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面朝着他:“想到我什么了?我有什么----值得你流泪的?”她问了好几遍,他才说:“YOUR FIRST TIME。”“我的第一次怎么啦?”他好一会才说:“YOU---OPENED YOURSELF UP TO ME,COMPLETELY TRUSTED YOURSELF TO ME ---”她不相信这个理由,他在她的初夜并没有流泪,怎么到了现在反而会为她毫无保留地给了他而流泪呢?“你在骗我。”“的确是想到你了,我---并没有‘处女情结’,但是想到你---那样信任我,把你自己--- 全部交给了我,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那不是---以前的事了吗?怎么会在今天想起呢?”她不相信地说。“我不知道,人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解释自己的思想行动的,有时就是没来由地想了。”他想了一会,“也许是今天你说了----宁可被‘宫平’杀死,也要-----”“你在撒谎。如果我说一下,你就会这么感动 ,那JANE真的把生命都----给你了---,你不是更感动?”他长叹一声,不再说话。她知道他在生气,但她觉得很委屈,为什么你能流泪而我不能问呢?你不流泪,我会无缘无故问你吗?做爱的时候流泪,叫谁都要问几句吧?令她最伤心的就是他不肯说真话,不管他心里有什么伤痛,只要他肯对她说出来,他们就可以共同努力,战胜那些伤痛。但他这样不说实话,她不知道他们的爱情该怎样继续、怎样发展。她很怕他这样不说话,于是不停地摇他:“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他沙哑地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往你自己最不喜欢的地方解释。你现在就像是开着一个家庭收审站----”这话使她觉得很难受,她这样地爱他,疼他,恨不得把命都交给他,时时处处用心体会他的心思、他的想法,结果他反而把她比作收审站。她问:“难道我----限制你自由了吗?”“你没限制我的自由,但你现在说话跟收审站那些人是一个口气,开口闭口就是‘你在撒谎’‘你骗不了我’。”她惊讶地问:“我这样说了吗?”“这已经成了你的定向思维,所以不觉得了。”“可是如果你----不撒谎,我怎么会那样想呢?”他无奈地摇摇头:“收审站的人也是这样,不问问自己是不是犯了判断错误,而是把所有不同意见都当作撒谎,你们都是在彻底证明一个人是无罪之前,先认定他是有罪的。她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腔调对她说话,好像她真是收审站那帮人一样。她不敢再说什么,怕他会说出更叫她受不了的话来。两个人就那样默默地躺着,过了一会,他说:“睡吧,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学。”他让她把头枕在他胳膊上,但她很久都睡不着。她希望他会来跟她重温鸳梦,不是因为她自己现在有什么肉体的欲望,而是那样可以说明他没有生气了。但他没有再做任何尝试。她使劲忍着,才没有哭出来。她睡在他怀里,而他却毫不激动,她不知道除了他不再爱她,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她赌气地从床上爬起,希望他会拉住她,挽留她,但他没有。她只好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躺在床上,仍然希望他来找她。她想,只要他这次来找她,她就永远永远都不在做爱的时候烦他了,但他没来找她。她觉得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平时从不生气,使她忘了他也是会生气、能生气的。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责他,一方面是因为她心里有那些想法,另一方面也只是想听他解释反驳。他自己也知道陷入爱情的女孩是爱审判恋人的,他为什么不能谅解她、配合她一下呢?她很恐慌,觉得他现在离她越来越远,而他离JANE越来越近。他一定是把JANE当作救星,因为JANE的日记洗刷了他,而他把她则比作收审站的人,总是在冤枉他。但她觉得这不是她的错,他不在做爱的时候去拉窗帘、不躲在黑暗中流泪,她会这样爆发吗?而他做这两件事,只能是因为他爱JANE。她觉得他生气,是因为她猜中了他的心思,使他恼羞成怒了。难怪男人喜欢又美又傻的女孩,美可以激起他们的冲动,而傻则能使他们想撒什么谎就撒什么谎。他自己论文里说,死只能使已有的爱凝固,不会在没有爱的地方生出爱来,但实际上,死亡正在原先没有爱的地方生出爱来。一个生前无望地爱了他六、七年的女孩,最终用死赢得了他的爱。十年忽悠(49)星期五晚上吃过晚饭后,ALLAN问艾米想不想出去走走。她欣然答应,跟他一起散了一会步,来到一个湖边,他建议坐一会。于是两个人在一个长椅子上坐下,看夕阳映照下的湖水,听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中鸣叫。不知为什么,艾米突然想到她跟ALLAN老年的情景。两人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相互搀扶着到湖边来散步,看那些小孩在湖里游泳,看那些年轻人在湖边谈恋爱,两个老家伙则坐在旁边回忆自己的青春岁月,感叹世界长青,人生易老。她正想把刚才想到的那个场景讲给ALLAN听,把他感动一家伙,就听他低声说:“我买了星期天早上的火车票,到---深圳的---”她很吃惊,他这两天一直呆在她学校保护她,怎么会突然就买了票?“你---什么时候买的票?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请小昆帮忙买的。”她有点生气,这两个家伙,多少算是情敌吧?什么时候穿起一条裤子来了?她不快地问:“你----你不等我放假---一起过去了?”他低着头,不敢望她,只嗫嗫地说:“我----想----一个人----过去---”她意识到事情不对:“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你要----DUMP ME?”他声明说:“不是什么----DUMP,只是想SEPARATE---”她问刚才那句话的时候,以为他会说:“你这个小脑袋又在瞎想些什么呀!”她瞎想,他解释,这基本上成了他们对话的模式,结果这次却大大出乎意外。她一下就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听见自己以平时最瞧不起的方式哀求说:“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说出来,我会----改的---”。从前她看到电视里或者小说里有人分手时说这种话,都是呲之以鼻,觉得那人又没骨气又愚蠢。她没想到临到自己,简直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来了,而且是绝对真心的。他看着她,眼睛里的神情很哀伤,仿佛是她在DUMP他一样:“艾米,你不要这样,你没做错什么。不是一定要做错了什么事才会分手的,世界上有无过失离婚,也有----无过失分手。”她想,很有可能是小昆对ALLAN说了什么,使他怀疑她的清白了。她现在甚至怀疑是小昆指使收审站的人踢ALLAN的腰的,因为小昆知道男人的腰最重要,而且相信女人床上得不到满足就会找男人闹。小昆肯定是在暗中捣鬼,好让ALLAN离开她,难怪他那么有把握地预言他们会分手。她气愤地说:“一定是小昆在捣鬼。”然后连珠炮一般地把小昆那些话告诉了ALLAN。他听完了,摇摇头:“小昆没捣什么鬼,你不要乱怀疑人。你应该相信我不是个随便被人左右的人。”“那你----为什么要----分手?”“因为分手对---所有的人都有好处,我们在一起,所有的人----都不开心----”“所有的人?比如说谁?”“比如‘宫平’,肯定是不开心的,所以她会威胁你。如果我们分开了,她就不会威胁你了,你也就没危险了。”“还有谁?”“还有----几个女孩,有的我不认识,估计她们是所谓COPYCATS,觉得JANE 的故事---很浪漫很----刺激,所以也FOLLOW SUIT, 说了一些----比较过激的话---。上个星期三,她们当中有一个留下一个条子给她父母,就失踪了。她父母看了那个条子,找到我,因为那个条子上说只有我才能使她打消自杀的念头。我跟她父母一起找了大半天,才在她一个朋友那里找到了她。”“可是---这跟我们分手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只是不希望我有女朋友,一旦我们分手了,她们就不会---有那些过激的想法了---”“她们这都是瞎胡闹,你---怕什么呢?”“可惜的是我没办法确定谁是真的要自杀,谁是假的要自杀,人命关天的事,只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然象这样先报个信的,还不是我最担心的,只要我知道时间地点,总有办法---制止。我最怕的是象--- JANE那样的,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暗中却在计划一切,叫你防不胜防。”她不甘心地说:“你为了她们的安全----就舍得----让我难过?”“只要你开心,我愿意冒这些风险。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一起,你并不开心。”“谁说我不开心?”她着急地说,“我跟你在一起---很开心的呀,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当然不是每时每刻都不开心,只是不开心的时间越来越多,有点----得不偿失。我怕我们这样下去,你会---越来越难受,我也会越来越---难受,最后搞得两败俱伤。我在收审站呆了这段时间,老是被他们怀疑、老是被他们追问那几个问题,感觉好像留下了后遗症一样,现在一被人怀疑、追问,就很反感,很烦躁。我知道我把你比作收审站的人,你很难过。但我说那话的时候,好像不能控制自己一样。我怕这样下去,我会---把你伤得更----深。我想到一个没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任何人的地方去,彻底忘掉那一段。”她想了一阵,仍然不是很懂他的话,她咕噜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平时什么都不生气,一生气就生个大气,你是个算总账的?”他苦笑了一下:“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很----累,觉得自己很----没用,没办法让你开心让你幸福。我告诉过你,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一发现自己办不好什么事了,我--就----放弃了,逃跑了。我曾经以为自己一定能使你开心,我看过那么多爱情书籍,写过那么长的爱情论文,别人的经验教训我---知道几箩筐,而我又是那么希望你开心,只要我按你的意愿捧着你的心,就总有办法让你幸福。你要松,我就松,你要紧,我就紧,就不信捧不好一颗心。但实际上无论我怎样捧,你的心都会感到疼痛。不是因为我捧的姿势不对,而是因为你的心是赤裸裸毫无防护的,而我的手上长满了荆棘,怎么样捧,都会刺伤你的心。”她不解地问:“你说到的这些---荆棘---是什么?你不要用---这些---比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想了一会:“你爱得很---投入,很专注,爱情就是你的一切。一旦太投入,就会把什么事情都跟爱情挂上钩,就难免---片面,因为一个人不把自己抽离出来,就不能看到问题的方方面面,就不能站在别人的立场想问题。但那不是你的错,那是你的爱法。你要就不爱,要爱就是投入地爱。只要你在爱,你就没法不CARE。只要你CARE,你就没法不感到痛苦。所以你会时时刻刻担心我在爱别的人,我怎么样声明你都难以相信,不是因为你不相信我的人格,而是你觉得我说的话不合逻辑----不合你的逻辑,因为你在心里已经有个逻辑,就是我有一千个理由爱别人,而没有一个理由----爱你。以前我能轻易地说服你,其实也只是你选择相信我罢了。现在你的指控升级了,罪名越来越向思想意识方面发展,我也就越来越难驳倒你。因为一个JANE,我已经黔驴技穷,没法说服你了。在你看来,如果JANE是因为我死的,我就必然会被感动,会爱她。你心里有了这个大前提,就会觉得我一举一动都在证实你的这个前提。JANE的---离去---使这件事变成了---一个死无对证的案子,永远只能是ALLAN VS. AMY,是我的供词 VS. 你的----分析。就象关窗子这种事,除非你无条件地相信我,否则没办法证明我说的是真话。但你看了很多推理小说,养成了一种不相信供词,而相信自己的推理的习惯。这---应该说是个很好的习惯,但是思想意识上的东西,是没有人证物证来确定其真实性的。对于JANE的死,我很内疚,很遗憾,但我也知道我----没办法让她幸福。她在很多方面像你一样,很敏感,很自尊,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她爱了这么多年,却从来不让我知道,说明她是非常害怕被拒绝的。如果她说出来,一旦被拒绝,我想,她可能---仍然会走那条路----但如果她当时说出来,我多半会拒绝,因为童欣的事----使我很害怕跟比我大的女孩在一起。小昆可能告诉过你,说我提出分手,童欣曾经----吃过安眠药,但事实上并不是我要分手,而是她自己一直担心我在嫌弃她---年纪大,在恨她刚开始时骗了我,我怎么样声明都没有用,一直到她写材料的时候,她仍然以为我----嫌弃她---即使我没有拒绝JANE,她还是会痛苦的,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固定的观点,就是女比男大,一定是好景不长的,所以她就会时时处处‘发现’这方面的证据,那时,无论我怎样声明,她都不会相信,只会认为我在撒谎。所以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JANE都会担惊受怕,如果再加上外界的干涉议论,她肯定是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她感受到的痛苦会比幸福更多,最终会不会以自杀告终我也不知道。我曾经以为像你这样年轻、外向、开朗的女孩,是不会受这种苦的。我以为只要你把担心说出来,我就能解释给你听,就能说服你,但现在我完全---丧失了这种信心。也许敏感、自尊而又爱得很投入的女孩,注定要受很多苦,这是我没法改变的,我真的不知道如何使这样的女孩幸福开心。”他拉住她的手:“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我不仅是没有失去理智,我甚至算不上----投入。可能我在生活中,就是一个旁观者。也许这是因为我的天性,也许是因为我做比较文学,习惯于把事物放到一个很大的背景下去考虑,从不同的角度去考虑,老是看到古往今来、五湖四海,这样看问题,自己的生命和生活就只是人类长河中很小、很微不足道的一滴水了。有很多时候,我就象一个旁观者一样,很清醒地审视我们之间的爱情,象看一本书一样看我们的今生,不仅看到我们现在的如胶似漆,也看到我们今后的平淡无奇。这样看,我们的分与合就只是个综合考虑的问题了。既然我们在一起谁都不开心,那还不如分开。”她觉得他说这么多,只是为了侃晕她,只是用来掩饰真正的原因的,而真正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他爱上了JANE。不过她不敢再这样说,因为他说了,他现在很反感被人怀疑。她绝望地问:“你就不怕我---自杀?”“你不会的,你保证过的。而且你跟那些小女孩一样,只要我没有跟别的女孩在一起,你们---不会太难受---。我就像你们看中的一个洋娃娃一样,别人都想要,你们也想要,哄抢一番,真正抢到手了,玩两天,也就丢到那一大堆玩厌了的玩具中去了。小昆说得对,只要我没女朋友,你们就不会心理不平衡,就皆大欢喜----”“难道你永远不找女朋友?”“我不敢乱用‘永远’这个词,但是你也不会永远在乎我,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忘了这些的。你会遇到一个能用你喜欢的方式爱你的人,你会生活得---很幸福的。”她说:“那----我要你PROMISE----你不会----在我结婚之前就结婚。”他一口答应:“I PROMISE。”她想了想,觉得不对,他答应得这样爽快,肯定有问题,他完全可以有个女朋友,只是不结婚。她附加一条:“我要你PROMISE你不会在我有男朋友之前有女朋友。”“I PROMISE。”他又爽快地说。她冲动地说:“我也向你发誓,我今生只爱你一个人。”他摇摇头:“别发这种誓,感情的事,誓言是约束不了的,如果感情被誓言约束了,只能是痛苦。”“那你为什么发誓?难道都是不准备兑现的?”“我发的誓不同,都是很客观的东西,是我知道我能做到的。你发这么大个誓,又是关于感情的,要么就会因为做不到而受良心谴责,要么就是为了做到只好放弃感情,何必呢?”十年忽悠(50)柳子修把艾米从机场接回C城,就把她交给英文系的另一个“硕果”了,是香港来的聂华明,英文名叫ERIC。艾米的住处是他帮忙找的,他还帮艾米买了一点厨房用品和小件家具,现在他可以连人带东西,一车送到她的住处去。C大英文系现在就这么三个中国人,却代表了中港台三家。港方代表ERIC,说一口很带粤语腔的普通话,软软的,款款的(可惜,艾米不会粤语,所以无法再现其风采 ):“我们系以前也有过大陆来的哟,但是后来都转到别的系去了。你会不会马上就转走哇?”艾米是准备尽快读完了博士回国去的,所以很坚定地说:“我不会转的。”ERIC很欣喜地说:“我跟子修都不想你转走,你说话要算数哟,不要过两天就变卦。”他打开冰箱,问艾米喝什么。“什么都不用喝了,我想到我的住处去看看---”ERIC看看表,说:“噢,你的ROOMMATE还有半个钟才到,她在B城做INTERN,说好今天赶回来,现在可能正在路上。你先休息一下,过半个钟我开车送你过去。”两个人闲聊了几句,ERIC见艾米老是坐不住的样子,提议说:“我们把东西都装上车,先开车到到系里去转转,再去你的APT,可能时间刚好。今天是周末,可以在学校停车,很方便。”ERIC边开车边向艾米介绍沿途的情况。开到几栋红房子附近时,ERIC告诉她这是学校的MARRIED HOUSING,住了很多大陆来的学生,旁边有个网球场,你以后可以到这里来打网球。艾米扫了一眼网球场,猛然发现有个打球人的背影很像ALLAN,但她还没看清楚,ERIC的车就开过去了。“怎么样?”ERIC问。艾米已经发现他总是把“怎么啦”说成“怎么样”,也许是香港人的特点吧。“噢,好像看到一个熟人。”“要不要转回去看看?”ERIC很体贴地问。“算了吧,不可能是他,一定是我看花了眼。”艾米的住处在HOLYWOOD DRIVE 1137号,刚开始她还以为是HOLLYWOOD,后来才看清只有一个L。她想起别人经常把ALLAN的英文名字少拼一个L,因为英美人名一般只有一个L,有两个L的就应该是ALLEN了。ALLAN的英文名字是他外语学校的老师为他选的,出自美国作家ALLAN POE。他的老师为什么给他起这个名字,已经无从知道了。但这个名字使艾米对ALLAN POE的作品也感兴趣了一阵,发现有人把ALLAN POE称为美国侦探小说的鼻祖。她因此看了一些ALLAN POE的作品和生平介绍,不过看过就忘了,只记住了ALLAN POE的妻子是个小新娘,可能十多岁就结婚了,但是死得很早,是个悲剧故事。艾米的英文名本来是叫AMY的,但她现在决定改成EMMEY了,她不管英美人名中有没有这个拼法,她要跟ALLAN的名字遥相呼应。鲁迅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艾米想:世上本没有EMMEY,我偏要这样拼,你便拿我无法。ERIC开着车,沿着HOLYWOOD DRIVE走,边走边找1137号。结果一直走到头了,也没找到,只好回头再找。这次艾米也瞪大眼睛寻找1137,她发现街道两边的房子都很漂亮,两三层楼的居多,红砖白窗,很多房子正面都有一个门廊,挺拔的圆形白柱子撑着,很气派,门廊上方常常有几个非英语的字母。她想到自己就要住在这样美丽的房子里了,真觉得心旷神怡,已经在心里想着怎样摆POSE照相寄回家了。这次终于找到了1137号,刚才错过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门牌号很不显眼,而且房子很旧,完全不象这条街上的其他房子,差不多就是万新丛中一点旧,万美丛中一点丑,艾米好不失望!ERIC开车绕到房子后面,停了车。艾米未来的ROOMMATE叫甄滔,是个二十多岁的上海女孩,长得挺秀气,美中不足的是牙有点黑。甄滔很热情地迎出来,自我介绍说:“我叫甄滔,是罪恶滔天的滔,不是波涛的涛。”三个人把艾米的东西搬进屋去,谈了一会,ERIC就告辞了。他临走的时候说:“你们两个都是刚回来,大概什么菜都没买,我晚上请你们吃饭吧。”艾米正要谢绝,甄滔已经爽快地接受了,然后就跟ERIC热烈讨论吃谁。吃上海?吃湖南?还是吃四川?算了,这次不吃中国了吧,吃别的国家。吃意大利?吃希腊?还是吃印度?最后两人决定吃泰国,甄滔问艾米:“吃泰国行不行?”艾米忍住笑说:“我没吃过泰国,就吃泰国吧。”ERIC走了之后,甄滔把房间的情况给艾米讲了一下:“这是个一室一厅,我已经住在房里了,就还是住房里,你住厅,少付$30。这个沙发拉出来就是一个床,你可以用,房东不让两个人SHARE一个APT,所以你白天要把这个沙发床放还原,免得房东突然到来看出破绽。如果有人来,你就说是我的朋友,马上就走的。你先试住几天,如果你不喜欢这里,还可以搬出去。”艾米有这么个地方住,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想搬出去,连忙说:“这儿挺好的,不用试住了,就这么定了吧。”甄滔刚从B城做完INTERN回来,正在收拾房间,于是两个人边收拾东西边聊天。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成了好朋友。甄滔比艾米大几岁,以前在国内学医的,读了不到两年就办出国来改读营养学,读了三年本科,现在在读硕士。看看离约好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了,甄滔说:“我们开始打扮吧。”艾米不解地问:“怎么,出去吃饭一定要打扮的吗?”“也不是一定要打扮。你对这个ERIC有没有兴趣?”艾米完全没往这上面想过,她还在想着刚才在网球场看到的那个背影。现在甄滔问起,才很快地在脑子里对ERIC做了一番回忆总结,可能有一米七四的样子,白白净净的,书生气很浓,对人似乎还不错,就这了,没什么别的印象。她回答说:“我对他没兴趣,怎么啦?”“你没兴趣老甄就来兴趣一下了,”甄滔嘻嘻笑着说,“他长得有点象香港的“莫-KAY-娃(吴启华),如果是从前,他就只能演演花心大少,不过现在都是这样的人演情圣,让老甄来看看这位香港的情圣是不是比大陆的情盲好玩一点。”艾米总算遇到一个比她更离经叛道的女孩,顿时来了精神,在一旁积极地为甄滔参谋起来,眉毛要不要画浓点?嘴唇要不要夸张一下?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甄滔的妆终于画好了。她换上一条有点袒胸露背的连衣裙,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一番,一撇嘴说:“哼,象只鸡!”然后把妆全部洗掉重来。艾米不知道自己应该穿什么,她怕不打扮太跟不上趟,也想打扮打扮,但检查了一下自己带来的衣服,都是些休闲类的。来之前别人告诉她,在美国大家都穿得很休闲,T恤牛仔是最常穿的了,你不用带什么太正规的衣服去。哪里知道,到美国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要打扮的场合。甄滔见艾米没怎么行动,就拉开自己衣橱的门,说:“你随便挑。你比我高,但比我瘦,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今天坚决不让你搞这么清纯,不然别人说你天生丽质,我不成了丑人多作怪了?衣服换好了,让老甄也给你画个吃人生番的血盆大口。”艾米看见甄滔衣橱里挂了很多连衣裙、套裙、西服什么的,惊叹道:“哇,你这么多衣服?”“在医院做INTERN,每天都得换衣服,最好总不重样,所以买了不少。不过这些衣服都不贵,很多是SALES的时候买的。我是用信用卡的,买东西手松,拿着卡乱划,也不管付不付得出,美国化了。听说美国的大学生毕业时有三大收获:一个学位,一个异性朋友,再就是一屁股账。我现在没欠一屁股帐,也欠了半屁股了。”甄滔为艾米挑了一条碎花的连衣裙,花色有点老气,样式有点土气。甄滔嘻嘻笑着说:“故意挑这条给你的,今天你就当老甄的陪衬人吧。”然后又在艾米的脸上涂抹了一通,终于把两个人都弄得象吃人生番了,才兴冲冲地赴宴去了。开车走在路上的时候,艾米说:“你们都帮了我的忙,今天我来请客吧。”“今天你不要抢着付帐,我们来测试ERIC一下,如果他主动付帐,老甄就泡他。如果他不付,就再也不理他了。”艾米觉得跟甄滔在一起,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很透明,没什么需要猜测揣摩的。她很诚恳地说:“很喜欢你这种性格,不做作,想什么就说什么。”甄滔嘻嘻笑着说:“老甄不做伪淑女,不充假清高,色就正大光明地色,泡就直截了当地泡。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生能泡女生,女生也能泡男生。”然后又推心置腹地说,“只想过得轻松一点,人活得累,一大半原因是因为有很多事要瞒着别人,怕人看出自己的私心,怕人觉得自己不正派,如果你不怕别人知道这些,就无所谓了。”他们选中的这家泰国餐厅叫“金象园”,气氛不错,幽幽的灯光,神秘的壁画,餐厅里还飘逸着一种独特的熏香味,有点迷死人不偿命的意思。女客们都穿得有点袒胸露背,男宾则西服领带居多。ERIC也打扮了一下,头发梳得很通顺,穿了一件米色的衬衣,暗条子的领带,配着他白皙的脸,够得上艾米奶奶说的“顺眼”了。最难得的是他就座前知道很绅士地为两位女士把椅子拉出来,可以加两分。席间,多半是甄滔在跟ERIC讲话,他们讲的东西大多是C大的事,艾米都不知道,所以插不上嘴。后来他们谈到了即将到来的中秋晚会,说台湾学生会决定跟大陆学生会同时举办中秋晚会,好像打擂台一样。香港学生会人不多,成不了气候。甄滔对ERIC说:“到时候到大陆会场为我们捧场啊。”ERIC说:“一定,一定。听说台湾学生会这次要搞民族服装表演,还请了B城华人联合会的人来舞狮子,看来是要把你们大陆的晚会压下去啦。”甄滔不以为然地说:“再请多少人都没用,他们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只要我们大陆的不叛逃到台湾去,我们就肯定压倒他们。我们大陆学生会今年也有拿手好戏,到时会拍卖一些俊男靓女,肯定吸引人。现在正在提名拍卖对象呢。”她开玩笑地对ERIC说,“你这么帅,我NOMINATE你吧。”“哎,不行,不行,”ERIC连连摆手,“我这个样子,哪里称得上帅?再说,我不是大陆的,不够资格。”“那怕什么?你们香港已经回归我们大陆了。”甄滔说“香港回归”的口气完全象是一个有钱的老头子在谈把某个丫头收房的事一样,艾米忍不住想笑。甄滔看ERIC万分紧张的样子,就笑着说,“看把你吓的,我不会NOMINATE你的,每人只能NOMINATE一个,我已经NOMINATE了我们C大的一号帅哥JASON。”甄滔很快对ERIC申明道,“我是说大陆的啊,不包括你们香港的,香港的当中,你是一号帅哥。”ERIC提醒她:“已经回归了,回归了。” 见甄滔有点尴尬,他提议说,“我来NOMINATE你们两位美女吧。”艾米和甄滔吓得大声反对:“别NOMINATE我们啊,到时候拍卖不出去,丢了脸,我们还活不活?”那天是ERIC主动付帐,说既然是他请客,当然是他付帐。回家的路上,甄滔说:“嗯,这个ERIC还不错,通过了老甄的考验,可以泡一泡。不过他真的只能算是香港仔里面的NUMBER ONE,跟我们大陆的NUMER ONE比,那是太差远了。”“大陆的NUMBER ONE到底帅到什么程度?”艾米好奇地问。“等你中秋晚会上见到他就知道了。”“那你还把时间花在这个香港仔身上干什么?怎么不直接就追一号帅哥?”甄滔嘻嘻笑着说:“怎么不追?象警察追小偷一样,穷追不舍。”十年忽悠(51)第二天早上,艾米醒来时已经八点多钟了。她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时差,可能早就全盘西化了。她本来还想睡一会,但记起甄滔说过白天要把沙发床收起来,于是赶快起床,想把沙发床收起来,结果左推右推,怎么都推不回去了。甄滔跟导师有MEETING,已经到学校去了。艾米急得要命,跟子修打个电话,子修不在,只好跟ERIC打电话。ERIC问了一下,说:“我马上过来。”艾米生怕在ERIC到来之前,房东就闯来了。有这么个沙发床摆在这里,可能怎么说房东都不会相信她只是个串门的朋友。她想,要是被房东发现,把她们两人都赶出去,就害了甄滔了。正在焦急中,ERIC来了。艾米象见到了救星共产党一样,激动不已,觉得他形像也高大多了,人也漂亮多了。看来“感情”就是感激生情哪!ERIC轻轻一推,就把沙发床收起来了。他又把沙发床拉出来,告诉艾米怎么收,他讲了要领,让艾米实习了几次,估计没问题了,他问:“今天准备干什么?要不要我带你去办事?我今天很空。”艾米说:“不用了吧,我ROOMMATE答应下午带我去的,你帮我收了沙发床,我已经感激不尽了。”ERIC说:“等你ROOMMATE下午回来,可能办不了什么事了,还是我带你去吧。”艾米一想也是,就给甄滔留了个条子,然后让ERIC带她去办事。下午ERIC把艾米送回家的时候,甄滔已经回来了,见了ERIC,就“帅哥帅哥”的开了一通玩笑,ERIC也是“美女美女”的回应一通。ERIC告辞离开后,甄滔对艾米说:“我相机里还剩几张胶卷,想尽快照完了好拿去冲洗,给你照几张吧。”艾米很高兴:“好啊,我正想照了相寄回家去呢。”甄涛就在屋子里给艾米照了几张,然后建议说:“到外面去照几张吧。”两个人到了外面,甄滔却不让艾米在自家门前照,说:“别照我们这破屋子,免得你老妈看见了伤心。这是C大一个华人教授的房子,多少年了,也没翻新一下,住的都是我们大陆穷学生。我们到这条街上随便找个房子照照,都比这房子气派,照了寄回去也好让你老妈拿出去吹吹。”甄滔指指正对面的一幢楼房,“我们就照对面那栋吧,那栋有名气,拍过电视片的。让老甄去跟那几个黄毛妞说说,让你在她们草坪上照几张。她们很NICE的,肯定没问题。”艾米也是个照相有瘾的人,见那栋楼房着实漂亮,门前的草坪也葱绿可爱,就老实不客气地在上面摸爬滚打地照了一通。照完了,她问甄滔:“要不要我帮你照几张?”甄滔说:“不用了,这栋楼我老早就照过了。这么有名的地方,老甄舍得放过?”艾米好奇地问:“到底这栋楼为什么有名?”“死过人的。”艾米吃了一惊,不安地问:“死过人的?那你住对面---不怕?”“怕什么?死的又不是我。”接着,甄滔把那件事讲给艾米听。原来那些很漂亮的红砖白窗的房子,大多是兄弟会(FRATERNITY)、姐妹会(SORORITY)的人住的。只有隶属于同一个兄弟会、姐妹会的人才能住在同一幢房子里面。门楼上的那些字母是希腊字母,是那些兄弟会、姐妹会的名字。年青的美国学生都以属于某个兄弟会、姐妹会为荣。要想加入兄弟会、姐妹会还挺难呢,听说都要进行一番考验才能入会。考验的方式五花八门,有的是让你把头发染成某个颜色,有的是让你拉多少赞助,更多的是稀奇古怪的考验法,叫你吃虫子呀,叫你喝脏水呀,等等,总而言之,就是看你加入兄弟会、姐妹会的决心大不大。对面那栋房子住的是一个很有名的姐妹会的会员们,前年这个姐妹会因为考验准会员,出了人命,轰动一时。她们考验准会员的方式是叫准会员站在屋顶,闭着眼往外倒,看你信不信任别的会员会在关键时刻拉住你。结果有个准会员有恐高症,心脏又不大好,受测试的时候,因惊吓过度送了命。甄滔唯恐不乱地说:“那段时间,这里可真热闹啊,采访的呀、拍电视的呀,络绎不绝,校车都没法开,后来这事还拍成了电视片,可惜没把我们这栋楼拍进去。”晚上,甄滔去学校了,艾米一个人在家,想着对面那栋房子的故事,心里有点惶惶然。她觉得美国人真是一些奇怪的人,那些女孩住在那里不怕?出过人命的房子,在中国就被当作“凶宅”了,肯定没人敢住了。她记得JANE住过的那栋楼后来就被推倒了,旁边的几栋也都推倒了,在那里修了一个商场。她不知道那几栋房子被推倒重修是不是因为JANE的原因,但出事之后简家和对面的一家都不愿再住那里,绝对是事实。那几栋房子被推倒的情景,艾米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说是用的定向爆破技术,声音没有摄进画面,只看见那几栋楼一栋接一栋地向着同一个方向慢慢倾倒,先是出现一些裂缝,然后墙壁折叠一样地弯曲垮落,仿佛一个站立太久的巨人,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不知道是为什么,电视上还放了一组反转的镜头。艾米惊讶地看见那几栋楼又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象睡醒了的巨人,耸耸身,好像把全身的疲劳一甩而去,又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恢复了原状。那个反转镜头使她生出满腔的感慨,为什么人的生命不能反转播放呢?如果能,JANE就能从血泊中站起来,洗去身上的血污,又变回到从前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如果能那样的话,她自己的生活也能反转回去,回到她刚刚认识ALLAN的那一天,可能有很多细节她会重复,但那些使她跟ALLAN疏离的细节,她一定会尽力避免。那天,艾米看完那个电视报导,就打了个的赶到那个地方去了,她觉得ALLAN 一定会在那里,但那天她没有看到ALLAN。她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那个她曾经跟ALLAN“唧唧我我”的地方变成了一堆残砖碎瓦,眼前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白发苍苍的ALLAN和白发苍苍的艾米,两个人在若干年后,回到这个地方,凭吊他们年青时的古战场,凭吊那个为了爱匆匆离开人世的女孩。两个人一定是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她记得那天她写了一首小诗,题目叫“爱的废墟”,意思是说再过几天,这堆残砖碎瓦就会被运走了,这栋楼就不留痕迹地从这个地球上被清除掉了。但是有谁成功地清楚过爱的废墟呢?也许只是用浮土把它掩盖起来了,也许只是在上面建造了一栋华丽的大楼,但下面那片废墟,却永远没法真正清除掉。现在她一个人呆在家里,老觉得屋子里有点森森然,不知道这间屋子有没有死过人?她想,甄滔是学医的,肯定不怕,就是这屋子死过人,她也敢住,但艾米自己怕得不行。正惊慌着,听到电话铃声,她吓得捂住耳朵,过了一会,才拿起听筒。电话是ERIC打来的,说今天见她没烧饭的锅子,刚好他有两个,想给她送一个过来,问方便不方便。艾米马上说:“方便,方便,你快送过来吧。”ERIC很快就开车过来了,见艾米神色不对,一个劲地问怎么了。艾米忍不住说了对面那栋楼的事,ERIC狠狠地抱歉了一通,说找房子的时候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当时只想着这房子在校车线上,又符合你说的价格范围,就定下了。艾米很不好意思,解释了半天,说不是你的错,只怪我自己太胆小了。ERIC留下来陪她,说等你ROOOMMATE回来了我再走,明天我就帮你重新找个地方。快十一点的时候,甄滔回来了,看见ERIC,有点吃惊。艾米连忙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下,甄滔说:“不用怕,别人住在那栋楼里的都不怕,你怕什么?”ERIC离去后,甄滔开玩笑说:“老艾好身手啊!一下就把ERIC泡到手了。也难怪,男生就是喜欢胆小如鼠的女孩,好显得他们胆大如虎。”艾米觉得真是冤枉,急忙申明说:“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真的。”甄滔哈哈大笑:“你怕什么?你以为老甄真的把这个香港仔当回事?你没听说‘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你要喜欢这件衣服,你尽管穿,我再找别的衣服。”艾米坚持说:“我是真的对ERIC没兴趣,我以前有过一个---男朋友,他是我的初恋,在我彻底忘掉他之前,我肯定不会跟任何男生有---”甄滔打断她:“愚昧,愚昧,典型的本末倒置,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先找个人,再忘记他。你不找个别的人,怎么可能忘记他呢?我向来是让B帮我忘记A,让C帮我忘记B----,我现在可能忘到E或者F了。GOSH,再过几天,我会把英文字母全忘光了。不过我告诉你,这是最好的疗伤办法,不然你永远走不出过去的阴影。”“我跟你不同,你是个---很洒脱的人---”“嘿嘿,你不要看老甄现在这样洒脱,以前还不是跟你一样?以为只有等到情伤痊愈才有可能爱上别的人。初恋难忘,那是不假,但如果你尽快找个第二恋,也就马上忘掉了。我的初恋叫王波,长得象刘德华,但比刘德华高,很帅,很多女孩都很喜欢他。我也暗恋他,但我不敢告诉他,知道他看不上我。后来他硕士毕业了,很久没找到工作。那时他没有奖学金,没有工作,算得上穷愁潦倒。我从来没想过像他那样帅的男生会青睐我,但他居然来追我了,所以我们俩很快就同居了,就在这个APT里。我有奖学金,所以他的生活费用我都包了,每个月把我的奖学金花得精光,还欠了信用卡不少的钱。那段日子我们还是过得很快乐的,但后来他终于在纽约找到了一个工作,欢天喜地地过去了。春节的时候,我回了趟上海,按他说的,去了他家,帮他带了很多东西过来,还帮他把吉它背了过来。回来后,就听我一个在纽约的女友讲,可能王波有女朋友了,她碰见过他们好几次了。我打电话问他,他承认了,他说很抱歉,但他对我总是找不到那种感觉。我问他,我跟你带过来的东西怎么办?他说你寄过来吧,我会付邮费给你。我把东西寄了过去,他连邮费都没付我。”“这样的人,不要也罢。”“我也是这样想,吃一堑,长一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过感情上还是很难放下,毕竟是初恋,感情上身体上都是自己的第一次。初恋遇人不淑,很容易使人破罐子破摔,对爱情失去信心。不过很幸运,我很快就从这个打击中恢复过来了,因为我遇到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不仅比王波更帅,而且很NICE。”“就是那个JASON?”“对了,你一下就猜出来了,”甄滔说,“那时我在北京楼打工,有一天,来了一个接ORDER的。以前老板雇的接ORDER的都是美国人,他嫌我们中国人口语听力不好,怕影响他生意,但这次是个中国人,而且是个男生,长得很帅,大家都叫他JASON。我第一眼看见他,就爱上了他,因为他不仅帅,也很有气质,非常聪明。我特别喜欢他的眼神,很温柔,很----,怎么说呢?我们餐馆有人说他的眼神象耶稣的眼神。我不去教堂,不知道耶稣是什么眼神,但我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是一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而且是插了刀不求回报的人。北京楼的老板是挑剔出名了的,但他挑不出JASON的毛病,因为他接ORDER从不出错,跟顾客的关系也处得很好。我们端盘子的忙不过来的时候,他就来帮我们,但是客人给了小费他从来都不要,我们要分给他,他也不要。他说他有奖学金,只是想体验一下打工的滋味。我一有机会就找他说话,大多数都是讲我和王波的事,向他诉苦。他懂得的人生大道理真多,特别是爱情方面,他三言两语就能开解我,让我笑出来。后来,来了个新大厨,因为不熟悉,炒菜很慢,盘子放在灶台上烤,再加上菜的温度,每只菜盘都是又热又烫,我只好在十个指头上都贴了胶布,不然没法端盘子。老板看见了,就骂我,说我娇生惯养,叫我当场滚蛋,把我气哭了。JASON出来打抱不平,老板说,你管闲事,我连你一起炒掉。JASON就辞职不干了,老板只好又把我们俩都HIRE BACK。那段时间, 我爱他真是爱疯了,可惜的是,他早已有女朋友了。”艾米好奇地问:“他女朋友什么样?一定很漂亮吧?”“嗯,很漂亮,是个ABC,混血儿,棕红的头发---”“那你---就这样算了?”“不算了还能怎样?”甄滔说,“人家ABC又漂亮又能帮JASON办身份,我算老几?趁着还没造成重大伤亡,夥计们,撤呀!”十年忽悠(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