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林婉儿推开面前的酒杯,“今天先到这里吧。” 酒量哪能一天两天就练出来呀!她可不想再醉一次。 银环递过一张湿帕子,林婉儿擦了脸,顿觉精神不少。 “天气不错!”林婉儿看窗外阳光正好,不由感慨道。 身上淡淡的酒气,在转身时钻入鼻翼,林婉儿皱皱眉,“先洗个澡好了。说起来……好久没泡温泉了。” 银环即刻会意,“奴婢这就到浴华池传旨。” 林婉儿笑着点头。位高权重的好处就在于,你说五分,周围的人就会按十分来做。 “对了,”林婉儿转向金铃,“记得帮我叫上柔妃。” 金铃扯扯嘴角,福身道,“是,娘娘。” 大玄皇宫依山而建,宫中巧匠将山顶一处温泉引入皇宫,建成了浴华池。 浴华池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过去的话,几乎是皇帝一人专用。不过安寿似乎对泡温泉没什么兴趣,林婉儿对薪汤司的人稍稍施压,就把随意出入浴华池的权利弄到手了。当然这些,安寿是不知道的。 “柔妃妹妹的皮肤真好!”林婉儿捏了捏身边的美人粉嫩嫩的脸蛋。 柔妃年方十八,姿容甚佳,一身肌肤如婴儿般的细嫩,林婉儿每次见她,都忍不住手痒。 “皇后……”柔妃被捏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出声道。 林婉儿笑着收回了手,扶在池沿上。 柔妃自觉地浮过去,替林婉儿推骨按摩。 “舒服——”林婉儿轻舒一口气,舒服地眯上了眸子。这就是她每次来泡温泉都会叫上柔妃的原因——柔妃的拿捏之术,堪称一绝。 “皇后。” “恩。”林婉儿轻应一声,懒洋洋地不想动。 “皇上……有三个月没到我那儿了。” “恩。” “近来皇上最宠的,是乐妃、怡妃和喜嫔。” 柔妃说完,没再说下去,大大的浴池里顿时静默。 “喜嫔是新人,得宠无可厚非。怡妃的性子,正对了皇上的胃口,是以从未冷落过。乐妃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如何留住皇上。你嘛……”感觉到背上的力道有些过重,林婉儿不悦地顿住。 柔妃堪堪收回手,紧张地看着林婉儿。 林婉儿叹口气,伸出手戳戳她的脑门,“想留住皇上的话,就多动动脑子。” “可是……”柔妃委屈地噘噘唇,“皇上不来,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总不能自己送上门吧?” 林婉儿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 正说着,金玲微带惊慌的声音突地传了进来,“皇……皇上!参见皇上!” 林婉儿猛地一震,异常迅速地自浴池中爬起来,扯过一张浴巾,裹在身上。 低头正看见柔妃正慌张地想上来,她即刻出声,“呆在里面,不要动!” 柔妃吓傻了,愣愣地照做。 “记得,皇上不问,就别告诉他我也在!”林婉儿交待一句,快速地扫视四周后,钻到了幕帷之后。 安寿步入浴池。 上官婉儿还真没有不敢做的! 目光自池中不知所措的柔妃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宫帷下那双纤细小巧的脚上,安寿轻笑,“宫帷后有什么好东西吗,皇后?” 好心情地看着难得显出慌乱的林婉儿从宫帷中钻出。安寿打量的目光将林婉儿从头扫到脚。夏天快到了吗?她的穿着还真是一次比一次清凉! 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瘦得可以。 “臣妾参见皇上。”林婉儿徐徐福身,不停地朝柔妃使眼色。 但显然的,她和她不是同属一国。 笨蛋!林婉儿忍不住在心里骂,心念一转,她大声道,“大胆柔妃!见了皇上还不起来行礼!” 柔妃这才缓过神来,才想起来,又念及自己未着寸缕,看向林婉儿时,却见她一副厉色严辞的样子,心中一惧,哪敢不起? 虽然姿势有些狼狈,却并不影响美人出浴的美感。 那一身无暇的肌肤,在温泉的滋润下,粉嫩诱人。水珠晶莹,自她身上滑落,好似颗颗上等珍珠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几乎可以听见珠落玉盘的声音。 饶是林婉儿,都看直了眼,更遑论安寿。 却见她娇喃一声,“臣妾……”脚下一滑,软软地落入安寿怀中。 好样的!林婉儿暗赞一声,忙趁着气氛暧昧,摸出门外。 出了门,金铃银环已经急急地迎了上来。 林婉儿随她们七手八脚地替自己着好衣裳,也等不及将头发擦干,急匆匆地离开了浴华池。 匆匆走出好一段路,林婉儿才停下来,喘口气。 好险!好在关键时刻柔妃开了窍!要不然还不知该怎么脱身呢。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似乎老是碰到安寿,他不会是对自己产生兴趣了吧? 在脑海里将自己与宫中妃子比较一番之后,林婉儿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一个人的品位,怎么可能突然降了这么一大截? 今天被安寿吃了不少冰淇淋。 虽然她的身材没什么看头,但安寿的身材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那么,向来不吃亏的她要不要讨回来呢?林婉儿非常认真地苦恼着。 雾气缭绕,氤氲的水气紧贴肌肤,潮湿温热。 不知何时安寿已然全裸,大大的手掌滑过怀中人大片赤裸凝脂。她的身体轻颤,炽热的呼吸在鼻翼间轻浮。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微颤的欲望,她体内难言的燥热……她缓缓抬头,那张脸,竟是自己! 林婉儿蓦地从床上坐起。 老天!她居然做春梦,对象还是安寿! 一定是那天在浴华池被那个香艳的场景刺激到了。 “娘娘?”金铃听到动静,在床边轻唤了声。 “没事,做梦,有些吓到。”林婉儿吐口气。 睡意全消,她决定起床。 用过早饭,林婉儿在后园的赏春亭中与金铃对弈。 作为一个古代名门淑女,琴棋书画自是不能不会。 两年来,林婉儿一直注重培养自己这方面的能力。无奈她个人天生没什么艺术细胞,这琴和画被她学得一塌糊涂,好在书法还行,棋艺也算勉强过关了。 正下着,只听一个小宫女进来通报道,“皇后娘娘,喜嫔娘娘求见。” 林婉儿笑,难为她还记得她了,“宣吧。” 那宫女领了命退下,不一会,乔佳碧便带着侍女走了进来。 只见她一身五彩华衣,红光满面,神采飞扬,端的春风得意。 “喜嫔拜见皇后娘娘!”见了林婉儿,她恭敬行礼。 林婉儿朝她扬扬手,“妹妹多礼了,坐下说话。” 乔佳碧冲她嫣然一笑,依言坐到了她的旁边。 “皇后!”她唤侍女捧过一卷锦帛,“这是皇上赐的云锦,是锦中极品,请皇后娘娘收下。” 林婉儿却只淡淡地扫了眼她手中的极品,“既是妹妹的心意,本宫心领,权且收下了。” 一旁的银环走过来,将乔佳碧手中的云锦接过。 乔佳碧见林婉儿不甚喜欢自己的礼物,不禁有些沮丧,“我能有今日,全靠皇后提点,不知我能为皇后做些什么?”她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再度开口,“不如……我劝皇上到凤仪宫来?” 林婉儿望定了她,“把头伸过来。” 乔佳碧疑惑,但还是将头望林婉儿的方向靠过去。 “得!”头上立刻被敲了一记。 “皇后?”她不解地望着她。 “得意忘形!”林婉儿朝她摇了摇头后,认真道,“记得,不管皇上多宠你,也不要傻到以为自己可以左右他的行为。” “可是,”乔佳碧咬咬唇,“我觉得皇上真的……喜欢我,他对我……”说到这里她有些羞涩地垂下头,“……很好。” 林婉儿冷笑,“皇上自然喜欢你。皇上喜欢的女人多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自然也不会少。” 乔佳碧抿抿嘴,不答话。 “不说这个了,”林婉儿转开话题,“既然来了,不如陪本宫下盘棋。” “好呀!”乔佳碧拾起精神,笑着应道。 棋子重新摆好,林婉儿先落。 甫落数子,林婉儿就觉出乔佳碧棋艺了得了。 “原来妹妹精通弈棋之道。” 乔佳碧点头,“家父是兰州颇有名声的棋手。许多富家子弟,都来向家父学棋呢!” “兰州是个好地方,”林婉儿皱皱眉,开局尹始,她已经被乔佳碧凌厉的攻势弄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富商云集。国内的大商贾几乎都聚集在那里了。” 乔佳碧再次点头,“若非家父有些名声,以我家的家境,那些富家子弟也不可能与我们交往。其实他们也不过附庸风雅罢了,真心喜欢围棋的根本没有几人。”说到这里乔佳碧皱皱鼻子,模样甚是可爱。 林婉儿恍了恍神,对方已经开始攻城掠地。 伸出手,林婉儿笑着将乔佳碧正要落子的手格住,“真正的聪明人,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 轻移手腕,林婉儿带着她,将她手中致命的棋子移到别处,落下。 乔佳碧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说得好!”安寿的声音突兀出现,林婉儿转头,正撞进他似柔还冷的眸里。 她垂下眸,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安寿一把按住了,“免礼了,皇后。”他对她笑,“朕想看看,危机既解,皇后接下来要如何收复失地。” 林婉儿回他一笑,“那就要看皇上让不让臣妾赢了。” “哦?”安寿轻应一声,“何解?” “皇上若想让臣妾赢的话,”林婉儿这话,是对着乔佳碧说的,“还有人敢不让臣妾赢吗?” 乔佳碧恍悟,目光落回棋局。 “原来如此。”安寿笑着点头,看了眼棋局道,“朕看这局也不用再下下去了。不若重新开局,由皇后作陪,让朕与喜嫔下,如何?” “谨遵皇上口谕。”林婉儿起身让坐。 此局乔佳碧明显谨慎多了。 显然的她很懂举一反三,开局既不激进强势,却也不示弱。 林婉儿在一旁,不徐不缓地沏茶。 茶被放在手边,香气一点一点地弥散开来。 “碧螺春。”安寿别过头去看她,轻泯一口清茶,是用山中郦泉所泡,香气清冽。 “皇上难得来一趟,臣妾怕皇上喝不惯凤仪宫的茶,吩咐人从敬事房拿过来的。”林婉儿笑着解释。 “皇后有心了。”安寿转回来下子,有些心不在焉。这女人似乎对他的喜好了若指掌。若是换个女人做这样的事,他不会觉得奇怪,可是她,不知为什么,却让他有一种非常不悦的感觉,仿佛自己的身家路数全被对手看得清清楚楚,而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一子落错,局势岌岌可危。 乔佳碧却在关键时刻贪图小利,让他有了反转的机会。 一局终了。 林婉儿数子,宣布道,“皇上胜了,半子。” 安寿不以为意地笑笑,站起来,朝林婉儿走近数步,压低声音轻道,“皇后调教出来的人,果是不同。” 林婉儿挑眉看他,笑得谄媚,“让皇上高兴,是臣妾职责所在。” 安寿几不可闻地轻哼,转头对乔佳碧柔声道,“外头春光正好,喜嫔可愿随朕出去走走?” 乔佳碧闻言立即喜笑颜开,“臣妾遵旨。” “皇后娘娘,这是太清红云浆,属于淡酒。那是百末旨酒,是采百草花末杂于酒中酿制而成。那是竹叶春,饮之易醉……”御酒房的掌印太监李公公正在殷勤地为林婉儿介绍着窖中各酒的名称与品性。 林婉儿随意一指,手指定在近旁一坛坛青瓷酒瓶上。 李公公即刻跟上道,“秉娘娘,这是前阵子苑西进贡的葡萄酒。” “这个不错。”林婉儿点头,朝金铃道,“拿一坛回去。” “这……”李公公阻止不了,有些为难,“这酒皇上甚为喜爱,娘娘拿走一坛,可要向皇上报备?” 林婉儿斜眼看他,轻笑,“这个……还是由李公公自己决定吧。” “是!是!”李公公喏喏地答。 “对了!”刚出御酒房,林婉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对银环道,“听说随葡萄酒一起进贡的,还有一群苑西舞娘,她们被安置在哪里?” 前阵子苑西、藩东、北辽都派了使者到大玄进贡并求亲。苑西与北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独独藩东,失望而回。 “秉娘娘,是春华院。”银环说完,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林婉儿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 “你叫人拿几坛竹叶春送到春华院,本宫要请那群姑娘们喝酒。” 还未踏人春华院便听得一阵欢快的乐声自里面传出。 林婉儿走进去,原来是舞娘们无聊,正在里面排舞消遣。 见林婉儿进来,为首的舞娘忙领着十个姑娘朝她下拜,“拜见房后娘娘!” 林婉儿有些忍俊不禁,没计较她们口音的错误,“起来吧。”她说。 “你们继续跳舞,本宫喜欢看。”林婉儿对为首的舞娘道。 其他姑娘显然听不太懂汉话,为首的舞娘用苑西语言翻译了一遍给她们听后,她们也不拘谨,落落大方地为林婉儿跳起舞来。 苑西舞曲节奏欢快,极具动感,舞娘们舞态轻盈,热情奔放,林婉儿看了心情大好。 其中一位姑娘看林婉儿看得几乎要动起来,也无甚忌讳,笑着将林婉儿拉起,带着她一起舞了起来。 金铃银环的脸色都变了,但林婉儿心情好,也不理她们,高高兴兴地随她们舞到曲终。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林婉儿笑着抹抹汗,吩咐人将酒拿上来。 姑娘们也不客气,就着大碗喝得有说有笑,几个好动地还主动灌了林婉儿几口,逗得林婉儿哈哈大笑。 竹叶春烈,几个姑娘很快便喝得东倒西歪,独林婉儿喝得少,还坐得好好的。 林婉儿更高兴了,“这些日子苦练酒量,还是相当的有成果的。”她自言自语。 “娘娘!”金铃有些担心地望着她。 “对了!”林婉儿对她道,“那个葡萄酒,斟一杯给本宫尝尝!” “娘娘!还是别喝了。”金铃劝道。 林婉儿怒了,一拍桌子,“好大的胆子!本宫的命令,谁敢不听!” 金铃和银环跪下,为难地对望一阵。 一会儿银环小声对金铃道,“不如我们先将她灌倒,再带回宫?” 金铃点头,觉得此计甚好,忙照林婉儿的意思,给她倒了一碗葡萄酒。 林婉儿得意地笑,将酒碗放在鼻间闻了闻,“好香!” 说完仰头灌下,却不饮尽,只留在口中,眯着眼,一点一点地往里吞。 安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前阵子入宫的宛西舞娘,东倒西歪地醉在地上,林婉儿坐在主席上,鼓着腮,眯着眼,一脸陶醉地品着口腔里的酒。 好一会她的腮帮子终于下去,她睁开眼,居然举着碗冲他道,“还要!”那神情,仿佛一个讨糖果吃的孩子。 金铃银环捧着酒坛,惊恐地跪着,大气都不敢出。 安寿将林婉儿手中的酒碗拿过来,闻了闻,“苑西的葡萄酒!朕自己都舍不得喝呢,你倒挺享受的。”说完在她身边坐下。 没料到林婉儿一把搂住了他,呵呵地笑,“太好了,还有没醉的,陪我喝酒。” 安寿冷冷地扫她一眼,看来她又醉了。 突然林婉儿的手爬到了他的胸口,然后一脸疑惑地放开了他。 “奇怪了……”她喃喃道。 安寿轻哼。 却见林婉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不可置信地说道,“我以为宫里有我这种小笼包已经算是奇迹了,想不到居然还有飞机场!” 安寿皱眉,知道她说的没什么好话,还是忍不住疑问,“飞机场?” “哦。”林婉儿拍拍脑袋,“忘了你听不懂。飞机场就是很平很平的意思,就像你这样!”她恶意地再拍拍他的胸。 “朕……” “不过你也别太失望,让我看看你的脸。”林婉儿二话不说,扯过安寿的衣襟,将他拉下来,一张小脸几乎要贴到他脸上去了。 怎么这个女人一喝醉,就喜欢占他便宜。安寿郁闷地想。 “长得不错,不错!”林婉儿用力点头,“就是阳刚了点。不过宫里还真没有过你这样的美人,没准安寿会喜欢哦!”她说完,哈哈大笑。 “上、官、婉、儿!”安寿咬牙切齿。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安寿挺可怜的。”林婉儿完全没理会身边人的反应,语调一转,轻声叹道,“做皇帝的人,其实都挺可怜。”她点了点头,继续道,“站得太高,就变成了孤家寡人。那些权势呀财富呀,都是冷的,哪里比得上热乎乎的心呢?这还不算最惨的!你看那些臣子,表面上恭恭敬敬,对你唯命是从。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控制住皇帝,好让自己的势力能越变越大!还有宫里的妃子,睡在枕边的人,你却弄不清她爱的是你,还是你屁股底下的宝座。岂不是很悲哀?你再看看这皇宫,盖得好不富丽堂皇,实际上却是专门用来囚禁皇帝的牢笼。不信你让皇帝出宫看看,不知会有多少人跳出来说这不行那不行!连个平民百姓都可以决定自己今天是到城东还是到城西,皇帝却连个门都出不了!还有呀!宫里这么多美人、美酒、美食,皇帝还不能肆意享受。美人多人,人家说你沉迷色欲;酒喝多了,人家说你饮酒纵欲;吃得多了,又会有人来劝说,勿逞口舌之欲!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想当皇帝!还有些人当了几十年还不嫌腻,非要找什么炼丹士弄什么长生不老药!其实我跟你说呀,古代的术士炼丹,多会放入汞,那是一种重金属,吃多了就会中毒。起先的症状可能是头疼、眼盲,最后自然就早死了!安寿呀!你爹可不就是这么死的吗?你可别傻,乱吃毒药!”林婉儿认真地对他道。 安寿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一时辨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只轻应了句,“知道了。” 林婉儿却发愣,盯着他的脸好一阵,突然伸手在他脸上扯了又扯,“你不会真是安寿吧?” 安寿吃痛,愤怒地将她的手从脸上弄下来,“上官婉儿!你找死!” 那女人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在耍他玩,这时候突然蹦出一句,“本宫醉了,送本宫回宫!”然后就趴在他身上不起来了。 安寿心里火大,但转念想想,自己跟个醉鬼计较个什么劲? 刚想把她丢回给金铃银环,却发现她将自己的衣襟揪得死紧。 等你醒了我再跟你算帐!安寿想着,认命地将林婉儿抱起来。 她还真轻。安寿垂眸看她一眼,这么瘦,这些年她真的过得不好?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她最近的作为给摧毁! 她若过得不好,这个世上还有人好过吗?他身为帝王,每天还得上朝下朝批奏折,她倒好,什么也不用做,没事喝喝小酒,泡泡温泉,连他这个九五之尊也不需放在眼里。她会过得不好?简直笑话! 想到这里安寿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好一会终于走入凤仪宫,他走到寝宫中的大床,正打算把林婉儿丢上去,却发现她还紧紧地揪着他,一时竟甩不开。 他恼了,用力一扯,没料到一时收不住力,竟随她一同滚到床上去了。 “重……”林婉儿轻喃一声,被身上的重物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安寿抬头,双唇正好滑过她的唇畔,淡淡的酒香,带着葡萄特有的芬芳。他突然,很想尝尝……她的味道,他冷落了十年的妻子。 这么想着,他已经欺身吻住了她的唇。 苑西的葡萄酒,果是上好珍品,香甜馥郁的味道,撩人欲醉。 林婉儿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正一点一点地被人抽干,睁开眼睛,居然发现,安寿在吻她! 这样的情形实在太过诡异!林婉儿惊得连呼吸都忘了。 林婉儿憋了好一会,实在受不住了,双眼一翻,生生憋晕过去。 安寿不可思议地摇了摇身下的女人,这种时候,她居然敢晕过去? “真扫兴!”安寿将她丢回床上,一脸愠色地离开了凤仪宫。 次日林婉儿睡到晌午,起床沐浴更衣,觑着金铃银环脸色不好,心知昨日又失态了。 揉揉脑袋,恍惚记起昨日自己似乎拉着某人喋喋不休地说了许久,具体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人眉目,像极安寿。对!就是安寿没错!后来不知怎的,他居然跑到她床上,还……还吻了她! 林婉儿皱眉,莫不是昨天,他也喝醉了? 正想着,突见安寿身边的刘公公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命老奴来传旨,今晚召寝凤仪宫。” 林婉儿愣住,“什么?” 鉴于自己乍听这消息时也惊讶了半晌,刘公公体贴地重复了一遍,“皇上命老奴来传旨,今晚召寝凤仪宫。” 林婉儿回神,对刘公公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有劳刘公公了。” 刘公公微一欠身,“娘娘客气了。老奴还得回话,先告辞了。” 林婉儿笑着点头相送。 回头,看金铃银环满脸的惊愕渐渐转成激动,“恭喜娘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实在是太好了!” 林婉儿无语,这两人比她还激动。 懒懒地伸个懒腰,那个玩世不恭的林婉儿又回来了,“吃惯了山珍海味,吃些小白菜有益肠胃。”她撩唇笑道。 金铃银环太激动了,一时没听真切,“娘娘方才,说什么小白菜?” “我是说,”林婉儿转眸轻笑,“准备一桌好菜,一壶好酒,好好招待皇上。” “是!是!”两人高兴地领了命,各自准备去了。 安寿在入夜时分,踏入凤仪宫。 今夜凤仪宫中,各处都挂上了盏盏大红灯笼,明亮的灯光照彻整个宫宇。 林婉儿整装来迎,该有的礼仪,一套不落。 安寿亲自上前,将她扶起。 在这个美人如云的皇宫里,她确实不能算做美女,但不可否认,她是个会打扮自己的女人。 看似淡雅实则华贵的淡青长裙,将她灵动清婉的气韵展露无疑,金色镶边的米色围腰,重在突出了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她的长发高高盘起,却只挽了一个极简单的流云,素妆淡抹,恰到好处的装点让她宛若一个出尘脱俗的仙子。 谁说仙子,就该容颜绝世? 侍从们都已退出门外,重门轻掩。 安寿拦过她的腰,将她带到身前,俯身下吻。 不可思议!他居然一整天都在想念她的味道,想这个嚣张跋扈、口是心非、毫无姿色的女人。 一双小手覆上他的唇,阻住了他的攻势,“皇上……不想先吃点东西吗?”林婉儿看似谨慎地问。 “不想。”安寿干脆拒绝。不过,说到食物,她小小的手掌让他想到了餐桌上的凤爪。这么想着,他在她的手上,轻咬了一口。 林婉儿面色微红,却没有放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成全。” 难得看到林婉儿显出拘谨来,安寿心情更好,“皇后请说。” 林婉儿放了手,抬眼望他,“臣妾是……第一次,还请皇上……务必温柔。” 安寿微愣,随即笑着在她的颊上点了一下,“看来皇后对情事,并非一无所知。” 林婉儿的颊,缓缓泛红,绯红的色泽让安寿忍不住再轻舔了一下。 林婉儿咬咬唇,“皇上来之前,臣妾特意做了些功课。” “哦?”安寿来了兴致,功课? “还请……”林婉儿对他笑了笑,面色更红,眼中的神采也变得耀眼起来,她的声音,软软地抚过耳廓,“……皇上验收。” 那一刻安寿仿佛受了蛊惑,任由她将他带到床边坐下,替他宽衣解带。 指尖微颤,该是紧张的吧?却又逞强着,不肯示弱。 安寿笑,分不清心中泛上来的,是怜惜,还是……欢喜。 她跪在他的两腿间,吻上了他的……下巴。也许,她是想吻唇的……也许,不是…… 她的舌,沿着他的脸的弧线轻舔,渐渐地爬上他的耳,在耳朵上流连。偶尔,她的贝齿会大意地刮过耳廓!他扶着她的手,忍不住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推进。 她的舌终于下移,若有似无地滑过喉结。他咽了咽口水。 她的手,贴上他紧实的肌肉,唇齿沿着他突出的锁骨,没轻没重地啃噬。重的痛快,轻的麻痒,安寿呼吸渐沉,手上用力,她的身体与他的身体完全贴合。 “恩……”先呻吟出来的,是林婉儿。 心快跳出嗓子了,呼吸乱到不能控制,林婉儿不得不停下嘴上的“工作”,趴在安寿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书上可没说,这么挑逗男人的时候该怎么呼吸。 脸被抬起,安寿笑意不明的脸映入眼帘,“完了吗?”他的声音微沉,竟是出奇地……好听。 不待她开口,他已经摄住了她的唇,由浅入深,温柔缱绻。 林婉儿只觉一阵阵奇异的电流自舌尖漫过全身。身体因为这样酥麻的快感变得异常的柔软,飘飘然恍若身处云端。 安寿一个翻身,将林婉儿压在了床上。 身下人云鬓微散,目光迷离,双颊酡红如醉,娇喘间舌馥生香,敞开的衣襟间,玉色肌肤正被情欲的绯色,点点侵染。 “婉儿,你好美……”他的赞叹,熔在一个个亲吻间,撒遍她的每一寸肌肤。 “皇……皇上!”刘公公微带忐忑的声音竟在此时突兀地响了起来,“宛西国主星夜求见!” “该死的!”安寿咬牙轻吼,强迫自己从林婉儿身上起来,“他有什么事!” “藩东突然出兵攻打宛西边境,三日内连破五城,宛西国主是来求援的。”刘公公流着冷汗道,隔了一层门板,他还是可以毫无阻碍地感觉到安寿的火气。 安寿深吸一口气,强自将体内的火压下,下床穿衣。 “等朕回来。”安寿穿好衣服,对床上的林婉儿道。 情欲的余韵还在体内流淌,林婉儿全身发软,语调也变得慵懒,“恩。”她软软地应一声,并不多话。 该死的女人!难道不懂该适当表达一下对自己离去的失望之情吗?安寿甩了甩袖,推门而出。 在这种时候被叫出来,安寿本就火大,几个大臣又就要不要出兵相助纠缠了好一阵,完了又为谁来领兵吵个不停,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臣子,安寿赶回凤仪宫,却发现那个承诺要等她的女人已经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大头觉! “上官婉儿!你跟朕起来!”安寿怒吼。 “吵死……”林婉儿动了动,朝床外丢了个枕头,正中安寿! 安寿的脸色,可谓难看到极点。 不过物极必反,安寿气过头了,竟气不起来了。 想想明天还要上朝,也经不起再折腾,他于是宽了衣,在林婉儿身旁,和身躺下。 次日安寿睁开眼睛,正对上林婉儿面色微红,愧疚十分的脸。 安寿不动声色,但心中总算舒坦了些。 “对不起,皇上。”只听林婉儿小心翼翼地道歉,“臣妾一时忘了,是最近几日。” 安寿修眉微蹙,她说什么? 林婉儿尴尬地笑笑,目光扫过他身上的白色里衣。 安寿顺着她的目光往下,只见自己的衣服上,不知何时染上了几处红渍。 “上官婉儿!”该死的,这个女人,居然……居然把葵水弄到他身上。 “皇上别气!”林婉儿急忙安抚,“臣妾这就给皇上更衣赔礼!”说完,立刻将准备好的衣裳捧在手中,可怜兮兮地望着安寿。 安寿竟心软,火发不起来了。 林婉儿见他神色稍缓,忙将手中的衣裳放在一边,绕到他前面帮他脱弄污的里衣。 她纤细的手指解开他的衣带,缓缓上移,拨开他的衣襟,指尖有意无意地滑过他的肌肤。他想起了昨夜她温湿的舔吮,青涩的,不知轻重的啃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热,竟在此时,渐渐回温。 安寿伸手,将林婉儿的手从身上打掉,闷声道,“朕自己来。” 林婉儿捧着自己的手愣了好一会,突然了然,暧昧地朝安寿眨眨眼睛,她笑得好不猖狂,“臣妾这等姿色,竟也能轻易地将皇上撩拨起来。皇上真该好好练练自己的自制力了。” 自制力?安寿恨恨地斜她一眼,脱下里衣,直接扔到她脸上。 她再这么笑下去的话,他保证一定毫无自制力地将她抓过来暴打一顿,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金铃本在帐外候着,见安寿已经出来许久,林婉儿还在帐中不出,不由奇怪,忙轻唤一声,轻轻掀开床帐一角。 却见林婉儿坐在床上,捧着安寿换下的脏衣,笑得好不诡异。 “我发现,皇帝可比宫里的妃子,好玩多了。” 第一天,林婉儿总不舒服,所以她哪也没去,只安安静静地呆在书房看书。 安寿来时已接近午时,林婉儿正埋头卷首,没注意到他已经进来。 他四处看看,发现书房里的书架上,挤满了各式书籍,再看林婉儿手中那本,竟是《治国》,而且是第五卷,《治国》中最后一卷。 “皇上。”林婉儿听到响动,抬头看见是安寿,放了书,也不行礼,只跟他打了个招呼。 安寿笑,“怎么?那个礼数周全的皇后哪里去了?” 林婉儿对他笑,带点谄媚,“臣妾身体不适,礼数就免了吧。” 安寿轻哼,却没有反对。 林婉儿却拉过他的手,继续道,“臣妾有些冷,不如皇上坐下来,替臣妾暖暖身。” “朕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开起染坊来了。”安寿沉声道。 “皇上妙赏!”林婉儿面不改色,“臣妾最拿手的,便是得寸进尺。” 真是难得的实话。安寿坐下来,将林婉儿微凉的身体搂进怀中,“如何?皇后还想要什么吗?” 林婉儿舒服地倚在他怀里,一点也不客气,“臣妾还想吃怡妃亲手煮的红枣糯米山药粥。” “那就叫人去流华院传话。”安寿答得好干脆。 林婉儿笑得更欢,“皇上,你对臣妾好好!臣妾感动得快要涕泪交错了。” “是吗?”安寿斜眼看她,“朕怎么没看出某人脸上有半分感激之情?” “皇上火眼如刀,臣妾不敢在皇上面前虚伪造作。”林婉儿媚笑道。 “如此,”安寿抓过她的脸,仔细打量,“皇后可否解释一下,为何皇后脸上的表情,与嘴里吐出的话,完全不是一回事呢?” “启秉皇上,”林婉儿故作认真,眼里的玩味却没有丝毫收敛,“臣妾蒙皇上隆恩,手握后宫大权,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表臣妾感恩戴德之心,臣妾宁可背弃良心,也要句句奉承皇上,以悦龙心!” 安寿真的……无言以对。 正说着,便听得银环在外面请入。 林婉儿宣进来,却见银环捧一碗粥走进来了,正是林婉儿要的怡妃亲手煮的红枣糯米山药粥。 安寿有些自嘲地笑笑,他怎的忘了,这个女人想要什么东西,根本无需通过他。 却见林婉儿凑过去,半眯着眼,陶醉地轻嗅清粥香气。 他想起那日她在春华院品酒的模样,仿佛只要是美好的,都能让她陶醉享受。 只见她拿起汤匙,轻勺一口,用唇试过温度后,才将汤匙推入口中,“好吃!”她满足地舔舔唇,对他笑,“红枣糯米山药粥补气养血,皇上要不要也尝尝?” 安寿“哼”了一声,“难道皇后觉得,朕的血气还不够旺吗?” 林婉儿抿唇,忍住没笑出来。 一会儿她缓过来了,凑近安寿,认真地建议道,“皇上想‘下火’,可以到怡妃那吃些小点心,或者到喜嫔那下下棋,或者到颜嫔处看看画,或者叫韵妃给你跳支舞,再不然,让柔妃给你捏捏骨?” “朕从不知,原来皇后如此贤惠大度,胸襟宽广呢。”安寿不冷不热地说着,搞不清楚为什么她的话又叫他不爽了。 林婉儿却依旧笑得没心没肺,“臣妾只是心疼,怕皇上憋坏了,对身体,不好!”尾音缠绵地绕了一圈,微带讽刺的韵味。 “皇后的心意,朕领了。”安寿咬牙道。 林婉儿点点头,继续喝自己的粥。 安寿不说话,一时屋里一片安静。 “吃饱了。”林婉儿将粥喝到见底,懒洋洋地靠回他身上,神态满足如一只在主人怀里撒娇的小猫。 “真的如此美味?”安寿问。 “恩!”林婉儿用力点头,“皇上真该尝尝。可惜臣妾已经吃完了。”她惋惜道。 安寿弯唇一笑,“无妨……” 红枣的甜香,糯米的浓香,山药的醇香,缠绵地交织在一起,滋味竟美妙得无可言喻…… “皇……皇上……”好容易安寿终于放开她,林婉儿忙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一边用手拦着他的唇,“让臣妾……喘……喘一会……” 安寿好笑,拉开她的手,却只在她的唇上轻啄一口,“朕玩够了,该走了。” 好呀!林婉儿望着安寿离开的背影,下次,再继续……玩…… 第二天林婉儿觉得好了许多,便独自到藏书阁转了一圈。 上次搬回去的书,已经大半看完,她来找几本新的。 值班的宫女要跟,林婉儿没让。 大大的藏书阁泛着阵阵书香,没有人,四周显得安逸静谧。 林婉儿随意逛了几圈,却没拿书,只将自己想要的书都记下了,出去时吩咐一声,自然有人将书籍送到凤仪宫。 前方转角,林婉儿停下了脚步。 书架下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梳着双髯,着一件青灰长裙。那长裙质地普通,质料连地位稍高的宫女都不如。 但她绝不是下等宫女,林婉儿敢肯定。且不论普通宫女是否有胆量偷偷跑入皇室藏书阁,眼前人周身高雅雍容的气质,绝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可比。 此刻的她,正专注于手中的典籍,修长的凤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因为阅读而微微颤动。 林婉儿轻叹一声,世间美女,真的都集中到这小小的皇宫里了吗? 听到响动,那女子抬起头,见到她时娥眉微蹙,没有惊慌,反而一副领地被人入侵的样子。 林婉儿笑了,她喜欢这女孩。 “你叫什么?”她问。 她没有回答,只将手中的书合起,放好,转身就走。 “好大的胆子!”林婉儿喝住她,“本宫问话,为何不答?” 她转过头来,轻哼一声,“谁说我必须回答?” 说完走到不远出一扇开着的窗户前,纵身一跃,跳窗而走。 真有个性!林婉儿在窗前站了好一会,看她走的方向,似乎是冷宫。 对了,刚才她轻哼的样子,有点像……安寿。 “该是……安恬公主吧。”银环说得有些犹豫,林婉儿瞥见镜中正在给自己卸妆的金铃给了银环一个警告的眼色。 林婉儿望金铃一眼,然后道,“金铃来说吧。” 金铃挣扎许久,终于吐了一句,“皇上不喜欢安恬公主。” 林婉儿挑眉,“为什么?” 金铃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 林婉儿抬眼扫了扫屋里的两人,“你们可以决定,谁来开口。” 又是沉默。林婉儿不急,耐心等着。 银环终于先受不住屋内的低压,小心开口,“安恬公主的母妃当年为了争宠,将皇上的生母害死了。公主的母妃被打入冷宫时,她才两岁,便跟着母妃一起住进了冷宫,直至今日。” 林婉儿冷笑,“他还想母债女还不成?” “娘娘……”金铃小声地出声提醒。 林婉儿不理她,“她住在何处?” “回娘娘,寻芳园。” 次日,林婉儿就去了寻芳园。 寻芳园不似冷宫外的宫殿光鲜,却收拾得极整洁。 入得前庭,只见园中花草缤纷,几株牡丹在花丛中傲然开放,花瓣上带着未干的水滴,显是刚被人浇灌过。 林婉儿进到里屋。安恬正挽了袖子,拿着抹布,亲自动手,清洁屋里仅有的几样家具。 看见林婉儿,安恬并未停下手中的工作。当朝皇后又如何,就是安寿来,她也不屑行礼。 林婉儿见了她,却先笑了,“看来你挺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安恬冷笑,“我为什么要喜欢这里?” “原来不喜欢。”林婉儿没头没脑地答,开始饶有兴味地打量起她的卧房来。 床边一个小书架,林婉儿大略地扫了扫,诗词典籍,人物史志,农林医学……无所不及。 与安恬的博览不同,林婉儿读书极有侧重,她偏爱于律法史籍,风土人物及天文算法。林婉儿注重条理,看重逻辑,尤喜欢研究规则。大玄律和大玄宫制,她几乎能倒背如流。这些东西,可都是她倚权弄势的好帮手。她向来笃信,只有懂得游戏规则的人,才能在游戏中获胜。 左首,一把玉色琵琶挂在墙上。林婉儿伸指挑了一下琴弦。乐器非她所长,但见得多了,她也能分辨出一把乐器的好坏。真是把好琵琶!能奏出这样的音色,除了琵琶本身材质极佳外,必需时常被人弹奏才行。 “你看够了!”安恬不悦地望着她,这个女人考究的目光让她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差不多。”林婉儿朝她笑笑,径自在一张塌上坐定了,“本宫想在这里坐一会,安恬公主应该没有资格拒绝吧?” “哼!”安恬别过头,不再理她,径自收拾抹布,将脏水倒了。 回到屋里,林婉儿依旧悠然地坐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见她进来,便对她笑。 安恬不自在地别开目光,这个皇后怎么这么奇怪,无缘无故跑到她这里就为了对她笑吗? 走到桌边,她坐下来,给自己倒杯茶。 茶是刚刚泡好的,一出壶口,便将淡淡的花香带入空气中。茶叶是她自己做的,用园中花园的花瓣晒干,炮制而成。 “闻起来不错。”林婉儿踱到她面前,在她对面坐下,依旧笑,“请本宫喝杯茶吧,安恬。” 安恬想了想,给她倒了一杯。 林婉儿泯了一口,“菊花茶,还行。” 安恬轻哼,“自然比不上凤仪宫的好茶。” 没想到林婉儿极配合地点头,望着她似笑非笑,“确实比不上。你可想喝什么好茶,不若本宫赐你一些。” 安恬心中一恼,冷道,“不需要!” 林婉儿哈哈地笑,“有没有人告诉你,其实你跟安寿挺像?” 安恬微显惊讶,望着她的神情多了一分微妙的钦佩,她居然敢直呼安寿名讳,而且还是用这种语调,微带调侃和……不屑。 正说着,突然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皇……皇后娘娘,皇上在凤仪宫宣召。” “知道了。”林婉儿不慌不忙地起身告辞。 “其实我挺喜欢这,”她对安恬眨眨眼睛,“苦难有时,也是财富。” “上官婉儿!”林婉儿一进门,就迎上安寿怒色分明的脸,“你方才去了哪里?” “寻芳园。”林婉儿如实回答。 “你……”不辩不恼,倒叫安寿不知如何发火了,“朕不喜欢安恬。”他最后道,“日后不准再到寻芳园走动。” “是。”林婉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