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种爱才能配叫作“爱情”。 “就算你残疾了,不是还有我吗?你稍安勿躁,别让我失望。” 郝良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试什么?这就开始吧!”雨馨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心很坚强。 和这感人的爱情戏上演的同时,另一出不一样的爱情戏在林家上演。 孟皓几次故意拣雨馨不在的时机来林家,以免尴尬,可是他又想每隔一段时间来坐一坐,以示存在。这一段时间要拿捏得好,不能太长,不能太短,短了显得赖皮,长了怕被人遗忘。他短期的目的就是趁郝良遭劫之际,从林家人身上找上雨馨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当作七寸,然后一锥下去,不由得你不服。 人性中总会是有弱点的,此时此地的优点彼时彼地就转化成缺点,也就是弱点。 孟皓深信。 前几次来林家,他坐的时间掐在半小时以内,然后借口工作忙离开。此次也想。 孟皓的对手暂时是建军,而且两人大有棋逢对手之势。建军不想由自己出面找吴高帮忙提出老伴升副院长的事,她深知自己的面子不够大,想通过孟皓的口说出此事,尽管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亲密关系,可是就凭一权一钱,双方是旗鼓相当的。这话不能直说,万一不行呢,只能设话套让孟皓看着办。于是,建军以唠家常的方式透出此事:“我呀,不像你妈省心,家里的大事小情哪一件不是由我处理?就说你林伯伯的事吧,他是副院长人选的三个之一,这个老东西,太倔了!32岁就是系里的副主任,多年后才提为正职。唉!人倒是好人,就是不谙世事,什么年代了,没有关系哪行?我让他找找市里组织部的老同学吧,他又不肯!唉!要不是雨馨天天劝导我别跟着他上火,我还就跟他急!你说,怎么的也得以个好听点的身份退休吧?说来说去,一辈子他都没有体谅过我,还是我的女儿好啊!”这番话说得表面是普普通通的话,却是有骨头有肉,最后的基点放在了林雨馨的身上。 孟皓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作出一副冥思状,使建军明白他上了心,他不想大包大揽的,显得犯贱,又怕没有结果。 他有了主意:莫不是雨馨最重亲情? 那就在亲情上一层一层地加上砝码,后纺成经纬二线,捆牢她! 孟皓的思索状刚一作完,就说:“林伯母,你能不能把另外两个候选人的情况说说看,我帮你分析一下。” 建军暗叹这个年轻真是稳重,他明明是知晓自己的意思,又不马上接“活”,她认定,他是会考虑帮这个大忙的。“一个是学生处处长,和院长的关系最铁,另一个也是系主任,有个什么亲戚在省高教,只有老林,同志关系倒是相当不错,也最有才华,可是没有抗硬的关系呀!” “那什么时候定下来这事?” “说是‘七 一’前后。” “你看啊,林伯母。这也就是说起码也要在‘七 一’前十五天把所有该做的事做完,像托人哪,拉选票啊等,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你让伯父亲勤打听点消息,每一步的进展都要谋划好。这一段时间伯父要经常到院长办公室汇报工作,显示自己正在努力工作,也让院长明白是自己人的意思。” 建军意味深长地说:“我呀,也就是个家庭妇女类型的人,这种大事我可搞不明白,男人到底是男人,你看你这一说,好像你在竞选似的。没事,你就常来家,帮你伯父参谋参谋,行不?” 孟皓明白自己和林家的关系进了一步:“伯母,您可别这么说,年轻人,有做得不当的地方您还得多提个醒。有什么能帮上的我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慢,放重了语气。 都是精明的人在一起讲话,用不着说得太明白。 雨馨一听母亲说孟皓又来过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无话可说。前次得知孟皓来,她火了:“是我谈恋爱还是你们?你们倒是和他处得蛮热乎的。他死皮赖脸地老来干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不同意和他处,你们还接待他,那样对他本人也不好。你们,还有他,别以为郝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就会转向他,今儿我说一句绝话,就算郝良死了,我也不会和他交朋友的,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他。”万万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她走到电话旁,母亲先走到电话旁,按住电话。 “跟谁说话呢?我们是不想看见你受罪,是为你好!” 除了转身跑开,还能对母亲做些什么? 此次雨馨吸取教训,一言不发,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把随身听的耳机戴上。 屋漏偏遭连夜雨,人要是不走运喝口凉水都塞牙。 为郝良筹到的钱花完了,而他还是没有痊愈。医院一天里不知要催郝母几遍住院费,弄得一个农村老太太除了哭别无他法,好在孟伟又拿来他的一个月全部工资,可以缓几天。王主任说了,这只够三天的,三天后必须再交上三千块,否则就得出院。 林雨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钱是那么的可爱,一分钱也是钱哪! 郝氏母子不住地劝雨馨离开郝良,他们也不忍看着一个女孩子成天守着今天已面目狰狞明天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郝良甚至说她已经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没有人会怪她。 雨馨不肯。 一片情怎能就此了断? 三天后,医院又来催款,尚差两千五。王主任说,并不是几千块的事,而是十万元的事,你们救得了今天的急,救不了明天!还是想个万全之策吧!钱的事都是背着郝良说的,郝良也不知费用的真实情况,没人敢告诉他,怕他想不开反生意外。 林雨馨长叹一声。 她信步在大街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人民广场。这是大连最大的广场,许多鸽子在那里自由飞翔,一群孩子在那里逗弄它们,雨馨猛然想起今天是“六一”节。多少天了,她连是星期几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地过日子。看到那些笑得阳光灿烂的孩子,她流下两行清泪。 自己连笑都不会了。 雨馨走进孩子中间,想用他们的笑来淡化自己内心的悲痛。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女孩拿起一根草要喂鸽子,另一个女孩制止:“鸽子是不吃草的,它喜欢吃米粒。”雨馨拾起被小女孩扔下的草,放在眼前细看。 要是旧社会就好了,自己头上插上草,自卖自身,到谁家当个丫头,也能换来一些钱。 广场的对面是人民政府,雨馨想起自己的亲舅舅在那儿工作,好像还是个小官。 犹如抓到一棵救命稻草。 雨馨凭着母亲一想起旧事就骂弟弟时留给自己的印象,找到了那个办公室。舅舅不在,说是开会去了。雨馨急中生智,要过他的手机号,打了过去。她慌不择言地说了自己要借钱的目的,电话线那方的舅舅说:“啊,是这事呀!你妈知道吗?舅舅跟你说,现有我也是一屁股的外债呀,你表哥出国留学借了不少的钱,我没有钱哪。”挂断了电话。 雨馨身不由己地走出市政府大门,明知是多此一举,和舅舅借钱无异于虎口夺食,然,还有别的办法吗? 雨馨不知身向何方去,瞎走一气。 偏偏遇到了好朋友她的好友于飞。 于飞听着哭诉,不知怎么安慰这个从小就和自己相好的朋友。 雨馨看着于飞从包里拿出的四百元钱,摇了摇头:“你们杂志社效益也不是很好,挣得不多,你已经借给过我钱了。哎,这钱也是救不了他的!” 还是接了过来。 她继续前行。 大连的夜色灯火辉煌,似比白天多了几分热闹,雨馨融不进大连的夜景中,似是夜景中的一个另类。现在天暖了,雨馨却感到彻头彻脚地冷。 如果路上再碰到熟人,就开口借钱,管他是谁! 雨馨觉得自己内心里充满了疯长的杂草,顶得心口好疼好疼,她恨不得一低头,就看见一大叠钱,或是踢到一块闪光的值十万元的金子,只如此,杂草才会消失! 第四章 姬别霸王 孟皓如约等在办公室里,这是一间足有两百多平米的房间,硕大的老板台后面坐着仿佛已洞悉一切的孟皓。他让外面套间的两个工作人员挡住所有找他的人,并拔掉两部电话线,关了手机。 头一次稍长时间单独地面对林雨馨,他不想有任何人任何声音来打扰。 要像品茗一样品这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女人的作为。 雨馨坐在孟皓的对面,她看着这个躲着自己差不多每隔半个月就要到林家坐上一坐,又不多说话的男人,心里生出了恐惧。孟皓今天穿着黑色西服,白色的衬衣一尘不染,蓝底黄点的领带,手上拿着一支抽了半截的大中华香烟,雨馨这还是第一次认真地看这个男人。 孟皓将烟摁灭在桌上的水晶烟缸里,站起身,来到窗前,背对上雨馨,她身不由己地转身看着他的背影。“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找我,连到北京公差都没去。说吧,你要多少钱?”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 雨馨万分吃惊,手指甲不由自主在老板台上划了一道深印,对着那个背影说:“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知道。”孟皓看着外面的景致。 雨馨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她不可能和任何人说起过的事,当然包括孟伟,他只可能是从弟弟那里知道郝良的情况,却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会来找他要钱。 “因为除了我,你已别无选择。”总算回头看了雨馨一眼。 “我要10万元现金,你开出条件吧。”雨馨的语速很快,她要快点离开这个房间,哪怕是快一秒! “我的条件有两个,你可以任选其一。第一个是,我包你一年,你是我的情人。第二个是,嫁给我,而且必须今年‘十一’那一天成婚,两个条件的前提是今天晚上和我在一起过一夜。两个条件的一个共同附加条件是你毕业后要在我的公司工作一年。一年后,我不限制你,不管你答应我哪一个条件,从把钱送到医院之后起,不许再和郝良有任何形式的来往。”孟皓边说边从窗前走回老板台前,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坐在桌子前的女子。 雨馨觉得他的声音如同鬼魅一样在整个房间里飘荡,穿过自己的皮肉,直抵心脏。她想不透为什么会有第一个条件,为什么会有前提条件,为什么会有那个附加条件。房间里有空调,温度应该是适当的,可是雨馨却出了一身冷汗,脸上布满了细密的小汗珠,她真想一走了之,可是来此的目的使她不得不管住自己的双腿。的确,这个男人说到了自己的痛处--别无选择!除了找他,连开出条件给钱的人都没有! 雨馨回避着孟皓死盯她的目光,忍着泪水,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流下一滴泪!“我答应第二个条件,不过,请你立刻给我现金。” 孟皓点了点头,没动声色:“我马上就让财务人员提钱给你。然后我送你到医院,今天如果交不上钱,郝良就得出院,对吗?” 雨馨把脸埋在掌中,因为她觉得眼睛已有了潮意,声音闷闷地:“不用你送我。” “没别的意思,那么多钱,我怕你自己拿不安全。” 雨馨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更别说亲手拿了。她在车上时眼光始终不离手里的布兜,这是一包救命钱,也是一包卖身钱,从此以后,它们就会搭起一座断桥。她不停地催孟皓快开点到医院,越催越觉得慢,她怕,神经质地怕医院立刻赶走郝良。及至下了车,她就要跑进去,又转身说:“不怕我拿到钱反悔?” 孟皓说:“我从来没有失过手,因为我会有一千个办法对付对我失信的人。别忘了,晚上八点我到你们学校门口接你,看不见你我会冲到你的宿舍里的!” 林肯车绝尘而去。 雨馨急匆匆地走进了医院的大门,却又不想快走了,她知道一送上10万元,对她意味着什么。 当年西楚霸王痛别虞姬,虞姬说:“大王,请将宝剑赐与妾身。”以剑自刎谢之一片深情厚意,如今雨馨觉得自己是姬别霸王,还是要以一剑自刎以谢郝良,这剑不是霸王赐的,是自己找的,杀掉心,不杀身。 杀心比不上杀身,后者可以一了百了。而前者,心已死,头还在,能不忆往昔? 雨馨是挪到郝良病房前的,正巧郝母呆在门外偷偷地抹眼泪,雨馨仰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她走到郝母跟前,把钱交给她:“我毕业后马上要到深圳一家公司工作,钱是预支的三年工资,对方觉得我是个非常出色的人才,才出此大力气,这是我的福分,也是郝良的福分,大家都没有走到绝路上。” 郝母说什么也不要,:“我早就和你说了,孩子,你再找个人吧,年轻轻的,又俊,什么样的找不着?别跟他了,这钱我不能收,该着井死河死不了。他也没大事了,就行了呗,不整容就不整容吧,丑俊的都是我儿子。” 雨馨急了,要跪下求老人收下,被郝母一把拉住。“阿姨,你快趁天早和我一起到储蓄所把钱存上,只留下几千在外面够三天用的就行了。别和我争。也别让郝良知道,你就说是社会上的捐款。你还要跟他说以后我就不能过来了,我要考试,一毕业就得赴深圳,叫他别惦记。这话我说不出口。” “咣当”,病房内传来器皿落在地上的声音。二人急忙赶到室内,郝良不小心将便壶弄到了地上。 雨馨拾起,假装放便壶背过脸,仰仰头。 再回身,已是春风满面。 她对郝良讲起了全国各单位到学院招聘的事,试图转移思绪。郝良用烧得皮肉揪在一起的右手,抚了抚她的长发,仔细地听着,开心地笑着。他的嘴也已烧坏,发不出太真切的声音,他尽量不在雨馨面前讲话,为的是不想在爱人面前再表其短。 如果没有雨馨不厌其烦地表白自己爱的是他这个人,他怎么会像现在那样尚计划着先休学一年,然后继续学业,拿到学位后做力所能及的工作!甚至继续爱情! 雨馨从兜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放在了郝良的手上,借口有事要办就走了。郝母紧跟其后,要她陪着把钱存上。 一出病房的门,泪水无声的掉在了雨馨的脸上。 霸王别姬,虞姬能在爱人的面前痛快地哭。 姬别霸王,虞姬只能一个人寞自流泪。 此一别,何时是归程? 孟皓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兴奋得走来走去,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大步,近一年的冥思苦想,晚上就要一亲芳泽,他对自己非常满意。他并不缺一夜情、一月情甚至更长时间的情,准确地说,那些都不能叫“情”,那是“欲”,对方用不着他费心征服,甚至对她们连话都不用多说,一切都在过程中。他怕惹麻烦,把和每一人的“欲”都拿捏在十次左右,绝不多吃多占,然后用对她们来说更实际的东西比如物质作最后的了断。他瞧不起她们,别以为和孟大老板有过肌肤之亲而后享受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是件很不错的事,了断之后会感觉到孟皓的坚冷如铁,毫不留情。 这个世界越来越现实,爱情越来越不值钱,让人觉得有没有都是回事。 能让郝良牢记的“断肠崖”的话,也让孟皓牢记。虽然主角不是他,他也照样为之心动。 孟皓相信有爱情,这是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事。在他的观念里,雨馨用婚姻换取金钱来给她爱的人治病,他没有任何反感,他看到了并不多见的爱情。 这不是一个物质化了的女人,她的所作所为全凭为谁而顾,因此这是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女人。 也许人的本质就是这样,偏爱自己没有的暂时又得不到的东西。 他想起了什么,打电话:“方平,那对男女离开大连回老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吧?没有,那就好,他们还在老家快快乐乐地过小日子?真是对西门庆和潘金莲!好了,反正他们没有见过你本人,现场都没了。不碍事。再有就是,你要学会忘记不该记住的事情。” 这一段时间里,同学们由开始对雨馨的钦佩转为讥笑,甚至她的室友们由背后的议论到公开地说,她们觉得有义务劝解她:“别犯晕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郝良自己生出意外,你已尽心尽力,还要怎样?一生一世守着他?一个本有才华的人从此连找工作都会成问题,谁敢保以后那一腔的恶气不朝你发泄?到那时,你若离婚,社会也会对你反戈一击,从前的爱情楷模会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你何苦?”雨馨为自己辩白第一次有人出于礼貌附和,第二次第三次就变得异类,再无人和她说,她成了孤家寡人,人家可怕好心没好报,为了自尊,她只有一人做一人的,少说话少讨嫌。她今天甚至连招呼都不打,攀上上铺,放下床帘,把手表摘下,绕在挂帘的线上,提醒自己别错过了时间。 还有十分钟到八点,她一下子拽下手表,床帘线断了。 坐在林肯车上的雨馨,是去刑场的感觉,她对开车的男人越来越讨厌,诅咒他出场车祸,立即死去。车子来到了八一路的桃花源小区,在网球场前的一幢楼停了下来。孟皓先下了车,转到雨馨位置的车门前,打开了车门,雨馨抬起眼冷视了他一下,才下车,木偶般地站在那里,孟皓淡淡地笑着,牵过她的手,“你的手很凉啊,冷吗?”见对方不答,他讪讪地拉着她上楼,雨馨没有注意到他手里拎的衣服纸袋,甚至连上的几楼都不知道。 这是跃层式楼房,孟皓拉上一层客厅的窗帘,和雨馨对视时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他说:“这是我妹刚买的,妹夫到德国留学去了,她一个人不方便,就搬到我家,我有时住在这里。你看,是先看会儿电视,还是聊聊?” 雨馨坐在沙发上,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 孟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打开电视,坐在雨馨的旁边看。大连电视台正播时装表演,他说:“大连的服装节为大连做足了广告,我到香港、日本、南韩等地,那里的人也知道服装节。你愿不愿看?”看到雨馨不理他,他又换到了中央台,雨馨侧过身掉过脸,望着不对电视的方向,孟皓没辙了。 这和与别的女人在一起不一样,与别人只求速战速决,只顾自己的感受,和雨馨,他更愿把假戏做得跟真的一般,就像是相爱的一对,想讲究一点铺垫。 雨馨只当自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已被你买来,随你宰割。 房间惟有电视里传来的声音。 孟皓想打破这种局面,他关上电视,到酒橱旁取来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坐在地上,面对雨馨,斟满酒。 雨馨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醉了也许会忘记许多愁。 雨馨晚上没有吃饭,一杯红酒下去,空腹中热辣辣的,先是脸上泛红,然后浑身燥热,露在紫色针织长衫外的两只手背上都红了,本就瘦削的手上青青的血管胀了起来,像只只吃得太饱的蚯蚓。孟皓一直紧盯着她看,一看她红晕晕的样子,知道她根本就不会喝酒,要不怎么低度红酒就能让她立刻有反应呢? 孟皓看得雨馨不自在起来,她仰起头,头枕在了沙发背上,孟皓注意到她的脖颈很白很长,突然感到一阵冲动,几乎是从地上一跃而起,转过茶几,“呼”一下就坐到了雨馨的身旁,雨馨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被孟皓紧搂住,吻将下去。雨馨躲着他的吻,不开口,孟皓强用舌尖撬开她的嘴,深深地吻了下去……他彻底忘记了原计划将最美丽的时刻放在越往后越好好品味一生的第一次,他拦腰将她抱起,大步地往楼梯走,一步上两个三个梯,怀中的雨馨只当自己已经死掉。孟皓一脚将卧室的门踢开,把雨馨放在床上,连灯也不开,脱下自己的衣服,又为雨馨脱下白色牛仔裤和紫色上衣,扯过被子为她盖上,自己也钻进被里,他一挨上雨馨冰凉的身体,就不住地唤道:“我真的想死你了!”……雨馨僵硬地接受着他,眼睛也不闭上,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想着心事:姬别霸王后,虞姬被刘邦所占,她想暂时委屈求全,然后手刃仇敌,再杀身,天堂里她和霸王相遇…… 孟皓长舒一口气,翻下身来,正好雨馨反复地想像着虞姬杀刘邦时血流成河的场面,她“嘿”一声,似笑非笑。孟皓大骇,怎么也想不到雨馨会在此时出这种声音,他打开了床头灯,半卧着看赤裸的雨馨,她眼睛朦胧,可不像是女人在高潮过后的状态,像有些痴呆。灯光使雨馨反映过来一切都过去了,泪水自眼角流到了枕巾上。孟皓刚伸手要替她擦,她一把推开,慌乱地找着衣服。孟皓从散落在床上的西服中摸出一粒白色药片,让雨馨快吃下去:“我可不想让你这么早就怀孕。没有水,将就着吃下吧。”雨馨咽下药片,在被里穿衣服,将乳罩穿反了都不自觉,孟皓问她想干什么,她不回答。 孟皓说:“别穿外衣,我已经给你买了一件新睡衣。”然后起身下床。雨馨看他赤裸的样子,不好意思起来,忙盖上被子,裹住身体,闭上眼睛,生怕他再动一下自己。孟皓从楼下再回来时,手上拎了衣服袋子,他掏出白色真丝刺绣睡衣,递给雨馨,而她已经套上外衣,正要穿外裤。自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就掖住被子,闭上双目。孟皓意识到自己的裸体,钻进被里,雨馨动作麻利地穿上裤子,就往外跑。孟皓紧跟出来:“你要上哪去?”雨馨进了二层的卫生间,将门反锁,然后打开水笼头,用声音告诉孟皓她要洗澡。 孟皓站在门外一边告诉她淋浴器和冲浪浴的操作方法,一边试探地推了推门,一见推不开,耸了耸肩,回房了。 雨馨站在冲浪浴缸里,打开淋浴器,拼命地搓着被孟皓抚摸过的每一寸皮肤,她觉得怎么用力也搓不净,拿过浴缸沿上的花形丝质搓具,没忘在水下洗透,然后才用在自己的身上。搓具把雨馨的嘴唇都搓破了皮,胸前肩上渗出无数小米粒大小的血点,她还觉得不够,继续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雨馨的手指尖和脚指尖都被水泡出罗纹,她哭着,搓着,丝毫不顾门外的孟皓喊她。孟皓怕卫生间里的人出事,回到卧室取出钥匙打开卫生间的门,雨馨一见门开了,忙蹲下身子,背对着孟皓,长及腰际的黑发几乎遮住了整个人,厉声叫道:“你快出去!快出去!” 孟皓拿过挂着的大浴巾,迈进浴缸里,关上水笼头,给雨馨披上,“你知不知道你洗了两个多钟头?”他不听雨馨“你走开”的哭叫,把她抱回了屋放在床上。他又到卫生间拿她的衣服,雨馨情急之中上衣没有挂牢,掉在浴缸边,湿了许多。床上的雨馨裹紧浴巾,发着抖,孟皓和她撕扯着浴巾:“快给我,都湿了。听话,穿上睡衣好好睡觉。”…… 待发现了雨馨穿上睡衣露出的肩膀上红色的血点,他轻声说:“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可我就那么令你不堪吗?以后你会体会到性的乐趣的。”他万万没有想到,雨馨一听“性”这个字,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扬手要打,被他在空中握住手。孟皓面色大变,冷冷地说:“我警告你,不要再闹了,我们是有口头协定的,没人逼你。” 雨馨在孟皓掌里的手指由直硬变成了松软,她抽回了手。 她看得真切,孟皓不快的表情很可怕,而且深不可测,不能让人预知后果的那种。 孟皓闭灯时,说了一句:“你今天看过郝良,他还好吧?” 适时适地的一句话,雨馨安静下来。 孟皓侧着身子躺,他的一条腿压在雨馨的身上,一只手臂放在她的胸上,意念中她推不开他,想推便也不去推。 醒来时,孟皓不见了身边的人。他忙起来一看,雨馨缩在墙角,两只手臂环在胸前,呆呆地。她未曾合过眼,趁孟皓睡着翻身的机会下了床,穿上自己的衣服,坐在那里。孟皓来到她的面前,蹲了下去,对定她,好半天,他一把搂住她,想吻她,动作不激烈,雨馨很轻易地就躲过了他。 “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关系。” “我没忘。说好了‘十一’前陪你一夜。一夜已过,‘十一’前我没有义务。” “你可明明在坐在这里过了一夜的。” “那是因为你睡着了,没有充分地利用时机。” 孟皓眼睛朝上看了看,冷“哈”了一声:这个小女子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硬气,和我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坐在这里想的是我还是郝良?” 雨馨迎上孟皓直勾勾的目光:“你真的想知道?” 孟皓点了点头。 “我在想,在毕业前怎么向郝良解释不去看他,毕业后倒是可以说我到外地工作了。我们能不能改变一下口头约定,我毕业前偶尔地看一看他,以防生出意外。就是这些,所以,你和他我都在想。” 孟皓拉她起来:“那我就告诉你,约定是不能改的。至于你毕业前不能看他的理由,我教你,让孟伟转告他,你在写作!而且是在写你们的故事,我认识一个作家,他每到写长篇的时候,就闭门谢客,连电话线都拔掉。” 在离开桃花源小区的房子后,她立刻打电话告诉孟伟:“你不用再担心郝良的医药费,因为我在舅舅处借到10万,足够郝良用的,你可千万不要在郝良面前说露了嘴,要和郝母的口信保持一致:我要到深圳工作,单位预支了三年工资。” 孟伟现出高兴的声音:“那可太好了!这10万元债你别太在意,我和你一起还。” 雨馨说:“不用。孟伟,顺便告诉你,我现在和你大哥好。我对你说的意思就是,我再也不能照顾郝良,求你多陪陪他,可别提这事,他越晚知道越好。千万记住,和谁也别说我和孟皓的事,免得有人说走了嘴。”她又把孟皓教给她说的话说了一遍,“只有这个原因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她生怕孟伟问的太多,先放下电话。 孟伟大吃一惊,又不好多问。他凭直觉感到此事有些蹊跷,10万元和两段感情一起一伏连接得这么近,真的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只是身为弟弟,对哥哥的私生活不好过多过问。 雨馨回到学校,信步来到那棵最大的芙蓉树下发呆,这是她和郝良约会的老地方。 芙蓉树的粉色花朵散落满地,每一枚都像是她看过的电影<<霸王别姬>>里虞姬上身披肩垂下来的穗子。 她想起。 曾有一日,郝良在树下对她说:“我是所有认识你的男人们共同的敌人,总有一天,他们会不约而同地对付我。” “你怕吗?” “我不怕,这是我的福气,因为有你为我加油,他们打不过我。” “那可不一定,我要是临阵脱逃呢?” “你不会。除非我暂处于劣势,你让敌人看到的脱逃是假的,那是为了我保持实力。” 难道如今竟成了谶语? 她想哭,却流不出泪,仿佛泪水干涸了一般。 第五章 声声慢 他信! 他竟然信! 当雨馨于电话中听到郝良欣喜地祝贺她早日拿出作品时,懂了肝肠寸断是什么滋味。她强迫着自己声音保持平静,不发出颤音:“以后别给我打电话,学校没什么大事,我想多呆在家里,专心写作。到时候我找你。” 雨馨拿着电话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里一片茫然。 宿舍里的同学唤她:“林雨馨,电话都没人说话了,你怎么还在手里拿着?” “对不起。”雨馨大脑里空荡荡的,像被抽走了沟回一样。 郝良将手机还给孟伟,脸上仍旧挂着喜气:“雨馨肯定能写好,她有这个才气。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在男友身受重伤的情况时不离不弃,这样的题材是会轰动的。现在小说不好销,纪实类的东西大家爱看。孟伟,你也赶快谈恋爱吧,有个人倾心爱你,多好啊!” 孟伟心里酸酸的,勉强做出笑的表情,嘴里尽量附合着:“那是那是,遇到合适我的,你帮我介绍一个。”他用手抚摸着郝良粉色病状的手,真想大叫一声,出一出心中的闷气。“你看,郝良,给我介绍一下你的经验,这个林雨馨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郝良的眼睛透出晶晶的光芒,他看了看自己弯曲的手指和皮肉揪在一起的胳膊,说:“爱情是说不明白的。我劝过她,也狠下心赶过她走,可是她就是爱我。平时没觉得怎么样,同学们都说像我们这样在学校里谈了几年恋爱的不多见,现在看来,就更少见了。雨馨不是个头脑复杂的人,做事凭直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巴结谁利用谁。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你大哥的确是个少见的男人,长得又帅气,我都有点崇拜他,可是雨馨直觉上不爱,那就是不爱。说实在的,你大哥比我那得好上多少倍,然而,对于雨馨,他就不是我的对手,雨馨爱的是我!” 孟伟的心里更加难受了。他和郝良的友情非一日两日所能维系孟伟在家是最小的,娇气,上大学时常为了多睡一会儿而不打早餐,是同室的郝良怕他得胃病,每天早上一只手端着一个大搪瓷缸子,盖子上还有面食和咸菜,像个大哥哥似的唤他起床吃饭。孟伟要把自己穿过的衣服送给郝良,郝良一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模样坚决不要,宁肯穿洗得卷了毛边的校服也不穿他的名牌旧衣。孟伟转而买新的送给他,他说:“我不在乎新旧,只是我是个男人,饿死也不能要饭吃。”他送给郝良治病的钱,郝良一一记下,言明是借,无论多少年,都是要还的。为了好朋友,孟伟大骂过一直尊重的大哥,孟皓说他:“你急什么?是他和你亲还是我和你亲?”此番看蒙在鼓里的郝良他真想一口气把实情相告,只是碍于结果上起反作用。 纸是包不住火的,郝良迟早会知道,他想慢慢地渗透给他。 “如果雨馨真的有一天离开你,你会怎么样?” 郝良连想都不想:“爱一个人就要使他幸福,男人更应该这样。如果雨馨有更好的选择,我会祝福她。但是,至少目前,我有这个自信,她爱的是我,我爱的是她,没有人能把她从我的身边夺走她。” 正削苹果的孟伟被刀扎了手,兴头上的郝良没有发现,兀自说下去:“雨馨不是说一毕业就到深圳工作吗?等我好了以后,立刻复学,取得硕士学位后到那儿找她。” 孟伟再也听不下去了,看了看表,晚上八点,到学校找林雨馨还来得及。 的士上,孟伟的脑海里被说服雨馨的想法强烈地占据着,要把刚才郝良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她,看她是什么反应。要问个明白,为什么,这么快就转向大哥?为什么,郝良这么信任她,她却背信弃义,一点过程都没有?那10万元和感情的激变怎么承上启下得连缝隙都没有? 然,他真的和雨馨站在宿舍门口的路灯下,才清醒过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权利来质问好朋友的前女友大哥的现女友,她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成为自己的嫂子的。 孟伟嗫嚅说出和郝良在医院里的谈话,雨馨抖了几下嘴唇,没有说出话,扬起瘦削的下巴望着别处,躲着他的眼神。孟伟本以为她会为郝良的话流下眼泪,她没有,一滴也没有。孟伟有些激怒,他忍了忍,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只是,原以为有的慷慨激昂变成了平静:“是不是我大哥给你的10万元,让你离开郝良的?如果是,如果你根本就不爱他,仍旧对郝良有爱,那就别在乎这钱是他给的,我来替你还。” 是!可没有那么简单!还有一夜的卖身,能说吗?说了一半,另一半自有人说起。 “孟伟,我说过,10万是我舅舅借给我的,不能排除有那么一天孟皓替我还的结果,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更有可能成为--你--未来的大嫂。” 孟伟闻听此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对方说得很明白,10万元是不是孟皓给的已经无所谓了,就算今天不是,明天可能会是,追究下去有什么意义吗? “雨馨,你想没想过郝良如果得知你和我哥好会怎么样?真的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为你祝福?你准备让他怎么得知这个消息?” 雨馨频频摇头,先是不说话,继而面部肌肉神经质地地抖了几下,她表情激动起来:“孟伟,把手机给我,我要找孟皓,我要见他!” 孟伟以为是自己的言行刺激了她,道:“都是我多事!我道歉,你要是找他告状还不如当面骂我一通。” 雨馨顾不上礼节,竟上前动手翻起孟伟的衣兜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我找你大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我刚想起来。我发誓,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等到孟皓开车来接雨馨时,学校宿舍刚刚熄灯,她让他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再说,俩人到了星海广场。 星海广场是大连最大的广场,离孟皓的鲲鹏大厦很近,夜晚,这里灯火通明,能清晰地看见水泥地面的纹路。孟皓把车停好,和雨馨下车往广场的边缘走去。俩人站下时,孟皓说:“这么晚找我,总不会是因为一天没见就想我了吧?” 雨馨低声说话的语气游丝一般:“孟皓,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我想……” 孟皓笑了:“什么我不是个坏人?我就是个好人。” 雨馨现出哀求的神态:“你别打断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修改一下协议,10万元我会还你的,别和我谈恋爱,别娶我。” 孟皓脸登时变了,手一挥:“办不到!我娶定了你!是不是孟伟跟你说什么了?你是拿他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 “和孟伟没有关系,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听好了,你可能把我看得很好,可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我任性、不温柔、小心眼,还有很多,我……我想不起来了。你会找到一个比我强很多的女人,你条件好,什么样的都能找到,再说……找一个心不在焉的女人作妻子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总之,你放了我吧。”那最后一句话雨馨是叫出来的,好在她的嗓子已经嘶哑,声音不是很大。 孟皓斩钉截铁,寸厘不让:“我要定了你!你已经是我的女人!” 雨馨蒙了,身不由己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孟皓,你放过我吧。我是……我是你弟弟最好朋友的女朋友,你忍心强娶我吗?” 孟皓没有料到她会跪下,忙不迭地扶起她:“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心里烦就骂我打我都行。”他抱住了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就是我弟弟的女朋友我也不管那么多,我爱你。你也听好了,你为什么不试试了解一下我?” 雨馨挣开他的怀抱:“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喜欢你。要是你放了我,我会感激你一辈子。”她跺着脚,双手不停地摇着孟皓的胳膊。 孟皓沉思了一会儿,他推开雨馨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从始至终,你忘了一件事。我从来没有逼你答应我的条件,是你情我愿的。” 雨馨闻听,只觉四肢如水,瘫软在地上。孟皓拉起她,往停车场走去。 “我送你回哪儿,是家还是宿舍?” 雨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的眼前仿佛看到真相大白之后郝良纵身一跃跳下楼,摔成肉饼,当初只顾筹到钱,别的没来得及多想。 孟皓洞悉了她的心事,说:“人对生存的渴望远远超过一切,你听我的没错,对郝良,你不用再担心,顺其自然,换言之,如你这般对恋人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做得已经超过所有的人,如是我,我会明确地告诉对方已经分手,不该瞒着他。算了,我开车陪你散心吧。这么晚了,你回宿舍回家都不妥当。” 雨馨大脑和眼前一片的空白,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再想。她觉得很累很累,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车子驶向滨海路,停在路沿靠里处,孟皓看了看已经睡着的雨馨,打开车里的暖风,车里暖了之后,他怕车里空气不好,又关上,脱下西服盖在雨馨的身上,推开车门下得车来,拿出香烟抽了起来。 还得想出应对的最佳方法,孟皓狠狠地把烟蒂扔在地上,踩得粉碎。 雨馨狂读能找到的书籍,拼命地想使自己沉于其中,有时一天能看十几本书,占卜、武侠、经济基础、性爱心理,乱七八糟,哪一类的都有。学校里的考试早已结束,总计四年下来,她是班上惟一的一名全优生,对此,她无法高兴起来,也无法使自己的大脑安静下来。同学们忙于联系工作,雨馨天天赖在床上不起来,看书看书看书,她要把自己变成一只虫子钻进去,于纸张中闷死掉,就像人们夹在书中的蝴蝶一样。 可是做不到,做不到,离开孟皓的八天里,她还是没有死掉。 她“啪”地一下把书扔在天棚上,弹回来,砸在自己的脸上! 不能有任何形式的来往!指的是见面、通信、电话、托人相告,还能有什么?孟皓凭什么知道自己和郝良有来往? 雨馨从上铺直接跳到地上,冲向电话,她拨通了郝良住的医院科室电话:“请帮我找一下504房间的郝良?” “对不起,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的,护士,你帮我看一看!” “我说没有就没有,是我清楚还是你清楚!”对方态度极为恶劣,挂断了电话。 雨馨不死心,再挂电话,找的是王主任:“王主任,你见过我的,我是504病房郝良的女友,请你帮我找一下他。” “哦,他已经到上海做整容手术了。” 雨馨十分震惊:“您不是说你们医院就可以做的吗?” “我说过吗?”王主任和护士同样的态度摔下电话,连缓冲的余地都没有给对方留下。 雨馨觉得神经都要崩溃一般,这是怎么回事?突然间郝良就消失掉,他们可能是弄错了。她又打给孟伟,却打不通,说是“机主不在服务区内”。 郝良不可能不在的,他要是到上海,就算自己说过让他不打扰自己,他也会托孟伟带个口信的。 一定是搞错了! 雨馨穿上鞋子,她要找他! 504病房真的没有郝良,原来的床上是一个小男孩!她所认识的病友证明了王主任和护士所说的一切都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