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您好。..”“好,您问她就知道了!”尼古拉兴高采烈地说。“问我?问我什么?”“关于越狱..”“啊——哦!”老板用黝黑的手指抿着胡子,说道:“雅柯夫·华西里耶维奇,你看,我跟她说简单得很,可是她不肯相信。”“哦,不相信?就是说——不愿意干。我和你想干,所以就相信!”老板很镇静地说,他忽然弯着腰,声音低哑地咳嗽起来。咳嗽停了之后,用手抚着胸,站在房间中央,喘了好半天,一面睁大了眼睛打量着母亲。“这要由巴沙和同志们一起来决定!”尼洛夫娜说。尼古拉沉思地垂下了头。“巴沙是谁?”老板坐下来问。“我的儿子。”“姓什么?”“索拉索夫。”他点了点头,拿出烟袋,把烟斗塞进去装上烟叶,断断续续地说:“听到过,听到过的。我外甥认识他。我的外甥在牢里,他叫叶甫钦珂,听说过吗?我姓郭本。再用不了多久,年轻的都得被抓进去了,我们这些老年人倒逍遥自在!宪兵队里对我说,要把我的外甥充军到西伯利亚。要充尽管充吧,他妈的!”他吸了一口烟,转过脸来对着尼古拉,又在地上吐了好几口痰。“听到过,听到过的。我外甥认识他。我的外甥在牢里,他叫叶甫钦珂,听说过吗?我姓郭本。再用不了多久,年轻的都得被抓进去了,我们这些老年人倒逍遥自在!宪兵队里对我说,要把我的外甥充军到西伯利亚。要充尽管充吧,他妈的!”他吸了一口烟,转过脸来对着尼古拉,又在地上吐了好几口痰。他这阵像狗叫一般的简短的话,引起了母亲心中的踌躇,可是最后一句话又使她不由得羡慕起来。母亲冒着寒冷的风雨在街上走着,心里又想起了尼古拉:“啊,他变得多么厉害了!”当她想起郭本的时候,差不多跟祈祷一般地默默念道:“可见呀,对生活改变看法的人不止我一个!..”紧接着,她又想起了儿子的事:“他要是答应了该多好啊!”22星期天,母亲又去监狱看了巴威尔。当母亲在监狱办公室和巴威尔分别的时候,觉得手里有一个小纸团。说也奇怪,她好像被纸团烧痛了手心似的颤抖了一下,她急忙用请求和询问的目光朝儿子脸上望了望,可是却没得到答案。只见他淡蓝的眼睛里依旧带着那种她所熟悉的、和平时一样的、沉静而坚定的微笑。“再见!”母亲叹着气说。儿子又和她握手,在他脸上掠过了一种很亲切的表情。“再见了,妈妈!”她握着他的手不放,似乎是在等待。“不要担忧,不要生气!”他安慰着可怜的母亲。她终于从这句话里和他额上那固执的皱纹里得到了回答。“唉,你怎么啦?”她低下头来,含含糊糊地说。“那有什么..”母亲快步走出去,不敢再看他,因为眼睛里的泪水和颤动的嘴唇,已经不能再掩住她的感情了。一路上她总觉得,她那只紧攥着儿子的回答的手,骨头都疼了,整个手臂非常沉重,就如同肩上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似的。回到家里,她迅速地把纸团塞在尼古拉的手里,站在他面前等待着,当他展开捏紧了的那个纸团的时候,她重新感到了希望的颤动、喜悦的奔涌..可是尼古拉说:“这是当然的!他是这样写的:‘我们决不逃走!同志们,我们不能逃走。我们里面的人谁都不愿意。这会失去对自己的尊重。请你们注意那个最近被捕的农民。他应该受到你们的照顾,同时也值得为他花费气力。他在这里是非常困难的,每天都跟狱吏冲突,已在地穴里关了一天了。他们在折磨他。我们大家都请求你们照顾他。安慰我的妈妈。请你们跟她说明,她一切都能理解的。’”母亲抬起头来,轻声却发抖地说:“嗯,何必要跟我说明,我懂!”尼古拉很快地扭过脸去,拿出了手帕,大声擤了一下鼻子,含糊不清地说:“我伤风了..”接下来,他两手遮着眼睛,整了整眼镜,在室内走着说:“看,我们反正是赶不及..”“不碍事!让他们受审吧!”母亲说着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沉重的、模糊的忧伤。“我刚才接到了彼得堡一个同志的信..”“就是到了西伯利亚,他仍然能逃出来的,..能逃吗?”“当然能啊!这个同志说,案子马上就可确定了,判决已经知道了——全体流放。看见了吧?这些渺小的骗子把他们的审判变成了最庸俗的喜剧。您要懂得——判决是在彼得堡拟定的,在审判之前..”“别再说这事儿了,尼古拉·伊凡诺维奇!”母亲插上了嘴。“不必安慰我,也不必和我说明。巴沙是不会错的。他不会让自己和别人白白地受罪。他爱我,那是绝对的!您看,他是在挂念着我。他是在挂念着我。他不是写着——请您安慰她,对她说明,不是吗?..”必安慰我,也不必和我说明。巴沙是不会错的。他不会让自己和别人白白地受罪。他爱我,那是绝对的!您看,他是在挂念着我。他是在挂念着我。他不是写着——请您安慰她,对她说明,不是吗?..”“对,好的!”尼古拉边踱边答。“应该通知莎馨卡..”“她会来的,我去看巴沙的日子,她总要来的..”尼古拉满脸沉思地垂下了头,咬着嘴唇,捻着胡子,坐在母亲身旁。“可惜姐姐不在这里..”“趁巴沙没有出来之前干吧,——一定会使他很高兴!”母亲建议。两个人都沉默了..突然母亲慢慢地低声问:“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呢?..”尼古拉猛地站了起来,可这时门铃正好响了。他俩立时警觉地互相对望了一下。“是莎夏,唔!”尼古拉低声说。“该怎么对她说呢?”母亲悄悄地问。“是啊,要知道..”“她太可怜了..”门铃又响了一次,这次比上次声音好像低了,仿佛门外的人也在犹豫。尼古拉和母亲不由自主地同时往外走,可是当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他却后退了一步,对母亲说:“最好您去..”“他不同意?”母亲替她开门的时候,姑娘断然而又直接地问。“嗯。”“我早知道了!”莎夏很随便地说,可说话的时候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她很快地解开了外套的钮扣,然后又重新扣上两个,想把外套从肩上脱下来,可是脱不下来。于是,她说:“又是风,又是雨,——真讨厌!他身体好吗?”“好。”“身体很好,很快活。”莎夏望着自己的手,低声发话。“她写了个字条,要我们没法让雷宾脱狱呢!”母亲说着,但目光并不注意她,仿佛在躲着什么。“是吗?我想,我们应该利用这个计划。”姑娘慢慢地说。“我也这样想!”尼古拉出现在门口。“您好?莎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个计划大家都赞成?..”“可是谁去组织呢?大家都在忙..”“让我去吧!”莎夏站起身,很干脆地说。“我有时间。”“您去干吧!可是要问问其他同志..”“好,我去问!我这就去!”她用纤细的手指很有把握地重新扣上外套的钮扣。“您最好休息一下!”母亲劝道。莎夏轻轻地笑了一声,语气柔和地对母亲说:“不要紧,我不累..”她接着便默默地和他们握了手,又像平常那样冰冷而凛然地走了出去。母亲和尼古拉走到窗子前,目送着姑娘走过院子,在大门外消失了。尼古拉轻轻地吹起口哨,在桌子旁坐下,动笔写起来。“她干着这样的工作,心里或许可以舒服些!”母亲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不要紧,我不累..”她接着便默默地和他们握了手,又像平常那样冰冷而凛然地走了出去。母亲和尼古拉走到窗子前,目送着姑娘走过院子,在大门外消失了。尼古拉轻轻地吹起口哨,在桌子旁坐下,动笔写起来。“她干着这样的工作,心里或许可以舒服些!”母亲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嗨!”母亲把手一摆,高声回答。“哪里有这样的烦恼呢?从前我们只是害怕,——最好不要嫁人!”“真没有过您喜欢的人?”她回想了一下,说:“记不起来了。哪会没有喜欢的人呢?..一定有过的,可是,现在是一点也记不得了!老喽!”母亲瞥了他一眼,简单地,带着几分惆怅地总结说:“被丈夫打得太厉害了,所以在嫁他以前的一切人和事,好像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多少年的事了..”他听了又转过脸去。母亲出去了一会儿,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尼古拉亲热地望着她,轻声地说起来,仿佛用言语爱抚自己的回忆。“我从前也像莎夏一样,有过一段故事。我爱了一个姑娘,她是一个少有的好人!我在二十岁的时候认识了她,从那时就爱她,老实说,现在还是爱她!跟从前一样地爱她——用整个的心,充满了感谢,永远地爱..”母亲站在他身边,望着他那双闪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芒的眼睛。他将双臂放在椅背上面,头搁在手上,眼睛眺望着远方。他的整个瘦长然而强壮的身体,好像要冲到前面去,就像植物的茎伸向阳光一样。“您就应该结婚呀!”母亲惋惜地劝告着他。“啊!她在五年之前已经结婚了..”“那么以前是为了什么?..”他琢磨了一下,回答说:“您想啊,我俩之间不知怎么搞得总是这样的:她在监狱里的时候,我在外面,我从监狱里出来时,她则又在监狱里或是被流放了!这种情景和莎夏很像,一点也不错!后来,她被判流放去到西伯利亚十年,远得要命!我甚至想跟着她去。可是,她和我都觉得有点害羞。后来,她在那里遇上了另外一个人,是我的同志,是一个非常好的青年!后来他们一起逃走,现在住在国外,这样就..”尼古拉讲完之后,摘下眼镜擦了擦,又对着亮光照了照,接着重新擦。“啊,我亲爱的!”母亲内心充满爱怜,她一边摇头,一边说。她觉得尼古拉很可怜,同时,他又要使她发出了温暖的慈母的微笑。可是他换了姿势,又把笔拿在手中,挥着手,好像打拍子般地开始说:“家庭生活是要牵扯革命家的精力的,永远不会不牵扯!孩子,生活没有保障,为了面包必须多工作。可是呢,一方面革命家非要不断地、更深刻更广泛地发展他的力量不可,时代要求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我们应该永远走在人们的前面,因为,我们工人阶级是肩负着历史使命的——破坏旧世界,创造新生活!假使我们战胜不了小小的疲劳,或者是被手头的小小的胜利所迷惑,落后起来——这是很不应该很不好的,这就意味着对事业的叛变!凡是和我们并肩战斗的人,没有一个会歪曲我们的信仰,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应忘记,我们的任务是要获得全面的胜利、彻底的胜利,而不是小小的一点成绩。”他的声音变得镇定而坚强,脸色有点发白,眼睛里像是燃起了平时那种平静而又有节制的力量。更深刻更广泛地发展他的力量不可,时代要求这样做,也必须这样做——我们应该永远走在人们的前面,因为,我们工人阶级是肩负着历史使命的——破坏旧世界,创造新生活!假使我们战胜不了小小的疲劳,或者是被手头的小小的胜利所迷惑,落后起来——这是很不应该很不好的,这就意味着对事业的叛变!凡是和我们并肩战斗的人,没有一个会歪曲我们的信仰,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应忘记,我们的任务是要获得全面的胜利、彻底的胜利,而不是小小的一点成绩。”他的声音变得镇定而坚强,脸色有点发白,眼睛里像是燃起了平时那种平静而又有节制的力量。这次来的是柳德密拉。她穿了件不合时令的薄外套,两颊冻得通红。她一边脱下破套鞋,一边似乎生气地对他们说:“审判的日子已经定了,——在一个星期之后!”“当真?”尼古拉在房里喊着问。母亲很快地走到她的身边,心里很激动,自己也不知道是怕呢还是欢喜。柳德密拉和母亲并排走着,带着嘲讽的口吻低声说:“是真的!法院里已经公开宣布了,判决也已经定了。可是,这算什么呢?难道政府还怕它的官吏会宽待它的敌人吗?这样长期而热心地放纵自己的仆人,难道还不能相信他们一定会变成卑鄙无耻的东西吗?”柳德密拉在沙发上坐下来,用手掌搓着瘦削的双颊,没有光亮的双眼里燃烧着轻蔑,声音里渐渐充满了愤怒。“柳德密拉,不要这样白白地消耗火药!”尼古拉安慰着说她。“他们又听不见您的这些话..”母亲紧张地听着她的话,可是一点也听不懂,在她头脑中,只是不由自主地反复想着一句话:“审判,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审判!”她突然感到,有一种不可捉摸的、严厉得叫人难以忍受的东西渐渐地逼近了..23母亲就在这种疑惑和忧虑的乌云里,在烦闷难捱的期待的重压下,一声不响地度过了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莎夏来了。她告诉尼古拉:“一切都准备好了!今天一点钟..”“已经准备好了?”他吃惊地问。“这算得了什么呢?我只要替雷宾准备一个地方和一身衣服,别的都由郭本去办。雷宾呢他总共只要走过一条街就行了。维索夫希诃夫在街上接他——当然是化了装,——替他披上外套,给他一顶帽子,指给他要走的路。我就等着他,给他换了衣服,然后把他带走就算成了。”“不错!可是郭本是谁呢?”尼古拉问询着。“您看见过他的。您在他家里给钳工们上过课。”“啊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个样子有点古怪的老头。..”“他是个老退伍兵,现在做洋铁匠。没有学问,可是他对一切暴力都怀有无限的仇恨。..有几分哲学家的味道..”莎夏望着窗子,沉思着评价。母亲默默地听着她的话,有一种模糊的思想在她心里慢慢地成熟起来。“郭本想让他的外甥越狱,——您记得吗,就是您喜欢的那个叶甫钦珂!他最爱干净,爱漂亮。”尼古拉点了点头。“他一切都预备得很周到,”莎夏继续说,“可是对于成功,我却开始有点怀疑了。因为散步的时候,大家都在散步;我想,犯人若是看见了梯子,很多的都想逃走..”说到这儿,她闭上了眼睛,沉默着。母亲关切地走到她的身边。“这样,大家伙就会互相妨碍..”他们三个人都站在窗口处..母亲站在他们俩的身后,听到他俩的谈话之后,心中不由得萌发了一种混乱的感情..“我也去!”母亲忽然开口说。“为什么?”莎夏问。“亲爱的,不要去!也许会出乱子!您不要去!”尼古拉劝说道。母亲望了望他,把声音放低了些,但是语气却更固执更坚定了:“不,我要去..”他们飞快地互相望了一眼,莎夏耸耸肩膀释然地说:“我明白..”她转过身来对着母亲,挽起她的手臂,身子靠着她,用率直的、让母亲听起来觉得很亲切的声调说:“不过我还是要对您说..”“亲爱的!”母亲伸出发抖的手搂住了莎夏,嘴里请求般地说。“带我去吧,..我不会妨碍您的!我需要去。我不相信能够那么样逃走!”“她也去!”莎夏对尼古拉说。“这是您的事!”他低着头并不多说什么别的话。“我们不能一起走。您从空地上走,到菜园那边去。在那儿可以看见监狱的围墙。可是,若是有人盘问你在那干什么的话,你怎么应付呢?”“这是您的事!”他低着头并不多说什么别的话。“我们不能一起走。您从空地上走,到菜园那边去。在那儿可以看见监狱的围墙。可是,若是有人盘问你在那干什么的话,你怎么应付呢?”“总能找出话来敷衍的!你放心!”“您可别忘了,监狱里的看守是认识您的呀!”莎夏提醒着母亲。“假使他们看见您在那边,那么..”“我不会让他们看见!”母亲欢喜地说着,显得非常有把握。在她心里,一向都不怎么热烈地微微燃放着的希望,突然就病态般地,十分明亮地燃烧起来了,使她非常兴奋..“或许,他也会..”她麻利地换着衣服,心里这样想。一小时之后。母亲到在了监狱后面的空地上。大风围着她飞舞,鼓起了她的衣服,不停地撞在上了冻的土地上,凶狠地摇撼着母亲走过的菜园的破栅栏,又反复冲击着监狱那不很高的围墙,然后滚进墙里去,卷起了院子里的喊声,把这些喊声吹得四散开去,再抛到天空之中。天空上的白云很快地飞了过去,露出了不大的青天。母亲身后是菜园,前面是块墓地,在她右面十俄丈的地方,就是监狱。墓地旁边,有一个兵士正在拉着长索训练马。还有一个兵士和他并排站着,脚跺得很响,一边叫嚷,一边吹着口哨,还不时地大笑..除了他俩,监狱附近再没有别人了。母亲慢悠悠地走过他们身边,朝墓地的围墙走过去,同时,用余光瞥着右面和后面。忽然,她觉得自己的两条腿猛的抖了一下,接着脚就像冻在地上一般不能向前移动了,——从监狱的转角后面,有个驼背的男子背了梯子,好像路灯清洁夫平时那样匆匆地走了出来。母亲害怕地眨了一下眼睛,迅捷地朝那两个兵士望了一眼,——他们正在一个地方踏着步,马也正围着他们跑着;她急忙又朝背梯子的人看了一眼。这时,他已经把梯子靠在了墙上,正不慌不忙地往上爬去。他朝院子里招招手,就很快地走了下来,躲到墙角后面。这一刻,母亲的心脏跳得异常快,自己都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声响。但她只感到每一秒都过得特别慢。梯子靠在暗色的墙上,墙上全是泥斑,石灰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所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有梯子。忽的,墙头上露出了一个黑头,渐渐地又露出了身体,跨过墙头,便顺着墙爬了下来。紧跟着,又露出了一个戴着大皮帽子的头,一团黑黑的东西滚到了地上,很快地在墙角后面消失了。米哈依洛挺直了身子,回头看了一看,猛地摇了摇头..“逃吧!逃吧!”母亲用一只脚在地上跺着,话又不敢嚷出来。她的耳朵里嗡嗡地响了起来,传来了很响的叫喊声,——现在墙头之上露出了第三个脑袋。母亲两手抓住胸口,茫然无觉地望着。一个长亚麻色头发、没有胡子的人头,好像要和自己的身体脱离关系似的,猛地冒了出来,接着,又在墙后消失了。喊叫声越来越高了,越来也越猛烈了。警笛的尖细的声音随风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