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后,四人相大笑。 陈令方道:“胡节这人心胸极窄,睚毗必报,我们这样耍了他一招,定然心中不忿,我看他绝不肯就此罢休。” 范良极嘿然道:“管他明来还是暗来,有我朴侍卫长在,包他们来一个捉一个,来一对捉一双,陈老你放心。” 范良极还是笫一次对陈令方如此客气尊重,后者受宠若惊,连忙亲自为范良极把盏,晚宴便在如此热闹欢笑的气氛里进行着。第六章 双修府 烈震北跃落艇尾。 谷倩莲搂着不醒人事的风行烈道:“震北先生!” 烈震北打出手势着她莫要说话,待风帆远离敌船后,他却浑身剧震起来。全凭红枪支撑着身体,才不致跌倒,迅速探手怀内,掏出一个古瓷瓶,拔开瓶塞,将瓶内的红丹倒了两粒进口里,凝神运气。 风帆在黑夜里迅速滑行。 湖风吹来,拂起三人的衣服,也吹干了烈震北的泪迹。 烈震北再一阵剧震,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谷倩莲像见怪不怪,道:“先生没事了!” 烈震北道:“好险!这些人真不好应付。”望向谷情莲怀中的风行烈,道:“小莲你爱上他了吗?” 谷倩莲娇羞地垂下头去,不依道:“先生取笑小莲。” 烈震北坐了下来,顺手放下丈二红枪,望往前方,道,“快到蝶柳河了,先放下你的心肝宝贝。把帆卸下来,我负责摇橹。” 谷倩莲担心地道:“他没事吧!” 烈震北文秀苍白的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好一会才淡淡道:“他睡醒这一觉后,庞斑加于他身上的噩梦将会变成完全过去的陈迹并永远消失。” 谷倩莲一声欢呼,将风行烈搬到船篷下的软毡上躺好,兴高烈卸下风帆,又抢着摇橹催舟。 烈震北点起风灯,挂在船桅处,移到船头,负手卓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难解的问题。 谷倩莲知道风行烈完全痊愈了,打心底涌出阵阵狂喜,一时间没有留意到烈震北的情形。 小艇向着岸旁高逾人身一望无际的芦苇驶进去,在迷茫的月色下,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 穿过芦苇,一条河道现在眼前,前行了十多丈,河道又分叉开来。 谷倩莲把船摇上左边较窄的河道,两旁满布垂柳,小艇经过时,弯下的柳枝扫在船上,发出“嗦嗦”晌声。 愈往内进。河道愈纵横交错,若非识路之人,保证会迷失在这支河繁多的蝶柳河区之内。 烈震北轻轻一叹。 谷倩莲终于发觉烈震北的异样,讶道:“震北先生连庞斑的魔法也可以解除,理应高兴才对,为何还满腹心事似的?” 烈震北默然半晌,缓缓道:“我们是合三人之力,才破得庞斑的道心种魔大法,何高兴之有哉?” 比倩莲愕然道:“三个人?” 烈震北道:“我第一眼看到风行烈时,便看出他体内蕴藏着若海兄的真气,在他体内循环不休,强行接通他的奇经八脉,催动他本身的真元,否则他休想运起半分内力。” 谷倩莲道:“那另一人又是谁?” 烈震北在船头处坐了下来,脸向着谷倩莲道:“我并不知那人是谁,只知那人必是佛道中有大德行的高人。将一股有奇异玄妙灵力的‘生气’,注进了风世侄的心脉内,就凭这股灵力,使他躲过了灭鼎生的奇祸,也使庞斑差了一线,不能得竟全功。” 谷倩莲道:“种魔大法究竟是怎么回事?” 烈震北摇头道:“现在我没有心情谈这问题?” 谷倩莲沉吟片晌,总忍不住问道:“行烈他真的全好了吗?” 烈震北微笑道:“你不是一向都很信任我的说话和能力吗?可见你真的非常关心风世侄。”顿了顿傲然道:“我故意迫风世侄和强敌动手,就是要将若海兄输进他体内的真气与他自己的真气合而为一,增强他的功力,然后待种魔大法那邪异的死气出现时,引发那门高人的生气使两种气生死交融,变成另一种东西,由那刻开始,风行烈便因祸得福,变成同时拥有乃师厉若海、魔师庞斑和那不知名高人三种不同的真气,这种奇遇盖世难逢,至于将来他有何成就,便非我所能知了。” 谷倩莲望往前方,喜叫道:“到水谷了!” ※※※水柔晶一声惊呼,滚倒地上。 戚长征回转头来,扶着她坐起,关切问道:“有没有跌伤了?” 水柔晶摇头道:“没有!但我实在走不动了。” 戚长征也是身疲力乏,兼之伤口都爆裂了开来,痛楚不堪,幸好本应最是严重的内伤反痊愈了大半,索性坐了下来,伸出大手,拿起水柔晶的长腿,搭在自己腿上,道:“来!让我以三昧真火给你揉揉看。” 水柔晶奇道:“什么是三昧真火?” 戚长征在她丰满圆润的大腿搓揉着,当然避了她伤口的部分,应道:“我也不知道,只知传说中的仙人,都懂这鬼玩意儿。” 水柔晶给他灼热的手揉得既舒服又酥软,忍不住闭上美目呻吟起来。 戚长征听得心旌摇荡,停下了手。 水柔晶睁开眼睛,嗔道:“不要停下来好吗!敝舒服的,看来你的手真能发出点火来。” 戚长征脸也红了,不过却并非害羞,叹道:“我究竟是否好色之徒?怎么听到你的呻吟声,脑中只想着不应该想的脏东西。” 水柔晶欢喜地道:“那只因你欢喜我吧!可惜现在不是适当的时候,否则你可要了我的身体。” 戚长征愕然道:“我忘记了你并非中原女士,我们这里的女人,明明想把身体交给人,亦要作模作样一番,即管青楼待价而沽的姑娘也不例外,那有你这么直接痛快。”说罢拿起她另一条玉腿,再接再厉搓揉起来。 水柔晶这次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呻吟,无限深情地看着他那对使她身软心动的大手,轻笑道:“你不要以为我是蒙古人,其实我是女真族的人,在部落里,足龄的男女会在节日时围着火堆跳舞,若喜欢对方,便作出表示。然后携手到山野欢好,除非是有了孩子,也没有嫁娶责任的问题,若有机会,我定要带你去看看。” 戚长征心中奇怪,为何蒙古人的复国行动里,会有女真族的人在内,极可能是蒙古人自中原败走后,元气大伤,不得不往外族求取人才,所以方夜羽今次若败了,蒙古人将永无重振雄风的机会。 水柔晶伸手按着他宽厚的肩头,凑过香唇,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道:“你有多少个女人?” 戚长征一呆道:“什么?” 水柔晶解释道:“在我们那里,每个人的财富都以女人和牛羊马匹的数目来计算,一个年青健康的女人,可以换很多匹马,你人这么好,对女人温柔细心,武功高强,又不怕死,定有很多女人自愿成为你的私产。” 戚长征听得自己有这么多优点。禁不住飘飘然起来,心中闪过韩慧芷的倩影,却是一阵默然,摇头道:“我还未有女人!” 水柔晶不能置信地瞪大美目,道:“这怎么可能,你……你碰过女人的身体没有?” 戚长征想起十五岁时便和梁秋末两人扮作成年人闯进青楼,被人拦阻时恼羞成怒,打得守门的几名大汉东倒西跌的情景,事后还要劳动怒蚊帮的人出来摆平这事,微笑道:“不要这么小看我,少时我就爱偎红倚翠,青楼的姑娘都不知多么欢迎我,在江湖上混时,逢场作兴亦多不胜数,只不过这两三年来才收心养性吧了。” 水柔晶柔声道:“你现在既没有女人,便要了我吧!” 戚长征心中升起一股火热,正要答应,远方随风送来微弱的犬吠之声,忙拉着水柔晶站起来道:“快走!” 两人又再仓忙逃命。 戚长征心中暗叹:“假设不是两人均受了伤,要甩掉这些猎犬真是轻而易举,只要不时跃上树顶,由一棵树跃往另一棵树,保证那些讨厌的恶犬无法找到他们。” 两人手牵着手,在黑暗的林野互相扶持,往戚长征心中的目的地进发。 他的记亿力非常好,走过一次的路都给记在脑内,到了这里,他已认得左方远处是十多天前,他因大雨误闯封寒和干虹青避世小山谷前曾停留了两天的小村落。 犬吠声大了点,还隐有马嘶的声音,敌人非常老练。借马匹减省体力的消耗,而他们却要和畜牲比拚耐力,故被敌方追上时,他们两人可能连站直身体也有困难,更遑论动手拚命了。 当日他由村落到达封干两人的小比,那时他是处于最佳的体能状态下,也要用上两三个时辰,现在人伤力疲。可能天亮了也到不了那里,而敌人追上来当不出半个时辰的事,心中不由一阵气馁绝望。 自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但他怎可让水柔晶落到他们手里。 想到这里,在一座密林前停了下来。 水柔晶正全力飞奔,收势不住,往他撞去。 他转身将水柔晶拥个正着。 水柔晶被他贴体一抱,全身发软,暗嗔这人在逃命当儿,竟还有兴趣来这一套,戚长征已凑在她耳边道:“你的隐味粉还有没有?” 水柔晶摇头道:“全洒到你身上了!” 戚长征道:“你既是追踪的专家,自然知道方法如何避过猎犬的鼻子,快想想办法?” 水柔晶自被由蚩敌发现暗中帮助风行烈后,一直心绪凌乱,思考能力及不上平时约五成,这刻给戚长征搂在怀里,忽地平静下来,脑筋回复平时的灵活,想了一阵道:“我们现在往前走出数十步,到了密林内,再倒退着沿脚印走回来,到时我自有办法。” 戚长征见她说得那么有信心,忙拉着她往前走去,到了密林内,依言倒退着轻轻走回来,比走去时花多了三倍的时间。 这时连人声和蹄声也隐可听到,敌人又接近了很多。 而且声音来自后方不同的角度,显示敌人掌握了他们的踪迹,正集中所有人手追来。 回到原处后,水柔晶指着右方远处一堆乱石和在石隙间长出来茂密的杂树丛道:“我们要脚不沾地跃到那堆石丛去。” 戚长征看了看环境,道:“这个容易,来!”拉着她先跃上身旁一棵树的横枝上。 水柔晶妄用劲力,被震伤了的内脏一阵剧痛,若非戚长征拉了她一把,定会掉回地上去。 戚长征皱起眉颇,只要他们再跃到位于石丛和这里间的另一棵树上,便可轻易落在石丛处,但他或可勉强办到,水柔晶则绝无可能,这平时轻易也可以跳过的距离,现在却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水柔晶柔声道:“戚长征!” 戚长征望向水柔晶,只见她眼中闪过难以形容的哀痛,正沉思其故时,水柔晶道:“可以吻我吗?” 戚长征心中奇怪,何在这个时刻她竟要求一吻,蓦有所觉,一手抓着她的右手,里面藏着的正是那把小匕首,怒道:“你想干什么?” 水柔晶凄然道:“没有了我负累你,你定可逃到你的朋友处。” 戚长征取饼她手里危险的匕首,忽地心中一动,割下了一条缠在树身的长藤,然后向水柔晶严肃地道:“不准你再有任何轻生之念,假设你死了,我便回头找上敌人,直至战死才有罢休,你明白了吗?” 水柔晶柔顺点头。 戚长征将长藤缚在水柔晶修长的变腰处,试了试长藤的韧力,满意地道:“我将你凌空往那棵树抛过去,你什么也不要做便成了。” 这时追兵又近了许多。 戚长征不敢迟疑,深吸了几口气,积聚残馀的功力,抱起水柔晶,用力挪出。 水柔晶轻软的身体呼一声往三丈外那棵大树飞去。到了一半时,藤索力道已尽,戚长征却借着那股力道,后发先至,横掠过去。 当水柔晶要掉往地上时。戚长征已越过了她,一收老藤,扯得水柔晶再腾空而起,先后无惊无险地落在那树上。 戚长征一阵量眩,知道是真元损耗过度的现象。 水柔晶惊呼道:“他们来了。” 戚长征强提精神,和水柔晶跃落石丛处。 水柔晶拉着他躲进其中一团茂密的树丛内,折断了一些树枝,又把十多块弃揉碎,然后道:“我刚才便嗅到这里长的是香汁树,这些技弃内藏着丰富的液汁,会发出淡淡的香气,但狗儿都很怕这种味道,一嗅到便会避开去的。” 戚长征早嗅到断枝碎叶发出的气味,欢喜得在她脸蛋香了一口,道:“你真不愧逃走的专家。” 水美晶得他赞赏。不胜欣喜地蜷入了他里,两手搂紧他的腰道:“我累死了!” 戚长征道:“睡吧!睡醒时一切也会不同了。” 火把的光影在远方出现,追兵迅速接近。 戚长征心中冷笑,当敌人追到密林时,定因没了脚印和气味,以为他们爬上了树上去,甚至由树项上逃逸,到发现有问题时。他们起码已回复了大半功力,逃起来也容易点了。 想到这里,抛开一切心事,调神养息,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第七章 奉旨行事 淡淡的月色下,秦梦瑶来到戚长征和由蚩敌动过手的那荒弃了的小村内。 看到路心可容人藏身新掘出来的地洞,地上高手运劲移动时留下的足印和擦痕,心中叫糟,戚长征分明在这里给人包围起来群攻,何能幸免? 这年青爽朗,又聪明俊颖的好男儿,在她芳心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对她来说,这世界或有好人和坏人的分别,却没有门派或帮会之分。 她平静的心忽有所觉,追着足印,往村后的山坡走上去,再走过一个小山丘,滚滚长河,在丘下:隆响着。 不由暗赞戚长征智勇双全,在这样的情况下仍能借河水遁走。 她细察足印,心中讶异,为何戚长征的印痕如此之深,即管受了重伤也不应如此,定是负着重物。 难道不是一个人? 离开了方夜羽后,她知道援救戚长征乃刻不容缓的事,可是方夜羽发动了庞大的人力,监视着她的动静,为了撇下跟踪她的人,使她费了一些时间,方能脱身,到现在才跟据蛛丝马迹,追到这里来。 若她估计不错,那晚四密尊者欲拦她而不果,对她的敌意将会加深。自己和方夜羽谈判破裂后,四密再没有任何顾忌,定会不惜一切毁去她这代表了中土武林两大圣地的传人,甚至红日法王也会随时来向她挑战。 而戚长征在这样的形势下,将会变成双方争逐的目标。 她要救戚长征。 而敌人却要杀死他。 要对付她的人,将会以戚长征作诱饵,引她上钓。 秦梦瑶心中暗叹,展开绝世身法,沿河急飞,但无论她如何匆忙,仍是显出那恬静无争的神气。 半个时辰后,她来到层层而下,一个接着一个瀑布的河段处。 她停了下来。 微弱的月色下,草业里有对亮晶晶的大眼瞪着她。 她功聚双目,立时看到车丛内有头鼻子特大,似猫又似松鼠的可爱动物。 秦梦瑶长年潜修,极爱看书,且看得既且博,立时记起曾在一篇行脚僧的游记里,看过这种珍稀动物的画像,记起这是产于青海的一种嗅觉特别敏锐的灵敏小狸,非常懂性,当地的猎人若得到一头,必会视之珍如珠宝,加以豢养,打起猎来比任何聪明的猎犬更优胜,不禁奇怪为何会有一头来到这千里外的中原里。 秦梦瑶跪了下来,柔声道:“小狸儿!为何你会在这里呢?你有主人吗?” 小灵狸倏地窜出,到了她身前五步许处,又回头往河那边奔过去,到了河旁停了下来,向着对岸呜呜鸣叫,令闻者心酸。 秦梦瑶掠了过去,一手将小狸抄进怀里,另一手温柔地抚上它的背脊,两脚用力,凌空而起,衣袂乱飞如仙人下凡,轻轻落在对岸的草坡上。 小灵狸一声低响叫,窜到地上,鼻子凑在地上,四脚迅速爬行,直走出了十多丈外,又同过头来看她。 秦梦瑶平静的道心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这小狸和戚长征有着微妙的关连,心中一动,追着小灵狸去了。 ※※※舱厅内文是另一番情景。 陈令方忽地棋兴大发,凑巧范良极也好此道,又存心在棋盘上折当仁不让,岂知对奕起来竟棋逢敌手,杀得难解难分,、了午夜,一盘棋仍未下完。 柔柔和韩柏陪在一旁。 柔柔看得聚精淮神,韩柏已熬不下去,借个借口走了出来,走往上舱,一兴起。顺步往最高一层的平台走上去,那是唯一没有守卫的地方,经过上舱时,心想不知朝霞睡了没有? 浪翻云也去了几个时辰了。 想着想着,来到上舱顶驾驶舱外的望台处。 一个优美如仙的背影映入眼。 韩柏叫声我的妈呀,差点便想掉头而走,原来竟是朝霞独自一人,凭远眺,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朝霞听到步声,回过头来,见是韩柏,吓了一跳,忙裣衽施礼,俏脸泛起红霞。 韩柏不好意思逃走,事实上他一直在逃避着对范良极那荒谬的承诺,岂知鬼使神差地,眼前竟有这么千载难逢“勾引”这美女的机会。 朝霞低着头,要走回船舱去。 韩柏早见到她俏脸上隐有泪痕,知道她刚刚哭过,想起陈令方真曾想过把她当礼物般送给人,心中一热,拦着她道:“如夫人到那里去?” 朝霞虽被他无礼之极地伸手拦着去路,但心中的怒,最多只占了三分,其它则是五分心乱、两分怨怼。 怨他为何明知自己是人家小妾,还要不让他走呢? 韩柏见她垂头不答,羞得连耳根也红了,那种动人的少妇神态,真的使他眼前一亮,有种想拥她入怀里的冲动。 若柔柔的诱人是主动的。 朝霞的诱人则是被动的。 需要你的怜和爱。 自范良极擒着他去偷窥朝霞开始,直到此刻他才是第一次起了想占有这可怜美女的念头。 善良的他实不想朝霞再受到陈令力的伤害。 因为陈令方根本对朝霞只有欲,而无爱。 否则朝霞为何会哭。 韩柏低叹道:“如夫人你哭了!不过,我也试过哭,也试过被关到监狱里遭奸人打,你说我怎能不哭?” 朝霞像听不到他说话般。以蚊蚋般的轻嗡声道:“请让我回去吧,以免骚扰了专使你的清静。” 韩柏抬起拦路的手,搔头道:“哈!差点忘了我专使的身分,还以为你在和别人说话。” 朝霞见他抬起了手,本应乘机逃下木梯去,但偏偏一对腿儿却硬是边不开那第一步。 她嗔怪道:“专使!” 韩柏微微一笑道:“为何如夫人这么欢喜唤我作专使,是否我真的扮得很像,所以像专使更多于像韩柏?” 朝霞脸更红了,此时细碎的足音在阶梯下响起。 韩柏愕然,这么晚。谁还会到这里来? 朝霞脸色一变,不理韩柏拦着半个入口,急步往下跑去。 韩柏在朝霞香肩要撞上他胸膛时,让开了路。 左诗的声音由下面传上来道:“霞夫人!” 朝霞没有应她,似逃出生天地匆匆下去了。 韩柏心叫糟糕,朝霞如此不懂造作,兼又霞烧双颊,明眼人一看便会知她曾被自己“调戏”。 好半晌,才声再次响起,不一会左诗走上望台,冷冷看了韩柏一眼,寒着脸,迳自到了围栏处,望往岸旁那一方。 码头上灯火通明,守卫森严。 韩柏硬着头皮,来到左诗身旁,道:“左姑娘睡不着吗?” 左诗由下枪搬往上舱的贵宾房后,睡了一会,醒来后记挂着浪翻云,到他房中一看,见仍未回来,一时心焦气闷,便上望台透透气,顺便等浪翻云,岂知遇上这一场好戏,她对陈令方这“酒友”颇有好感,很自然站在他那一方,不满韩柏“不道德”的行为;可是另一方面又感到韩柏那令人难以拒绝的真诚,女性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眼前此人容或恋花爱色,但绝非奸淫无之徒,这想法使她的心有点乱。 韩柏见她不瞅不睬,十分没趣。兼之心中有鬼,顺口将朝霞刚才对他说的话搬出来应忖道:“如此韩某不敢打扰左姑娘的清静了。” 左诗冷然道:“不要走!” 韩柏吓了一跳,难道白己一时错手下,连浪翻云的女人也勾了来,此事万万不成,因为浪翻云是他最敬爱的大英雄和大侠士。 左诗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做,韩兄怎对得住陈老。” 韩柏天不怕地不怕,但试过牢狱之灾后,最怕是给人冤枉,尤某像左诗这等美女,差点冲口而出,把整件事交待出来。但想起左诗若知道自己和范良极深夜去偷窥朝霞,可能更鄙祝自己,所以虽话到舌尖,也硬是吐不出来,憋得脸也红了。 左诗看了他一眼,又别回脸去,淡淡道:“你是否想说陈老对朝霞夫人不好,所以你这样做不算不对,唉!你们男人做坏事时,谁不懂找漂亮的借口,何况你已有了美若天仙的柔柔姑娘,仍不心满意足吗?” 韩柏愕然道:“你怎知道陈令方对她不好?” 左诗心中叹了一口气,暗忖我怎会不知道,朝霞在陈令方脸前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的可怜模样,怎得过旁人雪亮的眼睛。 何况她也是受害者,直至遇上浪翻云,她才省悟自己对过世了的丈夫,实是有情无爱。 她缓缓转身,瞪着韩柏道:“你认识陈老在先,终是朋友,你听过朋友妻不可窥吗?” 韩柏急道:“不是这样的,是……” 左诗心想这人做了坏事,为何还像满肚冤屈的样子,更感气愤,怒道:“为何吞吞吐吐?” 韩柏灵机一触,道:“左姑娘!你肯否听我说一个故事?” 左诗其实对这总带着三分天真,三分憨气的青年颇有好感,否则早拂袖而去,不会说这么多话。闻言心中一软道:“你说吧!” 韩柏搔了一会头,才细说从头,但却隐去了姓名,只以小子称自己,老鬼送给范良极,夫人则指朝霞,说出了整件事。 当她听到那“老爷”要把自己的“夫人”礼物般送给别人时,不由“呵”一声叫了出来,对这“老爷”的良好印像大打折扣。 说完后,韩柏像待判的囚犯般站在左诗脸前,等候判决。 左诗听得目定口呆,事情虽荒诞离奇,但若发生在连高句丽使节团也敢假扮的韩范两人身上,又却应见怪不怪。 左诗横了他一眼,幽幽一叹道:“你把这么秘密的事告诉我,是否要我帮你。” 韩柏点头道:“是的!” 左诗大怒道:“无论你们背后的理由如何充分,但诱人之妻始终是不道德的事,怎能厚颜要我参与你们荒谬的勾当,你们的事。最多我不管而已!” 韩柏摇手急道:“左姑娘误会了,我不是想你助我去勾……嘿……” 左诗馀怒未消,跺足便走。 韩柏伸手拦着她道:“左姑娘!” 左诗色变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韩柏吓得连忙缩手,搔头抓耳道:“我只是想请左姑娘将这件事向浪大侠说出来,看他怎样说,若浪大侠说应该,我便放胆去做;若他说不应该,那我拚着给那老儿杀了,也…… 也……” 左诗脸容稍云,瞪着他道:“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霞夫人,还是只因对范老的承诺,才要把人家弄到手里?” 韩柏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弄不清楚,或者每样也有一点。” 他这样说,反争取到左诗的好感,因为只有这样才合情理,摇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怎可由别人来决定,对你对霞夫人也不公平,好了!我要回房去,不管你的事了。” 她虽说不管,其实却含有不再怪他的意思,尤其是“对霞夫人也不公平”那一句,其至带了鼓励的成分。 韩柏一时听得呆了,自答应范良极的要求后,他的内心一直斗争着,一方是礼教道德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他想“拯救”朝霞的善心,现在更加上对这美女真的动了心。 此刻得到了左诗这局外人似无实有的支持,就若在干旱的沙漠缺水了长时间后,有人递给了他一壶冰凉的清水。 左诗到了入口前,回头微微一笑道:“霞夫人是欢喜你的,饭桌上我早看到了。”这才盈盈下梯去了。 韩柏喃喃道:“我没有错,我真的没有错!” 忽地给人在肩头拍了一下。 韩柏全身冒汗,自身体注入魔种后,还是第一次有人来到身后也不知道,虽说这时分了神,但也不应该。 猛地转身,背后立着是脸带微笑的浪翻云。 韩柏松了一口气道:“大侠回来了,我差点给你吓死。” 浪翻云笑而不语。 韩柏偷看了他一眼,像犯了错事的孩子般惶恐问道:“大侠来了多久?” 浪翻云道:“你说呢?” 只这一句,韩柏便知浪翻云将他和左诗的说话听了去,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浪翻云来到他身旁,和他一齐凭栏远眺,哑然失笑道:“小弟你比我年青时对女人有办法得多,连诗儿这么硬颈子的人也给你说服了。” 韩相的呼吸急促起来,带着哀求的语气道:“大侠!你教小弟怎么做吧!只要你说出来的,我一定遵从。” 浪翻云想起陈令方笃信命运里所谓的男女相克,暗想若你把朝霞勾了去,陈令方或者非常感激也说不定,耸肩道:“诗儿说得对,这是你自家的事,须由自己决定,自己去负责那后果。” 韩柏有这首席顾问在旁,那肯罢休,缠着他道:“大侠啊!求求你作作好心吧!我也感到很为难呢?范老头逼得我很惨!” 浪翻云想起范良极不住在抬底踢他,知他所言非虚,微笑道:“所谓一般的道德礼教! 只不过是人为保护自己而作出来的东西,强者从中得利,弱者受尽约束折磨,但没有了又会天下大乱。君不君、臣不臣、夫不夫、妻不妻,你要我怎样教你呢?” 韩柏失望地道:“那连你也不知道了。” 浪翻云哈哈一笑,亲切地按着韩柏肩头道:“很好很好,我初时还担心你染了赤尊信的魔性,现在看来你仍是我那晚在荒庙内遇到的大孩子。记着吧!大丈夫立身于世,自应因时制宜。只要行心之所安,便无愧于天地,你明白我的话吗?” 韩柏感激流涕道:“明白明白!”这世上除了秦梦瑶,他最怕的就是浪翻云也怪责他了。 浪翻云语重心长道:“男人的心很奇怪,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可以是心甘情愿,因为那是他的选择,无损尊严,但若要眼睁睁看着自已的女人被人抢走,可能会下不了台,你行事时要有点分寸。” 韩柏吁出一口气,点头道:“我一定不会忘记大侠的嘱吩。”脑中不由幻想着勾引朝霞的快乐与刺激。暗忖浪翻云也未必全对,自己这善良的大孩子,其实血液里可能会有很重的魔性。第八章 封寒的刀 天色渐明。 戚长征拉着水柔晶,走进封干两人隐居的小比里。 比内宁静安逸。 封寒葛衣粗服,捋起衣袖裤管,正在水田里工作。 戚长征和水柔晶来到田旁,封寒一个闪身,来到两人身前平静地道:“谁在追你们?” 戚长征不好意思地道:“是方夜羽的人,我……” 封寒冷然道:“不要说废话,你们两人内外俱伤,快随我进屋内。” 这时 乾虹青听到人声,走出屋外,见到两人衣破血流的可样子,不顾一切奔了过来,将两人迎入屋内。 封寒掌贴水柔晶背心,输入真气,先为她疗伤。 乾虹青则为戚长征挑开血衣,细心清洗伤口和包扎,看到过他左肩胛上的深长伤口,痛心地道:“你这人!唉!” 戚长征鼓着气道:“今次不是我去犯人,而是人来犯我。” 乾虹青瞪他一眼,再没有怪责他。 封寒收起按在水柔晶背心的手,唤道:“虹青!你过来扶着水姑娘。” 水柔晶讶道:“我不用青姊姊扶我。” 乾虹青走过去扶着她柔声道:“封寒要我扶你,自有他的道理。” 封寒左手迅速点在水柔晶背后四处大穴上,水柔晶全身一震,身子发软,倒入 乾虹青内。 封寒站了起来道:“虹青抱她进房内躺下,顺便为她包扎腿上的伤口,若她不好好休息上十二个时辰,她将会大病一场,能否复原还是未知之数呢。” 戚长征吓了一跳,想不到水柔晶的情况如此严重,幸好自己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封寒走到戚长征后坐了在 乾虹青的位子里,伸手按在他的背心处,一边默默听着戚长征说着昨晚发生的事。 良久,封寒收回手掌,微笑道:“恭喜戚兄弟,你的武功已由后天进入先天的境界,如此年纪,有此成就,确是难得,也不劳我医你,只要你打坐一段时间,便可复原。” 戚长征至此对白己的突飞猛进再无疑问,心内欢欣若狂,站了起来,便要道谢。 封寒喝道:“坐下!” 戚长征吓了一跳,慌忙坐下。 封寒道:“不要以为初窥先天之道,即可一步登天,你要走的路仍是遥远漫长,更会招人之忌,何况即管身具先天真气,还需刀法经验战略各方面的配合,否则遇上真正的高手时,有力也没法使出来。” 戚长征愧然应是,因为他刚才的确起了点骄狂之念。 封寒续道:“你由此刻起,坐在这里指头也莫动一个,全神调息,敌人追来也不要理,否则你的功力将大幅减退。待功行圆满时,将会自然醒来,若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卤莽行事,我第一个不饶你。” 戚长征心生感激,坚决应诺后,立即闭目运功。 乾虹青从房内走出来,投身进立起来的封寒里,低声道:“对不起!” 封寒安慰地拍着她的香肩,柔声道:“傻骇子!为何要说傻话呢?噢!我忘记了我的刀藏在那里了,可否为我把它找回来。” ※※※风行列在颠簸里醒来时,头正枕在挨着一旁睡了的谷倩莲大腿上,初阳的柔光进来,这才发觉两人躺在骡车柔软的禾草上。 一对灼灼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风行烈望去,吓了一跳,原来“医”烈震北一边驾车,一边掉转头来向他微笑。 他想坐起来。 烈震北喝止道:“小莲的腿不舒服吗?为何要坐起来?” 风行烈大感尴尬,坐起来不是,但继缵这样躺着更不是。 烈震北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到了我这把年纪,万念俱灰,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接着长长一叹,好一会也没有作声。 风行烈记起了昨晚,知道是烈震北将自己救了回来,试着运气,岂知绝脉畅通无阻,一些以前真气不能随意运转的地方,意到气到,尤胜从前。 包怪异的是师傅厉若海输入他体内的那股真气,竟消失得无影无踪,禁不住大喜过望,顾不得烈震北的劝告,跳了起来,向着烈震北连叩三个晌头。 烈震北不胜欷道:“以我和若海兄的交情,受你三个晌头也不为过,现在你体内道心种魔大法的馀害已除,反因祸得福,功力精进,好自为之巴。” 谷倩莲仍好梦正酣,风行烈将她移到车厢中间处,又以禾草为她作枕,唯恐她有半点不舒服。 烈震北道:“穿过桂树林后,可看到双修府了。” 风行烈环目四顾。 骡车现正由一斜坡往下行,坡底是一片望之无尽的桂树林,四周丘峦拱卫,不见人烟,双修府处于如此隐蔽的地方,难怪江湖上罕有人知其所在。 烈震北道:“趁还有点时间,让我告诉你什么是道心种魔大法,以免我早生研究的秘密,随我之去没无闻。” 风行烈心中一寒,烈震北的语调有着强烈的不祥味道。 烈震北绩道:“要明白道心种魔大法,首先须明白先天后天之分,若海兄乃此中能者,必曾向你详述中道理,你可否说出来给我听听?” 风行烈恭敬地道:“人自受孕成胎,所有养份神气,均由母体通过脐带供应无缺,此时受的乃是先天之气。在任督二脉循环不休。至十月胎成,婴儿离开母体,以自己口鼻作呼吸,由此时开始,吸入的无不是后天之气,但先天之气仍残留体内,所以孩童的眼睛都是乌黑明亮,到逐成长,先天之气尽失,于是眼神才会变浊,以至乎老朽而死,重归尘上。” 烈震北点头道:“说得不错,万变不离其宗,天下虽千门万派,各有其修行的方式,最后无非都望要由后天返回先天,但修后天气还有路径心法可循,修先天气却虽本身资质过人,还需机缘巧合,缺一不可。” 风行烈道:“恩师常说,一万人修武,得一人能进窥先天之道,已是难得,普通武人,以至乎称雄一时的高手,左修右修,体内的真气无非后天之气,受限于人的体能潜力;只有修成先天气者,才能突破规限,进军无上武道。” 烈震北沉默片晌,才点头道:“令师说得不错,所谓后天之气,皆有为而作,只有先天之气,才是无为而无所不为,就像母体内的胎儿,混混噩噩,但澎湃的生命力,却无时无刻不在胎内循环往复。” 顿了一顿,烈震北一声长叹,道:“一旦闯进先天境界,人也会脱胎换骨,超离人世,看穿了人世间荣华当贵的虚幻,想若海兄四十岁前,横扫黑道,创立邪异门,江湖上人人惧怕,但先天气一成,立即抛开俗念,专志武道,其它事都不屑一顾,你知否他为何会有这惊人的转变?” 风行烈茫然摇头。 烈震北仰天长哨,声音激昂凄壮,连谷倩莲也给惊醒过来,见到风行烈,勉强爬起身来,钻进他内,又沉沉睡去。 风行烈软玉温香抱满怀,呆看着烈震北。 这时骡车进入了桂树林,香气盈鼻。 烈震北拉停骡子,让车停下,转过身来,灼灼的目光盯着风行烈,缓缓道:“先天之气修练的过程,比之后天之气还要走更长的道路,过程曲折危险,一不小心,便堕入万劫不复的绝境,能达到令师境界者,江湖上数不出多少人来。” 风行烈心道:“其中两人必是庞斑和浪翻云。” 烈震北神色凝重无比,两眼闪着渴望的奇光,一字一字缓缓道:“假设先天真气的修练过程是一条漫漫长路,令师、庞斑、浪翻云等都到达了路的尽端。只要再跨出一步,便会回归到天地万物由其而来那最原本的力量里,由太极归于无极,那也是老子称之为‘无’,字之若‘道’的宇宙神秘根本。” 风行烈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所以凡到达那最尽一点的人,都能感应到那点之外所存在的某一种神秘力量,故此对世间之事都不肩一顾。” 烈震北苦笑道:“要对其它的事不屑一顾,实是知易行难,只要是人,便有人的感情,由此亦可知要跨出那一步,实谈何容易。”接着仰首望夫,通:“古往今来,无数有大智能的人穷毕生之力,殚思竭虑,苦研如何跨越那天人之间的鸿沟,最后归纳出两种极端不同,但其实又殊途同归的方法,就是正道的‘道胎’、邪道的‘魔种’。” 说了这么多话。直到现在烈震北才入到正题,可知道心种魔大法,是如何玄奥难明,超越常理。 风行烈听得瞠目结舌,连想问问题也无从入手。 烈震北眼中射出无限的憧憬,柔声道:“所谓道胎魔种,其实都是象征的意像,其目的都是如何将血肉凡躯转化成能与那最本源力量结合的仙躯魔体,当日传鹰跃进虚空,飘然他去,就是成功跨出了那一步,先例在前,可知仙道之说,非是虚语。” 风行烈嗫嚅道:“前辈是否也正在这条路上走着?” 烈震北没有直接答他,低吟道:“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练虚合道,这四句话总结了整个由后天而先天,由先天而成圣的过程,但其中包含了多少痛苦、血汗、智能、期待、渴望和舍弃。” 烈震北忽地意兴索然,转过身去,竹枝轻打在骡子的屁股处,车子又徐徐开动。 风行烈仍满腹疑间,但见到烈震北这般心灰意冷,唯有将问题吞回肚内去。 封寒抱刀坐在一张椅子上,守在小屋门外,冷冷看着进入谷内,他走过来形相各异的九个人。 那些人来到他脸前,一字排开,当中的秃顶大汉大喝道:“阁下何人?” 封寒冷泠道:“山野村夫,那来什么名字。” 那秃子当然是秃鹰由蚩敌,他一生人血战无数,眼力何等高明虽不知对方是黑榜里的封寒,那能看不出对方是个高手,心中惊异不定。 身旁的蒙氏双魔和他合作多年,见到他这种神色,亦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全神戒备。 反是其它人沉不住气。 日煞性如烈日,最是暴躁,由于被戚长征带着水柔晶杀出重围,早使他心中大不是滋味,追了整晚又连敌人半个影子也捞不着,这刻知道戚长征躲在这里,那里按探得住,大喝一声,左盾右矛,便往封寒攻去,大喝道:“竟敢对由老不敬,看我取你狗命。” 星煞月煞和他合作无间,亦自然抢出,分左右翼往封寒迫去。 由蚩敌心想横竖也要动手见真章,便由这三人试试对方虚实也好,故而并不拦阻。 封寒脸容肃穆,冷冷看着三支长矛,分左中右三方,分别标刺他的左肩、胸前和右胁,矛未至,嗤嗤动气已破空而来。 眼看封寒瘦长坚实的身体要给戳穿三个大洞,刀芒闭起。 “锵锵锵!”以由蚩般这么好的眼力,也只是看到对方左手一动,三股寒芒便由他怀里激射而出,劈中三个矛头。 要知日月星三煞这看似随意的合击,其中实藏有很深的学问,不但缓急轻重变化无穷,连刺来的次序也不断改变,务使敌人无从捉摸,封寒要以一把刀分别劈中敌矛:真是谈何容易。 但封寒竟坐着便做到了。 日月星三煞如若触电,虎口爆裂,仓忙退后,连理应紧接而发那排山倒海的攻势.半着也使不出来。 封寒亦是心中懔然.他这三刀已用上了全力,本估计对方连矛也应拿不稳,乘机格杀对方,以振声威,岂知三人竟能全身而追,致大失预算。 与浪翻云的两次决战,三年的静隐修性,封寒已非昔日的封寒,他的刀法达至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由蚩敌大喝道:“退回来!”日月星三煞也给封寒三刀吓寒了胆,闻言乖乖退后。 由蚩敌哈哈一笑道:“封兄这左手刀一出,包保天下没有人会认不出来。哼!”接着语气转冷道:“既知封兄在此,我不能不向封兄先行打个招呼,若封兄立即放手,不再理戚长征的事,我们躬身送客:但若封兄蓄意和魔师过不去,待会动起手来,我们将会不讲武林规矩,不择手段地将你杀死,以你的眼光,定可看出我所说非是恫吓之语。” 封寒瞳孔收缩,送出两道精电般的眼芒,冷冷道:“是的:你们或有杀死封某的实力,但我包保陪葬的名单里定有你“秃鹰”由蚩敌在内。” 由蚩敌心中一寒,知封寒亦确有本领做到这点,点头道:“若我们的实力只止于此,你这些话对我确有心理上的威胁,但是,你错了。” 一声柔柔韧韧,非常悦耳动听的声音由远而近的道:“是的:封兄错了。” 人影一闪,高挑俏秀的“人妖”里赤媚巳立在由蚩敌身旁,微笑道:“我可以保证他们指甲尖也不会崩掉半块。封兄若非脚破了,便请起身出手。” 封寒微微一笑道:“不见多年.里兄风胜昔,是否练成了你的“天魅凝阴”?所以口气特别狂妄自大。” 里赤媚凤眼一凝,微微一笑道:“如此封兄是决定坐着和我动手了。” 封寒哈哈一笑道:“若非如此,岂不教里兄小看了。”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里赤媚已出手。 他的左手刀亦劈出。 里赤媚身一移闪到离封寒三步许的近处.一指往封寒眉心点去。 “叮!”刀尖砍在指尖处,竟发出金属的声音来,可知里赤媚指尖贯满了惊人的气劲。 “砰砰砰……” 在刀指相撞的同时,两人交换了十多脚,每一脚也是以硬碰硬.毫无花招。 里赤媚倏地退回原处,像没有动过手那,微笑道:“不知封兄信否?我百招内可取你之命。” 封寒淡淡道:“或者是吧:但里兄亦当不能全身而退,不知里兄是否相信?” 两人一问一答,内中均暗含玄机,首先是里赤媚进攻,步步进迫,但封寒守中带攻,亦毫不逊色。 里赤媚柔声道:“封见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但假若我里赤媚不顾身分,命我三位兄弟先行围攻你,在你疲于应付时,才窥隙出手,你还以为可以伤我里赤媚半根汗毛吗?” 封宁哑然失笑道:“假若里赤媚连脸也不要了,封某把命陪上又有什么大不了。” 至此里赤媚亦打心底里佩服这完全无惧的对手,拱手道:“所以非到必要时,我也不想不要脸子地杀死封兄,不若我们打个商量,我们十个人加上你共十一个人,由现在起十二个时辰内,绝不参与对付或保护戚长征的事,任由戚长征逃去,封兄觉得这提议有没有一定的建设性。” 封寒心中大叫厉害,里赤媚这几句话,点明除了他们这十人外,还另有足够杀死戚长征的力量。假设如此.则对方的实力,的确非他封寒所能抗拒。 里赤媚从容道:“以对兄的才智,自然明白其中关键,若我们真有这样的实力,封兄必败无疑,戚长征也将不保;假若我们只是虚张声势,戚长征便可从容离去。就算我们真的另有强手能杀死他,他仍大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何况我还另有赌品,就是放过水柔晶,任她返回塞外,绝不动她半条毛发,这样的条件,你更不会拒续吧?” 戚长征的声音在屋内晌起道:“没有人能拒绝,包括我老戚在内。” 封寒冷冷道:“小子你是否刚点了虹青的穴道?” 戚长征应了声“是”后,昂然推门而出,来到封寒身后站定,长刀反贴背后,两眼神光电射,一点倦容也没有。 封寒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事情愈来愈有趣了,里兄的提议恕我不愿接受,因为封某真的手痒了。” 戚长征失笑道:“好一个手痒,我也有那种感觉。” 里赤媚仔细打量着戚长征,点头道:“难怪怒蛟帮在黑道立得如此稳如泰山,因为连你们这批第二代的人里居然也有你这种上等货色,好!”“好”字尚有馀音时,他已展开魅变之术,来到戚长征右侧,一肘往他的右肩声去。 戚长征的反应已是一等一的迅捷,右手一移,原本贴在背上的长刀来到了右肩处,刀锋往外,正要以腕力外削时,里赤媚的手肘已重击在刀锋上。 刀背撵在戚长征右肩处,戚长征忙扭肩发动。 “蓬!”两人隔着长刀以肘肩硬拚了一记。 戚长征晃了一晃,眼看要倒往封寒处,封寒右手按了他的腰一下,才化去了他的跌势。 里赤媚退回原处,悠闲自若:戚长征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心中骇然,想不到里赤媚的武功竟可怕至如斯地步,自问能否挡他十招,也在未知之数。 里赤媚微微一笑道:“我刚才的提议,仍然有效,只不知封兄是否接受?” 封寒不解道:“你们实有足够杀死我们两人的力量。为何仍如此转折.费时失事呢?” 里赤媚道:“其中道理很快便会揭晓,此事一言可决,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戚长征刀回鞘内,向封寒道:“这提议实在太诱人了,假设等在谷外的是庞斑,我老戚便自怨命苦,若等的只是方夜羽和红颜白发,说不定我可执回小命。至不济便是我给宰了,但却仍可换回水柔晶以后的安全.不会血本无归。封前辈认为我的算盘是否打得晌?” 封寒一声长笑道:“英雄出少年,我封寒赌你不会死,去吧!”里赤媚着众人让开道路,拱手道:“请!”戚长征大步离开。 当戚长征来到里赤媚身旁时,里赤媚诚恳地道:“戚兄:路上珍重了!”戚长征瞪了他半晌,摇头失笑,道:“你这人真有趣哩!”然后放开脚步,全速飞驰,瞬眼间消失在谷口处。第九章 梦瑶的剑 戚长征走出谷外,出奇地连人影也看不到半个,这时是深秋时节,很多树都变得光秃秃,地上着枯黄的落叶。 他没有半点欣喜。 昨晚追捕他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现在见不到他们,只能说他们都被部署起来,将在某一时刻对他发动攻击。 狂奔了几里路后,到了一片平野地上,十多名手提长刀的动装黑衣大汉由旷地另一方的丛林跳了出来。分散着向他包围过来。 戚长征涌起万丈豪情,长刀掣出,幻起重重刀浪,疾施强击,当先的一人运刀挡格,“呛” 的一晌,那人的刀竟只剩下半截,一怔间,戚长征快刀已至,准确地劈在他眉心处,寒气透脑而入,那人立即命丧当场。 哨子声在四方八面晌起。 无数黑衣人由密林蜂拥出来,刹那间戚长征陷身重重围困里。 戚长征脚步迅速移动,使敌人不能完成合围之势,以免对方发挥战阵的全都威力。 只见他忽前忽后,每一刀劈出,都有人应声惨叫,落地身亡,瞬眼间已杀了对方十多人,野上刀光血影,战况惨烈。 忽然,四把长刀分从四个角度向他砍劈过来,疾若电闪。 戚长征心中一凛,知道遇上了对方恃别的强手,否则刀势不使得如此功力十足,忙画出一圈刀芒,护住全身。 “叮当”交击之音晌个不停,四把刀全被挡开。戚长征离地跃起,投往两丈之外,落地时扬刀一劈.又有一人溅血倒地。 他知道敌人势众,硬拚下去始终不是办法,故而希望能闯进旷地外的疏林区,那时闪躲起来,会容易得多。 两把力由后攻至。 戚长征看也不看,反手两刀,登时又有两名敌人了账;前面则飞出一脚,正中一持刀者的手腕,那人指骨全裂,大刀“当”堕地,骇然后退。 戚长征一声长啸,刀光潮涌,便往前方敌人的刀光剑影闯过去。 长刀雷射下,拦路的两名大汉,仰身倒跌。 戚长征那敢迟疑,长刀护着全身,乘势人刀合一,奋勇狂冲。 敌人纷纷倒下,硬是给他破开了一个缺口,两脚用力。凌空往疏林掠去。 对方不及阻截,眼看便给他落进林内。 一刀一剑由林中射出,迎向他来。 戚长征一看来势,心中叫苦,难怪里赤媚有把握把自己留下来,原来对方竟有如此高手,若在平时,他或仍可硬闯过去,他先前一番撕杀早耗用了大量真元,现在是强弩之未,唯有一沉气,落到实地上,再深吸一口气,长刀分别劈在对方剑刀之上。 “锵锵”两声激晌。 那两人飘落地上.正是连干罗也要另眼相看的绝天和灭地,十煞神之首的两人。 饱势停了下来,只是重重将他围在野的边缘处。 戚长征一边乘机调息,一边瞪视着绝天减地刀剑传过来的森森寒气,喝道:“来者报上名来。” 绝天冷冷道:“我是绝天,他是减地,今天奉少主之命.来取你狗命。” 戚长征心中凛然,方夜羽手下还不知有多少奇人异士,不过剩是眼前的实力,便使他没有信心能逃出去。 以寡敌众的最大弱点,就是寡者没有回气回力的空隙,而敌人则可以随时抽身而追,待养精蓄锐后,再行出手。 所以一旦陷身重围.结局定是寡者至死方休,而绝天灭地这两人一出手,就把戚长征迫进了这等必死之地内。 当日即管以干罗的强横,也要逃走,可知这两人的厉害。 戚长征乃天生豪勇之人,明知今次凶多吉少,仍夷然不惧,挺刀往绝天灭地两人迫去,刀锋涌起森寒杀气,翻卷而去。 刀气到处,连绝天灭地如此强横的人,也退了小半步,刀剑才向他迎来。 四周劲气扑来。 戚长征暗叹一声,倏地后退,挡了分由左右两侧及后方攻至的两矛一刀,又拖刀杀了一人,绝天的刀和灭地的剑已攻至眼前。 他人随刀走,便生生撞入两人中间,避开其它攻来的兵器,施出精奥玄妙的贴身刀法.眨眼间三人兵来刀往,交换了十多招。 绝天减地跄踉跌退,前者左肩被戚长征的快刀画了一下,衣破肉裂.血光避现;灭地左额角鲜血不断流下,若再砍深少许,定可要了他的命。 戚长征也不好过,右大腿中了灭地一剑,幸好尚未伤及筋络,但已使他行动大受影晌,左臂虽给绝天的刀锋扫中,不过只伤破了皮肉.但失血的问题却不可忽视。 他连点穴止血的时间也没有,又要应付四方八面攻上来的敌人。 转眼他又陷入苦战里。 若非他进入了先天真气的领域里,体内真气循环不休,只是这一番杀即可教他力尽而亡。 绝天灭地两人乘隙出手,每次均带起新一轮攻势,不一会戚长征又多添几道伤痕。 渐渐戚长征已迷失在激烈的战斗里,不辨东西南北,只知道要杀死四周的敌人,再没有先前通了全局的优势。 但他的韧力也教绝天灭地两人大为惊奇。 因为在地上最利围攻,他们的手下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武士,每队三十人,由一队长率领:十队成一团,十团成一师,组成了小魔师的战斗单位。今次对付戚长征调动了两团共六百人,配以绝天灭地,敢说在这种宽旷的战场,连黑榜的十大高手也有把握杀死,但戚长征到现在最少杀了他们四十人,依然未露败象.怎不教他们大感讶异。 蓦地一声低吟,起自疏林之内,按着寒芒一闪,黑衣大汉潮水般翻跌倒地,来人已到了战场的最内围处。 虽说己方之人注意力全摆在圈心的戚长征身上,但来人这骇世绝俗的剑术,足令绝天灭地惊骇欲退。 剑到。 强烈的剑气使人连呼吸也难以畅顺。 绝天灭地舍下戚长征,刀剑齐往来人迎去。 剑芒大盛,而更使人奇怪者,敌剑虽有催魂索命的威势,但其中自有一种悠然的姿致。 以绝天灭地两人高强的武功,一时也捉摸不到敌剑若马迹鱼踪,无缝可寻的剑路,骇然下各自回兵自保,不敢再作强攻。 “叮叮!”两声清音,绝天灭地竟给对方硬生生震追了四、五步,倒撞进己方人里,围攻之势立时瓦解冰消。 剑芒暴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