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道:“来不及了,卓木强巴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看准位置,大叫道:“咬住绳子,卓木强巴!你行的,咬紧它!” 柯克飞快的把另一条拴着安全带的绳子送了下去,张立将双臂和上半身都套入安全带中,和卓木强巴分了开来。卓木强巴原本咬紧绳索,都快拉上来了,他突然重新用手抓紧绳索,大叫道:“等一等!放我下去,放下去,慢……慢……慢点。” [逃出生天] 胡杨大声道:“卓木强巴,你搞什么!你还能撑得住吗?”卓木强巴不予理会,一手吊着绳,一手在桥下的边壁上拿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才示意吊他上去。 直到两人都安全回到地面,胡杨才松了口气。 两人一落地,柯克和胡杨就对两人作了急救,张立仅是手掌裂伤,作了简单的压迫包扎,而卓木强巴要严重很多,他的两条手臂被绳子勒得过久,很多地方血脉不通,胡杨替他擦药活血,但两人中精神最好的又是卓木强巴。卓木强巴把他在边壁采集到东西拿给大家看,那是一簇晶簇,呈现一种紫的粉红色,但是大家都不认识,只有胡杨说好像见过,老肖或许知道。三人都认为卓木强巴就为了这东西而要重新下去,实在太不值得,卓木强巴却不这么认为,他自有他的想法。卓木强巴将晶簇贴胸收好,任凭胡杨替他处理双臂,嘴里问道:“你用的什么方法把它们驱散的?” 胡杨看了一眼地上的杀虫剂罐子,解释道:“是一种气体。它可以令这些仓鼠感到恐惧,但不能将它们杀灭。” 卓木强巴环顾四周,那些黑色的家伙并没有退去,只是躲在远处,依然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这四个人,他也看了看那个瓶子,并用力戚了戚鼻,但是他并没有问道什么特殊的味道。 胡杨道:“不用闻了,我们的鼻子是闻不到那种味道的。” 卓木强巴好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队长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早就准备好一切了似的?” 胡杨道:“你说得没错,我不是第一次来这样的洞穴,前些年我们进行了一次科考,是在可可西里山峰上发现了冰溶洞,除了没有发现壁画,其余的经历和这次都差不多。我们一共十八个人,最后只有三个活着出去,我,老肖,还有一位老谭,他的腰断了,再也不能科考了。” 柯克吃惊道:“只有三个人活着回去!” 胡杨沉声道:“是啊,我和老肖将这段历史藏了很久了,前面说过了,三人掉入冰河里被冻死了,而有十个人,就是被这种魔鬼般的东西活吃掉了。” “十个人?那么还有两个人呢?”柯克问道。 胡杨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回去以后,我请教了多位专家,询问这种群居的仓鼠有什么天敌没有,专家们听了我的描述后,一致认为这种集群而居的仓鼠,是一切大型生物的天敌,恐怕没有什么能直接威胁到它们的敌人。我又问专家对付它们的方法,大部分专家都建议用火,另有一位专家给我支了个招。他说试验室里的小白鼠在死前,会分泌出一种体液很快挥发在空气中,让我去收集这种空气,据说别的老鼠闻到那种气息,都会远远的避开,只是不知道对仓鼠有没有效果,今天一试,看来就还数它管用。” 十来分钟后,卓木强巴才尝试着轻轻动了动蜷曲的手指,手臂的颜色也渐渐转淡,他站起身来,望着远处道:“可是,它们并没有远离,好像还聚拢了。” 胡杨道:“唔,这里空间太大了,风把气味吹散了,一旦这瓶气体喷完,它们恐怕还会追来。” 柯克道:“那太危险了,我们赶紧走吧!你可以走吧?”他问张立,张立点点头。 胡杨道:“来不及的,它们在洞穴中的移动速度远比我们快,这样走还没逃到一半路程就被它们追上了。” “那怎么办?”柯克焦急的看着他的队长。 胡杨摸了摸大胡子,颇感为难道:“只有一个办法,只需要——” “炸毁这里!”卓木强巴接上去道:“一旦将冰桥和冰台都炸掉,这些仓鼠是无法攀着冰壁过来的。” 胡杨点点头,神情却一万个不原意,柯克道:“可是,一旦毁掉这里,就再也看不到这美丽的冰室了。” 胡杨也是这个意思,他道:“是啊,这些冰结晶,需要数千万年才能形成,可是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我不是神圣的卫道士,或许会内疚,但毕竟生命更珍贵。”他看了张立一眼,道:“包里有雷管,还有集束炸弹,有时为了勘测地质,采矿用的,你因该很熟悉怎么使用吧。” 张立最后看了一眼这冰晶横空的水晶室,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地方,冷冷道:“打眼吧。” 埋好炸药,胡杨在远处按下键制,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冰台冰桥,冰梁冰柱,纷纷坍塌,落入那无敌的深渊之中,那鬼斧神工的斗室奇观荡然无存,而仓鼠也与胡杨他们隔了一道天堑,再也过不来了。 柯克立在断崖边缘,感叹道:“再也看不见了,太可惜了。” 张立道:“可是我们安全了。” “不,没有安全!”卓木强巴肯定道:“从踏入冰洞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感觉我们处在危险之中,即便现在,那种感觉也没有消失,反而更强烈了。” “不会吧!那是种什么感觉?为什么我没感觉到?现在盗猎分子也死了,仓鼠也被阻断了,还有什么危险?”柯克完全不能理解。 卓木强巴坚持道:“我说不清楚,总之那就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一种直觉,我每次都能感觉到危险,不会有错的。” 柯克嘟哝着,还是表示怀疑,胡杨开口道:“恐怕他说的是真的,柯克。你别忘了,虽然我们进洞后一直没和盗猎分子发生正面冲突,但是你看见的是三至四名盗猎分子,而我们只发现了两具骸骨,况且,骸骨周围没有看到包袱枪械一类的东西,这怎么解释?” 柯克道:“或许他们中的另一人,已经掉落到这深沟里了。” 胡杨道:“那么,为什么在这个回声响亮,连人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洞穴里,我们事先并没有听到任何呼喊呢?如果掉下去了,他们会叫得很凄惨的!” 柯克无言以对,这时,卓木强巴道:“他们还在洞里,而且是比我们更远离仓鼠的地方。”他将目光投向身后的夹壁洞穴之中,远处火光一闪,然后传来了枪声,先是“跨啦”一声,接着“轰轰”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卓木强巴一扬头,只见一根巨大的冰柱从穹顶直插下来,他不假思索,用藏区特有的摔跤手法,短距离瞬间加速,将三人一同撞开,冰柱砸在冰崖上,冰屑激溅。卓木强巴叫了声:“好家伙!”爬起来顺手拿走柯克的枪就追了过去。 胡杨和柯克同时从冰面爬起,他喘息着对柯克道:“你不是想知道还有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吗?他们就是被这些突然掉落的巨大冰柱砸死的,老谭的腰也是这样断掉的。”他撂下一句:“照看好张立,我去看看。”跟着追了出去。 柯克看着卓木强巴的背影,惊叹道:“哇,这大块头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刚才还在死亡边缘挣扎,转眼间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张立想起团长曾给他说的一个故事,团长最后说道:“愤怒的强巴少爷迎着那家伙冲了上去,拗住它的犄角,簸箕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那家伙的头颅上,一拳又一拳,一拳又一拳!直到那头雄性野牦牛嗷嗷直叫,跪地求饶!” 胡杨追在后面,眼看着卓木强巴离自己越来越远,不得不停下来喘息,低声道:“这个家伙,玩命啊!” 卓木强巴看着前面一个瘦高身影,手里似乎拿着枪,肩上还背着一把,如在自己家里般左钻右窜,卓木强巴大步追上前去,眼看快追到了,斜里一个洞穴突出窜出一个人来,把卓木强巴拦腰抱住!卓木强巴只感到双臂好似套了两个钢箍,一时无法动弹,只听身后那人大喊道:“快,开枪!”前面那人影仿佛早有准备,卓木强巴一被抱牢,立刻停身,举起手中的枪来。 卓木强巴大力一挣,那拦腰抱住他的人显然没有预计到有人力量会大过自己,双手松脱,卓木强巴想也不想,反手用肘压住他脖子,身子一侧,生生把那人从背后扳到自己身前来。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同样是这一瞬间,枪响了。卓木强巴看见,自己身前这浓眉小眼,胡子拉碴的人眼睛如死鱼般凸了出来,血水从嘴里不断的往外涌,看来是不行了。他来不及推开这个人,举枪就射。 卓木强巴自己的那把铁棍般的来福枪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拿的是柯克的微声冲锋,扳机扣动了几次,就是不见枪响。前面那人嘴里大叫着什么跑开,一听卓木强巴的枪不响,又举起了枪,但还未及发射,“嘭嘭”两声,他旁边的冰石飞溅,那人一缩头,又跑远了,这次卓木强巴听清楚了,那人说的是“我操你祖宗”。 胡杨提着冒烟的双筒猎枪过来,喘着气对卓木强巴道:“呼——呼——,先拉保险拴,就是这个!好了,现在可以用了!” 卓木强巴准备追,但那死去的壮汉竟然抱得特别死,卓木强巴挣了两下没挣脱。他心中一急,两手抓住死者的双臂,轻轻一拗,掰断了死者的手臂,不理会目瞪口呆的胡杨,追了出去。达瓦努错村民都知道一句谚语:“不要激怒成群的野牦牛,它们疯狂起来如同魔鬼;更不要激怒强巴少爷,他疯狂起来连魔鬼也要战栗。” 胡杨察看了看死者,死者沿着斜斜的冰道,正朝另一处洞穴滑落进去,只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喂,呼——,别跑那么快,呼——,这枪伤,这……他妈的,是爆破弹,小心点,他们是职业盗猎手!” 他再抬头时,卓木强巴已经跑远了。 “不可原谅!残忍的杀害藏羚羊!不可原谅!连自己的同类也不放过!更不可原谅的是,竟然敢牺牲自己的同伴来做诱饵!”卓木强巴愤怒了!他如同一头彪悍的狮子,强奸的肌肉让他在洞穴内如猎豹般奔跑。不管前面的身影如何窜逃,他死死锁住了目标,钻过一个个洞穴,穿过一条条甬道,任冰冻霜寒,任冰屑飞溅,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在他面前。噬血的罪孽,需要用血来偿还。 前面那条身影似乎也感到了后面这具魁梧的身体蕴藏的可怕力量,他尽量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弯道夺路而逃,时不时突然回头打冷枪,但是毫无准度可言。不知道追逐了多久,卓木强巴但见洞口一亮,接着蓝色的天空在眼前越来越大,他方才明白,自己一路追踪,已经出了冰川溶洞,那盗猎分子果然熟悉这一带地形,轻易的就找到逃生的通道。这让卓木强巴更加愤怒了,他们明明知道逃生的通道,却留在洞内,那用意就十分明显了,他们是想利用洞内的险要,把这队科考队员永久的掩埋在无人到来的冰川内。到底是为什么?卓木强巴百思不得其解。 出了冰洞,积雪甚厚,那盗猎分子走得也不十分顺畅,追到近处,卓木强巴毫不客气的举枪射击,微声冲锋枪发出“突突突”的声音,不过子弹四飞,竟然没有一颗打中盗猎分子的。子弹很快用光,卓木强巴惊讶的拿起冲锋看了看,好像没打几发子弹怎么就打光了。他完全不适应这种无后座力的轻武器,他练枪时喜欢用勃朗宁大威力手枪,那种重量,威力,握手的质感,他自己还收藏着一支以色列的沙漠之鹰。换了这种小型冲锋枪,卓木强巴扣动扳机时根本没感觉,20发子弹一下子就全打光了,那个盗猎分子回过头来,开始还击。 卓木强巴滚入冰雪之中,以天然掩体为掩护,一时冰雪飞溅,那名盗猎分子发现清楚卓木强巴没子弹了,大着胆靠近了些,不曾想忽然从冰岩后飞出一物,砸飞手上的枪,竟然是卓木强巴扔出的冲锋枪。卓木强巴用枪打打不准,这一扔倒是又准又稳,趁盗猎分子还未取下背上的猎枪,卓木强巴一个虎跃,扑了出去,把那家伙按倒在地。但是在冰雪上与平地吃力不同,卓木强巴本以为一按因该把那家伙牢牢锁在地上,谁知道一按按进积雪里去了,那盗猎分子趁机滚开,慌乱中还飞起一脚,把一些积雪踢到了卓木强巴脸上。卓木强巴半跪在雪地里,不起身又是一扑,那盗猎分子再滚开去,他又扑了个空。两人在雪地里扭打,那家伙力气也是很大,加上对雪地的环境熟悉,好几次卓木强巴明明已经按住了他,都被他狡猾的又逃了出去。积雪甚滑,卓木强巴战立不稳,也就使不出那种摔跤的技法,盗猎分子反是尽展其长,双方僵持不下时,盗猎分子突然原地后跳两步,引诱卓木强巴上前,卓木强巴不明就里,只走了一步,突然脚下一空,反应过来是踏在了冰陷坑上时,整个下半身已经陷下去了,卓木强巴处变不惊,第一时间伸直了双臂,将身体卡在了冰陷坑中,总算没有掉下去,可是却动弹不得。 那个盗猎分子“嘎嘎”的踩着积雪过来,蹲在卓木强巴面前,他长得浓眉小眼,黑膛脸,留着小须,带着皮毡帽,嘴里冒着白烟儿,冷笑道:“你杀了我哥哥!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才能泄我心头之恨!”原来方才抱着卓木强巴那人就是他哥哥,两兄弟长得还有几分像。 卓木强巴也冷笑道:“你该去见你哥哥了。” 那盗猎分子的反应竟然也是一等一的敏捷,一见卓木强巴眼神不对,就地一个驴打滚,“嘡”的一声,猎枪在地上溅起一团雪。那盗猎分子顾不上许多,连滚带爬跳下雪坡,远远的逃去了。 胡杨拎着双筒猎枪走过来,嘴里骂道:“他妈的,这玩意儿就是打一次要装一次子弹,不然那小子根本逃不掉。来,我拉你上来,你可真沉啊!” 卓木强巴道:“你怎么这么慢?” 胡杨道:“像你那样冲动啊!我还要沿途留记号,不然柯克他们能找到啊!不过还好,大家都大难不死。”他在口袋里摸呀摸呀,老半天摸出半盒皱巴巴的烟,挤出一支,递到卓木强巴面前,卓木强巴摇头不要,胡杨自己点上了,两人就在洞口等柯克张立。 胡杨拨弄着对讲机,苦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坏掉了,怎么还是没信号?” 卓木强巴道:“或许是距离太远了吧,我们也不知道在冰川内走了多远,天都黑了。” 胡杨表情落寞的看着卓木强巴,问道:“你怎么看这伙人?” 卓木强巴道:“他们显然并不是慌乱逃窜,而是故意引我们进入冰川洞穴,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杀我们,可是究竟是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胡杨深深吸了两口烟,目光遥望远方,那里的勾月远远的挂在天幕一垂,他声音低哑道:“是胡狼!” [雷克塔格救护站] “胡狼?你弟弟?”卓木强巴不解的问道。 胡杨被烟呛住了,大声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劲来,摇头摆手道:“不是姓胡的胡,是狐狸的狐,叫狐狼,是近十年来,可可西里寻山队对一群特殊盗猎分子的称呼。他们行踪诡异,狡诈如狐,性情凶狠,贪婪如狼。十年前发现了几起特大盗猎藏羚羊活动,引起国家有关部门高度重视,派了许多有丰富经验的寻山队,几次大规模的搜山,都没有发现他们,但是,他们确信,有这么一伙人,长期活动在可可西里无人区内。那些人不同于普通盗猎分子,他们分工严密,组织性极强,而且很糟糕的是,他们好像长期居住在无人区内,以至于他们对可可西里的地形地貌比寻山队还要熟悉。根据一些寻山队员目击,最初只有两到三个人,七年前约有五人左右,五年前就发展到十至二十人之间了,现在究竟有多少人,很难说得清,但是从他们盗猎活动现场留下的食物垃圾来看,每次盗猎出动的人数都在十人左右。起初碰到寻山队或科考队,他们会落荒而逃,随着人数越来越多,他们的武器也在不断改进,现在他们几乎不怕寻山队了,反倒是寻山队员们每次寻山感到岌岌可危。特别是今年,时不时会有落单或是整队整队的寻山队员消失在可可西里,既没有尸体,也不见踪迹。” 卓木强巴道:“可能都被埋葬在这些洞穴内了吧。” “啊!”胡杨有些惊异的打量起卓木强巴来,这个想法第一次冲击着胡杨的思维,他回忆起来,第一次进入冰穴时,科考队也是被一些奇异的线索所吸引进去的,他喃喃道:“难道真的是这样?他们利用洞穴内错综复杂的地形和步步致命的暗藏危机来杀死寻山队员和科考队员?” 卓木强巴坐直了身体,用手指敲击道:“有没有这种可能?你想,他们要对付的是寻山队员和科考队员,都是打击盗猎活动和保护藏羚羊的人。如果说,他们能在一个区域制造出诡异的死亡氛围,好像一旦走进那里的人都不能活着出来一样,那么,对于他们盗猎来说……” “那个地区的藏羚羊就可以任由他们捕杀!”胡杨不可思议的望着卓木强巴。 卓木强巴摊开手道:“我只是随便说说。” 胡杨道:“不,你提出的可能性很大,或许他们真是这样想的。因为人数越来越多的话,一定会碰到寻山队的,想要安全盗猎,就必须圈出一片寻山队也不敢去的范围,而那里又是藏羚羊迁徙的必经之路,他们就可以肆意的盗猎了。” 卓木强巴道:“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是狐狼那伙人,而不是普通的盗猎分子呢?” 胡杨道:“从一些细节使我联想到狐狼。他们对地形很熟悉,这点我们都清楚了,他们不是单纯的逃跑,而是为了杀死我们,说明他们不是普通的盗猎分子,而是一伙亡命徒,这是狠;他们逃入洞穴那么长时间,不声不吭,一直默默诱导我们,这是稳;他们为了把我们引到仓鼠的洞穴,不惜牺牲自己的同伙做诱饵,这是毒,又狠,又稳,又毒,只能是狐狼了。而且……”他拿起盗猎分子的突击步枪,取下弹夹,拿出子弹道:“这是爆裂弹,除了弹壳,子弹本身还分为弹头弹体,击中目标的时候,弹头与弹体之间有一定时间的缓冲,就像弹簧一样,压缩到一定的程度发生爆炸。它属高致命性武器,就算没击中要害,也可以把内脏爆得稀烂。因为盗猎分子们需要的是完整的羚羊皮,所以这样的子弹是最佳选择,但是这种子弹很难弄到,所以普通盗猎分子不会使用。” 终于,张立和柯克也走出了洞穴,柯克终于长出一口气,叹道:“总算走出来了。” 张立问道:“人呢?”他的精力也恢复了不少。 卓木强巴道:“跑了一个,死了一个。”他忽然又问胡杨道:“你也觉得那两个被仓鼠咬死的人就是他们同伙?” 胡杨道:“嗯,从柯克看到的情况因该是这样的,或许是新入伙的,也许是被他们怀疑有背叛嫌疑的,总之他们下手太狠了,就算是处死叛徒也不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啊!” 张立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柯克却不明白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胡杨道:“现在我们说什么并不重要,我们当前第一要务是想办法和老肖他们联系上,你的对讲机有没有信号?” 柯克道:“没有,那我们试着绕过去找他们吗?” 胡杨道:“不!看样子又要下暴风雪了,在这冰天雪地里,人找人,会找死人的。我们就在这洞穴里暂时避一避。”他踢了踢洞穴,恨道:“这洞口怎么就不是斜向下的呢?” 四人在洞穴中点燃了篝火,除了火焰,依旧什么都没有,卓木强巴靠冰壁坐着,心里觉得好笑,命运仿佛发生了奇妙的轮回。张立拿着步枪道:“盗猎分子使用的颇似匈牙利的AMD步枪,前后各有一个手柄,弹夹上在中间,口径却比AMD大了些,想必是使用爆裂弹的缘故。这些枪械都是自己组装的,并非出至兵工厂,但是毫无疑问,改造枪的家伙是个懂枪的行家,子弹是买的,这种子弹,据说在俄罗斯能搞到。” 柯克道:“如果当时拿着微冲的是张立而不是强哥,那家伙一定跑不掉。” 卓木强巴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柯克,那深邃的目光显然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他问道:“狐狼不止四个人,他跑掉了会不会……” “没错,所以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胡杨指指洞口的两处篝火道:“本来我喷火器里的汽油就少,为什么还多点两处,其一,这是我和老肖的暗号约定,荒野之中看到三处品字形篝火,那就是我了。其二,可以麻痹敌人,让他们误认为我们人很多。” 卓木强巴笑道:“我第一眼看到胡队长,就觉得你像个粗人,而今我越来越发现,队长是个很有策略的人。” 胡杨淡淡道:“谈不上什么策略,这不过是一点经验而已,当你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不管做什么都会更小心谨慎的。不过卓木强巴,说实在的,你倒天生就是一个探险的人才。当然,你本身的身体优势就不用说了,我们不说别的,就拿张立来说,他是特警,受过特殊的训练,其反应和身手都远远高过常人,但他在未知的环境下,其应变能力和胆识却远远赶不上你。那种瞬间反应是一个人的本能,不是靠训练就能训练出来的,诸如那种危险的临近感,你天生就具有,而事实上具有这样本领的人,实在少之又少。你现在四十刚出头,年富力强,生意也已经做得很大了,天天过日复一日的生活有什么好,不如来加入我们的科考队,我们这支队伍专在各种险要的地形里进行科考,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卓木强巴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笑了笑,说道:“这次回去后,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他心道:“是否把自己正在进行的活动告诉这个队长呢?”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摇摇头。 就在火焰即将熄灭前,老肖他们果然找了过来,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距离他们第一次进入的洞穴已有近八公里距离。老肖他们没有遇到什么情况,听完胡杨他们的经历,也是心有余悸,待听到胡杨说DV也掉在洞里被烧掉了,冰冻奇观也被炸掉了,那自是拍腿惋惜。卓木强巴不失时机的把在绝壁边采集到的晶簇拿给老肖看,老肖看了后道:“这是可可西里之玉,这里很多火山岩地貌,溶解的铜,锌,锡,钴,镍,晒,锰等矿物质形成的结晶,这是普通品种,只是颜色比较特别一点。这里是昆仑山脉,而昆仑玉也是举世闻名的,要是你能捡到一两块上成昆仑玉,那才是宝贝呢。”卓木强巴微微一笑,这已经足够了。 车队在野外宿营了一夜,并没有什么新的情况发生,卓木强巴回到大本营又呆了几天,狐狼的身影再没有出现过。几天后,他们总算随着补给队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雷克塔格救护站。 胡杨因为急着汇报这次科考意外,必须去可以与外界联络的格尔木自然保护站,也随他们一同上了车。胡杨指着窗外介绍道:“绕过这个小山坳就可以看到雷克塔格救护站了,这里又是的保护站与补给中转站,绕过去可以看到几个大冻帐,也算是高原冻土的特殊形态吧,在别的地方你看不到的。” 卓木强巴不知是要寻到那本可以指路的笔记本还是要见到分离了几天的唐敏,兴奋起来,他摇下了车窗,任冷气朝车内猛灌,大口的呼吸道:“敏敏就在山坳对面,她来接我们了,我感觉得到!” 张立心道:“不用这么夸张吧,世上哪有什么心心相印这回事,看来强巴少爷中毒挺深的。” 汽车刚开过坳口,雷克塔格救护站那几栋土坯房就依稀可见了,那站立在凛冽寒风中,翘首企盼的,不是唐敏又是谁!她裹在雪白的银狐裘中,远远的挥动着双臂,优雅得如天鹅曼舞一般。卓木强巴等不及车开过去,推开门跳了下去,大声呼叫着唐敏的名字奔跑过去。看着那两个拥抱在一起的情侣,胡杨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 两人紧紧抱着对方,说着永远听不厌的动情话儿,感受彼此还活着的心跳,仿佛两人必须像这样,贴心的靠在一起,才算是真正的活着。卓木强巴试去唐敏脸上的泪痕,爱抚着她如雪的脸颊,端详着,怎么看也看不够,那副表情,真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般。“咳咳!”胡杨向来不理会风花雪月的事情,他只想问一个问题,那问题憋在心里难受,问了还要接着赶路,“小丫头,我问你,你怎么带他们走横穿可可西里的那条路?上次你跟着谁走的?你不知道那条路有多危险吗?你就差点没挺过来。” 唐敏愕然看着胡杨,这个一脸凶相的大胡子,颇像老电影里的土匪。卓木强巴赶紧介绍,是科考队的胡杨队长救了他们的命,唐敏这才无辜的答道:“我不知道那条路会有那么危险的。因为第一次也是在治多县跟着一个车队进可可西里的,我感觉一路都很平安啊。” 胡杨道:“是什么车队?” 唐敏道:“我不知道,但是他们队长叫荣扎旺姆,他待人很亲和的。” “哎呀!”胡杨一拍大腿道:“难怪你会走这条路,荣扎旺姆是可可西里的风,他们青海地质研究队当然对可可西里再熟悉不过了。唔,他们是春季来搞调研的,整个儿夏天都在可可西里,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次你们命大,我想,以后你们不会这样玩命了吧。那好,我就先走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多呆几日,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出去。这里是补给队的中转站,仓库里的食品物质足够你们呆上一年半载的。”胡杨说走就走,卓木强巴看着胡杨的背影,对唐敏道:“别看这胡队长凶巴巴的,他为人很不错的,野外科考也很有经验。对了,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张立在救护站门口喊道:“可不可以进来说话啊,外面风好大!” 救护站里也不过三个人,丁铭卢丽医生是夫妻,两人都是青海人,本着对可可西里的无限向往自愿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干就是六年,还有一位叫陈晨的医生,也是自愿到这里来的。救护站旁边就是保护站,平时三组巡山队员轮流住宿,其实都可以算作一起,因为补给车队也要在这里中转,每三个月都有一次补给车队运送物质前来,只有冬季封山时要停一次,半年才来。 一杯热腾腾的酸奶茶,驱走了身体的寒意,卓木强巴和张立在房内听了丁铭医生和唐敏的讲述。原来,唐敏也是刚康复不久,前三天一直都半睡半醒。而巡山队是五天前出发的,有时三五天,有时半个月都不见回来。唐敏病情好转后,就一直在等待,等待巡山队和卓木强巴他们回来。救护站的三位医生都未见到过唐敏提起的笔记本,他们当时参与过对唐涛营救,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丁医生心有余悸道:“他的体力已将耗尽,可他还在拼命挣扎,那是真正的拼命,我就一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害怕成那般模样。而救他回来的巡山队员,也一个个面如冰霜,就跟见了鬼似的,后来我百般追问,他们都闭口不提那件事,后来还是我在救护一名巡山队员时,从他那里得到只言片语,据说,当时唐涛的车,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张立回味着这个词,心道:“什么样的车会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我没有丝毫夸张,这是原话,他们就这样告诉我的。并让我不再继续追问,说那件事他们不愿意回忆,也不想让更多人恐惧。”丁医生说完,看了三位旅行者一眼,眼中的那一丝不安和诡异,足以让三人背心一凉。 “好啦,好啦,其实我们也只是听说,并不知道当时的实情。来,你们再喝点,我估计,巡山队就在这几日便回来了,你们歇一歇,我给你们准备床位,哎呀,说说实话,我们这里好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卢丽说话的声音十分温柔,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她也总是面带微笑,她和她老公,对生活都充满了热情。 “滴滴!”那一声车鸣,屋里的人都站起身来,卢丽道:“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定是他们回来了,希望是你们要找的马队长带队的那组。” 马占豪横眉虎目,粗鼻阔口,脸黑得像碳,手糙得像钢筋,一看就知道也是个豪气的硬汗。喝了两口青稞酒,那张黑膛脸慢慢泛起了些红色,“你说你们来找什么的?”马队长的声音沙中带沉,听上去像一个人在瓮里说话。“笔记本?我们这里都是粗人,可没有人有记笔记的习惯啊。” 唐敏焦急的说道:“可是,一定有的,你再好好想想。是一个黑皮的笔记本,比普通的要厚一些。就像一本书一样……”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马占豪的神色突然紧张起来,指着唐敏,带着一些结巴问道:“你,你说的,是不是一个黑皮包裹着,上面烫着金字,有……有这么厚。” 唐敏欣喜道:“是啊,是啊,那是我哥哥的笔记本,你见过啦?你一定见过了,是不是?” 不料,马占豪反而抓住了唐敏的手,厉声道:“那,那是笔记本!那个笔记本是你哥哥的!你马上告诉,那笔记本有什么来头!它是个什么东西!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死亡笔记] 唐敏一时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卓木强巴轻轻揽过唐敏,握紧了马占豪的手腕,张立看出,马占豪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劝解道:“有话好好说,马队长,你不要激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们。” 马占豪从唐敏那里抽回手来,又狠狠的抓住了张立,用力道:“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那个东西,已经害死五条人命了!” 三人疑惑的对望着,卓木强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丁铭卢丽夫妇也赶了过来,安慰着马占豪,他才稍稍平静下来。 马占豪哀伤的回忆道:“第一次看到那个东西,是在堆旺手里,那段时间我发现,我的这名队员有些离群,外出巡山休息,或是回到营地,他总是喜欢独个儿坐在一个地方,你们知道,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寻山队里,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可可西里到处是野生的猛兽,而且盗猎分子就像幽灵般游荡着,独自远离群体,就可能成为野兽和盗猎者攻击的目标。我呵斥他归队时,发现他总是在看那个黑色的东西,我一直以为是书。后来有一次,我在营地里狠狠的批评了他,并让他把那黑色的书交出来,他却死活不肯承认,为了不影响队员之间的默契,那件事草草了结,我没有惩罚他。可是……可是……,可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却在营地前的积雪中发现了他冻僵的尸体。” 张立坐直身体,问道:“怎么死的?” 马队长看着丁铭,丁铭道:“堆旺的尸体经过检查,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口和内部疾病,他是被冻死的。” 堆旺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被雪掩埋了大半,那半张着的嘴无声的诉说着什么。他的衣服不知为什么留在了帐篷里,在可可西里的夜里,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可以冻僵一切。马占豪很后悔,或许自己不因该批评堆旺的,他是一个好队员,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就是现在回忆起来,马占豪还是很内疚,他双手捧住脸,良久才接着道:“第二个是陈勇军,这个东北大汉在来寻山队的第二年,一次追捕盗猎分子的过程中就和堆旺结下了铁一般的友谊。堆旺死后,我就没看到那本黑色的书,噢,笔记本,当时还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但是陈勇军的行为却变得躲躲闪闪,他几次看见我都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沉默了,我起初以为他只是为堆旺伤心。可是第二天寻山时,我分明看到他把那笔记本藏在胸口,我也怀疑过,他是为了那笔记本杀了堆旺,可是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会为了一个笔记本杀了和他有生死之交的藏族朋友。谁知道,就在第二天夜里,陈勇军也被冻死了,那笔记本也不翼而飞。” 两天死了两名寻山队员,这是离奇的事情,马占豪当即下令回保护站,一切都要把事情查清楚再说,就在命令下达不久,巡山队里又有三名队员失踪了。马占豪吃惊不小,他们用对讲机无法与失踪的队员取得联系,只能分头寻找,结果,另一个小分队最后看见,那三名失踪的队员钻进了一个冰溶洞!据另一分队报告,他们追上那三名队员了,但是喊话后,那三名队员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逃越快,直到进入冰溶洞他们才不敢继续追赶了,那三人一边跑,一边不时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翻看,情况令人万分疑惑。 “你们知道吗?进入冰溶洞的人,从来就没有能活着走出来的。所以我一定要问问你,唐小姐,那本笔记本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为什么我的五名队员或死或逃?你能告诉我吗?”马占豪最后大声质问。 唐敏怯怯答道:“没有什么啊?那只是我哥哥的旅行笔记,就……就只记录了他的一些旅行见闻,真的没有什么!我想,我,我对你队员的事感到万分难过,但是一定和我哥哥的笔记本没有关系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他们最后都还在看!”马占豪对唐敏的回答很不满意。卓木强巴和张立对望一眼,此刻明白这件事的恐怕只有他们两了,因为他们也是冰溶洞的生还者。 张立喃喃道:“这样看来,那本笔记已经和三名寻山队员一起失踪了。” 卓木强巴轻轻拉动唐敏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和马占豪顶嘴,然后张立说了一些宽慰马占豪的话,随后问道:“那件事发生在你们发现唐涛后多久?” 马占豪道:“一个多月吧。” 张立转移话题道:“对了,马队长,听说你们发现唐涛后,又找到了他的车,据说他的车当时看上去十分可怕,你能详细的告诉我们吗?” 马占豪突然一震,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问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你们想知道什么?” 张立指着唐敏道:“这位,是唐涛的亲妹妹,她想多知道一些她哥哥当时的情况,医生说了,这对唐涛的恢复治疗很有帮助。” 马占豪半信半疑的看了唐敏一眼,又看了看和唐敏十分亲密的卓木强巴,低声道:“好吧,那,我只告诉这两个人。”张立和医生知趣的让出一个空间。 马占豪沉声道:“我可以把当天我看到的情况告诉你们,至于你们怎么想就随你们了。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唐敏点点头,马占豪道:“发现你哥哥时,他只是重复一句话,它们来了,它们来了!那样恐慌的神情我一辈子都记得,我们当时以为他在可可西里遭遇了狐狼,你们知道狐狼吗?是个盗猎团伙。”卓木强巴点头,示意他跳过对狐狼的介绍,马占豪接着道:“虽然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也跑了很远的路,但是凭双脚不可能在可可西里随便乱跑的,我们知道他一定有车,只是不知道车在哪里而已。一部分人送他回救护站,我们另一部分人继续沿着巡山的路线前进,两天后我们才发现你哥哥留下的车,竟然和他有那么远的距离,而,那辆车——那辆车——,让人过目难忘!” 马占豪咂巴着干涸的嘴唇,道:“它浑身是伤,不知道翻过多少次,可怕的是,它仿佛刚刚被洗过一般,被用血洗过。车窗,车门,前挡,车轮,手能触摸到的地方全是血迹,那些干涸的血迹发出难闻的腥味。我们进一步检查时发现,更为可怕的是,那车仿佛被什么东西抓咬过,前后挡板的钢管都已经被咬变形了,车身到处是被刮过的痕迹,是爪痕。车的后排座也完全被抓烂了,驾驶室与后面座位间有三重钢丝防护网,也被拉扯变形。那时,我们才觉得,恐怕不是狐狼那么简单,是一种动物,不知道唐涛从哪里带来一种动物,并且它们已经从车里逃脱了。当我们检查那辆车时,又发现他的汽车改装后有四个油箱,总载油量估计有500升左右,那足以使他行驶两千公里的路程,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妈的,那场面你看过就一定忘不了,十分血腥十分诡异的一件事情。” 唐敏蜷缩在卓木强巴怀里低声道:“我不想听了。” 卓木强巴点头表示同意,友好的结束了马占豪冗长的词不达意的表述,他知道,这位队长带路或许是一流的技术,但是想说清楚他们那天看到的真实情况,恐怕还得花上好几天时间,何况,他已经知道笔记本的事情不可能出现新的转机,此刻唯一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回到拉萨,在天气进一步恶化之前。三人连午饭也赶不上吃就恳请离开,巡山队派出一辆车和两个老队员带他们离开。 就在卓木强巴等人离开的同时,可可西里深处的无人区,一块绝壁下的山洞内,约有十来人正聚集在一起商讨什么。正中高高在上的是一名留寸头的青面人物,他左眼角那道直拉到耳根的伤疤使他看起来比别的人都更为凶残可怖一些,一双三角眼像锐利的刀子,狠狠的打量着每一个下面坐着的人。“我告诉过你们多少遍,不可以私自行动,在藏羚羊过冬的时候,就是巡山队守护最严密的时候,他们会派出比平时多一倍以上的人来巡山。现在牛大山他们四个人出去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你们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声音如夜猫子在怪叫,底下或站或坐的人都惊若寒蝉,不敢吱声。 “一群蠢货,四个人也敢单独行动,还带了两个新手,如果说都死得干净那还好办,要是被巡山队抓住了,哼哼……”那人笑起来,牵动眼角的伤疤不自觉的抖动,那些下面的人只是看着都心惊肉跳。 “啊,这里的环境不错阿,外面风大雪大,一进这洞,就温暖如春。”随着那半生不熟的汉语声音,洞里守在洞口的两名虬髯大汉马上冲了出去,不多久,只听洞穴里传来打斗声,“什么人!?”“干什么的!”“给我老实点!” 很快,一人被两名虬髯大汉反押着双臂,给推了进来,左边一人道:“老大,要不要做了他。” 三角眼看了看这名戴墨镜的金发男子,穿的竟然是一身莫斯科红场仪仗队军服,身高和体型,都远胜过自己的两名手下。金发男子被压得弯下腰去,低声冷笑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他的中文虽然表达得十分精准,但发音十分拙劣,就好似嘴里衔着石头在说话。 忽然见金发男子没怎么动作,如同伸了个懒腰般直起身来,那两名押着他的魁梧大汉竟似小鸡般被举了起来,两人还是死死抱着金发男子的双臂,但就如抱着一根钢柱,金发男子双臂轻轻一抖,将两人往左右扔出好几米远。洞内众人一见来者如此强势,纷纷摩拳擦掌,拿刀拿枪,金发男子嗤之以鼻。 “给我住手,一群废物!”三角眼制止了他那些愚蠢的手下,既然人家能平安来到这里,外面放风的雷波肯定早就被制服了,这里面的人,有几个能强过雷波的。他看着这名身材高大的外国人,问道:“你不是到这里来旅游的吧?” 金发男子习惯性的掏出一支烟,点燃,悠闲的吐着烟圈,道:“前几日我来可可西里游耍,无意中听说这一带有伙叫狐狼的盗猎者很活跃,早就想来看看了。” 三角眼的左眼不安的半眯起来,道:“不用废话,既然能找到我们,有什么目的就说吧。” 金发男子道:“好,我就告诉你,我准备做一笔大买卖,只是人手有些不够,所以得找一些够狠又够机警的人来入伙。这两年中国政府正逐步加强对可可西里的监管,你们的油水只会越来越少。如果你们肯和我合作,我保证你们的下半辈子都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三角眼警惕道:“什么生意?” 金发男子笑道:“说出来你恐怕都不信,我们走的是边缘路线,可以说是绝不违法,我们去找一些被荒废了的东西,然后拿出来卖掉。” 三角眼轻蔑的笑起来,道:“你是说盗墓?” 金发男子想了想,微笑答道:“也可以说是盗墓,但又不完全是,我们只是去拿,而且,那和墓也有所不同,墓是有主人的,我们去拿的东西是没有主人的。” 三角眼道:“说得这么轻松,还需要我们吗?” 金发男子敲着自己的脑袋,向前几步道:“啊,是这样的,里面的东西随便拿,但是要进入到里面,路途比较艰难,只有像你们这些常年生活在可可西里极地环境中的人才可以胜任这项任务。” 三角眼凶狠道:“少他妈给我绕圈子,你说,在什么地方,需要多少人,事成之后我们每人能分到多少?” 金发男子连连摆手,又向前了几步,面对三角眼道:“不要着急,我是怕说出来吓着你,那地方现在具体还没有探清,不过大概范围是在喜玛拉雅山脉东南段。”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三角眼。 三角眼心中一惊,那眼角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暗道:“难道,他竟然是想去那个地方,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金发男子向前迈出一大步,已经来到三角眼的跟前,他比三角眼高出近一半个头,不得不俯身在三角眼耳边轻轻道:“看来你很紧张呢,你果然是知道那个地方的。”接着又用英文说了一个词:“蜘蛛人。” 三角眼猛的一震,惊愕的抬头望着这个不可思议的金发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听金发男子又对周围的凶恶之徒们说道:“至于酬金吗,还很不好说,不过我想,至少每人也能分到——几千……万吧。” 周围一阵喧哗“他妈的,说清楚点,到底是几千还是几万?”“说你个奶奶,想清楚再说,说的是什么鸟洋话”“不说清楚别他妈想让我们卖命” “几千万。”金发男子微笑着连成一气说出来。 一听那个数字,这群狼一般的人就开始热血沸腾,耳鸣鼓响,两眼放光,每个人都大口的吸着冷气,默默盘算着,几千万,几千万,那是个什么数字,那可以做些什么,车,房子,女人,还有什么不能有的。 金发男子补充道:“当然,最低货币单位也要是欧元,说不准也可以是英镑。” 那伙恶徒又失望的张望起来,几千万欧元,那是什么数?管多少人民币? 三角眼却按捺不住了,欧元与人民币对价比,接近一比九,几千万欧元换作人民币,最起码也要上亿。但同时他也最清楚那个地方的危险性,除了死亡,那里什么都没有啊,这人到底能在那里找到什么呢?他的话可信吗?一个连名字也不敢自报的家伙。他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的话?” 金发男子烟已抽完,扔在地上,用他那沉重的,嵌有钢板的大头皮鞋将烟头踩灭,如军人般直起腰板,取下墨镜,露出那双湛蓝的碧眼,眼中闪烁着毒蛇般诡秘的光芒,然后微笑道:“我,叫莫金。” [南下的列车] “莫金,是什么人?”三角眼心中想了好几遍,也没有什么印象,而他的那些手下,就更是一头雾水了,但他还是作出了回应道:“我是这群狐狼的头,我叫西米。” “哦。”人群中发出很多惊叹声,不少人跟了他们头领很长时间,却从不知道这个被称作狐狼的人叫什么名字,今天才知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不是汉族的人名,也不知道是哪个少数民族的。 莫金虽然对西米不知道他是谁的反应感到很失望,但他一听到西米这个名字就笑了,笑道:“瞧啊,我的运气实在不错,看来你注定要做我的拉客西米了。” 西米一听莫金的回答,心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可是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他虽然没有听过莫金的名字,但是这个高大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外国男子进洞后的一言一行,都令他相当震惊,以前在部队时,除了他们的教官,还没有谁能让他感到如此战栗。 莫金顿了顿,又道:“你们没听说过我的名字,那没有关系,不过我为这件事做了大量的准备,我也不介意让你们了解我的诚意和我做的准备工作。你们进来吧,外面风很大的,里面的主人热情又好客。” 随着莫金一声招呼,五个人鱼贯而入,前面四个人都是清一色的雪地野战队着装,白色的野战装,带松紧的连衣帽遮着脸,墨镜和口罩遮住了其余面部,相比他们的装束;更打眼的是他们手中的武器,每人背上都背着肩扛式无后座力火箭筒,一人手里拿着两挺格林轻机枪,一人端着装了弹鼓的重机枪,一人斜挎着挂榴弹发射装置的冲锋,还有一人竟然拿的是在伊拉克战争中出现的带摄像头和视频的可转弯枪。仅这些装备,已经让洞穴内的盗猎分子们震撼不已,不说他们,就是他们的头目西米又何尝见过这些近年新开发的非常规部队的武器。他们唯一可庆幸的就是,幸亏刚才没有动手,否则被屠杀殆尽的,只能是他们。 莫金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不用紧张,这里环境恶劣,野兽也多,这些东西,是拿来打猎的。” 西米心中清楚,用火箭筒来打猎,其意义得自己领会,但这个莫金层出不穷的能力确实超乎了他的想象,这人动用了怎样的关系,怎么弄到这些武器,又是如何将它们带入中国境内的?仅是这一层,就让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莫金办不成的。他既然已经拿出一些家当让自己看过了,那拒绝他提议的后果可想而知。同时,西米注意到最后进来那一人,他虽然也裹得严严实实,但是与前面四人有很大不同,那人比莫金矮了半头,他的秃顶尖得像夜叉,仅两耳上部有少许灰白凌发,如橘皮般坑洼的脸蜡黄,身体的其余皮肤又都是灰青色,整个人瘦如柴禾,指骨细长如鸡爪,皮包的骨头下面,血管如扭曲的蚯蚓般附着在上面,一双绿色眼睛如猫头鹰般又圆又大,分外的向外突着。西米自觉自己的形象已经十分蛮横可怕了,没想到还有人相貌比自己狰狞万倍,这个家伙冷冰冰不带一丝人气,活像在地下被埋了好几日,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僵尸。 莫金对四名持武器的人不闻不问,直道那死尸般的人进洞了,他才热情的打了声招呼,略带讨好的语气向那人说了些什么。两人商讨了半天,才见那死尸裂开烂柿子一样的嘴笑了笑,西米听得出,莫金他们说的是法语,那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叫索瑞斯。 莫金和索瑞斯刚刚停下,准备向西米发问时,一个人搀扶着另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老大,牛二娃回来了。”那人说完,才发现洞穴内状况有些不对,凭空多出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伙。西米没耐心的挥手让他们靠边站,心道:“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这个雷波搞什么名堂,这么多人进来了他竟然不知道。” 那牛二娃分明就是卓木强巴等人在冰溶洞里看到并逃脱的盗猎分子,他面颊消瘦,显然这些天也吃了不少苦头,他一进洞,就顾不得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我哥哥死了!他被几个貌似科考队的家伙打死了!”接着,牛二娃大致说了说在冰洞里想干掉那几个科考队员的情况,最后狠狠道:“他们中的某些人一定有过去冰溶洞的经历,否则根本没可能逃得出来!我一定要替我哥哥报仇。” 西米气急败坏,这几个没头脑的家伙,白白送了性命不说,还破坏了他在可可西里的全盘计划,但他目前没有心思理睬牛二娃,有更实际的问题就摆在他面前。不料,莫金听了牛二娃的诉说后,突然急着要离开,他先拍拍牛二娃的肩膀,安慰道:“有机会的,你一定有机会报仇的,呵呵。”接着,他拿出一张名片,道:“我得赶去见一位老朋友,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们可以好好考虑考虑,然后联系我。”最后,他抛出两扎捆得像砖块的人民币,迟疑了一下道:“这个二十万,算是……这次来访问你们的咨询费吧。你们考虑清楚。再会……” 说着,倒退着走了几步,和索瑞斯讨论着什么并肩走出了洞穴,四名武装分子也陆续走了出去,洞里的人都贪婪的盯着地上那两块砖头一样的钱,一时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西米身上。西米却看着那张印着三国大使馆电话号码的名片发憷。 莫金快步走出洞穴,用法语道:“我还以为他死在可可西里了呢,没想到竟然和科考队呆在一起。”索瑞斯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莫金道:“我怎么知道,或许是来查线索的,我就是不知道他已经掌握了多少情况,但是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打探到不少了。对了,想不到可可西里还有种奇怪的冰溶洞地貌,牛二娃说那些仓鼠被一种类似气体的东西驱散了,你怎么看?” 索瑞斯阴刻的笑道:“哼,试验鼠临死前腺体会分泌多种物质形成一种危险信号,目前可考查的包括尿液中的尿酸,霍尔蒙,鼠肾上腺素,伽马因子等多种易挥发物质,那些物质可以使五百米以外的鼠类感受到危险并逃窜。我想他们就是利用了那样的压缩气体,如果是我的话,就可以让那些仓鼠克服对这种气体的恐惧,那些人没一个逃得掉。” 山崖边上,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竟从崖下升起一架直升机,登机后莫金吩咐道:“快开,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趁暴风雪还没有形成之前。这个鬼地方气候实在是恶劣。” 莫金重戴好墨镜,威严得俨然一位军官,点了一支烟,身后一名武装分子忙讨好的点火。莫金深吸一口烟,仰头自语道:“希望他还在科考队,如果返回拉萨再去找他就不容易啦。” 身后的武装分子突然发问道:“老板,我们人数已经足够,为什么还要找这些外行?” 莫金诡笑道:“做事要做得干净利落,总得先找好替死鬼,就算事情败露了也不至于让人怀疑到我们头上,懂吧。”这次又改用英文了。 “可是,他们会同意吗?”莫金要抖烟灰,那武装分子赶紧把双手捧了过来,问道。 莫金弹掉烟灰,解释道:“会同意的,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好,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能让人们胆大妄为,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他们就可以违法乱纪,以身试法;利润翻番,就能让一些人疯狂,杀妻弑子,六亲不认;如果有五倍的利润,那么有人就会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去做。鸟为食亡,这人……注定是要为财死的。” 那武装分子道:“那么,您给他们开出的价码是——” 莫金得意道:“无本,万利。”他又用法语问身边的索瑞斯道:“我说得对吗?索瑞斯先生?” 索瑞斯干笑两声,好似吊死的女鬼在半夜嚎哭,一头毛茸茸的尖嘴狸鼠从他的衣衫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 卓木强巴三人在格尔木自然保护站就迫不及待的给拉萨方面打了个电话,随后搭乘另一辆车前往格尔木市。刚到格尔木市就开始下雪了,大风雪让卓木强巴想起了丢在可可西里的枭龙汽车,他和张立一商量,便决定坐火车回拉萨。原本在格尔木搭乘火车,很难搞到卧铺票的,但卓木强巴只打了几个电话,下午他们便躺在了舒适的南下火车软卧车厢内。若非这趟直达列车因人力不可抗拒因素晚点整十二个小时,他们还得等到第二天早上才有车南下。 这是辆典型的观光车,车载广播不停的宣传着高原知识和景点关注,通过广播,他们了解到首期运行在青藏铁路上的18辆列车,每辆有16节车厢,又8节硬卧、4节硬座、2节软卧一节餐车和一节发电车组成。青藏铁路建成以来,卓木强巴还是第一次搭乘。这次才让他们有时间放心的欣赏沿途的风景,列车驶出格尔木,呼啸在渺无人烟的昆仑山区,两边是被白雪覆盖,姿态各异的起伏山峦,在风雪中如钢铁巨人般矗立着。不多久又进入连绵不断的昆仑山脉,列车开始平缓的爬坡,广播里柔和的播音员解说道:“在昆仑河北岸,紧邻青藏公路旁,有一股四季不冻的清泉从地底喷涌而出,常流不竭,称为昆仑神泉,传说是西王母用来酿制琼浆玉液的泉水……” 三人就在沉浸在这一路的风光,和一路的解讲中。唐敏一路都在懊恼,早知道这条路,说什么也不去横穿可可西里。 卓木强巴和唐敏一个房间,张立在隔壁,还不到休息时间三人就在同一个房间。在来格尔木的路上,卓木强巴他们详细的告诉了唐敏在可可西里的经历,只有仓鼠一节卓木强巴跳了过去,他实在不愿让唐敏担心得睡不着觉。唐敏对他们的经历也是无限向往,为自己没能亲自参加这次历险而十分失望。此刻,他们又在车厢内谈论着笔记本可能的下落,很肯定,唐敏的猜测十分正确,唐涛的笔记本无意中落入了寻山队的手中,而五名寻山队员的死和失踪,都与笔记本有着直接的关系。 张立分析道:“十分明显,那个笔记本记录着的内容很容易让人动心,至少是能让人们相互残杀的东西。” 唐敏道:“可是那里面只有我哥哥的旅行记录啊。” 卓木强巴道:“你到底仔细看过那本笔记没有?” 唐敏摇头道:“没有,我都是听哥哥念上面的故事给我听的,自己看没有哥哥讲得好听。” 张立和卓木强巴交换了一个眼色,起立道:“这就对了,你哥哥的笔记本都是一些探险记录,里面记录了许多别人没能到过的地方,说不定就有古墓啊,地宫啊什么的,有大量的金银珠宝也说不定哦!” 唐敏道:“我哥哥没说过这样的故事。再说,那宝贝什么的,哪那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卓木强巴笑笑,道:“不用争执了,没有看到笔记本,我们姑且只是这样假设,感觉比较合理而已。” 唐敏问道:“但是我不明白,最后失踪的三名寻山队员,为什么要去那冰溶洞里?” 卓木强巴道:“我想,是因为你哥哥的笔记里,详细的记录了某个冰溶洞的内部情况,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利用险要的冰溶洞脱身,二是想让别的队员死心,不再跟着他们。然后……伺机离开,去找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张立点头表示同意。但他颇感惋惜道:“经历了那么多危险,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卓木强巴不同意道:“不,我们得到很多,得到很多。”他神色木然,这次的经历给他带来的影响无比巨大,他曾在茫茫冰原感到孤立无助,欲哭无泪;也在数万只仓鼠面前瑟瑟发抖,双腿生根;在逃离的时候手脚发软,在冰桥上寸步难行,那些经历,都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以前,卓木强巴不懂得什么叫害怕,认为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只要有经济实力,人就可以很舒适的享受生活,却不知道原来在远离文明的地方,需要的是另一种实力。 唐敏的话把卓木强巴从思索中拉了回来,她负气的撒娇道:“好啦,都是我不好,耽误了你们的时间。现在我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讨论这个问题了,肚子好饿,去吃饭吧。” 卓木强巴刮着她鼻子道:“没有人怪你啊。” 三人来到餐车进餐,吃了没多久,只听一名女游客惊呼起来:“谁偷了我的钱包?谁偷了我的钱包?” 餐车内顿时喧闹起来,张立在卓木强巴小声说道:“右边,第三个餐桌穿蓝色羽绒服的人是小偷。” 卓木强巴看了一眼道:“穿牛仔裤那个?不会错吧?他离被偷的人隔了五桌呢。” 张立道:“不会错,你看,他偷去的钱夹没有放好,还从衣服口袋露出一角来呢,而且,他口袋里的,是个女式钱夹。那女士呼叫的时候,餐车内别的游客都惊慌起来,只有他不动声色,这个反应也不正常,看样子是个惯偷,胆子挺大的。我去揭发他。” 唐敏看着张立过去,低声问卓木强巴道:“这样,没事吧?” 卓木强巴道:“没关系,他也算是军警吧,观察能力这么细致,分析和思索也比较完善,不愧是特种团里的啊。” 卓木强巴他们看见,张立先是拍拍那人的肩膀,然后两人说了些什么,张立取出那人皮夹,接着丢钱包的女士也赶了过去,大骂那人,但那人好像极力争辩着什么。卓木强巴道:“情况好像不对劲,走,过去看看。” 只听张立大声道:“赶快把这位女士皮包里的钱拿出来,不要让我动手。” 那男子不承认道:“我没有拿!我说了,我不知道这个皮包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它怎么跑到我口袋里去的,我被人栽赃!” 那女士破口大骂道:“你还敢不承认,人家都亲眼看见你拿了,把钱还给我,还有我的照片,你还不还,你还不还!”她开始手脚相加,又抓又扯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旅客各出建议“叫乘警,叫乘警。”“先关起来,先关起来。”“搜一搜就知道了吧,让乘警搜。” “小子,哪里跑!”就在大家围观的时候,门口餐桌又起了变故,一名穿军绿大衣的男子突然扑向另一名眼镜男子,那眼镜男子似乎想夺门而逃,但抓他那名男子右手一把抓住他手腕,脚一靠,跟着左手压在他肩上,反手一别,将那眼镜男子制服在地,让他动弹不得。 大家还没看过火车上这么热闹的,不少人又赶过去看了,那男子押着眼镜男子却朝这边走来,对丢包的女士道:“大姐,是他偷了你的钱包,和这位先生没关系。” 有人出来说话了,第一位被认作小偷的男子这时底气更足了,“呶,我说不是我嘛。” 那女士不依不饶的问道:“那钱包为什么在你口袋里。” 穿大衣的男子道:“这位大姐,他真的是被人栽赃。小偷偷了钱包拿走了钱,把空钱夹放在了他的口袋。因为他穿的羽绒大衣,口袋比较大,容易让人栽赃,而且穿羽绒服比较厚实,小偷拿或者是放东西都不容易惊动穿羽绒衣的人。” 张立道:“刚才这位女士大叫丢了钱包,全车厢的人都注意到了,为什么他没有反应?” 穿大衣的男子微笑着,从嫌疑人的衣领里扯出一根线来,还连着耳机,他解释道:“因为他在听mp3。” 张立转过头来,穿大衣的男子约二十五六,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卧蚕眉下一双炯眼,稍厚的唇让人感到朴实忠厚,他旁边那位眼镜男子相貌斯文,穿着体面像名白领,怎么看也不像小偷。张立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穿大衣的男子解释道:“我一进餐车就发现他不对劲了,人家都是看有没有空座位,食品区里有些什么吃的,他的眼睛却是在看人。方才这位大姐说丢东西的时候他也像别的人那样起哄,但他却瞟了这位先生的口袋一眼,这个钱夹颜色和这位先生的羽绒大衣颜色很近似,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而能在第一时间一眼看出钱包外露的人,恐怕只有把钱包放入这口袋的人吧。待大家都围观过来时,这家伙还想再次出手,却被别人注意到了,他才没有得手,他想从门口开溜,我就捉住了他。” 穿大衣的男子从眼镜的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叠钱来,另一只手仍然牢牢抓着眼镜的双手,另他没有一点反抗能力。他举起手中的钱问道:“这么大一摞钱却不用钱夹装,你就不怕掉吗?”他把钱交给丢钱的女士问道:“大姐,你数一数,是不是你丢的钱。” 那眼镜急了,道:“那……那是我的钱!你凭什么说是她的?” 穿大衣的男子不慌不忙,从一摞钱里却捻出一张贴证件用一寸半身照,问道:“这照片,也是你的吗?”谁都看得出,正是那女士的照片,那眼镜终于低下了头。 正巧,乘警赶到了,乘客们都不约而同的给那穿军绿大衣的小伙子鼓起了掌来。乘警带了走焉耷耷的小偷,并对失主,张立,那小伙子都录了口供,张立得知,那小伙子叫岳阳,今年二十六。 藏地密码1 第七章 帕巴拉神庙是否存在? [阳光小伙] 卓木强巴对岳阳也挺有好感,四人坐在了一起吃饭,很快就熟悉起来,张立道:“刚才你抓那人用的擒拿格斗,你是部队上的吧。” 岳阳微微笑道:“是啊,我是青海武警总队的,这次去拉萨执行特别任务。” 张立一点头就没有再问,他知道部队上的规矩。岳阳道:“张大哥你也是部队上的吧,在拉萨当兵?” 张立愕然道:“你怎么看得出来?” 岳阳有些腼腆的笑道:“你手上的老茧是常年打靶留下的,你的腰板挺得比常人直,你的步伐非常的准确,步幅几乎都一样,那是常年操练的结果,看得出,你已经非常适应高原环境,而且你又一眼看出了我用的擒拿,所以我想,你因该是青藏高原某部队的。” 张立暗暗吃惊,这小子的侦查术学得比自己还好,他指了指卓木强巴,问道:“你看,他是干什么的?” 卓木强巴没想到张立会突然考教岳阳,微微一笑,唐敏饶有兴致的看着,岳阳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位大叔身体素质非常好,很强壮,虽然在内地呆了很久,但身上还是有很明显的藏族人特征,如果不是这位姐姐,我会认为大叔是特种部队的退伍军人。” 唐敏脸一下就红了,心道:“姐姐?我可比你小多了。” 张立看着唐敏问:“为什么你看到她就觉得他不是退伍军人了呢?” 岳阳道:“姐姐的狐皮大衣十分考究,而且做工精细,气质典雅,这些都是暴发户不懂得欣赏的,那么必须是长期富裕的人,而退伍军人不可能在短时间积累这样多财富。而大叔的眼神很凌厉,仿佛随时都准备寻求对手的挑战,所以我认为,大叔可能是一名商人,大商人。”卓木强巴咧嘴一笑,唐敏咬着嘴唇,很认真的听着。 张立不解道:“等等,你等等,你怎么断定这件衣服就不是这位姐姐她自己买的,说不定这位姐姐家里就很富裕啊,和他没有关系啊。” 岳阳乐呵呵道:“这位姐姐对狐皮大衣十分爱惜,吃饭时惟恐食物落在了衣服上,起身前必先掸一掸衣服上的灰,坐下时小心的把大衣后摆铺好,害怕弄皱了。据我所知,只有心上人赠送的礼物,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岳阳不等张立继续追问,俏皮的又说道:“张大哥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大叔和姐姐的关系吧?只要是有一双明亮眼睛的人,都看得出。” 卓木强巴笑道:“很敏锐的观察力啊,你在部队是侦查兵吧?” 岳阳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张立解释道:“部队上很多事情都不能随便透露的。” 卓木强巴他们和这个叫岳阳的部队小伙子越聊越投机,说起了天南海北的事情,自然也谈到了这次可可西里之行,说起那冰洞里的情形,张立发现,不喜言谈卓老板表达能力非常的强,说到惊险出岳阳连饭都忘了吃,呆呆的听着。岳阳也告诉卓木强巴他们一些关于青藏铁路的知识,从格尔木到拉萨,沿路有45个站台,其中无人站有38个,有10个站是带观景台的,可惜他们运道不好,否则从格尔木发车几乎都是白天跑全程,从早上6,7点到晚上10点左右,那正是观景的最佳时间,如果是第一次走青藏线的人,那绝对是一场视觉享受,玉珠峰、辽阔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唐古拉山口、念青唐古拉山…… 餐后,张立毫不介意的让岳阳从硬座搬到他的软卧里去,四人玩了一会儿扑克,卓木强巴不是很精通,但也同大家高兴的玩到深夜。 天气原因让火车放慢了速度,足足开了十八个小时才到拉萨,张立遗憾道:“可惜就要分手了,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四人惜惜道别,卓木强巴三人都对这个阳光般的小伙子的特殊任务感到好奇,最终还是没问。出了车站口,拉巴大叔早早的等在那里,一见卓木强巴三人,急忙迎了上来,嘴里念叨道:“哎呀,我的少爷,你怎么去了那么多天。又联系不上你,我们都快急死了,一接到拉萨这边的通知,我就赶来了。怎么样,少爷这次去可可西里收获大不大?” 卓木强巴微笑道:“可以说没有收获,也可以说收获不小。走,上车再说,对了,方新教授怎么没来?” 拉巴打开车门,道:“教授去联系一些事情,他让我们就在拉萨等他,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饭,边走边说。少爷,你们在可可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去找那个笔记本用不了这么久吧?” 张立在车门外道:“我想,我因该先回部队报个到,就不搭这辆车了。”几人挥手道别。 拉巴在车里又关切的问道:“少爷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我看少爷脸色不大好。唐小姐,你们到底找到你哥哥的笔记本没有?” 唐敏摇摇头,却发现卓木强巴的脸色果然难看起来,轻轻碰了碰他,问道:“怎么啦?” 卓木强巴回过神来,淡淡道:“哦,没什么。”原来,一回到拉萨,经拉巴大叔一问,卓木强巴突然想起,仅在可可西里就遇到这么多危险的事情,可谓九死一生,而据他们目前所了解的情况,那个未知具体位置的神秘地方只比可可西里更加危险,该怎么办呢? 唐敏在车内又把他们在可可西里的遭遇复述了一遍,虽然没有卓木强巴说得那么惊心动魄,依然让老拉巴不住的拍胸口,不住的念佛经感谢佛祖菩萨。卓木强巴在车内前思后想,那前去探寻紫麒麟的计划竟是越来越渺茫,他意识到危险并不只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真正碰到危险时,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拉巴听完唐敏的讲述,叹道:“太危险了,比当初我们去勘测神山还要危险啊。少爷,你还是坚持要去寻找那獒吗?” 卓木强巴道:“对了,你弟弟的情况怎么样?” 拉巴神色黯然,就在卓木强巴以为巴桑并不同意时,拉巴却道:“他同意了,方新教授的朋友也在给他办保释手续了。前两天他还不原意的,后来我开导他,他慢慢想通了,就算是对他以前罪行的一种弥补吧。” 卓木强巴道:“那拉巴大叔为什么还愁眉苦脸呢?” 拉巴皱起眉头,不安的说道:“强巴少爷,经历了可可西里的事件,你还是一心只想早点找到那个地方吗?少爷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小伙子了呢,你已经是中年人了,你因该是经过深思熟虑再做出决定吧。我看着少爷长大,成熟,一步步走向成功,少爷在商业领域取得的成绩是大家看得到的,但这次与以往的经历都不同,你们或许要深入一个远离人类文明涉足的地方,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双手,这样的经历,少爷你是从来没有过的。在可可西里被科考队救了,但不会每次都这样幸运。德仁老爷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卓木强巴笑道:“好了,大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人生不可能什么事都经历过,以前我们家也没有人经商啊,不管做什么事情,总要有人做第一次吧。我记得父亲曾这样说过,每天,我们都在和未知的明天做拼搏,每一刻,我们都要闯过未知的下一刻。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积累,运用的过程,我不怕挑战的。”听了拉巴担忧的话,卓木强巴自己心里的忧郁反而一扫而空,又燃起激情和斗志。 三人找了家普通餐厅,随便吃了点什么,然后按照方新教授的要求,在金珠路等教授。卓木强巴不断向拉巴打听家里的情况和进展,拉巴大略知道一些,但离卓木强巴想知道的情况还差很远。直到方新教授风尘仆仆的出现的卓木强巴的视野之中,他才露出些许微笑。 方新教授眼里布满血丝,看来卓木强巴离开的这几天他一直没休息好,卓木强巴心中也怀着愧疚,让一位老者为了自己的事而如此奔波。方新教授见面的第一句话也是:“进展如何?” 卓木强巴委婉的摇头,但面上流露出会心的微笑,方新教授也笑道:“看来此行还是有所收获的,但是一定没有我的收获大。”两人抱在一起,拍了拍肩背。 上了车,方新教授道:“虽然我得到了你想象不到的消息,但是我还是想让你先说。” 卓木强巴道:“这事情说起来可就长了,我已经记不清是多少遍重复了。好吧,我们乘包机降落在治多,我让我公司的人把一辆改装过的枭龙车停在那里。张立开的车,敏敏带路,我们横穿可可西里。”唐敏撅起了嘴。 卓木强巴说到他们被悍马追击时,特意看了看方新教授的表情,但是方新教授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丝毫的惊讶。卓木强巴停下问道:“导师,为什么你好像……” 方新教授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着急,等你说完了我再说给你听。”卓木强巴又继续说下去,一直说到灰狼三兄弟时,方新教授才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卓木强巴道:“很不可思议吧,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狼。” 方新教授细细的询问了狼的外貌,毛色及体形特征,最后道:“如果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从它们的毛发和体形来看,这些狼有点像肯内亚狼的体形,但外形更多的还是具有美洲狼的特点。” “美洲狼?”卓木强巴眼睛一瞪。唐敏道:“哇!从美洲过来岂不是要走很远?” 方新教授道:“只是相貌相似,要知道,古生世的古猫兽进化为黄昏犬的时候,它们的子孙沿着古河道朝欧美方向扩散,不排除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曾生长过一群美洲狼。从你对它们的描述来看,这些狼因该长期生活在二至三千米左右海拔左右的地区,这一点你是对的。” 卓木强巴道:“导师,为什么你只对它们的地域特征感兴趣,对它们那超出想象的智商不是更该令人惊讶吗?” 方新教授道:“没什么好惊讶,我认为,你们碰到的不因该称作狼,而该叫狼人。” 看了看卓木强巴和唐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方新教授微笑道:“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到了月圆之夜就能直立身子化身成人的狼。那是传奇故事里的事情。我说的狼人,是指进化史上的一种推论。科学界曾做过这样一个推论,如果人类没有进化成这个世界最高级的动物,那么最有可能取代人的动物里,狼是排在第二位的。” 唐敏道:“那第一呢?” “海豚。”方新教授答道:“第三是大象。它们有几个共性,首先,它们有体积足够的脑容量,有相当于人类三至四岁孩童的智商基础;其次,它们都是群居生活,就为积累经验打下了基础;第三,它们有我识,这也是一个物种发生基本变量的必须因素。海豚之所以被排在了首位是因为它们生活在海里,科学家们认为,海水的浮力让它们的大脑更容易思考。而我不这样认为,经过我的研究,狼才是最可能进化为拥有人那样高智商的生物,原因很简单,海豚和大象的身体都不利于劳动,肢体的灵动性和工具性与狼相比差远了,就算它们有那样的想法,但是没有进化出那样的器官而做不到。狼在与人类的进化竞争中,它们只落后了一万年,如果它们提前一万年开始进化的话,此刻统治这个世界的因该是它们。” 唐敏道:“你说得不对,排在第一的因该是大猩猩。” 方新教授笑道:“我们就是大猩猩啊。科学界讨论的是不同物种间的进化历程,而非同一物种。如果哪一天人类从这个地球上消失的话,重新站立在土地上的因该是我们养的那些宠物犬类,而非大猩猩,它们已经注定要成为进化链失败的淘汰者。所以,如果有那么一个地方,以狼为主宰的话,它们究竟会进化到何种智力程度,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诸如,你们那个……” 方新教授愕然回过头来,卓木强巴那双诧异的眼睛正好也看着方新教授,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人和狼如朋友般同居着。方新教授道:“太不可思议了,那究竟是个传说,还是真实存在的?”卓木强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思维很乱。” 唐敏不解道:“怎么啦?你们都想到什么了?” 方新教授道:“没什么,暂时不去想它,强巴,你继续说,后来你们又怎么样了?” 卓木强巴又道他们被胡杨的科考队救了,方新教授一笑道:“原来是极限科考队长救了你们一命。”见卓木强巴不明白,又道:“以前曾和那个大胡子有过一面之缘,他去过南北极,登过珠峰,是个视科考如极限运动的玩命家伙,别人不敢去的地方他敢闯,有着强盗般的大胆和科学家的缜密心思,行内人都戏称他为极限队长,好了,继续说吧,后来你们怎么样?” 说着说着,卓木强巴想起了那根骨笛,赶紧拿出来请方新教授过目,方新教授仔细的看了看骨笛,道:“这个我不是很熟悉,不过如果你想了解,我可以找一些朋友对这东西进行破解。既然胡杨他们见过,因该不会差太远。只是有一点,真是古藏教的法器的话,出现在可可西里的几率就太小了,我认为因该是你那些拥有高度智商的狼朋友从别的地方带到可可西里去的。它们极有可能,是西藏的狼。”方新教授突然面色一颤,将一种惊人的想法埋在了自己心里:“可以进化成紫麒麟的狼!” 卓木强巴点点头,又接着说起了冰洞里的奇遇,这次方新教授没有插话了,他也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只是最后说了句:“这个胡杨太冒险了,就算被盗猎分子气昏了头,也不该让你们去的。” 卓木强巴辩解道:“当时胡队长没有考虑到洞内会是那样的危险。好了,导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听到我被人追杀而毫不吃惊的原因了吧?”唐敏也是一副急于知道答案的表情。 方新教授这才缓缓道:“如果是你们出发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恐怕也和你们一样,除了吃惊还是吃惊,但是你还记得吗,你临走时,德仁老爷托你请来了德尼大喇嘛,你可知道你父亲的用意?” 卓木强巴摇头,方新教授道:“德仁老爷是想知道,我们这次出行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大。德尼喇嘛就是西藏近一千三百年来的活历史。他们在房间内讨论了五天五夜,而我,十分荣幸的被邀请旁听,最后,他们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我想,那也就是强巴你们被人追击的根本原因。” 在卓木强巴一脸茫然的注视下,方新教授缓缓道:“措姆强巴,我的学生及朋友,你可知道你寻找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你可知道,你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在寻找那个地方的人。别的寻找者,把那里称作——帕巴拉神庙!” [帕巴拉神庙] 车内的气氛顿时凝结,卓木强巴只听到方新教授静静的说道:“德仁老爷只是根据我们发现的东西得出的推断,但这种推断在德尼喇嘛那里得到了证实,帕巴拉神庙,全名叫帕巴拉-仁博切-达赖神庙。你因该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卓木强巴僵硬在车内,仿佛忘记了思索,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唐敏催促道:“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好半天卓木强巴才缓缓道:“帕巴拉是圣洁,圣仁的至高无上的意思,仁波切是珍宝,稀世之宝的意思,前两个是藏文,常常是藏教中至高无上的尊者的称谓,而达赖就更不用说了,它是来自蒙古音译,意思是大海;它们三个连在一起,意思就是:多如大海般,圣洁而至高无上的珍宝。就……就是这个意思了。” 唐敏也愣住了,喃喃的重复道:“多如大海般,圣洁而至高无上的珍宝,天!” 卓木强巴忙道:“导师,告诉我,父亲他们究竟研究出什么问题,请你详细的,全部告诉我。” 方新道:“这是自然。这都是你因该知道的。事情最早可以追溯到1844年,英国探险家福马-特尼德,关于这个人,我这里有些资料,你可以看一看。” 方新教授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在卓木强巴仔细查阅时补充道:“他可以说是十九世纪最富传奇经历的考古探险家之一,他的探险经历多次见于报端,曾引起一个时代的轰动,不少那个时代的人都是看过他的经历才被他感染而成为探险家的。发现特洛伊城的德国考古家谢尔曼和第一个登上北极点的美国人皮尔里,都是因为崇拜特尼德而走上了考古和探险的道路。特尼德的考古有个特点,那也是谢尔曼终身坚信的信条。他们深信,那些流传于人们口里的神话和传奇,一定都是真实的,它们是历史通过人们口诵的方式流传下来。” 方新教授又拿出一份资料,对卓木强巴道:“你看看这个,这是我刚托朋友从大英博物馆发过来的传真。” 卓木强巴拿在手里,唐敏凑过头来,两人一齐惊呼:“这个是!” 方新教授道:“不错,这是一份1844年的英国每周新闻报,看这里。”在方新教授手指下,报纸的头版头条清晰的写着“伟大的探险家又开始新的旅程,目的地——神秘东方最高寒之冰峰。”下面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照片和介绍。 方新教授道:“根据我目前所了解到的,这位十八世纪最伟大的发现者,是从今天印度地区无意中听到了藏族说唱艺人的史诗,那是比格萨尔王更古老更为神秘的史诗,阿里王史诗,现在好像已经失传了。不知道福马从阿里王史诗中听到什么传说,但是他当时就激动得几乎失去理智,而帕巴拉神庙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频频出现在他的口中。他前后三次进入西藏地区,似乎一直在寻找有关帕巴拉神庙的线索,最后一次收获最大,据说是寻找到了地图一类的东西,但是现在已无法考证,然后,就有了这报纸上的最高寒冰峰之行。那也是人们最后一次,看到这位伟大的探险家。后来的情况,十分复杂而隐秘,我几乎找遍了我所有的朋友,八方打听,现在所能得到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好像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张图后来落到了英国手里,在一战的时候又丢了,二战时被纳粹党卫军发现,所以后来才有1938年和1943,希特勒两次下令,他的最佳助手希姆莱亲自组建了两只探险队深入西藏这件事。” 方新教授拍拍神志恍惚的卓木强巴,微笑道:“我只是尽可能简单的把一些情况说出来,如果真要详细讲述,一年半载也说不完。诸如大西洲,亚特兰蒂斯,都是西欧远古便流传的神话。二战后,情况又发生了变化,据说美国和苏联都有那地图的原图,不知道是在抢夺中被分作了两半,还是被复制了,不过,新中国刚刚成立之初,很多苏联专家援助中国,而其中有一支特殊的专家团前后五次进入西藏,当然最后依然是空手而回。而同时,就在1950年,英美对珠峰进行了一次联合探险,好像也是为了那张图而去的。再后来,那原本保存在美国地图好像被窃,而后出现了复制图,最多的时候似乎同时有十几张地图,前往西藏人迹罕至地方的人也越来越多,科考,探险,勘测,理由繁多,各式的都有。然而,那些获得地图的人们无意列外的,走进西藏的无人区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只是在新的探险者们进入后,不断发现更多的尸体而已。” 方新教授最后道:“据德尼喇嘛回忆,最近的一次是在1991年,三名外籍探险者在绒布寺找了名喇嘛做向导,最后进入了西夏邦马峰地域,也如其他探险者一样,永久的消失了。” 卓木强巴低声叨念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会这样的?” 方新教授宽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戈巴族人世代守护着的,拥有紫麒麟的,神秘而从未有人探寻到过的帕巴拉神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之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是一个惊人的巧合,就算是世界上最高明的作家也写不出这样的巧合,我们要寻找的紫麒麟,竟然和人家寻找过数百年的帕巴拉神庙,在同一个地方!经过德仁老爷和德尼喇嘛的共同研究,虽然至今还不知道帕巴拉神庙是否存在,但是我们可以肯定一件事情,找寻这座神庙的人——一直都存在,他们从没有一天放弃过对这座神庙的探询。所以,我听到你被人伏击时,毫不吃惊,要是这么久时间,居然仍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支探寻的队伍,那才叫人奇怪呢。而且,他们有绑架那个戈巴族疯子的行为再先,也就是说,他们老早就盯上我们了。” 方新教授停了停,继续道:“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我们是根据别的一些线索而寻找到这个地方的,我们没有地图,这或许也正是我们的优势。” 卓木强巴低头沉思不语,唐敏不解道:“我们没有地图,怎么还说是一种优势呢?” 方新教授道:“那份地图现在还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就算有,有多少张?哪张是原图?那张图到底会把方向指向哪里?也都不清楚,而且,还有一张是不真实回忆图,那张回忆图看来是指向珠峰的,而很明显,那是一个错误的目的地。我们没有图,就不会过分的依赖图纸所标注的线索,这不是我们的优势是什么呢?但现在的问题是,出现了以前从未有人发现过的戈巴族人,而且已经被另一伙寻找神庙的人绑走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先一步找到帕巴拉神庙呢?” 卓木强巴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乱极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和想象。现在你认为我们因该怎么办?导师?” 方新教授道:“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尝试与另一批寻找帕巴拉神庙的人接触并达成共识,因为他们或许掌握着别的很重要的线索,我们把两队人的线索集中在一起,或许就能找到传说中的神庙,然后各取所需,他们寻找珍宝,我们找紫麒麟——” 方新教授还未说完,卓木强巴就粗鲁的打断道:“够了,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和拿着火箭筒邀请我的人谈合作的。永远不会!啊,对不起,导师,我,我太气愤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方新教授表示理解的微笑,接着道:“那么,第二条路就是……以国家的名义进行科考!” 卓木强巴皱起眉头,疑惑道:“请再说得详细点,导师。” 方新道:“我们可以以保护文化遗迹和抢救国家文物作为科考项目向国家有关部门提出申请,而后国家会有一系列详细的审批过程,他们会组成一个专家组进行这次科考活动,并且,国家会提供给我们需要的设备,只是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首先,国家成立的专家组里,我们只能是成员,而这次活动的总负责人会由国家另行指派。恐怕文物一类的物品,都得收归国有,而不能作为私人保存物品。”方新教授道。 “这个没问题,如果真有那么一座神庙,那么里面的东西,本就该属于国家的。”卓木强巴道,他心想:“至于负责人嘛,只要能安全的到达那个地方,具体情况再具体处理。” 方新教授又道:“好,那第二个问题恐怕要困难点。”卓木强巴心中一秉。“以我们目前经验和能力,恐怕专家组是不能让我们同行的,而没有我们的线索和领路,专家组也寸步难行。所以,再去寻找那个地方之前,我们必须接受十分严格的特训,关于这一点……” 方新教授看着卓木强巴,没想到卓木强巴回答得非常干脆:“这不算什么问题,这也正是我所期望的。”言语中颇有一些欣喜。 方新教授暗自点头,看来这次可可西里之行确实让卓木强巴改变了不少,如果这番话在他去可可西里之前告诉他,他一定考都不会考虑就拒绝了。方新教授满意的说道:“既然如此,强巴,那么,我们明天就到张立的团部去一趟吧,说不定特训小组就差我们两人了。” 看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卓木强巴,方新教授露出微笑,道:“在德仁老爷和德尼喇嘛讨论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德仁老爷,得到他的许可后,我们马上联系了特卫团的仁次团长,德仁老爷亲自和拉萨的领导通了一次电话,上面很快就同意了,在你们还未回来之前,从全国各地征集的精英,已经开始往这个地方汇集了。巴桑也已经到了特卫团,正向赶来的专家提供他所遭遇的一切,以此来制定一些培训细节问题。” 卓木强巴的脸上满是惊讶和兴奋,好似恨不得马上就赶到特卫团,他激动道:“原来你……你早就办好了这一切,导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卓木强巴高兴得连连搓手。 方新教授道:“别高兴得太早了,关于特训是十分严格的,而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通过训练。极有可能我们还在刻苦训练的时候,我们的对手已经找到了神庙,拿走了一切。” 唐敏突然问道:“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呢?” “有啊。”方新教授淡淡道:“放弃。”唐敏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卓木强巴道:“我有信心,我们能在他们之前完成训练的。” “对,我们有信心,一定能完成。”唐敏也道。 “嗯。”方新教授转过头来,严厉道:“怎么?你还想去?你这次闯的祸还不够大吗?你差点让三个人死在可可西里。” 唐敏眼圈一红,方新教授的语气非常重,卓木强巴夹在两人中间,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唐敏,也不知道该怎么向方新教授解释。气氛尴尬了几分钟,唐敏终于嘤嘤的哭了起来:“呜呜,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哇……” 唐敏伤心的大哭起来,但方新教授铁石了心肠,一句软话也不说,卓木强巴绞尽了脑汁,磨破了嘴皮,总算说得方新教授同意唐敏参加特训,至于以后训练能不能通过再说。方新教授看了看扑在卓木强巴胸口抽泣的唐敏,心中暗自叹息,他清楚自己的学生,平时冷漠,极少动情,一旦动情,用情极深,现在想把他和唐敏分开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回家见过父母亲,卓木强巴坚决的表示,自己愿意进行这次人生中的探险旅程,这次对他做出的决定父母与以往的态度都不同,这次是德仁老爷十分赞同,成为他儿子的坚定支持者,而梅朵老妈妈却伤心的流下了泪。第二天,在卓木强巴准备踏上特训之路前,德仁老爷,他的父亲,庄严的亲自为他戴上了德仁世家特有护身符,一把象征吉祥如意的铜十字剑。 那把巴掌大小的铜剑方新教授也见过,他认为其历史不下余千年,是一件罕见的文物,而且其历史内涵不可估量。剑身为象征性的四棱柱体,上面刻有狮吼,咬龙,虎威,天鹏共四瑞之兽,而每兽后面都跟着一排奇怪的文字,据说是失传的古藏文;剑柄也是一兽,昂首阔步,张牙舞爪的姿态,略似麒麟,但头生三角,按照德仁家的说法,这兽的名字叫三角貔貅,是雌雄同体。 整理好行囊,在阿妈的千叮万嘱中,卓木强巴踏上了他人生的又一次冒险征程,这次与以往不同,他将去一个未知的世界,这次他或许将远离人类的文明,一切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了,但他的步伐一如既往的坚实有力,挑战命运,追求理想,是他一生不变的信念。 特卫团在群山峻岭之中,走在路上,雪山依偎着蔚蓝的天空,朝阳下小河如银色丝带,草原上散布着成群的牛羊,这是一片广阔、宁静和生机盎然的土地。凉爽通透的风吹过,带着一片圣洁雪白的云,也带走心中所有的忧郁和烦闷。不管是什么人,站在这方净土,呼吸着微凉的高原风,心中就会生出渴望宁谧的冲动,对着神圣的雪山顶礼膜拜,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喊,向着纯净静谧的湖面敞开心扉。卓木强巴看着童话般的画卷,对此次的特训充满了期待和不安,特卫团的大铁门已经近在眼前,那是一扇未知的门。 [精英汇集] 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张立和那有罗圈胡须的巴桑,巴桑和他哥哥拉巴诉说着什么,张立则大喜道:“你猜猜我回到团部见到了谁,强巴少爷?你一定猜不到。” 卓木强巴摇摇头,张立道:“出来吧,侦查兵。”岳阳带着他那阳光般的笑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道:“青海武警总队第三刑侦大队队员岳阳,前来报到!” 卓木强巴微微一笑,伸出了手去。做了一番介绍后,岳阳道:“古俊仁博士在里面等着你们,先进去吧。” 方新教授低声道:“哦,原来是他。” 卓木强巴转过头来,方新教授道:“古俊仁博士,中科院院士,故宫博物馆研究员,古文物学博士,中国国家考古队常任顾问,南极科考队顾问,中国野外生存者协会名誉会长。” 唐敏吐舌道:“哇,光听名号就是很有来头的人物了。” 方新教授又道:“不过,这位古博士已八十高龄,他是我的一位老师的好友,想来是不可能和我们一起参加这次行动了。” 岳阳道:“教授对古博士很熟悉啊。他本人并没有来,只是通过视频与我们时时联络。” 进了军营的多媒体室,只见白幕上一位古稀老人坐在沙发里,透过视频很慈祥的和大家打了个招呼。老人先问道:“方新,你也在这里啊?听说你对犬类的研究已经达到世界领先水平啊。想当年你就对生物学情有独钟啊,我叫你来跟我学考古你不肯,喏,现在这么大年纪了,又想去探险了?又想起了我这把老骨头?” 方新教授尴尬的笑道:“古博士,这个,呵呵,我也谈不上什么领先,只是和世界的同行们做个交流。这次去探险,也是为了学术上的研究啊。古博士的野外生存经验丰富,有您的帮助,我们在培训时一定会收获不少的。” 古柯博士喝了口茶,接着道:“你发来的那几件东西,我已经看过了,每一件都是精品,如果这次你们考察成功,其发现价值一定会震惊世界的。我是上了年纪,不然我真想亲自参加这次科考活动啊。对了,旁边那个大个子,你就是这次行动的发起者和资助人?对不起,我剥夺了你的指挥权喽。呵呵!” 古博士严肃道:“这次科考,国家非常重视,所以特意把我拉出来做这次科考活动的副总指挥,也是你们特训的总指挥,你们需要的设备等都由国家提供,你们在行动上也要绝对的服从指挥,如果谁有犯规的嫌疑,我们是会随时将他开除科考队的。现在,我问你们几个问题。” 古博士拿起一份资料,念道:“唔,卓木强巴,藏族人。很好,我问你,你知道这次的行程会有多危险吗?” 卓木强巴答:“知道。” 古博士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卓木强巴答:“为了信仰。” 古博士透过视频,盯着卓木强巴看了许久,道:“很好,有自己的信仰,人生也就不会感到空虚寂寞了。方新我就不问了,你已经为你的犬类研究献出了几根指头,还有七八次九死一生,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咦?这位小姑娘,也是要参加这次科考的吗?” 唐敏点点头,古博士又问:“那么,你是为什么要参加这次行动呢?” “为了爱情!”唐敏不假思索的答道。 古博士乐道:“呵呵,看见没有,这位小姑娘的理由可比你们两人的都要充分得多啊。唔,好样的,小丫头,我精神上支持你。不过,这次科考活动超出了以往所有的探险性科考,你们的危险系数甚至高于南极科考队,所以,从你的身体素质和条件来看,你不适合参加这次科考行动。” 唐敏嘴一扁,道:“老爷爷重男轻女。” 那一声“老爷爷”说得古博士眉开颜笑,连声道:“呵呵,虽然我年纪是大了点,但思想还是新中国的思想嘛,还不至于有那种封建残余的想法吧。呵呵。老爷爷没骗你,这次行动确实不适合你,我们要的,都是青壮年男丁,探险是种力气活儿,没体力是很危险的。” 唐敏急道:“我,我有力气的。”突然撒谎道:“我以前也常和我哥哥去探险。” 卓木强巴知道,唐敏的哥哥虽然是个探险的狂热爱好者,但这个妹妹却是老老实实在学校里读书,一天险都没探过,但他心里正矛盾着,也没有点破,暗想:“如果实在不行,也只好算了,改天好好劝劝敏敏。” 古博士问道:“和你哥哥?你哥哥是谁?” 唐敏道:“我哥哥叫唐涛。他探过很多险的。” “唐涛!”古博士突然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道:“经常上杂志那个?唔,那个小子,五年前我见过他一次,在野外生存和探索技巧方面我们曾作过交流。当时我就断言,中国的探险家里,他不算第一,也要排在第二的位置。你真的和你哥哥一起去探过险?” 唐敏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点头。古博士喃喃道:“你哥哥是探险者中少有的奇才,只是私心太重了些,什么东西都想据为己有,而有些东西却是十分的危险,真希望他不要在探险过程中出什么问题才好。既然你说你和你哥哥一起探过险,就先留下来训练两天吧,看看情况再说。”唐敏向卓木强巴暗中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幸亏古博士不知道,她从没陪她哥哥参加探险,而且她哥哥已经躺在美国的医院里了。 古博士又道:“因为我身体不如以往,这次就不能亲自来指导你们的野外生存训练了,我委托我的一名学生来指导你们。她曾在西藏军区做过教官,熟悉那里的环境,对训练方法也有她自己的一套,她此刻已经在飞往拉萨的途中,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到达那里,希望你们能相处融洽,而我,就在海南遥控指挥罗。呵呵。” 卓木强巴问道:“不知道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谁?” 古博士笑道:“哦,是一位行政长官,人家的公务繁忙,现在在北京开会,不过,他答应过,一定会挤出时间参加特训的。我不便透露太多,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次行动呢,加上我的学生在部队一共抽调了三人,他们是行动的主力,而你们有四个人,超了一个。你们主要负责引路,关系明白了吗?另外还有两人也是帮助你们的,一人是我多年的助手,另一人是西藏宗教方面派出的代表,毕竟这是与藏族古教义有很大的关系的事情,相信他能从宗教方面带给你们意想不到的引导。” 方新教授:“哦,古博士说的助手,是艾力克么?” 古博士点头,方新教授又道:“那我就放心了。” 卓木强巴低声问道:“导师你认识他?” 方新教授道:“嗯,艾力克是热情的新疆人,比我小十岁,你会喜欢他的。当年他是古博士从众多年轻科考者中亲自挑选培训出来的佼佼者,当然,那是曾经的年轻人,现在他已经是能独立承担重大科考任务的负责人了。十年前我第五次进藏时曾与他有过合作,他的确是拥有非常丰富的科考探险经验。” 古博士有些得意道:“噢,是吗?不过我的另一名学生,你一定不认识,那丫头才是我的得意门生呢。好了,你们刚刚来,我这老头儿就啰里啰唆问了一大堆问题,想来你们也烦了,现在就去休息吧,先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和你们的队友,说不定以后你们可是要相依为命的哦。” 方新教授道:“古博士,还有一个新情况……” 古博士打断道:“好了,有什么新情况你们等艾力克和竞男来了再告诉他们吧,我也该吃药了,他们会把你们的情况向我时时回报的,再次祝你们训练顺利,早日完成这次科考任务。” 银幕上的图像消失了,三人走出多媒体室,等在外面的张立和岳阳都问道:“怎么样?博士问了你们些什么古怪问题?” 卓木强巴淡淡的把情况说了些,看见巴桑和他哥哥拉巴远远站在一旁,便走了过去,拉巴给两人作了简短交待,还要赶回家里安顿那些朝拜者,卓木强巴伸出手道:“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 巴桑并不领情,只冷冷道:“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帮你。”他看了他哥哥背影一眼,道:“是你们自己要去送死,我只是——引路而已。算是德仁老爷对我哥哥照顾的一种回报吧。” 巴桑高傲的凝视着远方,这一群人中,只有他才是经历过那段死亡旅程的人,他才知道那里的可怕,当他带着那标志性的罗圈胡须冷漠的看着天空时,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岳阳看着巴桑,淡问道:“那是什么人?这么骄傲?” 张立道:“是拉巴大叔的弟弟,听说他曾去过我们要找的地方,但是后来受了刺激,部分记忆缺失了,我们这次行动,要靠他来引路呢。”岳阳皱起了眉头。 特卫团为了他们这次成行特训不受干扰,特意从训练基地里划出一块地方作为禁区,这里离平常训练的基地还有一段距离,远远的能听见特卫团的士兵操练的声音,但在茫茫深山中,却看不见一个人影。卓木强巴一行人一直等到午饭后,那个古博士所说的训练者才姗姗而来。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身高有一米七左右,一头深褐色的卷发,一张和蔼的国字脸上却如绷了一层牛皮,早已被各种恶劣的气候磨砺得如砂纸一般,年纪看起来比五十岁更加沧桑一些,但和方新教授一样,两道剑眉下有一双睿智的眼睛;而那名女子,看起来不过就二三十岁,有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豆娥眉下那双凌厉的眼睛带着几许冰冷,长发就飘散的铺在肩上任风乱拂,随风飘扬的薄暖风衣衬着身形,真可谓是英姿飒爽。 方新教授看见艾力克,就微笑着迎了上去,两人远远的打着招呼,而张立和岳阳一看见那女士,都瞪大了双眼,两人几乎同时喊道“铁观音!”“石娘子!”然后两人又同时看着对方惊恐问道:“你认识她?”接着两人几乎又是同时颓丧答道:“当然啦,是我们教官嘛。” 唐敏语气中有些许不满:“这个女的怎么这么年轻?” 卓木强巴惊讶道:“她是你们的教官?” 岳阳带着几分惧怕答道:“嗯,她,她曾教我们侦缉方法。” 张立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说道:“她,她教我们特技格斗的,很可怕。” 岳阳道:“知道我们那里的说法吗?这个女人冷若冰霜,她有着钢铁手腕和毒蝎心肠,对待士兵就像对待敌人一样,接受她的训练简直就是在接受刑罚。” 张立低声道:“你们那里还算好的了,她在西藏军区的各个部队都做过教官,提起她谁不是谈虎色变,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声了。不知道你们哪里听说过没有,这个女人是个独身主义者,她根本就不把男人放在眼里。” 岳阳小声道:“哦,这个我倒是没听说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张立把声音压得更低道:“听她的名字就知道了,吕竞男,竞争的竞,男人的男。那还不是要和男人一争高下的意思。” 两人越说越小声,就像两个接头的地下工作者,说到后来,卓木强巴和唐敏竖起耳朵也听不见了,唐敏大声质问道:“哪有那么凶残,怎么看年纪也不是很大吧!” “嘘!”张立和岳阳远远偷望吕竞男一眼,张立道:“别说那么大声,她耳朵很灵的。” 岳阳道:“那个女人,驻颜有方,你别看她这么年轻,其实三十好几,是快四十的人了。” 卓木强巴释然道:“原来是个独身的老女人,或许她性格有些怪戾和脾气有些暴躁,但一定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可怕。我只看到她脸上的淡淡愁颜,只不过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在残风中苦苦等待那个摘花的人罢了。”唐敏鼓起了腮帮,狠狠剜了一眼。 张立和岳阳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卓木强巴,那表情分明在说:“你这样想的话,你就完了,你无可救药了。”巴桑远远的在一旁冷眼嗤笑。 这时,吕竞男走近了,卓木强巴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个女人有什么可怕,她脸上那种冷漠反使她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如果说唐敏是一只优雅的白天鹅,那竞男就是一只猎食的矫鹰,目光凌厉,顾盼生仪。不等竞男走到跟前,张立和岳阳已经向前迈出一步,如小兔看见狼一般惴惴不安的笑道“教官好。”“教官好。” 竞男教官打量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都是西藏军区的?” 张立点头,岳阳道:“我是青海武警总队的。” 竞男教官“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转向卓木强巴道:“卓,木,强。四十二岁,身高一米八七,体重一百零七公斤,天狮名犬驯养基地总裁,身家过亿?” 卓木强巴看着这个站在近处的女强人,她只比自己低不到半个头,身高应在一米七八至一米八之间,眼里的逼问气势咄咄逼人,但他久经商场,岂是一名女人的气势就可以压倒的,他露出不经意的笑容道:“不错,你的记忆力很好。” 竞男心中有了些底,能在她的目光逼视下而不退缩的男人是很少见的,她又晒道:“是什么让你这么想不开?竞要冒死组织这么一次危险的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