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无法再前进了。”我哭出来:“沈佳仪,我好像,没有办法继续追妳了,我的心里非常难受,非常难受。”泪流不止中,我做出这辈子最大的决定。电话那头的沈佳仪并没有沉默,她很快就回答了我。“那就不要再追了啊!”她也很倔强,让我几乎握不住电话筒。我们结束不愉快的对话。我回到计算机前,再号啕大哭中打键盘,写了一封长信给沈佳仪说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妳永远都看不见我放弃的背影有多么伤心,我的幼稚出自我热血的根性,就是靠着这股热血,我才能喜欢妳那么久。而这份热血,竟成了你否定无所谓的存在。八年了,喜欢沈佳仪第八年了。国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两年,喜欢这个女孩的每一天都让我朝气十足,每次睡梦中醒来都知道今天生存的意义。让我快乐。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有非常在意的事物。让我今夜痛哭失声。在人生某个关键点上,我明白了沈佳仪与我之间个性的矛盾。这个矛盾我早已知道,身边的朋友也不断地提醒我,但我总是以为正经八百的沈佳仪与搞怪冲动的我之间的矛盾,并不是排斥,而是一种反差的浪漫。人生没有意外,只能说是命运使然。错过了听见神奇魔咒的时机,却因为一场荒谬又热血的怪比赛,让我与深深喜欢的女孩从此在爱情的路上分道扬镳,各自化作一条线,在不同的人生路上奔驰。奔驰,却又彼此缠绕。不久后,我交了女朋友。沈佳仪也交了男朋友。但我们之间的故事,却没有因此结束。八年的喜欢,让我们之间拥有更深刻的联系。比情人饱满,比朋友扎实。那是羁绊。Chapter 23我们总是在这个世界上,寻找跟我们“连结”的另一个人。联结的方式有很多种,有的连结是一种陪伴,有的连结是一种互相取暖,有的连结则是一种淡淡的默契。而透过爱情而连结的伴侣,则是我们最向往的关系。在安达充的经典漫画《H2好逑双物语》中,矮雅玲一个头的比吕,最后在身高追过雅玲后,还是没有能够跟雅玲在一起。漫画如此,你们所见的更不是一本虚构的小说,而是我跌跌撞撞的真实人生。我只能尽力,并不能真正掌握永远暧昧不清的结局。而我,跟沈佳仪的追逐依旧停留在无法跨越的那三公分,很辛苦的三公分。放弃很苦,真的很苦。苦到我完全想象不到任何比喻去装载它。在我学习、或者说习惯“不能跟沈佳仪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也得重新连结自己与沈佳仪之间的情感。多半是刻意回避吧,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沈佳仪,只是在电话里祝福沈佳仪与她的男朋友,听她缓缓诉说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像……真正的朋友一样。而我。与我在一起的女友,昵称叫毛毛狗。与毛毛狗交往,对我来说是个很难形容的爱情经验。我追求沈佳仪的八年岁月里耗竭了许多气力,个性里许多疯狂的素质都已烧尽,因此我以一种平平淡淡的节奏,重新去学习另一个女生。这一喜欢,又是另一个漫长的八年。人生永远比虚构的小说更离奇。就在我羽毛毛狗在一起几个月后,沈佳仪跟男朋友竟然草草分手了。我在电话这头听到这个消息,精神整个抖擞起来。“未免太快了吧,为什么会分手?”我惊讶,心情却很好。“喂,你干嘛装出惊讶的样子?你听起来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沈佳仪的语气也没什么伤心。“妳没有选我,却选了他,那么他应该是一个比我还要好的人。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不错了,但他显然更好不是?怎么会对这样的人提出分手?”我有些难以想象。“要跟谁在一起,这跟他好不好关系不大吧?主要还是感觉。”沈佳仪顿了顿,慢慢说:“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猜你是不是在喜欢我了。”“可是我装得很像吧?”我笑。“不管你装再在怎么像普通朋友,我还是可以感觉你对我的喜欢……不,应该说是重视。”沈佳仪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强调:“你对我,很重视。”“……”“让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某种沉重的情感压迫我的胸口。我的呼吸骤止。“从来,不讨厌吗?”我吐出一口长气。“怎么可能……我很喜欢你,你喜欢我。”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像是话中每个字,都有独特的重量。那重量挤压着我。我沉默了很久,沈佳仪也没有说什么。许久。“那,妳还是没有说为什么分手啊?是他对妳不好吗?还是妳又喜欢上了另一个男生?”我故作轻松。“都不是。我只觉得,他不够喜欢我。”电话那头,沈佳仪若有所思的叹气:“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就是无法不提出分手。经历过你是怎么喜欢我,就会觉得其它人对我的喜欢,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跟你相比……”我的灵魂一震。“原来被你喜欢的感觉,真的很幸福。我以前都觉得太理所当然了。”沈佳仪幽幽的说道:“这是我的报应。”“如果妳在几个月前告诉我,我不知道会有多开心。”我的声音很虚弱。“现在告诉你,难道你就不开心吗?”沈佳仪哈哈大笑起来。“……”我苦笑“非常非常的开心呢。”开心到,我只能做出苦笑这样的反应。我能怎么样呢?我已经退出了与沈佳仪的爱情,守在一个名为“友谊长久”的疆界。这个疆界里,有最充足的愉快阳光,如果我们需要,随时都可以毫无芥蒂地拍拍彼此的背。这是块,真正不求回报的土地。也是我始终没有离开的过的地方。“我也很喜欢,当年喜欢着妳的我。”我只能握紧话筒,慢慢说:“那时候的我,简直无时无刻都在发光呢。”“谢谢你”她说。上了大三的我们,一个个退出追求沈佳仪的世界。到了大三,除了实力最强的我与阿和,参加北医慈济青年社(想也知道为什么!)的谢孟学追到了吃素的女孩,展开终生吃素的崭新人生。参加逢甲大学慈济青年社(真是善良啊!)的杜信贤也交了女友,对喜欢沈佳仪得过去只剩下一个微笑。那年农历年的例行聚会,我们一群人围坐在地上玩纸牌赌钱,话题还是在沈佳仪身上绕来绕去。“咦,看样子‘可以喜欢沈佳仪的人’只剩下廖英宏啰?”许博淳说,拿着纸牌环顾四周。“哈哈,对啊,不介意换我追沈佳仪吧?”廖英宏嘿嘿笑道:“对手越剩越少,而且我最近常常打电话给沈佳仪喔。”“追啊,交给你了。”我爽然一笑,将牌盖住:“不跟了。”“有本事你就追啊。”阿和不置可否,将筹码推前:“我梭哈。”于是廖英宏急起直追,每天晚上都打电话到沈佳仪的学校宿舍里,用他的方式,慢慢地磨,磨啊磨……在某个夜里,沈佳仪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决定跟廖英宏在一起了。“我第一个告诉你。”她说。我没有太讶异,因为廖英宏的确是个很棒的人,更是我的死党。喜欢沈佳仪的资历厚厚一迭,里面写满被我陷害的暗黑纪录。“啧啧,我燃烧八年青春都追不到的女孩,他办到了,真的非常了不起。”我尽量用最不在意的语气,告诉沈佳仪:“要好好对我的朋友啊,他可是非常非常喜欢妳呢。”“嗯”她只是简单应了声。挂上电话,我心情之复杂全写在脸上。毛毛狗捧着热茶走了过来,问我发生什么事,我只是笑笑说没什么。然后第二通电话打来,是廖英宏兴奋的狂吼。“柯腾!沈佳仪刚刚在电话里答应当我的女朋友啦!”廖英宏按奈不住的喜悦,看样子是迫不及待用电话通知每一个死党了。“真的吗!你真是太厉害了!”我跟着笑了起来。“祝福我!快!祝福我啦!”廖英宏的声音机动不已。“废话,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啦!”我深呼吸,朝着话筒大喊。廖英宏挂上电话,往下一个死党报信去。两个月后,连牵手都没有,廖英宏与沈佳仪分手了。好像,根本没有在一起过似的。在跟我们叙述分手的错愕时,廖英宏好像还无法置信似的,表情超呆,不断地喃喃自语。我想笑,却又不敢。“妈的,这就跟打麻将一样。”阿和却是狂拍大腿猛笑,做了以下的批注:“我最早听牌,柯腾则是硬要过水等自摸,廖英宏则终于胡了牌,可是仔细一看,却是个诈胡!”是阿,诈胡。可我连个诈胡都没有过……Chapter 24在廖英宏莫名其妙触礁之后,中秋节前夕的某个夜晚,地震了。当时我趴在寝室上铺看书,突然一阵天摇地动,整栋宿舍像块大豆腐般剧烈摇晃,而且好像没有要停止的迹象。毛骨悚然地,从大楼的墙壁梁柱发出了轰隆声响。“这地震太恐怖了吧!”我坐直身体,看着从睡梦中惊醒的对面室友王义智。“干!快逃!”王义智大叫,一个翻身就从上铺床往下跳。“好扯。”建汉愣愣地,观察我们的反应。“九把刀你还不快逃!我们在三楼耶!”石孝纶回过神,对着我大叫。于是我们四人飞快跑出寝室,走廊上都是拔腿就跑的住宿同学,大伙再奇异的摇晃中冲下楼,跑到宿舍的广场。广场上早就占满了从各宿舍逃亡出来的人,大家都再讨论这次地震怎么会这么久,这么强,并开始猜测震央的位置,以及押注明天会不会停课。明明很可能是场可怕的灾难,但大家却沉浸在热烈的议论纷纷。直到有人从广播里听到震央可能在台北、并且极可能造成史无前例的灾难时,大家才从热烈的气氛中惊醒,开始猛打电话回家问平安。我空拿着手机焦虑不已,因为对外通讯几乎呈现塞满的状态。我不停按着回放键,反复打回家、打给女友、打给沈佳仪,却只听见苍茫急促的嘟嘟声。好不容易联络上家人与女友,知道两家一切无恙后,我却一直联络不上沈佳仪。随着周遭关于地震的谣言越来越多,可疑的震央说法五花八门,但都没有去除过台北。我心越来越不安。公共电话前的队伍特别长,等到轮到我的时候肯定天亮。“九把刀,要不要换个地方打!”石孝纶晃着手机,建议:“这里人太多了基地台超载,我们骑车出去,往人少的地方打打看!”“这理论对吗?”我狐疑,双脚却开始跑向车棚。“不知道!”石孝纶斩钉截铁,也跑向车棚。我骑着机车离开交大,往竹东偏僻的地方骑,时不时停下来打手机,此时街上全是穿着内衣拖鞋走出来聊天的人们,似乎是全市停电了,街上朦朦胧胧。直到接通沈佳仪的手机,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妳没事吧?”我松了口气。“没事啊,只是刚刚的地震真的很可怕。”沈佳仪余悸犹存。“妳没事就好……听我住在台北的同学说,他们家附近的旅馆倒了下来,所以震央说不定真的在台北?吁--总之,妳没事,真的太好了。”我将机车停在路边,熄火。一抬头,满天悲伤的星火。“你呢?在学校宿舍吗?”“不算。刚刚挺恐怖的呢,整栋楼好像要拔出地面自己逃跑一样。”“你真好。到现在还是那么关心我,我真的很感动。”她幽幽的说道。“感动个大头鬼,妳可是我追了八年的女生耶,妳不见了,我以后要找谁回忆我们的故事啊。”我哼哼,故意扯开情绪。好不容易接通,我可不愿就此挂上电话。由于我喜欢沈佳仪得“历史”实在是太久了,女友心中对沈佳仪始终存有芥蒂,为了避免跟女友吵架,我跟沈佳仪的联络越来越少,联络越少,可以聊的话题就变的很局限,甚至到了两、三月才连络一次的稀薄。但我却因此更加珍惜可以聊天的时间。例如现在。借着一场排山倒海的大地震,那夜我们像以前一样,东拉西扯聊了起来,许多高国中时代的回忆被一鼓作气打翻,泄了满地。我的情感,也被莫可名状的魔法缠卷包覆,在跌宕的回忆里打滚。沈佳仪舍不得挂电话,我也不介意被风吹整夜。“记不记得在大学联考分数公布的那晚,妳曾经问过我,愿不愿意听妳的答案?”我顺着风向问道。“当然记得啊,我想讲,但你硬是不肯听。”她可得意了。“我那个时候没有勇气,现在不一样了……我想听。”“你啊,错过了大好机会呢。”我莞尔。“那个时候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肯听我说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呢?你求我别讲,我就不想自己说了。”“……”我从莞尔变成苦笑。“柯景腾,你总是太有自信,口口声声说总有一天一定会追到我、娶我,却在面对答案的时候很胆小呢。”她嘲弄着我。“因为当时我太喜欢妳啦,喜欢到,如果妳的答案将我拒于千里之外,我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妳……面对我自己”我很老实,搔着头。“不过我也有错。”“喔?强者沈佳仪也会犯错?”“什么强者啊”她噗嗤一笑:“常常听到别人说,恋爱最美的部分就是暧昧的时候,等到真正在一起,很多感觉就会消失不见。当时我想,你不想听到答案,干脆就让你再追我久一点,不然你一旦追到我之后就变懒了,那我不是很亏吗?所以就忍住,不告诉你答案了。”“可恶,早知道我就听了。”我恨恨不已:“所以我们重复品尝了恋爱最美的暧昧时期,却没吃到最后的果实。混帐啊,妳果然要负一半的责任。”“还敢说……谁知道那个老是说要娶我的人,竟然一点挫折都受不起,骂两句就嚷着放弃,没几天就跑去交女朋友。好像喜欢我是假的耶!她糗我。“哈,不知道是谁喔?竟然用光速交了男朋友这种方式来响应我呢。说我幼稚,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嘛!”我糗回去。我们哈哈大笑,畅怀不已。哔哔,哔哔……我的手机发出电量即将用罄读警示声。“快没电了。”“谢谢你今晚,会想到要打电话关心我。”“嗯。我才要谢谢妳告诉我当年的答案,说真的,我松了口气,妳的答案让我知道我对妳的喜欢,原来一值都是有响应的,而不是我一个人在跳舞。这对我很重要。”我看着城市上空的红色星光,说:“我的青春,从来不是一场独白。”“你说得真感性,也许有一天你会当作家喔。”“那么,再见了。”“等等…...”她急着说。“喔?”“如果手机没有突然断讯,再让你听见一个,应该会让你臭屁很久的事吧。”“洗耳恭听。”“自从你交了女朋友,我还以为你对我的喜欢,迟早都会让你跟你的女朋友分手,那时就可以名正言顺跟你在一起了。结果等啊等,你们都一直好好的,让我很羡幕,可是也没办法。”什么跟什么啊?但我还真的很感动。然而人生不是一个人,喜欢,也不是一个人的。我已经将另一个女孩嵌进我的人生,那女孩的人生亦然。我无法掉头就走,那也是我珍贵守护的爱情。“没办法,我就是这种人。一旦喜欢了,就得全力以赴。”我承认。“是啊,我喜欢你是这种人。但其实今年愚人节,我原本要打电话给你,问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她的语气轻快,并没有失望。“真的假的!”我大吃一惊。“真的啊。如果你回答不要,那我还可以笑着说是愚人节的玩笑。如果你点头说好,那么,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啦。”沈佳仪大大方方地说。瞬间,我整个人无法动弹。“一点,都不像是沈佳仪会做出来的事耶?”我呀然。“是阿,所以够你得意的吧,柯景腾。”她逗趣。几乎无话可说,我内心充满感激。尽管我无法给她,她所希望的爱情答案,然而我深深喜欢的这个女孩,并没有吝惜她的心意,她将我错过的一切倒在我的心底。暖暖地溢满、溢满。“少了月老的红线,光靠努的爱情真辛苦,错过了好多风景。”我真诚希望:“也许在另一个平行时空,我们是在一起的。”“……真羡幕他们呢。”她同意。沈佳仪的声音,消失在失去电力的手机里。我没有立刻发动机车,只是呆呆地回忆刚刚对话的每一个字,想象着久未谋面的她,脸上牵动的表情。真想凝视着沈佳仪,看着她亲口说出这些话的模样。夜风吹来,淡淡的沾上我的身,又轻轻的离去。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凌晨一点四十七分,台湾发生芮氏规模六点八的强烈大地震。那夜,二十一岁的我,心中也同样天旋地转。我与她之间的爱情,总算有个不圆满,却很踏实的句点。最近发行唱片的地下乐团“苏打绿”,有首《飞鱼》的歌词很棒:“开花不结果又有什么?是鱼就一定要游泳?”没有结果的恋爱,只要开了花,颜色就是灿烂的。见识了那道灿烂,我的青春,再也无悔。Chapter 25电影阿甘正传说:“Life i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吃到什么口味。电影总是装了很多经典名言,试图教导我们应该用更宽大的眼睛看待人生,等待成为我们的座右铭。但我们只是表面赞扬这些巨子的荡气回肠、隽永意长,却只能以一种方式真正的拥抱它:豪爽地将自己的人生换作筹码,愉快地推向上帝。我们的心可以尖似铁,又保持随时接受意外着陆的柔软。一九九九年底,杂书看超多的我,顺利通过了清大社会学研究的笔试。到了口试关卡,需要一篇“社会学相关的作品”给教授们审阅,但我之前念的是管理科学,不是社会学系本科,所以在准备口试作品上遇到了困难。怎办?我想了又想,与其含糊地写篇不上不下的短论文,不如来写点有趣的东西。没错,社会学所的教授们,不该都是很聪明、很风趣的吗?于是我写了生平第一篇小说——号称具有社会学意义的《恐惧炸弹》前六章,充抵学术论文。这篇小说内容叙述一个大学生一早醒来,发觉周遭环境的声音、语言、文字等所有象征符号都是去原有的意义,文字变成扭曲的小虫,声音变成不规则的噪音,该大学生于是在无穷循环的焦虑中,重新确认符号归属的可能。是篇有伊藤润二气味的恐怖科幻小说。我越写越有心得、不能自拔,还在资料上附注了这是一系列具有社会学意识的故事,叫都市恐怖病,还洋洋洒洒写了六个月定创作的小说名称,与未来三年的出版计划。到了口试当天,教授们却摸不着头绪,一个个给我窃笑。不知道是感受到《恐惧炸弹》小说里的幽默,还是那天身上长了跳蚤。“柯同学,你交这几页小说是认真的吗?”一位教授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超好看的啦!这个小说虽然还没写完,但已经可以看出社会学意义的潜质,我发觉在小说创作中实践社会学,真的很有意思……”我滔滔不绝地解释。“等等,你罗列了很多出版计划,请问你之前有相关经验吗?”胖教授质疑。“没有。但我的人生座右铭是:If you risk nothing then you risk anything.如果你一点危险也不冒,你就是在冒失一切的危险。”我自信满满竖起大拇指。“所以呢?”教授翘起腿。“我觉得只要我不放弃小说创作的理想,出版计划迟早都会付诸实现。”我笑笑。于是,我落榜了。有很多年,我再也想不起那一句座右铭的全文。电话中。“所以,你要去当兵啰?”沈佳仪。“不,我有更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先完成。”我信誓旦旦。“什么东西?”她讶异。“可能成为我人生的,很了不起的东西。”我看着计算机屏幕上,刚刚贴上网络的未完成小说。我决定延毕一年。继为了李小华念了自然组、又因为沈佳仪念了交大管理科学后,重考研究所的那年,我的人生再度出轨。这一次,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而是某种内在的强烈召唤。我用每个月两千块含水电的梦幻代价,向家教学生的家长组租了一栋三楼老房子,老房子的主人是个经常云游四海的女出家人,我算是帮这位师父看守她的故居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