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月公子闷哼一声。显然,王飞说中了他的弱点,也讲中了他的要害。无情插口道:“可是,你也别忘了,‘东北一刻馆’一向服毒以为常,他们的力量也特别强大。”王飞嗤之以鼻:“你也不必为他圆说。他已负伤中毒,就在我身后,也阻挡不了我杀你。你也没啥可以自恃的。你的轮椅离你十二、三尺之遥,我的刀就在你眼前,你又凭什么阻止我杀他?”青月公子冷哼一声:“如果你说的对,为何你不试试看?”王飞的刀尖又微微划了一个刀花,嫣然道:“也许,我根本就不想杀死你们两个。”“也许,”青月公子语意全不放过:“你根本就不可能同时对付身前的无情大捕头,以及身后的我——这天底下也根本没几人能。”王飞点点头,她现在是慢慢挺直了身子,尽管是速度极慢——但慢可以不生误解,也可以避免敌意——但她的姿势已较先前自然了:“现在我们的情势是:青月公子是负了伤,可是却人在我背后,占了先手;我也受了点伤,但却伤得不重,不过却夹在你们中间。”她持平的分析了下去:“大捕头虽然不算受伤,但他既失去了轮椅,又在我刀尖之下,他拿什么来抗衡我们?“青月公子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诱惑我:邀我们两人联手先行解决他?”王飞嫣然笑道:“你说呢?”青月公子冷峻地道:“然后你再解决我?”王飞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也可以一直联手下去的呀。”“跟你联手?”青月公子嘿然道:“与虎谋皮。”“哪里哪里,”王飞谦恭地道:“彼此彼此。”无情忽道:“那么说,你们都认为我是最弱的一环了?”王飞笑意可掬地道:“你说不是吗?”“暂时来说,”青月公子严肃地道:“恐怕是的。”“不然。”无情不同意。“你们认为三个人之中,危机最大的就是我,对不对?”王飞带点同情地道:“因为我们也的确花了好些心机印证了,你不会武功。”青月公子沉声道:“以你的体能,的确是吃亏了一些。”无情道:“你们说的也是实情,不过却忘了一件事。”王飞、青月忍不住一齐问:“什么事?”“危机有时候就是转机。”无情说。遽变骤生。变化总无常。——很多时候,骤变不寻常,变生肘腋,总是不幸意外的居多,而且亘常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第三回 剑无双至,刀不单行不过,在这突发的一刹,并不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而是:刀无双至剑不单行!刀光砍向青月公子。剑气刺向王飞。青月公子陡遇刀光,情急但招式不乱,身未拧手已挥出,青色的手却炸出银光,急扣刀身。王飞人未回身,一片刀光飞起。刀光迎向剑气。她没有回身。因为她认为大敌当前。——无情就在她身前,她怎敢返身?无论有多少个敌人在她身后、身侧发动攻袭,但只要不识武功的无情依然在她身前,她都知道:她的当前第一号大敌仍然是名捕无情,这点是无人可取而代之的。——只要无情是敌非友。所以,她一直有一个心愿。万不得已,才与无情成敌。最好,还是当无情的朋友。——当无情的朋友或战友,实在是很舒服、很幸福的一件事。反之,那简直是痛苦至极、压力奇巨的折磨。剑光忽然一空。刀光寂灭。就在青月公子和王飞一分神的刹那,无情已坐回他的轮椅上,他的双手又拢在袖子里,而那一刀一剑两个僮子,已拦在他的身前。剑攻王飞,只是幌子。刀斫青月,也只是虚招。他们的攻击,都是假的。出击的主旨:是为了使无情重登轮椅,并与王飞、林傲一拉开了距离。只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无情的暗器就可以发动了。只要无情还能发放暗器,那末,这世间只怕没有什么人,胆敢说能够完全不受这几乎完全不会武功而又废了一双腿子的人之牵制的了。出刀的人和使剑的人,目的就是这样。只要达成这个目标就够了。足够了。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主子。——他们更佩服他们的公子。从小到大都如是。他们当然就是陈日月和白可儿。青月公子的脸色更青。更绿。乍眼看去,他好像已升(降)格为一棵树妖什么的。而王飞的脸,更加红粉绯绯。唇更艳红。——如果以“奇门遁甲”的飞星来相比,这时际,仿佛王飞就是“七赤”,而林傲一便是“四绿”无疑了。他们彼此都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优势,已然失去了。——重新回到轮椅上,而且手下得力刀剑僮已回到身边的无情,已然回复了他那“天下第一名捕”的战斗力和杀伤力了。只听无情欣然道:“你们来的好。”然后他忽向脸色铁青的林傲一问了一句:“刚才我向你示警:你的同党会动手杀你,你可知道为什么我要这样做?”林傲一一只手捂住了背部。他青色的衣服大片成了黛绿。看来,他脸色惨青,不只因为失势、失利,的确也伤得很重。——任何人中了“白骨阴功爪”一记,不死已属侥幸,还能站着的已算是奇迹,更何况是林傲一还刚刚动过手来。只听他闷哼道:“我死了你也没甚好处。”他刚才还强撑着,大家只以为他语音低沉,现在五人分三个方位站定了,大家都瞧了个分明,才知道他是负伤颇重,运功抗毒,连汗也渗出了惨青。无情必然已看出了他的伤势,可是他的话语完全没有缓和下来的意思。——一点也没有。“反正你们三人谁都要杀我,”无情反问,“我何不让他们先杀了你,我再来一个个翦除来得万全?”林傲一苦笑道:“你总不会在这一路上对我生了感情吧?”这句话说了,他自己也干笑两声。——因为这话他自己说了也不敢置信,无情也有情?就算是一个玩笑,也是一个笑不出来玩不下去的玩笑。不意无情却道:“答对了。”“这是第一个原因。”无情正经八百地说了下去,“其实,这一路上我都在提防你会向我下手,但发现你却无意要杀我。有很多次你本来可以下毒手的,你都忍住了,其实可能是根本不忍做。所以我几乎以为你是真的跟我一道上疑神峰、闯猛鬼庙、探猛鬼洞。我们也真的一起联手对敌过,守望相助过。”青月惨笑。王飞却插口道:“我也一样跟你联手抗敌过多次啊,你就不提一提我?”无情冷冷地道:“对呀,一路上,我也给你斫过很多刀哩。”王飞伸了伸舌头。林傲一长吸了一口气,五官都皱了起来,好一会才说得出话来,“没想到名捕无情也与我论起交情来,荣幸荣幸。”无情好像没听出他话里讥诮之意,只道:“另一个理由就是:你刚才在制住我的时候,跟我说了那么多话,其实不只在我套你说出秘密,你自己也主动要我知道真相。”无情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我才说:我了解你的用心。”林傲一长吁了一口气:“我现在才明白了一件事。”无情问:“什么事?”青月公子道:“名捕无情,名不虚传,要想骗到你,不如自杀掉算了。”无情道:“那也不然。至少,我一度都曾落在你们两人手里,差点儿丢了性命。”青月公子道:“不过你现在还活着,我只剩下了半条命。”“所以我不想你死。”无情道,“至少,我觉得你不该死在你同僚的手里。”青月公子捂胸喘息道,“看来,向你发出警示,是我做对了保住性命的一件大事。”无情道:“你还做对了一件事。”青月公子道:“哦?”无情道:“一件好事。”林傲一忍不住问:“什么事?”“他们,”无情指了指陈日月和白可儿,“你没杀他们两个。”稿于二零零一年九月起面对“下三滥”宋星亮背信弃义“走佬”后,长达九个月以上的种种后遗症与惨事,不幸及意外。校于二零零一年一月廿二日直至二零零二年五月历年半以来因“壬午对冲,上一章: 第一章 踏破铁鞋晤铁翼下一章: 第三章 机遇藏于危机中第三章 机遇藏于危机中第一回 信物先前,无情曾请托聂青(那时候,林傲一仍是以“聂青”的身份,与无情交往)从地道里退回去,设法通知白可儿与陈日月,要他们先行返绮梦客店,通知守店的大伙儿要当心铁布衫一事,并且,为了要幺儿和阿三取信,无情还交了一件信物给聂青,只要“白骨阴阳剑”陈日月和“风云第一刀”白可儿看了,就会按照聂青的指示去做。——见物如见人。是谓信物。其实,问题就在那信物上,只不过,林傲一却不知道而已。他以为白可儿与陈日月见了信物,一定会服从他的指令。他的确是打从甬道里回到棺椁,再从庙里找到了正在寻找他们公子的陈日月和白可儿。白可儿与陈日月乍见林傲一,很有点提防。他们正遍寻不获无情踪影,然后听到公子以笛声示警,不久之后,便突然冒出了一个“聂青”。林傲一马上出示那“信物”。他一直认为这“信物”应该就是传说里的“平乱玦”。他拿在手上,心里也确有些感动:无情竟那么信任他,把御赐的“平乱玦”也交给他。——他竟没有怀疑过他么?——要是他擘了“平乱玦”就一去不回,只怕,皇帝问责怪罪起来,这个大捕头得要职位不保,连顶上人头也不一定能自保了。想念及此,林傲一嘴角冷笑,心头却是一热。也许就是这一“热”,他才决定不下手杀害陈日月和白可儿。——毕竟,这两人只是小孩子嘛!他只是堂堂东北“一刻馆”青月公子,总不成连小孩子都杀。所以他只是传达了无情的意思:叫他们即回“绮梦客栈”布防就是了。他这是“一念之仁”。果然,看到林傲一手上有那件“信物”的两位少侠,态度完全不一样了。他们马上对林傲一恭恭敬敬的,也言听计从。林傲一以为计策得逞,于是,也不想多造杀孽,支走了两小之后,他自己就自棺柩下地道,全力准备对付无情。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无情交给他的不是“平乱玦”。——而是“必反令”。“平乱玦”是什么?平乱玦就是当今天子因感念“四大名捕”曾有救驾之功而相赐的信物。这“信物”若在,等同,“军令如山”,持“信物”者如遇非常情势,上对朝中大臣,外对镇边大将,乃至下对平民百姓、乱贼草寇,均可先斩后奏,诛杀后报——甚至可以自行处决,不必上报,至于地方官员、朝廷大员,见此“信物”都得要通力支持、鼎力襄助,否则,必追究刑责。此所以“四大名捕”并非普通的捕头,皂快之故。他们拥有杀生大权,甚至调度军队的权令,是以朝中奸佞,宫中宵小,江湖恶霸,乡曲流氓,无不对他们闻风色变,不敢造次。当然,这等“信物”若是落在歹人手上,只怕祸害大矣。——像蔡京、王黼、朱勔、梁师成这些人,便是有着大同小异的生杀大权,他们藉此结党蚩国、横肆乡市,欺压良善,鱼肉百姓,使国祚为之动摇,祸亡无日矣。幸好,“平乱玦”还是落在“四大名捕”的手上。无情当然不会把“平乱玦”胡乱交到青月公子的手上。他交的是“必反令”。“必反令”是什么?“必反令”其实也是一种“信物”。——不过,这“信物”的意义,可跟“平乱块”大大的不同。“平乱玦”代表了“四大名捕”特殊的权力,“必反令”则是一个暗号:如果说“平乱玦”是“见玦”如见“皇命”,“必反令”则是见“令”形同持令者乃“造反者”。这“信物”所附带的“暗号”,当然只有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这一派系内人马得悉,帝人当然不知道。也就是说,谁擘着这“物”在手,等于是说明了:要提防这个人;这人是“反贼”,或者可以说:这是敌人,不是朋友。甚至也附带了一个延伸的意思:主人已在险境之中。是以,白可儿与陈日月一见此“令”,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何况,无情一早已先用笛声通知了他们,情况有变,速来会集。所以,他们的态度,马上转变为毕恭毕敬。——只有恭敬从命的态度,敌人才不生疑,何况,公子正在危境中!这点是青月公子断断没想到的。他手上持的“信物”,的确是“信物”,但决非他所想像中的“信物”。也就是说,就算他那时起了杀意,要立诛陈日月和白可儿,只怕,也得大费周章,因为,两少侠初见他,只是提防,见令之后,已是高度戒备。——只要青月公子一下手,他们也立即动手。这就是无情托青月公子“出示”的信物所带来的意思。不过,青月公子并没有出手。——只要林傲一一下毒手,陈日月和白可儿便会发出一种特殊的呼啸,啸声似猿似枭,只要能传达到无情耳中,便形同通知了形势险峻恶劣,而且,已动手了。但无情一直没有收到这呼啸。——尽管他在洞穴通道里屡遇险境,但他一直都有留心聆听。显然,林傲一并没有立下杀手。所以,白可儿与陈日月也并没有反击。他们反而是跟踪青月公子下通道——像林傲一这种人,无论是谁,贴得他太近都一定会遭殃,不过两小却不是贴近他跟着走,而是靠无情一路留下的讯号。其实,无情在一路上走过之处都留下了暗记,只不过,除了受过“自在门”的训练之外,谁也看不出来而已。就算是受过诸葛先生一门的调训,但在这昏暗的洞穴里,布下若断若续又不让别人发现的暗记,的确也不容易办到。不过,到了后头,却是十分容易分辨出来了。因为那时无情已跟青月公子分道扬镳,无情已堂而皇之使用林傲一着他使用的“青青子衿”——他只不过在“青青子衿”上还加了一些他独门使用的记号,就可以了。所以,白可儿与陈日月在迫近王飞、无情、林傲一互斗的战场时,可以小心翼翼,亦能够做到无声无息。因为,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来。第二回 默契他们来了。这事就只有无情知道。王飞当然没发觉。林傲一更没发现。无情跟白可儿与陈日月之间的沟通与联系,靠的就是“默契”。什么是“默契”?——默契就是你知道我想什么?我知道你要什么。心灵相契,甚至不需要言语来表达。无情一手带大三剑一刀僮,他们之间就是这样心灵相契,配合无间。所以陈日月和白可儿都在最适当的时间出手。他们的武功不足以杀伤王飞与青月——,哪怕是突袭,而且林傲一还负伤在先,都力有未逮。但他们都有足够的份量令青月与王飞分神——只要他们分那么一分心,无情已顺利脱离危境,保持距离,并且重新坐落在他那轮椅上,重新准备好他一身的暗器。他那一身无人不惧的暗器。这片刻间,局面已经重新整合。本来最脆弱、最是身陷险境的无情,现在已处于有利环境,并且有三个人联手一道。最善于冷不防给人一刀的王飞,背贴洞壁而立,她也负了点伤,真血跟假血(无情发放暗器中激射出的红色液体)一齐混着淌着,谁也不知她伤得是轻是重。王飞的一双灵目,转过来又转了过去,忽尔向青月公子笑道:“看来,现在局势对我们不大有利,现在你和我都身陷危机之中。”林傲一喘息道:“对我尤其不利。”王飞试探地道:“我们若要扭转局面,大概只有一种办法。”林傲一惨笑道:“现在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得听。”王飞道:“我们两人如果联手,声势还是最强大的。”林傲一道:“你和我,联手?”王飞道:“一个王飞,也许还斫不下无情的头;一个青月,或许还拗不断无情的脖子。但一个青月加上一个王飞,还哪怕会拿不下敌人头。”林傲一道:“说的也是。”王飞道:“那我们何不联手?”“联手……”林傲一徐徐的道,“之后呢?”王飞笑了:“之后,不是你拗断我的脖子,就是我斫下你的头”林傲一道:“这是实在话。”他叹了一口气,又说:“我们之间没有默契,根本不可能同一道阵线。”王飞婉然笑道:“所以,还是得让大捕头占尽了上风。”无情忽道:“我倒有另一个方法,可以使大家都完全扭转形势。”王飞表示兴趣:“你快说来听听。”无情道:“如果我们都是在同一条阵线上,我们就谁都不必杀来杀去了,谁的脑袋瓜子,都可以保住了,是不?我们如果可以和平共处,互为襄助,又何必在这死人洞里作困兽斗呢?王飞眨了眨大眼睛:“我没问题。问题只在:一向嫉恶如仇的无情大捕头会放过我们吗?”无情道:“相信你也明白:我怀疑你们的身份已一段时间了。”王飞点着秀颔,道:“这个当然了,要不然,我一刀刀斫你,不谙武功的你也不那么轻易的一次次避过了。林傲一道:“这点已无可置疑。我说过:以为能骗得了名捕无情的,必然只是骗了自己而已。”无情道:“我苦等了那么久,不去揭发你们,当然有所图谋。”王飞道:“你岂止是苦候,简直是身陷虎穴,不惜亲身涉险呢。跟我们耍计谋,可随时肉在砧上,命在刀下,不好侍候哪!你冒险犯难,所谋必大。”林傲一道:“我也不明白我们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纡尊降贵,几乎陪我们在黄泉道上走一趟的理由。”无情道:“有。”林傲一道:“请教。”无情道:“破案。”无情回答得很爽快,而且直接。——破案!?王飞怔了怔:“破案?”林傲一愕了一愕:“就为了破案!?”“对,破案,”无情道:“有案子,就得破解——破案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目的。”林傲一叹了一口气:“——只为了破案,几乎要丢掉头颅、牺牲生命、那值得么?”“没办法。”无情道,“我既然承办案子,就得要破案。万劫不复又如何?我是捕快,捕快惜身不破案,就像当官的不帮老百姓一样,不如去抬棺好了。”王飞眨着眼,眨了好几下,好一会,才悠悠叹息了一声。无情警觉到了:“怎么?”王飞幽幽地说,“不一样。”无情问:“什么不一样?”王飞道:“你跟我们不一样。”无情笑道:“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人一样,何其无趣,一点也不好玩。”王飞纠正道:“那也不一定。像我跟他,”她指了指林傲一,说下去,“对这件事,都各有图谋,而且,说到底了,都会有已仇、私利,不像你,你是为了破案——何况,这案子本就没冲着你,做案的人本来也没犯着你,你却那么不惜代价、不顾死生的拼命要破这案。”无情淡淡地道:“既然每个人犯案都为了他的欲求和自私,那总要有人来还受害者和广大群众一个公道。”林傲一冷笑道:“你给大家一个公道,但平民百姓不见得会了解,万一昏君蒙了眼,群佞当道,说不定还把你定罪判刑,看那时候可有人还你公道?你这样不惜已身,只得罪了江湖同道,那时谁会给你撑腰?你这样做,岂不太愚笨了?”无情笑笑:“人人都想当聪明人,总得有人当笨人。我为求老百姓和受害人讨个公道,自己安危,已不在考虑之中。”王飞把眼睛眨啊眨的,终于忍不住道:“我不是特意要巴结你——你这样做,岂不太伟大了?”无情哂然道:“伟大?江湖上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人呢!我四师兄弟中,还以我做的最少哩!这是我们天生的职志,我瞧不出有什么伟大不伟大的。”“只不过如果你是专为了破案的话,我倒想不出我们却是怎么合作法?”王飞道,“我和林公子毕竟可都是犯人啊!”林傲一对这点自是十分赞同:“你是捕快,我们是罪犯,我们是鼠你是猫,没道理可以合作无间的。”“不对。”无情道,“我肯定你们不是主犯,虽各怀目的,但只是从犯,不是重犯。”他笑笑又道:“江湖好汉不是亘常叫我们当差做‘狗腿子’吗?我们只是忠狗,要给主人抓贼,而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我们一旦合作,也可以说是为平民百姓、无辜受害者效犬马之劳,狗马一向都能合作的,你看狩猎的时候,少了猎犬和快马能行吗?”“机遇不是亘藏于危机之中吗?”无情语重深长地道:“假如我们三人能捐弃成见,相互合作,我相信便能转危为安,化危机为转机。何必一定要你杀我、我杀你、殊死战、困兽斗呢?如果我们三方人马,窝在这里,是命定了的话,为何我们不一起来试试看看,看能不能谁也不必牺牲,就可以改变命运呢?”王飞看看青月公子。青月公子看看王飞。然后,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无情:“你说合作,该怎么个合作法?”“默契。”无情答。“默契?”两人都不明白。“咱们三方面都不能相互了解,又从何互相信任?”无情衷诚地道:“我要求大家先把所知的真相,以及参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大家有了了解,就可以联手对敌,各取所需,一起破案了。”王飞抿嘴笑道:“你要我们先行说出机密来。”无情道:“你说你的,他说他的,我也说我的。不明白的,就问清楚。一人所知,当不及三人所思。如果咱们三人命定要在这儿斗一场,那么,好像是命运向我们飞来了一把刀子,我们应对的方法只有:抓住刀尖或刀柄——我们何不选刀柄呢?”“好,那么,你先一刀飞来吧!”王飞断然道:“我且来接刀!”“这件事的始末很长,牵涉颇广,”林傲一喘息道,“却是怎么个开头?从何说起呢?哪儿是刀柄呢?”无情道:“不如,一个问,一个答。大家都一样。尽管把不明白的都问出来。尽快把知道的说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王飞放下了刀,徐徐趺坐地上,道:“好,你开始问吧。”“为了能转危为安,反败为胜,”林傲一也终于把背靠向土墙一角,道:“我知道的都一定说。”“好,”无情在心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声色不动地道:“我们一个一个来。”稿于二零零二年一月至五月因“张子房”之“房产证”导致“经济大失误”困境时期。校正于二零零二年四月底至劳动节“回马急救行”前梁造成极大困扰、耽搁与破坏时期,乃至老本尽空而又白跑一趟。上一章: 第二章 危机就是转机下一章: 第四章 无情王飞问答第四章 无情王飞问答第一回 美丽的石头“你到底是谁?”“王飞。”“——真的是王飞?”“‘飞月王飞’,独一无二。”“你是吴铁翼的杀手?”“我是杀手,但决不是吴铁翼的杀手。”“但你却常常替吴铁翼杀人。”“那是因为吴铁翼付得起我要的代价。谁付得起我所要求的,而要杀的人恰好又是我觉得该杀的,我才杀。”“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付得出钱,谁都可以叫你去杀人?”“不一定是钱,有时候,也可以是别的。”“别的?”“有的杀手喜欢房子,你送他房子,他就可以为你杀人。有的杀手需要银子,你送他银子,他也可以杀了你要他死的人。有的人要面子,有的杀手要女人,人人要求不同。”“你呢?”“我要的是银子和石子。”“石子?”“对,银子够了,我就要石子。”“石子要来干什么?”“我喜欢收集石头,美丽的石头。”“只要有银子和石子,你就会替他杀人?”“我刚才说过,我若要动手杀人,就必须觉得那人该杀的,我才会下手。这要看我喜不喜欢。”“什么人你才认为该杀的?”“有些人早该死了,有的人却不该杀。”“例如?”“该死的人就像吴铁翼,不该杀的人就像你。以前已经有人叫我杀你,出的代价很高,杀了你又可以成大名,我还在考虑,却给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抢了这宗生意,但却也没杀得了你。”“我知道你说的谁,但我奇怪你为什么不去杀吴铁翼,反倒为吴铁翼杀人?”“我杀的人都是该杀的,吴铁翼叫我杀的我可不是都杀,我替他杀了几个人后,他便利用这一点事实宣扬出去,以致于江湖上人人以为我是他门下专任的杀手,你说这人该不该杀?”“该杀。”“他会雇用我杀人,但是谁会雇用我、付出代价叫我杀他?”“……”“所以好人不如坏人够运气,坏人不喜欢一个人会聘人去杀了他,好人只会干气愤,眼巴巴见恶人当道。”“那你却又杀我?”“——你以为我若是尽了全力、专心、不留余地地猝击你,你能活到现在吗?”“……”“这次你上疑神峰,目的是为了什么?”“三个目的。”“请你一个一个的说。”“一,我要杀吴铁翼。”“为什么你要杀吴铁翼?”“因为我憎恨他。”“你恨他?”“我发现他根本就不守信诺。他答应过我,我替他除掉几个心腹大患后,他会把猛鬼洞里世上最好的石头留给我。但我后来发现他根本一早就谋夺独占这天外来石,完全把我摒弃在外。我恨不讲道义、没有信用的人。我替他取了人命,他没有付出我应得的代价,我只好拿他的命去填补。”“就为了这点?”“不。我也发觉他利用我,到处张扬我是他的部属,乃至要对付他的人,全都先来对付我——包括了四大名捕。我啃不下这死猫,最好表白的方式便是要他死在我手里。”“我们的确一直都以为你是他旗下的杀手。给人利用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我相信你还有背反吴虎威更好的理由。”“至少还有一个理由。”“那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理由很重要,也最充分。”“什么理由?”“我正恨吴铁翼害死了我一个好朋友,而这时候,恰好,终于有人雇用我去杀他了。”“——杀吴铁翼?”“当然是他。”“是谁聘用你去杀他?”“你猜猜看?”“绮梦。”“啊。”“怎么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不难,因为要不是绮梦替你隐瞒身份,我们当然不致错以为你就是习玫红。你们两人之间一定有默契。”“哦?”“她一直在维护你,你也在保护她,你们两人之间有秘密,这我一早就看得出来。何况,她的确有理由要杀吴铁翼。”“她的确有理由——我只怕她到时舍不得杀。”“怎么说?”“她恨吴铁翼,主要是因为,他不但跟她晚娘有染,还玷污了她的忠心婢女,再加上,她发现吴铁翼利用她的地盘,阴谋通敌卖国,而且,也利用她的情报和客栈,暗里夺取猛鬼洞里的宝藏——这些,吴铁翼都瞒着她干,完全没意思要和她同甘共苦,更休说是同享富贵了。”“绮梦要你杀吴铁翼,大概不是用银子来买通你吧?”“你又猜对了。”“光是道义,你也会为绮梦杀这个人。”“不,只凭交情,我也该下手。不过,我也别有图谋。”“什么图谋。”“我要她许下一个诺。”“什么诺言。”“事成之后猛鬼洞里的宝藏,尤其是石头,得要归我。”“猛鬼洞里的石头?”“对,据我所知,这洞里有着世上最稀罕的、世外最名贵的、人间最美丽的石头。”“唉。”“你为什么叹气。”“你说的世间最美丽的石头,却长在最恐怖的炼狱里。”“岂止是地狱底的石头,这些美丽的石子,其威力也是最邪恶的。”“邪恶?”“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多人为它丧生为它亡更为它舍死忘生?”“说的也是。”“何况,我们现在还身在这炼狱里,恐怕等一下就要面对它了。”“搞不好,还得为它所害呢!”“可是,这石头也不属于绮梦的,你要取它,恐怕由不得绮梦话事。”“你错了。”“哦?”“这石头本来就是属于绮梦的。”“这,可怎么说?”第二回 鬼神之怒人之怨“你当然知道绮梦的爹爹就是山东‘神枪会’中第一总堂‘一贯堂’的总堂主吧?”“孙三点恐怕是山东武林中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不管武功、野心、实力都名副其实。”“你知道绮梦为何要来这荒山野店中当一个小小客栈的老板?”“据她自己说法:是要逃婚,而且要躲开她后娘白孤晶的挤兑欺凌。”“孙三点不是蠢人。他如果执意要他的女儿嫁给‘一刻馆’的公子,她能避得了么?她能避到几时?他会让他的掌上明珠镇守荒山野岭么?”“你的意思是说:孙三点是故意要绮梦在这里主持重大任务?”“便是。这‘疑神峰’和‘猛鬼庙’的地盘,原本一直都属于‘太平门’和‘四分半坛’这两路人马的,‘山东神枪会’只是在名义上有些瓜葛而已。加上山东一脉,离这儿着实太远,若真的出兵,一旦后援不及,只怕必成孤军;为了这么一个鸟不生蛋鸡不拉矢的不毛之地,‘神枪会’早该拱手让人才是,怎么还会派他宝贝女儿来此地坐镇?”“那是因为孙三点发现:疑神峰有它的价值。”“所以他不能放弃。”“可是在这儿势孤力寡,若遥领亲兵,又为中原武林所忌,搞不好会联手吃掉他兵力,所以他只好用计。”“‘四分半坛’派来驻守的是五裂神君,‘太平门’遣来的是独孤一味,你说,孙三点该用什么计才可以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当然是美人计。”“绮梦确是美人。”“她确是。”“所以绮梦一来,立即收伏了独孤和五裂,这两大高手,既为她打生打死,也为了她而能够和平共处,有时甚至可以一同联手抗敌。”“她是有这种魅力。可是,她为何窝在这里多年,都一直迟迟不动手采石掘宝?她有独孤和五裂的臂助,应该事半功倍啊!既然陈五裂和白蝙蝠都迷恋于绮梦,对宝物只怕也会拱手相让,绮梦得之何难?”“是不难,可是,她开始并不打算一下子就攫得这地底奇石。”“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