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见他神态潇洒,流露出一种含蓄引人的傲气和自信,芳心不知如何剧烈地跃动了几下,才能收摄心神道:“兄台何故要借酒消愁呢?究竟有什么难解决的事?” 要知以戚长征如此人才,只有婴宛为他伤心失意,怎会反变了他成为伤心人,所以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戚长征被勾起韩慧芷的事,两眼射出深刻的情怀,叹道:“俱往矣,在下街头买醉,是因为锺爱的女子移情别恋,才一时感触,多喝了几杯……” 美女“噗哧”笑道:“多喝了几杯,酒铺的老板说你喝了足有三大烈酒,换了普通人,一酒便爬也爬不起来了。” 接着道:“所以第二个问题是:兄台究是何方神圣?既身上佩有宝刀,又身怀内家先天真气,应不会是无名之辈吧!” 戚长征心中大讶,此女竟可察知他已晋入先天秘境,大不简单,但仍坦然道:“小子乃怒蛟帮戚长征……” 美女色变道:“什么?你就是‘快刀’戚长征?” 戚长征奇道:“姑娘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美女秀目射出寒芒,罩定了他,好一会后容包稍缓,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戚兄虽是黑道强徒,但一直并无恶行,唉!”不知如何,心中竟涌起了惆怅之情。 戚长征心中一动道:“姑娘是否八派之人?” 美女点头道:“这事迟早不能瞒你,这里是西宁道场,戚兄若没有什么事,请离去吧!” 戚长征见她下逐客令,洒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站到地上,顺手取起几上的天兵宝刀,挂在背上,又坐在床沿,俯腰穿上靴子。 美女从未见过男人在她跟前着袜穿靴,对方又是如此昂藏脱的人,而且此子一边穿鞋,一边含笑看着自己,不由别过俏脸,故意不去看他。 戚长征终穿上了皮靴,长身而起,拍拍肚皮道:“其实有什么黑道白道之分?或者只有好人坏人之别!不过那亦非泾渭分明,若姑娘能抛开成见,不若和我到外面找间馆子,吃他一顿,聊聊天儿,不是人生快事吗?”伤心过后,这小子又露出浪荡不羁的本色,不过眼前美女,确使他既感激又生出爱慕之心。而更重要的是:他须要新鲜和刺激,好忘记韩慧芷这善变的女人。 这花信美人体态娉婷,极具风韵,而且看她神情,应尚是云英末嫁之身,那对晶莹有神的秋波,似有情若无情,非常动人。 美女陪着他站了起来,故意绷起悄脸道:“我并不习惯随便赴陌生男人的约会。唉!你这人才刚为负情的女子伤透了心,曾几何时,又打别人的主意,不感惭愧吗?”话出口才微有悔意,自已怎可和对方说起这么暧昧的话题。 戚长征哑然失笑,瞧着地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想人生在世,只不过数十寒暑,若不敢爱不敢恨,何痛快之有?不若这样吧!明天日出后,老戚在落花桥等待姑娘,若姑娘回心转意,便到来一会,我保证绝无不轨之念,只是真的想进一步感谢和认识姑娘。” 美女给他大胆的目光,单刀直入的追求态度,弄得有点六神无主,竟不敢看他,咬牙道:“不要妄想,我薄昭如绝非这种女人。” 戚长征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古剑池的‘慧剑’薄昭如,既有慧剑,难怪能不被情丝所缚。可是老戚要郑重声明,我绝无半分想轻薄薄泵娘之意,反而是非常感激和敬重,明天我会依时到落花桥,等待姑娘芳驾。” 薄昭如被这充满霸气的男子搞得手足无措,可恨心中却全无怒意,这对她来说乃前所未有的事,轻轻道:“你有了寒碧翠,还不心满意足吗?” 戚长征一呆道:“你认识碧翠吗?” 薄昭如微一点头,勉强装出冷漠神色,道:“走吧!明天不要到落花桥好吗?” 戚长征听她竟软语相求,知她有点抗拒不了自己,更逗起了豪气,断言道:“不,若我不到落花桥去,以后想起来都要顿足悔疚。”露出他那阳光般的招牌笑容后,大步去了。 薄昭如暗叹一声,追着出去,没有她的陪同,他要离开道场当会非常困难。今次她是否“引狼人室”呢? 雪花漫天中。 大校场上站了十多人,虚夜月诸女全来了,只欠了宋媚,她没有武功,未能惊觉醒来,仍沉醉梦乡里。 表王府除了鬼王外,就只有二十银卫的其中五人在站哨,其它铁青衣等高手一个不见,予人高深莫测的感觉。 奇怪的是干罗并没有出现,不知是否离开了鬼王府,或者是根本没有来过。 鹰飞背挂双钩,傲然卓立,目光灼灼打量着诸女,尤其对庄青霜骄人的身材,特别感兴趣。 韩柏一声长笑,步入广场,领着白芳华,先来到鬼王之侧,看也不看鹰飞一眼,冷哼道:“这小子真大胆,暗里偷袭不成,又明着来送死,请岳丈大人准小婿出战此人。” 鹰飞明知对方想激怒自已,所以毫不动气,留心打量韩柏,见到诸女自他现身后,俏目均亮了起来,露出雀跃之色,虚夜月和庄青霜更是情火高燃,连谷姿仙三女都是一面喜色,心中暗懔。 这小子对女人确有魔幻般的魅力,若甄素善来惹他,说不定亦真会给他征服。为此更增杀他之心。 他今次公然挑战韩柏,实是没有办法中的最佳办法,因为甄素善已正式向方夜羽提出要由她负起对付韩柏的责任。她身分超然,本身武功又高,手下猛将如云,方夜羽亦难以拒绝她的要求。 情势急迫,在里赤媚的首肯下,他才有此行动。 韩柏的魔种尚未成气候,但却是日飞猛进,愈迟便愈难杀死他。 所以他立下决心,今次一战,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虚若无正要说话,严无惧的声音传来道:“想向忠勤伯挑战吗?首先要过严某此关。”风声响起,这东厂的大头子跃入场中,来到韩柏身旁,向虚若无施官式晋见礼。 虚若无笑道:“无惧不必多礼,忠勤伯能与如此高手决一死战,实乃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切后果由虚某负责。” 严无惧正要他这句说话。应诺一声,守在一旁,暗忖我有皇命在身,若见势色不对,随时可出手救援,别人亦怪我不得。 虚夜月兴奋地鼓掌道:“来人,快给我抬几个兵器架出来,让月儿的夫郎大显神威,宰掉这奸徒”。 五名银卫应命去了。 鹰飞表面神色不变,心中却勃然大怒。暗下决心,若将来能杀掉鬼王,必要弄这绝色娇娃来尽情淫辱,教她爱上自己后,再把她抛弃。 韩柏乘机离开鬼王和白芳华,伸手搂着虚夜月和庄青霜到另一旁去,装作和她们说亲热话,低声吩咐道:“现在为夫说的是至关紧要的话,切莫露出任何惊异神色。” 两女为之动容,连忙点头答应。 韩柏向虚夜月道:“无论你用什么法子。立即给我把岳丈从白芳华身旁弄开,并告诉他白芳华乃天命教的卧底,但切要不动声色,因为她仍有很大利用价值。” 两女虽有心理准备,仍震骇得垂下头去。 韩柏吻了她们脸蛋后,银卫刚取了三个兵器架来,放在广场与鹰飞遥对的另一边,韩柏悠然走了过去,伸手逐件兵器抚弄把玩着。 虚夜月向庄青霜打了个眼色,走到白芳华身旁,装出娇嗔之色,不服气地道:“开心了吧!我们夫君说要纳你为妾。你得偿所愿了。”跺足走了开去。 白芳华那知身分被韩柏悉破,堆起笑容,追着虚夜月想趁势讨好她。 庄青霜暗喜虚夜月妙计得逞,忙到鬼王旁,轻轻转达了韩柏的话。 表王眼中惊异之色一闪即逝,哈哈笑道:“霜儿不用担心,我包保你的娇婿旗开得胜。”两句话便掩饰了庄青霜接近他的目的。 “锵!” 韩柏取起一把长刀,拔了出来,转身向鹰飞大笑道:“本人就代表戚兄,向你讨回血债。” 横刀而立,屹然若山,锋芒匹射,大有横扫千军之慨。 比姿仙、谷倩莲和小玲珑三人虽是第二次见他和别人动手,可是上一次对着里赤媚,完全是捱打求生之局,到这刻才得睹他的英姿丰采,竟不逊色于爱郎风行烈,不由大改印像中这家伙只懂嬉皮笑脸,大耍无赖的形象。 虚夜月和庄青霜更是美目闪亮,恨不得投身到他怀里,恣意缠绵。 鹰飞见他霎时豪迈得像换了另一个人似的,亦暗暗心折,但亦更增杀他之心。韩柏对女人便像一团烈火,遇着甄素善这干柴,后果真想都不敢想! 冷哼一声,两手探后,同时拔出“魂断双钩”,摆开架势,上身微俯向前,两眼射出慑人神光,像头饿豹般紧盯着对手。气势绝不逊于韩柏,冷狠则犹有过之;众女都看得得呆了一呆,心中纵不愿意,亦无法不承认这邪恶的蒙古年轻高手,有种妖异的引人风采。 不由不暗为韩柏担心起来。 虚若无和严无惧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内惊异之色,难怪鹰飞敢单人匹马,到来挑战。 两人相峙不动,互相催发气势,一时间杀气严霜,气氛拉紧,一触即发! 雪花仍永无休止地下,整个广场和四周的建物均铺上白雪,转化为纯白净美的天地。 两人的目光一点不让地对视着,寻找对方的破绽,若有任何一方稍露虚怯的情态,另一方必生感应,即乘虚而入,发动最猛烈的攻势。 天地一片寂然,连雪花落地上都是静悄无声。 韩柏观察了一会,知道休想在气势上压倒鹰飞,沉喝一声,往前冲出,挥刀疾劈。 假若戚长征在此,看到这一刀,亦要大声喝采。 这刀除了凌厉无匹,充满一往无前的霸气外,更精采的是变化无方,含有惊世骇俗的奥妙后着。教人泛起不但硬碰不得,还完全没法捉摸他要攻击的位置。兼且此刀全无成法,便像才气横溢的诗人妙手偶得而成的佳句,看得人心神皆醉。 事实上连韩柏自己都不知为何会使出这一刀来,他见鹰飞双钩守得无懈可击,魔种被刺激得往上提升,一股冲动狂涌而来,自然而然劈出了这天马行空的一刀。 虚若无看得呆了一呆,皱起眉头,像想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 众女则紧张得屏止了呼吸,恨不得韩柏一招克敌。 严无惧放下心来,暗忖难怪里赤媚三次暗袭都杀他不死,原来竟真有如此本领。 鹰飞更是心下懔然,想不到他的刀法比戚长征更难应付,知道退让不得,狂喝一声,双钩前后扫出。 两大年轻高手,终于短兵相接。 人影交接。 鹰飞先一钩眼看要扫中长刀,长刀忽生变化,缓了片刻,避过钩尖,闪电破入,朝鹰飞脸门劈去。 鹰飞临危不乱,施出混身解数,后一钩恰扫在刀身处。 当地一响。 两人错身而过。 鹰飞猛扭腰身,双钩一上一下,分向韩柏头顶和腰侧钩去,狠辣凌厉。 韩柏头也不回,反手一刀挥去,切入双钩间的空门,取的是对方咽喉。 竟然第二招便是与敌偕亡的招数。 虚夜月等吓得花容失色。 只有鬼王和严无惧暗暗点头,看出韩柏的长刀取的是短线,必能在鹰飞双钩击中他之前,先一步割破对方喉咙。 要知韩柏第一招早取得了先势,假若现在改采守势,便会给鹰争回主动,陷入捱打之局,所以才以险着力保优势。 中玄妙处,实是精绝伦。 鹰飞果然闷哼一声,两钩回收,“锵”的一声,把韩柏这无坚不摧的一刀夹着。 韩柏也不由心中暗赞,并在对方双钩把刀锁死前,运功一震,底下飞起一脚,往对方下阴。 内劲通过钩刀接触处,硬拚了一记。 鹰飞亦同时一脚扫出,希望能把韩柏扫得横移少许,失去平衡,那他的双钩便会像长江大河般,滚滚而去,直至把对方击毙。 “蓬!” 气劲交接,刀钩分了开来。 两人同时被震得往后退去。 “砰!” 韩柏底下那一脚倏地缓了一缓,变成踢在鹰飞脚侧处,而不是被他扫中。 看得连鬼王都忍不住双眉上轩,叫了一声“好”。 鹰飞想不到对方的感应加此玄妙,竟像脚尖生了眼睛般,至此才知魔种的厉害。他亦是一代人杰,知道已变招不及,一声长啸,就在双脚交触时,往后翻腾,转动身子,化去韩柏的脚劲。 他吃亏在脚下是横扫之力,给对方的直踢击中,变成纯是捱踢之局,不得不以仓卒应变的奇招化解。 心中大感苦恼,交战至今,竟然一直陷入被动捱打的下风,实是平生破题儿第一遭。 韩柏一脚得逞,那还迟疑,哈哈一笑,贴地掠出,竟要先一步抢往鹰飞的落点,再加攻击。 众女本以为他会凌空追击,想不到这小子如此狡猾,都看得紧张万分。 人影闪处,韩柏来到由空中落下的鹰飞下面,刷刷刷接续劈出三刀,往身悬虚空,像与天上雪花融合为一的鹰飞挥去。 三丈方圆内的雪花被惊涛骇浪般的刀气带得旋动起来,更添声势。 韩柏傲立在这雪雨漩涡的中心点,有若天神。 他再不是那只懂与美女调情的多情种子,而是无可比拟的武道霸主。 就若赤尊信复活了过来。 众女看得心神皆醉。 处若无眼中掠过异,再喝道:“好!” 鹰飞却是心中叫苦,只见寒芒电掣,刀气漫空涌来,知道再无可能抢回主动之势,此时若不退走,如此下去,最多是得个两败俱伤之局,暴喝一声,双钩下击。 “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鹰飞不住借劲上升,又猛地回扑,忽缓忽速,竟是招招硬封硬架,仗着强猛的钩劲,消解韩柏凌厉的刀势。 韩柏杀得性起,趁鹰飞又弹往高空时,冲天而起,长刀幻作长虹,冲破雪花,向鹰飞直击而去。 鹰飞发出厉啸,往下狂扑,双钩使出看家本领,立时挂中对方长刀。 背刀相交时,韩柏长刀忽地像延长了般,送出一道刀气,割往席飞胸膛。 鹰飞本要单钩锁刀,另一钩则突对方,这时那敢逞强,闷哼一声,双钩吐劲,凌空飞退。 “啪喇”声中,鹰飞胸膛衣衫尽裂,险险避过这必杀的一招。 同时借方改变去势,横移开去,竟是打算逃走。 韩柏还是首次发出刀气,亦自呆了一呆,落回地上,竟忘了乘时追赶。 铁青衣倏地现身屋檐处,阻着鹰飞逃路,大笑道:“胜负未分,鹰兄怎可离去?” 虚若无喝道:“青衣!让他走吧!一铁青衣微一错愕,鹰飞巳掠过他头顶,迅速远去。虚夜月和庄青霜扑了出来,不顾一切投进韩柏怀里。众人均欣然围了过来。严无惧忍不住问道:“威武王为何竟容此子逃去呢?此人武功如此高强,连先天刀气都可避过,给他溜掉,实是后患无穷。” 众人都不解地望向鬼王。 虚若无淡淡一笑道:“因为里赤媚来了,所以才放他一马吧了。”转向韩柏道:“贤婿到我的书斋去,我有几句话和你说。”接着伸手截着想跟来的虚夜月和庄青霜道:“你们到月楼等韩柏吧!” 再向众人打个招呼,领着韩柏去了。 白芳华则秀眸一转,离府而去。第二章 古庙惊魂 风行烈回到鬼王府时,虚夜月正嘟长小嘴,坐立不安地苦候韩柏。庄青霜比她文静多了,和谷姿仙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谷倩莲则和小玲珑坐在一角,不知说着些什么知心话儿。金发美人儿夷姬和虚夜月的贴身俏婢翠碧负责侍候众女的茶水。 虚夜月的月楼在鬼王府虽不算大建,但多住两家人,仍有足够的空间。 所以在她的坚持下,风行烈和戚长征均分了楼上的四间大房,厅子当然是公用的了。 谷姿仙见风行烈回来,大喜迎去。 风行烈看了虚夜月的可爱样儿,忍不住笑道:“谁开罪了月儿呢?” 虚夜月跺足道:“行烈在笑人家。” 旁人都笑了起来。 谷倩莲怎肯放过他,扯着他衣襟笑道:“试过野花的滋味,以后再不觉家花香了?” 谷姿仙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风行烈笑道:“皇天在上,我风行烈只作陪客,并没有尝到野花的滋味。” 三女大喜,但又碍于虚夜月和庄青霜在旁,不好意思追问细节。 虚夜月记起了白芳华的事,使开了翠碧和夷姬,招呼众人坐到一块儿道:“现在月儿有件至关紧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鬼王和韩柏两人在金石藏书堂坐下后,沉吟片晌道:“现在我真的放心了。贤婿的武技已臻上窥天道的境界。就算再遇上里赤媚,虽仍不免落败,但应可保命逃生。” 韩怕呆了一呆,搔头道:“他的天魅凝阴如此厉害,败即死,我那逃得生呢?” 鬼王微微一笑,在身后取出一把刀来,递给他笑道:“有了这宝贝,没可能的事当会变成有可能了。” 竟是天下武林梦寐以求的鹰刀。 韩柏不敢伸手去接,苦着脸道:“若我失掉了它,岂非更糟。” 鬼王把厚背刀塞入他手里,笑道:“信我吧!你若拿着此刀,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的。” 韩柏两手接上鹰刀,一种奇异的感觉立时传遍全身,有点像与美女交欢时那种既浓郁又空灵的境界。不禁点头道:“可能真是这样,但鹰刀来了我处,小婿岂非成了众矢之的吗?” 鬼王哂道:“有谁见过鹰刀呢?除了红日法王或庞斑等人外,没有多少人能感应到此刀的灵异。所以你即管把它背着,后天早上才来还我,包保不会有人知道。一韩柏道:“假若我真的丢失了它,那怎办才好呢?” 鬼王若无其事道:“得得失失,何用介怀!” 韩柏和他对望一眼,齐齐放声大笑起来,充满了知己相得的意味。 鬼王叹道:“或者你会说我是马后炮。其实连单玉如都会瞒我不过,可是我对芳华却全无怀疑,只是基于一个原因,使我愿意欺骗自己。” 顿了顿续道:“你或者尚未知道:芳华乃瑶族女子,而月儿的生母亦属瑶族,兼且她们的神态都有着某种微妙的酷肖和韵味,所以我才愿意接受她,让她作伴。到今天始知道这是单玉如针对虚某的弱点而作出的摆布。” 韩柏吁出一口凉气道:“这单玉如的手段真教人心寒生惧。” 鬼王双目闪起精芒,冷哼道:“幸好她给贤婿悉破了,你这两天最好不要动她。因为我还要利用她送出一些消息,害害单玉如。哈!确是愈来愈精采了。” 接着道:“那个夷姬小婿可放心享用。因为她被献给燕王的时间不足三个月,燕王和你都是首次见到她,所以应该没有问题。” 韩柏放下心事,喜道:“那就好极了。” 记起见不到乾罗,顺口询问。 鬼王道:“我们得到消息,乾罗的女人‘掌上可舞’易燕媚和丹清派的女掌门等正乘船来京,老干知道后,立即赶去接应,我派了城武陪他,好方便应付京师的关防。” 韩柏又皱眉道:“戚长征到那里去了?”暗忖不是又到了青楼鬼混吧! 这小子可能比白己更放任。 看了看天色,这样被白芳华和鹰飞一闹,鬼王又扯丁他到这里说了一番话,已是酉时之初,离盈散花清凉古寺的约会,不足一个时辰,不要说难抽空去和七夫人缠绵,连月儿霜儿都不宜再见。她们当然不会拦阻他于亥时去会秦梦瑶,但却休想她们批准那刻前的任何约会。 叹了一口气道:“这严无惧阴魂不散的缠着小婿,累得我想赴一个重要的约会亦有所不能,岳丈大人可否帮我把他甩掉呢?” 鬼王神秘一笑道:“这个容易得很,是否指与秦梦瑶的约会哩?” 韩柏不敢瞒他,这:“岳丈可否看在小婿份上,尽避听到我即将要说的事,亦不要通知燕王呢?” 鬼王沉吟片晌,叹道:“假设你在三日前这样对我说,我会着你不要说出来。可是燕王这几天那种不择手段的做法,已使我心灰意冷,燕王实在和朱元璋属同样的料子,贤婿放心说吧!” 韩柏遂和盘托出了盈散花与秀色的事。 鬼王听罢皱眉道:“假若我猜得不错,盈散花可能是高句丽上一任君主无花王的后代被正德篡了王位,妃嫔儿子亲族近五千人尽被诛戮,想不到仍有人幸存下来。韩柏奇道:“冤有头债有主,为何盈散花会找上燕王棣来报复呢?” 表王道:“那次宫廷之变所以能成功,全赖燕王派出手下助阵,也可以说只要燕王一天当权,正德的地位便稳如泰山。盈散花若是无花的后人,把燕王列作刺杀的对象,绝不稀奇。可是燕王此人虽是好色,对女人却防范甚严,和女人欢好时,必以手法制着她的穴道内功,想在床上行刺他,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韩柏一听更是心焦如焚,这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恨不得胁生双翼,立即飞去见盈散花,劝她打消主意。 鬼王又道:“就算盈散花行刺燕王成功,正德固是失了大靠山,但她也绝占不到便宜。因为蓝玉和胡惟庸所以能请得动水月大宗来帮手,必是以高句丽的领土作报酬。若让倭子取得这邻近中土的踏脚石,中原危矣!” 韩柏听得目定口呆,始知自己根本不懂国情政治,呆了半晌后道:“如此我更要去见盈散花,劝她打消念头。明晚燕王设宴招待盈散花,谁都可想到宴会后的馀兴节目会是甚么。” 鬼王问道:“盈散花约了你在那里见面?” 韩柏说了出来。 鬼王伸手搭着他肩头,语重心长道:“我知贤婿你以诚待人,所以对人没有太大防范之心。我年轻时亦有你那种想法,可是现在多了数十年的经历,什么都看透了。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牵涉到国仇家恨,最正常的人亦会变成不顾一切的疯子。” 顿了顿续道:“现在你成了盈散花对付燕王行动的唯一障碍,说不定她会把你看作第一个要对付的目标。” 韩柏对此充满自信,那会放在心上,敷衍道:“多谢岳丈大人提点,我会小心应付她的了。” 他的内心想法那瞒得过鬼王,哑然一笑道:“只有经验和教训才可以使你们这些年轻人明白长辈从血泪得来的处世知识。我亦不多言了。我可包保你能撇开小严,神不知鬼不觉在清凉寺内出现,不过你最好先摸清形势,才好去见盈散花,知道吗?” 韩柏爽快应道:“晓得了!” 鬼王叹了口气,知他只当自己的话是耳边风,再加几句道:“现在谁都知你魔功高强,所以若要对付你,必是定下最毒辣的阴谋或是集中武功最高的好手,不教你有任何脱身的机会,否则我亦不会迫你带着鹰刀,免得你与秦梦瑶尚未见着,便一命呜呼。” 韩柏奇道:“岳丈不是说我福大命大吗?” 鬼王嘴角逸出笑意,站起来道:“来吧!让我指点你一条到清凉寺的暗路,月儿方面自有我为你安抚。” 韩柏大奇,暗路究竟是指什么呢? 穿过地道,韩柏由另一出口钻了出来,竟是清凉古寺后院的一间僻静禅室。 至此亦不由深深佩服鬼王的深谋远虑,早在鬼王府下秘密开凿了四通八达的地道。通住远近不同的地方。就算和朱元璋反脸动手,逃起来亦轻而易举。 白己若非成了他的女婿,自亦不会知悉这秘密。 他把地道出口掩盖好后,以佳人有约的轻松姿态,步出室外,住主庙走去。 刻下乃晚课时间,经堂传来阵阵禅唱,钟呜鼓响,充满宁和的宗教气氛。 由昨天开始,明军封锁了到清凉山所有道路,除非是高手,一般人自然不能上山礼佛,所以偌大的清凉古寺,除了经堂之外,都是静悄悄地,悄无人声。 韩柏施展身法,避过了几个打扫的僧人后,来到大殿内佛像后的空间。 探头出去,佛座前的长明灯映照里,有三个僧人伏倒地上,似正拜佛拜得忘了站起来。 韩柏大感不妥,记起了来前鬼王的忠告,伸手在佛座下的莲花浮雕运功抓下一粒木碎,朝其中一僧的敏感穴位弹去。 正中目标,只是该僧全无应有的反应。 韩柏心中一寒,是谁点了三僧穴道呢?难道这真是个陷阱? 鬼王的话言犹在耳,不禁对盈散花的信心动摇起来。旋又想到或者是有人知道我们的约会,所以先行布局对付我们也说不定?趁现在离约会仍有小半个时辰,自己不若早一步截着盈散花,和她逃之夭夭,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暗笑任敌人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自己是由秘道潜来的。 于是凝聚精神,运转魔功,把感应提升至极限。先由佛座的后门退了出去,再闪入主殿旁幽深的园林里,不片晌曲折迂回地绕到大殿正前方广场侧的密林中,藏身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把身体隐蔽得天衣无缝,除非不幸地敌人亦选了这棵树爬来,还要拣中他藏身的横桠,否则休想发现他的存在。 下了一天的雨雪此时渐由大转细,缓缓停下。但整个清凉山所有庙宇建,早变成了个白色世界。 大庙前的广场静悄无人,在大殿檐沿高挂的十多个灯笼映照下,积雪的广阔空地反映着灯光,似若个不具实质的幽灵世界。 韩柏由藏身处看去,除了大殿的正前方尽收眼底外,由于居高临下,亦可看到刻有“清凉古寺”大石牌扁入口下大截的登山石阶。此乃到古寺的必经之路,盈散花要来,理应是循此石阶登寺,否则就须攀山越岭了。 韩柏尽力收敛本身精气,免惹得敌方能生出反应。 正如鬼王所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四周静如鬼域,虫鸟等都因大雪不知躲到那里去了。天色开始转晴,星空精莹通透。 就在此时,韩柏生出感应,往巍然矗立的大殿上空望去。 在星夜的背景衬托下,一道鬼魅般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到殿顶,盘膝安坐瓦背,稳若盘石。肩背处露出一截刀把,在星光下闪起微微的异芒。情景诡秘至极点。 韩柏忙阖上眼睛,只馀一丝空隙,怕给对方看到眸于的反光。心中冒起一股寒气。 此人应是逃过所有守兵耳目,而且是攀山上来,只是此点,便知此人大不简单,充满了夜行者舍易取难的精神。 包骇人是他的从容气度,动作迅捷完美,疾若电闪,那种身法,韩柏只曾从庞斑、浪翻云、秦梦瑶、里赤媚、鬼王等有限几人身上看过。 我的娘啊!这人究竟是谁? 韩柏至此更不敢大意,收摄心神,把魔种潜藏匿隐的特性发挥到极致,心中无念无思,连呼吸都收止了,全靠内息循环不休,就若冬眠了的动物,把生命的能量降至无可再低的水平。 时间缓缓转移。 “呜!” 山路处传来一声鸟鸣。接着另一下鸣叫在更远的山路下回应着。当然是埋伏山路旁的敌人在暗通消息。 现在时近酉亥之交,盈散花为何仍未出现呢?难道……不!盈散花绝不会出卖我的。 步履声由山路下传来。 韩柏暗叫不好,果然是散花来了。 怎办才好呢?应否立即扑下去,带她一起逃之夭夭。可是只要埋伏山路两旁的高手挡他们片刻,在殿顶那可怕的人便可赶上他们,岂非仍是死路一条。 旋又想起大殿内的三个僧人,说不定对方不会立即动手,会让散花到殿内等他,待他两人到齐时才将他们一网打尽。 猛下决心,决意静观其变。 手探往后,轻捏大宗师传鹰的厚背刀把,一种奇异的感觉透体而入,心神更是空灵通透。 一道黑影在目光所及的山路尽处出现。韩柏松了一口气,原来竟是个儒生打扮的魁梧男子。 他迅速来到石阶之上,停定向殿顶遥遥拱手道:“‘布衣侯’常野望,见过水月大宗。” 韩柏大吃一惊,慌忙收摄心神。我的天!原来竟是水月大宗亲自出手来对付我,我都算有面子了。这时从不信神信佛的他,亦不禁求神拜佛教盈散花千万不要上来。 低沉冰冷,带着异国口音的声音由殿顶飘下来道:“韩柏何在?” 常野望沉声道:“常某亦大惑不解,不知此子为何会不来赴约。” 盘坐殿背的水月大宗冷哼道:“蓝玉不是保证过韩柏必来的吗?第一次行动便教本宗失望,我们还如何可以合作下去?” 常野望唉声道:“大宗请听常某一言,今次我们的计划应是天衣无缝。何况韩柏此子最是好色,只要有美女约他,天大事情都可搁在一旁,除非是他死了,才会不来。” 韩柏听得心中大恨,又是好气兼好笑,这常贼子竟敢如此看扁我韩某水月大宗冷然道:“是否在邀约上出了漏子,他根本不知道有这约会,又或那盈散花吸引力不够,诱他不动呢?” 常野望道:“盈散花乃江湖十大美女之一,有她亲笔之信,韩柏怎会不来,可能是其中另有问题?” 韩柏骤听入耳,像给劲箭穿心,心头一阵剧痛,什么内息都运不起来,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盈散花,你这狠毒妇人,对得我韩柏住吗?原来你竟是蓝玉的人。 就在此时,呼啸之声由殿项破空而至。 骇然下知道因心中惊震,魔功消散,立时惹起盖代高手水月大宗的感应。 他往上望去,只见漫天刀芒,重重杀气,笼罩着以自己为中心的方圆三丈之处。第三章 鹰刀救主 戚长征一边想着明早如何向薄昭如入手,俘虏她的芳心,步履轻松地到了鬼王府,此时他已成功地把韩慧芷抛于脑后。 虽在想起她时仍有点心中刺痛,但再非在宋府时那种滴血绞痛的凄绝感觉了。 医治失恋的良方,还有什么比找到新的爱情更有效。待会定要和宋媚好好亲热,让她温灼的胴体暖暖我老戚受了创伤的心儿。 在府门报上姓名后,府卫把他带往内府。 他还是首次踏足鬼王府,被那有若表演建艺术的琼楼玉宇,园林美景吸引得神为之迷,大感兴趣。 爱内灯火通明,亮若白昼,但却不觉有人把守,难道任由来抢鹰刀者如入无人之境吗? 正嘀咕间,有人叫道:“戚长征!” 戚长征寻声望去,只见左侧花园深处的亭子里,隐有人影。 他认得是风行烈的声音,忙遣走府卫,走了过去。 亭内不但有风行烈和三位娇妻,还有虚夜月与庄青霜两女,独不见宋媚。 谷倩莲道:“你这家伙溜到那里去了,你义父说要打你屁股呢。” 戚长征向亭内诸人抱拳一揖,才登上石亭,道:“义父他老人家在那里?” 风行烈神秘一笑道:“干老和虚老两位老人家正在书斋处下棋,为甚这么晚才回来呢?有人等得你很心急了。” 戚长征叹道:“此事一言难尽。”望往虽绷着俏脸,模样仍是那么动人的虚夜月,不禁又死性不改,故作惊奇道:“谁惹得虚大小姐不高兴了,是否韩柏那小子,让我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虚夜月正因韩柏偷偷溜走,大发脾气,却苦无发对像,戚长征竟自动献身,送上门来,腰大嗔道:“去你的大头鬼,韩柏刚识了你这个损友。立即近墨者黑,学足你的坏榜样,本小姐要揍你一顿才真。” 戚长征被她扭腰不依的俏样儿弄得大晕其浪,哈哈笑道:“虚大小姐要感激我老戚才对。只要韩柏小子学到我三成哄妞的本领,包保哄得我们的虚大小姐心花怒放,快乐无穷,来!韩兄既不在,便让老戚来陪你聊天,包保你不会寂寞。” 虚夜月终忍不住“噗哧”一笑,玉容解冻。别过头去,狠狠骂道:“死老戚!真希望碧翠把你治死了。” 戚长征全身一震道:“你说什么?” 虚夜月大乐鼓掌道:“不要言而无信,快坐到月儿身边来,把你由出世开始的种种丑事由头到尾详细道来,逗得本小姐开开心心,才准离去。” 她身旁的庄青霜、谷倩莲、小玲珑全抿嘴偷笑,看着他呆然失措的苦脸。 风行烈感受着各人间真挚无伪的感情,心中涌起温暖。 还是谷姿仙心中不忍,笑道:“干老刚把寒掌门等三人接了回来,现在她们正沐浴包衣,还不快去会见她们。”指着一排疏树后的月楼道:“她们就在月儿小楼的二楼处。” 戚长征一声欢呼,拔身而起,往小楼投去。 水月刀离他至少尚有三丈,树上挂着的冰雪已被刀气迫得照头照脸吹打过来。 如此凌厉的气势,韩柏还是首次遇上。 韩柏的眼光落在对方高举过头的水月刀上,只见刀身扁狭,锋刃和刀柄都比中土之刀长上一半,在空中似缓似疾地随着驭刀飞临的水月大宗,带着一种使人目眩神迷的邪异力量,朝他前额劈来,眼前的茂木密叶,麈屑般分向两旁碎飞开去,刀未至,寒锋已到。 眨眼不及的功夫,对方飞临上空。 韩柏在这生死关头,魔种刹那间提升至极限。 同时知道水月大宗由出刀开始,其精神力量便紧摄着自己的心魄,教自已连逃走都办不到。如此刀法气势,确是先声夺人。 韩柏这时亦早蓄满劲气,狂喝一声,背上鹰刀电掣出鞘,风卷雷奔般一刀劈往水月刀上。 “锵”的一声激响,传遍山野。 韩柏脚踏的粗干竟化成碎粉,不由惨哼一声,掉往树下。 水月大宗则一个翻腾,在空中打了个后翻,头下脚上,水月刀化作一道激芒,再炮弹般往堕往地上的韩柏射去,同时长笑道:“好小子,竟能挡我一刀。” 韩柏手臂发麻,全身真气乱窜,暗叫吾命休矣时,忽地一种奇异的能量由刀柄处传入体内。 那并非鹰刀本身蕴藏什么力量,而是鹰刀似能把宇宙某种神秘的能量,吸收过来,送往他体内。 而在同一时间,他脑海内电光石火般升起一幅幅的图象,隐含深意,只是一时尚不明白吧了。 水月刀破空而下,直刺他胸膛。 罢落到地上的韩柏的魔种立时复活过来,还比以前更有霸气,那敢迟疑,鹰刀再挥,“当”的一声再封架了水月大宗必杀的一刀。 一股无可抗御的巨力由水月刀传来,刀气直侵脏腑。 韩柏狂喷鲜血,再往山下抛飞的同时,水月大宗亦给震得一个筋斗,落到广场处。 韩柏跌落山野之前,勉力看了他一眼。 只见这水月大宗高挺笔直,穿着猩猩红血般的无袖外褂,下着纯白崭新的裤子,脚踏草鞋。雪白浓密的头发垂在宽宽的肩上,水月刀拦腰横抱,两眼神光电射,一瞬不瞬盯着自己,阴鸷若鹰的脸容半点表情都没有。 “啪勒!”一声,背脊压断了一株长在山坡的小树,翻滚下去。 站在一旁的布衣侯目定口呆地看着韩柏掉下去的地方,仍未从水月大宗惊天地泣鬼神的水月刀法回过神来。 山下尖啸响起,显是埋伏山路的风火山林四侍往韩柏扑去。 常野望这时才记起要追杀韩柏,刚举步时,水月大宗喝道:“常兄且慢,此子已被本宗重创,他们四人足可收拾他有馀了。” 戚长征旋风般冲入月楼,吓得厅内的夷姬和虚夜月的贴身俏婢翠碧差点跳了起来。 他向她们打了个请原谅的手势,五步化作一步,两下便来到楼上的小厅,只见一位美人儿坐在椅上,骇然抚胸地站了起来。 竟然是褚红玉。 戚长征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喜道:“你醒来了!” 褚红玉见到他,就像见着了亲人,两眼一红,垂下头去,低声道,“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戚长征想起她被鹰飞污辱和她战死花街的丈夫尚亭,心下恻然,说起来,她的不幸还是全因他而来,百感交集,叹道:“说吧!无论什么事,我戚长征都答应。” 褚红玉平静地轻轻道:“给我杀死鹰飞。” 戚长征走到她旁,伸手抓着她香肩,凑到她垂下的眼睛前,一字一字肯定地道:“戚长征不但一定杀死鹰飞,为尚兄报仇和为你雪耻,今后还会代尚兄好好照顾你。” 褚红玉娇躯一震,热泪夺眶而出,摇头泣道:“不!妾身是残花败柳之躯,而且你还不知那畜牲对我做了什么可恨的事,我……”已是泣不成声。 戚长征心中恍然,知道鹰飞这女人克星,必是在她身上使了类似韩柏教他和风行烈的手法,挑起了她最原始的情欲,使她午夜梦回时,亦忘不了这魔鬼。那种矛盾和煎熬,才是最折磨她。所以她认为唯一解救之法,就是杀了鹰飞,否则说不定有一天,她会再投入鹰飞怀抱。 哼,我绝不会让鹰飞诡计得逞。 不过现在她乍见自己,情绪激动,不宜使她难堪,遂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知道他对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我会把你解救出来的。” 褚红玉抬起泪眼,自责道:“唉!我是否天生淫贱的女人呢?” 戚长征对自己的推断,更无疑问,柔声对这美丽少妇道:“你绝不是天生淫贱的女人,相信我好吗!鹰飞施于你身上是一种厉害的媚术,不但控制了你的身体,还控制了你的心灵。” 褚红玉娇躯一颤,泪眼莹莹看着他道:“你真的明白!那怎办才好呢?寒掌门救醒了我后,我总情不自禁地想着那魔鬼,媚术真的那么厉害吗?” 戚长征至此才知道精通穴法的寒碧翠真的破解了鹰飞玄奥的制穴秘法,对她的武功必大有进益。点头道:“媚术就是控制异性的方法,触及到最原始和非理性的情欲,所以红玉你明知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奸淫之徒,仍忍不住想再尝那种刺激和快乐。” 褚红玉俏脸一红道:“那怎样才能破他的媚术呢?” 戚长征傲然一笑道:“当然是由我老戚以更厉害的媚术,加上你的愿意和合作,去破解他的妖法。” 褚红玉连耳根都红了起来,兴奋的感觉传遍胴体,垂下头咬着皮轻轻道:“只要能使我不再想他,红玉什么事都愿意做。” 戚长征大喜,吻了她的额头,嚷道:“碧翠红袖,还不给为夫滚出来。” 娇笑声起,寒碧翠和红袖这对粉玉琢的美人儿由内进掀而来。 红袖笑意盈盈地含情看着他,寒碧翠则苦忍着笑意,腰气道:“好老戚,人家三姊妹千辛万苦上京来寻你,居然一见面便呼呼喝喝,我们还未和你算账哩!” 戚长征在褚红玉脸蛋拧了一记,朝两女走去。 两女当然不会怕他,挺起胸脯,严阵以待。 戚长征来到两女中间,猿臂一伸,把两女搂入怀里,高呼道:“天啊!你们知否我想得你们多苦。” 两女也死命搂着他,相思苦泪夺眶而出。 寒碧翠大哭道:“戚郎啊,你这忍心的人,怎可丢下人家不理呢?” 戚长征亦激动得热泪盈眶,想起她们与自已生死与共,在花街血战敌人。 想起了无数战友、尚亭、封寒等逐一力战而亡,真像发了一场噩梦。 忽地背后贴上了褚红玉柔软丰满的肉体,一男三女,终忍不住压抑着的惰绪,抱头痛哭起来。 韩柏在斜坡滚动着,也不知压断和撞碎了多少横枝和挂着的冰雪;心中不惊反喜,水月大宗虽利害,怎知自己有捱打神功,一口血便化了他摧心裂肺的刀气,真是便宜得很。而且鹰刀似与自己的血肉和心神紧连在一起,亦把自已和四周的天地连在一起,人心天心合而为一,再无半分隔阂。那奇妙的感觉,使他更是圆满通透,想到了死里求生的唯一方法。 就在此时,强烈的刀气又由下涌至,往自己猛攻而来。 漆黑的密林里,一切全靠感觉,而韩柏的感觉比用眼看还要清楚,他甚至知道袭击他的是个魁梧的倭子,左盾右刀,那把刀又重又长,欺自已受了伤,采取了冲锋陷阵的硬拚方式。心中冷笑,借着由上而下的跌势,厚背刀全力劈出。 同时他更感应到有人由山路那边潜了过来,向他掷出偷袭的飞刀。 “当”的一声巨响,下面的山侍举盾挡刀,同时倭刀横劈反击。 岂知厚背刀劈中铁盾时,劲若激流的力道剧冲而来,一向以勇力见长的山侍竟立足不稳,往斜坡下直滚落去,那一刀自然什么都劈不着。 韩柏又一手接着飞刀,诈作中了暗算般惨叫一声,往横滚开去。 放飞刀的火侍以为偷袭得手,拔出另一腿上的匕首,全速扑去。 此时短小精悍的林侍和俏丽娇美的风女分由上方和右下侧赶至,正要乘势追击时,火侍巳发出一声痛哼,步山侍的后尘,滚落山坡。 原来当火侍追至半途时,竟然发觉韩柏窜了回来,骛骇下运起匕首勉强挡了对方凌厉无匹的一刀,却避不开对方由下斜上的一脚,股侧惨中一脚,被踢得飞跌下坡。 上面的水月大宗亦不由动容,暗忖这小子为何在垂死挣扎下,仍如此厉害,一声长啸,往斜坡掠去。常野望忙紧随其后。 韩柏此时刚一连三刀杀得林侍屁滚尿流,滚避开去,风女一长一短两刀迎面攻来。 韩柏哈哈大笑,一个滚身,横移五文,才高嚷道:“老子走了!”再一个翻身,往山下滚去,到了一半,倏地停下,把早拿在手中的一块大石呼地往下掷去。 枝断雪碎的声音由近而远,便像是他正全速掠逃,自己则收敛神气,隐匿不动。 丙然风声响起,敌人全往山下追去。 韩柏心中好笑,展开身法,往上面的清凉寺潜回去。 乾罗和鬼王正在书斋对坐下棋。 易燕媚兴趣盎然地在旁观战,能看着这天下两大高手在棋盘挑灯夜战,实是毕生难忘的美事。 两人棋力相若,杀得难分难解时,一起停了下来,往地下望去。 “笃笃笃!” 鬼王失声道:“是我的好女婿。”站了起来,到了书斋一角,发动机关,开放秘道。 韩柏钻了出来,惊魂甫定后,尴尬笑道:“盈散花原来是蓝玉的人,竟出动水月大宗来杀我,幸好我逃回来了。” 以鬼王和乾罗的修养,仍听得目定口呆,脸脸相觑。这小子真的福大命大。易燕媚更是呆瞪着他。 韩柏跳了起来,嚷道:“时间无多,我要去了。”又旋风般奔了出去。 这时风行烈和众女散步完毕,正步回月楼,忽地韩柏迎面奔来。 众人无不愕然止步。 最先有反应的是虚夜月和庄青霜,一声欢呼,不顾有人在旁,纵体入怀。 韩柏左拥右抱,向风行烈咧嘴一笑这:“风兄和美嫂们请恕失礼之罪。” 竟一把封着虚夜月的小嘴,贪婪地狂吻猛啜,亲得她娇体发颤,咿唔作声。 风行烈曾和他有香醉居之行,早见怪不怪。谷姿仙三女却做梦亦想不到这混蛋竟敢在她们跟前对虚夜月无礼,羞得脸红耳赤,躲到了风行烈身后,羞于瞧看。 吻完虚夜月后,再亲早羞得脸红耳赤的庄青霜,这妮子的反应更是不堪。 吻完后,韩柏轻易地从连站立都有问题的两女处脱身逃走,当经过挤作一团的风行烈等身旁时,叫道:“美嫂嫂给叔叔我搀着两位娇妻回去。月儿霜儿啊!为夫虽是爱煞你们却无法不暂时离去了。”到最后一句时,早走得影踪全无。 虚夜月和庄青霜这对难姊难,互相扶持着。前者跺足大嗔道:“死韩柏,看人家明天怎样和你算这笔账。”话完自已忍不住也笑起来。第四章 枝节横生 韩柏刚出府门,严无惧赶了过来,笑道:“下官还以为忠勤伯会由后山楠树林那方离去。” 韩柏嘻嘻笑道:“指挥使大人,我们比比脚力看看。”一溜烟窜落道旁的斜玻里。 一阵急奔后,又跑上了大路,其它东厂高手早给他远远抛在后方某处,可是这东厂头儿仍脸不红,气不喘,若即若离跟在他身后,似仍未尽全力的轻松模样。 韩柏知跑他不过,大感气,软语求道:“严高手指挥大人,算我求你吧!现在我是佳人有约,你这样名副其实贴身保护,不嫌大煞风景吗?” 那知严无惧比他更绝,叹道:“皇命在身,违背了即是抄家诛族的大罪,就当可怜下官,让我多跟两个时辰,好交差了事。” 韩柏为之气结,边跑边道:“你子时在宫门等我,到时我和你一起进宫,不亦是可以交差了么?” 严无惧再叹一声道:“祸福无常,说不定忠勤伯有什么三长两短,而皇上又发觉我在宫门处和侍卫闲聊,你说下官是否还有命回家侍候我那些娇妻美妾。” 韩柏差点气绝当场。 后方风声响起。 两人骇然后望。 范良极笑嘻嘻赶上,来到严无惧旁,三人疾若流星往秦淮河奔去,这老贼探头瞧着韩柏,笑道:“小忠勤伯儿,假若我给你挡着严老鬼,你拿什么谢我?” 严无惧听得眉头紧蹙,韩柏却是大喜过望道:“什么都成。” 范良极怪叫道:“那就行了。”一指往严无惧点去。 严无惧呱呱大叫,举手挡格。 韩柏倏地加速,“呼”一声闪入道旁,消没不见。 风行烈与三位爱妻美妾,伴着虚夜月、庄青霜步回月楼。 虚夜月闷气全消,笑吟吟挽着庄青霜,交头接耳,细声说大声笑,若有人告诉风行烈她们的话题是与韩柏无关,杀了他都不会相信。看得他心头欣慰,嘴角孕着一丝笑意。 谷姿仙挨了过来,温婉娴淑地道:“风郎!有没有慕你的好朋友呢?” 风行烈哈哈一笑,伸手环着她仅堪一握的腰肢,诚挚地道:“有了你们三个可人儿,风某早心足意满了。只望你们早日给我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宝贝儿女。” 左旁的谷倩莲和小玲珑听得心神俱醉,媚眼儿不住飘来,神态诱人之极。 谷姿仙喜孜孜赧然道:“但现在尚非适当时候哩!” 谈笑间,众人踏进月楼。 翠碧和夷姬迎了上来。 虚夜月自给韩柏大嘴一吻,心情转佳,嚷道:“夷姬到我房来,给我和霜夫人说些塞外的美丽故事。” 夷姬连忙应诺。 庄青霜别过头来,俏脸微红道:“行烈晚安,我们不阻你和夫人去生孩子了。” 风行烈想不到娴雅文静的庄青霜竟会来这么一旬只应是韩柏和戚长征才说得出口的俏皮话。立即对她刮目相看,谷姿仙二女则霞生玉颊,连谷倩莲亦一时乏反击之言。 虚夜月重重在庄青霜的腰肢扭了一把,笑骂道:“死丫头,好的不学,却学了夫君的口不择言。” 两女扭打笑闹着到内进去了。 夷姬和翠碧当然紧随其后。 风行烈看着羞态可掬的三女,眨了眨眼睛,又拿眼往楼上打了个不怀好意的眼色,逗得三女羞不可仰,心生欢喜,才领着她们登上二楼。 戚长征和寒碧翠、红袖、褚红玉。宋媚正亲密地坐在同一组酸枝桌椅里,喁喁细语,戚长征见风行烈回来,忙邀他们加入。 风行烈等见除宋媚外,四人均两眼红肿,知他们勾起了旧事,心中亦戚然。 坐好后,谷倩莲为减他们凄酸之惰,挤人寒碧翠和红袖间,笑道:“翠姊红袖啊!好好管管老戚吧!媚姊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戚长征明白她的用意,他亦想她们减轻回忆的包袱,尤其是饱受心魔折磨的褚红玉,笑道:“风兄!可否让小弟亲小莲的脸蛋一下,好奖励她这么关心我老戚呢?” 众人当然知他说笑,都忍唆不住。 谷倩莲气得起蛮腰,杏目圆瞪,旋又“噗哧”一笑,白了戚长征一眼,把脸蛋凑往戚长征那方向,娇声道:“来吧!看你的胆子有多大,连朋友妻都敢调戏。” 众人哄堂大笑。 戚长征老脸一红,尴尬地举手投降道:“风兄!我真的心动得很,可恨小莲献迟了脸蛋,若在识你之前就好了。” 这次轮到谷倩莲落在下风,跺足不依嗔骂道:“死老戚,找天我要和月儿联手揍你一顿。”接着挨着寒碧翠道:“翠姊会心疼吗?” 寒碧翠狠狠搔她腰窝,气道:“你这莲丫头敌友不分,让我求仙姊好好治你。” 谷情莲怕痒,逃回风行烈处,口舌不让道:“你舍不得才真呢!” 寒碧翠望往戚长征,甜甜一笑,会说话的眼睛像在道:“被相思折磨了这么久,当然舍不得啦!” 戚长征心中大痒,暗忖今早才试过连御两女的滋味,不若就今晚破了这纪录,不是更精绝伦吗? 两手探出,分别握着褚红玉和寒碧翠的纤手。 褚红玉颤了一下,没有拒绝,只是垂下头去。心情又欢喜又难受。她对戚长征早有情意,但那时乃尚亭的妻子,自不可作出墙的红杏;但接着就给鹰飞以最可恨的方式得到了她的身心,若非醒来时受尚亭之死和湘水帮被杀绝的事实所刺激,定会偷偷去向鹰飞投降。 现在戚长征成了她唯一能摆脱鹰飞的希望,所以尚亭虽骨未寒,她仍要投进戚长征的怀抱去。若尚享在天有灵,应该不会怪她的。 思忖间,身体同时掠过难以形容的兴奋。 鹰飞施于她身上的手法非常卑鄙,牵涉到她生理的分泌和窍穴的刺激,使她每晚都受到情欲的煎熬,戚长征真的可解救她吗? 另一边的寒碧翠自失身于戚长征后,便再没有和他亲热的机会,今次难遏想思之苦,追上京师,自然渴求和爱郎魂梦巫山,见他抓着自己小手,虽有外人在旁,仍情不自禁死命反抓着他,心意不言可知。 戚长征畅美刺激得差点吼叫起来,向风行烈等贬了眨眼道:“行烈!很晚了!是吗?” 谷姿仙等三女立时俏脸飞红,垂下头去,暗骂夫君这两个好朋友,没有一个不是急色鬼,但他们的浪荡不羁,亦正是吸引人之处。 风行烈其实亦很想把刚由韩柏处学来的心法手段,施诸白己三位美人儿身上,闻言笑道:“在这冷酷竞争的现实中,还有什么比上床睡觉更能乐而忘忧呢?” 今次连红袖和宋媚都脸红了,春意盎然。 “当!” 一声钟响传遍鬼王府。 众人愕然,想不到在这要命时刻,鬼王府这盘偷抢鹰刀的生意终发市了。 韩柏踏足亮若白书,升平热闹的秦淮大街,心情之畅美,确是难以形容,每一个毛孔儿都像在欢呼,心儿则自动哼着最美丽的小调。 想到即可见到秦梦瑶,赴过朱元璋之约后,便可和这仙子同赴巫山,共享云雨之欢,立即兴奋至全身酥麻。 有谁能比我韩某人更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