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传-9

53　　成功到达龙腾集团那剑指云霄的总部时，才八点多钟。　　事实上，早在七点的时候，成功就已经出门了。因为预计八点以后的公车会很难挤，拖着一个大箱包的成功在七点多的时候就上了车，那个时候的车子多是上学的学生，还没到上班族的挤车高峰，拖着大箱包的成功不算太辛苦。　　成功没有穿王韬给他的衣服，而是将衣服带箱包原封不动的带来了。他不知道对王韬是否有爱，一直以来，他只是将王韬当成是良师益友。王韬突如其来的告白令他茫然不知所措，比起他对王韬的感情，他更想知道王韬都看上他什么了？毕竟，王韬这样的人优秀得如同神话。成功不是女人，自然不会把自己当成等待王子发现的灰姑娘。　　没到上班时间，龙腾的大门是不开的。门口的保安还是上次那个，他一眼就认出成功了，然后抱歉的告诉成功，要在上班前半个小时才能开门放行。他还好心的让成功到保安室里坐着等候。　　这个叫老刘的保安给成功到了杯水，好奇的问成功干嘛带着一个旅行箱来上班，是准备出差吗？　　成功说他现在还不是来上班的，只是要还东西给王韬的。　　老刘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有预约吗？因为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想见到王总是不大可能的。　　成功说本来就是王韬叫他来的，应该算是预约吧!　　老刘说那就没问题了。然后又问成功跟王韬是什么关系，成功说也没什么关系，如果认真算的话，算是熟人吧！　　成功没敢说王韬是他的朋友，因为在这种场合说这话，会让人误会自己攀高枝的。不过，为了确保自己不会真的连门都进不去，成功还是给王韬发了一个短信，说自己会准时来到龙腾的。然后，他将皮箱放在保安室，自己出来给于家喜打电话了解昨天的情况。这时候，他们应该都已经在忙碌了。　　果然，于家喜很快就接电话了，精神很好的跟成功说他正跟刘美丽在卖早餐，生意还行。白班长去车站送闻婷，两口子决定闻婷先回娘家，她一个大肚子也帮不上什么，白班长在这儿帮上几天，看看情况再说，不行的话，恐怕是要请人了。　　对此，成功没意见，早餐和晚餐，如果生意一直都很好的话，是不用在乎多请人手的。昨天的营业额也让成功心花怒放，如果天天有这么多钱数，那一定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他仿佛看见自己顶着个瓜皮小帽，拿着个算盘，在昏暗的油灯下捻着山羊胡须笑得跟个心满意足的小财主似的。有钱数，真好哦……　　而对于他的短信，王韬一直没有回复。成功也没在意。　　当开门的时间终于到了的时候，保安立刻给成功放行了，因为王总的总裁秘书朱秘书刚才有过交待给一个叫成功的新人放行。不过，成功并没有马上进去，时间还早呢。可是，老刘说要进去趁早，不然待会上班的人多了，带着个大箱包挤电梯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总们的专用电梯都是刷卡的，虽然保安室也可以打开，可是没老总的交待，我也不敢擅自打开呀。”老刘为难的解释。　　对此充分理解的成功赶紧道了谢，拖着大箱包就进了大厅，顾不上欣赏那个巨大的水族馆，就在老刘的指点下找到与高层专用电梯相对的员工电梯，在大厅的另一边，有八部之多。　　成功很轻松的就到了目的地，果然没什么人。不过，跟上次坐专用电梯上来直接到达总裁室不同，这次由于坐的是员工电梯，虽然楼层还是那个楼层，但是，方向感不咋地的成功三转两转之后还是迷路了，他看见了秘书处，看见了营销部，看见了总经理室，看见了厕所，看见了开水间，可就是没看见总裁室。以至于成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了楼层，正想再从电梯那里确认一下，电梯的门却开了，出来的正是朱玲。　　一身浅蓝色职业套装的朱玲看见成功很讶异，“这么早就来啦？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呀？”　　“那个，我怕塞车迟到……”成功抓着头说。“你也在这儿工作吗？”　　“是呀，我是王总的秘书。”朱玲笑得大方，引导着成功跟她走。“王总裁已经有交待了，说你今天会过来报到的。不过，你干嘛这身打扮呀？不是已经给你定做了衣服吗？”　　朱玲倒是什么事都知道。跟着她，成功终于再次见到王韬的总裁室，现在是大门紧闭。朱玲的办公室就在总裁室的外边，其实就一张大的弧形桌子，一台电脑而已，旁边还有一张让人等候召见时坐的大沙发。　　成功解释说自己还没确定要不要来这里工作，毕竟他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而且，那衣服挺贵的，他穿不起。　　正在打开总裁室的朱玲惊讶的看着成功，然后了然的一笑，“难怪王总裁说你是史前生物。”　　这是贬义！　　成功在心里确定。　　“行啊，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吧，王总裁来了再说。”朱玲说自己已经要开始工作了。　　成功看朱玲从电脑里打印出几分文档，送进总裁室，顺便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就坐下开始专心工作了。　　成功没敢搭讪，因为他不确定人家这时候是否会愿意跟人聊天。成功想，朱玲看起来明明是个豪门贵妇，可是却没有呆在家里做全职太太，依然能这样敬业的工作，真是令人钦佩。然后他想到，那天王韬叫自己来做会议记录的时候明明说是秘书没空之类的，可是，那天朱玲不是也来了吗？　　楼层里的说话声越来越多了，脚步声也越来越嘈杂。上班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来。成功看看表，离九点还差十分钟。　　一个年轻的女员工抱着几份报纸来了，跟朱玲打了招呼，然后好奇的看看呆坐一边的成功，就将报纸送进总裁室，出来的时候，又好奇的看了看他。　　之后，人员就开始来来往往了，男的女的，有些是来朱玲这儿拿计划表，有些则是什么别的事情，总之，就是在正式开始上班以前，龙腾的员工已经开始在工作了。不过，每一个人都会很好奇的打量一番成功，大约是因为没有人会这样带着这样的大箱包来这儿的吧？！　　九点钟的时候，王韬准时出现了。　　看见成功的模样，他脸上就是一沉，并没理会已经连忙起身的成功，而是仿佛根本就没看见成功一样，直接进了他的总裁室，朱玲抱着一个备忘录也跟着进去了。　　没人理会的成功灰溜溜的只好又坐下，看人来来往往，也被来来往往的人看。　　九点十分的时候，王韬出来了，还是没理会成功，那样子好像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似的，沉着个脸，径直就出去了，朱玲抱着文件夹和备忘录之类的紧随其后，看样子像是去开会。朱玲还很贴心的给了他一个眼神的安抚。　　被晾在一边的成功很委屈，他知道王韬是生气了，可是，他不是不想好好跟王韬解释解释的呀。他只是不确定自己对王韬的感觉，也不是不想来龙腾工作，可是，他总不能把感情和工作混为一谈吧？何况，他根本不敢随便的就应允什么，因为他是那种一旦承诺了就会不折不扣的履行承诺的人，所以他才不能为无法确定的事情贸然的允诺什么。　　54　　在坐了三个多小时的冷板凳之后，成功终于得到了“召见”。　　还是那个办公室，还是那个大班台，王韬坐在那里，手里玩弄着一支钢笔，转来转去的，令成功一直没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真是天知道的，为了打发时间，他背了多少遍的《离骚》，可是对面这个家伙开完会还要接见各色人等——是，我知道你忙，可是，如果你很忙的话，可不可以另约个时间？　　当然，这些话，成功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敢说出来，因为王韬明摆着很生气，而成功是任何时候都不会火上浇油的。　　所以，当他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的打算时，他惊讶的发现为了避免激怒王韬，口不择言的他竟然同意到龙腾来工作了，而当他意识到这点时，王韬的脸色已经因为他的话而缓和了不少。　　“这么说你还是担心自己没有能力胜任龙腾的工作啰？”　　成功希望王韬的脸色继续缓和下去，脸黑的王韬很可怕。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强调这个理由，因为这的确也是个理由。　　“这么说，你对我的感情没有异议啦？”　　这话说的好像是在谈论一项什么决议，成功来不及做更深层次的解释，他想跟王韬说对于他的表白他还没有确定，可是王韬已经高兴的一跃而起，跑过来抱着成功说：“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什么没有问题了？成功觉得自己不幸一脚踏进一片烂泥塘中，越搅越脏了，他现在真是有点拎不清了。　　“好啦，”王韬拍拍成功的后背，放开他，“这样吧，你不总是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吗？那你干脆先到后勤去做一段时间，试用期一个月，之后有什么意见再说，好不好？朱玲——”　　王韬张口就将朱玲招呼进来，让朱玲把成功安排到后勤部去，具体工作就由下边见机安排好了，“反正成成也就是要下去接受锻炼的。”至于成功说的那些衣服，王韬的处理更简单了，“反正都已经按你的尺寸做了，别人也没法穿得合适，所以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情啦——要穿就穿，扔掉也没问题。”　　扔掉，那是不可能的，对于打个出租都心疼半天的成功来说，扔掉这些衣服不咎于犯罪。于是他乖乖的在王韬办公室的套间换上一套衣服。王韬的这个办公室别有洞天，外边是豪华而不失现代的办公室，里边则是一间完全可以住人的套房，客厅，卧室，衣柜，卫生间的淋浴，设施相当完善，这个套间的风格完全是现代的了，全白色的。　　成功没有陌生的感觉，因为这个套间跟吴优家的感觉是一样的。　　当成功穿着王韬挑给他的那套浅蓝色的西服出来的时候，王韬亲自为他系上领带，很满意的将他转过来转过去的的打量一番，赞叹说杰瑞这家伙的确不错。然后搂着成功的肩膀要带他去吃饭。　　“就在顶楼的餐厅吧，”王韬说，“那是咱们的员工食堂，以后你中午可以在这儿吃饭，免费的——员工福利之一。”　　“你也上员工食堂吃饭？”成功好奇，王韬这样的大总裁不是都应该在现场表演钢琴或者小提琴的西餐厅优雅的就餐吗？　　王韬靠着电梯壁，微然一笑，“我也是员工呀！”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成功看见的不是想象中的嘈杂拥挤混乱的脏乱差的餐厅，而是绿意盎然，整洁雅致的一个快餐厅，甚至还有音乐播放。面积很大，至少大半个楼层都是蓝色的两两相对的塑料桌子椅子，应该可以同时容纳上百号人就餐。　　此时，由于还没到十二点的下班时间，除了王韬这样的人外，餐厅里没什么人。　　“想吃什么自己点。”王韬将成功带到柜台，“每个员工每天中餐供应两荤一素一汤，饭是随便加。以后你会有一张自己的饭卡，今天是我请客。”　　打好饭，端着托盘，两人在靠窗的地方占了个座，一起吃饭。　　“王韬，”吃着饭，听着王韬介绍他的公司，一直沉默着的成功到底还是问出来了，“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王韬头也不抬的吃着自己的那份，“喜欢需要理由吗？”　　“总得有个原因吧？”　　“硬要说的话，你比较稀有，这算不算？”王韬将一口饭吞进肚里，空出嘴巴来说。　　史前生物！成功想起朱玲的话，暗暗气闷，他讨厌这种说法。　　这时候，餐厅里渐渐热闹起来了。所有的人都往这边看，但是，他们方圆三米的范围内没有人侵入。　　成功感觉王韬是特意拿自己来展览的。他明白自己已经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怎么？不合胃口吗？”王韬问。　　成功面前的饭菜几乎没动，他摇摇头，他现在是食不知味——脖子上勒着条领带让他食不下咽。他不知道是谁发明的领带，但是他认定发明领带的那家伙一定是存心让人吃不下饭。　　“不用想太多，只管尽力去做就行了。不试一下，你怎么会知道自己行还是不行呢？”　　王韬说的有道理，不过，对于一向想得少做的多的成功来说，对于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他是不会伤脑筋的，他现在郁闷的是王韬的话：“比较稀有”，“史前生物”，这样的带着明显的贬义的话令他联想到成志那一贯的不屑和厌恶来——有时候，他感觉成志看他的眼神就象是看个怪胎。而且，一个公司的执行总裁，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低级员工吃饭，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亲民吗？如果说这是因为爱，成功觉得有些牵强。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一直困扰着他的东西隐隐的的呼之欲出，可是，又像是一个梦，当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的时候，反而什么都没有了。但是，本能的，成功无法开心起来，于是，他选择了一贯的沉默。　　龙腾总部的后勤部就在二十层。　　现在成功才知道，龙腾大厦并不是只有龙腾集团总部这一家单位。这栋六十六层的大厦二十层以上才是龙腾集团，二十层以下则是出租给了别的公司。而龙腾总部的后勤部就在二十层，跟前台接待处以及保安科在一起，用江雅倩的话来说，处于金字塔的最底层。　　江雅倩是仓库保管员，按她的话说，是一个占地一百二十平米的小地主——后勤部的仓库有一百二十平米，里边是一排排整齐的货架，分门别类的码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大大小小零零碎碎上百种物品，其中以办公用品为主，打印纸，信笺，笔记本，以及各种填充墨水、笔还有其它一些消耗品。　　一般一个月添一次货，每月只要将进销表做好上报，等着专人来盘点清货，然后接受新货，入库上架，平时是没什么事情的。各部门又不是天天需要领用东西的。所以，仓库一直以来也就是一个人而已。　　“所以，你的到来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标志着龙腾集团后勤部的仓库管理即将走上一个新的台阶。”流利的说着这番话的江雅倩就差倒背着手踱着方步了。随后，她紧跟着就是“扑哧”调皮的一笑，问愣着神的成功：“好玩吧？像不像那么回事？”　　成功点点头，江雅倩前面的官腔的确是弄得他有点紧张，他不习惯政府的那一套，但是江雅倩后边的表现令他松了口气，这个体态丰腴的小女生长着一张圆圆脸，什么时候都给人眉开眼笑的感觉。　　下午上班的时候，是朱玲亲自带着成功来到后勤部的，公事公办的将成功交给后勤部主任马斌，说成功是王总裁特别安排来试用的，同时让马斌顺便将成功的人事关系也办一下。　　成功再迟钝也知道自己的到来让马斌很是头疼，像是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左右为难，成功都能看见马斌那微秃的脑袋开始沁出一层薄汗来。　　一向平平无奇的没有任何背景的成功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眼里有来头的人物。先是被展览了一个上午，然后在食堂有了那么一出，现在由秘书亲自来关照工作，这一切都会让人明白，这个人，有来头！聪明人都会陪上十二分的小心吧？于是，成功被安排到仓库，美其名曰“学习”，按马斌的说法，既然是试用，那就后勤部的几个单位各做一个星期，全面熟悉业务。其实他的意思更像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成功索性干脆来这样一个大包圆，面面俱到。至于试用期后的事情，那就不是他马斌操心的了。　　而显然，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坚守的江雅倩是不知道成功在龙腾引起的小小震动的，因此，当马斌将成功交给她的时候她大大的跳了一轮高，认为马斌这是给她派卧底呢。后来无可奈何接收下成功之后，她又对成功那身手工制的西服表示出了极高的敬意，“帅哥，你不觉的你穿着这身衣服更适合在爱丽舍宫出席宫廷宴会吗？”　　然后当成功问有没有着装要求的时候，下身牛仔裤上身休闲小西服的江雅倩说：“一般呢，是要求穿的像样一点，怎么说也是公司形象的问题，不过，不至于象你这样讲究。尤其是我们后勤部，偶尔还会打打杂之类的，所以……”　　她话没说完，成功就拖着随身携行的箱包进来厕所，然后，换上自己衣服的成功浑身轻松的出来，心情也好了很多。　　55　　江雅倩看着成功的那身非常普通的牛仔装，似乎有点适应不过来，“我、我说，你不是演员吧？”她的声音里满是惊讶，“怎么上个班还兴带着个箱包？方便随时换戏服还是怎么的？”　　“不是！”说着话，成功又不得不把身上的牛仔棉衣脱掉，这衣服在室外有点顶不住北方的冷，在室内就又显得有点过度保暖了。他只穿着一件晴纶的黑色高领毛衣，这样就刚刚好了。　　“一开始是小王子，怎么这么一小会功夫就变成一个邻家男孩了？”江雅倩蜷着腿支在桌前，手里的水性笔在唇上一点一点的。　　“那身衣服不是我的，这身衣服才是我自己的。”成功将外套放在箱包上，将箱包推到一个角落放好。“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江雅倩摇着脑袋，“没啥可以做的了，没事你就自己在仓库里转转吧，熟悉一下东西的位置，有人来领用的时候容易找些。“　　话是这么说，这个百十多平米的仓库实在是没什么看头的，一排排的货架上都标上了物品类别，一目了然。然后江雅倩又让成功在电脑前学习录入和制表，这些对于已经拿到电脑资格证书的成功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不到二十分钟，该会的东西成功都掌握了。　　于是，剩下的时间就变成了聊天。　　成功老老实实的简单的交待了自己的来历，不过他没说让他来龙腾的就是王韬，只说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马斌过来带成功去办理人事关系，其实也很简单，就填个表交两张身份证复印件。在员工登记表上，有一栏是“录用方式”，成功为难的问他什么是录用方式？　　“就是是现场招聘？网上招聘？还是别的什么方式，就是你是怎么进来的？”马斌客气的说。　　成功头晕，他是被王韬招进来的，这怎么说？“可以不填吗？”成功小心翼翼的问。　　人事部的女部长姓高，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妇女，“该填的都要填。这是员工最基本的档案，一定要如实填写。录用方式和时间都要如实填上，以后要备查的。”　　成功点头，看着好像很不好说话的女部长拿着自己的身份证走开，悄悄问目前跟他最亲近的马斌，“那个，我是别人叫进来的，怎么办？”　　“那人是龙腾的吗？”一直坐在旁边看成功填表的马斌也悄言，在这个位于二十八层的人事部，马斌显得也很小心。　　成功想，那个人不就自诩为龙腾的一个员工嘛！于是点头。　　马斌就建议说那就如实写上推荐人和推荐时间好了。　　于是成功在录用方式一栏规规矩矩的写下了几个字：王韬推荐。至于时间，他直接就写下今天的时间。　　高部长回来将成功的身份证还给他，拿起填好的表格扫了一眼，“王韬？哪个王韬？”她的声音带着金属声，冰冷坚硬。　　“集团执行总裁王总裁！”成功还没说话，马斌就已经抢先回答了，显得很是维护成功。　　高部长连眉毛都不带动一动的，冷冷的瞟了一眼成功，“行了，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一直回到电梯里，成功才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胛。虽然为了礼貌，他是穿着牛仔外套来的，又是在这二十六度的屋子里，可是刚才在高部长的办公室里他还是觉得冷嗖嗖的。　　“她这人就这样，不是冲你来得，你别介意啊……”马斌好心安慰他。　　成功忙说自己没在意。　　马斌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个头，虽然身材还不至于太走形，脑袋上的头发却确实已经开始出现冬草的迹象了，这让他看上去亲切有余，活力不足。　　离开人事部，马斌就带着成功回到了二十层，然后把江雅倩也叫来，正式向大家介绍了新成员。这个十一个人的小单位，以后就是十二个人了。大家都很友好，马斌说现在平衡了——在成功来以前是五男六女，现在正好阴阳平衡。　　简短的欢迎仪式之后，成功在后勤办公室领了张饭卡和考勤卡，就跟着江雅倩回到仓库。一进屋子，江雅倩就将成功按在了电脑前，点开集团网的论坛，“快看快看，你成名人了……”　　电脑屏幕上的出现了几幅高清晰的照片，都是成功跟王韬进餐时的照片。　　“乖乖，开始还真不知道你居然是今天的龙腾之星。”江雅倩也扒在电脑前凑近脑袋跟成功一起看，“成成，别告诉我你其实你什么微服私访的小王子吧？”　　屏幕上的大红标题是“千年一叹……”叹什么，作者没说明，只是用正常的行文格式在一片不停冒出来的粉红色的桃心的背景下写着“亲们，什么都不用说鸟，看吧，看吧，自己看吧……总之，偶已经不行鸟……亲们，团结起来，支持王道……”　　此贴一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里跟帖量竟然上百……　　成功茫然，对于那些不知所云而又明显处于癫狂状态的帖子他一个也没看懂，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而且，他什么时候被人拍了照片的？　　“为什么说我是女王？我哪点象女人啦？”成功莫名其妙的问江雅倩，要比喻也该说他是国王之类的吧？　　江雅倩笑得暧昧，“小成成，你跟王总关系很好吗？”　　“也就是一起吃了个饭！”成功小心的回避了江雅倩的问题。难怪在人事部的时候，他感觉到人事部的女职员以及同一楼层的那些财务美女们对自己格外的关注，从这个疯狂的帖子，他了解到自己跟王韬的关系是人们关注的一个焦点，而他最不希望被人关注的恰恰是这个。　　偏偏这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王韬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得扎眼。江雅倩显然也看见了，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非常自觉的闪身走人，不知道猫到那个货架那里去了。　　成功硬着头皮按下接听键。那人在电话那头心情很好的样子，“下了班直接下地下室负二层，一起去吃饭。”　　“可是，我晚上还有事情呀……”成功的确是有事，‘战友家’可是一直让他在牵肠挂肚。　　“什么事能比跟情人约会更重要？再说了，今天你第一天上班，总要庆祝一下吧？行了，就这么定了。”王大总裁一锤定音。　　成功头大。　　“的确是没什么，”江雅倩笑眯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的身后，“也就是一起吃个饭而已！”　　成功一个头两个大。　　下班的时候，成功乘着电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跟着他一起下来的龙腾员工不少，于是大家都有幸目睹了王大总裁的座驾霸道的横在电梯口迎接龙腾之星的一幕。在电梯上的时候，注目礼都可以让成功千疮百孔了。　　待王韬的车七拐八拐终于拐出地面的时候，成功又开始发昏了。　　“怎么啦？没精打采的，工作很累吗？”王韬关心的问。　　正想答话的成功手机响了，保密电话，高杨的。　　高杨笑着说猜他就该这个时候下班的，问他新工作怎么样？　　在王韬的车上，成功当然只能说“还行”了。　　“一天了，有没有想我？”某人不知死活的在那头开着玩笑，然后又说“今天好累呀！老婆——过来帮我按摩一下吧？”　　密闭的空间里，高杨那撒娇的声音在扬声器的放大下格外的清晰。成功觉得自己的脸上烫得能煎鸡蛋，他根本不敢去看王韬的脸色。明明是没什么的，可是，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当场捉奸？而且，汽车里的气压正在剧降。　　“死灰狼，你少在那儿胡说八道的，没事我挂啦。”成功急于结束这次让他冷汗淋漓的通话。　　“呵呵呵……”高杨笑声朗朗，“怎么说没事呢？想你不是事呀？想你这时候肯定得往班长那儿赶，到了那儿哪里还有时间接电话！所以巴巴的掐准了时间给你电话的……怎么样？老公很体贴吧？来，香一个……”　　成功果断的挂断电话，关机，然后忐忑不安的看向王韬。　　王韬神情自若，专注的开着车，似乎刚才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成功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高杨的玩笑好像有点得罪了王韬的感觉。　　56　　王韬将车停在一家日式餐馆门口，带着成功进去了。这是成功第一次进日式餐馆。　　在雅间坐好，点菜，一切如常。　　成功很高兴不用象传说中的那样脱鞋子，不用真正的跪坐，因为桌子下边挖了大坑，双脚伸下去就行，上边桌布一盖，看起来跟跪坐没差。　　穿着和服的靓丽女子过来递上清茶，低眉顺眼的，很有几分日式风味。王韬闲雅的看着日本茶道的表演。成功坐如针毡。　　然后，喝着茶，王韬始终是一言不发，还是那样体贴周到，只是低气压持续。　　不管了，成功决定跟王韬好好的谈一谈了。他想跟王韬谈一下他在龙腾的感受，更想跟王韬说明工作和私人关系最好能分开，不管他和王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都不想戴着王韬的标签在龙腾工作。　　“那个……”但是，成功没掌握好时机，他开口的时候，穿着和服的日本仕女袅袅婷婷的开始上菜了。　　这菜也上得太快了吧！　　成功只好闭嘴。　　打铁要趁热。等那些个将脸抹得跟个人偶，半夜看见能吓一跳的日本仕女们将菜都摆好，彬彬有礼的鞠躬告退时，成功都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他知道吃西餐礼节繁缛，但是他不知道日本饭也这么讲究，不就米饭吗，还得拿张紫菜卷起来包好，还点缀上几粒胡萝卜，好看是真好看，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而且，小小一张桌子，全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碗碟，各人的份各人自顾，楚河汉界的分得清楚。　　成功不是大胃王，但是他想到那些当兵的，这要是高杨来，那可怎么办？猪八戒吃饭的时候得有人专门伺候着添饭，高杨要是来了，也得专人伺候着添饭才行，就那小摸小样的碗，也就刚够盛高杨一口的饭量。更别提那些看着漂亮的碟子上盛着的也很漂亮但就是虚多实少的菜了，高杨只要一口就都解决了。　　高杨那种猪八戒似的狼吞虎咽的模样，光是想象成功就乐不可支了。　　“那是芥末——”在成功被小碟里一堆嫩绿色的东西吸引住伸出筷子的时候，王韬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哦，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芥末。成功更好奇了，用一根筷子头轻轻的点了点，伸出舌头小心的尝了尝……　　“呵呵，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接受芥末的。”王韬笑了。　　“好怪的味道——”成功吐着舌头说，赶紧灌了一大口汤，一口味增汤下去，顿时后悔不迭，这样的黄不黄白不白的汤，还不如不喝呢，也是一股子怪味。　　王韬轻声解释说味噌汤就是酱汤，其实味噌就是黄豆做出的酱。　　成功索性每样都试了一下，皱着眉撅着嘴巴说：“我知道为什么日本人总想着向外扩张了。”　　“为什么？”　　“吃不到好东西呗——瞧瞧，不是生的就是半生不熟的，要不就是刷锅水。成天吃着这样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然后再看别人吃香的喝辣的，能不眼红得想据为己有才怪！！”　　王韬哑然失笑，“有见地！——看来你不喜欢，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还是不要了，多浪费呀。”　　不过王韬还是另外点了些烧烤，还别说，这烧烤的味道还不错，成功很爱吃。于是王韬索性带他到大厅的烧烤档去，坐在高凳上，想吃什么自己点，一边看师傅现场工作。　　“不错不错，”对新事物总是很感兴趣的成功赞扬道，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还一刻不消停的跟那个年轻的师傅搭讪，问人家这个鱿鱼要怎么处理，要放什么作料，那个基围虾要如何挑虾线，毕竟不是太有机会这样跟厨师面对面的。亏得人家也挺耐心的一一告诉他。　　王韬一直没做声，也没怎么吃，只是坐在一旁，手里端着一杯清酒慢慢品着。　　这些铁板烧都不算太贵，所以成功放心的让自己多吃了几串，结果就是他听到自己在请客的人面前响亮的打了个嗝——真是太过分了！老家那边说“吃别人的要狠，吃自己的要省。”成功觉得自己竟然会忠实的执行着这条金科玉律未免太过了。　　“呃，对不起——”失态了的成功红了脸。　　王韬好脾气的笑着，“没关系，我还买得起单。”　　“要不，今天我买单吧？”成功硬着头皮说，因为从始至终，王韬都没怎么吃。　　“怎么？你预支工资啦？”　　“没有啊……”　　“那你急什么请客？”王韬一口饮尽手里的清酒，“我早算好了，等你领工资那天我会狠狠的宰你一顿的。”　　“哎，王韬，我的工资是多少呀？”买单出来回到车上，成功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不是很清楚。那是财务的事情。龙腾实行岗位工资制，做什么工作拿什么薪水。不过嘛……”　　成功竖起耳朵。　　“年底的红包我可以做主。”　　成功翻了个白眼，说了也跟没说一样。　　“放心好啦，财务会告诉你你的工资标准的——今天吃饱了吧？”王韬如是问。　　“嗯，好饱好饱！”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饱，他还用手按摩自己的胃。　　“好饱好饱？那你不觉的你应该跟我好好说说吗？”　　“说什么？”话一出口，成功的心就是一沉，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果然，王韬笑得那叫一个阴风惨惨。并且将车停在了路边。这里连路灯似乎都没那么明亮，行人就更少。　　成功觉得汽车真的不是个好东西，逃无可逃。　　“那个——王韬——”成功费力的咽了一下，尽管他嘴里没什么要咽下去的。　　“……”王韬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这令成功感到紧张。　　“那个——王韬，我想我们该好好的谈一谈——”　　“同意！”王韬点头，“现在我有时间。”　　“呃——那个，谢谢你为我安排了一个工作！”成功想一定吃多了撑得慌的，结果辞不达意，他原本想就高杨的电话做个解释。　　王韬耸耸肩，“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住机会，那还在于你自己。”　　“还是得谢谢你。以我的资历，是没法进入龙腾的。”　　“有资历的人很多，不能进龙腾的人也很多，更多的人差的只是一个机会，而且，成为龙腾的一员并不能说明什么。”　　成功打量着王韬，“你是个好老板。”　　“谢谢！”　　“我觉得很庆幸，能碰到你这样的老板……”　　“停……”王韬象裁判叫停一样伸手制止住他，“打住，打住……我说，你才进龙腾多少天就学会这样给老板戴高帽了？而且——我们想要谈的不是这个吧？”　　成功抓脑袋，别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个，王韬，今天实际上我觉得不太好。”成功说，他真的觉得有必要跟王韬好好谈一谈。他不喜欢今天人们对他的关注，他只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好好的工作，他讨厌自己象玻璃缸里的鱼那样暴露在人们面前，这使得他不得不举轻若重，步步小心，处处留意。处在这样高压的精神状态下，他觉得自己很难好好的工作。至于对王韬的感情，他没法确定自己的是不是爱。　　“你这样的成功人士，又这样的英俊潇洒，不是应该有很多人在追求吗？男的女的，应该是应有尽有吧？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单身呢？”成功好奇的问，把话说开了，他也就无所顾忌了。　　王韬看着他，良久才淡然道，“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哎？这跟自己来自什么地方有什么关系？成功抓头，“王韬，你不生气吗？”　　王韬失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希望我生气吗？”　　“当然不要。今天早上你生气了，那模样好瘆人的。”成功是真有点怕王韬生气。　　“被人拒绝了，连生气也不许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成功觉得王韬的语气里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　　“也不是啊，”他想着要安慰一下人家，“我只是不能确定我对你的感觉……”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王韬说，“你可以坦然的接受同性恋，却固执的不肯让自己去尝试着恋爱一次。自己的感觉真就这么重要吗？难道你不知道人往往最难清楚自己的心吗……”　　说着话，王韬的唇突如其来的贴上了成功的唇——　　“唔……”成功的抗议被吃进了肚子里了，因为扑鼻而来的酒味熏得他晕乎乎的，一条滑腻温热的蛇样物体游走于他的口腔里，贪婪而急切，而他整个人被陌生的气息笼罩着，那种动物领域性被侵犯的本能使得他觉得非常的恐慌。他想挣扎，但是他的脑袋被一只大手牢牢的固定住，而另一只极具侵略性的大手伸进了他的晴纶毛衣里游走着，他那从未被人触摸过的皮肤在这只大手的撩拨下象被火过了一遍似的，烫得难受。　　“唔唔……”成功想说不要，但是他只听到自己发出了“唔唔”的奇怪的声音而已。他想用力推开那个人，但是，正常情况下就已经力量悬殊，何况现在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都使不出力气来，他那想要敲打那人肩膀的拳头砸在那宽厚的肩背，倒更像是搂抱。　　“吁……”终于，就在成功以为自己会溺死的时候，那激起他铺天盖地的激情的一切却突然的消失了，得到解放的成功将被憋在胸腔里的一口浊气全都吐了出来，王韬却还不肯放过他，抬起他的下巴，镇定自若，“这样呢？也没感觉吗？”　　57　　成功将自己闷在被窝里，恨不得那是一条地缝好让自己钻进去。真是的，太丢人了……被人吻得激情起来，可是人家却若无其事。想到王韬镇定自若的模样，他越发的羞愧。凭啥人家没事，还能开车送自己回来，而看看自己，差点连电梯都进不了了——定力太差了呀！不就一个吻嘛——呃，生平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激情四射的吻！这样的吻太……太……太那个啦……　　成功是一个健全的“老男人”，日常也会碰到正常的问题，解决问题他是坚持右手主义的，那很容易。可是象这样被一个吻点燃了的欲望似乎不是坚持右手路线就可以熄灭的，这种完全被动的被人激发的热情有着让他战栗的兴奋和无地自容的羞愧。成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欲求不满了，以至于如此轻易的就被撩拨起来……　　哎呦喂——成功不敢闭眼睛，一旦闭上眼睛，脑子里立刻就会将那铺天盖地的激情的一幕放电影似的过一遍，甚至觉得那只可恶的手依然游走在他的身上……　　“我会让你只想着我的……”那人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次日，成功走出小区准备去上班的时候，就见那辆格外扎眼的车停在门口，他觉得自己的脸顿时火辣辣的。认命的上车后，王韬飞快的香了一个，然后微然一笑，“黑眼圈很漂亮，是烟熏妆吗？”　　成功不是很明白烟熏妆是什么，但是他知道王韬是在调侃他，更是无地自容。　　“想了我一夜吧？”那人借着替成功带上安全带，贴着耳朵悄言，热烘烘的鼻息熏得成功的脸滚烫。他错了，他真的错了！这样的顺风车是搭不得的！可惜，没容他夺路而逃，王韬已经发动车子开走了。　　一路上，王韬没有说话，很正常的开着车。成功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跟王韬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令他如芒刺在背，他只好一直一直的看着窗外，假装自己是在公车上。实际上他的大脑在飞快的运转着，如同一个伪证者在作证前紧张的背诵着他的证词，如果他问……我就答……，如果他……我就……。成功想象着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为自己准备着应对的方式，他不想再措手不及了，那样太丢脸。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宛如一个做足功课准备进入考场的考生突然发现他费尽心机准备的考试竟然取消了一样，一路上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直到地下停车场，王韬甚至连一句玩笑也没开，就这么沉默着到达目的地，这使得成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　　正是上班时间，停车场里无数双眼睛目睹了龙腾之首和龙腾之星同一辆车来上班。虽然下车后两人如同陌生人一样的各走各的路，一个上了专用电梯，一个上了员工电梯，但是那种漠然在众人看来更显默契。　　在电梯口打了卡的成功缩在电梯的一角低着头，假装自己没注意到那无数道探究的目光。然后，电梯里不断的有人进来，不断的有人出去，最后——“二十楼到了。”有人在静默的电梯里说。　　于是，成功赶紧抬起头来，从人们自觉的让开的通道里出了电梯。电梯门在他身后关上，这趟来二十楼的只有他一个——谁？是谁知道他是要来二十层的？他不是昨天才来的吗？怎么就已经有人认识他了？哦，对了，那个该死的帖子！成功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臭名远扬了。　　江雅倩正窝在电脑前喝着豆浆咬着包子，冷不防看见成功进来惊慌失措，打翻了豆浆，全泼到键盘上去了。因她忙于抢救键盘，成功得以窥见屏幕上自己只穿着黑色晴纶毛衣垫着脚尖查看货架的“英姿”——旁边的粉红色的粗体字：瞧内小腰，哎呦额滴神呀，纤纤细腰，盈盈一握！　　成功此时没开玩笑的心情，事实上，他现在连生气的心情也没有，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楼下大厅里那个水族馆里的一条鱼儿，在那儿游来游去游得欢畅，殊不知一举一动全都看在了别人眼里，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过是供人娱乐罢了。　　“成成，你生气了？”大约是自己的脸上不太好看，江雅倩讪讪的跟他说，她已经顾不上擦拭键盘了。　　成功张了张嘴，他想说自己不在意，可是到底是没法说出口来，因为他没法不在意。　　“那个，我现在在龙腾是不是很出名？”成功勉强问道，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说话。　　江雅倩扯了把卷纸来擦拭键盘，笑道：“基本上，在龙腾没有谁会比总裁先生更出名！”　　是哦！成功抬起头来看了江雅倩一眼，江雅倩正抱歉的看着他。“对不起，成成！我偷拍了你的照片放到论坛上去，对不起，我这就删掉。”　　咦？成功的头又抬高了一点。　　江雅倩真诚的说，“对不起，成成。”　　“你们为什么要拍我的照片？”成功终于是抵不过好奇心。　　江雅倩掩嘴一笑，“谁叫你那么萌！”　　哎？成功没听懂。　　“哎呀，也没什么啦，就是一帮小女生喜欢胡思乱想啦。”江雅倩飞快的拭干键盘，惊叹键盘的质量好，都喝了一杯豆浆居然还健在。她上网打开那个帖子，让成功看，一边在旁边说：“我保证没有人身攻击什么的，就是那天你跟总裁一起吃饭的场面太萌了，让人忍不住就拍了下来，放到论坛上让大家分享一下……”　　“那个，你查一下什么是‘萌’。”成功才不会听她胡诌，提出一个要求。　　江雅倩只好用百度搜了一下，原来，“萌，本来是指草木之初生之芽，但是后来日本御宅族和其他的动漫喜好者用这个词来形容极端喜好的事物，但是通常都是对（尤其是动漫的）女性而言，因此，萌现在也可以用来形容可爱的女生。不过，样貌可爱、讨人喜欢的男性（如正太）也可用这个词来形容。”　　看完网页上的解释，成功暗暗的松了口气，还不算太过分，“那什么是女王受？”　　“……”江雅倩说不出话来，或者说是不敢说什么。　　好在成功现在控制了键盘，他直接就在网页上查，然后，查出来的结果让他自己都觉得一头黑线，“这才是你说的‘萌’吧？”他不理会江雅倩的讪笑，继续在网上浏览相关的网页，于是他知道了耽美，看到了许多陌生的名词，然后，他对所谓的同人女有了一定的认识。　　“你要把我的照片删掉！”成功坚决的说。他才不要成为一帮女人yy的主角。　　“是！”话虽如此，但是江雅倩还是很不甘心的样子。　　成功看她那样子很是不放心，让出位子在一旁监督江雅倩删掉自己的照片，江雅倩惋惜的删掉自己拍的照片，然后成功逼着她再删掉跟王韬一起吃饭的那些照片，江雅倩说：“那就没办法了，那些照片不是我拍的，要删得找版主才行了。”　　“版主是谁？”　　“不知道！”江雅倩很有点威武不能屈的模样。　　看她那样子，成功又好气又好笑，然后想，防不胜防，就算江雅倩不拍，也还有别的人拍，自己管得过来嘛！不就是“萌”吧？那就让她们“萌”去吧！某些方面成功是很传统的，他坚守着对女人的宽容大度。不过，立场还是要表明的，至少不能让江雅倩之流太明目张胆了。　　“以后不许再这样啦……”成功只能庆幸他跟王韬的限制级没有落入这些同人女的眼中，否则就不仅仅是一个“萌”字了得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女孩子们知道她们的总裁真是同性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无论如何，以后是要多多小心啦。　　不管怎么样，成功的心情好了点了。　　江雅倩则继续吃自己的早餐，她将塑料袋里的小笼包推到成功面前，热情的邀请成功一起吃，然后又从抽屉里摸出两袋奶粉找了两个纸杯冲上。　　成功有些担心，这样做允许吗？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哦！　　江雅倩不以为然，“我的地盘我做主!要是在大开间当然不好，不过现在咱们是在仓库里，就咱们俩！有什么要紧的！”　　成功早餐是没有吃，本来他打算在上班路上吃些早点的，没想到才出门就叫王韬堵住了，结果肚子空空的来上班。而没吃早餐的成功是很容易低血糖的，所以，对于江雅倩的邀请，他也不客气了，捻起一个小笼包扔进嘴里吃起来，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牛奶，顿时通体舒畅起来。　　仓库果然没什么忙的，一个早上除了几个表情诡异眼神暧昧的女孩子来转了一圈领用一包打印纸一本信笺几个信封外，没别的人出入仓库。成功现在已经知道这些女孩子属于什么种类，因而见惯不怪了。看吧看吧，看多了，没了新鲜感看你们还“萌”不“萌”！就像大厅里水族馆一样，开始的时候是会让人眼前一亮，但是看久了，也就熟视无睹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仓库两人的关系得到了明显的改善。　　江雅倩是北京人，职校毕业后就在龙腾工作，工作三年，其中在仓库就工作了二年。江雅倩在职校学的是旅游专业，还在学校她就考到了导游证，本来想当导游的，可是那个时候有个机会进龙腾 ，于是她选择进了龙腾，“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江雅倩心有不甘的叹息。她说龙腾待遇好福利好，每年还有带薪休假和集体旅游，所以，即使是仓管员，她也愿意了。　　原来，龙腾真的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58　　发现成功还看不到龙腾的优势，江雅倩很耐心的点开公司的网页，让成功领略一下龙腾的风采，一边在一旁充当解说。尽管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但是一通看下来，成功还是不得不惊讶于龙腾的辉煌，“王国栋就是王——总裁的父亲吗？”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成了龙腾的员工，那么在公司里对王韬的称呼就该变一变了。　　“不是，是外公！”做为在龙腾有三年资历的员工，江雅倩在某些秘辛上显然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　　“外公？”成功很惊讶，他很少听到王韬谈论他自己的事情，以前他从网上知道王韬属于二世之类的，想当然的他认为创始人就该是王韬的父亲，谁知道居然不是。王国栋是王韬的外公，王韬随母姓的？！　　仿佛看出成功的惊讶，江雅倩继续八卦，“王总的父亲姓高，以前也是总部的什么经理，现在很少露面了。那个人事部的高部长就是总裁大人的姑姑。你见过吧，领教了吧？铁面人！不过在龙腾，高家没什么戏。”　　尽管是在只有两个人的仓库里，江雅倩还是压低了声音，这大大增加了她透露的消息的神秘性，“知道吗？咱们龙腾算得上是家族企业，王总裁是总裁，可是，总裁上头还有一个董事会主席，他的外公，那个可以说是太上皇了，有时候有些事情还得太上皇拍板。不过总经理倒是外聘的，总裁掌权后那种家族意识就淡了很多，好多的重要部门的头头现在都是外聘过来的。所以，现在的龙腾分成两大派：天仙，是老王家家族的，地仙则是外聘过来的。虽然现在掌权的做事的以地仙为主，不过呢，在龙腾讲话做事还是要小心点，不然不知道会踩中哪路神仙的尾巴，得罪了不知道哪路神仙，那就麻烦了——天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有个报应在等着你。”　　成功觉得头皮发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套？”　　“小成成，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斗争。不是这样的就是那样的，任何地方都少不了派系斗争……”江雅倩那模样，如果不是因为男女有别，成功相信她一定会将她那珠圆玉润的手拍上自己的脸以示训诫。“不过小成成你不用担心，你属于天仙，而且根正苗红，根基深得很。”　　“那你属于天仙还是地仙？”成功没理会江雅倩有意无意的牵扯，问道。　　江雅倩翻了半天白眼，才说，“我嘛，应该是地仙吧！不过我是走关系进来的，从这点上说又该算是天仙了。”　　江雅倩有着北方人的豪爽和坦率。她坦陈自己算是走后门进的公司，因为她的妈妈的大哥在某个职能部门占据着某个关键的位置，“倒不是要他徇私枉法，只不过是有些事情可快可慢，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快一些的就行了。”江雅倩说在龙腾有些人跟她一样，都是关系户。　　成功点头，是了，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斗争，何况龙腾这样一个几万人的大企业。不过，什么天仙地仙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他不可能八面玲珑到处讨好，有那神气，他还不如留点来干活呢。不过，想归想，这并不妨碍他对八卦的好奇。　　“那个，总裁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很想知道别人眼中的王韬是什么样的。　　“这个你不是更应该有发言权吗？”江雅倩从抽屉里翻出一包红薯干啃着，她递给成功，成功谢绝了，成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江雅倩说，“你都能跟他一个桌子吃饭了，我却还没走近过离他方圆三米的地方。”　　“不过呢，”江雅倩似乎并不介意由她包圆话题，“事业咱们就不说了，有目共睹的——从侧面了解的情况来看，怎么说呢，亲民吧！常常在员工餐厅吃饭，彬彬有礼，很有绅士风度，长得很帅，是龙腾第一王老五。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我们龙腾的女员工一个比一个漂亮，当然我这不是王婆卖瓜啊，”江雅倩的注释令成功会心一笑，“我们龙腾的女员工一个比一个漂亮，据说是因为有好多都是冲着金龟婿来的——其实那是白费心机，要是我是总裁先生，成天美女环绕，早就审美疲劳了，再怎么样的惊世美人恐怕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了……做他的女人一定也很辛苦……”江雅倩往嘴里扔了一颗话梅，因为“地瓜干太甜，要吃点话梅调节调节。”　　成功哑然失笑，这个以“减肥”为口头禅的女孩子却一刻也没舍得停下她的嘴，说话，吃东西，吃东西，说话！　　“有时候看那些美女们费尽心机搔首弄姿觉得好笑，”江雅倩不屑的说，“也不想想在总裁这样的人面前玩伎俩那不是班门弄斧是什么？他这样的人，火眼金睛的，什么伪装在他面前都没用的。”　　成功点头，有道理，能做到这一步的王韬肯定自有他的道理，聪明人往往是自以为聪明，殊不知自己在人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那个，”江雅倩用下巴指一指成功一直放在墙角的箱包，“你打算放到什么时候？那么高级的服装就遭你这样冷眼，真是明珠暗投。”江雅倩惋惜的说，顺便又抽出一根地瓜干来啃着。　　成功默然，那东西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无论他和王韬是什么关系，这样昂贵的东西都让他感觉不好。　　看成功没做声，江雅倩倒也没继续下去，她开始打听起成功的事情来，问成功当初来龙腾是打算做什么的？成功很诚实的告诉了她自己没想过，然后，他忧心的问江雅倩，“你说，我这样的人在龙腾适合做些什么呢？没专业没技术没经验！”　　江雅倩泡了杯咖啡，浓浓的香味在她的一亩三分地里飘散。咖啡这种东西，闻味道就好了，要喝的话，成功是不太喜欢的。　　“英雄不问出身！很多工作不一定要专业对口的，你看，我学的跟我用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嘛！”江雅倩美美的品了一口咖啡。“再说了，总裁能让你进来一定有他的道理的，你操什么心！管它什么工作，在龙腾，亏不到哪里去的。”　　说着话，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龙腾实行的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江雅倩从抽屉里翻出饭卡，邀请成功一起去餐厅吃饭。　　到了餐厅，人还不是很多，这是因为没有多少人可以象他们这样准点休息的。果然，放眼看去，后勤的基本上都已经到了。马斌看见成功还特意过来关心一下，问成功习惯些了没有，说有什么需要和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他。不过，他并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而是端着盘子去跟其他人一桌了。　　江雅倩偷偷跟成功说由于餐厅也归后勤管，所以后勤的人来吃饭肉都会多些。成功这才留意到自己快餐盘里的酸甜排骨和青椒肉片中的肉都特别多。　　“实话告诉你，我们后勤大部分都是关系户来的。”江雅倩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所以你以后小心点……”　　成功感激的点点头，对于江雅倩的好意他心领了。他将自己盘里的排骨和肉片分了一些过去给江雅倩，他吃不了这许多。江雅倩有些不好意思，也要将自己的分些给成功，成功连忙制止了，说自己不太吃肉，而且也吃不了这么多。　　“难怪你这么苗条。“江雅倩一边感叹一边大口的吃着她的饭。　　餐厅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偶尔会有人跟江雅倩打招呼，不过没有人能在他们身边坐下来，因为一开始成功就选择了两人桌。　　江雅倩一边啃排骨，一边悄声跟成功介绍着餐厅里她认为比较重要的人物。　　看来龙腾的高层有到餐厅就餐的习惯，他们跟普通员工一样刷卡，点菜，跟普通员工一样端着一样的快餐盘一样的四处找座位。这个龙腾的团队是年轻化的，年长的看起来也就不过五十多岁，更多的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这样的年纪正是战斗力最强的时候，龙腾的力量从餐厅就可以看出来了。　　“我本来以为总裁先生会约你一起吃饭的……”　　成功的小心肝跳了一下，千万不要，他一直就在祈祷着别让王韬再约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进食，那会让他消化不良的。好在，今天中午，王韬并没有出现在餐厅里。　　由于江雅倩点了一个玉米炒碎肉，加上时间充裕，所以她得以在餐厅里一颗一颗的数着玉米粒，据说这样的细嚼慢咽有助于减肥。只是在前边的胡吃海塞之后，这最后的菜细嚼慢咽真的能减肥吗？成功对此有着怀疑，他更怀疑江雅倩只是借此来打发时间，但是成功还是面对着自己面前的空盘子耐心的等待着她。旁边比他们来得晚的现在又都吃完起身离开了，新的来者很快就将位置填上。　　在别人显得如此忙碌的时候，成功觉得自己无所事事得令人惭愧。不是他不想做事，而是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在龙腾，似乎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应该做什么，连江雅倩都知道她想要的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那么他呢？自己几经反复，最终还是来了龙腾。然而，成为龙腾的一员又如何？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他看不见前面的路，就只好决定谨慎的面对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即使是一个仓管员，也要好好做才行啊。　　尽管克制自己不要去想，成功还是没忍住琢磨起王韬来，毕竟这是第一个对他表白的人，而且……成功觉得脸上的温度又升高了。王韬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亲眼看见过龙腾的规模后，成功相信他一定很忙。然而，就是同样一个主宰着千军万马的统帅在不久以前还常常电话短信不断的，那个时候成功甚至怀疑王韬这个上位者是不是虚有其名。可是，现在，这个人在向自己表白之后，电话却越来越少了，短信则更是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成功对此的理解是对方大约想给自己一个思考的空间吧，但是，他还是很怀念以前王韬跟他东拉西扯的聊天，那让他觉得他们是朋友。　　59　　下午的时候，江雅倩在电脑前制表统计当月的进销情况，然后到了规定时间，后勤办公室就会来盘点了。这个本来是没成功什么事的，可他还是拿着本子主动要求替江雅倩清点货物，这样的工作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好歹总是在工作，总比无所事事要好得多。因此，成功是很高兴的去做的。　　仓库的工作的一大特点就是繁琐，连橡皮擦都要一块一块的来清点，这是很消耗时间的。所以，当成功清点完的时候，也快到下班时间了。　　江雅倩看着成功的清单很满意。然后，她问成功下班了要去干什么，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打羽毛球健身。这个，成功敬谢不敏，除了跑步，他没有一个擅长的运动项目。何况，他真的惦记着“战友家”，感觉上他离开“战友家”已经很久了，想得不得了。　　“‘战友家’？”江雅倩很好奇，“‘战友家’是什么？”　　“我朋友开的大排档，很好吃的川菜哦，价格便宜又实惠。”成功机灵一动，做起广告来，“而且，还有京城独一无二的地方小吃，准保你吃了还想吃。”　　江雅倩半信半疑，“真的？”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请你，吃好了你帮我宣传宣传，好不好？”话一出口，成功自己都觉得惊讶，什么时候自己会这样做广告拉客人啦？　　“好啊，有便宜得赶紧占。”江雅倩立马去掉那种半信半疑的表情，开始兴奋起来了，马上打电话跟人说今天打球她不去了，让他们别等她了。　　于是两人收拾东西下班。　　一直到挤上公共汽车，成功才觉得自己的心放回肚子里了，之前他一直担心着王韬会来电话什么的，现在，谢天谢地，即使再有电话来，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自己已经回家了。　　想着就要回到“战友家”的成功是愉悦的，所以即使是人挤人的下班高峰也没法影响到他的情绪。他让江雅倩站到他跟前来，他用身体为江雅倩挡出一个小小的空间，江雅倩既是女人，又是同事，还是他邀请的客人，怎么说都是要好好照顾的。　　到了“战友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沉。　　有人正在外边的雨棚下摆桌椅，是不认识的陌生男子，二十来岁的样子，高高壮壮的，腆着个肚子。看见成功他们，就操着东北口音嚷嚷，“哎呦，两位来啦，请坐请坐，要吃点什么？二位是今天头一拨客人，有优惠，送点心哦……”这汉子，模样是不咋地，服务倒是挺不错的，难道是请来的人手？　　说话间，白班长端着几张凳子出来了。看见成功，白班长高兴的招呼着，跟那个汉子说，“什么客人，这就是成子！”　　又跟成功介绍了一下，说那汉子叫姜林，是新来的伙计。成功有着好奇，这白班长请人有特色呀，请这么一主。　　他好奇，白班长更好奇，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雅倩，然后招呼他们进屋。　　正在院里摆桌椅的于家喜也给了成功的后背一巴掌，笑眯眯的用他方式表示他的欢迎。而刘美丽听说成功来了，立刻就从厨房跑了出来，拉着成功上下看看，那模样令人错觉成功离开已经很久了。　　成功幸福的享受着这样的欢迎，他知道在这里自己是受到真诚的喜爱的，并为此而心满意足。　　对于大家的好奇，成功向大家介绍着江雅倩，说这是自己的新同事。　　听说江雅倩是来吃饭的，刘美丽立刻问她想吃什么，这就立刻做去。白班长让两人坐下，拿来菜单给江雅倩让她点菜，让她别客气。　　江雅倩说她什么都能吃，不怕辣，于是刘美丽说那就吃水煮鱼吧，两个人管够了。江雅倩又问有没有什么成功说的京城没有的点心？　　大家都笑了，“那还是成子传授的绝技呢。”白班长笑道，“是挺受欢迎的，早餐咱们也开始卖这点心了。”　　“真的？”成功很开心。　　于家喜已经从厨房端出了一碟点心，“那就先尝尝点心吧——”　　今天于家喜的心情不错，眉眼都是笑。院子里的那几盆菊花已经给摆到西厢的窗台上去了。　　江雅倩毫不客气的就夹起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炸圆子，吹吹，咬了一口，细细品尝之后，惬意得眉毛都快掉下来了。“嗯，好吃好吃，真是好吃哦——”嘴里的没吃完，筷子又向第二个进攻了。　　刘美丽见状，忙说：“那我赶紧着去做鱼吧！”转身就进了厨房。　　于家喜也接着摆刚才没摆完的桌椅，姜林正好进来，忙讨好的说：“大哥，我来我来，您老歇着。”　　“去，做你的事去，少管我。”于家喜不耐烦的说。姜林笑得谄媚，答应着又端了几张凳子出去。　　成功大为惊讶，面对他惊讶的目光，白班长笑了，“没事，这是老于新收的小弟。”　　“哎？”　　白班长在成功旁边坐下，好笑的说那天成功离开后没多久，刚开市的时候，这个姜林就带着两个人过来吃饭，一直吃到快收档，“老于过去找他买单的时候，这孙子居然说他没钱，敢情他来吃霸王餐，这还不算，竟然还跟老于收保护费……”白班长好笑不已。　　成功听得呆住，倒是江雅倩问后来呢？　　“后来？就这样啦……”白班长下巴朝门口指指。　　不用说，成功也想象得出姜林的下场，他是领教过于家喜的厉害的，那天早上于家喜可是连人带被子单手就将他给夹起来的。　　白班长继续说，“这人死活要跟着老于做事，反正也要请人手，索性就他啦。他本来就在村后头那里租房住的。怎么样？能用吗？”　　“挺好的，挺象那么回事！”成功暗自惋惜，没亲眼看见于哥的威风，遗憾啊。　　热气腾腾，一片火红的水煮鱼上来了。白班长让他们赶紧趁热吃，自己起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成功欣喜的看着有别的客人过来，如果不是他现在是做东请客的，他一定也去帮忙了。他高兴啊，还要“请人手”，不用说，生意好呗！看看打点“战友家”的几个人，个个的精神面貌都很好，说明大家不仅生意好，休息也不错。　　“哇，这鱼儿处理得很好，肉好嫩啊，很地道——”江雅倩非常满意，掏出手机就给不知道什么人打电话，让他们赶紧着过来，她发现个吃地道的川菜的好地方了，“东西超级好吃！”　　“成成，今天不用你买单，我找人过来了，他们买单。到时候，好吃的你尽管上，这帮人一个比一个好吃。”　　成功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无穷溃也……　　这边正吃着，那边白班长带进来个人——老缺？！老缺今天穿着常服，居然是个上尉！　　他拎着个塑料袋，一看见成功就口没遮拦的嚷，“嫂子，我们头儿给你捎东西来啦。”　　成功拉下脸来，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连胡说八道都如出一辙。“谁是你嫂子？胡说什么呀？”他严肃的说。他要表明立场，不能任由他们随便开这样的玩笑下去。　　可是，老缺显然没将他的严肃放在眼里，笑呵呵的说，“哟，嫂子，真跟我们头儿吵架啦？我们头儿说啦，昨天他真是不知道你旁边有人，所以才跟你说夫妻私房话的。他说等忙完这阵子他亲自过来给你赔罪，那个时候要打要骂随你。”　　哎？他怎么知道接电话的时候自己旁边有人？明知道有人还胡说八道？成功气急，这死高杨都跟他的兵们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他很想给老缺来一下，看你还乱叫人！可惜老缺不是高杨，而且他身上的那身衣服正气凛然，他下不了手。　　“嫂子，你可千万别骂我们头儿，”老缺正色道，“那没用，就他那脸皮呀，城墙都没他厚——打也没用，他皮糙肉厚的，打他你还落个手疼！你就得挠他痒痒，他就怕这个！”老缺一本正经，仿佛他不是在出卖他的头儿，而是在做工作报告。　　成功想这个用不着你告密，我早就知道了。　　江雅倩在旁边笑得不行。　　“好啦，任务完成我也该走啦。”老缺将手里的塑料袋交给成功，就跟众人告别，临走，又涎着脸，问成功能不能给他几个点心路上吃。　　成功还没开口，白班长就答应了，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拿着两个快餐盒用食品袋装好交给老缺，老缺掏钱，白班长不要，就推着他出去了。　　“这帐都要算在高杨的头上！”成功气哼哼的说。下回看见高杨，他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一顿这个大灰狼才行。　　倒是白班长提醒他看看塑料袋里是什么东西。打开一看，是件马甲背心，军绿色的，一看就知道是军用品，轻轻巧巧，很薄的样子，新倒是挺新的。　　“高杨倒是贴心！”　　白班长赞许，成功很不屑，“切，一个背心，值什么！”其实心里却跟已经穿上这个马甲背心了一样，暖暖的。　　“那可不见得，”白班长摸着背心的面料，说：“他们有最好的装备，这样一件背心的防寒保暖功能一定不差，否则他巴巴的送来干什么！一定是好东西啦！”　　刚才一直在旁边笑的江雅倩这时候也一个劲儿怂恿成功穿上背心试试，白班长和于家喜也都让他穿上，于是成功红着脸脱掉外套，穿上背心，由于背心有可调节宽度的魔术贴，所以成功穿上以后，稍微调节一下就正好合适了，长度也刚刚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穿上马甲以后，成功觉得果然是暖和了很多，很轻巧很舒服。这高杨，好像知道他正准备买羽绒服过冬似的，赶在这个时候给他送来一件这样的背心。　　“爱心牌小背心！”江雅倩笑得暧昧。　　成功觉得自己的耳朵热得难受。他怎么就忘了江雅倩是什么人，这下就落下话柄了。　　　　60