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你送给了别人?” 孩子舔了舔嘴唇。“嗯,是的,是有可能。” “保罗,跟我走一趟。” 孩子很紧张,望着他问道:“要逮捕我?” “为什么要逮捕你呀?”雷斯侦探反问道,“你是不是犯了罪?” “当然没有。我……”他没有下文了。 “既然没有,我为什么要逮捕你?”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走一趟。” 他说话时眼睛看着那敞开的门。雷斯侦探伸出手来把他的手抓住。“我们悄悄走吧。” 与保罗同室的伙伴说:“保罗,要不要我给你母亲或别的什么人打个电话?” 保罗·耶比摇摇头,挺伤心的样子。“不要,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华盛顿的闹市区,西北方向的印第安那大道300号里的亨利一号达利大楼是一座灰砖砌的六层楼房,样子很不起眼,这就是地区的警察总部。处理杀人的科室设在三楼。在保罗·耶比拍了照片,按了手印以后,雷斯侦探就去见奥托·米勒科长。 “我认为,在门罗·阿姆斯案件中,我们有了突破。” 米勒靠在椅子上。“接着说下去。” “我找到了女孩的男朋友。那孩子吓坏了。我们现在就对他审问,你是否要参加?” 米勒科长朝办公桌上堆积的大量文件点着头,说道:“我要忙好几个月。给我一份审问报告就行了。” “那好。”雷斯侦探就往门口走。 “尼克——一定要提醒他的合法权利。” 保罗·耶比被带到审讯室。审讯室很小,长十二英尺,宽九英尺。里面一张旧桌,四把椅子,还有一台摄像机。里面有一幅单面镜子,这样隔壁的警官可以看到审讯的情况。 保罗·耶比面对的是尼克·雷斯,还有另外两名侦探:道格·荷根与埃德加·伯恩斯坦。 “这次谈话要摄像,你知道吗?”雷斯侦探说。 “知道,长官。” “你有权请律师。如果你请不起律师,我们就指派一名律师为你辩护。” “你要不要律师出场?”伯恩斯坦侦探问。 “我不需要律师。” “那好。你有权利保持沉默。如果你放弃这种权利,你在这儿说的话现在和以后都可以在法庭上作为指控你的证据。你明白吗?” “明白,长官。” “你的法定姓名是什么?” “保罗·耶比。” “住什么地方?” “科罗拉多的丹佛市,马利恩大街320号。你们看,我并没有干什么坏事。我——” “没有人说你干了坏事。保罗,我们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些情况。你会帮忙的,是不是?” “一定。不过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是不知道,长官。” “保罗,你有没有女朋友?” “这,你知道……” “不,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 “啊,当然说。我结交女孩子……” “你是不是指与你约会的女孩子?你带她出去玩?” “是的。” “你是不是有固定约会的女朋友?” 出现了沉默。 “保罗,你有没有女朋友?” “有。” “她叫什么名字?”伯恩斯坦侦探问。 “克洛。” “克洛什么?”雷斯侦探问。 “克洛·休斯敦。” 雷斯作了记录。“保罗,她住在哪儿?” “丹佛市橡树街602号。” “她父母叫什么名字?” “她和母亲住一起。” “她叫什么名字!” “杰基·休斯敦,科罗拉多的州长。” 几名侦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里像在说:真棒!我们需要的正是这些。 雷斯举起了戒指。“保罗,这是你的吗?” 他仔细看了一会,勉强答道:“是我的。” “你是不是给了克洛?” 他神色紧张,吞吞吐吐:“我——恐怕是。” “不能肯定吗?” “我想起来了,是我给了她。” “你和一些同班同学到华盛顿来的,是吧?像是学校组织的团体?” “正是这样。” “克洛是不是也属团体里的同学?” “是的,长官。” “保罗,克洛现在在哪儿?”伯恩斯坦侦探问。 “我——我不知道。” “你上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荷根侦探问。 “大概两天以前。” “两天前?”雷斯侦探反问。 “是的。” “在哪儿?”伯恩斯坦侦探问。 “在白宫。” 几位侦探面面相觑,都感到很意外。雷斯接着问:“她到了白宫?” “是的,长官。我们都是在作一次私下参观。克洛的母亲作了安排。” “克洛和你在一起!”荷根侦探问。 “是的。” “参观中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伯恩斯坦侦探问。 “这是什么意思?” “在参观过程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和什么人讲过话?”伯恩斯坦侦探问。 “啊,当然有,是向导。” “还有别人吗?”雷斯侦探问。 “没有别人。” “克洛是不是一直和大家在一起?”荷根侦探问。 “是——”他欲言又止。“不是,她溜开了,要到女卫生间。去了大约十五分钟。回来时,她——”他又不说了。 “她怎么啦?”雷斯问。 “没什么,就是回来了。” 孩子显然在撒谎。 “孩子,”雷斯侦探问他,“克洛·休斯敦已经死了,你可知道?” 几位侦探都密切注意他的反应。“不可能!天啦!怎么会死?”那种吃惊的表情可能是伪装。 “难道你不知道?”伯恩斯坦侦探问。 “不知道!我——我简直就不信。” “她的死与你毫无关系吗?”荷根侦探问。 “当然没有!我爱……我爱克洛。” “你和她同居过?”伯恩斯坦侦探问。 “没有。我们——我们在等待。我们打算结婚。” “不过你们可曾一起吸毒?”雷斯侦探问。 “没有!我们从不吸毒。” 门开了,身材魁伟的侦探哈里·卡特走了进来。他朝雷斯那儿走,悄悄说了些什么,声音很小。雷斯点了点头,坐在那儿,两眼紧盯着保罗·耶比。 “你最后一次见到克洛·休斯敦是在什么时候?” “我已经对你说过了,那是在白宫。”他感到很不自在,身子稍稍动一动。 雷斯侦探欠身对他说:“保罗,你陷入了很大的麻烦了。门罗·阿姆斯旅店的特级套房里到处都有你的指纹。你怎么会在那里留下指纹呢?” 保罗·耶比坐在那儿,吓得面色如土。 “你可以撤销刚才的谎言。我们已查到你的证据。” “我——我什么事也没干。” “门罗·阿姆斯的套房是你租的吗?”伯恩斯坦侦探问。 “不,不是我租的。”说话的重音落在“我”字上。 雷斯侦探就此追问:“可是你知道谁租的?” “不知道。”答得很迅速。 “你承认你去过套房?”荷根侦探问。 “去过,但是——但是我离开的时候,克洛并没有死呀。” “你为什么要离开?”荷根侦探问。 “她要我走的。她——她在等人。” “保罗,快说。我们知道是你杀了她。”伯恩斯坦侦探说。 “不是我!”他全身哆嗦。“我发誓我根本没有干那种事。我——我只不过是与她一道去了那套房里,而且我在那里也只待了很短的时间。” “是因为她要等人?”雷斯侦探问。 “是的。她——她有点兴奋。” “她是否对你说过她等谁?”荷根侦探问。 他舌头舔着嘴唇。“没有。” “你在说谎,她肯定告诉了你。” “你说她有点兴奋,为什么事?”雷斯侦探问。 保罗又舔了舔嘴唇。“为了——为了要见到的那个人,那人要和她一起吃饭。” “那人是谁,保罗?”伯恩斯坦侦探问。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说?”荷根侦探问。 “我已经答应了克洛,永远不对任何人讲。” “克洛已经死了。” 保罗·耶比两眼泪水汪汪。“我简直不能相信。” “把那人名字说出来。”雷斯侦探说。 “不能说,我要守信。” “你面临的选择是这样:今晚你要待在牢房里。明天早上,如果你把她要见的人姓名告诉我们,我们就放你;否则我们把你当成一号杀人犯。”雷斯侦探说。 他们在等他说话。 沉默。 尼克·雷斯对伯恩斯坦点头说:“把他带走。” 雷斯侦探回到米勒科长的办公室。 “我有不好的消息,还有更糟的消息。” “尼克,我没空啊。” “不好的消息是,我不能肯定是不是那孩子给了她毒品;更糟的消息是,女孩子的母亲是科罗拉多州长。” “啊呀,天啦!新闻界会津津乐道的。”米勒科长深深叹了口气。“你怎么认为孩子无罪?” “他虽然承认去了女孩子的套房,但是他说是她叫他离开,因为她在等某个人。我认为那孩子还很精明,不至于傻到编出那样的谎言。我的确相信的是,他知道杰基·休斯敦要见的是什么人。那是什么人,他不肯说。” “你的意见呢?” “女孩子是第一次到华盛顿来,他们在参观白宫,她在这儿不认识任何人。她说要到女卫生间,白宫里并没有公共卫生间。她可能外出去了15号和5号大街交接处的椭圆形来客休息处,要么去了白宫来客休息中心。她离开了大约十五分钟。我认为,在她寻找女卫生间期间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碰到了白宫的什么人,此人她或许认识,或许从电视上见到过。总之,一定是个很大的人物。那人带她去了卫生间,而且给了她足够的印象,使她同意在门罗·阿姆斯旅店与他见面。” 米勒科长若有所思。“我最好给白宫挂个电话。他们曾要求这件事随时与他们联系,汇报最新动态,对那个孩子的查问不能放松。我想要那个人名。” “好的。” 雷斯侦探往门外走了,米勒科长拿起话机,拨了号码。不一会儿,他便说:“是的,先生。在拘留中我们得到了物质证据。他现在关在印第安那大街警察局的牢房里……不会的,先生。我认为,孩子在明天会把那人名字告诉我们……是的,先生,我理解。”电话挂断了。 米勒科长叹着气,又埋头于办公桌上那一大堆公文。 第二天早上八点,尼克·雷斯侦探走进保罗·耶比的牢房,他见到的是:耶比的尸体正悬挂在一根顶梁上。 第十八章 〖十六岁女孩身亡——查明为科罗拉多州长女儿 男朋友悬梁自尽——本是警方跟踪的神秘证人〗 他对着通栏标题发愣,突然感到昏沉沉。十六岁,她看上去比十六岁要大些;他为什么感到有罪呢?凶手?或许是非预谋的屠杀,再加上依法律解释的强奸。 他曾眼看着她从套房的浴室走出来,那表情唯有腼腆的微笑。“这种事我还是头一回呢。” 他双臂搂住她,轻轻抚摩她。“这头一回是属于我的,我真高兴,宝贝。”在这之前,他与她共饮了一杯液体兴奋剂。“喝下吧,这将使你感到高兴。”他们在一起作爱。接着她就叫苦,说身体很不舒服。她下了床,跌倒了,一头栽倒在桌子上。这完全是一次意外事故。当然,警察可不会这么看问题。但是,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把我和她联系起来,根本找不到。 整个事件有一种非真实感,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场噩梦。不知怎的,看到它在报上披露出来,事情就变得那么逼真。 隔着办公室的一堵一堵的墙,他能听到白宫外面宾夕法尼亚大街的来往车声,这才又一次意识到自己面临的事务:预定的内阁会议还有几分钟就要开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打起精神来。 迈尔闻·卫克斯副总统、西姆·隆巴多以及彼得·塔吉尔都来到了椭圆形办公室。 奥列佛走进来以后,便坐在办公桌旁,招呼着说:“先生们,早上好。” 大家都在相互问候。 彼得·塔吉尔问道:“总统先生,《论坛》上的新闻你看到了吗?” “没有。” “他们已经查明死于门罗·阿姆斯旅店那个女孩子的身份。这恐怕有点不妙。” 奥列佛情不自禁,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变得僵直起来,说了一声“是吗?” “她叫杰基·休斯敦,是杰基·休斯敦的女儿。” “啊呀,天啦!”总统显然不由自主地在感叹。 大家对总统的反应有点惊讶,都朝他看着。总统很快恢复了自我。“我——我认识杰基·休斯敦……早就认识了。这消息——太糟了,太糟了。” 西姆·隆巴多说:“华盛顿发生的这桩罪案,即使不是我们的责任,《论坛》也会对我们大肆攻击。” 迈尔闻·卫克斯提了个办法:“我们能不能设法叫莱斯莉·斯图尔特闭嘴?” 奥列佛想到和她在床上时她表现的那一股子狂劲,便答道:“不需要了,先生们,新闻自由嘛。” 彼得·塔吉尔望着总统:“关于州长……?” “这事我来处理。”他按了内部电话钮,“给我接丹佛市的休斯敦州长。” “我们在控制能力上已经有所损失,”彼得·塔吉尔在说话,“我将收集一下统计数字,看看国内的犯罪率下降多少,你向国会提出要求,给我们的警察部门多拨一些款,等等。”他这番话连他自己听起来也不免觉得有些空洞。 “这件事实在太糟。”迈尔闻·卫克斯说。 内部电话铃嗡嗡在响。奥列佛拿起话机。“喂?”他听了一会就把话机放下。“州长已在来华盛顿的途中。”他对彼得·塔吉尔说,“彼得,查一下她乘的是什么飞机。去机场接她,带她到这儿来。” “好的。《论坛》上发了一篇社论,措辞很激烈。”彼得·塔吉尔把报纸的社论那一页递给了奥列佛。那标题是:总统对首都的犯罪无能为力。“攻击的话从这儿开始。” “莱斯莉·斯图尔特,这个臭女人。”西姆·隆巴多悄悄骂了一声,“应该找个人同她谈谈。” 马特·贝克待在《华盛顿论坛》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在看社论。那篇社论攻击总统对待犯罪问题手软。这时候弗兰克·朗诺根走了进来。朗诺根四十二三岁,是个很聪明、很机灵的记者,曾经在警察部门工作过。在公司里,他是最善于调查新闻的记者之一。 “弗兰克,这篇社论是不是你写的?” “是的。”他答道。 “这一段提到明尼苏达州的犯罪率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五,我感到有点困惑。为什么你只提到明尼苏达?” 朗诺根说:“这是冷酷公主的意见。” “真滑稽,”马特·贝克大叫,“我要同她谈谈。” 莱斯莉·斯图尔特正在打电话,马特·贝克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这件事我要你来作出具体安排,但是我想我们要尽可能为他筹集资金。实际上,明尼苏达州的安布里参议员今天中午要在这儿停留吃午饭,我将从他那里得到一份名单。谢谢你。”她放下话机就招呼着,“马特。” 马特·贝克走到她办公桌前,他说:“关于这篇社论我想同你交换一下意见。” “社论写得很好,不是吗?” “不怎么好,莱斯莉,不过是一种宣传。控制首都华盛顿的犯罪问题并不是总统份内的事。市内有市长,他应负责,还有警察局负责。说明尼苏达的犯罪率下降百分之二十五,这是废话连篇,有什么意思?你从哪儿弄来这样的数字?” 莱斯莉·斯图尔特身子往后一靠,平心静气地说:“马特,这是我的报纸,我要说我想说的话。奥列佛·鲁塞尔是个污七八糟的总统,格里高里·安布里将会成为了不起的总统。我们在帮助他,让他进入白宫。” 她看看马特的那种表情,语气缓和下来:“这么说吧,马特。《论坛》要站在胜利者一边。安布里对我们有好处,他马上就要到这儿来。你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好吗?” “不,我可不喜欢那些唯别人是命的人。”他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 在外面走廊上,马特·贝克与安布里参议员正好撞了面。 参议员五十多岁,是个妄自尊大的政治家。 “啊,参议员!恭喜恭喜。” 安布里参议员看看他,感到莫名其妙。“谢谢。呃——恭喜什么呀?” “因为你的州里犯罪率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五。”马特。贝克说着拔腿就走开了,弄得参议员站在那儿望着,一片茫然。 午餐安排在莱斯莉·斯图尔特布置典雅的餐厅里。莱斯莉和安布里参议员走进餐厅时,厨师正在忙着。侍者领班的赶忙走上前来招呼他们。 “午饭已准备好,随时听从吩咐,斯图尔特小姐。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是我要,”莱斯莉说,“参议员?” “啊,一般情况下我在白天不喝什么。不过,今天我喝点马丁尼。” 莱斯莉·斯图尔特很清楚,安布里参议员白天喜欢大量饮酒,她掌握有一整套他的档案。他有妻子,五个孩子,还雇用了一名日本女仆。他有个嗜好,就是在自己州里给半军事性秘密私人组织积累资金。在莱斯莉看来,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重要的是,格里高里·安布里对大企业抱着放任自流的观点——而华盛顿论坛公司是个大企业。莱斯莉想让公司办得更大一点。一旦安布里当了总统,他会对她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