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童话-20

这一天，我驮他到了一处生长南瓜的地方，其中有些瓜已经熟了。我看着周围有许多又圆又大的南瓜，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念头：“我要用它来摆脱困境！”于是，我捡起一个最大的熟瓜，掏去瓜瓤，带到葡萄树下，摘些葡萄，挤成液汁，放在里面，然后盖上口，放在阳光下暴晒。每天我都要到那里去看一看。那个老家伙好像生了疑心，奇怪地看着我做的一切。我忙向他比划着，告诉他这是在酿制一种好喝的饮料，这种饮料可使人力大无穷、延年益寿。他居然相信了。数日后，酒已酿成。我端起南瓜放到嘴边，装作痛饮的样子。老家伙却心急火燎地一把抢过去，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没过多一会儿，我就感觉他在我的脖子上晃了起来，接着他整个身子重重地压在我的头上。我当机立断，狠狠地把他扔到地上。看着醉成一摊烂泥似的恶魔，我真有点不相信自己已获得了自由。为了不让他苏醒过来后再伤害我，我从林中找来一块大石头，对准他的脑袋砸下去。那恶魔顿时头骨崩裂，血肉横飞，一命呜呼。我又开始了自由的生活，饿了吃岛上的野果，渴了喝岛上的泉水。我耐心地等待着过往的船只，希望有船将我带回故乡。我望眼欲穿地在这孤岛上期待着。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一只帆船破浪驶来，停在海滨。旅客们离舟登岸，来到岛上，他们个个喜笑颜开地漫步在这美丽的海岛上，见了我犹如见到野人一样，而我却像久别亲人的弃儿扑到他们怀中，把自己悲惨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听。他们听了，不胜惊讶地说：“骑在你脖子上的那个家伙叫海老人，被他骑过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命的，你算是例外呢！”他们端出美味佳肴供我吃喝，取出衣服给我穿上。然后，我带他们在岛上周游。我成了向导，不停地为他们指东道西。他们把我带到船上，邀我与他们同行。帆船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了几昼夜，来到一座繁华的城市一一猴子城。这猴子城的每幢房子的门窗都面向大海。据说，每到夜幕降临时，城里的人们便都走出家门，到船上或小艇中过夜，怕附近山里成群结队的猴子跑进城里伤害他们。好奇心又作怪了，我决定进城去参观游览。可是当我归来时，船已开走了。我悔恨交加，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大叫：“该死的猴子城，我诅咒你！”正当我无限悲哀之时，一个本市的居民走来问我：“先生，你是外地人吗？”“是的。”我说，“我是个可怜的异乡人，乘船到海外来经商的，路过此地时，到城里参观游玩，可是回来后，船却开走了。”“你别着急，跟我来，到我船上去吧！如果你总是呆在这儿，晚上猴子会来伤害你的。”“好吧。”我爬起来，跟着他到了一条船上，里面已经有许多人。人们把船开出离岸大约一海里的地方，我们就在那里过夜。翌日晨，船载着我们回到城里，人们各自散去。晚上依然如故。一天夜里，我又来到船上。同船的一个伙伴问我：“先生，你是个异乡人，在这里是靠手艺吃饭吗？”我说：“不，我不懂手艺。我是个生意人，原先自备一条大船到各地经商，但中途遭难，全舟倾覆，幸亏有真主的帮助，我才留下一条命。我想回到家乡去，可又身无分文，不能动身。”“别急，先生，我给你找点事情于干。”回到城里，他送给我一个袋子，说：“拿着这个袋子，跟人们去捡石头吧，我会让他们好好照料你的。他们怎么干你就怎么干，这样你就可以挣钱养活自己，然后考虑回家吧。”我跟他到了郊外，那里有许多人在捡石子。他把我介绍给他们：“这位是异乡人，他在城里没有工作，让他跟你们捡石子吧，好挣钱活命。请诸位多多关照，真主会报答你们的。”“欢迎，欢迎！”人们热情地说。我和大伙儿边捡边往前走，当走进一个山谷时，袋子已经满了。这是一个很大的山谷，密密地生长着许多高不可攀的大树，树上群居着无数只猴子。猴子见我们到来，爬到树上去躲避，伙伴们拿出袋里的石子向它们打去，猴子模仿他们的动作，摘下树上的果实向他们抛来。我捡起猴子扔下来的果实一看，原来是椰子！看来，这真是一个好办法。我也学着伙伴们的样子，选了一棵猴子多的大树，抓起石子向它们扔去。我不停地扔石子，猴子也不停地扔椰子，不一会儿我周围就聚集了一堆椰子。袋子里的石头扔完了，我就把椰子装了进去。最后，我们满载而归。我高兴地去找那个介绍我干此事的朋友，把拾回来的椰子送给他。他却递给我一把钥匙说：“这是我家一个房门的钥匙，你选些好椰子放在里面，等回家时带走，其余的椰子你拿到市场上去卖吧。”他的一番好意我接受，按照他的意见去做了。打这以后，我每天都和人们到野外去，捡石子，打猴子，收椰子。人们对我都很好，关心我、照顾我，把果密猴多的大树让给我，好让我多收些椰子。天长日久，我积累了许多椰子，赚了一些钱。除了购买一些日用品外，其余的钱，我都储存起来了。我积累的椰子够装满一船了，我想我可以回家了，于是便去找那位朋友，将我的想法告诉他。他高兴地说：“你说得对，朋友。”我与他握别，衷心地感谢他。我将椰子运到海滨，搭了一条船，当天就起航了。帆船乘风破浪前进，经过了许多城市和岛屿。每次停泊，我都到岸上去卖椰子，或用椰子交换其他商品。其中在一个岛上我换了许多桂皮和胡椒。听人们说，在这个岛上胡椒树成林，胡椒挂满枝头，每串胡椒上都有一片叶子，下雨时为胡椒遮雨，雨一停，叶子便向一侧倾倒。我们还路经一座名叫“阿斯拉特”的海岛，岛上盛产檀香，本地人称之为古玛尔檀香，其香刺鼻，价钱便宜。后来我们又经过一个大岛，它以盛产中国檀香驰名，质量比古玛尔檀香还棒。我们还路经了一个采珠场，我给正在水里捞珍珠的人们一些椰子，对他们说：“凭着我的运气，请给我捞一把吧！”他们果真给我捞上许多名贵珍珠，捧到我的面前说：“先生，你的运气真不错呀！”我们到达了巴士拉。我很快又回到了巴格达。亲人和朋友见我凯旋，都很高兴，纷纷跑来向我祝贺。我将此行赚得的钱，一部分储存起来，一部分拿出来救济贫苦乡亲和无依无靠的孤儿。可是，不久，巨大的利润和他乡的奇异风光又使我坐立不宁了，遂又萌发了旅行的念头。明天，我将向诸位朋友讲述我所经历的第六次航海。第六次航行朋友们，在第五次航海归来后，我安静地生活了一个时期。一天，我家来了一伙客商，他们一个个风尘仆仆，倦容满面。他们向我讲述旅行的艰辛和旅途中的种种经历。他们的谈话又唤起了我对广阔天地、他国异域的向往。于是我又准备做第六次航海旅行。我先将货物用船运到巴士拉，到达的当天便见港口停着一条大船，上面已有许多商人和其他乘客。我将货物装载停当，船就起航了。碧海连天，风和日丽，我们的货物销路很好。我们赚了许多钱，大家兴高采烈地为这难得的顺利而欢呼雀跃。货已卖完，我们便返航了。不料在回家的半途中，海上突然刮起狂风，海面巨浪滔天，船在风浪中颠簸不止，竟然迷失了方向。船长无限悲哀地对大家说：“由于风急浪大，我们在迷乱中进入了一个陌生的海域，我们只有祈祷求真主保佑了！”大家真诚地祈祷着，可是风不平浪不静，呼啸的狂风把我们吹到一座高山前。大伙儿紧张地闭上眼睛，发出令人胆颤的哀鸣。船长见势不妙忙令停船，可是船已失去控制，只管飞也似地朝高山驶去。只听轰隆一阵巨响，船头被撞得七零八落，海水哗哗地涌进船上来。我们惊恐万状，不知所措。接着一声巨响，帆船被撞了个粉碎，我们被抛入大海中，一些人顿时被巨浪吞没，另一些人紧紧抓住破船板拚命向岸边游去。一船人所剩无几。我和几个人被海浪推涌到山脚下的一个小湾里。山脚很宽广，那里堆积着许多帆船的残片和旅客的行李，有几十条船在这里遇难了。我们走上海岸，坐在岩石上休息，商量着下一步怎么办。对，先到山上看看环境再说。这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我们边走边四下查看，发现在岩石间有些东西在闪闪发亮。我们好奇地走近一看，呀，原来是一些金币、珍珠、首饰，还有些货物箱、布匹箱等大件东西。我们还发现了一个食品箱，急忙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半食品已经霉烂了，我们只好挑还能吃的东西来充饥。为了维持生命，我们尽可能多地收集那些被海水冲上岸和在海中漂浮的、容易打捞的能吃的东西。可是伙伴们的身体很快就支撑不住，不久便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活着的人将他们的尸体用海水洗净，用从海中捞上来的衣服包裹好埋葬。没多久，所剩无几的我们又患上一种腹痛病，一个个上吐下泻，食水不沾，一个接一个地倒地身亡。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挣扎着把伙伴们一个个洗净，埋掉。我顾影自怜，忍不住暗自神伤。我想，伙伴们都安息了，而我却要继续活受罪，如果死了，没人安葬我，尸体就要被鸟兽啄食。这也太惨了。我得想个办法。于是，我为自己挖了一个坟墓，当实在不行了，就躺进去，让大风带来的沙土把我盖住，这就可以和伙伴们一样地安息了。就这样办，我在伙伴们的坟旁挖了一个坑。这时，我感到头晕目眩，精疲力竭，便躺在坟旁，脑子里却不禁胡思乱想起来：我的家乡在哪儿？我的亲朋好友在哪儿？你们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们吗？我贪得无厌，为了赚钱背井离乡到处漂泊，可是如今我身边的珍宝堆积如山，却身陷绝境，再多的财产又有何用？我倒急需面包和水！这时，一阵潺潺的流水声响在耳边，我坐起身来，看到一条沿崎岖山路蜿蜒而下的小河，那清清的河水忽而出现在岩石间，忽而隐没在树丛中。我猛然产生了一个疑问：这条小河流向哪里？它终会流到山下，注入大海。那么，我为什么不把自己置身于这条小河中，随湍急的河水顺流而下？要么获救，要么死于水中，总比在这里白白等死要强些。想到这里，我毫不迟疑地跃起身来，收集了一批散置岛上的珠宝，尤其是中国的沉香木和格玛尔沉香木，用从破船上找来的绳子将它们捆扎起来，然后又在上面铺了几块船板，制成了一条小筏子，又用两块短板制成两把船浆。我先将筏子推入河里，再把那些金银、首饰、珍珠、宝石等尽可能多地装上木筏，让筏子顺流而下。行了一程，筏子进入一个山洞，里面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越往前，水道越窄，伸手可及岸上的岩石，稍微抬抬头，脑袋就碰到了山洞顶。我赶忙俯身贴在木筏上，心想，任凭它漂流吧，是祸是福，听天由命吧！我干脆闭上双眼，整个身子趴到木筏上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到河面似乎变得宽阔些了，山洞也好像变得高了起来，心中忍不住一阵窃喜。好景不长，山洞突然又变小变窄了，洞顶低得几乎难以通过，我又悲伤了，急得头痛难忍，接着一阵昏迷。当我睁开双眼时，我惊异地发现周围一片光明，头顶是蔚蓝的苍穹，眼前是绿色的原野！我审视了一下四周，只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我的木筏被拴挂在河滩的一个木桩上。我躺在上面，身边站着一群人，正在指手划脚他说着什么，从他们的模样和肤色来看，他们像是印度和埃塞俄比亚的混血种。他们见我醒来，都围过来跟我说话，可我一句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我真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一切，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是在臆想。这时，有一人拨开众人来到我面前，操着标准的阿拉伯语向我问候：“你好，兄弟！”“你好！”我高兴地向他问好。“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山这边来？事实上从山那边到这边来根本没有路，也从未有人来过。”“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我挣扎着坐起来，反问道。“我们是些庄稼人，是来田地里浇水的。我们偶然发现你躺在这个木筏上，顺流而下，便拉住木筏，将它系在岸上。现在你醒过来了，请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看着他们，看着周围的一切，当我看到远处那巍峨的高山，那条从岩石间曲曲弯弯沿山而下的河流时，我的脑海豁然清醒，明白自己已摆脱那黑暗的山洞，得救了！我对这些好心人说：“请你们先给我拿点吃的来吧，我都饿坏了。等我吃饱了，有了气力，好回答你们的问题。”人们把我从木筏上搀扶下来，给我拿来食物，我便在河岸边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来。我觉察到周围的人向我投来怜悯的目光。吃饱了，我顿时觉得浑身有了活力，便向周围的人讲述了自己那离奇的经历和惊险的遭遇。人们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当我说完了，一个人上前对我说：“我们希望把你带进城里，把你的事呈报国王。”“好吧，就照你们的意见办吧！”我欣然同意。于是，人们帮我抬着木筏上的珠宝财物，簇拥着我向城里走去。这是赛伦迪卜岛上最大的一个城市。在地图上可以看到赛伦迪卜岛位于印度南部，在赤道线上。它的一个白天和一个夜晚各是12小时。这个海岛的四周群山环绕，中间是一个土地肥沃的山谷，钻石和各种稀有矿物遍布海岛。山谷中、群山下还生长着茂密而高大的树木，它们的树干、枝叶和花果均可加工成香料。这里的商人经常把制成的香料运往世界各地，也运到我国来，销路很好，商人们从中获利颇厚。城里的居民用大象作为运输工具和乘骑，人们用象拉车、驮东西和干一些我们这里用马、骡子和驴干的活儿。这座城里的国王养着一头白象。每次骑它，他都要给它披上一件绣有金银条的白绸衣衫，并在它的颈上、两眼间、耳朵旁、牙齿上各挂一颗钻石。当国王出巡时，队伍浩浩荡荡，十分显赫。国王骑在象背上，身后是一群文武官员。老百姓见到他，都要给他叩头致意。一天，人们把我带进王宫，向国王报告了我的来历。国王很热情，能讲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他和蔼可亲地问起了我的出身、家世和经历。我便原原本本地向他讲述了一番，他听得入了迷，为我脱离险境而表示祝贺。我取出带来的一些珍珠宝石，作为礼物赠送给国王，他高兴地收下了。国王设宴款待我。并在宫里为我安排了一套舒适的房间。没过多久，我就和一些皇亲国戚、学者名流混熟了，还结识了许多外国使者。我的经历在城中广为传播，一些人闻讯赶来听我讲述，我都毫不推辞地一一说给他们听。一次，我与国王闲聊时，国王问起我的国家、那里的人民、统治制度、社会状况、生活水平和人民与统治者之间的关系等等。我便向国王介绍了巴格达，它悠久的历史和文化，美丽的景致和繁华的街道，雄伟的宫殿和大厦。我告诉国王，巴格达是伊斯兰教的中心之一，哈里发在那里执政。他法度严明，治国公正，打击强暴，保护弱小，接济鳏寡孤独，并关怀灾户难民。哈里发为人知识渊博，趣味广泛，尤其酷爱文学，经常对文学家及其作品进行评价，有时还把文学家邀进宫里，与他们讨论共同感兴趣的问题。对于进谏者，哈里发格外尊重，并认真对待他们的批评和劝戒，有时感激得泪盈于眶，甚至涕零不止。哈里发手下有一批阅历丰富的谋臣策士为他出谋划策，地方上为许多称职的省长和司法官员所掌管。我向国王介绍说，巴格达人民的生活十分富足，没有一贫如洗的穷汉，也没有家藏万金的富翁，人们并不过于看重钱财，靠自己的双手和虔诚的信仰去获得幸福和安乐是他们最大的满足。人们敬仰、拥戴哈里发，甚至把他比作父亲，诗人们连篇累牍地赞颂他，宗教人士反复地为他祈福，这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我滔滔不绝地给国王讲着，国王津津有味地听着，就像在听一个有趣的传奇故事。待我讲完，国王便发表议论，说我讲的一切对他今后治理国家很有启发。他说：“你们的哈里发是一位英明伟大的君主，我打算送给他一些礼物，以表示我对他的敬仰与钦佩。希望在你离开敝国时，能把礼物带给他。”我说：“遵命，陛下，在方便的时候，我愿将礼物替您转送给哈里发，并向他转达您对他的问候和敬佩。”又过了些天，我听说城里有人要乘船到巴士拉去经商，便立即去见国王，向他申述了自己想搭船回家的愿望。国王说：“你先别急，再住些日子，你会感到快乐的。倘若你真的要走，我们也要保证你的安全。”“陛下，”我说，“您已给予我很大的恩惠与关照，对此我终身不忘。你们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已远离祖国很久了，我十分想念我的家乡和亲人，希望陛下能允许我回去。”“听了你的话，”国王说，“我深受感动，只有那些具有高尚情操和品德的人才能如此热爱、忠实于自己的祖国，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靠自己的双手使自己的国家日益强大起来。”最后，国玉同意了我的请求。他亲自接见了水手和乘客们，叮咛他们一路上要多多关照我，并为此送给船长许多钱。然后，国王送给我大批珍贵礼物，还要我把他早就为巴格达哈里发准备好的礼物带走。依依借别了国王和其他朋友们，我们登上帆船。船长是一位阅历丰富的勇士，对大海和船只非常熟悉。他亲自掌舵。我们从一个海航行到另一个海，路经许多岛屿和城镇，最后平安地到达巴士拉。我谢别水手们，踏上阔别多日的国土，我的心情就别提有多么激动了。在巴士拉只休息了几个小时，我就又搭上船去巴格达了。我下船后径直走进王宫，将赛伦迪卜国王赠送的礼物呈交给哈里发，并向他简单地叙述了这段经历。回到家里与亲人见面，大家都无比高兴。我设宴招待父老兄弟，解囊接济穷苦百姓，乡亲们无不为我祝福。几天后，哈里发派使臣将我唤去，详细地询问那份厚礼的来历、去往那个国家的路线以及我去那里的原因。“穆民的领袖，”我说，“我并不清楚去那个国家的路线。当初，我所乘的船在一座高山附近遇难，我们被困在山上。后来同伴们相继归真，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自造了一只木筏，顺着山上的河水漂流而下，不知怎么的就到了那座城市。当国王问起我国的国政时，我便将您的统治政策向他讲述了一番，他对您的英明和伟大非常崇敬，因而托我给您带来礼物。”哈里发听后非常高兴，对我格外赏识，并令史官将我的故事记录下来，载入史册，以留后人阅读。明天我将把第七次航海旅行讲给你们听，那会是很有趣的。第七次航行朋友们，你们知道，由于长年旅行在外，我已养成了好动的性格。在家里住不多久，就又想去旅行了。这时，亲属和友人们又来劝我，说如今生活得这样美满，要什么有什么，该安居乐业了，何必又要去自找苦吃呢？说要是我闲不住，可以教育孩子或者为乡亲们做点有益的事情。总之，他们想方设法阻止我。可是我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执意要去做第七次航海旅行。于是，我置办了商品和行装，先运到巴士拉，恰好那里有待发的船，我们便乘上船去。万里晴空，和风拂面。我们的商品颇受沿途一带海港和城市居民们的欢迎。我们又随时采购了一些其他商品，准备到别处去卖。帆船继续前行，最后进入中国海域。一天，正当我们坐在船上海阔天空地聊天时，突然，海面上风暴骤起，滔天狂浪，劈头盖脸地向我们打来。帆船顿时变成一只皮球，在惊滔骇浪中时浮时落。接着，滂沱大雨倾盆而下，而且越下越大。天空似乎要倒塌，大海几乎要倾翻。面对着风雨交加的苍穹和波浪滔天的大海，我们呆若木鸡。这个变化真是突如其来。怔了一会儿，我们才如梦初醒，急忙将能遮雨的东西都盖到货物上。这时，船长似乎发觉航向出了问题，便急忙脱下衣服爬到桅杆上左右眺望，所有人的眼光像聚光灯似地凝聚在他的身上，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在牵动着大家的心。当船长那惊恐的目光从高处投向我们时，所有的人都失望了，我们看到的是他满含痛苦和为难的目光，我们知道，大事不好了！“乘客们，”船长悲哀地、结结巴巴地对大家说，“让我们衷心地祈求真主解救吧，我们的船已被狂风吹得走错了航向，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听说，谁要进入这个地区，谁就休想再活着回去。大家互相道别吧，死亡是无法避免的了。”说完，船长从桅杆上滑下来，登登登地跑向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一把香灰似的土和一瓶水。他瞅了瞅这几样东西，然后用鼻子闻了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之，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本书，打开看了几页，接着转向众人。大家都围在他的身旁，疑惑而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可谁也猜不透他要干什么。只见他脸色蜡黄，用颤抖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说：“弟兄们，我要告诉你们，这本书里记载着一件奇怪的事情，说明凡是流落到此地的人必死无疑，无一幸免。这个地方有一处叫圣地，圣苏里曼·本·达伍德（即《圣经》中大卫的儿子所罗门）就葬在这里。附近的海域中有体大无比的鲸鱼，食量惊人，在此经过的船只，无不被它吞食。”船长的一席话，使我们更加恐惧不安，不知所措。这时，一个巨浪铺天盖地而来，把帆船举到高空，接着又以闪电般的速度把船掷入浪谷。突然，一声雷鸣般的吼声从海面传来，我们吓得魂不附体，面无血色。只见远处一个黑乎乎的大山似的东西向我们的船冲来，想必就是刚才船长讲的那种鲸鱼了。我们慌忙抱作一团，两眼紧紧盯着它。这时又出现了第二条、第三条，一条比一条大，冲出水面向我们游来。伙伴们知道就要离开人世，哭得死去活来，互相诀别。那三条大鲸已将船围住，大家紧闭双目，不愿看到死前的惨状。正在此时，船又被一个巨浪涌起，紧接着一声轰响，船撞上了暗礁。刹时，船板四处飞散，人和货物掉入水中。无情的海浪将船从鲸鱼的嘴边夺走，又一口将船上的乘客连同他们的货物吞没了。鉴于前几次旅行中遇到过类似的灾难，我有了比较丰富的经验。这一回，当我刚被抛入海水中时，我就死死地抓住一块船板，任凭海浪腾起、跌落、晃荡，我总也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