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次日太阳初升的时候,一个宫女来到他面前说:“陛下,应该晨祷了。”哈桑闻声醒来,睁眼一看,见墙壁和天花板漆得金光灿灿,门窗上挂着绣花丝帘,周围陈列着金、玉、陶瓷、水晶器皿和丝绒的摆设,宫娥彩女和奴仆成群结队,来来往往,显得异常爇闹。这种情景,使哈桑一时愕然、糊涂起来,暗自想道:“哦!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这是在梦中呢?还是醒着?难道我进天堂了吗?”他想不明白,干脆闭上眼。这时一个男仆说:“陛下,平常您从不会睡到这时不起床呀!”继而宫娥彩女们拥到床前,殷勤伺候他,扶他起床。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睡在龙床上,而且被盖和铺垫全是致丝绸的。他倚在靠枕上,看看金碧辉煌的宫室,又望望周围侍奉他的婢仆,心中暗自好笑,私下忖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既不像是醒着,也不像在做梦。”他站起来,继而又坐下去,无所适从。宫娥彩女不禁偷偷窃笑。他局促不安地咬了一下手指,很疼,于是越发莫名其妙。大国王躲在帘后,被他的狼狈情形逗得直发笑,哈桑打量一下周围的情形,悄悄唤来一个宫女,对她说:“以安拉的名义起誓,小奴婢,难道我是大国王哈里发了吗?”“是呀,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您确是哈里发呀。”“你撒谎呀?”他不相信。他又唤来一个年纪较大的仆人,仆人走上前来,跪了下去,问道:“陛下有何吩咐?”“谁是哈里发呢?”“您就是哈里发呀。”“你撒谎。”他再一次向一个侍卫问道:“我的朋友,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是哈里发吗?”“是呀,以安拉的名义起誓。陛下,你确是哈里发,是最高的帝王哩。”哈桑无可奈何地讪笑,脑子昏沉沉,这一忽儿发生的事弄得他像个白痴。他迷糊着,自言自语道:“昨天我还是爱坡-哈桑,怎么相隔一夜,就变成大国王了?”“是的,陛下。”一个年纪较大的仆人说,“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您是哈里发——最高的万王之王。”婢仆们簇拥着侍奉他,前呼后佣,爇闹快活。这景象愈发使他惶惑、惊诧。继而一个仆人给他送上一双镶金的拖鞋,他接过去,把它套在手上,仆人出声嚷道:“哟!安拉啊!安拉啊!陛下,这是给您穿在脚上以便进厕所用的拖鞋。”哈桑感觉羞愧,扔下拖鞋,穿在脚上。真正的哈里发在帘后看着,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婢仆们伺候哈桑上厕所。他便溺后,他们端着金盆银壶,叫他盥洗。然后,婢仆们铺下毡毯,供他礼拜。他计算着拜了二十下,暗中想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也许我真是大国王哈里发了。这不是梦,梦境从来不会这样清楚的。”他终于相信自己是大国王了,心中不再疑惑、惶恐。礼拜完毕,婢仆们从丝绸包裹中取出国王的宫服服侍他穿上,给他佩御用的宝剑,然后,上等仆人开路,下等仆人跟随,一直簇拥他到了朝廷,坐上宝座。他把宝剑摆在椅前,然后举目一望,看见文武百官站在在拱廊的四十道垂帘内,佩着各式各样的宝剑,大家跪下向他朝拜,赞颂他,山呼万岁,仪式非常隆重。最后宰相张尔凡上前来,跪在他面前道:“主人,祝您万寿无疆,愿安拉的天堂是您安息之所,地狱成叛逆者的归宿。愿天下人都敬爱您,愿幸福的火光永不熄灭地照耀着您。”张尔凡赞颂毕,哈桑大声喝道:“你这个白勒必家族中的猪狗!我命令你和省长马上去慰问爱坡-哈桑的母亲,赏她一百金币,向她致意;她隔壁有四个老头,我命你把他们全逮起来,每人重责四百板,让他们骑着牲口在城中游行示众。你要派人当众宣布他们的罪状:他们饶舌、扰得邻舍不能安居乐业。”张尔凡吻了他面前的地面,口称“遵命”,惶恐地退下去执行任务。哈桑坐在宝座上,执掌大国王哈里发的权力,对文武百官发号施令,处理国家大事。一直忙到傍晚,官员朝臣们终于退朝,侍从们从里面涌出祝福他,呼他万岁,为他殷勤地揭起帘子,簇拥着他回宫。宫中灯火辉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景象绮丽。他不禁又迷惑起来,自言自语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真是大国王哈里发吗?”回到后宫,婢仆们欣喜地围着他,拥他到餐厅里,摆出丰盛的筵席,他开怀大嚼,吃得肚圆腹满。然后,他指着一个宫女讯问:“你叫什么名字?”宫女说:“我叫麦丝卡。”他又问第二个:“你叫什么呢?”宫女说:“我叫梭尔华。”他又问第三个:“你呢?”宫女说:“我叫都卡芬。”他把宫女的名字一个个问过,这才起立,走到饮酒的地方。抬头一看,一切陈设整洁有序,十个大盘中盛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鲜果品、甜食,他每种尝了一点。接着,三个美丽如满月的歌女姗姗而来,伴着优美动人的乐曲,婉转悠扬地唱起歌来。众多奇彩异服的宫娥和着歌声,在灯红酒绿中,轻歌曼舞,他感到心旷神怡,无拘无束,仿佛在天堂中尽情享受。他为此重赏了歌女们。这一切的情景,真正的哈里发躲在帘后看着,捧腹大笑。到了半夜,真正的哈里发走出帘子,吩咐一个宫女把一块麻醉剂放在杯中,斟上酒给哈桑,他一喝,便昏倒了。国王这才笑着现身,唤马什轮到跟前,吩咐道:“送他回去吧。”马什轮遵命把他背到他家中,放在客厅,关上门,然后转回宫中。哈桑在自己的客厅里睡到次日清晨。刚一醒来,他马上喊道:“梭尔华!胡诺!麦丝卡!都卡芬!……”他叫着众宫女的名字。他母亲听他不停地喊女人的名字,立刻起床,跑到他面前说道:“安拉保佑你,哈桑我儿,起来吧,你做梦了!”他睁眼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老太婆,一骨碌爬起来,问道:“你是谁?”“我是你母亲呀。”“你撒谎,老泼妇!我是哈里发呢。”“你疯了?”他母亲吓得叫起来:“儿啊,你安静下来吧,别嚷了。你的话要是传到哈里发耳中,我们就没命了。”听了母亲的叫喊,他一打量,见母亲站在身边,他们一块儿待在客厅里,一时感到疑惑,说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妈,我做梦住在王宫里,众婢仆殷勤地侍奉我。我身居哈里发的宝座,执掌大权,发号施令。向安拉起誓,妈,这确是我亲眼所见,可不像一场梦啊。”他思索了一会,接着说:“真的,我是爱坡-哈桑,那一切肯定是梦中景象,我是梦里的哈里发,权大无边,快乐威严。”但他又迷惘了,自语道:“不,这不是梦,我一定是哈里发,我还做了赏善罚恶的事呢。”“儿啊!别让梦境迷坏你的脑子,那会进疯人院的。你这样胡乱做梦,一定有恶魔在捉弄你,恶魔有自己的魔法迷惑人心呢。儿啊!昨晚你有没有和别人一起吃喝?”“对!”哈桑思索了一会儿说,“昨夜我曾和另一个人一块儿喝酒过夜,我还对他讲述了自己的境遇呢。毫无疑问,此人就是魔鬼。妈!你说得对,我是爱坡-哈桑呀。”“儿呀,我给你报个喜讯,昨天宰相张尔凡来慰问我了,还赏我一百金币;隔壁的四个老头被他逮起来,每人打了四百板,宣布他们侵犯邻居的罪名。他们被驱逐出境了。”“老泼妇哟!”母亲的这番话使哈桑狂叫起来,“你还敢否认我,说我不是哈里发!昨天是我命令张尔凡来惩罚那几个老家伙的,他来慰问你也是我的指令呀,我还让他赏你一百金币。我的确是哈里发呀。你这个老泼妇!竟敢颠倒是非来欺骗我。”他边说边站起来,怞出一根树枝打他母亲,打得她又叫又嚷,邻居们闻声赶到,见哈桑一面打母亲,一面嚷道:“老泼妇!我分明是哈里发呀!你竟敢撒谎捉弄我!”邻居听了他的话,认为他一定是疯了。他们不加考虑,立刻赶过去捉住他,把他捆绑起来,送进了疯人院。院长问道:“这个青年害什么病呢?”“他疯了。”邻居说。“以安拉的名义起誓,”哈桑说,“我不疯,他们全都撒谎。我是哈里发。”“正是你在撒谎,你这个疯子!”院长立即脱掉他的衣服,用一条粗链套在他脖子上,把他拴在铁窗上,日日鞭挞。哈桑在疯人院中整整受了十天的折磨。之后,母亲去看他,对他说:“哈桑我儿,恢复你的理智吧。这是恶魔在捉弄你呢。”“是呀,妈,您说得对,现在我忏悔了,我的理智也恢复过来了,求您帮我证明,救我出去吧。再呆在这儿,我会丧命的。”他母亲赶忙去征得院长的同意,然后带他回家休养。他在家休息了一个月,逐渐恢复了健康之后,又开始盼望招待客人起来。于是他兴致勃勃,收拾布置客厅,准备好丰盛的饮食,往日的生活仍然吸引着他。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桥头,等待路过的陌生人,以便相约共饮。这回第一个在他面前经过的恰好是大国王哈里发,即赫鲁纳-拉德。哈桑闷闷不乐地对他道:“我不再欢迎你了。你是魔鬼。”哈里发走了过去,说道:“兄弟,我不是说过我还要来拜望你吗?”“我可不需要你了。老话说得好:‘对小人要远离。’那天我招待你,可我却为此着了魔,被魔法扰得神魂颠倒,不得安宁。”“谁是魔鬼呀?”哈里发问。“你。”哈里发满面笑容,挽着哈桑坐下,安慰他说:“弟兄,那天夜里我回家时,忘了替你关门,也许魔鬼见门开着,便趁机闯进屋去扰乱你吧。”“我的遭遇真不幸,你敞开我的门,让魔鬼来扰乱我,这到底是什么居心呢?”于是哈桑把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哈里发听了好笑,说道:“你不是已经恢复健康了吗?赞美安拉,他免去了你的灾难。”“我再也不和你共饮了。古话说得好:‘被石头绊倒的人如果不吸取教训,一准是命该倒霉了。’兄弟,你给我带来灾难,我可不愿意与你交往,不再同你共饮了。”哈里发耐心地奉承他,夸赞他,说道:“兄弟,我是你的客人,你怎么能拒绝招待客人呢?”哈桑经不起哈里发的磨缠,终于在他的请求下,再次带他到自己家中。他端出饮食,陪他一起吃喝,叙谈他的遭遇。吃毕,仆人收去食物,换上美酒。哈桑斟满一杯,三口喝了,这才另斟一杯敬国王,说道:“朋友呀,我以奴婢的身份侍奉您,您能公平以待,您我想对欢饮吧。”随即欢吟道:“我在黑夜里畅饮直到酩酊大醉。酒呀!你像黎明时的弧光,相伴着喜悦,遣散心中的忧虑。”大国王为哈桑的谈吐和吟诵而感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继而两人继续饮酒谈心。醉意渐浓时,哈桑开始重复他的老话,说道:“朋友呀,说真的,那事直使我迷惘呢。我确实像做过哈里发,执掌权柄,发号施令,赏善惩恶呢。真的,兄弟,这不像是做梦。”“这没什么可怀疑的,一定是胡思乱想。”哈里发边说,边又一次偷偷放了一块麻醉剂在酒杯里,说道:“以我的生命起誓,我敬你这杯,喝了它吧。”“好,我喝就是。”大国王哈里发欣赏哈桑的行为和性格,私下想道:“我一定想法让他进宫,陪伴我谈心。”哈桑接过哈里发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马上又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国王照旧立刻起身,走出大门,吩咐马什轮:“快进去,把他背进宫来见我。”马什轮遵命,把哈桑背到宫中放下。哈里发马上吩咐宫女们在哈桑面前弹奏琴,他自己却藏在哈桑看不见的帘后窥探。这时,天已近亮,哈桑慢慢苏醒过来,听见音乐和歌唱声,睁开眼来,见自己又一次置身王宫,身边婢仆如云,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禁喟然叹道:“毫无办法,只盼万能的安拉拯救了。说老实话,我在疯人院中可是第一次遭受那样残酷的待遇,令我心惊胆颤。这魔鬼干吗非要来纠缠我呀。安拉啊!救您把魔鬼消灭了吧。”他闭上眼,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只见宫中金碧辉煌,歌声婉转。一个侍从走到他面前说:“陛下,您能坐起来吗?您的婢仆正等待服侍您。”“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真是哈里发吗?是你们合伙欺哄我吗?昨天我就没有临朝、执政的经历,只是喝了杯酒便突然入睡,后来这个仆人把我唤醒了。”他喃喃地念叨着坐起来,在往事里沉思默想:棒打老母、进疯人院的经历,历历在心头,而且,他身上被疯人院长鞭笞的伤痕还依然如新,这一切使他莫名其妙,心绪茫然,末了,他只好又一次喟然叹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我全不明白自己的境遇。是谁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呢?”他仔细打量身边的一个宫女,问道:“我是谁?”“陛下,您是哈里发呀。”宫女回答。“女妖,你撒谎。如果我是哈里发,那么你来咬我的手指试试吧。”宫女听令,走过去咬他的手指。他感觉疼痛,忙喝道:“够了!够了!”继而他对另一个年纪较大的仆人问:“我是谁?”“您是哈里发,陛下。”仆人回答。他更加糊涂,茫然不解,像是坠入一团云雾中。他走到一个小仆人面前,吩咐道:“你来咬我的耳朵吧。”说完,他弯下腰,把耳朵凑到他的面前。小仆人年轻不懂事,用牙咬着他的耳朵不放,他痛得要命,喝道:“行了!”小仆人却误听为“使劲!”牙齿一用力,终于咬破了他的耳朵。当时真正的哈里发藏在帘后,看到这种情景,笑得几乎要滚出来,他终于忍不住从帘后走了出来,突然出现在哈桑面前,说道:“哈桑,你这个滑稽的家伙!简直要让我笑死了。”哈桑回头一看,认出他来,说道:“以安拉的名义起誓,是你呀!我们母子和隔壁那几个老头子,全都因为你而蒙受灾难了!”哈里发哈哈大笑起来。这以后,哈里发优待哈桑,让他在宫中享福,把最受宠的侍女诺罕-卜娃许配给他为妻。从此哈桑住在宫中,随时不离哈里发左右,地位非常高贵。他常陪哈里发和王后祖白绿谈心、宴饮,和娇妻相亲相爱。平日里饮食服饰非常奢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哈桑和诺罕-卜娃夫妻恩爱,在哈里发的庇护下生活得舒适幸福,但年深日久,由于追求舒适,手中的钱财逐渐挥霍殆尽,生活窘迫。有一天,哈桑开始想入非非,他唤老婆道:“诺罕-卜娃!听我说呀!”“哎!什么事?”诺罕应着。“我有一个想法。我来想办法骗哈里发,你去想办法骗王后,咱们也许可以骗他们二百金币和两匹丝绸来享受呢。”“我倒是同意,可是你说该怎么个骗法呢?”“我们可以用装死来欺骗他们。这样,让我先装死,我现在挺直地躺下,你把我的缠头撒开,盖在我身上,缚住我的双脚,再放一把刀和一些盐巴在我胸上,然后散开你的头发,撕破衣服,打着脸面,哭哭啼啼地奔到王后面前,向她报丧,说我死了。她听了噩耗,必然会因同情可怜你,叫她的管家给你一百金币和一匹丝绸;你把钱带回来。然后你躺下来装死,我撕破衣服,弄乱胡须奔到宫中,去向哈里发报丧,他听了你的死讯,必然可怜我,命他的管家给我一百金币和一匹丝绸。这样我们便可以把钱弄回来了。”“真的,”诺罕听了哈桑的计划,叫了起来,“这个计策妙极了。”于是她叫丈夫闭眼躺下,束起他的两脚,用缠头盖在他身上,一切照他的指示做了。然后她披散开自己的头发,扯破身上的衣服,哭哭啼啼地奔到内宫。祖白绿王后看见她这种模样,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了?什么事情使你这样伤心?”“天呀!我这是报丧,”她哭叫着说,“爱坡-哈桑死了。”“可怜的哈桑哟!”王后因同情而吩咐管家给了诺罕一百金币和一匹绸子,然后嘱咐道:“诺罕,给你,用这去好好地安葬他吧。”诺罕-卜娃带回一百金币和一匹绸子,高兴地把经过告诉丈夫,哈桑一骨碌爬起来,收下一百金币和一匹绸子,喜得手舞足蹈。接着他让老婆躺下,同样地把她摆弄一番,然后扯破自己的缠头和衣服,弄乱胡须,哭哭啼啼地奔上朝廷。哈里发见他那副狼狈象,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哈桑,告诉我吧。”“给陛下报丧,我妻子诺罕-卜娃死了。”“安拉是唯一的主宰!”哈里发抚襟长叹。伤心之余,他安慰哈桑说:“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再给你一个宫女好了。”接着吩咐管库的取一百金币和一匹绸子给哈桑,吩咐道:“给你,哈桑,拿去好好安葬她吧。”哈桑带着钱和丝绸,喜笑颜开地回到家中,对老婆说:“起来吧,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诺罕-卜娃爬起来,收下一百金币、一匹绸子。夫妻高兴异常,两人坐下来,促膝谈心,彼此打趣。哈桑回去以后,哈里发因诺罕-卜娃之死而感到忧郁,他心神不安地扶着马什轮的肩膀,离开朝廷,回内宫去安慰王后。当时王后正在伤心饮泣,见了哈里发,立即起身迎接,她正想为之死表示伤心之情,哈里发却先开了口:“你的使女诺罕-卜娃死了,我丢下国事,特意向你表示伤心之情。”“陛下,我的侍女倒没事,”王后说,“不过你的酒友爱坡-哈桑突然丧命,我正想向陛下表示伤心呢,陛下可别悲伤过度。”“马什轮!”哈里发笑了一笑,对马什轮说,“妇女的头脑真简单!以安拉的名义起誓,刚才哈桑不是还在我面前吗?”“您不该在这种时候取笑呀!”王后苦笑着说,“爱坡-哈桑已经死了,您还非得把我的侍女也咒死吗?您怎么能骂我头脑简单呢?”“丧了命的是诺罕-卜娃。”哈里发坚决地说。“您那儿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刚才诺罕-卜娃确实哭哭啼啼地跑来给我报丧,我安慰她,给了她一百金币、一匹绸子备办丧事,而我正准备为您的酒友爱坡-哈桑之死向您表示伤怀。”“丧命的不是别人,是诺罕-卜娃。”哈里发哈哈大笑。“不,陛下。丧命的确实是爱坡-哈桑。”哈里发急了,大声吩咐马什轮:“去,你快去哈桑家看看,到底是谁死了?”马什轮拔脚就跑。哈里发对王后说:“你敢同我打赌吗?”“当然。我说丧命的是爱坡-哈桑。”“我说是诺罕-卜娃。我们打赌,拿我们各自的两座宫殿来赌吧。”于是两人静静地坐着,等候马什轮回来。马什轮奉命,匆匆向哈桑的寓所跑去。当时哈桑靠在窗前,见马什轮踉踉跄跄跑进巷口,心中有数,对诺罕-卜娃说:“哈里发打发掌刑官马什轮来调查我们的事情。你马上躺下装死,让他看一看。回去报告,以便哈里发相信我的话。”诺罕-卜娃躺了下去,哈桑迅速拿披巾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一旁,悲哀哭泣。马什轮到了哈桑家,见诺罕-卜娃僵躺着,便向哈桑致悼,然后揭开诺罕-卜娃的缠头,看了一眼,叹道:“安拉是唯一的主宰。我们的姐妹诺罕-卜娃过世了!人的生命多脆弱呀!愿安拉怜悯你,饶恕你的罪孽。”马什轮探清楚实情,赶回宫去,站在哈里发和王后面前忍不住笑。哈里发骂道:“你这个狗东西!干吗吃吃傻笑?说吧,他们夫妇到底是谁死了?”“启奏陛下,”马什轮说,“以安拉的名义起誓,哈桑还活着,死的是诺罕-卜娃。”哈里发忍不住高兴地笑了,他对王后说:“好吧!这个赌,你可输掉一幢宫殿了。”继而他吩咐马什轮:“现在把你看见的情况讲出来听听吧。”“是这样,”马什轮说,“我一口气跑到哈桑家中,见诺罕-卜娃在家里僵躺着,一动不动,哈桑正坐在她的尸体前,伤心地哭着。我慰问他,向他致哀,并专门察看了诺罕-卜娃的脸,她的脸还肿着。我对哈桑说,赶快准备安葬她吧。他说:‘是的,我会好好安葬的。’我这才撇下他,赶快回来报告。现在他正预备安葬她呢。”哈里发洋洋得意地笑着说:“马什轮,你对这位头脑简单的王后再说详细些。”王后生气地骂道:“专信奴婢的人,他的头脑才真是简单呢。”“真的,陛下。”马什轮对哈里发说,“都说妇女头脑简单,信仰脆弱呢。”王后生气了,对哈里发说:“您奚落我,以至于连这个奴才也因此欺凌我,我绝不服气,非派人去弄清楚究竟是谁死了。”她叫来一个管家的老太婆,吩咐道:“你去诺罕-卜娃家中看明白,弄清死的到底是谁?快去快回。”老婆子奉命后,一路奔向诺罕-卜娃的住处。她刚进巷口,哈桑便看见她,认出是王后的管家。他对老婆说:“喂!卜娃,这像是王后打发人来察看我们的事情呢。一定是王后不相信马什轮的话,打发她的管家来调查清楚呢。现在我躺下装死,以便王后相信你的话。”于是他躺下去,诺罕-卜娃用布束上她的眼睛,绑起他的双脚,把布盖在他身上,然后坐在他的身旁悲哀哭泣。管家的老婆子进到屋里,见诺罕-卜娃坐在哈桑的尸体前哭泣,伤心欲死。见到管家婆,她哭喊着诉说道:“我做了什么孽呀?爱坡-哈桑死了,撇下我一个人,孤单寂寞,这日子可怎么过呀!”她撕着衣服,愈哭愈伤心,说道:“大妈哟!你老人家想想看,他一向是个好人呀!”“可不是吗?”管家婆安慰她,“你们一对好夫妻,你敬他,他爱你,相亲相爱,风流快活。如今遭遇这样的事,怎么能叫人不伤心呢!”看了这种情景,管家婆认为马什轮有意在哈里发和王后之间搬弄是非,因而对诺罕-卜娃说:“还有更糟糕的!马什轮这个家伙搬弄是非,在哈里发和王后之间差点弄出一场是非来。”“这为什么呢?大妈。”“马什轮向哈里发和王后谎报你们的情况,他说你死了,只是哈桑还活着。”“可我刚才还去给王后报丧,她还给了我金币和绸子,让我好好安葬哈桑呢。大妈!你瞧,我遇上这种事,正惶惑得很,不知该怎么办。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帮助,这怎么办呢?如果死的是我自己,让他活着,那才好啊!”她说着哭得更伤心,管家婆也不禁陪着她流泪。她一边流泪,一边走到哈桑面前,揭开盖着的布,见哈桑的眼睛被束得鼓了起来,于是她安慰诺罕-卜娃几句,向她告辞后,回到宫中,向王后报告了情况。王后听了,一下笑开了,说道:“说我头脑简单,信仰薄弱,现在你讲给他听吧。”“这老婆子撒谎!”马什轮火了起来,“我亲眼瞧见哈桑活得好好的,诺罕-卜娃的尸体却躺在地上。”“你这个家伙才撒谎骗人呢,”管家婆不服气,“你是存心在哈里发和王后之间挑拨是非。”“别人不会撒谎,只有像你这样的泼妇才专门哄人,你的主人信任你,是她盲目愚蠢。”王后一听,气得号陶大哭,哈里发对她说:“我撒谎,我的仆人也措施;你撒谎,你的丫头也撒谎。我们全都撒谎。这笔帐可是一时算不清。要想确证此事,还是我们四人一起,到哈桑家亲眼察看,让事实证明,到底谁错了。”“很好。”马什轮拥护他的主人,“我们马上就去,事情一旦弄清楚,我会收拾这个倒霉的老泼妇,揍她一顿,出出我胸中的闷气。”“坏蛋!”管家婆回骂马什轮,“你的头脑可真够愚蠢,和老母鸡丝毫没有差别。”马什轮挨了骂,怒火升腾,冲过去要揍管家婆。王后伸手拦住他说:“别着急。你和她谁在撒谎,谁公正无欺,马上就可以证实。是非终会分明,那时你们再闹不迟。”于是哈里发、王后、马什轮和管家婆四个人一块儿动身,离开王宫,径直向哈桑的寓所而去。他们一路上发誓赌咒,谁也不服输,吵吵嚷嚷地来到哈桑门前。哈桑见他们全都赶来,便对老婆说:“糟了!瓦罐不是每次都摔不坏的!这肯定是那个老太婆回去以后,报告的情况与马什轮报告的不一样,使他们相互争论、怀疑,不知道我们谁死谁活,因此哈里发、王后、马什轮和老太婆才约齐,到我们家来察看。”“这怎么办呢?”“让我们俩一块儿装死,憋住气,挺直地躺着不动。”诺罕-卜娃按丈夫的意见,夫妻两人随即束起脚,拿布盖着身体,憋着气,合上眼,装死不动。随即,哈里发、王后、马什轮和管家婆一齐走进屋来,见哈桑和他妻子都死了,两个尸体并排躺着,王后埋怨:“都是你们,口口声声咒我的侍女,现在把她咒死了。我相信,她是因为哈桑之死而倍感伤心,是忧愁夺去了她的生命呀!”“这真是胡扯,”哈里发说,“她当然死在哈桑之前,哈桑刚才还到宫里向我报丧,当时他气得撕衣服、拔胡须、握着两块砖头捶自己的胸。是我安慰他,给了他一百金币、一匹绸子作为埋葬费,叫他回来准备,好生安慰她的尸体,并且答应再给他一个更好的宫女为妻,还嘱咐他不可过于悲哀。事实上是哈桑受不了悲哀,才愁死了。当然是我赌胜了,我应该赢你的东西。”王后不服气地同哈里发争辩,议论纷纷,道理层出不穷。两人得不出结果,没奈何,哈里发气得一屁股坐在两个死人旁边,长吁短叹地说:“嘿!向穆罕默德圣人和我先祖的坟墓起誓,谁能把这两口子谁先死的消息告诉我,那么我愿意赏他一千金币。”哈桑听了哈里发许的愿,一骨碌爬起来,站到哈里发面前说:“陛下,是我先死,请您实现诺言,赏我一千金币吧。”接着诺罕-卜娃也爬起来,没事似地站在哈里发和王后面前,哈里发、王后、马什轮和管家婆眼看这种情景,惊悸之余,知道哈桑和诺罕-卜娃夫妻两人平安地活着,大家转忧为喜,尤其是王后,既生气丫头胡闹,又因为她活着而高兴。哈里发和王后为他们夫妻两人平安活着而庆贺。细问之下,才知两人装死,原来是为了骗钱。王后道:“卜娃,今后你有什么需要,应该向我索取,可不许用这种办法而使我心焦。”“王后,”诺罕-卜娃说,“可是我感觉惭愧,不好意思开口呀。”爱坡-哈桑夫妻俩的计谋被揭穿后,哈里发可乐坏了,东倒西歪,差一点跌倒。之后,他说:“哈桑,你真不害臊,靠耍无赖来搞一些希奇事。”“陛下,”哈桑说,“我把您赏的钱花光了,不好意思再来向您要,不得已,用这种办法骗您几个钱,当初我一人独过的时候,钱财还不能量入为出,您又赐给我一个老婆,需要的钱就更多了。因为我手中一个子也没有了,才会想出荒唐的办法,骗陛下一百金币和一匹绸子,陛下您就当又给了我一次赏赐吧。现在求陛下实现诺言,把那一千金币赏我吧。”哈里发和王后不禁哑然失笑,然后转回宫去。哈里发果然赏了哈桑一千金币,说道:“去吧!权当祝你平安的赏钱。”同时,王后也赏赐给诺罕-卜娃一千金币,说道:“给你,拿去吧!我祝你平安之喜。”后来,哈里发因此事给哈桑添了津贴。哈桑和诺罕-卜娃仍然是一对恩爱夫妻,快乐而幸福地生活着。洗染匠和理发师的故事艾皮-勾和艾皮-绥传说,古代的亚历山大城中有两个手艺人,一个是洗染匠艾皮-勾;另一个是理发师艾皮-绥。他俩是邻居。染匠艾皮-勾为人狡诈,常常骗人,而且厚颜无耻,在当地丢尽了脸面,做尽了丑事。他经常以各种借口向顾客骗取钱财,一旦钱财到手,便挥霍一空,而且还偷偷地卖掉顾客送去的洗染的布料,卖得的钱用来大吃大喝,用完了事。等到别人来取衣料,他便骗人家说:“你明天早点来取,保证你取到。”第二天,别人来取,他又说:“唉,昨天我家有客人,我忙着呢,没工夫洗染,请你明天来吧。”顾客信以为真,第三天再去,他又推托说:“对不起!昨天晚上我老婆生孩子,我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工夫洗染,请你明天来吧,我一定按时交货。”总之,人家每次来取布料时,他总会找各种借口,赌咒发誓地骗人。最后,顾客生气了,不信他的鬼话,质问他:“还我衣料,我不要洗染了。”这时,他又编出谎话,说:“安拉在上,我把你的衣料染得美丽无比,晾在绳上,但不幸被偷走了。谁偷的我的确不知道。”这时,如果顾客是忠厚老实的人,便自认倒霉,但要是碰上厉害的顾客,就非得跟他争吵不休。但就是告到衙门里,也是得不偿失的。染匠艾皮-勾臭名远扬,人们避而远之,只有不了解情况的人才会上当受骗。就这样,每天也有人跟他发生争吵,因此,他的生意清淡,入不敷出,无法维持生活。他溜到隔壁艾皮-绥的理发店中,观察着染坊大门的动静,如果看见生人带衣物来染坊门前,他就匆忙迎出去,和人家打招呼:“喂!有什么事?”“请替我染这件衣服。”“你要染成什么颜色,必须说好,不然弄错了颜色,不仅我吃亏倒霉,而且还要惹人误会呢。你先付工钱,明天来取货好了。”然后他收下衣服。顾客付了工钱走了,他便把人家的衣服带到市场上去卖掉,将工钱和卖衣服的钱买成各种东西,尽情享受。他经常坐在理发店中等生意,如果发现到染坊来的顾客是来取衣服的,便躲起来不露面。他利用这种办法骗人,混过了好几个年头。有一回,染匠艾皮-勾替一个大汉洗染衣料,卖了大汉的衣料。那大汉天天来取,总不见他的影子,原来他一见大汉来,便从艾皮-绥的理发店中溜之大吉,最后那个大汉忍无可忍,只好和染匠打官司。法官派差役随大汉到染坊去查访,只见染坊中空空如也,除了几个破烂的染缸外,就一无所有。因此,差役就同街坊上正直的穆斯林们封了染坊,带走钥匙。临走时留下话,叫艾皮-勾赔偿顾客的衣服,再到法庭取钥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染坊被关闭后,理发师艾皮-绥问染匠:“所有送衣料来洗染人,你都得罪完了,那个大汉的衣料,你究竟把它弄到哪儿去了?”“亲爱的邻居,实话告诉你,他的衣料被偷走了。”“奇怪!人人送来洗染的衣物都被偷走,难道所有的小偷都光顾你?我怀疑你在撒谎,把实情告诉我吧。”“老实说,亲爱的邻居,的确没有人偷我的东西。”“那么,你把人家的衣服弄到哪儿去了?”“我把这些衣物全都卖掉,钱花光了。”“安拉可不能容忍你这么干呀!”“我这样做,还不是因为穷嘛。很久以来,没有生意,我本来就穷,再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我的手艺不坏,可在这座城里,我也一样没有什么前途!”理发师艾皮-绥也感到困窘:“因为我穷,人们都不找我剃头了。兄弟,现在我开始讨厌这门手艺了。”“唉!生意萧条,我也懒得干了,”艾皮-勾说,“呃!我说呀,我们为什么留恋这座城市呢?干脆我们离开这儿,到别的地方旅行,去另谋生路,反正我们是手艺人,还怕没有饭吃?我们离开这儿,就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摆脱苦难了。”染匠艾皮-勾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论旅行的好处,理发师艾皮-绥果然被他说动了心,感兴趣起来,他吟道:“为追求人生最大幸福,你离开家园,到他乡去开拓。因为人在旅途,可以随意经营,无烦无忧,还可以增广见识,学习礼仪,有机会跟德高望重的人交游。如果有人说:‘旅行使亲人远离、离乡背井,给人带来困倦忧郁。’你回道:‘青年人即使在流浪中离开世间,也比在谗言中苟活高贵。”在旅途中艾皮-勾和艾皮-绥决心离开亚历山大城,到外地做生意。染匠对理发师说:“老兄,现在我们已经结为兄弟了,你我之间可不能分彼此了。我想,我们一块来朗读《古兰经》开宗明义第一章,订下我们的誓词:从今以后,我们必须努力经营,互相帮助,除了吃饭,如果还有剩余的钱,便存起来,等将来回到亚历山大再平分吧。”“应该如此。”艾皮-绥同意艾皮-勾的提议,接着他们同声朗诵《古兰经》第一章,决定:谁有事做,尽量帮助另一个人,彼此同甘苦、共患难,寻求幸福。艾皮-绥于是收拾行囊,关了理发店,把钥匙交给房主,预备动身。至于艾皮-勾呢,却无牵无挂,反正那间染坊被官家查封了。他两手空空地同理发师去搭船流浪。他们刚搭上船,生意便来了。这也算是艾皮-绥的运气好,因为船上除船长、水手外,还有一百二十个旅客,他们中没一个会剃头。因此,当船启锚之后,艾皮-绥对艾皮-勾说:“兄弟,在旅途中,我们需要吃喝,我们自己带的东西不够,我打算出去转转看,也许有旅客要剃头,那我就可以挣一个面饼或半块钱,甚至一杯淡水,弄一点食物来。”“好的,你去吧!”艾皮-勾说完,倒身就睡。艾皮-绥兴冲冲地,带着剃头工具,肩上搭块破布,在旅客中走来走去。果然旅客中有人喊道:“喂!理发师,给我剃剃头吧。”他马上脚勤手快地替旅客剃了头,旅客给他半块钱,他却对旅客说:“兄弟,我不大需要钱,只要你给我一个面饼,我就感激不尽了,因为我还有一个伙伴,我们带的粮食不够。”人家给了他面饼、侞酪和一碗淡水。他把吃食带到艾皮-勾睡觉的地方,说道:“起来,吃点东西吧。”艾皮-勾一翻身爬起来,吃掉饼、酪,一口气喝干水。艾皮-绥等他吃饱喝足,这才带着理发工具,又到旅客群中兜生意。他替旅客剃头,有的给他两个面饼、一块侞酪。请他剃头的人越来越多。之后,每逢有人请他剃头,他统一要求以两个面饼、半块钱作为酬劳。由于只有他有这手艺,所以生意兴旺。他从早忙到晚,可挣得三十个面饼、十五块银币。旅客们争着找他。他们送给艾皮-绥许多需要的东西,比如干酪、菜油、鱼子和其他生活物品等。他也替船长剃头,并趁机向他诉苦,说干粮不够吃。船长同情他,说:“那你每天就带你的伙伴来我这儿吃晚饭吧,有我同路,别发愁。”他带着挣来的东西,回到住处,叫醒艾皮-勾。艾皮-勾睡眼惺忪,睁眼见自己面前摆着许多面饼、侞酪、菜油和鱼子,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弄来的这些食物?”“这是安拉赏赐的啊。”艾皮-绥说。艾皮-勾迫不及待地就要大吃大喝,艾皮-绥制止他,说道:“兄弟,你暂时别吃。这些留着以后慢慢享受。告诉你,我替船长剃头,他答应我每天带你到他那儿吃晚饭呢,今天我们可以上船长那儿吃头一顿晚饭。”“我晕船,你就让我在这儿吃吧。你自己去陪船长吃好啦。”“没什么。”艾皮-绥说。他刚坐下,艾皮-勾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吃喝起来。他饿虎扑食般地把面饼撕下来,塞在嘴里,好像几天没吃东西似的,第一口还没咽下,又塞进第二口,边嚼,还边瞪着手中的食物,一个劲儿喘着粗气,就像饿牛吃草料一样。这时,一个船员来到这儿,说:“理发师,船长请你上他那儿去吃晚饭。”“你也一起去吗?”艾皮-绥征求伙伴的意见。“我走不动呀。”艾皮-勾拒绝道。艾皮-绥独自船员赴约。船长和同事们已坐在桌前,桌子上摆着二十多种菜肴。见了艾皮-绥,船长问:“你的伙伴呢?”“他晕船,睡了。”“那没关系,慢慢地就会习惯的。你请入席吧,我们正在等你呢。”船长把一盘烤羊肉留下,又拨了一部分菜肴在盘中,然后他们开始吃喝,饭后,船长指着留下的那盘菜对艾皮-绥说道:“拿去带给你的伙伴吧。”艾皮-绥收下菜肴,带回住处,见了艾皮-勾说:“船长真好!我告诉他你晕船,你看他给你送什么来了?”“给我吧!”艾皮-绥把盘子递给他,他见了食物,犹如狼饿扑食,一把抢过盘子,贪婪地吃喝起来。艾皮-绥却回到餐厅,陪船长喝咖啡。等喝完咖啡,他回到住处时,饭菜已被艾皮-勾吃得一点也不剩,艾皮-绥只好替他收拾好杯盘,送还船长处,这才回到住处休息。艾皮-绥遭劫夺第二天,艾皮-绥仍旧去招揽生意,他的报酬都由艾皮-勾坐享其成。除了上厕所,这个懒鬼一直赖在床上。每天晚上,艾皮-绥还从船长那里给他拿来一盘丰富的饭菜。二十天后,船到码头,他俩才上岸去。到了城里,他们在旅店中租了一间房,艾皮-勾一进屋又倒在床上睡觉。艾皮-绥忙这忙那,买生活用品,烧饭煮菜,连吃饭都由他端到艾皮-勾面前。吃饱饭,艾皮-勾说:“对不起,我头晕。”说完,倒身又睡。艾皮-每天带着工具到市上去剃头赚钱,非常辛苦。艾皮-勾呢,却好吃懒做,什么事都不干。每当艾皮-绥劝他:“起来,出去逛逛,看看美丽的风光。”他总是说:“原谅我,我头晕。”说完就睡。艾皮-绥不管他,任劳任怨地做活赚钱。这样过了四十天。第四十一天,艾皮-绥病倒了,便托门房帮助买食物。他生病的前四天里,艾皮-勾仍然吃饱就睡。艾皮-绥的病越来越重,处于昏迷状态,艾皮-勾发现缺吃少喝,饿得要命,只好起床,看有什么可吃的。他翻了艾皮-绥的衣服,结果发现艾皮-绥口袋中的钱包,便偷了钱,逃之夭夭。艾皮-勾谋到职艾皮-勾身穿华丽的衣衫,偷偷地跑到外地,在城中闲逛。这座城市美丽整洁,但人们的穿着却除了蓝白二色外,就没有别的颜色了。他走到一家洗染坊门前,看见里面染的布料全是蓝色。他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老板,问道:“我想染这块手帕,请问要多少钱?”“得付二十块钱。”“什么?在我们家乡,这只需花两块钱呀。”“那拿到你们家乡去染吧。我们这儿,可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的。”“你能染什么颜色呢?”“蓝色。”“我要染成红色。”“我不会染红色。”“绿色呢?”“我也不会染。”“黄色呢?”“也不会。”艾皮-勾数出许多颜色,染匠都不会染,而且不耐烦地说道:“我们这儿,一共有四十个染匠。这四十人中谁死了,我们就教他儿子洗染手艺,让他继承父业。没有儿子,我们宁肯缺着,也不要滥竽充数。如果死者有两个儿子,我们只教长子手艺,除非长子死了,他弟弟才能学洗染。我们做手艺活儿一向兢兢业业,只染蓝色,其余的颜色都不染。”“实话告诉你,我跟你是同行,但我会染各种颜色。现在我打算给你做雇工,我可以教你染颜色,你就可以拿它在同行面前去夸耀。”“我们这行业里不容纳外来人。”“那你另开一间染坊,给我经营行吗?”“绝对不行。”艾皮-勾离开这家染坊,跑到另一家染坊去谋职,可得到的答复和第一家完全一样。他不服气,连续问过城中四十家染坊的老板,仍然一无所获。最后他找到染匠头目,毛遂自荐。染匠头目对他说:“对不起!我们这一行,向来不收外人。”艾皮-勾感到绝望,感到无比愤慨,差点气昏死过去。最后,他无所顾忌地直冲到王宫里,求见国王,向国王诉苦。国王接见了他。他对国王说:“启禀殿下,我是个外地人,一直是个染匠。我找遍了城中的染匠,打算跟他们合作,可是他们都拒绝我。我会染红色中的玫瑰色、紫色;绿色中的草叶色、阿月浑子色、菜油色、鹦鹉色;黑色中的炭色、眼药色;黄色中的香橙色、柠檬色。”他一口气数出各式各样的颜色,接着说:“陛下,这些美丽无比的颜色,城中的染匠谁都不会染,他们只会染蓝色,可是他们不聘我做师傅,甚至不肯雇我做佣工。”“哦,你说得对。别管他们。这样吧,我替你建筑一所染坊,给你本钱。谁妨碍你,我就让人把他吊死在他染铺前。”国王说完,马上召集建筑师,命令道:“你们跟这位大师傅去城中寻找,凡是他看中的地方,无论是商店也好,旅店也好,让原主立刻搬走,就地建筑一所染坊。他怎么吩咐,你们就照办,不得违抗。”国王赏给艾皮-勾一套华丽宫服,还给他一千金币,说道:“你先拿着用着。”同时还赏他一匹鞍辔齐全的骏马和两个奴仆。艾皮-勾于是穿上了宫服,骑上了骏马,役使着奴仆,仿佛是一名官宦。艾皮-勾建成染坊国王很看重艾皮-勾,专门腾出一间宫室,布置妥当,给他住宿。第二天,艾皮-勾骑马随工程师一起去城中查看建筑基地。他们看中了一处地段,艾皮-勾说:“这地方正合我心意,挺不错的。”工程师叫出房主,带到宫中。国王出了一大笔钱,买下那块地基,然后兴土动工,建造染坊。按照艾皮-勾的要求,工人们终于建成一座规模宏伟的染坊。艾皮-勾向国王报告染坊竣工,急需金钱买洗染工具,国王慷慨解囊,说道:“给你四千金币,拿去做本钱吧。”艾皮-勾带着本钱,到市场上去看,尽是蓝颜料,价钱倒很便宜。他便收集各种染料、工具,配制出各种颜色的颜料,首先替国王染了五百尺颜色各异的布帛,染好后就晾在自己门前。本地人从来没见过么美的各色布帛,过路的人们都挤在染坊门前参观,问道:“大师傅,请问这都是些什么颜色呀?”“这是红色,这是黄色,这是绿色……”艾皮-勾兴高采烈地向人们解释。于是艾皮-勾的染坊门庭若市,顾客纷至沓来,大家都指着自己喜爱的颜色说:“给我染这种颜色吧,要多少工钱,我们先付给你。”艾皮-勾把染好的布帛送给国王过目。国王见了鲜艳夺目的各种颜色,欢喜异常,加倍赏赐艾皮-勾。从此,所有贵族人家都送衣服、布帛给他洗染,嘱咐他:“请按某某颜色给我染吧。”他根据人们爱好的颜色洗染,投其所好,大家都乐意付给他金币、银元。从此,他声名大噪,人们称他的染坊为“王家染坊”。艾皮-勾名利双收,一跃成为本城的名人,城中别的染匠对他卑躬屈膝、低声下气。他们巴结他,吻他的手,向他请罪,愿意听他的吩咐。他们纷纷对他说:“收留我们做你的仆人吧!”艾皮-勾懒得理他们,因为他赚了大钱,婢仆成群,成为趾高气扬的大富翁了。艾皮-卧病艾皮-勾偷了艾皮-绥的钱逃走后,艾皮-绥在房中昏迷不醒,躺了整整三天。门房从他房前经过,见房门锁着,也没在意。到第三天天黑时,门房还不见他们回来,有些诧异,想道:“难道他们不付店钱就走了?总不成是死了,或者发生什么意外了?”他走到门前,听见锁着的房门中,传来一阵隐约的声吟声,再仔细一瞧,门钥匙却挂在门闩上。他开了门进去,见理发师卧病在床,情形很可怜,不由安慰道:“别紧张,没关系,静心养病吧!你的朋友呢?”“安拉在上,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才清醒一点。我一直叫喊,却没有人应声。兄弟,我快饿死了,请从我枕头下面的钱袋中取两块半钱,给我买点吃的吧。”门房从枕头下面取出钱袋,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对艾皮-绥说:“钱袋里一文钱也没有呀。”艾皮-绥知道钱被偷了,问道:“你见到我的伙伴没有?”“没有!三天不见他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哦!肯定是那家伙贪财,他趁我病倒,偷了我的钱。”艾皮-绥边说边伤心地哭泣起来。“不要紧。安拉会惩罚他的这种恶行。”门房安慰他,拿自己的钱买饮食供他吃喝,并爇心地服侍他。经过两个月的调养,艾皮-绥的健康才逐渐恢复。起床后,他心怀感激,对门方说:“等我有能力的时候,一定要报答你的恩情,不过你对我恩重如山,只有安拉才能偿还你的恩情。”“赞美安拉!你终于好了。我服侍你,那是安拉的心愿呢。”艾皮-绥重会艾皮-勾理发师艾皮-绥病愈上路。一段时间后,正巧也到了艾皮-勾到的城市。他在大街上闲逛,无意间来到艾皮-勾的染坊门前,见各种颜色的布帛挂在门前,人们挤得水泄不通,他便向一个本地人打听,问道:“这是干什么?大家为什么挤在这儿?”“这是王家染坊,是国王帮助外乡人艾皮-勾建的。开张以来,他每染出一种新的颜色,我们都来参观、欣赏。我们本地方的染匠没有这么高超的手艺,因此,他比一般染匠吃香得多。”那个本地人滔滔不绝,把艾皮-勾建筑染坊的经过,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艾皮-绥听了,喜上眉梢,暗自思忖道:“原谅他吧,也许他忙着洗染,才忘了我呢。这么说,还是我成全了他。他失业时我帮助过他,并且从没怠慢他,因此,他要是碰见我,会感到高兴的。他会报答我的恩情呢。”他挤到门前,见艾皮-勾坐在高高的柜台前,衣着华丽,俨然是权倾一时的宰相、骄傲的国王。他指手划脚,发号施令。四个奴仆和四个听差诚惶诚恐地伺候他,听他使唤。染坊里面,十个学洗染技术的学徒正忙着干活。艾皮-勾恩将仇报艾皮-绥满心欢喜,走进染坊,来到艾皮-勾面前,以为艾皮-勾见了他,一定会拥抱他,问候他,可是事与愿违,艾皮-勾竟一下子板起面孔,喝道:“讨厌鬼!我不是早已警告过你,别到我柜台前来吗?你这个强盗!难道你要我当众揭你的底吗?把他抓起来!”他一声呼唤,奴仆们涌到艾皮-绥面前,七手八脚抓住他。艾皮-勾这才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拿着拐杖,喝道:“把他扔到地上!”奴仆们遵从命令,把艾皮-绥摔倒在地。艾皮-勾挥动拐杖,一口气打了艾皮-绥一百下,然后命令翻转他的身子,又在他肚子上打了一百下,才又大声骂道:“你这个肮脏狡诈的家伙!你敢再到我的染坊来,我会送你进宫,让国王处死你。滚蛋吧,安拉不会保佑你的。”艾皮-绥受尽凌辱,伤心透顶,在悲痛中走出染坊。在场的人感到奇怪,向艾皮-勾打听情况,问道:“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是个小偷,多次偷过我染坊中的布帛,我看他穷,可怜他,替他赔偿,并好言规劝,可是他老是不听。以后他再来,我会不客气地送他进宫去,让国王治罪,免得别人也受他的伤害。”听了艾皮-勾的解释,人们纷纷咒骂艾皮-绥。艾皮-绥建成澡堂艾皮-绥一步一拐,回到旅店,想着艾皮-勾如此残酷无情地对待他,越想越愤怒。他躲在店中直到养好伤,这才出门,到街上找澡堂洗澡。他沿途向人打听:“兄弟,请问哪儿有洗澡的澡堂呀?”“什么叫澡堂?”人们不知所云,反问他。“那是为洗澡而专门修的房子,人们到里面去洗掉身上的污垢,使身体清洁卫生。”“那你应当到海里去洗呀。”“不!我打算上澡堂。”“我们可不懂什么澡堂,我们从来都是在海里洗澡的,连国王也一样,他也得到海里去洗。”艾皮-绥见本地人都不知道澡堂是什么,想了想,于是便上王宫去求见国王。他跪在国王面前,吻了地面,向国王致意后,说:“尊贵的陛下,我曾是在澡堂做事的一个外乡人。我到这里来想洗洗澡,可是城中却连一座澡堂都没有,这样美丽的城市怎么能没有澡堂呢?陛下,要知道洗澡可是人生最舒服不过的享受呢!”“澡堂到底是什么?”国王问他。他向国王解释了一番后,又说:“没有澡堂,这座城市就不能算尽善尽美的。”“听你的吧!”国王赞同艾皮-绥的看法,赏了他一套华丽的宫服、一匹骏马和两个奴隶,并给他提供了一处舒适的住处,配有四个婢女、两个男仆。国王对他的尊敬超过了对艾皮-勾。他仍然叫来建筑师,命令他们:“和他一块儿去看地方吧!他看中什么地方,就在那儿替他建筑一个澡堂。”艾皮-绥和建筑师在城中察看,选中了一处合适的地方。经他指示,建筑师依样很快建成一幢宏伟壮观的澡堂,并照他的意愿,把澡堂装饰得金碧辉煌、溢彩流金。澡堂建成后,他谒见国王,报告情况,说道:“一切准备就绪,只是欠一些设备。”国王给他一万金币,他拿去买了需要的东西,把澡堂布置陈列得堂皇富丽。一排排洁白的浴巾挂在绳上,等待开张大吉。当时所有路过澡堂的人,看见这儿的陈设、彩画,都惊奇地交口称赞。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人们又蜂拥而来,参观他们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大家都问他:“这是什么?”“这是澡堂。”艾皮-绥回答他们,并把爇水放到浴池里,人们更加好奇。国王派给他十个聪明能干的小伙子,他动手教他们擦背、按摩,并告诉他们:“今后就要这样替顾客按摩。”万事俱备,艾皮-绥烧燃炉火,派人到大街小巷做宣传:“王家澡堂即日开张,恭请光临洗澡!”人们开始络绎不绝地上澡堂去洗澡,他们享受到擦背和到爇水浴池中去冲洗的乐趣,洗完,再由奴仆为他们按摩。澡堂头三天免费招待大家。顾客们进进出出,车水马龙,万人空巷。艾皮-绥经营澡堂艾皮-绥王家澡堂开张后的第四天,国王亲自率领朝臣,骑马来澡堂洗澡。艾皮-爇情接待,自己动手替国王擦背,把他身上的积垢洗得干干净净,国王一下子变得光泽洁白。国王伸手搓柔肚皮,格吱格吱响,于是高兴极了。擦洗完毕,艾皮-绥把玫瑰香水洒入浴池中,服侍国王下池浸洗一会,然后请他躺在软床,吩咐奴仆为他津心按摩。这时,香炉中焚着沉香,室内芳香无比,国王顿觉津神焕发,一身轻松,兴奋得不得了。他欣然问道:“大师傅,这就是澡堂吗?”“对,是的。”艾皮-毕恭毕敬地回答。“安拉在上,这座城市在拥有这所澡堂后,才可算得上一座真正的城市。那么,你打算收洗澡的人多少钱?”“陛下说了算。”“好,每人收一千金币怎样?”“饶恕我吧。陛下!人们贫富不均,如果我收每个洗澡的人一千块金币,澡堂就会关门的,因为穷人拿不出一千金币,他们就不来洗澡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我打算收费因人而异。能出多少,我就收多少。这样,人不论穷富,都能来洗澡。这样经营,可以保证天天有人来洗澡,澡堂就不会关门。至于收一千金币的办法,那是向王公大臣们的开价,对普通人可是办不到的。”国王赏赐艾皮-绥艾皮-绥采用的收费办法,使朝臣们深表赞同。大家异口同声地向国王说:“陛下,他说的是。莫非陛下以为老百姓都象您这样富有吗?”“这话虽然不错,但这位外乡人很穷,我们应当尊敬他,因为他为我们的城市办了澡堂,给我们的城市添了光彩,为此,我提议提高收费,是尊敬他的表现。这不算过份吧?”“陛下要尊敬他,请赏赐他吧!陛下德高望众,普济众生,何在乎区区洗澡费。至于收费一千金币,就是身为达官贵人的我们也不愿出,更别说那些穷苦大众。”“朝臣们,这次你们每人付他一百金币,每人送他男女奴仆各一人好吗?”“我们当然听命。不过今后我们来洗澡,那就按各人的意愿付钱吧。”“可以。”国王同意他们的建议。于是朝臣们纷纷解囊,每人付给艾皮-绥一百金币,男女奴仆各一人。当天随国王一起去洗澡的贵人有四百人,艾皮-绥得到了四万金币,男女奴婢各四百人。此外,国王又另给他一百金币,奴婢各十人。艾皮-绥受宠若惊,感恩戴德,跪在国王面前,吻了地面,说道:“圣明的君王啊!我可没有这么宽敞的地方,来收容这些奴婢呀。”“我这样吩咐众臣,只希望凑一大笔款给你。你是异乡人,也许你有一天思念家乡,惦念亲人,要回故乡去,到那时,你就可以带一笔巨款回去,享一辈子的福了。”“陛下,愿安拉赐福您!这么多的奴婢,只有王公大臣才用得上,陛下已吩咐官员赏我现款,我已得到实惠,而这些部队一样多的奴仆,他们需要吃穿,我可是供不起他们的。”“安拉在上,你说得有理。”国王笑了一笑,“这些奴仆的确够组成一支队伍了。你愿意以每人一百金币的代价把他们转卖给我吗?”“我愿意。”国王派人到国库取来金币,交给艾皮-绥,然后把奴婢归还他们的主子,对官员们说:“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都来领回你们自己的奴仆吧。”文武官员遵命。艾皮-绥这才一身轻松,他十分感激地说道:“赞美安拉,是陛下将我从这一大群问我讨吃讨喝的奴仆中解救了出来。”听了艾皮-绥的话,国王忍不住大笑,然后率众归去。澡堂生意蒸蒸日上艾皮-绥把这一天收入的金币数了一遍,小心收拾好,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澡堂正式营业,他又派人到街上做宣传,说道:“凡到澡堂中洗澡的人,可以按自己的经济能力,随意交费。”于是人们约着络绎不绝地去澡堂洗澡,每人都按照自己的经济能力自愿交费。艾皮-绥坐在柜台上收钱,生意兴隆。天还没黑,钱柜却已装满了。王后要去澡堂洗澡,艾皮-绥惶恐地好准备。他把洗澡时间分为两段,从上午到中午招待男人,从中午至傍晚招待妇女。他认真训练女仆的技术,让她们殷勤小心地伺候王后。王后很高兴,给了一千金币的洗澡费。洗完,她觉得心旷神怡,非常满意。从此,艾皮-绥名声大振。他本人善良和蔼。去洗澡的人,无论贫富,一视同仁,因而他不仅收入增加,而且结识了很多朋友和官宦,彼此交情很好。每逢礼拜五,国王都上澡堂去洗一次澡,付他一千金币。其余的日子,让官吏和老百姓去洗。艾皮-绥尽心尽职,总让顾客满意而归。有一天,御船的船长也来澡堂洗澡。艾皮-绥殷勤接待,亲自服侍他,非常友善,还款待他咖啡茶水,免收洗澡费。船长受到优待,更加尊重他的人品,对他印象颇佳。艾皮-勾来到澡堂这段时间,艾皮-勾经常听到人们议论澡堂。人们总是向对方说:“澡堂是人间最大的享受。安拉在上,明天咱们朋友一起上澡堂洗澡去吧。”听了这些谈论,艾皮-勾心想:“我就不信。我倒要去看看那迷人的澡堂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他穿上最华丽的服装,骑着骡子,由八个奴仆簇拥着,上澡堂去了。刚到澡堂门前,就闻到了沉香的芬芳气味,看见人们进进出出,里面挤满了官宦和老百姓。他走进澡堂。艾皮-绥一见他,便高兴地起身招待。“你这样做,难道算是正人君子吗?”艾皮-勾突然对艾皮-绥说:“我开了一所染坊,成为有名的染师,还结识了国王。我经营染坊,奴婢成群,不愁吃穿,大家都巴结我,而你却不来看我,也不打听一下好朋友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去找你,我打发奴仆上旅店和别的地方到处找,可是他们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你杳无音讯。”“我没有找过你?你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把我当贼一样打了一顿吗?”“你这是什么意思?”艾皮-勾装出惊惶的样子,“莫非被我打骂的那个人就是你吗?”“不错!你打骂侮辱的就是我本人。”艾皮-勾唉声叹气,赌咒发誓,一个劲儿地推说是误会,是因为他没有把艾皮-绥认出来。他还强辩道:“有一个相貌像你的人,常溜进我的染坊偷洗染的布帛,因此我才会把你错当小偷了。”他拍着手,一副悔恨的样子,“没办法,只愿安拉救助我了!我亏待你,但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呢?这件事啊,你也有责任,因为你没有对我说清楚,当时我正忙昏了头嘛。”“兄弟,安拉宽恕你了。这是前生注定的。来呀!脱掉衣服,洗个澡,舒舒服服吧。”“向安拉起誓,老兄!你原谅我吗?”“唉,真是前世注定该我倒霉,愿安拉宽恕你,把我们的积怨一笔勾销吧。”“你是怎么经营起这桩生意的呢?”“这还得归功于你开染房的办法,你提醒了我呀。我学你的办法求见国王,讲了修设澡堂的必要,是他替我建筑起这座澡堂的哩。”“哦,我也是求国王帮助起家的。安拉保佑,我会请求国王看我的面子恩惠你的,可能他还不知道你是我伙伴吧?我会告诉他这一切,还要把你引见他呢。”“不用了。我同国王和大臣们的关系都很好,他们给过我许多赏赐。请吧,请将衣服脱下,挂在柜台后面,到澡堂洗澡吧。我陪你一起去洗,给你擦背。”艾皮-勾脱了衣服,艾皮-绥陪他一起进浴室去,他尽心伺候这位洗染匠,替他擦背、冲洗。洗完,又招待茶水、饭菜。他对朋友如此谦恭,使得顾客惊讶。临走,艾皮-勾要给洗澡费,他坚决不收,说道:“这点小事情,你也要认真。别这样,我们是朋友,彼此之间应不分你我嘛。”“兄弟!向安拉起誓,这澡堂美极了,可还美中不足呢。”“哦?”“你如果拿砒霜和石灰配制药剂,那可是最好的拔毛剂。你制成这种药剂,等国王来洗澡时献给他。国王得到那样的享受,对你将更加爱护和尊敬。”“你说得对。若是安拉的意愿,我将感谢你。”艾皮-绥遭受谗言艾皮-勾出了澡堂后,径直骑骡前往王宫,晋见国王。他对国王说:“陛下,奴婢进忠言来了。”“有什么忠言可进的?”国王问。“陛下建了一所澡堂吗?”“不错!有位异乡人来见我,他的情况与你相似,于是,我也帮他建了一所澡堂。那澡堂建得富丽堂皇,使我的城市也添了不少光彩呢。”他叙述了澡堂的种种好处。“陛下上澡堂去过没有?”“去过。”“安拉保佑,幸亏陛下还没有受那个肮脏的澡堂主人的暗算。”“为什么这样说?”“告诉你,陛下!今后要是你再上澡堂去,可得当心一点。”“为什么?”“因为那澡堂的主人是一个叛教徒,他求你给他建筑那座澡堂可没安好心,他是想要在里面毒害你。他配有一种毒药,有机会时他会拿给你用,他会对你说:‘把它涂在腋下,它是最灵验的拔毛剂。’其实那只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基督教国王曾许诺那个小人,他毒死陛下,就释放他的妻室儿女,他的妻室儿女现在还是基督教国王手里的俘虏。当初我被俘就跟他关在一起,后来我替那些异教徒洗染,他们替我说情,请求赦免,当时那国王问我:‘你希望什么?’我求他还我自由,因而才摆脱困境,流浪到这儿来。那天我在澡堂中碰见他,问:‘怎么也在这儿?你老婆孩子呢?’他说:‘他们还做着俘虏呢!’他还说:‘有一天,那基督国王开庭,我受审,听到官员们议论国事,国王叹口气说道:‘世界上我只受那个国王的威胁了。如果谁能杀掉那个国王,那他要什么我就赏他什么。’我趁机走到国王面前,说道:‘如果我替陛下杀掉那个国王,陛下能恢复我们全家的自由吗?’国王说:‘对!我会照办的,而且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于是答应替他行刺,他这才派船送我到这儿来,我求见了国王,他替我建了这所澡堂。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杀掉这个国王,我就能和家人团聚了。’我问他:‘你预备怎样谋害国王呢?’他说:‘再简单不过了,因为国王还要上澡堂来洗澡,我已经为他配了一种毒药,待他来时,我献给他,并对他说:‘请用这种拔毛剂吧,它灵极了。’等他一涂抹,一夜之间毒素就会浸透他的心脏,他一闭眼,便大功告成。’听了他的谈话,我十分替陛下担忧。陛下待我太好,为了报答,我才前来告密的呢。”国王听了艾皮-勾的谗言,非常生气,命令道:“你决不准走漏风声。”于是命令侍从,陪他上澡堂洗澡,打算亲自去探个究竟。船长救助艾皮-绥国王来到澡堂,艾皮-绥一如既往,殷勤招待,亲自替国王擦背、冲洗,然后说:“启禀陛下,奴仆配了一种拔毛药,专供陛下洗完澡后拔腋毛用的。”“好啊,给我拿来吧。”艾皮-绥忠厚地把拔毛药献上,国王闻到药中的砒霜气味,认为是毒药,因此大吼一声,气冲冲地吩咐侍从:“快把他给我逮起来!”侍从逮捕了艾皮-绥。国王怒气未消,匆匆走出浴室,穿好衣服,马上召集侍卫,绑了艾皮-绥。当时谁也搞不清国王为什么生气,看见他气得脸色发青,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过问。艾皮-绥被绑到国王面前,他立即传来御船船长,对他说:“给我把这个狡诈、肮脏的小人带走,拿个大麻袋,把他和二百磅的石灰一齐装在里面,扎起袋口,用小船运到宫殿下面。我命令你,把他抛到海里,让石灰和海水活活地烧死他、淹死他。”“遵命,”船长带着艾皮-绥,却来到一个小岛上,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