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亡命徒,实在太残忍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持刀抢劫。”陈所长极气愤。 “被抢走了多少钱?”素云问。 司机回头看储蓄所长,储蓄所长说有五万七千元整。 大刘问:“会计的情况怎么样?” 储蓄所所长说:“正在医院抢救,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还昏迷不醒。” “犯罪分子既知道提款的时间,又非常清楚行车路线,所以,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素云看一眼大刘。 “而且作案地点也是经过选择的。”大刘说。 “素云,你把材料准备出来,马上报分局,请分局立刻派人协助侦破。”陈所长说。 素云点头。 颜静跟着赵辉,一直跟到一所废弃的厂房。 赵辉在门口望望,确信没人,才走进去。 颜静悄悄跟进去,来到一扇窗户前,往里看。 里边的三个人正是那天在王军家的人,都坐在地上抽烟。 “妈的,都在这儿呢。”颜静嘟囔。 一个蒙面人提着旅行袋走进来,解下蒙在脸上的布,是王军。 颜静的嘴张大,半天合不上。 王军把沾着血的提包扔在地上,几个人都站起来迎接。 “大哥,你可够狠的,把人家的手都给剁了。”赵辉笑。 “那该死女人不撒手,活该。”王军颇得意。 一伙人谄笑。 “老大,刚才在路口拉车的是颜静,她不会怀疑咱们吧?”赵辉问。 “为了预防万一,你们要尽快找到她,让她闭嘴,免得以后麻烦。”王军说。 颜静的舌头也吐出来,回不去。 赵辉等人点头。 颜静悄然离去。第五章撕裂的大地(1) 黑子正在家门口修自行车,颜静凑到跟前:“黑子哥,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黑子没当回事。 颜静把王军的事一说,黑子的眼就直了。刚要说什么,见素云和大刘骑车过来,嘱咐颜静:“那女人又找上门来了,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颜静答应。 素云来到何家门前,下车,没等她说话,颜静就开了口:“警察大姐,有事啊?” 素云说她来找他们了解一些情况。 颜静说:“我们最近没招谁啊。” 黑子修车,不抬头。 大刘问黑子今天都去哪了。 黑子仍不抬头:“想问什么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我问你今天都去哪了。”大刘生气,声儿也便高。 黑子斜一眼大刘,继续修车,不说话。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那钱是谁抢的吗?”颜静说。 素云和大刘迅速交换一下眼色。 “在路口吵架的那个人是你吧?”素云问。 “不是吵架,是打架。”颜静更正。 “少废话,跟你打架的那个人是谁?长得什么样?”大刘问。 “我就知道他比我高,长得……五官端正,大众化呗,不过比大哥你好看。”颜静说完,朝大刘呲牙一笑。 “你能给我严肃一点吗?不要跟我装疯卖傻的,这件事肯定和你有关系。”素云训斥颜静。 黑子抬头了:“我的警察大姐,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一有什么事儿,你们就来找我俩,你让这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我们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上次,别人打了我母亲,你把人家放了,反而把我抓进去。我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你怎么就跟我们没完没了?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你要不信,你就把我俩抓进去。” “何斌,你别太嚣张了。”大刘简直咬牙切齿了。 黑子一斜眼,继续修车。 颜静一呲牙,看修车。 梦琴在东湖监测,看见不远的湖水中突然冒出几个碗大的水泡,她下到水中要去取水样,却昏倒在水中。幸亏两个解放军战士在湖边玩,把她救上来,送到二五五医院。 黑子和颜静这天没找到活儿,无聊,在街上溜。迎面素云领着她的女儿小冰由幼儿园出来,黑子主动说话:“大姐,你抓到人了吗?” “你想干什么?”素云没停脚。 “我帮你抓阶级敌人呀。”黑子往跟前凑。 “何斌我告诉你,如果我查出来是你干的,或是知情不报……” “你都饶不了我对吧?”黑子接话茬儿。 素云站住,看着黑子说不出话来,她的女儿小冰看着这俩人,面露气愤。 黑子蹭到素云身边,在素云耳边小声说:“大姐,别玩命了,孤儿寡母的,图什么呀。” 素云推开黑子,继续往前走,小冰问:“妈,他是谁呀?” “坏人。”素云说。 小冰回头看他们,颜静朝小冰做个鬼脸,小冰举手做开枪状:“啪。” 梦琴被送到医院急救室,正好文燕来急救室有事,见是梦琴送到这里,没走,看着她。经过诊断下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文燕给周海光打电话。 电话是周海光接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周海光的声音,文燕有些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会儿,急得周海光在那边“喂喂喂”不停地叫。 “我是文燕……”听到这个声音,海光也是一愣:“你……你好吗?” “我很好,你来医院一下吧,梦琴在东湖吸入了有毒气体,中毒了,现在在我们医院急救室呢。”文燕说。 海光一听就急了:“严重吗?” “没有什么了,不过还在昏迷之中……” “我马上就到。”海光不等文燕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海光疯了,或者至少是蒙了,车也没要,连自行车都没骑,放下电话就往医院跑,横穿马路都不减速,害得许多司机急刹车,当然,也招来背后许多骂。 文燕给周海光打完电话,看梦琴稳定了,又回她的外科上班。 她走,梦琴便醒了,醒了,先问水样还在不在,急救室的护士丰兰说在,接着她便问向文燕是不是在这个医院。丰兰说她一直看着你,刚走。正说着,周海光满身是汗地跑进来,进门就喊梦琴,梦琴叫了一声哥,周海光才稍微宽心,他问护士病情怎么样,护士说醒过来就没事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海光这才坐在梦琴身边,边喘气边说:“你是怎么搞的,都快吓死我了。” 梦琴笑,说了事情的经过,海光说:“还难受吗?我也太粗心了,走之前也没跟你交代两句……”第五章撕裂的大地(2) 梦琴忽然一笑,打断他:“哥,我要是死了你会哭吗?” “别瞎说,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周海光说。 “我是说假如我死了,你会不会哭。”梦琴一定要周海光表态。 “你哪儿那么多假如啊!”周海光佯怒。 梦琴翻身,不理周海光。 周海光便哄:“当然会了,我会连哭三天三夜,直到把你哭醒为止。” 梦琴才又翻过身来,看着海光笑,好像为了海光的哭,她真愿意去死,怎么哭也不醒,让他一直哭。 文燕回到外科,仍是惦记梦琴,无心工作,更想知道周海光是不是来了。和黄涛说了一声,又来到急救室,从外面看进去,见周海光正坐在梦琴身边,便没进去。 梦琴要起来,周海光不让她动,弯下腰,梦琴双手抱住周海光的脖子,海光直腰,梦琴便起来了,一边起一边笑。 文燕在外面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更不想进去。 梦琴起来,不松手,仍紧搂着海光。 文燕看不下去,低头走了。 梦琴问海光:“哥,这是二五五医院,你不去看看文燕吗?” 海光摇头:“不了,这几天台里太忙,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 梦琴便笑,笑着说:“哥,我差一点忘了,我取到了水样,你快拿去台里化验吧。” 周海光说他不放心,梦琴说没事,让他去。 周海光便走,临走,没忘了拍一拍梦琴的脑门,一拍,梦琴又笑,笑得甜。 文燕走回外科办公室,心乱,干不下什么,总有什么事似的。站在窗前往楼下望,不知道望什么,但是还要望。 她看到周海光从楼道里出来,往大门走,心里一沉,才知道,要望的是他。 海光走到大门口,突然回身,朝她这里望。 她的心便狂跳起来,但是,躲开了窗口,坐在桌子边,摸脸,火热。 文秀上班了,上班就排练,心情好,练得也认真。导演说她这些日子虽然闹病,功夫竟是一点没耽误。正练着,有人叫,说有人找,走出去,是明月。文秀奇怪地问:“妈,你怎么来了?” 明月看着文秀笑,笑着说:“妈给你送东西来了。” 文秀奇怪,什么东西非得送到单位来呢。 明月由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文秀手里:“我们单位去年给我分了一套房子,一直没住,你和何刚要结婚了,就先住在那儿吧。地方虽说小了点,可毕竟是个家呀。” 文秀把妈抱住了:“妈,谢谢你。” 明月推开文秀,仍笑着说:“回头妈再给你们买些家具,还有何刚的工作,估计等你们结婚回来也就差不多了。” 文秀双手晃着妈的胳膊撒娇:“妈……你真好……” “去忙你的去吧,下了班早点回家,我也该走了。”明月说。 文秀答应着,燕子一般跑回排练厅。 明月站在原地看着,一脸笑。 看到周海光走了,文燕便又想到梦琴,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矛盾。 下了班,便来到急救室,正见梦琴要下地拿水,文燕把她按住,倒一杯水递给她。梦琴喝着水,问文燕是不是她给哥打的电话,文燕说是,梦琴又说海光白天来过,见到没有,文燕说没见到。她让梦琴躺下,她坐在凳子上,两人说话。 梦琴笑着说:“我哥一来我就特别踏实,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了似的,而且我哥还特别会照顾人。我小的时候,不懂事,天天哭着喊着要爸爸,要妈妈,我哥就一会儿系上花围巾装妈,一会儿戴上狗皮帽子装爸,那时候在我的眼里,妈妈就是系着花围巾的人,爸爸就是戴着狗皮帽子的人。” 梦琴咯咯地笑,文燕也笑,笑得有些酸楚。 梦琴说:“我哥为了我,吃了太多的苦,有时他为了给我弄点吃的东西,经常被人家打。有一次他一手捂着头,一手拿着一块烧饼对我说,梦琴,快吃,还热着呢!我问他:你脑袋怎么了?他说是因为吃烧饼的时候太着急了,把自己脑袋给烫了。我不信,扒开他的手一看,流了那么多的血。我抱着他说,哥,我以后再也不说饿了,我以后再也不吃东西了。” 梦琴说着又哭了,文燕也难受,转过头,不敢看她。 “跟我哥在一起虽然苦了点,但他会让时时刻刻感觉到很幸福很安全。”梦琴边哭边说。 文燕心里五味俱全,听不下去,对梦琴说:“梦琴,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回头我再来看你。” 梦琴让她再坐一会儿,说她明天就出院了,文燕说明天来送她,便走出去。第五章撕裂的大地(3) 距离那个恐怖的日子还有五天。 郭朝东在办公室里,周海光来找他,说汇报一下情况。郭朝东问是什么事情,周海光说:“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大震就要来临,市政府应当立即做出防震准备。” 郭朝东一听就生气:“你不要太神经过敏了,专家组才走几天?上次误报你还不吸取教训。” 周海光对他这态度也很反感:“郭主任,你怎么能这样轻视地震,怎么能把唐山百姓的生命当儿戏!” 郭朝东听这话急了,拍桌子站起来:“周海光,你太狂妄自大了,专家组已经明确做出了结论,你还在捣乱,你是什么居心?我看你是存心要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大好形势。” 周海光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说:“你不要乱扣帽子,你不向市领导汇报,我去汇报。” 说完转身就走。 郭朝东指着他嚷:“周海光你给我听着,唐山地震工作由我全权来抓,你不要在我的面前指手划脚。汇报不汇报是我决定的事情,不需要你为我考虑,你再不能以你个人的观点给我捅马蜂窝。” “我有向上级汇报的权利。”周海光扭身说,声音也很大。 “你要遵守组织原则,如果随便越级上报,我撤销你地震台长的职务。”郭朝东气急败坏。 周海光没理他,门一摔走出去。 暮色昏黄,路灯刚亮,亮得昏黄。 黑子和颜静在昏黄的暮色中走,黑子说:“王军他们还在那儿吗?” 颜静说:“不知道,没准儿他们已经带着那笔钱跑了呢。” 黑子说:“颜静,晚上你就不要跟我去干活了,要么在家待着,要么陪陪我妈。” 颜静问他为什么? 黑子说:“王军他们不是要杀人灭口吗,我看还是防着他们点。” 颜静不在乎:“没事儿,我才不怕他们呢,实在不行我跟他们拼了。” 黑子还是让她回去,她说回去洗洗脸也好,让黑子一会儿去家里找她。 颜静回到家里,门开着,她纳闷地走进去,便有一根木棒砸在头上,她昏了过去。 黑子到家里找颜静,没人,拉开灯看,发现门口有血,感觉事情不好,朝门外跑。 废弃的厂房里,五花大绑的颜静被人堵着嘴,藏在一台机器下面。 王军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五堆钱。 王军说:“这点钱咱们就平分了,花的时候小心点,别太张扬了,谁要是走露了风声,翻了船,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几个人点头,看着钱,既高兴,又害怕。 赵辉问王军,颜静怎么办。 王军说送她上路。 赵辉问谁送,王军指指赵辉和另一个同伙说:“你们俩呀。做完以后,半夜的时候,你们俩负责把尸体往东湖里一扔,不就完了嘛。”王军说着指另外两个同伙,看来他的意思这件事谁都得沾手,不能有局外人。 黑子从一台机器后面走出来。 王军看到黑子,顿时紧张,几个同伙拔出刀子向黑子围上来。 黑子拿出手枪,指着他们问:“颜静在哪儿?” 刀干不过枪,几个人在枪的面前都傻了,又退,退到王军身边。 “黑子,有话好说,你冷静点。”王军也怯,但还算镇静。 “你三番五次欺负我嫂子,打伤了我妈我哥,又害得我险些蹲了大狱,我没找你们算账已经够便宜你们了,这回你们又要杀颜静灭口,你说我能饶了你吗?”黑子拿枪点着王军数落。 “兄弟,冤枉啊,你要是缺钱花你可以把钱拿走,可颜静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啊。”王军仍打马虎眼。 黑子笑了,一边笑着一边往前走:“少跟我废话,我数三下,你要是不把颜静交出来,这些钱就只能给你们买棺材了。” 几个人都害怕,看着枪口后退。 黑子数:“一、二、三……” 枪响了,几个人一齐哆嗦。 枪里真有子弹。 他真敢开枪。 王军先说话了:“颜静在这儿……颜静在这儿……” “在哪儿?”黑子问。 “还不赶快抬出来。”王军朝赵辉等人使个眼色,赵辉和一个同伙把颜静由机器底下抬出来。 “把绳子解开。”黑子命令。赵辉给颜静解绳子,边解边看黑子的枪,那东西太吓人。解到一半,赵辉突然用刀对准颜静的喉咙:“把枪放下,不然我扎死她。”他对着黑子大叫。 “快点儿,把枪扔过来,不然的话,咱们谁也别想活。”王军也喊。 颜静的手被捆着,嘴里堵着东西,不能动,嘴里呜噜呜噜地说什么,听不清。第五章撕裂的大地(4) 黑子不动,看颜静。 颜静也看他,眼神里有恐惧。 “快点儿。”赵辉再喊。 黑子无奈,把枪扔给王军。 王军捡起枪,马上对准颜静:“老子用刀杀过人,还没有用枪杀过人,今天我要试一试,看看用枪杀人是什么效果。”说完,一脚把颜静踢得跪在地上。然后,对黑子笑:“枪声是不是很响啊?” 黑子不说话,紧盯着枪。 王军说完,一只手捂住耳朵。 赵军等人见状,也笑嘻嘻地双手捂住耳朵。 王军对黑子恶狠狠地一笑,对准颜静的头,要扣动扳机。 黑子猛冲过去。 王军慌了。 黑子已到跟前,和王军夺枪,王军与黑子打了起来,赵辉等人在一边干看,不敢动。 争夺中,枪响了,王军倒下,子弹打在他的腿上。 枪到了黑子手里,重新对准王军等人:“枪是有保险的。”黑子说,话里有轻蔑。 赵辉举刀朝黑子砍来,黑子抬手一枪,赵辉倒在地上,子弹由额头穿过,由后脑穿出,打在水泥墙上,弹回来,在水泥地面上跳几跳,没影了。 赵辉再也不会动了,血由后脑蹿出,如喷泉。 其余的人都吓傻,一齐跪下,盯着黑子。 黑子一手持枪对着他们,一手为颜静松绑,他的手不住抖,越抖,跪着的人越害怕,怕走火。 “都跪好了,不要动,谁动我就打死谁。反正我已经有一条人命了,也不在乎多杀几个。”黑子边解绳子边威胁,也是给自己壮胆。 绳子解开了,颜静站起来,但是站不稳,不停地抖,黑子把她护在身后,问:“颜静,谁把你抓来的?” 颜静不敢说,仍在抖。 “说呀!”黑子大吼。 颜静指其中一个同伙,黑子的枪马上对准他。 “是王军让我去的,不关我的事啊!”同伙申辩。 “他让你死你也去死吗?”黑子问。 “爷,饶命啊。”同伙带了哭腔。 “我问你他让你死你是不是去死!”黑子追问。 “爷,饶命啊。”同伙仍关心命。 黑子用枪指着王军,王军也和同伙们一样,跪着:“说,让他去死。说呀,让他去死。” 王军哆嗦着,话到口里哆嗦碎了,吐不出来:“你……你……” 黑子又放一枪,枪声不哆嗦,王军马上大喊:“你去死吧。” “该死的是你!”黑子说着,一枪打在王军的头上,王军咕咚一下倒在地上。 跪着的诸同伙一见,一片鬼哭狼嚎:“您就饶了我们吧,求求您了。” 颜静说话了:“黑子哥,你就放过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