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我跟子默抽空回了一趟G大。我们先找到了向凡,物是人非,故人相见,大家都很是感慨。向凡携当年的女友,如今的夫人请我们吃了一顿饭,还在当年那个小小的饭馆,我跟子默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陈设,相视而笑。我们还去拜见了导师和师母,他们对子默极为满意,犹甚于对我,导师如遇知音般,一直拉着他在书房里闲谈,师母也忙不迭地,去买菜做饭招待我们,临走时,师母更是眼睛微湿地,笑着拍了拍我的手。当天晚上,我和子默在G大里牵手漫步,一路从馨园走到律园,走过当年的宿舍。我们走过那个小小的喷水池,走过天桥,走过林荫道,走过主教楼,不知不觉地,又来到管理楼旁的那个大操场,我们俩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和当年一样,依然是如水的夜色,依然是寥落的星辰。但是,这一次,坐在操场上的,不再是当年的我那孤单寂寥的身影,这一次,有子默一直陪伴我。我依偎在子默的身旁,他揽着我的腰,他的下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我微微闭眼,我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带有些微甜蜜静谧的感觉。他时不时在我耳边喃喃地:“汐汐……”我微笑,顽皮地把玩着他的手,突然间,从滑上去的衣袖,又看到了那道疤痕。我有点心疼地,轻轻触着:“还疼不疼?”“不疼。”我继续触摸着:“怎么伤的?”他不语,将头靠着我,又过了半天,才轻描淡写地:“我去餐馆打工,挣生活费,有一次因为犯困,不小心割到的。”我心里微微一酸,还有些不解。我知道,他姨父姨母一直很疼他,怎么会……他仿佛察觉到我的疑惑:“我陆陆续续地,把爸爸用我的名义存的钱,妈妈留给我的钱,还有姨父他们给我的生活费,都汇回来替我爸爸填补当年的亏空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记得小时候,我发高烧,我爸爸在另一个城市,他深更半夜冒着暴风雨往回赶,守了我整整三天三夜……,后来,我妈妈要带我走,他站在月台上,看着我走,哭得很伤心……,他把钱,包括自己的工资,都为我存了起来……”他又顿了片刻,才慢慢地:“其实,那天,我原本是想,带你跟爸爸见过面之后,再找个机会,劝我爸爸自首的……”他紧紧拥住我,低低地:“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像传说里那个寻找青鸟的少年,我找了很久,我找到了你,我有了你……”“汐汐,我有了你……”他没有再说下去。我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往事如风。一会儿之后,我睁开眼,下意识地,我抬起头去,凝视着天边那颗最亮最亮的星星。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看向子默,他也正在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然后,俯过头来,在我耳边低语:“汐汐,想不想要天边那颗最亮最亮的星星?”一时间,我竟然有些恍惚,我几乎是有些失神般地,点了点头。他的头,更近地俯过来,他的呼吸,带着那种温暖的男性馨香,近在咫尺地,吹拂过我的脸,他的眼睛,比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还要更亮,更耀眼,他轻轻地,生怕惊动我似地吻住我,他的眼睛,始终在我眼前亮着,灿若星子。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地,放开我,然后,他的唇,滑向我的耳边:“汐汐,看到了吗,最亮最亮的那颗星星,这么多年来,自始至终,都在我的眼睛里,”他拉过我的手,贴到他的胸前,“在我的心里。”他的头抵住我的,他的鼻尖,抵住我的鼻尖:“汐汐,你看到了吗?”我微微点头。那一夜,我们相互依偎着,在那个操场上,坐了整整一夜。[51]第五十一章时光荏苒,匆匆一去不复返。一晃两年多过去了。其间,跟我情同姐妹的大姐,跳槽去了上海,终于跟老公团聚。五指禅神功,眼见绝迹江湖。临走前,在站台上,她意味深长地她抱了抱我:“林汐,珍惜现在。”我看着她含笑的眼神,心里一暖。聪明的大姐,从来不主动问我任何事的大姐,想必早已猜透所有的前因后果。妙因跟楚翰伟的故事似乎仍在继续。沙沙更是做了一个幸福的未来妈咪。这一年的冬天,加拿大温哥华郊外,我跟子默来度假。除了詹姆斯在为情所困之余,时不时打国际长途来诉诉苦之外,我们生活得很平静。一日,子默工作之余,坐在壁炉前,拿着一沓报纸,有一搭没一搭地,陪我一起看电视。我百无聊赖地转到一个覆盖北美的中文台,突然间,心中一震。电视上放着一段录像,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在众人的热烈掌声中,正从主席台上接过一个奖杯。然后,微笑着,从容淡定地用流利的英文致感谢词。是两年来鲜少跟我联系,几乎断了音讯的唐少麟。不一会儿,镜头切换到演播室。是一家中文媒体在采访他。在电视屏幕上,坐在演播室里的那个成熟沉稳,仔细倾听主持人提出各种问题的男人,时不时地微笑着,或是简短地答上几句。最后,那个看上去秀美然而言辞干练的女主持人笑着抛出了一个问题:“唐教授,在我来采访您之前,我的很多朋友、同事、同学,”她眼底的笑意加深,“当然,几乎全是女性,委托我向您问一个问题……”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只是略略一怔,便微笑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那就是,像您这么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工作以外的个人生活一直十分低调。”主持人的语气略显忐忑,“今天,借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您能谈谈吗?”她的眼中露出一丝丝期盼。他仍然微笑,但语气温和而不失距离:“很抱歉,无可奉告,”他交握双手,“因为,至少目前,我仍然单身一人。”女主持人继续锲而不舍地:“那么,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他浅浅一笑:“可以,”他看了看手表,礼貌地,“但抱歉,只能再问一个问题,因为待会儿,我还要去出席一个典礼。”女主持人试探地:“那、您、曾经爱过什么人吗?”我心里又是微微一震。他侧过头,似是思索了片刻,片刻之后,他缓缓地:“是的,”他的脸庞开始柔和,“我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子。”我的眼前,渐渐开始模糊。主持人的声音中多了几分雀跃:“您能多谈谈吗?”“抱歉,我不能。”我又听到那个熟悉而磁性的声音,他的声音,安宁而平静,“我只能说,她会永远和我的青春,我的回忆同在。”女主持人又说了些什么,我听得不太清楚。我只听到,在节目的最后,在主持人说完结束辞后,他开了口:“对不起,我能不能,再多说一句话?”我抬起头去,下意识地,擦了擦眼睛。我看到他的脸朝摄像机方向转了过来,他卸下了方才的庄重,眼睛里是暖暖的,纯净的笑意。依然是当年那种坦然,温暖,而略带捉狭的笑容。然后,我看到他轻快地,几乎是调皮地眨了眨眼:“生日快乐!”我坐在地毯上,我微微一笑。少麟,你还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又过了半天,我抬起头。子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出去了。我随手关上电视。我一直回想着那个温暖的笑容。过了很久,我又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电脑。我的电子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信。是少麟写来的,非常简短:汐汐:我会尽力追寻我的幸福。请一定记得,比我幸福。PS:生日快乐。少麟于罗马我看着,我微笑。我明了他的全部涵义。有朋若斯,夫复何求。过了一会儿之后,我起身,拉开门。一阵寒风迎面袭来,木屋外的走廊前,子默的身影,沐浴在温哥华的斜阳中。他背靠着廊前的木柱,静静地抽着烟。我看着他的背影,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我知道,从心底,他对少麟的歉疚,不会比我少,只是,他一如既往地,闷在心底。我走了过去:“子默。”唔,天真的很冷,只穿着薄薄一件毛衣的我下意识搓了搓手。他回眸,微微一笑,迅速将烟掐灭。我用力瞪他:“又抽烟?”医生早就给他下过戒烟令。他妥协地对着我笑:“一点点。”我转身要走。他探出手,反身搂住我,顺势密密包住我冰冷的手。我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索性埋头到他的胸前,赌气不看他。他好脾气地伸出手,揽住我。他的身上,依然是那种好闻的馨香,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我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在他的毛衣上蹭了蹭,唔,好舒服。我又蹭了蹭,真的好舒服。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那种在毛衣上蹭来蹭去的感觉,那是一种属于童年,属于阳光,属于家的感觉。只是,很多很多年来,都没有这样的回忆了。他的身体明显一僵,他的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哑哑地:“汐汐……”他的声音有些奇怪。他的动作也有些奇怪。我伸出手去,有点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啦,不舒服?”他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我凑近他:“到底怎么啦,唔……”我的唇被狠狠堵住了。他将我紧紧抵在木柱上,几乎是有些专横地撬开我的唇,他的唇,他的舌,趁势滑了进来。他的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势汹汹。他的手,也开始在我身上重重游移。院墙外,传来清脆的口哨声,还有夹杂着的笑声和鼓掌声。一定是那些每天傍晚准时路过的滑滑板的街头少年。我很窘,拼命推他:“子默,子默……”光天化日之下,很丢脸哎!他又呻吟了一声,没好气地:“我亲自己的老婆,不行吗?”说罢,弯腰一把抱起我,回到屋内。[52]第五十二章(完)木屋里面,正燃烧着熊熊的炉火。他放我躺在地毯上,他的身体,热热的,紧压着我的。他依然吻着我,吻得我有点晕头转向。但是,我还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子默――”他“嗯”了一声,手悄悄伸向我胸前的扣子。“明天陪我上街,去买回国的礼物,好不好?”又是“嗯”的一声,一粒扣子被解开了。我微微喘息,把握最后的一丝理智:“子默……”他继续敷衍地:“嗯?”又是两粒扣子宣告阵亡。我吸了一口气,格开他:“我爸爸说……”他总算认真点了,停下动作:“说什么?”他专注地看着我。自从两个月前我跟子默注册结婚以来,爸爸,还有他,表面上一直还是淡淡的,没有一般翁婿的亲热,但是,我知道……前阵子,爸爸突然打电话过来,东拉西扯了半天之后,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有个法律难题,要咨询一下子默。他的口气很是温和,甚至,还有几分我从未感觉过的紧张和忐忑。我略略踌躇之后,还是把话筒递给子默,站在他身旁,听着电话两端略带拘谨的问答,心里暖暖的。其实,我知道,以老爸这么多年的资历和人际关系,未必真问得到他这个素来无甚来往的新科女婿。或许,这是好面子又拉不下脸的老爸,一步一步的妥协,还有让步。我看着子默:“爸妈说,我们只是注册一下,太简单了,等我们回国后,刚好你爸爸减刑期满出狱,两家商量一下,再……”先前,我陪子默去监狱看过他爸爸,一开始,他待我始终淡淡的,除了点点头,几乎不跟我说话,直到后来,有一次,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子默半天:“子默,你最近气色很好。”突然,他转头看我,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地:“只是太瘦。”我怔了一下,看了看子默立刻伸过来揽住我的手,忙忙点头:“我会督促子默,让他多吃点,注意休息。”他轻轻哼了一声,未置可否地转过脸去。但是,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也微笑。我明白,或许,这也是他目前所能作的最大让步了。子默压根没听我说完,只是稍稍瞥了我一眼,就简单地:“好。”说完,他的头又迅速地覆了下来。我微微喘息:“……我还……没……”他的头仍然低着:“好。”我气结,推他:“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拨冗地,简短地:“什么都好。”他又补了一句,“只要你开心。”我再推他:“子默……”还没吃晚饭好不好?没有反应。于是,我咬唇:“子默,Angel生日快到了,你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子默,沙沙说,要让我们当宝宝的干爸干妈……”“……”“子默,锅里还熬着汤……”“……”“子默――”他略带恼怒地抬起头。我不看他的眼神,嗫嚅着:“……会……干……掉的……他盯着我,抓了一下头发,挫败地:“汐汐,你可以再没神经一点!”我乖乖闭嘴。生气的人最大。我慢慢闭上了双眼,如同置身云端。我浑身发烫,不知道是被熊熊的炉火烤的,还是被那些无所不在的炙热的吻……子默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突然间,走道里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在一片寂静中,响得很是急促。我不安地动了一下身体。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子默重重埋下头去,一动也不动。又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地:“……詹姆斯,我要宰了他!”我笑得打跌,看着他修长的身影,杀气腾腾地向电话机方向走去。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我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不远处那套子默随身携带的《莎翁全集》。我伸手过去,打开扉页,一行古雅的篆体字清晰印入眼帘:向莎翁致敬。那是我们注册那天,子默执着我的手,合力印上去的。我带着微笑,静静注视着。我闻到了书本特有的淡淡的清香,还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温馨。片刻之后,我翻身趴了下来,枕在手臂上静静冥想。我有点纳闷。我到底从什么时候喜欢上这样一个有时很专横,有时很赖皮,凡事喜欢闷在心里,对朋友外冷内热,说戒烟总是不当真,吃饭依然异常挑食,工作起来不要命,脾气还异常执拗的大男人呢?到底是十六岁那年,还是十九岁那年?我轻哼了一声。这个可恶的大男人,他到底有什么好呢?掰起指头数来数去,左一样右一样,每样都是坏习惯!可是,这么多年来,他是全心全意爱我的,不是吗?暖暖的壁炉前,映着红红的炉火,我有点困了。我浅浅一笑,闭上眼。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走近了,叹了一口气,轻轻叫我:“汐汐,会着凉的,要睡回房间去睡――”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恍惚中,有人在我额头轻吻了一下,一把抱起我……我陷入了甜美的梦境里。梦中,莎翁正在朝我微微地,微微地笑。向莎翁致敬。[全文完[53]番外(1)记得那年,子默生了一场病,而且,因为他和林汐的事,还把大家都折腾了一番。在那几天里,少麟不见了,我跟少麒到处找他,找遍了整个G大,始终找不到他,手机也不开,找到他宿舍,他同学说少麟跟他们讲出去散两天心。少麒很担心,我也很担心,尽管少麟这小子一直都臭跩得要死,我也经常开他的玩笑,但是,我和少麒都知道,这一次,他心里一定不太好受。过了大概四五天,我和少麟走过馨园里那个小小的喷水池,少麒视力好,一眼看过去就叫:“少麟――”我一看,可不是,少麟一个人,坐在喷水池靠里面的一个小角落里,静静地,坐在那儿,抬头看着什么。我跟少麒走过去,也坐了下来。少麒刚想开口,少麟就笑了笑:“我今天刚回来,前两天,回原来的中学去,随便走了走。”少麒看着他,想劝他,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少麟――”少麟截住他的话,他抬起头,看向夜空:“初三那年,我第一次注意到林汐的时候,她正在笑着,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一笑起来,她的眼睛,就像这轮弯弯的上弦月……”他的嘴角勾起微微的笑意,“她从来都那么情绪化,看本小说也会哭得淅沥哗啦丑兮兮的,她从来上楼梯都是连蹦带跳,老被班主任训,她一直冒冒失失丢三拉四的,从来都不记得下雨天要带把伞,还有,她脾气也不好,总是要跟我顶嘴,可是,她做人太心软,别人要她帮忙的时候,从来不懂得怎么拒绝,碰到看不惯的事情,就忍不住立刻要跳出来打抱不平……”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说起来,她有那么多的小毛病,可是,偏偏,我鬼迷心窍地,就只喜欢这一个。”我跟少麒愣愣地,坐着听他说,听他说着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我不自禁地,鼻子发酸。一直都那么开朗而洒脱豁达的少麟,第一次,身上笼上了淡淡的忧愁,和哀伤。他继续抬起头,看向天边的那轮上弦月:“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他沉默了一下,转过头来,他的笑,很诚挚,“这两天,我想清楚了,只要林汐觉得幸福……”他又低下头去,又过了半天,淡淡地:“只要她开心,我就开心。”这一次,连少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看见少麒的眼圈,微微地红了,他拍拍少麟的肩,什么都没有说。那年寒假,子默跟夏言和少麒他们回家,我也回到自己家。我经常跟少麒出去玩,那段时间,听少麒讲,少麟这阵子总是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就那么默默地坐着。有一次,我去少麒家,路过少麟房间,我看到他坐在桌前,盯着手里一个什么东西在看,等我跑过去的时候,他马上就藏得好好的,死活不让我看,后来,少麒进来一把就把我拉走了,他不让我再问下去。当时,看着少麒的脸色,我只好乖乖走人。那件事对我来说,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谜。第二年的夏天,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先是子默和林汐突然间就分了手,少麟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去了美国。在少麟即将出国的时候,我和少麒曾经把子默和林汐当年怎么认识的,怎么开始相爱的,凡是我们知道的,第一次,没有丝毫回避地,通统告诉了少麟,少麟只是默默低着头听着,对于我们对子默和林汐后来突然间决绝分手的感慨,他也只是听着,若有所思,但一言不发。而那个时候的林汐,我曾经去看过她,她已经完全不是少麟口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了。我深深知道,她跟子默的分手,对她的打击,有多么地大。因为她的眼睛,像一口幽深的井,完全看不到底。一年多后,我跟少麒来到了新加坡,我们生了一对可爱但忙得我累死累活的双胞胎,我爸爸给她们起了中文名字,一个叫爱中,一个叫爱华。我跟少麒整天忙得没空去想什么别的。后来,少麟博士一毕业就回国了。他一回国就去找林汐,我跟少麒一点都不奇怪。我们知道,出国六年来,他从来也没有忘记过林汐。对于少麟的执着和痴情,我和少麒一直都有些无可奈何。我们从夏言口中得知,现在的子默,也来到C市。六年多后,这三个人,居然冥冥中,又有了新的交集。我和少麒都有些担忧。因为,我们不希望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但是,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命中注定,他们总是会纠缠到一起。[54]番外(2)我和子默是多年的朋友。可以说,我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最了解他的人之一。所以,这么多年来,子默的快乐,子默的痛苦,我感同身受。刚转学到杭州时,子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他没有爸爸,妈妈身体也不好,再加上他长得出众,为人沉稳,成绩又好,不仅老师们十分喜欢他,更有许多女生偷偷爱慕着他,算是学校的风头人物。所以,从他一转来念书开始,班里就有坏男生合伙起来欺负他,把他的书藏起来或扔掉,又或者,路上堵住他,威胁他,打他。子默很倔强,他从来不跟别人提,就算打不过,就算脸上偶尔会有淤青,当老师问起来的时候,他一律沉默以对。有一次,当那些男生又一次在路上堵住子默的时候,我刚好路过,帮着子默跟他们打了一架。那天,印象中一向文文静静的子默就跟不要命一样,不顾自己的浑身伤痛,冲过去和他们纠缠厮打着。那天,那些男生与其说是被我们的拳脚收服,倒不如说是被子默的摄人气势吓住了,最终,我跟子默误打误撞地大获全胜,从此以后,那些男生再也不敢找子默的麻烦,对他小心翼翼,十分敬畏。从那天起,我和子默意外地成了好朋友,我是他中学四年里唯一的好朋友。但子默一直还是那种对所有事情都冷静漠然的模样,只是偶尔眼底会掠过淡淡的哀伤。后来,我才知道,那场架的产生,缘于他们骂子默是没有爸爸的杂种。子默向来很坚强,即便他母亲那时候病重,他同样表现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和坚强。但他在我面前,曾经哭过两次。第一次,是在他初三那年,有一天,一向从不缺课的子默突然间没来上课,整整一天都没有踪影,我很担心,到他家里去看他,就只见子默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前。他一回头,我看到他眼里,是满满的泪。他的眼神,那么哀伤,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哀伤。从此,子默变得更加沉默。高一那年,他妈妈去世,高二,子默转学去了Z市,我们暂时分开了。但是,仅仅相隔两年,我们又在G大重聚了,而且,还住在同一个寝室。大学时代,一向学业优异心无旁骛的子默,对英文尤其努力,他的目标就是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直到他遇到林汐。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遇到林汐,到底是他的幸,亦或不幸。只是,当时的子默,毫无预兆地,一头就栽进去了,那段时间里,他的幸福和快乐,是我跟他相处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他对林汐的感情,浓得外人根本无法想象。他视她若瑰宝,如生命,因此,为了她,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毕业即出国的一贯梦想。所以,才会有后来……没过多久,子默就悄然走了,他去了加拿大。他留下了林汐,孤伶伶一个人,承受那无尽的痛苦。或者,他把自己的心,也遗失了在这里。我眼看着林汐从一个当初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变得沉静,变得忧郁。我眼看着林汐天天在我们宿舍楼下徘徊。我眼看着林汐经常坐在那个大操场上,一直坐到夜阑人静。我只能远远地关心她,暗地里照顾她。而子默,六年中,几乎跟我断了任何音讯。或许,他正是要忘记过去,忘记……又或许,他在异国他乡,也已经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吧。毕竟,爱一个人,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没想到,六年多后,子默终究还是放不下,他还是忘不了,他还是回来了。只是,那时的我,刚好去了新加坡做高访。我们正好擦肩而过。--本部分结束--天天读书网(www.book.d78i.com)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