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冒险家,现在反而梦想一种平凡和宁静的生活?” “你面前的那条路很危险。” “我们不是决定去发掘真正的全能吗?你每天都拿生命开玩笑,为什么我要畏首畏尾呢?” “我只对抗毒蛇,而你,你要面对人类,一种可怕得多的生物。” “摄政王可以组织他的派系……” “我对亚眉尼和你有信心。” “对摩西没有?” “他很清楚他自己的路,但是我相信可以找他来督导建筑工程,我们同心协力,将建造几座富丽堂皇的庙宇。” “那亚侠呢?” “我会跟他谈谈。” “你的赏赐使我深感荣幸,但是我谢绝这个赏赐。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要娶莲花为妻了吧?我同意对女人要当心,但是这个女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助手。祝你好运,拉美西斯。” 一个月之内,谢纳只不过流失了一半的朋友,因此情况还不算令人失望,他原本打算自己会变得形单影只。然而大部分的官员,尽管是塞提的抉择,并不看好拉美西斯的未来。等法老或者摄政王一驾崩,会把职位让给经验丰富的谢纳。 谢纳仍十分沮丧。他,原继任者,竟然被粗暴地排挤,没有只言片语向他解释。拉美西斯靠什么手段吸引了他的父亲,还不就是用恶意诽谤的那一套! 众人心照不宣,谢纳开始被当成受害者!他忍耐着利用这个意外获得的优势,散播愈来愈多的谣言,随时表现出将援助拉美西斯的慷慨姿态。他要求进见被安排在孟斐斯皇宫主厅的法老身边的新摄政王。 但这必须先通过亚眉尼那道难关,他对拉美西斯死心塌地。该如何贿赂他呢?他既不爱女人也不爱美食,整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工作个不停,除了侍奉拉美西斯以外,似乎别无所求。然而,人各有缺点,谢纳终会将它找出来的。 谢纳恭敬地走向亚眉尼,恭贺他将新的机构管理得井井有条,在他手下共有二十几名书记员。亚眉尼对谢纳的谄媚奉迎无动于衷,连向谢纳打招呼都没有,直接带他进入摄政王的会客厅。 拉美西斯坐在国王御座下的石阶上,正在逗弄着他的大狗和狮子,这两只动物已经明显地长了许多。它们相亲相爱,狮子好耍威风,大狗则爱戏弄人。夜警甚至教这头小狮如何从厨房里偷肉吃而不被逮个正着,而刽子手则保护那条黄狗,没有它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它的朋友。 谢纳恼火死了。 这就是一位摄政王,法老之下万人之上的全国第二号人物!一个拥有运动员身材的小男生,只顾着玩耍!塞提犯了一个他将深感后悔的致命错误。虽然义愤填膺,但谢纳终究克制住自己。 “是否能荣幸地请摄政王听我说几句话?” “我们之间不必客套!过来坐在这里。” 那条黄狗背部靠地,四脚朝天,表示对刽子手俯首称臣,拉美西斯夸赞它的机智狡猾。那头小狮子心满意足,并没有发现自己正被这条狗牵着鼻子走,任它自由摆布。摄政王从观察它们的举止中学到了许多知识,它们不正象征智慧和力量的结合吗? 谢纳迟疑地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和他弟弟保持了一段距离。那头小狮子发出了一声咆哮。 “别怕,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攻击人。” “这头野兽变得很危险,假如它伤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不会有问题的。” 夜警和刽子手停止打闹,看着谢纳,他的出现令它们不悦。 “我前来为你效劳。” “不敢当。” “你准备给我什么样的工作?” “我对公职生活和国家行政毫无经验,我怎么能指派工作给你呢?” “但是你是摄政王啊!” “塞提是埃及惟一的君主,重要的事情由他决定,而不是其他任何人。他一点都不需要我的意见。” “但是……” “我是第一个意识到自己无能的人,而且对于担任执政官一职毫无兴趣。我的态度不会改变:绝对效忠国王,听令行事。” “你应该主动采取措施!” “那样将会背叛法老。我很满意他指派给我的工作,而且我会全力以赴。假如我失败了,我将引咎辞职,推举另一名摄政王。” 谢纳无言以对。他原本以为将面对一位狂妄自大的篡位者,而不是他面前这样的一只听话和不会伤人的小绵羊!难道拉美西斯学会了狡猾和装出适当的表情来支开他的敌人了吗?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窥见缘由。 “我猜想你已经了解行政等级制度了。” “我还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看清其微妙之处。那些东西真的有必要吗?多亏亚眉尼的辛勤工作,我才得以躲过一大堆的繁文缛节,有时间照顾我的狗和狮子。” 拉美西斯的语气没有一点讽刺意味,他似乎真的没有能力面对他的权力。亚眉尼虽然机灵又勤奋,但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书记员,短期内他还无法看透宫廷里的秘密。如果拒绝有经验人士的帮忙,拉美西斯将会每况愈下,变成一个脑袋空洞、不明事理的人。 看来应该挑起一场激烈的斗争,谢纳主动发起进攻。 “我猜想法老向你指示过我的工作。”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谢纳情绪紧绷,终于,说真话的时刻来临了!到现在为止,他弟弟一直在演戏,准备猛烈地打击他一下,将他逐出公职生涯。 “法老希望的是什么?” “他要你继续以前的工作,他要你担任礼宾司长。” 礼宾司长……这个职位很重要。谢纳将负责筹划官方的典礼,监管法令的实行并参与国王的施政。他一点儿也没有被排挤,还被安排了一个重要的职位,虽然这个工作没有摄政王的那样耀眼突出! “我应该向你报告我的工作情形吗?” “向法老,不是向我,我怎么能够评判我不懂的事情呢?” 原来,拉美西斯只不过是个傀儡摄政王!塞提保留了所有的权力,并且继续信任他的长子。 在圣城艾利欧矗立着一座雄伟的瑞神庙,那里敬奉着创造生命的神圣光明神。11月,夜晚清凉如水,祭司们正在筹备俄赛里斯的庆典,他是避不露脸的瑞神。 “你知道孟斐斯和底比斯,”塞提对拉美西斯说,“现在去认识艾利欧,我们祖先的思想就是在这里形成的。别忘了光耀这个圣地,底比斯有时候显得过于重要了。拉美西斯,我们王朝的创始人,主张在艾利欧、孟斐斯和底比斯的祭司之间维持平衡和划清权力,我尊重他的看法,你也要尊重这种看法。别向任何官员屈膝,但是要成为团结和统治他们的那个凝聚力量。” “我经常想到阿瓦瑞斯,塞特的城市。”拉美西斯承认。 “假如命运要你成为法老,你就会回到那儿,等我过世之后,你将会和那神秘的力量相结合。” “你永远不会死的!” 这句呼喊从年轻的摄政王内心深处爆发出来,塞提的唇边挂上一抹微笑。 “假如我的继承者延续我的想法,也许我将拥有这样的运气。” 塞提带领拉美西斯进入瑞神庙的圣殿,在一个露天的天庭中央,竖立着一座顶端镶金的雄伟方尖形纪念碑,它高耸人云,驱散邪恶势力的影响。 “这就是那块原始之石的象征,在开天辟地之时浮现自原始之洋,通过它在世间的出现,创造力得以被保留。” 更令人惊讶的是,拉美西斯随即被带往一棵由两位代表——伊希斯和妮福蒂斯女祭司所供奉的大洋槐下。 “在这棵树下,”塞提解释说,“无形创造了法老,并以星辰的乳汁喂养他,为他命名。” 令摄政王惊讶的还不止这些。在一座大神庙里,有一块用灰泥粉饰的木头,上面坐落着一个金银相间,长两米,高两米半的天平!在它的顶端,有一头由象形文字和度量衡之主托特神转世而来的金狒狒。 “艾利欧的天平称出所有人和事物的灵魂和心脏的重量,而‘玛亚特’,它是其中的表征之一,能不停地启发你的思想和行动。” 在拜访光明之城这天快结束时,塞提带拉美西斯来到一个工人早已下了班的工地。 “这里将建造一座新的神庙,因为建筑工程永远不能停顿。建造庙宇是法老的首要任务,他透过神庙去统治他的人民。跪下,拉美西斯,完成你的第一件作品。” 塞提递给拉美西斯一把木槌和一根凿子,在那个惟一的方尖碑的保护和他父亲的关照下,摄政王开始打造这座未来建筑物的第一块石头。 37 亚眉尼对拉美西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并非觉得他完美无缺。例如,他很容易就忘记别人对他的恶意打击,忽略澄清某些神秘事件,像非法买卖墨块这件事情。身为摄政王的年轻书记官,他的记忆力很强,他的新职位带给他一些优势,他要好好利用。 面对那二十位盘腿席地而坐细心听讲的书记员,他重新叙述了事件的始末,一点小细节也不放过。尽管他的口才平平,亚眉尼依然吸引了听众们的注意。 “我们该怎么做?”一位职员问。 “搜查我无法进入的档案室。一定还有一份原文资料的副本,记载着那家工厂主的姓名。希望找到它的人马上将它交给我,而且不要告诉任何人。摄政王会奖赏他的。” 采取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这样的调查一定会成功。一旦他手中握有证据,亚眉尼将拿给拉美西斯看。等这件事情处理完了,他将重新调查马车夫和马夫的雇主,任何罪犯都休想逍遥法外。 身为摄政王,拉美西斯成为许多女人求爱的对象,他收到数不尽的信函。亚眉尼过滤了一些烦人的信件后,拟了所有的回函,并在信上盖上塞提儿子的官印。这位机要秘书对每封信都细心阅读,研究每个细节,不让任何批评打击摄政王,即使这需要亚眉尼必须赔上他那仅有的一点点健康。 虽然只有十八岁,亚侠早已显出成熟男人的模样,经验老到且见识广博。他细腻优雅,每天更换不同的长袍和缠腰布;他追随盂斐斯的流行风潮,并且细心照顾自己的肌肤。喷洒香水,胡子经过仔细修剪,一顶造价昂贵的假发掩饰着他那拳曲的头发;他那撮细密的小髭整齐得不得了;他秀气的脸庞荡漾着他那引为自豪,来自传承久远的高官显赫家族的贵族气息。 大家都很看好这个年轻人,职业外交官们都不停地赞扬他的优点,他们很惊讶法老竟然未指派给他一个大使馆的重要职位。亚侠保持一贯的作风,没有任何抗议的举动,他深谙外交部走廊上的所有秘密,他知道机会终会来临的。 然而,摄政王的登门造访还是让他大吃一惊,他马上自觉仿佛做了亏心事当场被逮个正着,这种感觉促他走上前去向拉美西斯鞠躬致敬。 “请接受我的歉意,埃及的摄政王。” “朋友之间干吗道歉?” “我没有尽忠职守。” “你对你的工作满意吗?” “还可以,但这种长驻某地的生活不再吸引我。” “你希望去哪个地方?” “亚洲。那里将扭转未来世界的命运。假如埃及的资讯不齐全,将会产生严重的不良后果。” “你觉得我们的外交政策有缺失?” “就我所知,应是如此。” “你觉得该怎么做?” “尽量去实地考察,深入了解友邦和仇敌的想法,弄清楚他们的军情和弱点,停止想像我们依然锐不可侵。” “你怕赫梯人吗?” “到处流传着关于他们的错误信息……谁真正明白他们的军队人数和武器威力?直到目前为止,双方都避免正面冲突。” “你觉得可惜吗?” “当然不,但是请和我一起想想,我们陷入了五里雾中。” “你在孟斐斯不快乐吗?” “一个富有的家庭,一幢舒适的别墅,一份前景看好的职业,两或三个情妇……这些就代表幸福吗?我会说好几种语言,包括赫梯语,为何不好好发挥我的才能呢?” “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身为摄政王,我可以向国王建议提名你到我们在亚洲的某大使馆任职。” “那真是太好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事还必须由塞提做决定。” “感谢你的好意。” “但愿有效。” 朵兰特的生日是个款待全国王公贵族的机会,自从加冕典礼之后,塞提不再参加任何宴会,将喜庆典礼交给谢纳去细心安排。拉美西斯原本希望能躲开这场上流社会的交际典礼,但是,根据亚眉尼的建议,他答应在晚宴前出席宴会。 挺着大大的啤酒肚,一副乐观开朗模样的沙力,拨开那些竭力想巴结摄政王,特别是想央求一些好处的谄媚者,走向拉美西斯。 “你的光临是我们的荣幸……我以我的学生为荣!骄傲但也失望。” “失望?” “我再也教不出一位摄政王了!和你相比,那些贵族学校的孩子都太不出色。” “你想换工作?” “我承认我对管理谷仓的工作愈来愈有兴趣,而且那样我将会有较多的时间照顾朵兰特。请特别费心处理那封夹杂在每天数不清的人向你投递的那些书信中的请愿书!假如你还记得你以前的老师……” 拉美西斯点点头。他的姐姐跑向他,因脸上的妆化得太浓,她看起来老了十几岁。沙力离去。 “我丈夫告诉你了?” “是的。” “我真的很高兴,自从你打败谢纳之后!那是个希望看见我们失败的邪恶和奸诈的人。” “他让你吃了什么亏?” “没什么要紧的。摄政王,是你,不是他。好好利用你的同盟。” “沙力和你,你们低估了我的能力。” 朵兰特眨眨眼睫毛。“什么意思?……” “我不会玩弄权术,但是我试着解读父亲的思想,了解他如何治理国家,启发我成为未来的典范。” “别胡思乱想了!难得接近至高无上的权力,你应该想想如何强固你的王国,如何组织你的党羽。我和我丈夫想加入,因为我们的优点将会对你有用。” “你太不了解我了,亲爱的姐姐,而且你也不了解我们的父亲,他不是这样领导埃及的。摄政王的身份使我得以观察他的内政工作,学到一些教训。” “你这种无关痛痒的论调我没兴趣,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力说话算数。你和别人一样,拉美西斯,假如你不接受生存法则,你将被捣成烂泥。” 谢纳独自一人站在别墅门前的圆柱下,把刚搜集到的信息做了总结。很幸运,他的友谊圈并没有瓦解,而反对拉美西斯的人数也没有锐减,他们观察摄政王的所作所为,然后向谢纳报告,因为谢纳理所当然地将成为塞提谢世后的法老。摄政王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是被动的,他对塞提无条件的忠贞及盲目的服从,使他很快便会成为一个惟塞提命是从的影子。 谢纳并不同意这种乐观的看法,因为发生了一件令他心烦的事情:拉美西斯到艾利欧的短期旅行。事实上,就是在那儿,一位准法老经过祝福而成为真正的法老,埃及的先王们也是这样被加冕的。 据一位守不住秘密的祭司透露,塞提认可摄政王的评判能力和他遵守“玛亚特”的能力。当然,这个重要的仪式只是秘密地进行的,尚未具有神圣的价值,但是塞提表达了他的心愿,那是不会更改的。 任命他为礼宾司长只是一个障眼法!塞提和拉美西斯希望他昏睡在这个舒适的职位上,当拉美西斯一步步掌握国家最高领导权时,谢纳就会忘掉他那些伟大的梦想。 这样看来,拉美西斯的内心比外表更狡猾,他那温驯的外表下,藏着一份野心勃勃的企图。怀疑他的兄长,想办法将其消灭,但是艾利欧的那段插曲揭露了他的真正计划。谢纳觉得应该更改策略,视拉美西斯为可怕的敌人,仅从内部打击他并不够。一些奇怪的想法闪进谢纳的心里,这些想法怪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他的报复心态益加明显了。不管他采取的神秘战略下场将会如何,他永不退缩。 一艘张着大白帆的船以高贵优雅的姿态航行在尼罗河上,船长对水流的无常变化了如指掌,驾轻就熟。谢纳坐在船舱里,躲避阳光的暴晒,他不仅害怕被晒伤,而且还为了保护他那白皙的肌肤,以区别于那些乡巴佬的黝黑面孔。 在他对面,亚侠正喝着角豆树的果汁。 “希望没有人看见你上船。” “我十分小心。” “你是位谨慎行事的人。” “特别是好奇心强……为什么要我这般小心翼翼呢?” “你在贵族学校念书时,曾经是拉美西斯的朋友?” “我是他的同学。” “他被任命为摄政王之后,你们还保持联络吗?” “他支持我到亚洲大使馆工作的要求。” “我将尽力而为,树立你的声誉,相信我,即使我的失宠无法帮你实现我原本对你的允诺。” “‘失宠’这个字眼儿太言过其实了吧?” “拉美西斯憎恨我,他只关心个人的前途,他惟一的目的是取得独一无二的权力。假如没有人阻止他的话,我们将走进一个悲惨的世纪。我必须防范这种事情发生,有许多理智的人将帮助我。” 亚侠面无表情。 “我很了解拉美西斯,”他反驳说,“他不像是一位你所描述的未来专政暴君。” “他巧妙地玩着一种把戏,表现得像个服从塞提的乖儿子和随从,再也没有比这更让宫廷和人民欢喜的事了。我曾经迷惑了一段时间,事实上,他只想成为上下埃及两地的主人。你知道他去过艾利欧,接受了大祭司的认可这件事吗?” 这些言论震惊了亚侠。“这样的程序似乎时候未到。” “拉美西斯对塞提有负面的影响,依我所见,他试着说服国王尽早退位,把权力让给他。” “塞提会如此温顺吗?” “假如他不是的话,为何他要推举拉美西斯为摄政王?我是他的嫡长子,本来应该成为一位亲近他的国家忠仆。” “你似乎已经准备好推翻传统了。” “因为它们都过时了!伟大的何汉赫勃不就是理智地采取行动,草拟了一本新法典吗?老古董的东西已经不合时宜了。” “你不是决定将埃及推向外界的舞台吗?” “事实上,那是我的意愿,因为惟有国际贸易可以确保国家的繁荣兴盛。” “你的想法会更改吗?” 谢纳显出忧郁的样子。“拉美西斯未来的执政方向迫使我修正我的计划,这就是为什么我坚持不泄漏我们之间的谈话。我想和你谈的是件极严肃的事情:我想拯救我的国家,我必须私下对付拉美西斯。假如你愿意成为我的伙伴,你的角色将很吃重。一旦胜利,你会有丰厚的成果。” 亚侠考虑良久。假如他拒绝合作,谢纳一定会把他除掉,谢纳对他说得太多了;如果他接受的话,他将会是政界最活跃的一位。 “你说得太笼统了。”亚侠说。 “与亚洲的贸易关系并不足以推翻拉美西斯,就国际形势而言,应该想得更远一点。” “你想到……另一种与他国达成协议的方式?” “西克索人攻打和进犯我国,至今已经几个世纪了,他们在与三角洲几省的利益关系中尝尽甜头,几位省长宁可选择合作也不愿被杀头。我们要走在历史的前端,亚侠。让我们利用赫梯人去铲除拉美西斯,让我们组织一个保证国家步上康庄大道的负责团体。” “这风险很大。” “假如我们不采取任何行动,拉美西斯会用他的凉鞋把我们踹得稀烂。” “你觉得该怎么做?” “提名你到亚洲工作将是第一步。我知道你有与人沟通的特殊才能,你必须赢得敌人的友谊,说服他们协助我们。” “没有人真正了解赫梯人的企图。” “幸亏有你,我们将得知内情。我们将同时采取战略,操纵拉美西斯,让他犯下我们可以从中获利的致命错误。” 亚侠十分镇定地交叉着十指。“这是个令人着迷的计划,但是太危险了。” “畏首畏尾的人注定要失败。” “必须假设赫梯人只有一个希望:开战。”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将促使拉美西斯战败,然后我们再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 “这需要几年的准备工作。” “你说得有理。战斗从今天开始,首先,全力阻止拉美西斯登上王位,假如我们不幸失败了,则内外夹攻推翻他。我视他为危险的敌人,他的力量愈来愈强,这就是我排除临时起义的原因。” “你将给我什么好处,以交换我的协助?”亚侠问。 “外交部长的职位你满意吗?” 外交官嘴边的微笑向谢纳表明了此提议正中他的心意。“当我被限制在我在孟斐斯的办公室里活动时,我的能量将极其有限。” “你享有很好的声誉,拉美西斯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协助我们,我相信你的派驻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当你还在埃及时,我们将避不见面;之后,我们的会面会秘密进行。” 这艘船停靠在远离孟斐斯的一个港口,岸边,有一驾由谢纳的同谋驾驭的轻型马车将亚侠带回城里。 谢纳目送外交官远去。几个谢纳手下的人负责监视着亚侠,假如他想通知拉美西斯的话,他将会因为背叛而命丧黄泉。 38 那位雇用马夫和马车夫企图去消灭拉美西斯的人并没有错,拉美西斯的确是为他的王位而生。他的许多个性表征与他父亲十分相似。他那看起来无穷尽的精力,他的热情和智慧,似乎可以解决任何困难,那把燃烧他的火注定他将拥有王权。 尽管他早就摆好了架势,还是没有人愿意听从他。选择拉美西斯当摄政王毕竟让他的亲信们都瞠目结舌,况且他们都很惋惜他计划的失败。幸运地,马夫和马车夫两人都死了,正如同他从未见过他们,而其中的中介者也不会再谈起他们,调查陷入一片扑朔迷离。完全没有办法可以追缉到他,证明他有罪。 他未出一丝差错地完成了计划,其间相关机密都被严密地保守。猛而准的打击是惟一的解决方法,尽管拉美西斯的地位将使这一过程更加艰辛。摄政王一直被保护着,亚眉尼支开所有无理取闹的人,那头狮子和那条狗更是超级贴身保镖,看来想渗透入皇宫似乎不可能。 相反地,在出游或旅行当中,策划一个意外应该不难,问题是必须仔细挑选地点。突然,他脑中闪过一个绝佳的点子。假如塞提掉人陷阱,同意带领他的儿子到阿斯旺去的话,拉美西斯将会一去不复返。 在塞提执政的第九年,拉美西斯在亚眉尼、赛大武夫妇的陪同下度过了十七岁的生日。他对摩西和亚侠的缺席感到很失望,前者滞留在卡纳克的工地,后者则前往黎巴嫩,执行外交部的一项情报任务。想再聚集贵族学校的学友,今后将会很困难,除非摄政王能够将他的朋友们变成亲近的工作伙伴,但是他们独立的心灵却使他们逐渐分道扬镳。只有亚眉尼拒绝离开拉美西斯,他借口说如果没有他,摄政王就无法处理自己的行政工作,而且无法按时审阅公文。 莲花谢绝皇宫的御厨服务,自己准备了调配葡萄和鹰嘴豆的烤羊肉。 “真鲜美。”摄政王赞美说。 “浅尝即可,别吃得太撑,”亚眉尼叮咛,“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你怎么受得了这样一位爱吹毛求疵和令人扫兴的书记员呢?” “不是每个人都对抓蛇感兴趣,”亚眉尼反驳,“要不是我抽空帮你记下你研制的那些解药秘方,你的研究都将功亏一篑。” “新婚的小两口住在哪里?”拉美西斯问。 “沙漠边缘,”赛大武回答,他两眼炯炯有神,“每当夜晚来临,毒蛇倾巢而出时,莲花和我便出门捕猎。我希望我们能活得长久,以便认识所有的蛇类和它们的特性。” “你的房子并不简陋,”亚眉尼肯定地说,“它似乎是一间实验室。而且你还不断地扩充……以你那向医院出售毒液而换取的微薄财富,这一点儿也不出人意料。” 这位专业蛇虺师惊奇地打量着年轻的书记官。 “谁告诉你的?你从不踏出办公室一步!” “你的房产都登记在户籍资料和卫生服务类档案里。至于我,我有权为摄政王取得最可靠的消息。” “但是你监视我!这种行为比毒蝎还可怕。” 突然,法老的传讯官闯人,拉美西斯被迫放下手边所有的事,立刻赶到皇宫去。 塞提和拉美西斯缓缓地走在臣大粉红花岗石块间的羊肠小径上,他们当天早上抵达阿斯旺,并立刻前往采石场。法老希望亲自验证那份署名给他的令人不安的报告的内容,并且让他儿子了解这个制造尖石碑、巨大石像、石门和神庙门槛,还有那些从坚硬的石块里打造出来的数不尽的美轮美奂的杰作的矿石世界。 那封书信里说,工头、工人和那些负责将几吨重的巨石运到依地势而上的工地上的,大型平底驳船上的军人之间发生严重的冲突。除了这些冲突之外,还有更糟糕的问题:专家们认为主要的矿脉已挖掘殆尽。依他们所见,只剩下一些小的和零星的矿脉,已无法凿出大型的尖石碑和巨像了。 书信后的署名是亚贝尔,采石场的领班,但是没有官阶;这个技术员怕他的长官报复他揭露实情,因此直接写信给国王。国王的秘书觉得信中的语气中肯并且反映现实,所以就将信转给国王。 拉美西斯觉得在这个被太阳暴晒的岩石堆中非常轻松自在,他感受到那个出自雕刻家之手的惟妙惟肖的石块作品所展现的力量。阿斯旺空旷的采石场是个底座,自第一王朝以来,整个国家就建在它的上头,它体现了一种穿越世代,历经沧桑的平静与深邃。 一个组织严密的机构负责花岗石的开采工作,凿石工人分成小组,先标出合用的石块,测试它们,然后慎重地敲打。埃及的存亡就依赖于他们完美的工作,那些创造力量和附有复活灵魂的神像所居住的神庙就是从他们手中诞生的。 每位法老都关心采石场和在那儿工作的人的情况。工作小队长们很高兴再次见到法老,也向摄政王行礼问好,他和他父亲的相像之处愈来愈明显。在这里,谢纳的名字尚无人知晓。 塞提请人把采石场的主管找来。 亚贝尔身材矮壮,双肩宽厚,头型四方,十指粗短,他向国王行礼鞠躬。 “我觉得工地很平静。” “一切都步入正轨,陛下。” “你信上说的正好相反。” “我的信?” “你否认曾经写信给我?” “写信……这不是我的专长。必要的话,我会央托一位书记员帮忙。” “不是你通知我,有关工人和军人间冲突的?” “没有啊,陛下……是有一些小摩擦,但是我们解决了。” “那工头呢?” “我们尊敬他们,他们也尊敬我们。他们不像城里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杰出的工人,他们以双手干活儿,对这行很熟悉。假如其中有人自认为不适任,我们会加以调教。” 亚贝尔搓揉着双手,仿佛准备再次赤手空拳对付那个滥用职权的人。 “主要的矿区没有面临枯竭的威胁吗?” 这位采石场的主管张大嘴巴。“啊,这个嘛……谁告诉您的?” “这是事实吗?” “差不多……需要再挖深点儿。两三年后,就必须再开垦一个新地点。您竟然已经知道了……真是未卜先知!” “带我去瞧瞧那个令人担心的地方。” 亚贝尔带领塞提和拉美西斯来到一座丘陵的山顶,大部分的采矿区都在那儿。 “这里,在您的左边,”塞提伸出手指着说,“我们怀疑到底能不能再凿出一座尖石碑来。” “安静。”塞提要求。 拉美西斯看见父亲的眼神在转变,塞提异常专注地盯着那些石块看,仿佛走进了它们里面,仿佛他的肌肤变成了花岗岩。在塞提身旁,人们热得几乎受不了了。那位采石场的主管惊恐之下迅速离开了,拉美西斯寸步不离塞提,他也试图想穿越那岩石的外表,但是他的心思撞上了那些坚硬的大石块,他觉得太阳穴四周很痛。不过他没有放弃,虽然吃尽苦头,但最终他清楚地辨认出一条条的岩脉。它们似乎来自地心底层,开向太阳和空中,露出一种特殊的风貌,然后硬化变成粉红色的花岗岩,身上布满闪烁的星形图案。 “放弃原来的地方,”塞提命令,“向它的右边大面积地开采。未来的几十年内,花岗岩将源源不绝。” 那位采石场的主管走下丘陵,拿起一把十字镐,敲碎一块黝黑的脉石,但是并没有出现预期的效果。然而,法老没有弄错,紧接着就出现了一块美得令人着迷的花岗岩。 “你也是,拉美西斯,你也看见了。继续这样做,不断地进入石块的最深处,你就会明白的。” 一刻钟不到,法老的奇迹即传遍所有的采石场、码头和市区。这意味着大工程将持续进行,也说明阿斯旺的繁荣将永不终止。 “那封信不是亚贝尔写的,”拉美西斯下结论说,“是谁在愚弄我们?” “他们把我骗到这里并不是要我去开发另一处新的采石场,”塞提思量着,“写信的人并没有预期到这样的结果。” “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国王和他的儿子顺着山坡上的狭窄小径走下丘陵。塞提走在前面,步伐稳健。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让拉美西斯惊诧。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两个石块像发疯似的跌跌撞撞地划过他的腿部。它们就像一堆凶猛碎石块的前锋部队,紧接着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快速地滚下斜坡。 眼前一阵灰尘遮挡了视线,拉美西斯大叫:“爸爸,快让开!” 后退的同时,这个年轻人摔倒在地上。 塞提那强有力的手臂将他一把拉起,拽他闪到路边。那个花岗岩石块继续以它疯狂的追撞,发出嘶喊声。采石工人和石匠这时紧追着一个逃跑的人影并大声呼喊。 “就是他,在那边!就是他推下那石块!”亚贝尔喊道。 追缉行动立刻展开。 亚贝尔第一个逮住这个逃逸者,为了制止他,亚贝尔在他的颈上狠狠地击了一拳。但这位采石场的主管错估了他的力气,他带到法老面前的是一具尸体。 “他是谁?”塞提问。 “我不认识他,”亚贝尔回答,“他不在这里工作。” 阿斯旺的警察马上查出结果:这个人是个船夫,独居无子,平时主要帮忙运送陶瓷器。 “你才是被攻击的目标,”塞提对拉美西斯肯定地说,“但是你幸运地逃过一劫。” “您允许我亲自调查真相吗?” “我要求一定要查出真相。” “我知道可以委托谁去调查。” 39 亚眉尼又惊又喜,他惊讶地听拉美西斯叙述刚刚躲过的那场可怕的横祸。他显得万分惊喜,因为摄政王给他带来了一条珍贵的线索:那封写给塞提并引他到阿斯旺的信件。 “字体很美,”他观察说,“看来出自上流社会的人士,这人学问渊博,善于书写此类信件。” “所以,塞提知道它并非出自一位采石场主管之手,有人设下陷阱。” “依我所见,你们两个都是目标,采石场的意外并非偶然。” “你同意帮忙调查吗?” “当然!但是……” “但是什么?” “我得向你承认,我又开始了有关那家可疑工厂的调查工作。我本来希望向你证明这的确和谢纳有关,但是我失败了,你提供给我的资料更完整。” “但愿如此。” “有没有那个船夫的进一步消息?” “没有,无法得知他的共犯是谁。” “这是一条真正的毒蛇……真该请求赛大武的帮助。” “为什么不?” “你放心,已经做了。” “他答应了吗?” “这攸关你的性命安全,他绝对会尽力协助我。” 谢纳一点也不喜欢南部,那儿天气太热,而且那里的人比北部的人对国外的情形更没兴趣。雄伟的卡纳克神庙,倒是一座异常富饶和具影响力的经济实体,任何一个王位候选人都无法忽略其大祭司长的支持,所以谢纳也礼貌性地去拜访了那位大祭司。见面时虽然只是闲话家常,谢纳却很庆幸在这位重要人士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不友善的表示。大祭司远远地观察孟斐斯的政治斗争,必要时,则支持较强大的一方。没有听到对拉美西斯的赞美,已经够振奋人心的了。 谢纳请求在神庙里住上几天,以便在庙里静心沉思。这个要求被允许了。谢纳勉强地适应了那间他所寄居的祭司房间里的简陋设备,但是他达到了他的目的:遇见摩西。 在一次午休期间,摩西正在勘察一根石柱,那上面刻有雕刻师傅刻制的上帝眼中的奉献仪式,包括可以度量世间一切的工具。 “一件绝美的作品!你真是一位超群的鉴赏者。” 摩西拥有非常突出的强壮体格,他以一种轻蔑的眼光打量着交谈者那身松垮的赘肉和臃肿肥胖的身体。 “我还在学习阶段,创作作品的大师才是幕后功臣。” “别那么谦虚。” “我讨厌谄媚的人。” “看起来你不怎么喜欢我。” “彼此彼此。” “我来这里追求和寻找自我的宁静。我承认,拉美西斯被提名对我是个严重的打击,但是终究得接受事实。这座神庙的平静可助我一臂之力。” “正好适合你。” “你对拉美西斯的友谊不应该蒙蔽了你的眼,我弟弟没安好心。假如你喜欢秩序和正义,就别闭上眼。” “你敢批评塞提的决定?” “我父亲是个超凡的人,但是谁能无过呢?对我而言,权力之路已经完全中断了,而我并不懊悔。让我负责行政事务我已心满意足,但是埃及的前途又怎能掉人一个只关心自己的无能者的手中呢?” “你真正的企图是什么,谢纳?” “坦白说,我相信你的前途一片光明,把希望寄托在拉美西斯身上将是一个不幸的选择。明天,等他登上王位之后,他将不再需要朋友,而你也将被遗忘。” “那你的建议是?” “让我们停止受苦,准备另一个未来。” “你的未来,我猜想……” “你错估了我的目的,我惟一的希望是服务我的国家。” “上帝听见你说的话了,谢纳。你不知道他们厌恶谎言吗?” “埃及的政治是人做出来的,不是神。我重视你的友谊,我们同心协力,最终会成功的。” “你搞错了,请让开。” “你错了。” “我既不想提高音量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动粗,假如你愿意的话,我们到外面去谈。” “没这必要。但是别忘了我的叮咛,有朝一日,你会感谢我的。” 摩西愤怒的眼神遏制了谢纳的坚持。因为谢纳怕他,所以拉拢没有成功。这位希伯伦人并不像亚侠一样容易被说服,但是他也有他的缺点,这要等待时间去发现。 朵兰特令亚眉尼烦扰不安,他不知如何应付这个泼妇。拉美西斯的姐姐推开摄政王办公室的大门,像一阵暴风雨似的冲了进去。 拉美西斯盘腿坐在一张草席上,正在抄写一份塞提指示的有关保护森林的政令。 “你终于动手做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冲动,亲爱的姐姐?” “看来你一无所知!” “提醒我一下。” “我先生正等着他的升迁。” “去问法老。” “他拒绝给自家人特权,他认为这样做……不公平!” “谁还能说什么?” 朵兰特更加火冒三丈。 “是这个决定不公平!沙力应该升官。而你,摄政王,你应该提名他为谷仓的主管!” “摄政王能违背法老的旨意吗?” “别像一位懦夫!” “我不想犯下亵渎君主的罪。” “把我应得的给我。” “不可能。” “别自命清高!你和其他人一样……去和你的党羽狼狈为奸吧!” “你通常很冷静的。” “我躲过谢纳的暴虐并不是为了忍受你的专政,你坚持拒绝吗?” “该满足你的财富了,朵兰特。贪婪是不道德的。” “你那过时的道德留着自已用吧。”她大喊大叫地离开。 伊瑟的别墅花园里长着繁茂的埃及无花果树,形成沁人心脾的绿阴。当拉美西斯将幼苗移植到疏松的土地上时,伊瑟则在那儿乘凉。就在摄政王的头顶上,枝叶在北风的轻抚下摇曳生姿。 伊瑟摘下几朵莲花,插在发上。 “你想要葡萄吗?” “二十年后,一株埃及无花果将为这个花园锦上添花。” “二十年后,我就老了。” 拉美西斯仔细地看着她。“如果你继续细心地抹搽脂粉和油膏,你将变得更迷人。” “我会和我喜爱的男子结婚吗?” “我不是预言家。” 她用一朵莲花打了一下他的胸膛。 “听说你在阿斯旺的采石场及时躲过了一场意外。” “有塞提的保护,我不会受伤的。” “那么,那些针对你的攻击并没有停止?” “别担心,凶犯不久后就会被找到。” 她脱掉假发,解开她的长发,将它们摊在拉美西斯的胸膛上。她用温热的双唇亲吻着他。 “幸福有那么复杂吗?” “并不复杂,假如你找到了它,并把握它。” “跟你在一起我已心满意足了,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现在。” 他们紧紧地拥抱,一起滚到路边。伊瑟以一个幸福女人的陶醉心情接受她情人的欲望。 纸莎草纸的制作是埃及主要的手工艺术之一,它的价格依品质和卷宗的长度而定。有一些专门记载“亡者之书”内容的,是提供给墓场用的,还有一些是给中小学和大学的,大部分则供政府使用。缺少纸莎草纸,国家就无法有效地运行。 塞提要摄政王每隔一段时间就仔细地检查纸莎草纸的制造和它们的分配情况。每个部门都抱怨没有收到足够的用纸,而批评其他部门的贪婪。.拉美西斯刚巧发现那些为谢纳工作的书记员有滥用的情形,他立即召见了他的哥哥,要其注意终止这种行为。 谢纳看起来满面春风。“如果你需要我,拉美西斯,我随时等候赐教。” “你可不可以管管你那些书记员的不当行为?” “别吹毛求疵。” “事实上,你的书记员胡乱调用一大批最高级的纸莎草纸。” “我喜欢在美丽的纸上写字,而我承认这种习惯是不被容许的,犯法的人将接受严厉的处置。” 谢纳的反应吓了摄政王一跳:他不仅不抗议,反而承认错误。 “我很赏识你的处理方法,”谢纳表示,“弊习和环境应该改革和净化。浪费和贪污,即使是微不足道的,都不能被容许。在这方面,我可以给你有力的协助,负责公文行政可以清楚地了解宫廷里的习惯,并且观察出一些不正当的行为。警告还不够,矫正才是必要的。” 拉美西斯自问,站在他眼前的真的是他的长兄吗?那个慈悲的神真的将谢纳从奸诈的官僚转变成伸张正义的人了吗? “我很乐意接受你的建议。” “没有什么比这个爽快的合作更令我开心了!我将从我管辖的地方开始改革,然后我们一齐扫除国家的贪污行为。” “国家有那么糟糕吗?” “塞提是个伟大的君王,他将名留青史,但是他无法负责所有的事和所有的人。我们身为高官,又是埃及统治者的后代,却常染上坏习惯,滥用职权,轻视他人。身为摄政王,你可以终止这种姑息。我过去从中得了不少好处,但是时代变了。我们是兄弟,法老给我们分配了正确的位子,这就是我们应该相互依存的真理。” “这是停战或和平?” “和平,确定且永远。”谢纳肯定地说,“我们过去太敌对了,双方都该负责任,这种自相残杀不再具有意义。你是摄政王,我是礼宾司长,让我们为国家的福祉一起努力吧。” 谢纳走了之后,拉美西斯一头雾水:谢纳到底是又设了一个陷阱还是真心诚意的呢? 40 法老的特别会议在清晨祭拜仪式之后召开。阳光肆虐,到处都可见到人们急于寻找阴凉的地方。有些肥胖的官员身上淌着大滴的汗水,稍一移动就要人替他们扇风。 还好,国王的会客室里很凉爽,那些高大的窗子设计得恰到好处,带来一阵阵流动的空气,使这个地方令人觉得舒适。国王不拘泥形式,只穿了件朴素的白袍,而好几位部长则相互争奇斗艳。总理大臣、孟斐斯和艾利欧的大祭司及沙漠安全警备司令都参加了这次特别的会议。 拉美西斯坐在父亲的右边,仔细地观察着那些人。有人胆怯,有人担心,有人吹牛,有人沉思……各式各样的人集合在这里,在法老的权威下。惟有法老的权威能维持全体的和谐,没有它,他们可能会互相排挤。 “沙漠警备司令带来不幸的消息,”塞提说,“请他报告。” 这名资深官员大约六十高龄,经历了所有的官品等级才达到巅峰。他沉默寡言,精明能干,对东部和西部沙漠的任何小路都了如指掌,并且负责维持穿越那些空旷地区的商旅队和矿工远征队的安全。他对荣誉一点野心也没有,只准备在他管辖的阿斯旺的地盘上安享宁静的退休生活。他不常被邀请到如此严肃的场合演说,众人都在仔细聆听他的报告。 “一个月前出发到沙漠东部的采金队伍失踪了。” 在这个令人惊愕的报告后是一阵长长的寂静,塞特的雷电不再具有威力。卜塔的大祭司向国王请求发言,国王同意了,依照会议的规矩,只有经过国王的同意才可发言,而且每个人聆听发言时不准中断别人的谈话。不管主题如何,一点点噪音都不被允许。寻找正确的解决之道是从尊重他人的思想开始的。 “你确定这条消息的可靠性吗?” “唉,是的。通常,这种远征队的行程进度都由一系列的传递信息的单位定期通知我,但我已经失去他们的消息好几天了。” “这种事从未发生过吗?” “有,在时局动乱时期。” “是贝都因人的攻击?” “在那个地区不太可能,我们盘查得很严。” “不太可能或不可能?” “没有任何部落能够使这支远征队销声匿迹,有一个机动且经验丰富的警戒小组保护着金矿勘察员的安全。” “你的假设为何?” “我没有任何假设,但是我很担心。” 沙漠的金子是贡献给神庙——“神的肌肤”的,是不可贪污的原料,而且是永恒生命的象征,它给手工艺匠的作品增添了一道无与伦比的光芒。至于政府方面则是用它来当做某些进口商品的支付手段,或者被当做馈赠给国外君主赖以维持和平的外交礼物。任何干扰采掘这种珍贵原料的行为都会被严办。 “你认为该怎么办?”法老问警备司令的意见。 “别浪费时间,立即调派军队。” “我将领队,”塞提宣布,“摄政王将随我同去。” 特别会议通过了这个决定。谢纳一直避免发言,只私下给他的弟弟打气,并且保证将准备好资料,等拉美西斯一回来就可以处理了。 塞提执政第九年的第三个月的第二十天,一支四千人的强大远征军队,由塞提和摄政王领军,走在酷热的沙漠上,向爱德釜城的北边和距离通往乌阿第·哈玛玛特采石场小道南方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前进。这个地方在乌阿第·米亚附近,那个最后还有消息传回孟斐斯的地方。 报告的内容平凡无奇,没有记载任何令人惊慌的消息,金矿勘察员的心情似乎很好,所有旅行者的健康状况也一样。书记员并没有指出将有任何意外发生。 塞提要军队日以继夜随时保持警戒状态,尽管沙漠警备总长一再保证,又有他的精良部队随侍在侧,他仍担心贝都因人会从西奈半岛直下突击。掠夺和屠杀是贝都因人习惯的生存之道,骤然的疯狂突击,暴露出他们的首领最野蛮的犯罪特征。 “你的感受如何,拉美西斯?” “沙漠真是美极了,但是我的心情忐忑不安。” “你在沙丘那边看见了什么?” 摄政王聚精会神。塞提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几乎是超乎自然的眼神,勘察着阿斯旺以便发现另一处新的采石场。 “我的眼光被挡住了……在那些高峻的沙丘背后空无一物。” “是的,空无一物。一种可怕的死亡的空荡景象。” 拉美西斯颤抖着。“是贝都因人吗?” “不,是一个更阴险、更冷酷的凶手。” “我们必须备战吗?” “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