但是,这份大陆沿海军事布防图是先送至黑鲨真正任职的保密局,然后由保密局才送到总统府侍卫室的情报分析处呢,还是由黑鲨直接送给总统情报秘书,林强对这一点确实无法做出明确判断。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一旦这情报来能及时夺回,而被台湾最高军事当局认为是准确的,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想到这里,林强心绪格外不安。当然,他外表还很沉静,象所有旅客一样,露出一种由于长时间旅行而造成的无聊和漠然神态,只是时而翻一下免费赠阅的画报。“先生,请到餐车用餐。”由于这是甲等客票,因此有一位漂亮的列 车小姐很有礼貌地请林强和其他客人去吃午饭。林强从沉思中醒来,似乎是对外面的景致过于沉醉,冲小姐点点头,“哦,谢谢!”在餐车里,当一顿可口的西餐下肚之后,他心情略微平静下来,因为餐桌上摆着一份当天的《中央日报》报道蒋介石“在外”出访、还有五天才归。这个独裁者出访时,总会把负责情报的侍卫官带在身边,而一切送进侍卫室的情报都要经这位侍卫官拆封,审阅后才能决定是否送蒋介石。这种东方式的文牍主义制度使林强赢得了几天时间。即使黑鲨将微型胶卷送进总统府,也暂时不会对大陆造成威胁。当然黑鲨可能会觉得这样情报就会安全了。林强抹了抹嘴,按习惯点上一支香烟,又摸了摸他所救少女的母亲临分手时交给他的一封信,那个中年妇女很诚恳地告诉他:“因为我女儿使你丢掉职业,很过意不去,你拿着这封信,到台北市最大的百货公司之一,是我丈夫的一人分号,很可能不尽您意,待我丈夫回来,再想办法与警方调和。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我们母女二人是与警方抗衡不了的……”林强当然很看重这封不厚的信,因为他知道凭那张记者证已经不能保障他的安全了,黑鲨肯定已经查出是持什么身份证的人打听了他家的地址,那个门岗绝不会有任何隐瞒。因此,他非常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来行使他行动不受限制、约束和怀疑。当然,没有这封信他也会有其他方法在台北站住脚,并进行工作的,在大陆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不过,这封信也确给他省去了一些麻烦。他没有失望,当他到达繁华的台北市,找到华光百货公司后,听说有那中年妇女的信,总经理立刻会见他,看完信马上满脸堆笑地把他安排在广告部担任副主任职务,而且在百货公司的大楼上给他安排了一问带卧房的办公室。“夫人说您是单身,一下找公寓不方便,特意叮嘱了住房的事。”总经理带他进了办公室,又让他看看卧室里齐全舒适的设备。“这位杨小姐是您的秘书,兼做打字员。”总经理介绍着一位刚刚推门进来,没说话就先扭腰的年轻女士。“我叫何适,”林强介绍着自己的假名,庄重地握了握杨小姐的手。“您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参观一下全公司。”总经理和杨秘书客气地退出门去。林强洗了个淋浴,擦干身子后,换上了又买的一套高档西装,戴上一副来百货公司前刚刚配好的金丝平光镜,立时,一副生意人的精明气派和高雅风度显了露出来,他相信这气派和风度在这种公司里是必需的,对于他后几天的行动也不无益处。他参观了一下这座八层楼的大百货公司,了解到这里可以供应世界各地的各种商品,只要有顾客需要,第七层楼和第八层楼上还有酒吧问餐厅,设施、装潢都很雅静,站在楼顶花园上可以饱览整个台北市的风光。楼顶上有几对情侣,栖身于一盆盆无花果树后,林强迎着夜风,在花丛中,站了十多分钟,默默地凝视着夜幕中闪闪烁烁有灯光和影影憧憧的建筑,最后把目光停在了黑乎乎的树影中间的总统府,他预感到他将要和那里的人打交道了,也可以说和那里面的人打交道已经列入了他的计划。他使劲喘了口气,这不是害怕,他跟各种各样的人都打过交道了,甚至包括生吃人肉的恶棍。在解放前,他就曾,冒充记者参加过蒋介石举行的大型招待会,把照相机镜头对准那个秃顶瘦高个、永远板着腰的独裁者。他根本不知什么叫畏惧。此时,他只是象一只准备扑猪的猛虎一样,让整个身心都往下沉一下。回到卧室以后,他又考虑了一下行动步骤,才安然睡去,。第二个天班时,女秘书杨小姐似乎是无意识地询问:“何副主任人到中年,还是个单身汉吗?晚上一个人好寂寞啊!”这不仅是挑逗,林强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开了句玩笑搪塞:“太累了,拖个女人吃不消啊。”但到了晚上,林强热情地邀请杨小姐在七楼酒吧吃了个晚餐,和她跳狐步舞至十一点,并叫出租车把他送回家,博得了这位小姐不少好感。林强欣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暗自庆幸今晚对杨小姐的讨好,因为从她的谈吐中,林强得知她交际甚广,全市大百货公司的经理她都熟悉,而且很知道底细。“那请杨小姐给我介绍一个能和政界有紧密关系的朋友,这样做起生意来才会有保障。”林强不失时机地抓住话题为自己进入蒋介石的总统府做准备了。杨小姐点点头:“当然可以,台北贸易公司的章亮国和我有些来往,他在和国府侍卫室的侍卫官共同做生意:林强已经让百货公司总经理介绍了几个这方面的人。但一个也没有这个关系和侍卫室更紧密。“哪天请你引荐引荐。” 林强按捺住内心的喜悦。杨小姐很乐意地回答: “明天早晨我打电话请他来见见面。”能有为林强效劳的机会,这正是这位已年过三十的女人等待已久的呢,她不准备再荒唐下去了,要为自己的后半辈着想,林强在她眼中是个潇洒高雅,机敏聪慧,很有前途,刚好他又是单身汉。早晨八点钟, 杨小姐告诉林强:“章亮国经理已经来了。”“那快请他上来吧。”林强向杨小姐投去感激的一眼, 杨小姐不禁想入非非。不大一会一位大腹便便,半秃顶的老头便坐在了林强的办公桌前,并递上来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台北贸易公司经理章亮国。“章经理,久仰,久仰。”林强递给章亮国一根美女牌香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根。谈论一会儿之后,林强就弄明白了,原来这家公司的董事长就是总统府侍卫室的一位侍卫官,他没随总统出访,留守在家,章亮国就是靠这块牌子慢慢发迹的。“他要做什么买卖呢?”林强很高兴胖老头主动炫耀侍卫官的后台。“主要是服装,兼营过剩军用物资。”“那最近想出手什么货?”林强摆出很内行的样子。“一笔十万元的高档西装和新潮女内衣。”“十万元太小,我不会去做。”林强刚才的热情一下子变为冷冰冰的了。“十万美金呀!” 章亮国瞪大了鼓鼓的眼睛,吃惊得象猛然击了一掌。“你们董事长太小气,这何时才能发大财?要不就是用错了经理。”林强轻蔑地哼了一声,有意刺了胖老头一下。果然胖老头面孔泛红了,转而又变成猪肝色,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说:“我们这买卖刚做几天,以前本人只经营小杂物铺,还没有本钱。我们董事长也是快解甲归田之人,想打侍卫官招牌捞一笔,这样吧,何先生真想大做,请晚上和董事长亲自谈一下。”林强假装看看日程表,仿佛他很忙,然后让杨小姐记下来,点头答应了。不过章亮国还有点疑惑,小声问:“这笔生意,是否还要贵公司总经理……”林强一笑:“杨小姐不是外人,又是她牵的线,实话说,这是我自已的生意,我为本公司只谋求广告方面的利益。”杨小姐不禁对林强更加敬慕,连连点头称是。晚上,在一家很宁静的小型饭店内,林强和蒋介石总统府侍卫室的侍卫官会面了。出乎林强意料之外,这侍卫官竟是一个学究气很浓的人,看来每天无事之时,由于不能随便行动,便把时间都花在琴棋书画上了。林强立刻把自己学到的所有这方面的知识和盘托出,侃侃而谈,口若悬河,几杯酒下去后,两个人已经谈得很投机了,只是弄得介绍人章亮国一句话都插不上,看看时间过得很快,又怕误了谈生意的这个正经事。不过都是精明人,谁也不会忘记来这饭店的单间房里的目的。原来这位四十多岁了的侍卫官不太得志,被赶出总统府的日子不会太远了,因此确实如章亮国所言,他想利用没多长时间了的权力和身份悄悄做上几笔生意,日后能到香港、新加坡落下脚来。林强为他感叹了几声:“伴君如伴虎啊,人情簿似纸,是应该想条后路了。不过,要到香港、新加坡去做生意,十万、八万地扔进去可连点声音都不会出,办不了大事情。”胖老头章亮国这才算寻到了个机会掺进话来:“是啊,这赚点钱的事全靠何先生帮忙了。听杨小姐讲:何先生是总经理的救命恩人,在这家百货公司里说话是算数的。”侍卫官使劲点点头,也露出了一副信任和期待的神情。林强放下酒杯,胸怀大度地说:“好我这个人就喜欢散金积德,仗仪行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行商,无利之事不能做,噢,请放心,对你们不讲钱之利,只要侍卫官能通知点将要发生什么变动的消息,本公司有什么疏漏之处,让侍卫室给地方上打过招呼就行了,最后到手之利三三分成,每人平均一份。”章亮国大喜,鼓着气说:“这叫以官护商,孔家发财不就因为有宋家撑腰吗”“莫谈国事哟。”林强看看四周,关切地叮嘱着胖老头。“对,对,还是请董事长先做下决策。”章亮国催促着侍卫官。侍卫官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本想仕途放光,不想却要弃官经商了。”不过在他这惋惜声中,算是应承下这做生意的口头合约。林强不以为然地一笑:“老兄差矣,盘山千条条路,同仰一日高嘛,干什么事情还不都是为了能过上个舒心日子。”胖老头连声称赞:“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来,为了我们合作成功干一杯。”他拿起白兰地长颈瓶,把三个高脚杯倒满了酒。饭后,林强让胖老头拿出西装和女内衣的货单,“在这个数字上再加十倍,这样纯利就会有三十万元了。”他知道其实自己只有身上的几百美元和一些台币。不过他更知道,等胖老头把货源落实之后,他已经远走高飞了。此时,他真正考虑的是如何能过侍卫官的关系进入总统府。胖老头听说有三十万美元的纯利可赚,几子忘记了东南西北,有些醉意地说:“是不是找几个吧女乐—乐”侍卫官看看表,连连摆手说: “我该回去了,何先生,有事请打电话。” 他随口说了一个电话号码,但又认真嘱咐:“不能告诉外人。”林强点点头,一笑:“做生意的比什么人都能保密。”第二天,林强在乐乐酒家包了一个单间,用广东大菜招待了侍卫官,因为他一下子就听出侍卫官是广东人,还叫了两个广东小姐来陪酒。侍卫官在苦闷中忽然得了林强这么个知心朋友,欣喜若狂,一股脑地把心中的忧愁全倒给了林强。深夜之时,林强说:“怎么样,就住这吧,我去订房。”侍卫官摇摇头::“不行,按规定必须回侍卫室,他们都和总统出去视察,吃香的喝辣的去了,让我一个人守冷宫。还是你们商人自由,又有钱,今晚上的花销就够支我一个月的薪水了。”林强扶住侍卫官:“好,那我送你回去。”侍卫官点点头。林强试探地说:“这家乡美人是不是带回去?”侍卫官叹口气:“不行,晚上总统府不许进任何外人。”林强问:“那白天可以了!”侍卫官看着他:“也只能在会客厅。”林强送走侍卫官后,回到乐乐酒家住下了。他是要给公司的人造成一个印象,他有时会在外面过夜。天亮之时,他做出一个决定,无论如何要闯进总统府,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知道,白天侍卫官要值班,无论如何不能出来,而只能在傍晚有几个小时自由。于是,中午十二点,他拨通了给侍卫官的电话,告诉他,那批货发生了意外,需要马上面谈。侍卫官很着急,犹豫了一下,让林强马上到总统府会见。林强坐车赶到总统府,那白色的石柱和他见过的照片一模一样。其实,虽然他还没进过总统府,但这里面的每一个房间,每一条小路他都熟悉,保密局和国防部的院子他同样熟悉,这些详细资料都是他早已研究过多少遍的了。侍卫官已经在门口等候他了,由于有侍卫官迎接,林强只在会客单上登记了一下,就随侍卫官走进离大门不远的会客室。中午时分,会客室很安静,只有一个穿白围裙的女服务员,见来人了,打开一间房门,然后送进两杯咖啡,便悄然而去。林强看看,会客厅是隔音的,就放心地坐下,说:“大事不好,那批货在高雄被扣住,说是违反了什么进口法和反共法。”侍卫官有些不解:“这怎么会?”林强无可奈何地一摊手:“我也搞不清,听说高雄局长亲自来报案。”侍卫官更为不解:“高雄局长来报案,没有啊,他只交上来一份大陆情报,还放在侍卫室保险柜……”他觉得有些失言,停住了口。但林强已经明白了,他一边嘟哝着:“这你可要好好查一查。”一边走到侍卫官身边,一掌上去,击中侍卫官命脉,侍卫官轻轻哼了一声,倒在沙发上。林强飞速换上侍卫官的呢子军装,把自己的西装给侍卫官穿上,然后摸出侍卫官身上的一串钥匙,打开会客室后窗,翻下草坪。根据他对资料的记忆,林强很快就走进通向侍卫室的走廊,远处的哨兵看见他,认为是侍卫官回来了,并没有理睬。走廊内铺着地毯,他没有一点声响地走过去,到了侍卫室门前,他掏出钥匙轻轻打开门。“您回来啦,黄侍卫官。”一个身穿夹克军服的女人迎上来。这是侍卫官出去时临时找的看门的。林强没想到房内有人,那女人也没想到进来的是外人,不过,还是林强手疾眼快,一拳击中她头顶,只见一口鲜血喷出,她摔倒在地板上。林强锁好房门,又接连用钥匙打开两道外镶松门,内是铁板的门,进入到装有保险柜的小屋子,幸好保险柜上标有牌号,表明各个柜内情报和文件的内容,否则林强要打开所有的保险柜才行。他站在刻有大陆情报地柜前,慢慢对着号码,虽然他学过开各种保险柜,包括最新式的美国保险柜,但他还是出了一头大汗,经过将近一个半钟头时间才打开这个不大的柜子。柜门拉开后,他愣住了,里面竟然是空的,可侍卫官不是明明说还放在柜中?他伸进双手,在每一个角落摸索着,突然,他的手碰到一个凸出点,他轻轻一按,保险柜内壁徐徐滑开了,伸出一个没有盖子的铁盒,里面放着那个微缩胶卷和一叠材料。林强扫了一眼那份材料,是黑鲨汇报窃取情报经过的。林强拿出胶卷,看看边上有一个焚烧材料的小电炉,他把胶卷扔进去,顷刻化成一股青烟,然后又从衣兜里摸出一盒同样的微缩胶卷,放进铁盒,把内壁退回去,咔的一声关死,用手绢擦去手迹,使人认为他没有发现这个秘密,那卷胶卷还是真的,不过,台湾若按这张军事布防图去进行什么军事冒险,那将会有去无回。林强关好一个个门,走出侍卫室,他太想打开所有保险柜的门拿走全部重要情报了。但他没有时间。每拖延一分钟,对他生命就加重一分威胁,他懂得保存自己的重要,只好走向总统府大门口。当远远可以望见白色的高大门柱和那站得笔直的警卫时,他忽然想起警卫和传达室的人都认识侍卫官,而他虽然穿着侍卫官的将校呢服装,却是个陌生人,于是,他绕过巨大的喷水池,走上直通总统府办公楼的水泥车道,车道尽头,停着一排闪耀着各种光泽的小汽车。林强一眼就认出了侍卫官那辆黑色的林肯牌轿车,他快步奔过去,打开车门,插进钥匙,打着火。突然,他从反光镜中发现有两个人冲他打招呼,当他掉过头来时,不禁大吃一惊,原来一个是身穿呢装佩戴少校军衔的黑鲨,另一个则也是穿侍卫服装的粗壮男人,一定是黑鲨前来询问微缩胶卷研究的情况,既然黄侍卫官说侍卫官都随总统出访,此人一定就是情报室的了,很可能是被黑鲨用电报从前线请回来的,真是万幸。林强想随意打个招呼,就加速开走,但见黑鲨一愣,随即拔地而起,跃上车顶,大叫着:“大陆间谍林强!”林强一踩油门,冲上车道,几秒钟间便闯出总统府大门,然后不等黑鲨扒住车窗,猛然一个急刹车,把黑鲨直直地摔到车轮前,他自己的头也撞到挡风玻璃上,有点发昏了,不过,本能使他迅速松开脚闸和离合器,踩动油门,准备将黑鲨置于死地。汽车果然从黑鲨身上碾过,一些行人传来惊呼:“总统府的车压死人啦!”林强心中大喜,抖了抖头发,向市区外飞奔而去。由于是总统府的轿车,居然一路绿灯放行,在市区和郊区的检查站,粗粗的钢制横杆也被电机牵动,徐徐滑开。林强认定黑鲨肯定完了,否则他会在几分钟内组织围追堵截。林强准备争取时间,不走战略公路,而从他记忆中的一条窄小土路,穿越台湾腹地直奔高雄,然后找到船老大,乘他的船出海。此时,他所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那个小百货公司的经理章亮国,因为这个案子很容易就查到他身上。还有高雄那母女俩可能多少会吃点苦头,索性她家中有钱,只好花钱消灾了,作为一个谍报员,林强确实是感情丰富了些。汽车拐下水泥公路,先在柏油公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后,就变成了沙石路,不过还不算太坑洼,而且林肯车底盘弹性很好,林强并没有减低车速。沙石路在很深的峡谷间蜿蜒伸展,曲折回旋,像一条长龙盘绕在人间。山坡两边一会儿是青翠欲滴的树木,一会儿是峭壁悬崖,谷底一条湍急的溪水在乱石间奔腾流淌,明亮的阳光下,时而有几间木屋伸出竹丛,时而有几只野鹿站于山坡下,给人一种安宁的享受,林强一笑,心说,若不是一条海峡隔成两个世界,他真应该携妻带子到这里来度度假呢,可惜了,他感叹着。不过,他相信他的愿望会实现的。一直将近黄昏,他都没有减低车速,在一个和柏油路联接的路口,他清楚地看见路标:高雄,60公里。他的心松了一下,还有一个小时他就将看见大海了。他并不奇怪为何没有人来追捕。因为台湾公路如蛛网,警察很难判断他在哪一条路上,何况他走的又是一条砂石路,很窄很陡,没有非常优秀的车技是不会冒险的。突然,十几根光柱照住林强的黑色轿车,像是十几根绳索把这辆车缚住,紧接着传来喊话:“林强,快停下车!林强,快停下车!”林强并没有慌乱,他微微踩了一下脚闸,车慢慢爬上柏油路,只见十几辆五百毫升的四缸警用摩托推出树丛,两辆美国吉普也一前一后开上公路,设上障碍。林强一下就看出来,他们并不知道他从这出现,这是在各主要公路和路口设卡,否则就会用更多的车辆设置障碍了。他猛然低下头,一踩油门,林肯车像出膛的炮弹一样向前冲去,那辆美国吉普如同玩具一样滚下公路。它根本无法跟有一吨重底盘的车抗衡。十几辆摩托车立时跟上来,轻机枪的子弹雨点般飞过来,打在车子的尾部。可是,所有人都忘了,这是总统府侍卫室的车,有防弹装甲,大点二六口径的子弹根本奈何不了它,一时间,林强得意地大笑起来。可是,笑声未落,林强听到半空中传来低沉的轰鸣声,他不用看,就知道是美式直升机。这种飞机,他在朝鲜战场上见得多了,还曾从汉城机场偷跑一架,直飞英军一个师部进行扫射,后来没油了,才降在海滩,用手榴弹炸毁。他了解这种现代化武器的弱点,太窄的峡谷,是不能飞行的。前方再有十公里应该有一条峡谷,谷间是一条只能走牛车的碎石路,他就把车拐进去,以摆脱直升飞机的袭击,因为直升飞机上的机关炮带有穿甲弹。直升飞机在喊话了,让林强投降,否则将开炮把轿车击毁。林强根本不减速,反而把油门踩到底。直升飞机开炮了,火光一闪,一串炮弹飞落下来。林强及时煞车,炮弹全部倾泻在车头前十几米的路面上,柏油路上立时出现一排探洞,直升机又飞到轿车前方。林强继续开车飞奔,直升飞机转回头来,又扫下一串炮弹,这次击中了轿车,有两发炮弹穿过车顶,把后座打得着起火来,不过,前面岔路已到,林强把车开进沟谷。这是一条泄洪的沟谷,雨季之时,公路的排水沟将水引到这里,又从这里流向大海,林强已从高雄市地图得知这些。于是大胆地向前冲去。沟谷内乱石成堆,汽车不能开得很快,一会儿颠起一米多高,一会儿又深深地砸进一个坑内。索性,直升飞机不敢飞进峡谷,只能在很高的一线天上面盘旋监视。不过,那十几辆摩托车倒是跟得很紧,虽然有几辆由于越不过石堆,撞得起火,可大部分还是紧追不舍,甚至有三辆离车尾只有几米远,只不过由于沟谷太窄,无法超越。前面的路更难走了,林强决定弃车,他猛一踩煞车,打了一下方向盘,整个车子立时横了过来,那三辆急于争功的巨型摩托立时撞在车帮上。驾驶员摔倒在地,一动不动了。林强打开车门,撒腿就跑,当后面的摩托车赶上来,检查车厢时,林强已跑出一里多地,由于轿车挡住,摩托过不去,警察只好爬过轿车,徒步追赶。两个小时后,十几个穿皮衣的警察来到沟谷的口上,只见两边悬崖峭壁,崖顶松柏成林,沟下是直立的石壁,几十米下海涛翻滚,阴风惨惨,哪里还有人影,倒是月光从海平面升起,似乎投来嘲弄的冷光。警察们只好扫兴而归,重新封锁路口,准备第二天搜山。其实林强已跳入大海,在半夜时分游到渔港,悄悄潜入船老大的家,把为救少女而得罪警察之事又重复一遍,天未亮之时,船老大便带着又成为渔民的林强出海打鱼了。在公海上,当发现有大陆船队时,他留给船老大一叠令他吃惊的台币,让他把自己送到船队间。三天之后,林强不损半根毫毛返回大陆,在疗养期间,他找来台北日报翻阅,发现两条消息,一条是:国泰百货公司经理章亮国开业月余,蚀本自杀。另一条是:华光百货公司广告部副主任何适至阿里山孤身游玩时失踪。林强看着这两条消息,并没有笑,而是陷入沉思中。他明白,为了这两条消息,在台湾和这事有联系的人该付出多大的代价啊!门开了,她美丽的妻子挺着临产的肚子,领着儿子走进来。此时,他才笑了,他终于在婴儿出生前赶了回来,而妻子也从千里外赶到他身边。E.入泰国,再与黑鲨交手“哇,哇,哇哇……”婴儿在哭,林强从书房内奔进卧室,抱起已经满月的女儿,摇晃着,轻轻拍打着,低声呼唤着:“琳琳,琳琳别哭。”躺在软床上的产妇带着满脸刚睡醒后的红晕,充满情意地埋怨着:“孩子饿了,摇晃也没用。”说罢,她解开棉布衫的扣子,露出洁白膨胀的乳房,伸出双臂。林强把婴儿递过去,看着婴儿一到母亲怀中立时停止了哭叫,小最准确地含住乳头,用力地吮吸起来,他笑了,幸福地笑了。妻子也在笑,深情地凝视着他,两个人都陷在温馨的情意中。“你在想什么?”妻子问。“我在想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吃过奶,这是我第一次认真观看一个婴儿吃母亲的乳汁。”林强笑着回答,这确实是第一次,他的儿子出生时,他还在朝鲜前线。当他回到家中,母亲已经给儿子断了奶,为的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献给丈夫。“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记得自己吃奶的情形。”妻子告诉他。“可我连母亲都不记得。”林强有些哀伤。因为他是一个孤儿,是在一个乞丐集团中长大的。十岁时他偶然救了一个被警察追捕的人,这个人就是红军情报部门的最高领导李克农。李克农见他机灵精干,还会武功,就带走了他,把他从一个小红军培养成一个出色的特工人员。他在紧张的战斗中很少有时间想自己的身世,只是到这种时候,才会流露出渴望母亲的念头。门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报告!”林强走进客厅,打开了房门。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军人站在门外。“什么事?”林强轻轻地问。女军人立正敬了个礼:“报告林局长,行政局派我来你这里当护士兼服务员,今天报道。”林强和妻子马上明白,他又将离开这个家了!果然,部长的专车把林强接去,命令他第二天立即出发。部长的话很明了:“泰缅中老交界处,国民党李弥残部经常活动,他们的武器弹药都是台湾空投的,但数量不大。现在他们开辟了一条陆地通道,我们要卡断这条路。先后派去三个小组,都沓无音讯。这次派你去,希望能完成任务。明天早晨将由专机送你到云南训练一个月,尽快熟悉东南亚一带风土人情。”林强默默地点点头。第二天一早,他便飞赴云南,吉普车把他送进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坝子内,那里有清清的流水和竹林蕉园,还有傣家寨子和一个小集镇,一个年轻漂亮的傣族姑娘接待了他,然后每天教他傣语和当地风情。一个月后,他们随一个马帮穿过边境线,进入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一般情况下,林强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单身执行任务。此次上级派给他一个姑娘同行,他心里是不太痛快的,不过,上级既然这样做,想必有它的道理,而且姑娘也曾说过一句:“这是部长的安排。”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这个姑娘名叫玉金,但林强知道这绝不是她的真名。她像任何一个傣族少女一样活泼、热情,一路上不停地向林强介绍植物、动物的名称和它们的习性,使林强获益不小,而且也减少了许多寂寞,因为马帮走得太慢,好几天都还在亚热带山林中钻来转去,除了偶尔见到一两个布朗山寨外,连一个小镇子都没遇到过。离他们的目的地姐坎镇也还有一百公里。赶马帮的两个老人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们是做黑黄生意的强人。反正只要出了高价,老人是不拒绝把他们送到任何一个地方的。第四天黄昏,姐坎镇到了,玉金告诉林强:“以前派来的三个组都是到这里后失踪的。”林强点点头,看着慢慢远去的马帮,和玉金一同走进一家竹木结构的小客店。他们下一步计划是作为一个大陆逃亡者打入李弥残匪之中。晚上,离客店不远处的一架柴油发电机嗡嗡地响起来,小镇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林强和玉金一同走出客店,准备观察一下小镇的情况,可走出去没有多远,玉金就靠在林强怀中,借势小声说:“有人盯梢。”林强愣了一下,他不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而是确实没发现,出小店时,他就用最快又最彻底的眼光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几个傣族姑娘在一米粉摊上嘻闹外,再没有其他人了。玉金见他不解,笑笑告诉他:“后面那只狗,是米粉摊老板娘见咱们出来后轰上街的,这只狗会把咱们去哪告诉他的主人。”林强不由得既感谢又钦佩地看了玉金一眼,他这时才开始领会部长的初衷。不过,他并不想把狗一脚踢死,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他们慢慢走着,看着异国小镇的风情。这个小镇不大,一条石板路不足一百公尺,两三家客店,四五家酒家,十几个米粉摊,几十个小得可怜的店铺,有两幢竹楼宽敞的阳台上站着半裸的少女,大概是妓院一类的下流场所。虽然夜色降临,但小镇并不冷清,别看街上人不多,但酒店、米粉摊、妓院里还是很热闹的。小镇尽头有一幢白色砖石结构的小楼,挂着一个傣汉两种文字的牌子:华侨招商会。林强从这个资料上看过这个名字,他是李弥残匪设在这个小镇上的办事处。由于他不公开捣乱破坏,地方当局不得不让它存在下去。玉金说:“据分析,前三个小组都跟这联系过,可能是由这送上山去的。”林强点点头,看看对面有一家咖啡店,就和玉金一同走了进去。穿着笼几的小伙子马上端上来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并当着他们的面滴进几滴醇香的法国白兰地。林强吸了一口气,赞叹着:“嗯,好,确实比咱们那边的味道强!”咖啡店老板凑过来:“怎么,听口音先生和太太好像是那边过来的,准备到仰光还是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