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碧翠更是羞不可抑,瞅了她一眼,尚未有机会反击,戚长征回头笑道:“我只是提出了每个男人对娇妻的合理要求和愿望罢了!”小玲珑天真地道:“噢:原来是生孩子。”说完才知害羞,躲到了谷姿仙背后。 韩柏闻言笑道:“我们三兄弟要努力了,看到月儿、霜儿和几位嫂子全大着肚子的样儿不是挺有趣吗?” 众女又羞又喜,一齐笑骂。 谈笑间,众人随着人潮,挤进戏棚里。 戚长征看着满座的观聚,想起了以前在怒蛟岛上挤着看戏的情景,笑道:“这里看戏的人守规矩多了,以前我和秋未每逢此类场面,总要找最标致的大姑娘和美貌少妇去挤,弄得她们钗横鬓乱,娇嗔不绝,不知多么有趣呢。” 寒碧翠醋意大发,狠狠踩了他脚尖,嗔道:“没有人揍你们吗?” 虚夜月道:“若你敢挤月儿,定要赏你耳光。” 戚长征嬉皮笑脸道:“她们给我们挤挤推推时,不知多么乐意和开心哩!”虚夜月忽地一声娇呼,低骂了声“死韩柏”,当然是给这小子“挤”了。 这时一名锦衣卫迎了上来,恭敬道:“严大头领在靠前排处给忠勤伯和诸位大爷夫人安排了座位,请随小人来。” 韩柏大有面子,欣然领着众人随那锦衣卫往近台处的座位走去。 场内坐满了人,万头攒动,十分热闹。 四方八面均挂着彩灯,营造出色彩缤纷的喜庆气氛。通风的设计亦非常完善,近二千人济济一堂,仍不觉气闷。 戏台上鼓乐喧天,但只是些跑龙套的闲角出来翻翻筋斗,所以台下的人一点都不在意,仍是谈笑欢喧。 后台的厢座坐满了皇族的人,只有朱元璋、燕王和允的厢座仍然空着。 韩柏等在前排坐好,谷倩莲立即递来备好的大包零食,笑道:“看戏不吃瓜子干果,那算看戏!”众人欣然接了。 虚夜月看着台上,小嘴一蹶道:“开锣戏最是沉闷,怜秀秀还不滚出来?” 韩柏见无人注意,分别探手出去,摸上她和庄青霜大腿笑道:“怎会闷呢,让为夫先给点开锣节目你们享受一下吧。” 戚长征等的眼光立时集中到他两只怪手处。 两女大窘,硬着心肠拨开了他的手。 戚长征最爱调笑虚夜月,道:“月儿给人又挤又摸却没有赏耳光,所以你刚才的话只是看挤你的人是谁罢了:现在只是韩柏挤早了点。” 前排有人别过头来,笑道:“真巧:你们都坐在我后面。” 原来是陈令方。 他身旁的大臣将领全转过要来,争着与韩柏这大红人打招呼。 扰攘一番后,才回复前状。 风行烈记起范良极,同隔着小玲珑、谷倩莲和寒碧翠的戚长征和更远处的韩柏道:“范大哥去找师太他们,为何仍未来呢?” 戚长征记挂薄昭如,闻言回头后望,但视线受阻,索性站起身来,往入场处瞧去,只见仍不断有人进场,空位子已所馀无几。 忽感有异,留神一看,原来后面十多排内的贵妇美女们,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 戚长征大感快意,咧齿一笑,露出他阳光般的笑容和眩人眼目雪白整齐的牙齿,显示出强大摄人的男性阳刚魅力。 众女何曾见过此等人物,都看呆了眼。 戚长征微笑点头,坐了回去,摇头道:“仍不见老贼头。” 寒碧翠醋意大发道:“你在看女人才真。” 韩柏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 戏棚内的位子分为四组、每组二十多排,每排十五个位子。 他们的排是正中的第五排,还有几个座位,预留给未到的范良极等人,这个位置望往戏台,舒适清楚。 虚夜月和庄青霜有韩柏伴着看戏,都大感与奋,不住把剥好的瓜子肉送入韩柏嘴里,情意缠绵,乐也融融。 韩柏舒服得挨在椅里,享受着两女对他体贴多情的侍候,一边用心地听着戏台上的鼓乐演唱。 可惜他并不懂欣赏,无聊间,不由得偷听着四周人们的说话。 就像平常般,四周本来只是嗡嗡之音,立时变得清晰可闻。 韩柏嚼着瓜子肉,暗忖闲着无事,不若试试功力大进后的耳力如何。 心到意动,忙功聚双耳,蓦地喧哗和鼓乐声在耳腔内轰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韩柏吓了一跳,忙敛去功力,耳朵才安静下来,不过耳膜已隐隐作痛了。 他心中大喜,想不到耳力比前好了这么多,玩出瘾来。小心翼翼提聚功力,把注意力只集中到戚长征和寒碧翠处。 周围的喧吵声低沉下来,只剩下戚、寒两人的低声谈笑。 只听戚长征道:“碧翠准备为我老戚养多少个孩子呢?” 寒碧翠含羞在他耳旁道:“两个好吗?太多孩子我身形会走样的。” 韩柏大感有趣,亦不好意思再窃听下去,目标转到前数排的高官大臣去,谈的不是有关胡惟庸和蓝玉,就是军方和六部改组的事,竟无一人对台上开锣戏感与趣。 韩柏更觉好玩,转移对象,往隔了一条信道,邻组的贵宾座位搜探过去,心中洋洋得意,暗付以后怕也可和范良极比拚耳力了。 就在此时,他隐隐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 韩柏暗笑竟找到人在说我的是非,忙运足耳力,凭着一点模糊的印象,往声音来处窃听。 刚好捕捉到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蓄意压低声音道:“少主一直被留在老头子旁,无法联络上。” 韩柏一震,坐直身体,忘了运功偷听。 这不是那与媚娘鬼混、天命教的军师廉先生吗?为何竟夷然地在这里出现呢? 虚夜月和庄青霜见他神态有异,愕然望着他。 韩柏往那方向望去,刚好见到邻组前方第三排那曾有一面之缘的兵部侍郎齐泰,正和另一名身穿官服的英俊男子交头接耳。 齐泰果然高明,韩柏的眼光才落到他背上,他便生出警觉回头望来,吓得韩柏忙缩回椅里。 虚夜月的小嘴凑到他耳旁问道:“发现了什么?” 韩柏作了个噤声的手势,阖目继续偷听,齐泰的声音立时在耳内响起道:“老严的人一直在监视着我,唉:不论你用任何办法,最紧要通知少主离开片刻。” 那廉先生答道:“早安排好了!”接着凑热闹般到了后台处又和其它人倾谈起来。 韩柏冷汗直冒,知道天命教正进行着一个对付朱元璋的阴谋。 忽然有人高唱道:“大明天子驾到!”戏棚立时静至落针可闻。 朱元璋领着允、恭夫人、燕王棣和一众妃嫔,由特别信道来到厢座的入口前,一众影子太监伴随左右。 朱元璋微笑道:“儿和朕坐在一起,其馀的各自入座吧!”恭夫人和燕王棣当然知他心意,只要牢牢把允控制在身旁,天命教就算有通天手段,亦难以用在他身上,允反成了他的档箭牌。 恭夫人虽不情愿,但焉敢反对,乖乖的进入右旁厢座。 燕王棣和朱元璋交换了个眼色,领着家臣进入左旁的厢座。因盈散花的事,小燕王早给他遣回顺天府,故而没有随行。 允文垂着头随朱元璋进入厢座,手抓成拳,刚才一个手下趁扶他下车时在他手心印了一下,禁不住心中嘀咕,不知为了何事要如此冒险。 朱元璋来到座前,只见全场近二千人全离座跪下,轰然高呼道:“愿我王万岁,寿比南山!”朱元璋呵呵一笑道:“诸位请起,今天是朕的大喜日子,不用行君臣之礼,随意看戏吧!”众人欢声应诺,但直至朱元璋坐下,才有人敢站起来坐回椅里。 戏台上鼓乐震天响起,比之此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允文战战竞竞在朱元璋旁坐下,趁刚才刹那间,已看到掌心留下的印记,现在虽给他抹掉了,心内仍是波荡起伏。幸好他自幼就修习天命教的“密藏心法”,否则只是心跳脉搏的加速,便瞒不过身后那些影子太监了。 那是“独离”两个字。 难道连母亲恭夫人都不理了吗? 朱元璋慈和得令他心寒的声音在旁响起道:“孙儿:你在想什么呢?” 允文心中一惊,轻轻答道:“孙儿在想着怜秀秀的色艺呢!”朱元璋没再说话,眼光投往戏台上去。 有允文在旁,他应可放心欣赏怜秀秀的好戏了。 禁不住又想起了当年名动京城的纪惜惜。 没有了言静庵和纪惜惜,又失去了陈贵妃,长命万岁又如何呢?第六章 破敌诡谋 韩柏正要与戚长征和风行烈商量,戚长征已站了起来,同着入口处挥手。 此时既是好戏即来的时刻,又有朱元璋龙驾在此,众人都停上了交谈,全神贯注到戏台上去,所以戚长征这么起立动作,立时吸引了全场目光。 厢座上的朱元璋往入口处瞧去,原来是范良极陪着一位武士装束,身段修长优美的美女一同进场,微笑道:“那站起来的定是戚长征了,不知这美人儿是谁?” 身后的叶素冬凑上来低声道:“那是古剑池的着名高手“慧剑”薄昭如。” 朱元璋颔首表示听过。 叶素冬趁机道:“陈贵妃来了,正在厢座外等候皇上指示。” 朱元璋双目闪过复杂的神色,轻叹一口气道:“着她进来!”叶素冬打出手势,片刻后天姿国色的陈玉真盈盈拜伏在朱元璋座下,柔声道:“玉真祝万岁福寿无疆,龙体安康!”朱元璋柔声道:“台起头来,让朕好好看你!”陈玉真仰起俏脸,但微红的俏目却垂了下来,长而高翘的睫毛抖颤着,真是谁能不心生怜意。道:“来:坐在朕旁陪朕看戏吧!”此时范良极和薄昭如刚走到坐在最外档虚的谷姿仙旁,进入座位行列内。 韩柏正着急不知找何人商议,见到老贼头如见救星,让出座给薄昭如,又同范良极招手着他过去一起坐在另一端的空位子去。 薄昭如由站起来的戚长征旁挤过去时,一阵淡淡的幽香,送入他鼻里,使他魂为之销。有意无意间,他的胸口挨碰了薄昭加的香肩。 薄昭如娇躯一震,幽幽地瞅了他一眼。 坐定后,鼓乐一变,好戏开始。 第一场是纯为祝贺朱元璋而演的“八仙贺寿”。.看着铁拐李、蓝和等各人以他们独有的演出功架逐一出场,韩柏迅速向范良极报告了刚才无意中偷听回来齐泰与廉先生的对话。 戏棚里又逐渐回复先前喧闹的气氛。 这些能到御前献艺的戏子,虽及不上怜秀秀的吸引力,但都是来自各地的顶尖角色,登时引来阵阵声。 当韩湘子横笛一曲既罢,乐声倏止,扮演何仙姑的怜秀秀挽着采花的篮子,载歌载舞,以无以比拟的动人姿态,步出台上,其它七仙忙退往一旁,由她作压轴表演。 她甫一亮相,立时若艳阳东起,震慑全场,人人屏息静气,既被她美绝当代的风华所吸引,更为她不须任何乐器助阵,便可颠倒众生的唱腔迷醉不已。 她的歌声甜美细致,咬字清晰至近乎奇迹的地步,急快时仍无有丝毫高亢紊乱,婉若珠落玉盘,最难得是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动人韵味,高低音交转处,举重若轻,呼吸间功力尽显,扣人心弦。 韩柏和范良极这两人正商量着十万火急的事,竟亦忘情地投入她的功架表情和唱腔去,浑然忘了正事。 上至朱元璋,下至允这类未成年的小孩,无不看得如痴如醉。 到怜秀秀一曲唱罢,鼓乐再起,其它七仙加入和唱,齐向最后方厢座的朱元璋贺寿,众人才懂轰然叫好,掌声如雷。 范良极和韩柏更是怪叫连连,兴奋得什么都忘了。 戚长征振臂高呼道:“怜秀秀再来一曲!”只可惜他的叫声全被其它人的喝声盖过了。 直到八仙鱼贯回到后台,场内观众才得松下一口气来。 范良极和韩柏同时一震弹了起来。 风行烈惊觉道:“什么事?” 范良极把韩柏按回椅内,传音道:“你向他们解释,我去找老严,切勿打草惊蛇。”迳自去了。 风行烈和戚长征两人移身过来,后者又碰到了薄昭加的秀足。 韩柏只小刻工夫就解释了整件事。 风行烈道:“那廉先生现在那里?” 韩柏引颈一看,只见场内情况混乱,众人都趁两台戏之间的空隙,活动筋骨,又或趁机作应酬活动,年轻男女更是打情骂俏,整个戏棚闹烘烘的,那廉先生早踪影杳然。 蓦地背脊一痛,四过头来,原来是庄青霜拿手指戳他。 庄青霜一脸无辜的表情道:“是她们要我来问你们,这样紧紧张张究竟为了什么回事?” 韩柏望过去,由薄昭如开始,跟着是虚夜月以至乎最远的谷姿仙,十张如花俏脸正瞪大眼睛等待答案。叹了一口道:“老贼头有令不可打草惊蛇,你们乖乖在这里看戏,我们去活动一下筋骨立即回来。”向风、戚两人打个招呼,一齐挤入了向出口走去的人潮中。 后台的厢座这时全垂下幕,教人心理上好过一点,否则恐怕没有人敢面对那方。 朱元璋手肘枕在扶手处,托着低垂的额头,陷入沉思里,又似是因疲倦须要这么小息片晌。 允想借辞出去透透气好离开一会,不过他慑于朱元璋的积威,尽管暗自着急,却不敢惊扰他。 往陈玉真望去,只见她秀美的轮廓静若止水,眼尾都不望向他。 影子太监和叶素冬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更教他如坐针毡,苦无脱身良策。 数了一口气,唯有再等待更适当的时机了。 韩柏等三人在人丛中往外挤去。 由于下场戏是由怜秀秀担主角,换戏服和化妆均需一段时间。所以很多人都想到棚外透透气或方便。群众就是那样,见到有人拥去做某件事,其它人亦会跟着效法,好趁热闹。 戚长征最惯这种场面,一马当先,见到是汉子便利用肩臂肘等发出力道,把人轻轻推开,好加速前进。若是标致的大姑娘或美貌少妇,就闹着玩的挤挤碰碰,讨点便宜,好不快乐。 韩柏见状大觉有趣,连忙效法,看得旁边的风行烈直摇头。 果然那些娘儿似乎大多都很乐意给两人挤挨,被占了便宜是佯嗔娇呼,没有赏他们耳光。 这时他们只望不要这么快走出棚外了。 戚长征三人到了十多便华服贵妇少女堆中,四周莺声燕语,娇笑连连,戚长征偎红挨翠,不亦乐乎时,其中一名美丽少妇脚步不稳,往他怀里倒过来。 戚长征哈哈一笑,伸手扶着她香肩,低呼道:“夫人小心!”少妇娇吟一声,身体似若无力地挨往他处,仰脸往他望来。 戚长征刚低头望去,只见此女俏丽之极,尤其一对翦水双瞳,艳光四射,心头一阵迷糊时,对方手肘疾往他胸口撞来。 此时韩柏和风行烈被与那少妇同行的其它女子挤入两人和戚长征之间,封挡了去路,再看不到戚长征情况。 韩柏魔种何等灵锐,立知不妙,冷哼一声,便撞入其中两女之间。 戚长征迷失了刹那的光景,立即清醒过来,此时对方肘子离开胸口只有寸许的距离,更使他骇然是旁边两女亦同时撞过来,罗袖挥打,袭往他左右胁下要穴。 背后也是寒风袭体,使他陷于四面受敌的恶劣形势中。 在电光石火的迅速间,他判断出数女中以前方挨入他怀里的女子武功最是高强,可列入一流高手之列。抓着她香肩的手忙用力一提,要捏碎她肋骨时,对方香肩生出古怪力道,泥鳅般滑溜溜地使他施不出劲力。 心知不妙,胸腹一缩,再往前挺,迎上对方手肘。 那知尚未与对力手肘碰上时,猛感对方肘部有一点森寒之气。 戚长征年纪虽轻,但实战经验却是丰富之极,立即省悟此女肘上定是绑着尖刺一颇的兵器,说不定还淬了剧毒,那敢硬碰,两手化抓为掌,全力把她往横拨去。自己则横撞往由左旁向他施袭的另-女子,好避过右方和后方敌人的辣手。 前方的女子武功确是高明,并没有如他想象般应手横跌,竟微一矮身滑了下去,改肘撞为反打,罗袖暗藏的匕首插往他空门大露的胸口处。 而其它三方的敌人亦如响斯应,移位进袭,使他仍陷身险境里。 刹那间,他明白到自己正身处魔教一种厉害的阵法里。 韩柏眼看要撞在两女粉背上,人影一闪,两女移了开去,使他由空处冲进了这美人堆内,劲风四起,三条衣带从前方和左右二女处飞缠过来,分别卷向他双足和拂住他脸门。 那先前没至跟着的两女则一齐发出指风,袭往正警觉标前的风行烈。 一时间,三人被分隔开来,落入对方的的围攻里。 敌我双方虽在生死相拚,但由于都是在人丛那狭小的空间中移动,动作不大,兼之戏棚内喧闹震天,掩盖了所有声音,只像三人在美女丛中乱挤一通,纵使分布场内的禁卫厂卫们,都没有发现他们出了事。 这批妖女都是武功高强,单对单虽没有一个是他们任何一人的敌手,但当连结成这种能在近身搏斗发挥最可怕威力的阵法时,却能对他们生出最大威胁。 更吃亏的是他们空有兵器而不能用,不但没有时间取出来,亦不适合在这种身体靠贴的情况下施展。 天命教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你根本不知谁是敌人,骤然出现时,立时占尽令人猝不及防的便宜。 戚长征此时右掌切在左旁两人的袍袖处,同时飞起一脚往右方妖女的小腿疾踢过去,左手则一拳往前方武功最强的妖女那狂插而来的匕首迎去,同时背上运起护身真气,准备硬挨后方袭来的利器。 “蓬!”左方妖女娇一声,袍袖涨起,便挡了他那切下来的一掌,虽说戚长征分出了大部分劲力去应付其它三女,这妖女仍是禁受不起,被戚长征震得横移一步,不过她绝不示弱,另一手朝他一拂,三点寒芒,品字型由袖内激射往戚长征腰腿处。,这时要跃高亦来不及了,前方妖女的匕首已来到鼻端之前,夹带着奇异的香气。 “砰!”右方妖女和他硬拚了一脚,惨哼一声跌退开去,撞入一群以为飞来艳福的年轻小子里。 虽迫退了两个妖女,但他却陷进了更大的危机中。 戚长征此时已肯定自己只能避开及化解左后两面的攻势,前方的匕首是必须抵挡的致命杀着,可是究竟应硬挨左侧或后方的攻击,却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韩柏却决定了硬挨所有的攻击,他灵锐的触觉使他迅速把握了整体的形势,知道敌方的主力集中在戚长征身上,一声大喝,滚落地面,车轮般往戚长征的方向滚过去,缠着他身上的衣带硬被震开,事实上亦是有力难使。 如此招数,怕只有韩柏这从不顾身分面子的人才做得出来。 妖女们齐声惊叫。 挡在韩柏前方的妖女惊惶间横避开去,韩柏哈哈一笑,两脚由下飞起疾两方攻来的妖女,同时两手后伸,抓住由后方攻击戚长征那妖女的一对小腿。 风行烈此时亦与挡路的两妖女交换了两掌,两女虽是天命教内的高手,但与他仍有一段距离,更想不到对方有三气汇聚的奇功,挡了他第一波的真气,已是血气翻腾,到第二波助浪涌入体内时,惨哼跌退,撞在身后正在追击滚地前移的韩柏那两名妖女处,累得她们差点要扑入这小子怀里。到第三波真气抵达时,两女更口喷鲜血,踉跄退往一旁,再无还手之力。 戚长征背后的攻势消去,精神大振,指撮成刀,扫在对方匕首刀身处,另一手隔空一拳往左方妖女击去,身体同时迅速晃动了一下,左方电射过来的暗器被他移回来的手掌扫跌地上。 前方妖女见势不妙,挥袖硬挡了戚长征的隔空掌,嘬尖啸。 聚妖女暗器齐施,往三人射去,同时挤入人流里。 韩柏此时已弹了起来,怕暗器伤了旁人,发出指风,射下暗器p戚、风两人亦有同样顾忌,挡过了暗器后,众妖女早混入丛里追之不及。 这几下交手迅若激雷奔电,虽引起了一场小混乱,旁人的以为是众女嬉戏,大多都不在意,若无其事地继续他们的谈笑和活动。 戚长征苦笑道:“妖女真懂拣地方。” 韩柏搂着他肩头笑道:“单玉如发狂了!”两人听得怵然大懔。 韩柏说得没错,单玉如自知成败全在今日之内,决意不择手段对付朱元璋了。所以这些平日潜藏在王侯大臣府内的妖女们,才不顾显露身分来出手想除他们这些障碍。 风行烈皱眉道:“为何单玉如不亲来对付我们?” 戚长征一震道:“她定是亲手去对付老朱了!”这时三人刚挤出场外,只见范良极正和严无惧、陈成和十多个锦衣卫的头领在埋头密勘,忙赶了过去。 严无惧和三人打了个招呼,皱眉道:“厢房下的台底,已搜索过几次,都没有发现问题,现在又有人密切监视的,绝没有人可潜到台底下去。” 范良极一把由怀内掏出详列皇城下所有信道和去水道那张详图来,摊开查看道:“戏棚下有没有什么信道一类的东西呢?” 严无惧等一众东厂的人全看傻了眼,这么一张图落在这盗王手里,皇城还有安全可言吗? 阳光普照下,周围一片热闹喜庆,独有他们这堆人眉头深锁,忧思重重。 韩柏不耐烦看图,道:“不若由我去把皇上劝走,不是一了百了吗?” 范良极骂道:“小子多点耐性,只要不让允那小子离开,这可能是抓起单玉如来打屁股的最好机会。” 严无惧向陈成道:“你找叶素冬说出情况,由皇上定夺此事该如何处理!”陈成应命去了。 风行烈暗忖这严无惧真懂为官之道,把这重责推回朱元璋处,否则将来朱元璋追究起来,怪责他们拿他的龙命去冒险,他便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岂知他仍是低估了严无惧。 此君待陈成去远后,命令其它两人道:“你们跟在陈副指挥后面,看他有没有与其他人接触,是否直接向叶统领说话,同时核对他说了些什么。” 众人同时一愕,如他是藉此机会测试陈成的忠诚。同时亦可知杯弓蛇影下严无惧连副手都不敢轻信。 范良极失望道:“为何没有通过台下的道呢?” 严无惧道:“这答案还不简单,我们专责皇上的保安,那会把戏棚建在有险的地方呢?” 范良极迅快把图则收回怀里,一副不能让你没收去的戒备样子,看得众人苦笑不得。 严无惧精光闪闪的眸子望向韩柏道:“忠勤伯可否把听到消息的过裎,详细点说出来?” 韩柏忙把廉先生和齐泰的事说了出来。 严无惧精神大振,同旁边的手下打了个手势。 那人立即由怀内掏出一份报告,翻到详列着齐泰今天活动细节的一章 上道:“在怜秀秀开戏前,齐泰坐在靠近路旁前排的座位里,共有二十五个人和他作过简短的交谈。” 韩柏喜道:“我要的是皇上进来前那些纪录。” 严无惧劈手拿了那份报告,俯头细看,一边道:“那廉先生大概是怎样子的,例如高矮肥瘦,有没有什么特征?” 韩柏道:“比我矮了少许吧,有点儒生的味道,样子还相当好看。” 严无惧色变道:“那定是工部侍郎张昊了!”戚长征愕然道:“他很厉害?为何你要如此震惊?” 严无惧透出一口凉气道:“他武功如何我不知道,但这座戏棚却是由他督工搭建的。”这次轮到其它所有人转变颜色。第七章 履险如夷 朱元璋从沉思中醒了过来,目光先落在陈玉真俏丽的脸庞处,微微一笑道:“玉真:戏好看吗?” 陈贵妃垂下螓首,平静地道:“怜秀秀无论举手闭目、唱功,均臻登峰造极的境界,配上她绝世姿容,难怪能把人迷倒,玉真今日真的大开眼界。” 接着轻轻道:“皇上是否累了。” 朱元璋心中不由佩服起她来。 自己把她软禁多天,她不但毫无怨色,还像以前般那么温柔贴,逆来顺受。 唉:可是却不得不硬起心肠把她处死。 他有点不忍瞧她,转往另一边的允看去,只见他脸孔胀红,似是很辛苦的样子。 朱元璋奇道:“儿是否不舒服?” 允深庆得计,摸着肚子道:“孙儿急着要拉肚子,但又不想错过一出戏,所以噢!”朱元璋失笑道:“现在离怜秀秀下一次出场尚有少许时间,你……”忽地默然下来,好半晌后长身而起,微笑道:“儿坐在这里不要动,朕回来后再和你说话。” 言罢往厢房外走去。 怜秀秀换过新戏服,在后台独立的更衣房里,坐在镜前由花朵儿梳理发,老仆歧伯则她补粉添妆。 花朵儿与奋地道:“小姐今天的演出真是超乎水准,你不信可问歧伯”歧伯显是不爱说话的人,只是不住点头。 怜秀秀暗谓人家知道浪翻云必会在一旁欣赏,自然要戮力以赴哩。 待会那出“才子戏佳人”,才是我怜秀秀的首本戏,只要把那才子合作是浪翻云,自己不忘情投入那个角色才怪。 想到这里,打由心底甜了出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展露出鲜花盛放般的艳容。 敲门声响。 歧伯皱眉咕哝道:“早说过任何人也不可来骚扰小姐的了!”怜秀秀想起再演一台戏后,便可与浪翻云远走高飞,他生儿育女,心情大佳,道:“花朵儿看看是什么事?” 花朵儿满不愿意地把门打开,守门的八名东厂高手其中之一道:“曹国公李景隆偕夫人求见小姐。”接着随低声道:“让小人给小姐回绝吧!”花朵儿喜道:“原来是李大人,他是小姐的熟朋友哩!”转头向怜秀秀唤道:“小姐:是李景隆大人来探你啊!”这李景隆与黄州府小花溪的后台大老板蔡知勤颇有点交情,所以怜秀秀数次来京,都得他招呼照顾。 李景隆这人才高八斗,很有风度,怜秀秀对他的印象相当不错,他到后台来探她亦是理所当然的事,若予拒绝,反不近人情了。 叹了一口气后,怜秀秀道:“请他进来吧!”韩柏、风行烈、戚长征、严无惧、范良极被召到朱元璋厢房后的小厅时,朱元璋正端坐龙椅里,从容自若地一口口喝着一盅热茶,老公公和叶素冬侍立两旁。 韩柏等待要下跪,朱元璋柔声道:“免了!”接着向风行烈和戚长征微微一笑,温和地道:“行列和长征可坐下,不用执君臣之礼。” 风、戚两人虽明知因自己有利用价值,所以才得朱元璋如此礼遇,但仍禁不住他的气度心折。 众人分坐两旁时,燕王亦奉召由另一边厢房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三名手下。 他们便没有受到优待了,朱元璋待他们跪地叩头后,才钦准他们平身。燕王坐了下来,他两男一女三个手下,垂手站在燕王身后。不过这已算格外开恩了,在一般情况下,无论多么高官职的大臣,在朱元璋面前只能跪着说话。 鼓乐声于此时响了起来,不过听到外面仍是喧哗吵耳,便知怜秀秀尚未出场。 而这间小厅的隔音设备显然非常好,乐鼓声和人声都只是隐约可闻,与外间比对起来分外宁静。 韩柏一直怜着眼睛盯着随燕王来的那美女,不但因为她身段极佳,容颜既有性格又俏丽,更因为认得她是那天在西宁街借飞轮来行刺他的高手。 她的肤色白皙之极,秀发带点棕黄,眼睛蓝得像会发光的宝石,一看便知不是中原女子。 戚长征亦好奇的打量着她,不似风行烈看两眼后便收回目光。 美女给两人看着仍若无其事,还不时偷眼看看两人,眼内充满对他们的好奇心。 燕王棣微微一笑道:“父皇:这三个乃皇儿最得力的家臣,武功均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皇儿想把他们安排在父皇身旁。” 朱元璋早注意到韩柏眼也不眨的异样神情,自然猜到这美女是曾行刺韩柏的高手,微微一笑道:“给朕报上名来!”三人立时跪了下去。 那美女首先禀告道:“小女子雁翎娜,乃塞外呼儿族女子。” 跪在她左侧的魁梧男子年在四十许问,满脸麻皮,初看时只觉其极丑,但看落又愈来愈顺眼,恭声道:“小将张玉,参见皇上。” 燕王插入道:“张玉精通兵法,是孩儿的得力臂助。” 这时众人眼光均集中到最后那人身上。 此人身形颀长,相格清奇,若穿上道袍,必像极了奇气迫人的修真之上。年纪看来只有三十许,但看他那双带着风霜和深思的锐利眼神,便知三人中以此人武功最高,已达先天养气归真,不受年长身衰的限制。 他尚未说话,朱元璋已笑着道:“这位定是小棣你手下第一谋臣僧道衍了。” 僧道衍乎静答道:“正是小民:但却不敢当皇上夸奖。”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请起!”三人这才起立。 韩柏一边盯着那异族美人儿雁翎娜,问道:“为何见不到谢三哥呢?” 燕王棣干咳一声道:“廷石和高炽前天返顺天去了。” 范良极咕哝道:“还说什么结拜兄弟,回去也不向老子这大哥禀告一声。” 朱元璋哑然失笑,天下间恐怕只有范良极放在他面前自称老子,反大感有趣。 燕王却是尴尬万分,他之所以密遣走两人,就是当有起事来时,两人可遥遥呼应。现在给范良极当面质问,自是有口难言。再干咳一声,改变话题道:“父皇召核儿来此,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呢?唉:怜秀秀无论声色艺均到了傲视前人的境界了。” 众人无不点头表示同感。 朱元璋平和地道:“小棣你无缘看下一台戏了!”燕王愕然道:“什么?” 朱元璋向严无惧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即以最迅快扼要的方式,把整件事交代出来,当说到那廉先生就是工部侍郎张昊时,朱元璋两眼寒芒一闪,冷哼一声。 燕王吁出一口凉气道:“好险:父皇是否要立即取消跟着的那台戏?” 朱元璋淡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点险,怎样进行引蛇出洞的计画。由敌人的动静作判断,可知单玉如已失去了信心,不敢肯定毒酒的阴谋是否能奏效,才以其它毒辣的手法对付朕和孩儿你,甚至连恭夫人和陈贵妃都可用来作陪葬。” 愈在这等恶劣危险莫名的形势下,愈可看出朱元璋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胆识。 韩柏等不由驰想当年他征战天下,纵使身陷绝地,仍勇狠地与敌周旋,直至反败为胜的气概。 叶素冬皱眉道:“这个戏台里里外外,全经微臣彻底监视,应该没有问题的。” 朱元璋锐目扫过众人,最后落到僧道衍脸上,微笑道:“僧卿家可有想到什么?尽管大胆说出来,说错了朕亦不会怪你。” 僧道衍暗呼厉害,他的确猜到了一些可能性,只不过在这小厅里,全部是朱元璋的亲信,如老公公、叶素冬和严无惧,又或身分超然若韩柏、范良极、风行列与戚长征。燕王是他儿子,更不用说了。所以若非到所有人均发了言,那轮得到他表示意见。 而朱元璋显是看穿他有话藏在心内,才着他发言。 僧道衍忙跪下叩头道:“小人是由张昊的身分得到线索,他既工部实权,若再配合同党,自可神不知鬼不觉做出一般大臣没有可能做到的事……” 说到这里,燕王、叶素冬和严无惧一起动容,露出震骇的表情,显是猜到了僧道衍的想法。 反而韩柏等因不清楚六部的组织和管辖的范围和事工,一副茫然地看着僧道衍,又瞧瞧朱元璋。 这天下至尊脸上挂着一丝令人心寒的笑意,似是胸有成竹。 燕王大力一拍扶手叹道:“紫金山上架大炮,炮炮击中紫禁城。”韩柏骇然一震,失声道:“什么?那我们还不赶快逃命!”朱元璋欣然道:“只要小棣借故离开,轰死了其它所有人都没有用。”向僧道衍道:“僧卿请起,赐坐!”僧道衍受宠若惊,坐到燕王之侧。 范良极哈哈一笑道:“单玉如真是胆大包天,不过只是她能想到可在京师内最高的锺山架设大炮,便不得不佩服她。若我猜得不错,这些厢房的夹层内必定涂满了易燃的药物,一旦火起,除非是武林高手,否则必逃不出去。” 戚长征深吸一口气,骇然道:“照我看即使是一流高手,亦未必有安全脱身之望,因为这些易燃药物燃烧时,必会释放出魔门特制的厉害毒气,那后果之可怕,可以想见。” 严无惧怒道:“让臣下立即派人到锺山把大炮拆掉,擒下齐泰和张昊。” 朱元璋笑道:“擒下一两个人怎解决得了问题,只要朕把允留在身旁,小棣又不在戏棚内,大概朕都可安然欣赏怜秀秀称绝天下的精表演了。” 接着以强调的语气沉声道:“切勿打草惊蛇,那杯假毒酒朕定要喝掉它。” 风行烈皱眉道:“风某对大炮认识不多,可是锺山离这里那么远,准绳上不会出问题吗?” 燕王道:“这是因为风兄并不知张昊乃我朝臣里制造大炮的专家,不时在城郊试炮,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进行这阴谋。兼且锺山设有炮垒,在平时因父皇行踪和宿处均是高度机密,又有高墙阻挡,故空有巨炮亦难施其技。可是现在戏棚设在广场中,目标明显,又刚好是皇城内暴露于锺山炮火的最按近点,所以张昊说不定能一炮命中目标。” 朱元璋接口道:“只要有一炮落在戏棚处或广场上,必然会引起极大恐慌,那是天命教混在禁卫和东厂内的奸细,就可乘机放火。哼:你们能说单玉如想得不周到吗?” 再从容一笑道:“好了:各位可回去看戏,时间亦差不多了,尽情享受馀下那出精绝伦的贺寿戏吧!”燕王棣笑着站了起来道:“孩儿好应回后宫做功课,把馀下的少许蛊毒迫出来了。” 朱元璋点点头道:“道衍你随皇儿去吧:朕这里有足够人手了!”曹国公李景隆的身形有点酷肖丧命于风、戚两人手下的“逍遥门主”莫意闲,肥头垂耳,身材矮胖,只是人则显得正气多了,步入房内时颇有龙行虎步之姿,使人清楚感到他是那种长期位高权重的风云人物。 他的夫人年纪比他至少走了三十岁,才是二十出头,长得颇娟秀清丽,玉脸含笑,使人愿意亲近,没有半点架子。右手提着个瓦盅,才踏进来便挽着花朵儿笑道:“官人啊:看我们的花朵儿大姐更漂亮了哩!”哄得花朵儿笑得合不拢小嘴儿。 怜秀秀盈盈起立,转身朝李景隆夫妇裣衽施礼道:“这次来京,尚未有机会向李大人请安呢!”歧伯返到一旁,默然看着。 四名东厂高手跟了进来,他们奉有严令保护怜秀秀,即使以李景隆那样一品大官,亦不卖情面。 李景隆哈哈笑道:“秀秀客气了,老夫本来不敢来打扰小姐,可是秀芳硬缠着我来后台探望,秀秀知道我总斗不过她了!”李夫人关秀芳横了乃夫一眼,娇嗔道:“明明是你自己想见秀秀,却赖在人家身上。”摇着花朵儿的手道:“花朵儿来给我们评评理!”花朵儿一直注意着她右手提着盅子,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呢?” 李夫人笑道:“这是我为你家小姐备的杏仁露,花朵儿和歧伯都来试试看。” 怜秀秀尚未来得及道谢,站在李氏夫妇两人身后那带头的东厂高手已开腔道:“李大人、李夫人原谅这个,严大人吩咐下来,秀秀小姐不可进用任何人携来的东西。” 李夫人脸色一变,大发雷霆道:“那有这般道理,我们和秀秀就像一家人那样,难道会害她吗?这太不近人情了。” 那东厂高手客气地赔个不是,却没有丝毫退让。 连歧伯的注意力都被他们的争吵吸引过去。 怜秀秀歉然朝李景隆瞧去,刚好李景隆亦往她望来。 两人眼光一触,李景隆本来带着笑意的眼神,忽地变得幽深无比,泛起诡异莫名的寒光。 怜秀秀知道不妥,但已心头一阵迷糊,李夫人和那东厂高手的争论声立即变得遥远难及。 这时李景隆恰好背对着诸人,谁也没有发觉他眼神的异样情况。 韩柏等回到戏棚时,聚女正交头接耳,言笑甚欢,谈的都是怜秀秀刚才颠倒全场的精演出。 她们掉乱了座位,虚夜月坐到了她最相得的谷倩莲身旁,另一边则是小玲珑。寒碧翠与谷姿仙成了一对儿。庄青霜则与薄昭如说话。 除她们外还多了云清和云素两师姊妹,坐到最远的一端,却不见忘情师太。 范良极见到云清,什么都忘了,挤到这一排云清旁最后一张椅子坐下,韩柏跟在D他背后,很自然地坐到云素和庄青霜之间去。 戚长征见到薄昭如和小玲珑间的座位仍在空着,暗叫一声天助我也,忙占了那位子。风行烈变成坐在这排座位最外档的座位去。 虚夜月俯身探头向韩柏皱起可爱的小鼻子道:“你们不是借口正事,溜了去挤女人占便宜吗?为何这么快回来,是否给人赏了几个大耳光。” 韩柏苦笑道:“确是挤了一会子,却是别人来挤我们的小命儿。” 众女齐露讶然之色。 风行烈怕韩柏无意中露口风,同众人打个眼色道:“看完戏再说!”全场蓦地静了下来,怜秀秀上场的时间又到了。 先踱出台来唱的是京师着名的小生任荣龙,无论唱功做手均达一流境界,外型亦不俗,自也迷倒不少人,但总缺了怜秀秀那种颠倒众生的魅力,台下观者又有人继续交谈,发出一些嗡嗡之声,不过比起刚才已静了很多。 庄青霜的小嘴凑到韩柏耳旁道:“我们决定演了戏后往后台探望怜秀秀,韩郎你快给我们想办法!”说完又专注在戏台上,这任荣龙总算有些吸引力。 韩柏别过头去看云素,见她垂下眼,数着手中佛串,似乎在念着佛经,讶道:“云素小师傅不是来看戏么?” 云素睁开美目往他望来,眼神清彻而不染半丝尘俗杂念,淡淡道:“当然是来看戏,只不过和韩施主看的方法有分罢了!”韩柏想起忘情师太,问起她来。 云素答道:“她和庄宗主及沙天放老前辈坐到一块儿,同苍松前辈和他的儿子媳妇都来了,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她说话总是斯文温婉,使人很难想象她发怒时的样子。 韩柏看得心痒起来,忍不住道:“你看戏的方法是怎样的?是否视而不见呢?” 云素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呢:小尼刚才正思索着戏台上和戏台下的分别。” 韩柏大感与趣道:“那又怎样呢?” 云素有点怕了他好奇灼热的眼神,垂下目光平静地道:“戏台上表达的是把现实夸大和浓缩了的人事情节,使观众生出共鸣,忘情投入了去。” 韩柏静心一想,道:“小师博说得很有道理,但对小弟来说,现实里发生的事要比戏台上更离奇精。可是怜秀秀仍那么吸引着我,而现在这扮演才子的小子却使我觉得看不看都不打紧,可见台上吸引我的仍是“人”这因素,所以使我想到没有表演品类比人的本身更伟大,像怜秀秀那种色艺,本身就是最高的艺术品了,代表着人们憧憬中最美丽的梦想。” 云素讶然往他望来道:“施主这番话发人深省,难怪一个出色的艺人身价这么高了,八派弟子里人人以能见到怜秀秀为荣呢!”韩柏正经完毕,又口没遮拦起来道:“小师傅刚才进场时,是否也有很多人望着你呢?” 云素若无其事道:“当然呢:谁都奇怪出家人会来趁热闹吧?” 韩柏冲口而出道:“就算小师傅不是出家人,怕人人都会呆盯着小师傅呢!”云素皱起秀眉道:“韩施主:小尼是出家人哩!”韩柏碰了个软钉子,却毫无愧色,潇笑道:“对不起:或者是小师傅那么青春动人,使小弟很难把小师傅当作是忘情师太她老人家那类的修真者。” 云素对他愈来愈出轨的话儿毫无不悦之色,点头道:“这也难怪施主,执着外相乃人之常情,那晚不是人人都把你当作了薛明玉吗?相由心生,不外如是。” 韩柏忍不住凑近了少许,嗅着她玉洁冰清的身体散发出淡淡的天然幽香,轻轻道:“可是小师傅的慧心却知小弟并非坏人,是吗?” 云素想起当晚的情况,露出一个天真纯美的笑容,微一点头,垂下目光,继续去数她的佛珠。 韩柏识趣地不再搔扰她,注意力集中到戏台上去。 这边的戚长征坐好后,先往小玲珑微微一笑,吓得后者忙垂下头去,畏羞地怕他会找她说话。 戚长征大觉有趣,同小玲珑道:“玲珑儿怕我老戚吗?” 坐在小玲珑旁的谷倩莲探出头来,瞪了他一眼道:“不准欺负小玲珑,否则我不放过你。” 戚长征摊手作无辜状,苦笑道:“为免误会,不若小莲姐和玲珑儿换个位子好了。” 小玲珑窘得小脸通红,扯着谷倩莲的衣角急道:“小莲姐啊:老戚没有欺负人家呢!”谷倩莲“噗哧”一笑,横了戚长征一眼,挨回椅背继续和虚夜月畅谈女儿家的心事,不再理他门。 戚长征对小玲珑非常疼爱,不想她害羞受窘,转过去看薄昭如,刚好这明言独身的美女高手正瞧着他们,目光一触下,两人都自然地避开眼神,装作欣赏着戏台上的表演。 这时台上任荣龙扮的小生,正和他那由女子反串的小书僮,来到一座庙宇里参神,而贪婪的庙祝却缠着他签香油,任荣龙显然相当穷困,大唱什么拜佛最紧要诚心那类的歌词,就是不肯探手到袖内取出锒两。 戚长征看得笑起来。 清昭忍不住道:“戚兄在笑什么?” 戚长征道:“编这戏的人定是不够道行,若真的心诚则灵,向必入庙拜那些用泥土塑造出来骗人的东西,谁敢保证神佛们会这么乖和听话,定会住那些庙宇里去听人诉苦呢?” 薄昭如瞪着他道:“你这人专爱抬,这么说入庙拜神的都是自己骗自己了。” 戚长征哈哈一笑道:“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里修。又说心即是佛。这些话不都是佛门中人自己说的吗?却又有多少人懂得身体力行,总是无寺不拜,不是自己骗自己的最好明证吗?” 薄昭如呆了一呆,好半晌后才点了点头,欲语无言。 戚长征再次与她接近,鼻内充盈着她独有的幽香气息,忽有旧梦重温的感觉,更想起那天单刀直入约她时这美女欲拒还迎的动人情态。 唉:最后她仍是没赴约。 想到这里便心生不忿,低声道:“那天在桥头等你,等得我差点连小命都掉了。” 薄昭如娇躯微颤,蹙起黛眉道:“不要那么夸大好吗!”看着她秀美的轮廓,戚长征心中一热道:“我只是如实言之,那天等不到你,却等到了女真公主孟青青,给他追了去夫子庙决斗,差点再没命来见你呢。” 薄昭如的头垂得更低了,轻轻道:“见又如何呢?” 戚长征见她没有不悦的表情,微笑道:“放心吧:我戚长征虽非什么英雄好汉,却绝不会强人所难。” 薄昭如摇头道:“不要妄自菲薄,谁不知戚长征是好汉子,只是昭如福薄罢了。唉!”戚长征愕然道:“这样说来,薄姑娘并非嫌弃戚某,而是别有隐情了。” 薄昭如求饶般道:“戚兄:不要迫人家好吗?” 她软化下去,若戚长征再苦否纠缠,就显得不够风度了。 戚长征苦笑摇头,再不迫间下去。 此时谷姿仙刚和寒碧翠说了一番话儿,别过头来向风行烈道:“不知如何,姿仙今天总有点心惊肉跳的不祥感觉,风郎要小心点啊!”风行烈知爱妻最关切自己,心头感激,探手过去紧握着她柔软的纤手。 全场蓦地静了下去,当然是怜秀秀要出场了。第八章 艺绝天下 允文到了厢房后的小厅,在以屏风遮隔的一角“方便”,严无惧和一众高手则负起监视看着,厢房内这时除立在后方两旁的叶素冬和老公公等影子太监外,便只有朱元璋和陈贵妃玉真坐在一块儿。 陈玉真平静得像修道尼姑,容颜不见半点波动,只是静心看着戏台上“小生拜庙”那出戏。 朱元璋默然半晌后,忽道:“玉真假若肯答应离开单玉如,永不和朕作对,朕便还你自由之躯。” 陈玉真娇躯一震,不能相信地往他瞧来道:“皇上不怕玉真佯作应承,却是阳奉阴违吗?” 朱玉璋叹了一口气道:“朕怎会真个怕了你呢?只是不希望终要亲口下令把你赐死罢了!”陈玉真心头一阵激动。 要朱元璋这种盖代枭雄说出这么有情意的话来,就像太阳改由西方升起那么难得,心念电转,垂首道:“只凭皇上这句话,玉真便不愿强下去,皇上最好仍软禁着玉真,待一切平静后,再处理玉真。无论是生是死,玉真都不敢在心里有半句怨言。” 更柔声凄然道:“玉真的确希望能终生侍候皇上哩。” 朱元璋愕然。 他当然不是想放了陈玉真,只是要确实证明陈玉真与单玉如的关系,只要她稍露欣喜之色,又或匆匆答应,便立即把她处决,解掉了这压在心头的情结。 谁知陈玉真答得如此情款深深,婉变娇痴,教他完全生不出杀机。 由此亦可知陈玉真的媚术如何超卓,以他洞悉世情的眼睛亦难办真假。 此时允回到厢房来,锣鼓喧天响起,压轴的“才子戏佳人”终于在众人期待下开始了。 怜秀秀甫出场,她那楚楚动人的步姿,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到她开展玉喉,唱出汤气回肠的曲调,所有人完全心神投入,倾倒迷醉。 只见她美目凄迷,似嗔似怨,娇音,在佛像前恨叹芳华虚度,仍未遇上如意郎君,眉目传情处,谁能不为之倾倒。 那才子和书僮则躲在佛座旁,细听着她如泣如诉的倾情,还以各种表情做手配合,亦非常生动。 全场观众,无不屏息欣赏,更有女子生出感触,暗自落泪。可见怜秀秀的感染力是如何强大。 只听她唱着:“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栊,双燕归来细雨中……”朱元璋似泥雕木塑的人般,动也不动。他自投入郭子与麾下,由一个小头目挣扎至领尽风骚,成不朽的帝皇霸业,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纵有刹那的满足,可是总觉得与心中所想要得到的有着不能逾越的距离。而为了保持明室天下,他摒弃了一切情义,只为了要达此目的。看着以前情深义重,为自己打出天下的兄弟部属,逐一被他诛戮,现在蓝玉又不得善终,虚若无负伤退隐,可说都是由他一手促成的。待会祭典时正式宣布了六部和大都督府的改组后,天下大权便全集中到他手上来,使帝权达到了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巅峰。但纵是如此又如何呢?眼前戏台上的怜秀秀和身旁的陈玉真,她们的心都不是属于他的。言静庵则芳魂已渺。他虽得到了天下,却享受不到一般人种种平凡中见不到的乐趣。一辈子在勾心斗角、动辄杀人。对人只有防备之心,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不敢信任。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台上那即将与佳人相会的才子就比他快乐多了。藉着剧中佳人的角色,怜秀秀心融神化,忘我地表达出对浪翻云的情意。这时她忘掉了庞斑,心中只有浪翻云一个人。而更使她神伤魂断的是,她与浪翻云的关系,只能保持至拦江一战。无论胜败,浪翻云都会离他而去。这是两人间不用言传的契约。刹那间,旧怨新愁,拥塞胸臆,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是怎么的一番滋味。全场鸦雀无声,如痴如醉地欣赏着怜秀秀出道以来最哀艳感人的表演。刚才的八仙贺寿,只是牛刀小试,现在才是戏肉,怜秀秀艺术的精华所在。那小生任荣龙和书僮忘了和应,呆立在神座旁,眼瞪着怜秀秀在佛前眉幽眼怨,如泣如诉,更忘了这本是一出充满欢乐的才子佳人戏。无人不为之心动倾倒。但却没有人比得上朱元璋的感触。他涌起了当年还未得天下前那人已忘掉了的情怀。种种莫以名之的情绪,浮现心头。就在此刻,他想起了锺山上的炮堡。忽然间,他宛从梦中挣扎醒来般,猛地回复过来。只见身旁的陈玉真一脸热泪,忘情地看着台上的怜秀秀;另一边的允亦是眼角湿润,目瞪口呆。朱元璋涌上一阵虚弱劳累的感觉,就像那次与陈友谅鄱阳湖之战般,令他有再世为人的滋味。韩柏亦听得颠倒迷离,不过他仍不忘偷看旁边的云素。这堪称天下最美的小尼姑已忘了数珠念佛,清秀无伦的俏脸露出茫然之色,听着怜秀秀唱到“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惟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儿底下,听人笑语。” 戚长征却忘了像韩柏看云素般偷瞧薄昭如,想起了福薄的水柔晶,又念起韩慧芷的移情别恋,饶他如何豁达,在这一刻亦不由黯然伤怀。 如何与水柔晶由生死相搏的敌人,变成患难与共的爱侣,又如何与韩慧芷小楼巧遇,倾吐真情。情景,遂片遂段地浮现心湖,热泪由眼角泻下来。 最后他忘了韩慧芷,心中充塞和积压着那对水柔晶香消王殒的悲痛,冲破了一直以来强起来的堤防,倾塌的沙石粉碎瓦解,包含了忿怨悔恨和不平的情绪,洪水似的狂涌起来。耳旁响起薄昭如低柔的声音道:“不要哭好吗?”说到最后声带呜咽,显是受到戚长怔的感染,自己都忍不住下泪,亦可知她一直是在关心和注意着这被她拒绝了的男子。 戚长征清醒了过来,暗骂自已也会被怜秀秀感动得哭了起来,忙举袖拭泪,尴尬不已。幸好小玲珑等都俏目湿润,全神投入到戏台上去,没有发觉他的失态。 倏地一条雪白的丝巾递到眼前。 戚长征伸手去接,有意无意间碰到薄昭加的玉手,两人都心头一震,不敢去瞧对方,装作看戏的含混过去。 谷姿仙哭倒在风行烈怀里,想起最初爱上了浪翻云,后来再与风行烈相恋,其实自己心里仍有部分给浪翻云占据着,所以一直那在蓄意回避这天下无双的高手,害怕与他说话。 风行烈抚着谷姿仙的秀发,忆起在神庙内初遇靳冰云时那种不能克制的惊艳感觉,自此后除了秦梦瑶外,再没有美女能予他这种震撼。 虚夜月可能是他们中最快乐的一个,一来因她没有什么心事,更因她正活在幸福里,歌声适足令她回忆起与韩柏比武斗气以至乎热恋的种醉人光景。 怜秀秀的歌声不但勾起了所有人深藏的情绪,也触动了她本人的深情。 鼓乐声悠然而止。 怜秀秀终唱罢了“才子戏佳人”的首本名曲“佳人庙怨”。 怜秀秀俏立台上。 戏棚内一时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这刻本应是耶小书僮大意掉下了东西,惊动了怜秀秀,发现有人偷听她向神佛吐露心声,大发娇嗔。 谁知那反串扮演书僮的却哭得什么都忘了,漏了这一着。 任荣龙也忘了给以提点,呆看着怜秀秀。 爱慕倾倒的情绪在胸臆狂流,暗忖若这戏内的人生能化为现实,我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男子了。 在这死般严肃寂静的当儿,蓦地有人鼓掌怪叫兼喝,原来是范良极。这老小子一生还是首次看戏,根本不知道戏仍没有完结。 接着全场声掌声如雷贯耳般响个不绝。 怜秀秀转过要来,面对着上千对灼热的眼神和海潮般涌来的赞赏,心中只想到了浪翻云,待会他就会来带她走了。 在众人跪送中,朱元璋领着允和陈贵妃,在最严密的保护下,离开戏棚,返回内宫,准备赴南郊祭祀天地。 来看戏的王侯大臣和家眷们,仍聚在戏棚外,大部分集中到后台外的空地去,希望能再睹怜秀秀的风。 韩柏等横竖暂时仍闲着,不愿与人争道相挤,留在座位处,静待人潮涌出棚外。 虚夜月向范良极怨道:“戏还没完,你这大哥便胡乱鼓掌,害得我们都陪你没戏看。”范良极老脸一红,仍死撑道:“那是你大哥我英明神云Z″涟悌p,教天命教的人空有奇谋都因时间估计上的错误,用不上来。” 寒碧翠道:“不要怪责范大哥了,当时那任荣龙根本没法演下去,这样收场最是完美了。” 陈令方仍留在前排的位子上,探头过来向戚长征问道:“什么是天命教?” 戚长征愕然道:“你不知道吗?”凑过头去低声解。 庄青霜陶醉地道:“下趟怜秀秀若再开戏,无论多么远,韩郎都要带人家专程去观赏。” 韩柏是众人里唯一知道浪翻云和怜秀秀关系的人,嘿然道:“只要跟着浪大侠,便有怜秀秀的戏看了。” 众人齐感愕然。 谷姿仙芳心一阵不舒服,旋又压了下去,关心道:“韩柏不要卖关子好吗?快说出是怎么一回事吧!”韩柏并不清楚谷姿仙和浪翻云以前的关系,道:“刚才我陪老朱出巡时,碰上浪大哥,他亲口说要把怜秀秀带走,皇上也应承了。” 谷姿仙呆了半晌后,再没有说话。 戚长征这时和陈令方说完话,刚挨回椅背里,衣袖给人扯了一下,别过头去,只见薄昭如俏脸微红,赧然道:“戚兄:你欠人家一件东西!”戚长征恍然,若无其事道:“那么有意义的纪念品,就交由我保管好了!”薄昭如早想到有此结果,垂下头去,再不追讨。看得戚长征一颗心灼热起来。 韩柏见人群散得十有八九,站起来道:“好了:让我们到皇上的藏珍阁去,先了解一下环境。” 此时庄节、沙天放、向苍松和儿媳、忘情师太等由前排处来到众人身旁,引介后相偕走出戏棚。 步出座位时,韩柏忍不住回头向跟在身后的云素道:“戏好看吗?我看小师傅看得很用神呢!”云素清丽的玉容多了平时没有的一丝凄迷,垂头下去轻轻道:“罪过:罪过!”韩柏看得心神一颤,灵锐的直觉,使他知道这标致的美小尼子已动了些许凡心。 尤其她垂头前那瞟了他一眼的神色,都与往前有异了。他忽然有点害怕起来,涌起把一张洁净无瑕的白纸无意弄污那种罪恶感。 庄节来到他旁,拉着他到一边走着低声道:“我们已调动了西宁派内绝对可靠的高手约二百人,可否与鬼王府留下的高手联结起来,如此则发生什么事时,都有能用来应变了。”韩柏喜道:“这个没有问题,不过现在我们应占在上风,不信单玉如不掉进陷阱里去。” 庄节语重心长道:“贤婿万勿轻敌,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准备充足总是好的。嘿:有没有办法安排我和燕王说几句密话。唉:若只是老夫一人,什么都没关系,问题是西宁派上上下下的命运都操在我手内呢!”韩柏了解地道:“这个没有问题,现在小婿立即和岳父去见燕王。” 言笑晏晏中,众人联袂到了人头涌涌的广场处。 只听后台处爆起一阵轰天声,怜秀秀的马车缓缓离场,往进入皇城的午门驰去。 这时严无惧迎了上来,和众人客气一番后道:“皇上请诸位列干清殿一叙。” 韩柏问道:“燕王在那里?” 严无惧道:“燕王到了柔仪殿休息,忠勤伯有事找他吗?” 韩柏低声道:“我要带岳父去和他先打好关系,我的兄弟嫂嫂们就交由你照顾了,小弟转头就回来。” 严无惧欣然答应,领着众人去了,虚夜月本要踉来,但庄青霜知道爱郎和亲爹有正事,半软半硬把她拉走了。 韩柏带着庄节和沙天放两人,由东华门进入内皇城,沿着御园的回廊往在干清殿后侧密藏于林木问的柔仪殿走去,前后都是东厂高手。 到了殿前石阶,把守的清一式是燕王的家将,见是韩柏,一边派人通报,一边把他们请进殿里。 才步入殿中,僧道衍和雁翎娜迎了上来,前者笑道:“忠勤伯来得正好,燕王刚做完功课。” 韩柏对这相格清奇的谋臣印象很深,恭敬道:“僧兄唤找作小柏便得了。”拉着他到一旁低声道明来意。 僧道衍显然亦对他印象甚佳,献计道:“他们过去的关系相当不好,一时很难打破,不像怒蛟帮般可一见如故,肝胆相照。不过我看燕王对韩兄特别有好感,若先由你说上几句好话,谈起来比较容易一点。”再低声道:“待会见到燕王时,韩兄最好谨执君臣之礼,嘿:韩兄明白小弟的意思了。” 韩柏喜道:“僧兄真是好朋友,将来走要再找你饮酒畅叙一番。” 向庄节和沙天放交代一声,再加上眼色,才由雁翎娜陪着进内去见燕王,僧道衍则在外殿伴着两人闲聊。 身旁的雁翎娜对他甜甜一笑道:“那天我只是奉命行事,忠勤伯莫要怪我。” 韩柏那会记仇,笑应道:“你那飞轮绝技真厉害,我看兰翠真都比不上你。哈!不过在下差点给你夺了小命,雁姑娘好应有点实际行动来作赔偿呢。” 雁翎娜显然对他很有与趣,含笑道:“例如呢?” 柏见她笑意可亲,忍不住搔头道:“例如……嘿:例如陪在下喝一晚酒如何?” 雁翎娜在通往后殿的回廊处停下步来,“噗哧”娇笑道:“你不怕虚夜月和庄青霜等吃醋吗?我看你是分身不暇了。” 韩柏大感刺激,这美女不知是否因着外族的血统,热情奔放,言行比中原女子的含蓄大与其趣,直接大胆,毫不畏羞,忙挺起胸膛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何足惧!”雁翎娜白他一眼道:“人家只答应陪你喝酒谢罪,谁说要嫁你了?”又继续前行,但脚步放缓多了,显然尽量予韩柏调戏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