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有完没完?”他忍无可忍的喊:“我说了看不起你们吗?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大发脾气,讲了这么一大堆,你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什么罪不罪的?”青青更气。“听也听不懂,你就直接告诉我们,我是大麻烦,小草是小麻烦,婆婆是老麻烦……你恨不得把我们统统摆脱了,不就结了?”世纬怔了怔,声音大了起来:“你这句话倒说对了!自从遇到你们以后,我就一路倒不完的楣!先是莫名其妙的跟著你们乱逃,然后天气也变了,荷包也瘦了,头也打破了,又伤又病的把你们送来,却被瞎婆婆抓了当儿子,弄得我困在这里走不了,你们的确是一对大、小麻烦!我实在弄不懂我怎么会招惹了你们?”世纬发泄完了,居然听不到青青反驳的声浪,再一抬头,发现青青眼圈红红的看著小草,小草则抽抽嗒嗒的哭起来了,眼泪水滴滴答答的直往下掉。“喂喂,”他心慌意乱了。“怎么回事?咱们一路拌嘴已经拌成习惯了,吵吵架没关系的,你们可别哭啊!”“我哭,我就是要哭!”小草吸吸鼻子,哽咽的说,“我叫你大哥,把你看得比亲哥哥还要亲,舍不得跟你分开……原来你这么讨厌我们……骂我们骂得好大声,比傅老爷还要吓人儿……”“我那有?我那有?”他急急的问。“我那有好大声?”青青河边草7/33“你有!你就是有!”青青接口,眼泪也往下掉。她对小草张开了手臂,哀声的喊:“小草!别哭,你还有我呢!我是怎样也不会离开你的!”小草“呜”的一声,就哭著投入了青青的怀抱。一对“大小麻烦”紧拥在一起,泪珠儿纷纷乱乱的跌落于地。世纬看到自己造成这么大的“悲剧”,简直是手足失措,不知怎么办才好。“喂喂,我投降,我投降!”他举起双手喊:“我错了!好不好?我道歉,好不好?”他伸手去拉小草。“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我疼你们都来不及了!我说话大声一点,是因为现在这个状况很复杂,我有点头痛罢了……喂喂,你们不要哭了,我跟你们说,以后,咱们三个,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好不好?”他顿了顿,见两个女孩儿,依然哭不停,心里更慌了,脱口大声说:“你们不要再伤心了,从今以后,你们两个就是我的责任,我一肩扛到底了!”听他说得语气铿锵,两个女孩子终于有了反应,停止哭泣,抬眼看著他。他对两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满脸的“坚定”。小草一个感动,回身就把他的腿紧紧抱住,由衷的、热烈的喊:“大哥!”她立即破涕为笑了。“你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儿!”世纬被她恭维得有点飘飘然,发现自己的一句话,就能化悲剧为喜剧,不禁对自己的“力量”,也在惊愕中有些佩服起来。他转眼看青青,青青斜睨了他一眼,掉头去看窗子。眼泪不曾干,唇边已有笑意。唉!世纬心里叹了口气。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但,眼前这个“女子”与“小人”,却更有动人心处!6这天,长贵匆匆忙忙来找世纬、青青和小草。“老爷要你们三位,上大厅见客!”“见客?”世纬怔了怔:“是什么样的客人?”“是老爷的好朋友裴老爷,他们一家子人全来了,听说了你们三位的事儿,想见见你们!”于是,世纬、青青、小草三个人,就急忙整整衣裳,出了房门。傅家庄院落很多,三人去大厅,穿越了两层院子,刚走到前院的一棵玉兰树下,只听到那棵大树上,树叶一阵父父,似乎有人在树上窃窃私语。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在说:“来了!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在接口,“那儿?那儿?”年轻人一阵惊呼:“别推我呀!别推呀……”树下的三人,觉得太奇怪了,都抬起头往树上看去。树上,却忽然掉下两个人来。“砰”“砰”两声,一个十岁大左右的男孩子,先落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哎哟哎哟的叫不停。另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也跟著摔落,跌在男孩子的身边。世纬、青青和小草实在太惊讶了。三人都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著地上的少年和孩子。此时,年轻人已一跃而起,冲著三个人咧齿一笑。世纬这才发现,这年轻人剑眉朗目,英姿焕发。“你们怎么会摔下来啊?”世纬奇怪的问:“摔著没有?”“没事!没事!”年轻人窘迫的笑了。话还没说完,那孩子已经爬起身,对年轻人掀眉瞪眼,又挥拳头:“都是你!原先说好是跳下来,不是跌下来的!好疼啊……”“请问你们是什么人啊?”世纬问。“哦!”年轻人笑著说:“我是裴绍谦,这是我弟弟裴绍文!”“姓裴?那么裴老爷是……”“我爹!”年轻人笑得爽朗。“原来是裴家的两位公子!”世纬恍然的说。“你们不是在大厅上吗?怎么到树上去了?”青青好奇的问。“哦,是这样的!”绍谦傻呵呵的用手抓抓头。“在家里听说了你们三人的故事,我们已经好奇得不得了,所以,我们两个忍不住溜到花园里来,爬到树上……爬到树上……”他笑著尴尬的摸摸鼻子。“我们不是要跌下来的!”绍文忍不住接了口,他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一面揉著跌痛的屁股,一面抬头直瞪著绍谦:“不是说好要一个鹞子翻身,再一个鲤鱼打挺,稳当当的飘落下来,露一手咱们的武功吗?怎么这样子跌下来了?”“你还说呢!还说呢!”绍谦戳了绍文的脑袋一下,微微涨红了脸。“就是你害我,紧要关头,又挤又推的,害我设计了半天的鹞子翻身,鲤鱼打挺,变成了‘兄弟出丑’,真是气死我了!”这样一说,青青用手掩著口,忍俊不禁。小草也紧抿著嘴唇,拚命忍住笑。绍谦见青青和小草这等模样,窘迫之余,忽然就从身子后面把绍文给揪了出来,推向小草。“怎么了?怎么了?在家里听说小草是个小美人,你不是直嚷嚷著要来看小草吗?这不给你看了?还躲什么躲?像个大姑娘似的……”绍文差点撞到小草身上去,顿时间,闹了个面红耳赤。回头对著绍谦就摩拳擦掌:“我没嚷嚷,我才没有!嚷嚷的是你!你听说青青是个大美人,你就急著要来看青青……”“嘿嘿嘿!”绍谦急喊:“你这个小家伙,完全不顾兄弟义气,成心要让别人看咱们的笑话是不是?”“这有什么关系!”绍文大剌剌的卷了卷袖子。“反正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你说什么?说什么?”绍谦对绍文掀眉瞪眼的。“自己不懂的话别乱说!掉什么文儿!”“我懂!”绍文瞪了回去。“你自己教给我的!就是说英雄碰到了漂亮的女孩儿,那么英雄不怎么英雄了也没多大关系!”绍文这样一说,青青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青青一笑,小草也笑了。小草笑了,世纬也笑了。绍谦和绍文,看到他们三个都笑了,也就大笑起来。一时之间,五个人嘻嘻哈哈,好不热闹。这傅家庄里,多少多少年来,都没有这样洋溢著笑声,直把闻声赶来的振廷,看得当场傻住了。然后,在大厅中,世纬等三人拜见了裴老爷子,和他的两位夫人。这裴老爷和两个儿子一样,没大没小,没正没经的,指著自己的两个太太,对三人介绍说:“这是大老婆裴大婶儿,这是小老婆裴小婶儿!”“大婶儿是我娘!”绍谦急忙补充。“小婶儿是我妈!”绍文应声而出。大婶儿、小婶儿都板住了脸,全屋子的人都忍俊不禁。这就是世纬、青青、小草认识绍谦兄弟的经过。认识了绍谦兄弟,这才认识了扬州。接下来好多日子,绍谦兄弟带著世纬等三人,游遍了扬州。“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山尽,惟见长江天际流。”这是李白的诗。“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是杜牧的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又是杜牧的诗。世纬记不得前人的诗句里,有多少诗句与扬州有关,但他终于走进了李白和杜牧的诗句里。一时之间,瘦西湖、小金山、二十四桥、大明寺、平山堂、御码头……都有他们五个人的游踪。大家又笑又闹,又游山玩水,实在是快乐极了。世纬几乎忘了他的广州,也忘了他的北京,简直有点儿乐不思蜀。生命中从没有这么美丽的一段时光。在傅家庄被当成宝贝,老太太对自己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下人们是必恭必敬,言听计从。走出傅家庄,有绍谦、青青等人作伴,还有……还有那么古典,那么诗意的扬州!可是,在这种诗意中,也有许多事困扰著世纬。第一件当然是老太太的纠缠不清,第二件就是绍谦和青青。绍谦对青青,即使不是“一见钟情”,好像也差不了多少。他憨厚、热情、坦白、率直。完全不去掩饰自己对青青的感情,非但不掩饰,他还展开了热烈的追求。青青在“乍惊乍喜”之间,对绍谦是“半推半就”。显然,她几乎是在“享受”著这份感情。女人实在是虚荣的动物!世纬不知道为什么,对青青的态度就有那么一些不满。可是,倒回头来想,绍谦的家世地位,配青青是绰绰有余,如果绍谦真喜欢青青,他们两个能有个结果,自己不是也放下心里的一块石头吗?将来,总有一天,他是要走的,总不能真带著青青和小草,浪迹天涯吧?世纬在两年前,已由家中做主订了亲。两年来,父母千方百计要他完婚,他千方百计逃避,不肯结婚。对方是书香世家,和何家“门当户对”。他除了知道那女孩子名叫“华又琳”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没见过华家的姑娘。他的离家出走,在一大堆的“抗拒”之外,也包括“抗拒”这种父母之命的婚姻。可是,抗拒那份婚姻是一回事,容许自己风流放纵又是另一回事。他和青青,萍水相逢,结伴而行,就这么简单,绝不牵涉儿女私情,否则,岂不是乘人之危?有失君子风度。因此,世纬对青青,自认胸怀坦荡,没有丝毫杂念。既无“杂念”,就对绍谦和青青那种“东边太阳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游戏,冷眼旁观起来。这个裴绍谦,真是鲜得很!有一天,绍谦和绍文一起来到傅家庄。绍谦躲在假山后面,推派绍文去见青青。事先,大约兄弟两个已经说好了,万一绍文应付不过来,就回头听绍谦的指示行事。于是,绍文捧著一个盆景,跑到青青窗子外面,敲窗子。“青青!我哥有东西送给你!”青青打开窗子,只见绍文捧著盆景往窗台上一放。花盆倒很漂亮,白瓷上描著彩绘的花朵。但是,盆子里,却种著一棵毫不起眼的树苗儿。“这是什么?”青青困惑的问。“是茶树的树苗儿!”绍文兴冲冲的说,回头看了绍谦一眼,绍谦悄悄提了句辞,绍文就转回头来,笑嘻嘻的说:“我哥哥说,我爹有座茶园,看过去绿油油的一大片,就像青青的名字,所以送你一棵茶树苗儿!”“它将来会开花吗?”小草在旁边问。青青河边草8/33“它不开花儿,尽长叶子,将来你们把叶子摘下来,就可以泡茶喝了。”青青看著那棵茶树苗,却有些不大高兴。“我说你哥哥,真是个怪人!要送就送盆花嘛,送我一棵树苗儿!还把我比作茶树,我长得像茶树吗?”青青这样一说,绍文傻了眼,急忙去看绍谦。绍谦心中,早已大呼不妙,这下子马屁拍在马腿上,不知怎么收拾!绍文倒退著步子,退到假山石前,靠近了绍谦藏身之处,回头小小声说:“哥,怎么说?我要怎么说?”绍谦慌忙悄悄提辞:“告诉她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绍文回过头来,又冲著青青傻笑,大声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绍谦又说:“花儿俗气得很,不管送什么花,跟你一比,都为之逊色了!”绍文依样画葫芦,大声复诵:“花儿俗气得很,不管送什么花,跟你一比呀,全部都……全部都……都那个……都那个……”他歪著脖子,希望绍谦赶快提辞,那什么“逊色”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他这等怪模怪样,使青青大为奇怪,伸头到窗外来张望。小草已忍不住,睁大眼睛问:“绍文,你的脖子怎么啦?”绍谦一急,抬头一看,看到绍文歪著个脖子,样子不自然已到极点。他不假思索,就急急的说:“哎哎,脖子歪了!脖子歪了!快站好!快站好!”绍文以为是提辞,赶快大声说:“哦!脖子歪了!全部都脖子歪了!”绍谦从假山后面,一下子就窜了出来,伸手揪住绍文的耳朵,往后拚命拉扯,嘴里骂著说:“我宰了你这个歪脖子,你简直气死我了!”这一下,青青大笑了出来,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都滚出来了。绍谦看到青青如此开心,倒也事出意外,就也跟著傻呵呵的笑起来。绍文和小草,见他们两个笑得这样开心,当然也跟著笑了。世纬远远走来,看到这样一幅“欢乐图”,不知怎的,竟有被“排除在外”的失落感。过了几天,大家到裴家去玩。裴家有一片荷花池。那已经是初夏时节,江南的荷花开得特别早。满湖荷花,有红有白,映著重重叠叠的绿叶,真是好看极了。世纬忍不住,就发起议论来了:“这个荷花很奇怪,你单单看那么一朵,觉得它粗枝大叶,并不怎么美,可是集合成一大片的时候,不但美,甚至是很壮观的。所以说上天造物实在满有意思,该一枝独秀的便希奇难求,该集数量之美的便会大量繁衍!”“哇!”绍谦十分佩服的看著世纬:“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赏个花嘛,不单用眼睛看,还用脑筋看!”“你别羡慕他,”青青对绍谦笑了笑。“他那样活著累得很,赏个花还要讲大道理!”这青青是怎么回事?对绍谦倒是挺温柔的,碰到自己就尽抬杠!世纬皱皱眉,很无辜的说:“我也没有讲大道理呀,只是随口说两句而已!”“怎么说要一大片才好看?”青青问,伸长脖子望著湖心。“你瞧,那朵半红半白的不是挺美吗?”“哪一朵?哪一朵?”绍谦急忙也伸著头看。“就是湖中心那一朵呀!”青青指著。“你是说花瓣尖是白的,花瓣梗是红的那一朵?”“是啊!”青青顺口说:“能供在花瓶里就好了!”“没问题!”绍谦说著,就一脚跨进湖里去。“喂喂!”青青大惊失色的说:“你要做什么?”“摘花呀!”绍谦笑嘻嘻的说著,一面哗啦啦盘水而去。绍文和小草在岸上看得目瞪口呆。绍文直著脖子,大声嚷嚷:“你小心一点,说不定水里有蛇!”“胡说八道!”绍谦才笑著说了句,身子突然一斜,就扑通摔入水中。青青急得绕著湖跑,喊著说:“你疯了!快回来呀!我只是随口说说,没有要你去摘呀!”“绍谦!”世纬也跟著喊:“你会不会游泳呀?”绍谦已经爬起来了。他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衣服,白褂子和白裤子,这时候已经全是污泥。他脸上也沾了污泥,手上也是,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却依旧笑嘻嘻的说:“没事儿!你们别紧张,水不深,只是有很多烂泥巴,不好走而已。瞧!我这不是到了吗?”他回头看青青,指著荷花问:“是这朵没错吧?”“是!是!是!”青青拚命点头。绍谦拔了荷花,又盘著一池污泥,举步维艰的往岸上走。由于泥浆太多,走得十分辛苦。好不容易爬上了岸,岸上四个人都睁大眼睛看著他,因为他已经成了一个道地的泥巴人。举著荷花,他送到青青面前去。“上次送你一棵茶树苗,真有够笨!现在,就算扯平了。怎么样?”青青接过花,真是感动极了。她看著绍谦,满眼的温柔,低低的说:“其实,那棵茶树苗,我也很喜欢的!这朵荷花,当然更好啦!只是,你现在这一身泥,怎么办?”绍谦低头打量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哈!这会儿把我放进灶里去,用炭火慢慢煨烤,就成了一道名菜,叫花鸡!”小草和绍文,拍著手哈哈大笑起来。绕著绍谦又跳又跑。指著他喊:“叫花鸡!叫花鸡!叫花鸡!”于是,青青和世纬,也跟著笑了。绍谦自己,更是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世纬笑了一会儿,看他和青青,这样融融洽洽的打成一片,两个小儿女,也都不分彼此,其乐无比。心里,不知怎的,又有种难以描述的“失落感”。再过了几天,绍谦就煞有其事的,约了世纬,两个人到瘦西湖边去喝茶。茶还没喝两三口,绍谦就站起来,对世纬一揖到地说:“我有事情要求你!”“求我?”他怔著。“是啊!”绍谦用手抓了抓后脑勺。“就是青青的事嘛!人家说长兄如父……所以我特地来问你,不知道青青在家乡,有没有订过亲?”“哦!”他愣愣的说:“没……没有。”“好极了!”绍谦一击掌,笑逐颜开。“我也还没订亲呢!我爹一直要给我讨媳妇,我就是不肯!哈!幸亏不肯!才有今天的机会……”“哦?”他瞪著绍谦。“怎么,”绍谦见他表情古怪,不由得收住了笑,紧张兮兮的问:“你反对吗?”“反对?”世纬又怔了怔。“我有什么权利反对?”“那么,你是赞成喽?”绍谦大喜的问。世纬沉吟不语,从上到下的看绍谦,见绍谦一表人才,和青青倒是郎才女貌。真能撮合他们两个,不也是一件人间佳话吗?想著想著,他就点了点头,喃喃的说:“就这么决定了!就应该这样办!”绍谦狂喜的跳起来,对世纬鞠躬如也。“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我……我……我马上叫我爹去提亲!”“提亲?”世纬吓了一大跳。“那有这么快,你给我坐下来,别这么毛毛躁躁的!”“你不是说决定了吗?”绍谦一脸怔仲的问:“这意思不是说,你决定把妹妹嫁给我吗?”世纬又好气又好笑,那种“失落”的感觉更强烈了。但是,这桩姻缘,真的不错呀!他瞪著绍谦,叹口气说:“我这个哥哥,对青青到底有多少影响力,我自己都没有把握!你不常常看到她对我红眉毛绿眼睛的时候!说真的,青青是个非常独立自主的女孩子,她有权选择自己的幸福,我既无法勉强她,也没有权利代她做主!我说的决定,是决定从旁协助你,至于能不能成功,还要靠你自己的努力!”绍谦恍然大悟的点著头。想了想,又跳起来,仍是非常高兴的对世纬鞠了一大躬。“那还是要谢谢大哥!以后全仰仗你,帮我在青青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你是她敬爱的大哥,你帮我说一句,胜过我说一万句!有了你的承诺,我现在等于吃了一颗定心丸!谢谢你,真心真意的谢谢你!”世纬看著那满脸兴奋的绍谦。忽然,就对他的兴奋和喜悦嫉妒起来了。青青河边草9/337海爷爷一直没有消息。小草很著急,虽然说,在傅家庄的日子挺舒服的,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人作伴儿。但她心里,实在思念著她的海爷爷。她和青青现在住的房间,就是海爷爷以前住的,她除了自己的小荷包以外,有更多的东西可以摸索。海爷爷看过的书,海爷爷用过的笔,海爷爷睡过的床,海爷爷点过的灯……但是,海爷爷,你现在在那里呢?这天,她穿过花园,要去世纬房间,才走到房门口,就听到月娘、青青,和世纬正在谈著海爷爷。她知道偷听是不对的,但她身不由主,就站住了。“这李大海,在傅家庄做了几十年,怎么会说离开就离开呢?”世纬问。“我听长贵和阿坤的语气,对李大海都略有微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瞒你们说,”月娘叹了口气。“这李大海,走得不太光彩!他是被咱们老爷……给赶出去的!”小草大惊。“赶出去?”青青也大惊。“不是说吵架吗?怎么是赶出去呢?为什么呢?”“他……”月娘有点儿碍口。“他盗用公款!”“什么?”世纬急急追问。“有没有弄错?”“不可能弄错的!”月娘说:“说起来也真伤老爷的心,几十年来,老爷是全心全意信任著海叔的,公帐私帐都交由他管,不想他竟会暗地做手脚,偷了好大数目的钱呢!老爷生气倒不止为钱,而是海叔太教他失望了!所以,老爷虽然答应你们说,去找寻海叔,只怕此事,也只是说说而已了……”小草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下子就冲进门去,涨红了脸,激动的大喊:“不会不会的!我海爷爷是好人,他不会偷钱的!你们冤枉了他!你们肯定冤枉了他!”喊完了,她掉转身子,就飞快的往外跑。世纬、青青、月娘全跳了起来,跟在后面紧追。“小草!回来!小草!你要去哪里?小草……”小草直冲往振廷的书房,门也不敲,就推开门冲了进去。把那正在练字的振廷吓了好大的一跳。“我海爷爷不会偷钱,他不会偷钱,你冤枉了他……”她气喘吁吁,满面泪痕的站在振廷面前,双手握著拳,激动的说著。“怎么回事?”振廷勃然变色。“你这个小孩子懂不懂礼貌?懂不懂规矩……”“小草!我们出去!”青青追进来就拉小草。“出去再说!出去再说!”“不!”小草倔强的摔开了世纬等三人。“我不要出去!我要问清楚!老爷,你为什么要赶走我海爷爷?你到底有没有派人去找我海爷爷?”“反了!反了!”振廷气得七窍生烟。“我就知道不应该把你们留下来!看看,这是什么态度?我的家务事,要你一个小孩子来东问西问吗?对!”他怒视著小草:“是我把李大海赶走的,怎样?他确实偷了我的钱,怎样?”“我不信,我不信!”小草的泪珠,成串成串的滚落,她哽咽著喊:“海爷爷是大好人,他从不做坏事情,他最喜欢帮别人的忙,连路边的小狗小猫,他也帮忙的!见它们肚子饿了,就把手上的包子馒头拿来喂它们吃!他那么好,不会偷你的钱,一定是你自己算错了!”“莫名其妙!”振廷挑高了眉毛,瞪大了眼睛:“让我告诉你,就在这间房间里,海爷爷亲口对我承认了!他确实偷了我的钱,我没有半点冤枉他,够了吗?”小草被打倒了。用双手捂著脸,她哭了个上气不接下气。世纬、青青冲上前来,一边一个架住小草,死命想把她拖出去。月娘急得手足失措,一叠连声的说:“老爷请息怒,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多嘴了!请老爷宽宏大量,就当她童言无忌……”月娘的话还没说完,小草已挣脱青青世纬,对振廷仰著脸,急切的说:“你逼他说的!一定是你逼他承认的!你那么凶,是很会逼人的!你逼过婆婆,你逼过元凯叔叔……你自己不知道,你是很凶很凶的,全世界的人都怕你……一定是这样,你逼我海爷爷,他才会承认的……”“你有完没完。”振廷怒不可遏了。尤其听到“逼过元凯叔叔”这种句子,他简直气得要发疯了。举起手来,他很想对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一巴掌挥过去。世纬急叫了一声:“伯父!不可以!”振廷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接触到小草那勇敢的、带泪的眸子,透过水雾,里面似乎燃烧著炙热的火焰。这火焰是对他的控诉,是对她海爷爷的信赖。他忽然间就泄了气,这对闪亮的眼睛,这副无畏无惧的神情,这浑身上下绽放著的勇气,和那一脸的悲切……居然是如此熟悉。“你那么凶,是很会逼人的,你逼过婆婆,你逼过元凯叔叔……”他深抽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好了!”他色厉内荏的一挥手。“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冤枉了你海爷爷,我马上派人,兵分四路,东南西北去找,一定要把你海爷爷找回来!等到把他找回来了,我们再当面对质,看是我冤枉了他,还是你冤枉了我!”小草盯著振廷,泪痕未干,激动未消,却像大人般郑重的点了点头。“好!你说过的话不能赖!你……要派人去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