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而言了。 你觉得,他进来后,会怎么办? 他会说,你俩都给我滚。左依娜不断地点烟,焚香一般,一支又一支。 大约十二点,左依娜听到吉姆郎格汽车上防盗锁的声音。吉姆郎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楼下按对讲机。对于两个女人的同时在场,吉姆郎格没有丝毫诧异。 你们,都可以走了!吉姆郎格换完鞋,神情异常严肃。 哈哈哈……左依娜猛然发出一串狂笑,差点就往沙上倒过去。太好笑,与她猜测的一模一样,吉姆郎格果然是叫两个一起滚,只是他用的“走”,因为他是个绅士。左依娜笑得吉姆郎格心里发毛。他看了她一眼,他还真不知这个女人,是不是还和他别的女人有来往。女人和女人在背后联合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吉姆郎格不是一般的男人,他保持镇定与君子风度,很礼貌地下了逐客令,然后,从容地经过两个女人,穿过客厅,往里面走去,神情仿似经过两个卑鄙小人。这时候,苏曼站了起来,尾随他进了卧室。苏曼在说什么,左依娜听不清,她觉得事情不是一般的滑稽,她完全沉浸在这种滑稽的感受当中。他们说什么,那是他们的事情,她会给他们时间,把他们的问题先解决了,再轮到她。她把电视的音量调高了一点,她还是忍不住想笑,实际上她一直在笑,只是不是哈哈大笑,而是嘴角微微上翘,像一弯新月。忽然她听见苏曼很大声地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就呜呜咽咽的了。 苏曼在一个男人面前哭,左依娜吃惊不小。她想起苏曼平时的言论,那股洒脱的劲头,她们几个人望尘莫及,简直是把她当偶像一样崇拜。现在,嘤嘤啜泣的那个女人,是苏曼么?生活真是个骗局。左依娜不笑了,于是替苏曼难受起来。 过了一阵,吉姆郎格从卧室出来了,他们好像谈妥了,而且谈得很成功,因为苏曼也停止了哭泣,她跟在吉姆郎格身后,身体不再挺拔。 你还有什么问题?吉姆郎格对左依娜也下了逐客令。 左依娜扫他一眼,忽然对吉姆郎格产生一股强烈的厌恶。但她咯咯咯地笑,她笑吉姆郎格在这个时候,还在装绅士,一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样子,好像是她和苏曼两个人背底里算计了他。左依娜一直咯咯咯地笑,坐着不动,笑得吉姆郎格没有办法,一声不吭出了门,苏曼影子一样跟了过去。他们走后,左依娜收住笑,迅速地从沙发上窜下来,在酒柜里找出半瓶茅台,回到沙发,一口一口地喝下去,身体一点一点地温暖,温暖爬满了她的身体,像酒一样使她麻酥酥。她越喝越快乐,越喝越想笑,嘴里冒出青葡萄酸溜溜的泡泡,满屋子的飘浮。到吉姆郎格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说话,只是看着他傻乐,一边乐一边嗝泡泡。吉姆郎格的脸在泡泡中飘渺,他用手打碎泡泡,或者说挥赶着这些飞来飞去的东西,像条金鱼那样游到左依娜面前。你这是干什么?我可不喜欢作践自己的女人!吉姆郎格是这么说的,左依娜隐约听到了,他好像挺凶的,从来没这么凶过。他回得好夜哟,苏曼肯定在他的怀里哭了,像只可怜的猫那样哭了。但是,他和她怎么谈的,谈了些什么?左依娜还是咯咯地笑,她觉得他说话也像她一样,只是一些泡泡,一些大小不一的泡泡,满屋子飘,满屋子游。她咯咯地笑,浑身像泥一样揉不到一块,他使劲在揉她,把她揉成一团,然后抱到床上,她立即昏昏地睡过去了。第三十六章 袁西琳的兴奋(上) 袁西琳考虑了一下苏曼的建议,觉得苏曼说的也有道理。钱可以赚,有些东西,却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的。再说,她的钱是从股海里捞上来的,没费什么力气,像发蘑菇一样,一夜之间,长得满院子都是。算马小河运气好,比她的运气还好,不用一点本钱,就把她的新生蘑菇装进口袋了。但是,那些钱,毕竟生长在她的存折上,那些钱,已经姓袁,被她捂热了,有她的体温,它们就像她的孩子一样,她与它们有了骨肉亲情。这么想着,袁西琳角觉得心头被剜却一块肉,很不是滋味。岂止不是滋味这么简单,是痛,很真的痛啊。袁西琳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口,手掌缓缓地攥起来,像揪住了什么,然后慢慢地松开。 是或者不,两个答案摆在袁西琳面前。生活从来没这么简单过,她不能选择立于“是”和“不”之间,马小河不同意,临分手,马小河还要和他玩这么一个简单的游戏。马小河不动声色,仍然像遭了天大的不幸,进进出出,阴沉着脸。一天逼问袁西琳三次以上,你单位证明打好没有,打好没有。袁西琳说,我昨天交了,领导把条子放进抽屉,要过几天。又是等等等,没完没了,关他们屁事,这些王八羔子,就会给人添乱!马小河撒不完的怨气。袁西琳无限幽幽地说,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撒泡尿也是需要时间的啊,你急什么,说不定我突然死了,事情就更简单了。袁西琳好像已经死了,阴冷的气息逼得马小河直哆嗦。马小河倒不是怕袁西琳突然死亡,而是怕她故意死了,搞个什么遗书,把钱捐给希望工程之类的,那他也会气得悬梁自尽。让马小河暗自高兴的是,袁西琳没有要自杀的迹象,她像向日葵那样,努力地向着阳光开放。 其实这个时候,马小河的身上已经不痒了,或者说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痒了,但他仍在坚持用药。医生认为,不痒,并不代表病菌已经消灭,很有可能潜伏起来,像发生一次军事突变一样,再狠狠地偷袭你的身体,那时,等于堤坝垮了,需要的沙包更多,后果自然不可估量。袁西琳也一样,在福音医院复查过,医生说,你感觉不到痒了吧,已经扼制住了,万恶的病毒,是欺软怕恶的家伙!一物降一物,我们先进的药物,坚决能干掉它们,你再坚持治疗半年,当然,用药可以减量。于是,一周打一针,改为半个月打一针,这么持之以恒地干一件事,大约是袁西琳和马小河这辈子的头一次,也会是惟一的一次。 但是,偏不巧,袁西琳单位一年一度的体检时间到了,事情忽然间挤到一块,袁西琳觉得简直就是一场预谋。体检表发下来,袁西琳看了看要检查的项目,跟往年一样。袁西琳知道,不检查不行。怎么样才能躲过这次体检?晚上,躺在床上,袁西琳想歪了茄子脸,也没想到好的办法。想不出办法的袁西琳开始安慰自己,我不像有病的人啊,我感觉不到有病毒在身上啊,这种匆匆忙忙的体检,哪一次医生不是马虎草率,敷衍了事的?想必也查不出什么。不过,查一查也好啊,省得总提心吊胆,对福音医院的检测将信将疑,结果只有不得不信。想到这里,袁西琳胆子大了起来,索性就想敞开身体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大医院设备比私人医院先进,万一病全好了,那三十万,那原本姓袁,此刻还姓袁,不久后将要姓马的人民币,不就能继续安安全全地姓它的袁么?其他,其他的事情,他有什么证据!袁西琳一拍茄子脸的脑门,顿觉豁然开朗。第三十六章 袁西琳的兴奋(下) 人在夜里的勇气总是比白天强,夜里想得好好的事情,到白天就变样了。所以早上七点半,空腹赶到人民医院的袁西琳心里仍是七上八下。她简直无法相信,是她自己到医院来体检的。她的腿根本没有走路,她甚至都想好了,横竖就是不体检,必要时还可以反脸,永不接受这种群体检测。但她已经伸出了手臂,橡皮管条已扎在手臂上,针筒插入血管,红红的血液标本立即贴上了她的标签。袁西琳做完这些,她的同事们才来,她比他们早到了半个钟头。 接下来的时间,袁西琳掩饰着内心的焦虑与慌乱,在走廊里徘徊又徘徊,像约会情郎的痴情女子。不时把目光抛向窗子外面,专注地欣赏形状各异的盆景,度过了她生命中最漫长的二十分钟。检测结果,检测结果是怎样的呢?有很多人听到袁西琳当时发出了一声惊叫,紧接着她开始奔跑,划动两条稍有点罗圈的腿,像个神经病患者一样冲出了医院。 袁西琳直接回了家,她将所有的医药收据撕毁,连同正在使用的药物,统统扔进垃圾桶,并带到离住处更远的地方,扔到了一个大型的垃圾场。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丁点有利于马小河的蛛丝马迹,她都消灭了。她像个老练的罪犯,把一切整理得干干净净。搞完这一切时,袁西琳给挺拔苏曼挂了一个电话,但是她没找到苏曼。下班后,她又给苏曼打了电话,苏曼手机关机,宿舍也没人接听,袁西琳还是直接到了苏曼住的地方。袁西琳敲了很久的门,她总觉得里面有人,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她就是想见苏曼,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她顽强地敲了十分钟,心想,她可能出去买水果了。于是,袁西琳靠在走廊旁的栏杆上等她。出乎意料的是,五分钟后,门打开了,苏曼刚刚探出脑袋往外一瞅,袁西琳就大喊一声,苏曼!苏曼一愣,见是袁西琳,脸上掠过一丝失望。苏曼做了个抱歉的动作,说,我睡着了,做梦听得有人敲门。袁西琳满脸闪光,说你怎么啦,做起白日梦来了。苏曼漫不经心地说,这几天失眠,状态不佳。袁西琳明白,问,朱涵文惹你了!西琳,算了,别提了。苏曼摆摆手,全身肌肉包括乳房,都呈下垂状态,好像一夜间长了许多脂肪。袁西琳见苏曼这副模样,也就把自己的兴奋压制了一下,暂时不打算说出来。 看你的样子,好像喜事不小,病好了?苏曼斜睨着眼,懒洋洋地。 今天去人民医院体检了,屁事也没有!苏曼一句话,又把袁西琳的兴奋劲勾了出来。 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根本没得性病,福音医院骗你的钱,二是治好了。 不管哪种了,反正,我现在没有毛病。我还是要离婚的。袁西琳坚决起来。 你自己掂量,人都有鬼迷心窍的时候。好像我,明明知道朱涵文是花花公子,还天真地以为,他真的只爱我。 他,你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了? 我顶不住了,银行会催他还贷款,我,也会有点麻烦,西琳,如果我被关起来了,你不要吃惊。假如我主动交待,可能一两年就可以了,否则得三五年。但我看三五年和一两年,没什么区别,我不会主动。苏曼神色坦然。 你说什么呀,苏曼,你睡糊涂了吧。袁西琳怪异的叫了起来。袁西琳叫得装模作样,她确信苏曼是清醒的,她只不过是想以她奇怪的声音表示,此事发生在苏曼身上,不可思议。苏曼鼻孔里发出自嘲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像墙壁一样苍白,她心里有数,她挪了多少公款给朱涵文。第三十七章 前进的母亲病逝(上) 平头前进忽然找左依娜,左依娜以为他单位的手续办好了,要去民政局办离婚。这件迟早必须解决的问题,仍使左依娜心里格登了一下。平头前进说话很客气,不再是丈夫对妻子说话,也不像朋友与朋友说话,像什么,左依娜说不上来。总之感觉像隔一层厚厚的塑料,透过塑料能看到对面的身影,猛然看去,轮廓有点熟悉,越想看清楚,越看不清楚,最终只是模模糊糊。左依娜有些天没和平头前进碰面了,平头前进萎靡不振的样子,把她吓了一跳,她只关注自己的情感,一直觉得,有些事情,必得各自承受各自的,没想到平头前进是一副这样的精神状态。左依娜鼻子发酸,再一次觉得自己欠平头前进太多,欠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关爱与体贴,她甚至盼望叶小枫或者像叶小枫这样的女孩子,来爱他,照顾他。她在别的男人身上尝到了甜头和苦楚,她永远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 我母亲已经躺进医院三天了,麻烦你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她,让她宽点心。平头前进说。听起来,像是公安局的人说,我们初步怀疑你与某某案件有关,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事实上,他母亲的病,已经很危急。左依娜当即同意了,向单位请了假,没有告知任何人自己的去向。前天晚上,左依酒后醒来,吉姆郎格就对左依娜解释,他已经和苏曼分手,不过,分手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是苏曼自作多情,或者误解了吉姆郎格的意思,因为分手后,吉姆郎格对她,还是很关心。吉姆郎格说,关心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是应该的,正常的。左依娜默默地听着,这一页似乎就这样揭过去了。最近事情很多,好像一下堆积在一起,一古脑儿泼了过来。她想正好借这次机会失踪一下。玩失踪,这很有意思,男人们会不会满世界找她,找不到她时,是不是有些担心,着急。左依娜想一想,就觉得有些快意,好像近些日子的不痛快全得到了发泄。 平头前进和左依娜一下车,就直接到了医院。平头前进的父亲和前行一家,都在病房,似乎就等他们了,一瞬间左依娜才知道老母亲病情的严重性,立即感觉一阵恐惧。平头前进喊了一声“妈”,左依娜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喊了一声“妈”,左依娜就看见这个因偏袒儿子曾经让她气忿的老母亲,脸上露出愉快的微笑。左依娜立即原谅了她,并为自己感到惭愧。她刚才听见自己喊了一声“妈”,但她并没有为这个妈做些什么,这时,她才意识到,她没有尽过一点做媳妇的孝心。 虚弱的老母亲捉住平头前进和左依娜的手,放在一起,用自己的手在上面拍几下,再重重地拍几下,没有说话。或许是说不出话。但是这对年轻的夫妻似乎明白了,都点了点头,把那只拍他们的手挪到被子里。 老母亲得的什么病,左依娜听了几遍,都没有记住。 大约十一点多钟,当老母亲睡去,平头前进对大家说,你们都回去睡吧,我留在这里。左依娜说,我不回去睡。于是,其他人走了,他们俩个留了下来。灯光是白的,墙壁是白的,床单是白的,夜越深越疲倦,白色世界越来越空旷,整个病房在往一个方向漂去,像一颗白亮珠子在黑色宇宙中滚动。摇摇晃晃,晃晃摇摇,左依娜靠在病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那个酒吧在众多酒吧间,像一个人在人群里,眨眼间就不能再加辩认。她不知道是怎么溜进那个酒吧的,像一滴水融进水里,她闪身进了酒吧的门,铜质门把挂住了她的手袋,绊了她一下,她骂了一句,在半人高的圆凳上坐下来,腿搁在凳子的横杠上。忽然对面多了一个男人,笑眯着眼,头发带卷,有一绺很长,在眼睛前面飘忽,使得他的眼神显得闪烁不定。他也许并没有笑,只是长着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请他喝啤酒,啤酒瓶像阳具那么小,比膨胀的阳具还要小,她是握不下的,但觉得很温暖。每次她喝的时候,他很专注地看她,表情很享受。啤酒瓶口有一瓣柠檬,每一口酒都有酸涩的味道,像青葡萄。他似乎总在赞美她,她从来没听一个男的说这么多倾慕的话。她有些醺醺醉。她觉得全身都湿透了,就上了他的车。他从后面贴着吻她,她觉得她的乳房和他的阳具一样哗地膨胀起来。她看不清他,她的身体感觉,这个人是吉姆郎格,他给她的颤栗,与吉姆郎格给她的颤栗,是一样的。几乎是重复了和吉姆郎格的兴奋,她甚至发现她痉挛般的高潮也是一样的。她正要昏眩过去,她听到有人喊,也不知喊的什么,声音冰冷坚硬,她被刺了一样,弹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是睡在窄窄的病床上,她差点以为自己是个病人。她的眼睛使劲眯了几下,觉得房子里更白更刺眼。第三十七章 前进的母亲病逝(下) 老母亲似乎睡得很香,平头前进坐在椅子上假寐。她想她怎么睡着了哩,她不应该睡着的,她本来应该陪他聊一下,他心情肯定不好,也担心,很焦虑。她想真不应该睡着,睡着了不说,还做起了春梦。她有些歉疚,就过去推他,示意他到小床上躺一会儿。这时候,值班的医生进来了,是个年轻的小护士,走路轻盈,不刻意听不到鞋底的响声。小护士往老母亲床边一站,一看,一摸,就发出惊讶的声音。 怎么啦?平头前进不解,往床边靠过来,左依娜也凑了过来。 她,死了。小护士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她来不及,用一个柔和的词来代替死这种刺耳的说法。她不是诗人,不会说,她走了,或者说她到了天国,她是个医生,医生说死,是很正常的,死是准确的说法。但是小护士立即遭到平头前进一顿恶骂,小护士委屈地说,你摸,你摸,都凉了。 你滚!你滚!平头前进把小护士骂走了,小护士却带了一群医生进来,似乎是紧急抢救专组的。然而新来的医生,搭了一下脉,翻看了一下老母亲的眼睛,就摆摆手,宣布了一个结论,以匆匆而来的样子,匆匆离去。 左依娜吓得屏住了呼吸。她在梦里听到有人喊,有人喊,是不是老母亲在喊呢?她迷迷糊糊地想,就觉得浑身发冷,汗毛竖起来了。平头前进几近嚎啕大哭了,她哪里有伤痛。只觉这些东西都在梦里一样飘浮,而梦反倒清晰无比。她不知道怎么办,呆呆地立着,看人忙来忙去,像个弱智。 接下来,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平头前进身边,一边是想给他一点安慰,一边是自己做些补偿,顺便也清理一下自己。她总在想,她和死者到底有什么关系,虽然她喊了死者一声妈。喊妈时,她没有太多的感觉,妈仿佛是别的东西。比如她喊自己的妈,心里面立刻就在阐释妈的意义,油然涌起一股亲情。如果她和平头前进的离婚手续办好了,她肯定不会出现这个丧礼上,不会戴着黑纱巾,站在悲痛的亲人队伍里,因为他们的悲痛而悲痛。 在情绪稍微平静一点的时候,平头前进对左依娜说,我妈已经见到我们,很安心的离去了,我很感谢你。你先回去吧,我会跟家里人讲清楚。左依娜听了不说话,吧哒吧哒直掉眼泪。这时,她才真正地伤心起来。平头前进的妈妈,还不到六十岁,平时也没什么病,忽然就这么走了,人生多么无常。假想着某一天,平头前进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左依娜就害怕起来。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似乎无足轻重,像满嘴的牙当中的一颗,然而,一旦这颗牙坏了,掉了,那一个空缺,再也不会有新的牙齿生长出来。左依娜用舌头将自己的牙齿逐一搜索一遍,每一颗都健康,每一颗都结实地生长着,但她忽然感觉某一颗酸痛了,她找不出是哪一颗,有时好像是满嘴都在痛,有时好像是右边那颗犬牙,当舌头摸索过去,痛却消失了。 前进,我与你同去同归,你就不要赶我走了。什么庄严,什么吉姆郎格,此时都被左依娜抛到脑后,或者是他们自动隐退,在这种生离死别之中,那一些人和事轻飘飘地飞起来,像一瓣羽毛。第三十八章 袁西琳的反击 袁西琳哼着歌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已经好些天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畏畏缩缩地,寄人篱下般抬不起茄子脸。袁西琳今晚有点反常。马小河纳闷,眼角余光追着袁西琳的影子,他在一边观察与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袁西琳一身换了新毛似的轻爽。他看见袁西琳穿起了吊带睡衣,她有一段时间不穿它了,一般是睡衣睡裤,绝不露乳沟和大腿,乳房和屁股藏得更深。但是今天晚上,袁西琳穿得这么性感,却并没有诱惑马小河的意思,她眼光都不扫他一下。马小河暗自愤怒了,他想,这个骚货,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袁西琳脸上的肤色,总像刚被太阳晒过,红里透黑,和身上的皮肤差距挺大。其实袁西琳的皮肤挺白的,马小河以前没发现,大腿那地方尤其白,白得晃眼,晃马小河的眼。她的屁股在衣服里面滚动,圆圆的,显得很结实,满手质感。这个骚货脱了衣服比穿了衣服好看,身上比脸上好看。马小河恨恨地想。袁西琳好像知道马小河在注意她,屁股扭得更欢,充满了不屑与蔑视,屁股里那股神秘的快乐,更是令马小河摸不着头脑。 马小河等了半天,总算等来一个合适的时机。因为袁西琳就在他右手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并且翘起了二郎腿,白晃晃的东西,晃到了他的眼皮底下。袁西琳拿起摇控器,选中了一个频道,然后顾自看了起来。袁西琳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马小河一眼,好像他只是一件家俱。袁西琳现在的姿态,凌驾于马小河之上,马小河感觉到了,这个骚货,他要痛痛快快地休掉她。 你单位证明什么时候拿得到,抓紧时间办了,总拖不是个事。马小河马脸依旧。 明天。明天无论如何拿到,然后上民政局。袁西琳茄子脸含笑,对明天充满神往。这又使马小河纳闷。马小河快憋不住了,他想立即从她的喉咙里掏出她的秘密来。但他的手伸不出去,袁西琳神色凛然,况且,她已经说好了明天,马小河有点烦躁地嗯一声,无话好说了。 协议书关于财产一项,我修改了,三十万还给我,你厂里的财产,我分文不要,各自的财产,归各人拥有,就算从没来没有相遇。袁西琳一口气说完,把马小河噎个半死,心想这女人要钱不要脸了,真要钱不要脸了,他也毫无办法。不过,马小河想,袁西琳是在将他的军,袁西琳从来没有搞个鱼死网破的劲头,这一点,马小河早就摸准了。于是马小河嘿嘿几声干笑,好啊,可别忘了把离婚理由写清楚,不用我教你吧?袁西琳回敬几声冷笑,说,性格不合,感情破裂!就这么多。马小河一听,嘴里咝咝有声,噫?这么简单?那叫鸭呢?那性病呢?你那些风流快活的事情呢?你,想抹掉?脸也要,钱也要?告诉你吧,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马小河在屋子里团团转,袁西琳觉得他像个陀螺,被她抽打了一鞭子后,就满屋子旋转起来。她暗自好笑,她笑马小河以为自己还握着一张皇牌哩,哪知道已经作废了。袁西琳并不急于放下鞭子,她心慈,他不会手软,马小河抽得她够多了,她要趁这个机会,痛痛快快地补上几鞭子。于是,袁西琳不紧不缓地说,我脸也要,钱也要,脸和钱,本来都是我的,都姓袁,要改姓,不是很容易。现在,你上派出所改个名,要多少道手续啊,非得所长局长亲自批了才行。马小河一听,停止了转动,死死地立在袁西琳面前,说,可能吗?贱B,你脸早没了,老子替你遮着点,兴许还能保全一下。袁西琳哈哈一笑,说马小河你嘴里放干净点,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厂里新弄来的那个四川小姐,是什么货色?马小河一愣,心想这婆娘还掌握了一点情况,就说,老子厂里的人进进出出,关你什么事?袁西琳冷哼一声,是不关我事,就是要你明白一点。老子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明白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马小河还是骂。马小河你这个王八蛋,我要回我自己钱,比你骗钱还不要脸哪?告诉你,一分钱都不能少,再说我叫鸭,有性病,我要告你诽谤,污蔑!袁西琳拿起法律武器来。哈哈,好啊,那上医院检查,敢吗,你敢吗?马小河轻轻地晃动他的身体,愉快地逼问,好像是因为袁西琳的提醒,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时袁西琳就把体验表拿出来,摆在马小河面前,什么敢不敢,我根本就没病。马小河一看,完了,袁西琳真没病,真没有性病,健壮得像头母牛。马小河静默下来,他立即想到自己的身体,他的病,他承受的精神压力,也不是一般的重啊。 第二天,马小河到福音医院复查,他再也不接受医生含含糊糊的态度与检查结果。你说,你说清楚,你们已经骗了不少钱了!老子得的根本不是性病!马小河壮着胆子吼了一句,他想试一试这招灵不灵验,结果真的把医生怔住了。医生含混不清地说,我们确实怀疑是性病,当时化验结果就是有性病,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消灭了病菌,也是可能的。这时马小河心里就很明朗了,他猛拍一记医生面前的办公桌,狗屁!你们,害得老子夫妻感情不和,家庭破碎,你们!马小河顿了顿,双手一扫,医生办公桌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全部落到地上,破碎的破碎,滚动的滚动,摊散的摊散,被马小河搞得一团糟。马小河在医院纠缠了许久,他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也没办法怎么证实,当初医院的检查结果有错,也不能确信,是这一段坚持不懈地治疗的效果。马小河满肚子怨气,好像一切都是福音医院造成的,他有翻身落马的感觉。第三十九章 回前进老家送葬 冥乐呜咽,天也阴沉昏暗。其实是有阳光的,只是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没有谁能感觉到阳光。左依娜不断地把死者想像成自己的亲人,甚至设想死的是平头前进,这个方法很凑效,她立即感到死别的悲痛,活着的珍贵。她忽然想和平头前进,好好地生活,生活到死去的时候,没有遗憾,没有愧疚,甚至没有依恋。好几次,左依娜刻意去看棺材里的老母亲,看那张死人的脸。她是头一回这么胆大。老母亲满脸安详的皱纹,皱纹里还隐藏着最后弥留的笑意,那是因为她和平头前进一起回来了。老母亲的笑有很多暗示,也许。只有在这么一张死人的脸,才会写很多道理。生命是眨眼间的,幸福也是眨眼间的,能微笑着瞑目,就获得了永久的安心。精瘦的老父亲没有流露更多的悲痛,他把老母亲常用的一把梳子,放进她的口袋里,没有人能比老父亲更理解他这么做的意义。这一些,深深地刻进了左依娜的心底。 这个粤北的小城,很陌生,陌生得像梦里放逐的地方。左依娜几乎都没有去想深圳的人和事。一是没有时间想,二是想起来也觉恍若隔世,那些肉体的狂欢与刺激,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空间里,就像香烛的青烟那样冒出来,便立即烟消云散。老母亲是第三天火化。那天下午,左依娜接到庄严的电话。当时她离骨灰盒很近,她记得她是关了机的,或者是不小心挤压,碰到了开关,所以电话响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她好像看到骨灰盒弹开了,声音从里面冒出来,她全身肌肉一紧,又一次感觉汗毛倒竖。接还是不接?她不想接,又怕有什么事,想了想,还是接通了,并且走到另一个房间。 依娜,我爱你。我保证下不为例,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嘛?庄严的声音近乎哀求。左依娜心里一热,身边环境使她紧张,她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让庄严这么低声下气,很不容易。她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她现在想不出为什么要生他的气。尽管发生了一些事情,她认为,庄严仍是个很好男人,出色的男人,左依娜并没有因此而鄙视他。现在,左依娜心绪有点平和,积累的怨恨和妒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左依娜闻到一股药味,才发现走进了老母亲的房间,不知怎么她觉得脊背凉嗖嗖的,她想退出去,到别的房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动不了,或者是她觉得没有必要重新转出去,引起大家的注意,总之,她就站在离老母亲的床不远的地方,和庄严打电话。 老母亲的房间特别大,大得不像卧室。茶色窗玻璃使房间不太明亮,再加上窗帘拉合了一大半,天色也黄昏,老母亲的房间就特别昏暗,有些东西不能辩别,只看见一团一团的黑影。老母亲的床铺凌乱,她的大花衣服,散落在床被上,她的鞋子,像刚从她脚上脱下来似的,桌面上,她用过的扭秧歌的红绸子,还留着她随手一掷的痕迹。左依娜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四处搜索,总往看不清的地方看,越看不清楚,越是想看清。她始终没有挪动脚步,她想很随意地边走边说,或者把灯打开。但是她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个地方,她想去把窗帘打开,把窗户打开透点空气进来,但她只是想了一下,她没有动,她动不了,她或许是专注于听庄严的电话,而忘掉了手头想做的事情。 依娜,你出来,让我见见你,我们当面说好吗?左依娜听到庄严的声音,像从一个空旷的山野传来,撞到弹簧上,弹簧发出嗡嗡震动的声音。 不,庄严,让我再想一想。左依娜感觉有一只耳朵失去了听觉,连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遥远。她并不说她现在没在深圳,她暂时不想把话说死。左依娜的话引发了庄严的执著,他以为左依娜觉得他不够诚恳,继续说,依娜,我们都是有过一次婚姻的人,我真的格外珍惜,我好想见你,如果因为那件事情分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依娜,你不要折磨我了。左依娜眼眶发热,眼泪正要落下来,天忽然间就黑了,房间里的一团一团的黑影就越来越多。这时,那块随意扔掷的红绸子(此时是黑色的了)从桌面滑下来,落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左依娜头皮一紧,好像什么东西在扯她的头发。紧接着,她仿佛看见被子抖了一下。她想她眼花了。于是她想庄严的话,她其实已经原谅了他。她知道,相对于庄严的这种波洗浴,她更为不忠,更为无耻。虽然她和吉姆郎格的关系,本身是真诚的。之前,她下了决心离开庄严,离开这个带着孩子的男人。然而,吉姆郎格给了她一闷棍,把她想和庄严断开的决定打乱了。 依娜,依娜,依娜,你快下楼来,我马上就到了。庄严在喊。左依娜眼前的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乱,好像在房间里奔跑,嬉戏。她几个晚上没睡好了,她有些疲倦,才会有这些头昏眼花的景象。这时左依娜看见了庄严的白色本田,已经从立交桥上开下来,快要经过那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然后穿过护城河上的桥,就要趴在六栋501的楼下了。一股柔情在左依娜的心里激荡,她又觉浑身绵软无力。她想说,庄严,我不在家,你别来了,我回去再和你联系,我是想你的。但是她浑身一激灵,握电话的手很重地抖动了一下,冷冷地说,谁叫你来的?永远都不要找我,我恨你,去死吧!左依娜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声音苍老沙哑,像从地面深层喷发出来。左依娜刚刚说完,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音,像刀片划过玻璃一样尖锐,她感觉满嘴牙齿全部松动了,紧接着,她似乎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哗啦一下,她的牙齿噼哩啪啦一瞬间掉个精光。她不能确定那是什么声音,因为在那一刻,她耳鸣得厉害,全世界都响起警车尖锐的呼叫。 喂,喂?左依娜喊,电话里一片音波不稳的噪音。庄严?庄严?左依娜又喊,并且在房间里走动起来。她发现天其实没有黑,甚至比她进来的时候还要亮一些,房间里的东西清晰可辩,只是她发现床被上,根本就没有老母亲的大花衣服,床边也没有她随意摆放的鞋子。那块红绸子是掉下来了,红红的,像一滩粘稠的血。 这时,左依娜发现自己满身大汗,衣服湿漉漉地紧贴肌肤,好像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搏斗。 她恍恍惚惚地走出老母亲的房间,脑子里仍回荡着那一声巨响,或者说耳鸣仍在继续。第四十章 袁西琳坚决离婚 马小河到医院闹了一通后,拖着四肢回到家,浑身软了下来,像台风横扫过的树枝,垂头丧气。马小河一路都在想,婚还离不离?怎么个离法,袁西琳要取走三十万,他的厂里就要断气。不离又怎样?不离又会怎么样噢?马小河想不到,不离会是什么样。袁西琳叫一次鸭,这肯定假不了,他嫖了妓,这也是事实,或者两个人可以扯平一下,相安无事?那个四川小娘们,必要的时候,可以炒掉她,这个女人是小问题,好解决,但是,袁西琳这个女人,她,她怎么想?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有点棘手了。 马小河没怎么想明白,就到了面对袁西琳的时刻。袁西琳紧锣密鼓地办事,一副决绝的态度,现在,她和他所处的位置调换过来了。马小河见袁西琳回来,想也没多想,就马脸堆笑,热情洋溢,绝不是装模作样,百分之百地诚心诚意。西琳,单位今天事多不多啊?想不想吃海鲜去?马小河闲扯淡瞎关心。多啊,主要是领导忙,好不容易盖了戳,你看看。庆贺啊?没有必要了吧。袁西琳递过一张证明,把马小河呛了一口。马小河原想好好套套近乎,却弄巧成拙,让袁西琳顺理成章地接上这个话茬,他下面准备好的表现,就有点没法施展。目标无法实现,马小河暂时陷入无语境地,草草看一眼红戳子,写些什么也懒得管。半晌,马小河似乎很悔疚地抬起头,说,西琳,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前些天我也太冲动了,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应该珍惜缘份,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也好几百个日夜了。袁西琳的眼睛围马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爆发出一串哈哈大笑,说,你马小河,什么时候开始讲缘,讲恩,讲情,讲义了啊?变天了,真是变天了!哈哈哈哈!袁西琳的爆笑很伤马小河自尊,他有点恼火,但他不能发火,他必需忍受袁西琳的牢骚,怀疑,质问,甚至漫骂。因此,马小河只是微微笑了一下,马脸很深沉,西琳,你说得很对,我差点是个混蛋,你骂吧,真的,我该骂。马小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把一生的悔恨都吐了出来。这时候,袁西琳就有点摸不准马小河,或者说,女人心太软,于是,袁西琳重重地看了马小河一眼,她骂不出来。 有一段时间,我们很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想回到那个阶段,好好的过日子,赚钱。马小河见袁西琳精神出现溃败之象,有机可乘,顺势继续往下猛灌。袁西琳沉默,马小河以为加把劲就妥了,紧接着又灌了一堆忆苦思甜的话,信誓旦旦,要与袁西琳共创美好家庭的辉煌明天。袁西琳的眼神渐渐地像面对新奇事物的孩子,她不打算再嘲弄马小河了。从现在开始,马小河快乐,马小河痛苦,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喽。袁西琳这么想着,就像抖掉身上的灰那样,把马小河撇下了。 你到哪里去?你倒是说句话!马小河一把扯住了她,好像她欠了他的什么。 你干什么啊?没什么好说的了!袁西琳一甩手,似乎被马小河咬了一口。 西琳,你真的一点都没听进去?马小河把声音压得很低,眼光倾斜,带点不可置信。 好自为之吧,说什么都没用了!袁西琳看也不看马小河一眼。 嘿?你他妈的,真不识好歹,牛B起来了?马小河早就按捺不住了,一把揪住袁西琳脑后的头发一拽,袁西琳不得不仰着脸,面朝天花板。放开我,干什么啊。她说话有点困难。你看看,看你这张茄子老脸,还会有哪个傻B娶你?马小河并不松手,拽得更紧,袁西琳只觉得嗓子发痒,一阵咳嗽,她没办法挣扎,只有用指甲掐马小河,掐他的手,她感觉掐破了皮,掐出了血,马小河的手钳子一样,就是不放松。马小河从后面看袁西琳雪白的乳沟,那两个东西比它的主人好看一百倍,马小河憎恶它们,它们引起了马小河身体愤怒的冲动,马小河决定收拾她。马小河松开拽住袁西琳头发的手,去撕她的衣服,袁西琳身体获得自由,反抗的力量大得出乎马小河的估量之外。她先是掴了他一巴掌,紧接着朝马小河裤裆踢了一脚,虽然穿的拖鞋力量不大,马小河还是嗷叫一声,放开了袁西琳,抱紧自己裤裆。趁马小河还不能动,袁西琳立即打电话,通知朋友们,完了,在离马小河稍远的安全地带,以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姿势大吼,滚出去,马上滚出去!第四十一章 没人找得到佐伊娜 左依娜从喝醉酒的第二天开始,就从吉姆郎格的世界里消失了。左依娜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并且没有和任何人请假。吉姆郎格没想到左依娜也会像苏曼那样躲着他。他以为他和苏曼的关系解决了,已经得到了左依娜的谅解。事实上,那天左依娜醒来后,极为平和地原谅了吉姆郎格的做法,他们之间,吉姆郎格觉得,是翻过了那不愉快的一页的。因此,左依娜的突然消失,出乎吉姆郎格的意料。吉姆郎格有点担心葡萄架下的那个女孩子,她手腕上那道闪电一样的伤疤,总在他的眼前闪现。 吉姆郎格想不出任何办法,只得把电话打到苏曼办公室,但他同样找不到苏曼,她的手机也总是关机状态。吉姆郎格决定到苏曼的住处等她。晚上八点钟,他先是上楼敲了苏曼的门,没有人应答,他回到车里,打开着车门,靠在驾驶座上,准备一次没有时间止境等待。期间,吉妈郎格又给苏曼打了四次电话,依然联系不上。晚上十二点,吉姆郎格渐渐失去耐心,频繁地看表,手指不安地敲打着方向盘。 身边紧跟着一个护花使者。苏曼没想到吉姆郎格会在,刹那间惊喜交加,并且在一瞬间原谅了吉姆郎格,她愿不顾一切,回到他的怀里。护花使者看明白什么,很知趣,也很不情愿地走了。 我想,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你。吉木郎格说。小区的银色路灯光正好适合这种状态的男女。 涵文,到我家里说话。苏曼很温柔,身体像颗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